“lumion早晚光影参数半”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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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多那里的那棵树太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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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邮递员尹树来说,枫林路是一个特殊的投递区。枫林路其实是一条被树荫覆盖的坡道,坡很长也很陡,从大钟楼前骑车下坡,假如不用刹把花费两分钟便可以纵贯整条路区,但一般来说邮递员骑到枫林医院便可以原路折回了,这个路区被医院和医学院的高墙所占据,门窗寥寥,邮袋里的信和报纸几乎都是送往枫林医院的。
以前的邮递员年轻毛躁,下枫林路的路坡时急如流星,...&
对于邮递员尹树来说,枫林路是一个特殊的投递区。枫林路其实是一条被树荫覆盖的坡道,坡很长也很陡,从大钟楼前骑车下坡,假如不用刹把花费两分钟便可以纵贯整条路区,但一般来说邮递员骑到枫林医院便可以原路折回了,这个路区被医院和医学院的高墙所占据,门窗寥寥,邮袋里的信和报纸几乎都是送往枫林医院的。&
以前的邮递员年轻毛躁,下枫林路的路坡时急如流星,有一次恰恰就把路上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撞倒了。出了这样的事,邮局方面很自然地想到要更换枫林路的投递员,于是尹树瘦小的慢条斯理的身影便在枫林路上出现了。尹树确实是慢条斯理的一个人,其外型也与性格融洽,瘦小得没有任何多余的部分。在邮局人们视尹树为一个怪物,尹树能不说话就绝不说话,他的冷漠散淡的目光拒绝着同事们的任何交谈的愿望,同事们背地里都称尹树是个怪物,他们注意到尹树的一些古怪的习惯,每次投递前他都要使用许多橡皮筋,他给信件分类不仅按照地址和人名,还要按照信封的颜色和尺寸,这种自找麻烦的习惯,往往使旁观者暗自窃笑。尹树上路前总要用两只木夹子夹住裤脚,他的那条绿裤子其实是极小的号码了,根本没必要使用木夹子。但尹树毕竟是尹树,谁也不会去干涉他的自由,他有他的工作方式,与别人毫不相关,就像他洗手用的那块淡黄色硼酸肥皂,锁在抽屉里,是他单独使用的,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尹树从来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那个怪物不是别的,只是报纸上常常探讨的孤独或者寂寞而已。尹树每天早晨八点三刻骑车绕过那座古老的大钟楼,看见彩色的阳光把钟楼描绘得辉煌四射,而大钟的指针却永远停留在七点十分,尹树略略地把身子前倾冲上枫林路的顶端,然后他就看见了坡下的枫林路,一条长满了梧桐、红枫和雪松的街道,安静洁净,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药水的气味,但那种气味也同样给尹树以安静而洁净的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喜欢这条特殊的投递路线。&
那天早晨下过雨,枫林路的水泥路面积满了水渍和落叶,看上去有点潮滑,因此尹树是推着邮车走下去的,尹树走近医院的一扇边门前,注意到那扇长年封闭的边门几近腐烂,木缝里已经长出了薄薄的一层青苔,就是那扇门,它突然被谁慢慢地打开了。一个穿白色睡袍的女孩从门后闪出来,她迎着尹树和他的邮车站定了,尹树惊愕之余下意识地扭过自行车龙头,但他发现女孩轻移莲步又挡住了他的去路。一个年轻而苍白的女孩,她的美貌和凄楚的表情使尹树怦然心动。尹树看见她从白睡袍宽大的衣袖中伸出右手,一双晶莹如玉的纤纤小手,与那双乌黑湿润的眼睛一样充满着某种渴盼之情。你要干什么?信。有我的信吗?你叫什么名字?白樱桃。什么?白雪的白,樱桃树的樱桃。也许信封上只写了樱桃,那就是我,只有我一个人叫樱桃。&
尹树觉得这个名字又美又怪,但他没有说什么,他迅速地查看了一遍邮袋里的信封,没有寄给白樱桃的信,尹树就说,没有白樱桃,没有你的信。怎么会没有?女孩慢慢地缩回她的手,现在她美丽的脸上掠过一丝灰暗的阴影,女孩说,怎么会没有我的信?我等了这么多天了。女孩仍然挡着尹树的邮车,尹树打响了车铃铛,他说,让一让,让我过去。他发现车铃铛的响声把女孩吓了一跳,女孩闻声立即闪到围墙一侧去了。&
尹树有点慌乱地推车跑了几步,回头一望,那个白色的背影正好消失在医院的边门里,&门吱溜溜地关合了,而墙头门楣上的几丛藤草还在簌簌晃动。尹树觉得他碰到的这件事有些蹊跷,但转念一想医院的病人经常会偷偷跑出来,到外面散步或者只是为了看看街景,也许并不奇怪。尹树断定穿白睡袍的女孩是个住院病人,只是他无从猜测女孩患了什么病。秋风一天凉于一天,枫林路一带的蝉鸣沉寂下去,枫树的角形叶子已经红透了,而梧桐开始落叶,落叶覆盖在潮湿的地面上,被风卷起或者紧贴地面静静地腐烂,从高处俯瞰枫林路的秋景,这条街道竟点缀着层层叠叠的红黄暖色,过路人极易忽略高墙里侧医院的存在,也极易忘记从你身边掠过的是一个疾病和死亡的王国。&
邮递员尹树喜欢枫林路的秋天。&
邮递员尹树听见自行车轮子柔和地碾过地上的腐叶,耳朵里灌满的是一种类似人声的喁喁私语。尹树抬眼四望,看见的是十月辽阔清朗的天空和天空下的老树新叶,这种时刻尹树觉得自己的呼吸与世界准确地叠合,他的心中充满了诗情画意。从来就没有人理解尹树在秋天特有的欢乐,正如没有人理解他在另外三季的孤独和乖僻,心中的怪兽只属于他自己,尹树从未想打开心扇让别人触摸它。邮递员尹树唱起一首东北老家的民谣,但是他的沙哑而温情的歌声很快地戛然而止了。尹树看见那个穿白睡袍的女孩又出来了,她的手里抓着一枝从墙头拖坠而下的茑萝,倚门而立,看样子像是在等人,她在等谁?尹树很快从她的顾盼中发现,女孩等待的人就是他自己。白樱桃,尹树的记忆中立刻跳出这个名字,他下意识地捻开了枫林医院的一叠信件,其实不用查找他也记得清楚,没有寄给白樱桃的信,他记得邮袋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白樱桃的信。邮递员,有我的信吗?&
没有,尹树摇了摇头,他想绕过女孩,但是女孩凄楚的热切的目光阻止了他的脚步,尹树把手里的信捻成个扇形,送到女孩面前让她过目,他说,医院的信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你叫白樱桃,可是没有你的信。&
他们都叫我樱桃,女孩朝那些信封凑近了,纤细如玉的五指轻轻地把每一封信翻过去,&女孩的声音中仍然存有一线希望,也许他们就写了樱桃这个名字。&
没有,你自己也看见了,没有樱桃的信。尹树听见了女孩的那声幽怨的叹息,它使尹树&第一次直视了她的红颜朱唇,如此幽怨的叹息中应该饱含岁月风霜之苦,而面前的女孩多么年轻多么美丽,她的乌黑柔软的长发泻下的都是青春之光。尹树看见女孩的手指在墙上轻轻划着,她的眼睛里已经沁满了泪光。没有她的信,从来都没有她的信。尹树觉得有一股温和的流泉化开了心中的冷血,对于这个名叫樱桃的女孩生出无边的怜悯之情。&
尹树说,你老是站在那里等信,能不能告诉我是在等谁的信?等我母亲的信,我天天在等,从去年等到现在,可是她没给我写信。尹树对樱桃的回答,生出了一些疑惑,他说,你住进医院很长时间了,你母亲怎么会不知道?她没来看过你吗?她在很远的地方,我知道她天天在想我,我也天天想她,可是她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我天天在等,她为什么还不给我写信呢?尹树说,也许她不知道你的地址,也许信在路上寄丢了,这种事是常有的。尹树听见樱桃的呜咽声渐渐清晰了,秋天的阳光从墙影藤丛里散落下来,投在樱桃的脸上和白色的睡袍上,斑驳而晶莹,倚墙呜咽的女孩,一举一动都是比海水更深的悲伤。尹树就说,你再耐心等等吧,也许你母亲的信已经在路上了,尹树不安地摇晃着手里的那叠信件,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尹树咳嗽了一下又问,除了你母亲,还有谁会你给写信?告诉我可以为你留意信封,还有谁呢?大春,大春也早该来信了,他知道我在这里,女孩抬起睡袍宽大的袖子掩住一半泪容,她的泣诉现在似乎又蕴含了另一种内容,大春,他该来信了,我把什么都给他了,我为他受了多少苦,别人忘记我他不会忘记,可是他为什么到现在也不给我写信?不知道,也许他的信也在路上丢了。尹树这么说着看见一辆白色救护车疾速驶下了枫林路路坡,朝医院大门拐进去了。救护车提醒了尹树,他该去完成早晨的投递了。我该去送信了,尹树怀着一丝歉意望着女孩。女孩身上的白色睡袍被风吹乱了,女孩脸上的泪滴却没有被风吹去,尹树推着他的邮车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天凉了,你该多穿衣服了。城西邮政局的人们注意到尹树近来有了微妙的变化,一个最明显的迹象是他唇边偶尔浮起了微笑,人们猜测尹树也许找到了女人。尹树每天一反常态地跑到邮件分拣室去,帮那里的人分信。尹树仍然不愿说话,人们很快发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好像在找信。就有人直截了当地问,尹树你
要找谁的信?尹树迟疑了一会儿说,你们看见过一封寄白樱桃收的信吗?是寄往枫林医院的。人们又问,白樱桃是谁?是你女朋友吗?尹树听到这种庸俗的问题脸立刻沉下来,不予回答,他唇边残存的微笑也就显得倨傲而神秘了。尹树还是尹树,他在这个秋天的奇遇只属于他自己。秋天是湿润的落叶之季,雨水往往在夜间洗刷这个城市,城市的所有落叶乔木也在夜雨中脱下它们的枯叶。尹树记得那个名叫樱桃的女孩总是在雨后早晨出现,她的白色睡袍和倚墙而立的整个身体也散发出雨水或树叶的气息,湿润、凄清而富有诗意。女孩又在等他了,女孩仍然穿着那袭难御秋寒的白色睡袍,而睡袍仍然纤尘不梁,白得像雪像水。尹树朝女孩身边走过去,尹树对这种奇异的约会有了一种喜忧参半的心情,没有她的信,仍然没有她的信,尹树现在离女孩很近,但他愧于正视她的眼睛。还是没有你的信,尹树的脚轻轻踢着地上的腐叶,他说,别着急,再耐心等一等吧。&
不,我已经没有耐心了。女孩的声音似乎没有以前的悲切了,女孩站在门扉与垂藤之&
间,以手指为梳一遍遍梳理着她的长发,尹树感到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他抬起头,看见的是女孩深如秋水的眼睛,有森森清意也有脉脉柔情,女孩说,我不再等信了,我只是在等你。&
尹树对女孩的话一时无法领会,他挠了挠头,为什么等我?假如你不等信,等我也就没有意义了。&
我想跟你说说话,女孩折过一条垂藤,拉扯着藤上的细叶,她的所有细小的动作都给尹树留下了仪态万千的印象。女孩说,我想跟你说说话,在医院里没有人跟我说话,每个人都不爱说话,我快闷死了,我寂寞得要疯了。尹树觉得事情到这里突然发生了变化,女孩的表现使他猝不及防,说说话?只是为了说说话?尹树尴尬地望着女孩,他苦笑了一声说,我恰好是最不爱说话的人。可是我每次偷偷跑出来,恰好都遇见你。你是医院的病人,其实你应该多跟医生说话,尹树说,你需要医生,怎么不多跟他们说说话呢?&
他们从来不听我说,他们不想听我说。你与他们不一样,我觉得你是唯一一个能交谈下去的人。你是人世间唯一一个好人。为什么这么说?你其实一点也不了解我。不,我已经了解你了。女孩突然莞尔一笑,她交叉双臂抱着肩膀,低头看着身上的那袭白睡袍,我一年四季都穿着它,天凉了,起风了,下雪了,我常常觉得冷,一年四季,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天凉了,你该多穿衣服了,只有你对我说过这句话。尹树的脸莫名地有点发热,他嗫嚅着说,天真的凉了,你为什么还穿着睡袍呢?因为我只有这件睡袍。我什么都没有,我有许多辛酸的事情想告诉你,你想听吗?&
我想听,可我是邮递员,我还要去送信。尹树注意到女孩的脸上再次出现了忧怨和失望的表情,而她的双眼在瞬间已是泪光涟涟了,尹树欲离欲留,他紧张地考虑了一下适宜的措词,最后他说,告诉我你的病床号好吗?到了休息天我会来看你。&
九病区九号床,很好记的,女孩转过脸对着医院的高墙,她用一种哀婉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九病区九号床,你不会忘记诺言,你会来看我的。尹树说,我从来不忘记诺言,一定会来的。尹树跨上他的邮车骑出几米远,他觉得后面一阵清风一串脚步,女孩又追上来了,她挡住了尹树的去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凝视着他。怎么啦?尹树只能停下车,他说,我不会骗你,我会去看你的。我相信你,女孩的目光突然变得羞涩起来,她低下头说,你能不能送我一件东西?随便什么东西,只要是你现在带在身上的。随便什么东西?尹树狐疑地问,他先是摸了摸头上的邮帽,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觉得都不合适,尹树充满歉意地说,真不巧,我穿着工作服,身上什么都没带。随便什么东西,我不要礼物,只要得到你的东西。女孩的声音听来是焦渴而真挚的。&
尹树终于在口袋里摸出一条手绢,是男人常用的蓝灰格子手绢,他说,给你这条手绢行吗?脏了一点,可只有它了。尹树记得女孩接过手绢时幸福而满足的表情,女孩抓着他的手绢像一只白鹿跳进医院的边门,他最后看见女孩一路挥舞着那条手绢,手绢在风中轻盈地舞动,还有女孩的白色睡袍,它们一起在十月秋风中轻盈地舞动。&
以后的日子晴光艳好,尹树去枫林路送信时注意到医院的边门都是紧闭着的,门扉上的青苔和锈蚀的铁锁再次证明那是一座禁止出入的死门。&穿白色睡袍的女孩不再偷跑出来了,邮递员尹树觉得奇怪,就像当初突然在那里看见她&一样。尹树侧首凝望着那扇门,心里竟然是一片怅惘。&
尹树没有忘记他的诺言,一个礼拜天的早晨,他脱下绿邮服,以一个普通男子的装束走进枫林医院,医院传达室的老人认出了尹树,他说,你今天是来看病人吧?尹树点了点头,并没有作任何解释,他的脸上浮现的还是倨傲和神秘的微笑。医院很大,尹树几乎都是走在一片无尽的落叶残草上,走出秋天的花园就走进充满消毒药水气味的回廊式病房,如此循环往复,尹树突然惶惑起来,邮递员善于识路认门,但他怎么也找不到白樱桃所在的九病区,九病区在哪里?他终于拦住两个匆匆而过的女护士问询,你们这儿有九病区吗?而她们的回答使尹树大吃一惊,以至怀疑自己是否置身怪梦之中。一个女护士说,现在没有九病区了,九病区早就改成太平间了。另一个则指了指后面的树林说,过了树林有一座红瓦房,那儿就是太平间。尹树不记得他是怎么通过树林走近红瓦房的,也不记得当时的勇气和冲动从何而来。有个工人正在太平间门口乓乓乒乒地修理推尸车,尹树就问他,这里有叫白樱桃的女孩吗?工人说,有,好像是九号。尹树就问,你知道她什么时候死的吗?工人说,好像夏天就死了,放在那里一直无人领尸,那女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是她什么人?尹树说,什么也不是,我是一个邮递员,我只想来看看她。&
尹树脸色苍白,捂住胸口一步步走向九号尸床,他再次看见了穿白色睡袍的女孩,她的&美丽的容颜栩栩如生,她的孤寂的神情一如既往。尹树看见女孩纤细如玉的右手,她的右手紧紧握着那块蓝灰格子的手绢。
1.人们都说,每个故事里都一定要有一个胖子。那么刘麦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胖子。刘麦是我高中时最好的损友。也是学校里最重的胖子。我不想用数字形容他的体重,那太不人道。当时操场北面有一个角落,我们几个人常聚到一起偷偷抽烟。负责把风的人看到有老师,我们会把烟头集中交给一个人,从井盖的洞丢掉。通常我都是这样的:&小马!你挡着点我!我丢烟头!&而刘麦是这样的:&磊子!小...&
1.人们都说,每个故事里都一定要有一个胖子。那么刘麦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胖子。刘麦是我高中时最好的损友。也是学校里最重的胖子。我不想用数字形容他的体重,那太不人道。当时操场北面有一个角落,我们几个人常聚到一起偷偷抽烟。负责把风的人看到有老师,我们会把烟头集中交给一个人,从井盖的洞丢掉。通常我都是这样的:&小马!你挡着点我!我丢烟头!&而刘麦是这样的:&磊子!小马!XX!XXX!你们几个挡着点我!我丢烟头!&时间长了,大家猛然醒悟之前太傻。于是又变成了这样:&刘麦!你挡着点我们几个!我们丢烟头!&刘麦大声抱怨,操!老子还没抽呢!&刘麦做了半个月的掩体,很尽职。但我们还是被抓了。每个人都受了处分。八百度近视的教导主任告诉我们,他从办公室的窗户一眼望见有两个穿情侣装的学生在搂搂抱抱。抓到我们算误打误撞。在场的人都笑了,唯独刘麦没有。2.胖子都很合群,但刘麦脾气很大。班里人太多,座位堆得很满。刘麦不方便进出,于是被安排在最后排跟垃圾桶同桌。一开始刘麦很不爽,跟班主任大吵了一架。于是他的同桌又多了一个本来放在前排的垃圾桶。我每次丢垃圾都会跟他闲扯。我:师傅,哪个桶是丢可回收垃圾的?刘麦:滚蛋!我指着刘麦:我操!垃圾桶还会讲话!刘麦:滚俩蛋!&其实我很同情刘麦。因为垃圾桶里经常有数学老师吃剩的韭菜盒子。但后来我发现他其实阴谋得逞。因为下早自习的时候,张萱会准时来丢空的豆浆杯。3.刘麦从高一开始就喜欢张萱。追了两年,每天在放学路上围追堵截。为了一起走一段不如胡同长的路。张萱为了躲着刘麦,逃了两年,每天在放学路上丢盔弃甲。绕了不知多少比胡同长的路。最后的结局是,刘麦学会了抽烟。张萱学会了反侦察。两人在老师办公室划清界限,刘麦不能出现在张萱两米范围内。刘麦很伤心,此后抽烟很凶。张萱很开心,此后考了年级第一。刘麦真的没再靠近过张萱。一个垃圾桶的长度,成了他们最近的距离。每晚放学,刘麦都会蹬着自行车,在学校后头的胡同目送张萱回家。远远的,像是在演偶像剧。我有时烟瘾犯了,会陪刘麦一起等。蹭他的红塔山抽。我劝刘麦,要不你减肥吧!马上毕业了,不然真的没机会了。刘麦说,这跟身材有蛋关系!?还他妈不是看脸?我说,那我不能白抽你烟啊,我得劝劝你。刘麦把烟头丢了,不管了,我请你吃麻辣烫。4.刘麦其实玩命减过肥。那段时间连校外的痞子都怕他。能对自己这么残忍的人,对别人下手肯定更狠。好在刘麦减肥失败了,他越挫越勇了几次,终于不勇了。变得越来越怂。以前班里的同学被人揍了,刘麦会喊,操!老子带你去打死他!后来班里的同学被人揍了,刘麦会喊,操!你不会告老师啊!高三上半学期,小马被人揍了。我叫刘麦一起去报仇。刘麦没动手,只是不停地拉偏架。我脸上挨了两拳,鼻血流了一地。我说,刘麦!你太不义气了!以前我怎么帮你的!?小马说,麦哥!你太不义气了!你怎么不护着点磊哥!刘麦说,磊子对不起,我不能挨处分了,否则连陪张萱拍毕业照的机会都没了。刘麦这句话弄得我很伤感,是啊要毕业了。刘麦对张萱的爱比我的鼻血还要鲜艳呢!我想。5.胖子一般很粗枝大叶,但刘麦心很细。刘麦曾送给张萱很多礼物。多半都是他自己做的。张萱一件没收。其中有一个很小的泥塑,雕得很逼真。课间操的时候,刘麦把张萱堵在了教室里。我也在。刘麦说,你看这像不像你?张萱眼都没抬。刘麦说,你不收可以,你就看一眼好不好?张萱眼看地面。刘麦蹲下把泥塑托着,我弄了一个礼拜。就一眼,一眼好不好?张萱眼看天花板了。&那个泥塑最后也没送出去,刘麦生气地把泥塑毁了。雕了一个裸体的AV女优,被校长在艺术课上抓到,又记了一过。6.张萱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女神级别的。要不是刘麦很能打,早就被情敌们打死了。我不如刘麦能打,只能尽力地帮他出主意。但没有一个奏效。高考前一百天。大家都很刻苦。除了复习,唯一的放松就是聚到一起偷偷抽烟。我们找到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在女厕所的后头。除了味儿不太好,谁都发现不了。有天刘麦问我,磊子你说如果我跟张萱考到一个大学,我们有戏吗?我说有戏有戏,张萱可能是不想早恋。我在安慰刘麦。刘麦说,磊子,如果张萱真看上我了,连我都替她冤。我说这都说不准,张萱可能没发现你的内在美。我还在安慰刘麦。刘麦说,磊子,起码哥们的青春没荒废!哥们爱过!哥们不遗憾!语气跟要就义了似的。我说,你小点声,把老师招来了就死了。&那天刘麦用石头在女厕所的墙上写了一句&我爱张萱&。后面加了三个叹号。一直留在那面墙上。7.我其实很佩服刘麦。不是因为他能打,而是在毕业前,他真的追到了张萱。就在连他自己都已经放弃的时候。高考前90天,学校举办运动会。校长为了给高三减压,临时特许高三可以当观众。每个人都很兴奋,从五楼的教室玩命地朝楼下狂奔。人流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干涸,都堆在了一起。一片&咦咦啊啊&的救命声。我挤进去找刘麦,他拿着我刚买的相机。要去拍张萱。没找到,只发现一地的鞋跟血。运动会因为这次踩踏事件结束了。刘麦跟张萱却因为这次踩踏事件开始了。刘麦玩命地护住了张萱,真真儿的头破血流。住了半个月医院。张萱毫发无伤,在班里哭了一通,又去刘麦的病床前哭。我也去哭。我的相机尸骨未寒。见刘麦拉着张萱的手说,别哭了别哭了,人没死!人没死!我也过去拉着刘麦的手说,相机死了!相机死了!刘麦说,去!再打扰我俩,我让你死!8.刘麦真的跟张萱在一起了。背着全校所有人,只有我知道。刘麦没钱赔我的相机,不要脸地告诉我以后他结婚随礼就免了。我心疼,又心暖。心想,相机啊,你死得其所啊。我成了刘麦跟张萱的超级电灯泡。他们是地下情,整天跟谍战接头一样。我负责把风。每天放学后,刘麦会在小胡同远远地跟着张萱。两人连接吻都不敢。有次两人壮着胆要抱一下,正好碰见张萱他爸开车回来。两人无处可藏,刘麦一背身,把张萱挡在了身后。有惊无险。看来胖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他们约好要考同一个大学,于是刘麦玩命学。每张模拟考试卷都充满了爱的力量,进步神速。高考结束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单独请我吃饭。刘麦考试发挥很好,开心地喝了很多。我由衷地为他们高兴,开心地喝了很多。张萱头一次喝酒,喝了一点就多。吃完饭三个人跑到了海边。刘麦说,磊子,要不是你我不可能跟张萱好。谢谢你,以后我儿子跟你姓!刘麦醉了。我说,别别别,跟我姓还像话吗?让你闺女嫁给我就行了!我也醉了。张萱说,刘麦,那天我在厕所听到你的话了。我现在跟你在一起了,我不冤啊!张萱也醉了。我想说我靠!世界真巧。却听见刘麦扶着栏杆呜呜呜地哭。9.刘麦如愿以偿,追随着张萱去了浙江。我考去了北京,每天在qq空间都会看见刘麦晒他们如胶似漆的照片。大二,我去刘麦的学校找他玩。三个人悄悄在刘麦的宿舍里喝酒。刘麦狂吻张萱,弄倒了一地啤酒瓶。我那时还是处男,识相地躲出去找拖把。忍不住躲在门外偷听。刘麦说,张萱我爱你。啵~张萱说,嗯。刘麦说,张萱我爱你。啵啵啵啵啵~张萱说,嗯嗯。刘麦说,张萱我爱你。啪!刘麦喊,操!床板塌了!那天他们的好事没成,看来胖的确是没什么好处的。不过也差不了几天。回北京后我就在qq空间里看见刘麦向张萱求婚,一群人在底下发玫瑰的那个表情。我在表情里找了一圈,没发现有相机的,只能也留了玫瑰花。10.大三寒假,我跟刘麦和张萱吃饭。刘麦又胖了,双下巴变成了三下巴。张萱也胖了,被刘麦带坏了。他们俩开了一个网店,很挣钱。买单的时候刘麦大手一挥,张萱就去结了账。我没抢过张萱,很不满,操你这么有钱快把我相机赔给我!刘麦很无奈,磊子,钱都归张萱管,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我说操,我不信!刘麦说,我刚割了包皮,别说一毛钱了,连一毛都没有!刘麦要脱裤子给我看。我说,你快穿上,我信你了。11.刘麦说的是真的,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身上有钱。从大三一直到毕业,从毕业一直到工作。我们一起吃了无数顿饭,每次都是张萱买单。我很想抢一次,却次次都被刘麦拉住。刘麦说,磊子,哥们请你一辈子饭都愿意!哥们不亏!又是要就义的语气。我说,你小声点,被张萱听到你就死了。&几个月后,小马出事了,车祸。我悲痛欲绝。我料理完小马的后事,终于买了一次单。吃饭的只有我跟刘麦。刘麦那晚喝了很多酒,先是哭小马,后是哭张萱。他跟张萱分手了。没有特别的原因,用刘麦的话就是,岁月磨光了所有精神,剩下的都是神经。我劝刘麦,没事,人生就是无常的。我酒杯里掉进了不少眼泪。刘麦也劝我,磊子想开点,人生就是无常的。他的酒杯里落了不少鼻涕。我俩不停干杯,醉到我觉得像刘麦一样重,他觉得自己像我一样轻。倒在地上谁也起不来。我哭着给张萱打电话:你来接我们吧,我跟刘麦没接到小马。我醉到语无伦次。12.张萱没办法抬我们任何一个人上车。坐在旁边守到了天快亮。我先醒了,还是抬不动刘麦,也守着。我问张萱,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多可惜。张萱不说话,只是眼睛红。我说,这么多年了,你忘了当初刘麦怎么追你了吗?刘麦醒了,一下抱住张萱哭,老婆我再也不赌了。张萱把车钥匙丢给我,自己打车走了。13.我把我仅有的积蓄借给刘麦还赌债,还是杯水车薪。他在网上赌球输了几十万,透支了几张信用卡。还有高利贷。我这辈子头一次冲刘麦发火,给了他一拳。然后两人又跑到高中后头的胡同里喝酒。我们翻墙进了学校,悄悄在女厕所后头抽烟。刘麦边抽边哭:磊子,墙上我写的字没了。我边抽边想,何止字没了啊。墙被重刷过了。抹去了所有在这里发生的故事。抹去了刘麦张萱,我跟小马。以后还会抹去更多人。刘麦哭声更大了:磊子,这里有张萱写的!墙上有两个字:不冤。这么大的哭声,终于把老师招来了。14.那几天的日子只有喝酒。我跟刘麦形影不离,像是回到了从前。刘麦喝多了跑回张萱家楼下哭,拦都拦不住。有天夜里十点,终于等到了张萱。刘麦远远看着,像高中时一样。张萱没打招呼,视而不见。张萱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我说,刘麦你快追啊,当年的牛逼劲儿呢!刘麦说,啊&&&嘭&的倒在了地上。15.刘麦不像当年那样能打了。两个拿棒球棒的讨债人狠狠地揍了我俩一顿。我肋骨断了一根刘麦缝了11针。张萱小臂骨裂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张萱玩命地冲过来护住了刘麦。16.我以为这会是他们和好的契机。一个月后,我只听说了张萱帮刘麦还了钱。大团圆只存在故事中。我拼命地工作,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有很多事需要靠工作遗忘。刘麦也是。于是大家都忙得不再碰面。刘麦继续做着网店,而且做了不止一家。越来越有钱。让我惊讶的是,他在朋友圈发的自拍照越来越瘦。去年年底,刘麦给我寄过来一部相机。我说操,这么多年你竟然还记得。我其实不想要。刘麦说,是张萱提醒我的,张萱出国了。语气云淡风轻。我说操,你后来就没再努努力吗!?我真看不起你。我这么多年电灯泡白当了。刘麦说,磊子,相机终身保修。坏了找我来换新的。忙,先挂了。17.后来我认真地想过,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只要相爱的没在一起就算是遗憾。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张萱结婚在德国,国内的朋友谁都没去。当天,刘麦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满桌子的餐饮发票,最上头是一个小纸条:刘麦,我们每天在外头吃太贵了。我以后做给你吃吧。我什么都没说,留了一个玫瑰花的表情。我想,也许对于他们两个而言,最幸福的结局真不是在一起过日子。而是隔着一个垃圾桶的距离吧。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时间会送谁来,又会送谁走。只求这一秒无憾就够了。18.这个故事完稿时,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高三下学期,早自习张萱会领读英语。刘麦一整天只有在这个时候不睡觉,声音比谁都大。隔了很多年后,我忽然想到刘麦的声音。总觉得他念出的每个单词都是&我爱你&。而张萱听得到。
贰十三,作家。代表作品《凶宅笔记》,已在一个发表《小马》、《张瀚与付媛媛》。@贰十三hua
好清新的说啊!!!!
好清新的说啊!!!!
&我们小时候……&长辈对孩子如是说。接下去,他们会说他们小时候没有什么,他们小时候不敢怎样,他们小时候还能看见什么,他们小时候梦想什么……翻开这套书,如同翻看一本本珍贵的童年老照片。老照片已经泛黄,或者折了角,每一张照片讲述一个故事,折射一个时代。
很少人会记得小时候读过的那些应景课文,但是课本里大作家的往事回忆却深藏在我们脑海的某一个角落里。朱自清父...&
&&我们小时候&&&长辈对孩子如是说。接下去,他们会说他们小时候没有什么,他们小时候不敢怎样,他们小时候还能看见什么,他们小时候梦想什么&&翻开这套书,如同翻看一本本珍贵的童年老照片。老照片已经泛黄,或者折了角,每一张照片讲述一个故事,折射一个时代。
很少人会记得小时候读过的那些应景课文,但是课本里大作家的往事回忆却深藏在我们脑海的某一个角落里。朱自清父亲的背影、鲁迅童年的伙伴闰土、冰心的那盏小橘灯&&这些形象因久远而模糊,但是永不磨灭。我们就此认识了一位位作家,走进他们的世界,学着从生活平淡的细节中捕捉永恒的瞬间,然后也许会步入文学的殿堂。
王安忆说:&历史是胜利者的历史,记忆也是,谁的记忆谁有发言权,谁让是我来记忆这一切呢?那些沙砾似的小孩子,他们的形状只得湮灭在大人物的阴影之下了。可他们还是摇曳着气流,在某种程度上,修改与描画着他人记忆的图景。&如果王安忆没有弄堂里的童年,忽视了&那些沙砾似的小孩子&,就可能没有《长恨歌》这部上海的记忆,我们的文学史上或许就少了一部上海史诗。儿时用心灵观察、体验到的一切可以受用一生。如苏童所言,&童年的记忆非常遥远却又非常清晰&。普鲁斯特小时候在姨妈家吃的玛德莱娜小甜点的味道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由此产生了三千多页的长篇巨著《追忆逝水年华》。苏童因为对儿时空气中漂浮的&那种樟脑丸的气味&和雨点落在青瓦上&清脆的铃铛般的敲击声&记忆犹新,因为对苏州百年老街上店铺柜台里外的各色人等怀有温情,他日后的&香椿树街&系列才有声有色。汤圆、蚕豆、当甘蔗啃的玉米秸&&儿时可怜的零食留给毕飞宇的却是分享的滋味,江南草房子和大地的气息更一路伴随他的写作生涯。迟子建恋恋不忘儿时夏日晚饭时的袅袅蚊烟,&为那股亲切而熟悉的气息的远去而深深地怅惘着&,她的作品中常常漂浮着一缕缕怀旧的氤氲。
什么样的童年是美好的?生长于上世纪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动乱时期的中国父母们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团花似锦的童年。&在漫长的童年时光里,我不记得童话、糖果、游戏和来自大人的过分的溺爱,我记得的是清苦,记得一盏十五瓦的黯淡的灯泡照耀着我们的家,潮湿的未浇水泥的砖地,简陋的散发着霉味的家具&&&苏童的童年印象很多人并不陌生。但是清贫和孤寂却不等于心灵贫乏和空虚,不等于没有情趣。儿童时代最温馨的记忆是玩过什么。那个时代玩具几乎是奢侈品,娱乐几乎被等同于奢靡。但是大自然却能给孩子们提供很多玩耍的场所和玩物。毕飞宇和小伙伴们不定期地举行&桑树会议&,每个屁孩在一棵桑树上找到自己的枝头坐下颤悠着,做出他们的&重大决策&。辫子姐姐的宝贝玩具是蚕宝宝的&大卧房&,半夜开灯看着盒子里&厚厚一层绒布上一些小小的生命在动,细细的,像一段段没有光泽的白棉线。我蹲在那里,看蚕宝宝吃桑叶。好几条蚕宝宝伸直了身体,对准一张叶子发动&进攻&。叶子边有趣地一点点凹进去,弯成一道波浪形&。那份甜蜜赛过今天女孩子们抱着芭比娃娃过家家。
最热闹的大概要数画家黄永玉一家了,用他女儿黑妮的话说,&我们家好比一艘载着动物的诺亚方舟,由妈妈把舵。跟妈妈一起过日子的不光是爸爸和后来添的我们俩,还分期、分段捎带着小猫大白、荷兰猪土彼得、麻鸭无事忙、小鸡玛瑙、金花鼠米米、喜鹊喳喳、猫黄老闷儿、猴伊沃、猫菲菲、变色龙克莱玛、狗基诺和绿毛龟六绒&,这家人竟然还从森林里带回家一只小黑熊。这艘大船的掌舵人张梅溪女士让我们见识了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小兴安岭,带我们走进森林动物世界。
物质匮乏意味着等待、期盼。比如等着吃到一块点心,梦想得到一个玩具,盼着看一场电影。哀莫大于心死,祈望虽然难耐,却不会使人麻木。渴望中的孩子听觉、嗅觉、视觉和心灵会更敏感。&我的童年是在等待中度过的,我的少年也是在等待中度过的&&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我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忍受力。我的早熟一定与我的等待和失望有关。在等待的过程中,你内心的内容在疯狂地生长。每一天你都是空虚的,但每一天你都不空虚。&毕飞宇在这样的期待中成长,他一年四季观望着大地变幻着的色彩,贪婪地吸吮着大地的气息,倾听着&泥土在开裂,庄稼在抽穗,流水在浇灌&。没有他少年时在无垠的田野上的守望,就不会有他日后《玉米》、《平原》等乡村题材的杰作。
而童年留给迟子建的则是大自然的调色板。她画出了月光下白桦林的静谧、北极光令人战栗的壮美,还有秋霜染过的山峦&&她笔下那些背靠绚丽的五花山&弯腰弓背溜土豆&的孩子,让人想起米勒的《拾穗者》。莫奈的一池睡莲虚无缥缈,如诗如乐,凡&高的向日葵激情四射,如奔腾的火焰&&可哪个画家又能画出迟子建笔下炊烟的灵性?&炊烟是房屋升起的云朵,是劈柴化成的幽魂。它们经过了火光的历练,又钻过了一段漆黑的烟道,一旦从烟囱中脱颖而出,就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宁静、纯洁、轻盈、缥缈。天空无云,它们就是空中的云朵;而有云的日子,它们就是云的长裙下飘逸的流苏。&
所以,毕飞宇说:&如果你的启蒙老师是大自然,你的一生都将幸运。&
作家们没有美化自己的童年,没有渲染贫困,更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而是从童年记忆中汲取养分,把童年时的心灵感受诉诸笔端。
如今我们用数码相机、iPad、智能手机不假思索地拍下每一处风景、每一个瞬间、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角落、每一道佳肴,然后轻轻一点,很豪爽地把很多图像扔进垃圾档。我们的记忆在泛滥,在掉价。几十年后,小读者的孩子看我们的时代,不用瞪着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发呆,遥想当年。他们有太多的色彩斑斓的影像资料,他们要做的是拨开扑朔迷离的光影,筛选记忆。可是,今天的小读者们更要靠父辈们的叙述了解他们的过去。其实,精湛的文本胜过图片,因为你可以知道照片背后的故事。
我们希望,少年读了这套书可以对父辈说:&我知道,你们小时候&&&我们希望,父母们翻看这套书则可以重温自己的童年,唤醒记忆深处残存的儿时梦想。
童年印象,吉光片羽,隽永而清新。
荷西的太太三毛,有一日在他丈夫去打鱼的时候,突然思念着久别了的家人,于是她自作主张的收拾了行李,想回家拜见父母。同时,预备强迫给她的丈夫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和假期。等她开始大逃亡时,她的丈夫才如梦初醒似的开车追了去。那时三毛去意已坚,拎着小包袱,不肯回头。荷西泪洒机场,而三毛摸摸他的胡子,微微一笑飘然上了大铁鸟,飞回千山万水外的故乡来。对付这样的一个妻子,荷西...&
荷西的太太三毛,有一日在他丈夫去打鱼的时候,突然思念着久别了的家人,于是她自作主张的收拾了行李,想回家拜见父母。同时,预备强迫给她的丈夫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和假期。等她开始大逃亡时,她的丈夫才如梦初醒似的开车追了去。那时三毛去意已坚,拎着小包袱,不肯回头。荷西泪洒机场,而三毛摸摸他的胡子,微微一笑飘然上了大铁鸟,飞回千山万水外的故乡来。对付这样的一个妻子,荷西当然羞于登报警告。以他的个性,亦不必再去追究。放她逃之夭夭,对做丈夫的来说亦未尝不是意见乐事。但是反过来一想,家中堆积如山,被单枕头无人洗换,平日三毛唠叨不胜其烦,今日人去楼空,灯火不兴,死寂一片,又觉怅然若失。左思右想,三毛这个人物,有了固然麻烦甚多,缺了却好似老觉得自己少了一块肋骨,走路坐卧都不是滋味,说不出有多难过。
在三毛进入家中不到二日,荷西贴着花花绿绿邮票的信已经轻轻的埋伏在她家的信箱里。
&咦,警告逃妻的信那么快就来了!&三毛在家刚拿到信就想撕开;再一看,信封上写的是妈妈的名字,原来警告书还是发给监护人岳母的。
&孩儿写信来了,请大人过目。&双手奉上交给妈妈。
妈妈笑眯眯的接过信来,说:&好孩子。&
&他这信我如何看法?是横是竖?&又问
是横,拿来给译。&三毛接过信来大声诵读。
亲爱的岳母大人:
三毛逃回你们身边去了,我事先实在不知道她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我十分舍不得她,追去机场时,她抱住机门不肯下来。我知道你们是爱她的,可是这个小女人无论到了那里,别人都会被吵得不能安宁,我情愿自己守着她,也不肯岳父母因为她的返家而吃苦。请原谅我,三毛的逃亡,是我没有守好她。今日她在家中,想来正胡闹得一塌糊涂,请包容她一点,等下星期我再写信骗她回到我的身边来,也好减轻你们的辛劳。
三毛走时,别的东西都没有带走,她划玻璃用的钻石丢在抽屉里,只带走了她每日服用的药片和几盒针药。妈妈想来知道,三毛这半年来闹得不象话,不但开车跟别人去撞,还一直喜欢住医院开刀;从那时候起,医生就请她天天吃药,三毛吃得麻烦透了,一直要吵着要吃一点饭,我不给她吃,也是为了她的健康!
谢天谢地,她走了我细细一查,总算该吃的药都带走了。请母亲明白,她带了药并不一定会吃,如果她吃了,又会不改她的坏习惯,一口气将三日份一次服下去,我真怕她会这么乱来,请妈妈看劳她。近年来三毛得了很严重的健忘症,也请妈妈常常告诉她,我叫荷西,是你的半子,是她的丈夫,请每天她洗完澡要睡时,就提醒她三次,这样我才好骗她回来。
谢谢妈妈,千言万句不能表达我对你的抱歉,希望三毛不要给你们太多麻烦。我原以为我还可以忍受她几年,不想她自己逃亡了,请多包含这个管不住的妻子,请接受我的感激。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你们的儿子&&&& 荷西上
三毛一口气译完了信,静静的将信折起来,口里说着:&来骗!来骗!看你骗得回我。&
此时她的母亲却慈爱的看了她一眼,对她说:&不要发健忘症,他是荷西,是你的丈夫,住一阵就回去呢!&
&那得看他如何骗回逃妻了。&抿嘴笑笑,顺手抓了有一把药片到口里去嚼。
以后荷西警告逃妻的信源源不断的流入三毛父亲的信箱里,想将这只脱线的风筝收回非洲去。
对于你此次的大逃亡,我难过极了。知道你要飞三天才能抵达台北,我日日夜夜不能安睡,天天听着广播,怕有飞机失事的消息传来。你以前曾经对我说,我每次单独去沙漠上班时,你等我上了飞机,总要听一天的广播,没有坏消息才能去睡。我当时觉得你莫名其妙,现在换了你在飞机上,我才明白这种疼痛和牵挂。
我很想叫你回到我的身边来,但是你下决心回家一次也很久了,我不能太自私,请你在台湾尽情的说你自己的语言,尽量享受家庭的温暖。我们婚后所缺乏的东西,想来你在台湾可以得到补偿,请小住一阵就回到我的身边来,我从今天起就等待你。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你的信最快要九天才能寄到非洲(如果你写了的话)。今天是你走了的第二天我想你还在瑞士等飞机,我十分想念你。你走了以后我还没有吃过东西,邻居路德送来一块蛋糕,是昨天晚上,我到现在还没有吃,要等你平安抵达的来了才能下咽。
你回去看到父母兄弟姐姐们,就可以回来了,不要逗留太久,快快回来啊!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这是你每天该服用的药名和时间,我现在做了一张表,请按着表去服用。你一向健忘,收到这信,请你再麻烦妈妈,每日要她提醒你看看这份备忘录。红色的符号是你打针的日子,针药你只带去一个月的,我希望你第二个月已经回非洲来了。如果不回来,我马上去找医生开方再寄上给你。
今天是你走的第三日,想来已经到家了。我其实也很喜欢跟你一起回去,只是你不跟我商量,自己跑掉了,留下我在此吃苦。请问候父母亲大人,不要在家麻烦他们太久,快快回来啊!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今天收到父亲由台北打来的电报,说你平安抵达了,我非常欣慰。确定你的确是在台北,我才放心了。我一直怕你中途在印度下机,自个儿转去咯什米尔放羊,谢谢你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我现在很饿,要去煮饭了。谢谢你的父母亲这样的明白我,给我发电报请替我感谢他们。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今天终于收到你的来信了,我喜得在信箱里给邮差留下了二十五块钱的小账。打开信来一看,你写得潦草不堪,还夹了很多中文字,这令我十分苦恼,我不知找谁去译信。今天卡尔从他的花园跨到我们家来,他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恭喜你,你自由了,这太太终于解决掉了,女人是一种非常麻烦的动物。&
我听见卡尔这样讲,真恨不得打碎他的脸。这个人单身汉做惯了,哪里明白我的福气。我今天买了俩打鸡蛋,学你用白水煮煮,但是不及你做出来的好吃。
我十分想念你,没有你的日子,安静极了,也寂寞不堪,快回来吧!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你实在是一个难弄懂的人,你说我写的信都是骗你回非洲的手段,这真实冤枉了我。我早知道对待你这样的人甜言蜜语是没有用的,但是我写的只是我心里想说的话,没有不诚实的地方,也不是假话,请不要多心。我想请你回来也是为了给父母好好休息一阵,当然我也极想念你,请度假满四十天就回来吧,不要这样拒绝我。
今天我又捉到一只金丝雀,我们现在一共有三只了。家里来了一只小老鼠,我天天喂它乳酪吃。日子漫长得好似永远没有你再回来的信息。我今天打扫了全家的房子,花园的草也拔了。
现在每餐改吃荷包蛋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今天邻居加里在海边死了,他跛着去海边是昨天中午的事情,今天我发现他死在岩石上现在要去叫警察找瑞士领事馆的领事,马上把他的家封起来。
三毛,世界上的事情多么不能预料啊!你上个月还在跟老加里跳舞,他现在却静静的死了。我今天十分的悲伤,整日呆呆地不知做什么才好,后日加里下葬我们都去。
快回来吧!我希望把有生之年的时间都静静的跟你分享。短短的人生,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啊!快快回来啊!我想念你!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你说人老了是会死的,这是自然的现象,要我接受这个事实,不要悲哀。但是我还是请你快快回来,因为在你那方面,每日与父母兄弟在一起,日子当然过得飞快。在非洲只有我一个人,每日想念着你;拿个比方来说,在你现在的情行,时光于你是&天上一日&,于我却是&&&世上千年&啊,我马上要老了。
你问我说你回非洲来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实在说不上来,但是我诚意的请你回来。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对你的感情,相信你是明白我的,决定回来的日期了吗?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许久没有你的来信了,我天天在苦等着。可能你正在横贯公路上旅行,但是旅行的地方也应该可以寄张明信片来啊1
没有你的消息真令人坐立不安。
我整也无法入睡。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昨天打电话给你是打直接叫人的长途电话,结果你不在家,我算算时差,已经是台湾时间十一点半了,你仍不在,我只有挂掉了。三毛,许多日子没有你丝毫音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我昨天彻夜不能睡。
快来信啊!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你鬼画符一样的短条子是什么意思?
&台湾很好&是什么意思?
你想再住下去吗?
你忘了这里有你的丈夫吗?
你要我怎么求你?你以前中的花都开了,有都谢了,你还没有回来的消息。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荷西来了数十封警告逃妻快回家的信。三毛置之不理。游山玩水,不亦乐乎。将非洲放在心里,却不怎么理会那个地方,当然更不想赶快回去。荷西是百分之百的好丈夫,不会演出叛舰喋血的事件,这一点三毛十分的放心,因此也不去注意他了。
你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了,昨天卡尔来劝我出去走走,我跟他一起进城去。卡尔在城里有很多朋友,都是十分可亲的女孩子们,我们喝了一点啤酒,看了一场表演才回来,那已是夜深了。
单身汉的日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尤其夜间回家无人罗嗦,真实奇特的经验,卡尔说他一辈子不结婚,我现在才明白了一点道理。
许久没有你的来信了,想来在金门。我祝你假期愉快。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想不到这一次你的信那么快就来了,跟卡尔去喝酒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何况我只喝了一小瓶。
北欧女孩子们是亲切和气的,你不是以前也夸她们吗?
谢谢你的来信,真是意外极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邻居卡洛那天在油漆屋子,我过去帮忙她,现在她自动要教我英文,我已经开始去学,我非常喜欢英文,卡洛有时候也留我吃饭,你知道,一个人吃饭是很乏味的。卡洛是你走后搬来的英国女孩。
你如果仍想在台湾住一阵,我原则上是同意的,我还可以忍耐几个月。
昨天去打网球,天热起来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你实在是误会我了,卡洛肯教我英文完全是善意的,我们不能恩将仇报,你说卡洛是坏女人,我觉得完全是没有根据的冤枉。她十分和善,菜也做的可口,不是坏女人。
再说你怎么知道我跟卡洛去打网球?我上次没有说啊!
我在此很好,你慢慢回来吧!
&&&&&&&&&&&&&&&&&&&&&&&&&&&&&&&&&&&&&&&&&&&&&&&&&&&&&&&&&&&&&&&&&&&&&&&&&&&&& & & & & & & &荷西
加里死了以后,他以前的房子现在要出租,房东答应租给我们比我们现在的家大,只多付一千块,所以我明天搬家了。
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做家事,现在卡洛在帮着挂窗帘,你不必急着回来。
最近你来信很多,是怎么回事?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你实在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小女人,你写给卡洛的信我没有拆就转给她了。。她说你在信上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她十二分的委屈。你说你的新家不要她来做窗帘,可是她是诚心诚意的在帮助我,一如她布置自己的家一般热心,你怎么可以如此小家气?
男女之间当然有友谊存在。你说卡洛是邻家的女儿,每一张&花花公子&里的裸体照片的美女,都像邻家的女儿,所以我不可以再见卡洛,你的推论十分荒谬。
昨日去山顶餐厅吃饭,十分享受。
你呢?在做什么?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你一次写十封信来未免太过分也太浪费你父母的邮票了,我不知道你在吵闹什么,我这儿十分平静的在过日子。新家布置的差不多了,只是花草还要买来种,卡洛说种一排仙人掌在窗口可以防小偷,我看中了一些爬藤的植物,现在还没有决定。如果花店买不到,我们可能回去山上挖些花草,同时去露营。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你说要打碎卡洛的头,令我大吃一惊,她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孩子,你不能打她的头。再说,你为什么不感激一个代你照顾丈夫的人?
我们上山不过是去找野花草回来种。不要大惊小怪。
你说加里是你的朋友,现在我住在他的房子里,他的鬼魂会帮你看守着我。
这真是怪谈又一章,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更奇怪的是,何必想出鬼魂来吓我。
卡洛根本不怕鬼,她叫我告诉你。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我并没有注意到我在上封信里将卡洛和我讲成&&&我们&,我想你是 太多心了,所以看得比较清楚,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死罪,我无须做任何解释。
你最近来信很多,令我有点不耐烦。你在做什么我全然不知,但我在做什么都细细向你报告,这是不公平的。
我很好。你好吗?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你如果不想写信,我是可以理解的,下星期我出发去岛的北端度假一周,你就是来信我也不会收到。
天气热了,是游泳的好日子。卡洛说台湾有好些个海水浴场,我想她是书上看到的,我们在此过得很好,你也去游泳了吗?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荷西
我旅行回来,就看到你的电报,你突然决定飞回来,令我惊喜交织。为什么以前苦苦的哀求你,你都不理不睬,而现在有情愿回来了?
无论如何我是太高兴了,几乎要狂叫起来。这几十天来,每天吃鸡蛋已经快吃疯了,你又没什么同情心,对我的情况置之不理。我当然知道,要一个逃亡的妻子回到家里来不是件简单的事;更何况你逃亡的动机不是生气出走,而是回家去游玩,这就更无回头的希望了,因为听说台湾很好玩。
我在你出走时就想用爱心来感动你,也许你会流着泪回到我的怀里来,再做我唠叨的妻子。但是我用的方法错误你几乎把我忘了,更不看中我的信。
那天卡尔来看我,他对我说,你们中国的孔夫子说过这世上凡是小人和女人都是难养的,你对他们好,他们会瞧不起你,你疏远他们,他们又会怨个不停。
我听卡尔这样说,再细想,你果然就是孔夫子说的那种人,所以我假造出邻居卡洛的故事来,无非是想用激将法,将你激回来。现在证明十分有效,我真是喜不自胜。
唯一令我担心的是你也许不肯相信我这封信上的解释,以为我真的被卡洛在照顾着,又跟她一同去度假了。其实哪有什么叫卡洛的人啊!
我是不得已用这种方法骗你回来的,这的确不是君子做的事情,但是不用这种法子,你是不肯理睬我的啊!
你在电报上说,要回来跟我拼命,欢迎你来。
新家窗帘未上,花草未种,一切等你回来经营。
请转告岳父母大人,我已经完成使命,将你骗回来了。万一你相信了我以上说的都是真的,可能又不肯回非洲来,因为我点破了自己的谎言,于是你又放心下来,不来拼命了。
如果真是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我和卡洛正要同去潜水哪!&
你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拥抱你,你忠实的丈夫荷西&
一丫头不像她的母亲,也不像她的父亲,她怎么就那么好看呢!大院里粗俗一点的玩笑是这么开的:&大姚,不是你的种啊。&大姚并不生气,粗俗的背后是赞美,大姚哪里能听不出来?他的回答很平静:&转基因了嘛。&大姚是一位管道工,因为是师范大学的管道工,他在措辞的时候就难免有些讲究。大姚很在意说话&&教授他见得多了,管道工他见得更多,这年头一个管道工和一个教授能有什么区别呢...&
一丫头不像她的母亲,也不像她的父亲,她怎么就那么好看呢!大院里粗俗一点的玩笑是这么开的:&大姚,不是你的种啊。&大姚并不生气,粗俗的背后是赞美,大姚哪里能听不出来?他的回答很平静:&转基因了嘛。&大姚是一位管道工,因为是师范大学的管道工,他在措辞的时候就难免有些讲究。大姚很在意说话&&教授他见得多了,管道工他见得更多,这年头一个管道工和一个教授能有什么区别呢?似乎也没有。但区别一定是有的,在嘴巴上。不同的嘴说不同的话,不同的手必然拿不同的钱。舌头是软玩意儿,却是硬实力。大姚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一个有脑子的人。作为父亲,他希望别人夸他的女儿漂亮,可也不希望别人仅仅停留在&漂亮&上。大姚说:&一般般。主要还是气质好。&大姚的低调其实张狂.他铆足了力气把别人的赞美往更高的层面上引。所以说,两种人的话不能听:做母亲的夸儿子;做父亲的夸女儿。都是脸面上淡定、骨子里极不冷静的货。大姚夸自己的女儿&气质好&倒也没有过,姚子涵四岁那一年就被母亲韩月娇带出去上&班&了。第一个班就是舞蹈班,是民族舞。舞蹈这东西可奇怪了,它会长在一个孩子的骨头缝里,能把人&撑&起来。什么叫&撑&起来呢?这个也说不好,可你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姚子涵的腰部、背部和脖子有一条隐性的中轴,任何时候都立在那儿。姚子涵的身上还有许多看不见的东西&&她下过四年围棋,有段位。写一手明媚的欧体。素描造型准确。会剪纸。&奥数&竞赛得过市级二等奖。擅长演讲与主持。能编程。古筝独奏上过省台的春晚。英语还特别棒,美国腔。姚子涵念&water&的时候从来不说&喔特&,而是蛙音十足的&瓦特儿&。姚子涵这样的复合型人才哪里还是&棋琴书画&能够概括得了的呢?最能体现姚子涵实力的还要数学业:她的成绩始终稳定在班级前三、年级前十。这是骇人听闻的。附属中学初中部二年级的同学早就不把姚子涵当人看了,他们不嫉妒,相反,他们怀揣着敬仰,一律把姚子涵同学叫作&画皮&。可&画皮&决不2B,站有站相,坐有坐姿,亭亭玉立,是文艺青年的范儿。教导主任什么样的孩子没见过?不要说&画皮&,&人妖&和&魔兽&他都见过。但是,公正地说,无论是&人妖&还是&魔兽&,发展得都不如&画皮&这般全面与均衡。教导主任在图书馆的拐角处拦住&画皮&,神态像&画皮&的粉,问:&你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呢?&偶像就是偶像,回答得很平常:&女人嘛,就应该对自己狠一点。&姚子涵对自己非常狠,从懂事的那一天起,几乎没有浪费过一天的光阴。和所有的孩子一样,这个狠一开始也是给父母逼出来的。可是,话要分两头说,这年头哪有不狠的父母?都狠,随便拉出来一个都可以胜任副处以上的典狱长。结果呢?绝大部分孩子不行,逼急了能冲着家长抄家伙。姚子涵却不一样,她的耐受力就像被鲁迅的铁掌挤干了的那块海绵,再一挤,还能出水。大姚在家长会上曾这样控诉说:&我们也经常提醒姚子涵注意休息,她不肯啊!&&&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二米歇尔很守时。上午十点半,她准时出现在了大姚家的客厅里。大姚和米歇尔的相识很有趣,他们是在图书馆的女卫生间里认识的。大姚正在女卫生间里换水龙头,米歇尔叼着香烟,一头闯了进来,还没来得及点火,突然发现女卫生间里站着一个大个子的男人。米歇尔吓了一大跳,慌忙说了一声&堆(对)不起&,退出去了。只过了几秒钟,米歇尔晃悠悠地折回来了。她用左肩倚住门框,右手夹着香烟,扛到肩膀上去了,很挑衅地说:&甩(帅)哥,想吃豆腐吧?&嗨,这个洋妞,连&吃豆腐&她都会说了。大姚说:&我不在卫生间吃东西,也不在卫生间抽烟。&大姚说话的同时指了指身上的天蓝色工作服,附带着用扳手敲了一通水管,误会就这么消除了。米歇尔有些不好意思,她把香烟卷在掌心,说:&本宫错了。&大姚笑笑,看出来了,是个美国妞,很健康,特自信,二十出头的样子,是个长不大的、爱显摆的活宝。大姚说:&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人和人就是这样的,一旦认识了,就会不停地见面。大姚和米歇尔在&卫生间事件&之后起码见过四五次,每一次米歇尔都兴高采烈,大声地把大姚叫作&甩(帅)哥&,大姚则竖起大拇指,回答她&好同志&。暑假之前大姚在一家煎饼铺子的旁边又和米歇尔遇上了。大姚握住手闸,一只脚撑在地上,把她挡住,直截了当,问她暑假里头有什么打算。米歇尔告诉大姚,她会一直留在南京,去昆剧院做义工。大姚对昆剧没兴趣,说:&我想和你谈笔生意。&米歇尔吊起眉梢,把大拇指、中指和食指撮在一起,捻了几下&&&你是说,沈(生)意?&大姚说:&是啊,生意。&米歇尔说:&我没做过沈(生)意了。&大姚想笑,外国人就这样,说什么都喜欢加个&了&。大姚没有笑,说:&很简单的生意。我想请你陪一个人说话。&米歇尔不明白,不过马上就明白了&&有人想练习英语口语,想来是这么回事。&和谁?&米歇尔问。&一位公主。&大姚说。美国佬真够呛,他们从来都不能把问题存放在脑袋里,慢慢盘,细细算,非得堆在脸上。经过嘴角和眉梢的一番运算,米歇尔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了。她刻意用生硬的&鬼子汉语&告诉大姚:&我的明白,皇上!&不过,米歇尔即刻把她的双臂抱在乳房的下面,盯着大姚,下巴慢慢地挪到目光相反的方向。她刻意做出风尘气,调皮着,&我很贵了,你的明白?&大姚哪能不知道价格,他压了压价码,说:&一小时八十。&米歇尔说:&一百二。&&一百。&大姚意味深长地说,&人民币很值钱的&&成交?&米歇尔当然知道了,这年头人民币很值钱的了,一小时一百了,说说话了,很好的价格了,米歇尔满脸都是牙花:&为什么不呢?&客厅里的米歇尔依旧是一副快乐的样子.有些兴奋,不停地搓手,她的动态使她看上去相当&大&,客厅一下子就小了。大姚十分正式地让她和公主见了面。公主在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接受过很好的礼仪训练,她的举止相当好,得体,高贵,只是面无表情,仿佛被米歇尔&挤&了一下。大姚注意到了,女儿的脸上历来没有表情,她的脸和内心没关系,永远是那种&还行&的样子。高贵而又肃穆的公主把米歇尔请进了自己的闺房,大姚替她们掩上门,却留了一道门缝。他想听。听不懂才更要听。对一个做父亲的来说,还有什么比听不懂女儿说话更有成就感的呢?大姚津津有味的,世界又大又奇妙。大姚忙里偷闲,对着老婆努努嘴,韩月娇会意了。这个师范大学的花匠套上袖套,当即包起了饺子。昨天晚上这对夫妇就商量好了,他们要请美国姑娘&吃一顿&。大姚和他的老子一样,精明,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他的小算盘是这么盘算的:他们请米歇尔做家教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可是,如果能把米歇尔留下来吃一顿饺子,女儿练习口语的时间实际上就成了两小时。大姚早就琢磨女儿的口语了。女儿的英语超级棒,大考和小考的成绩在那儿呢,错不了。可是,就在去年,吃午饭的时候,大姚无意之中瞥了一眼电视,是一档中学生的英语竞赛节目。看着看着,大姚恍然大悟了&&姚子涵所谓的&英语好&,充其量也只是落实在&手上&,远远没有抵达&舌头&,换句话说,还不是&硬实力&。大姚和韩月娇一起盯住了电视机。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大姚和韩月娇都上瘾了。作为资深的电视观众,大姚、韩月娇和全国人民一样,都喜欢一件事,这件事叫&PK&。这是一个&PK&的年头,唱歌要&PK&,跳舞要&PK&,弹琴要&PK&,演讲要&PK&,连相亲都要&PK&,说英语当然也要&PK&。就在少儿英语终极&PK&的当天,大姚诞生了&好孩子&的新标准和新要求,简单地说:一、能上电视:二、经得起&PK&。这句话还可以说得更加明朗一点:经历过&PK&能&活到最后&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好孩子,倒下去的最多只能算个&烈士&。 入夜之后大姚和韩月娇开始了他们的策划,他们是这样分析的:由于他们的疏忽,姚子涵在小学阶段并没有选修口语班,如果以初中生的身份贸然参加竞赛,&海选&能否通过都是一个问题。但是没关系。只要姚子涵在初中阶段开始强化,三年之后,或四年之后,作为一个高中生,姚子涵一样可以在电视机里酝酿悲情,她会答谢她的父母的。一想起姚子涵&答谢父母&这个动人的环节,韩月娇的心突然碎了,泪水在眼眶里头直打圈&&她和孩子多不容易啊,都不容易,实在是不容易。几乎就在米歇尔走出姚子涵房门的同时,韩月娇的饺子已经端上饭桌了。韩月娇从来没有和国际友人打过交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时候反而就是莽撞,她对米歇尔说:&吃!饺子!&大姚注意到了,米歇尔望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吃惊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女厕所的那一次,脸都涨红了。米歇尔张开她的长胳膊,说:&这怎么好意思了!&听到米歇尔这么一说,大姚当即就成外交部的发言人了,中国人民的文化立场他必须阐述。大姚用近乎肃穆的口吻告诉米歇尔:&中国人向来都是好客的。&&党(当)然,&米歇尔说,&党(当)然。&米歇尔似乎也肃穆了,她重申,&党(当)然。&米歇尔却为难了。她有约。她在犹豫。米歇尔最终没能斗得过饺子上空的热气,她掏出手机,对朋友说,她要和三个中国人开一个&小会&了,她要&晚一会儿才能到&了。嗨,这个美国妞,也会撒谎了,连撒谎的方式都带上了地道的中国腔。这顿饺子吃得却不愉快。关键的一点在于,事态并没有朝着大姚预定的方向发展。就在宴会正式开始之前,米歇尔发表了一大堆的客套话,当然,用的是汉语。大姚便看了女儿一眼,其实是使眼色了。姚子涵是冰雪聪明的,哪里能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她立即用英语把米歇尔的话题接了过来。米歇尔却冲着姚子涵妩媚地笑了,她建议姚子涵&使用汉语&。她强调说,在&自己的家里&使用外语对父母亲来说是&不礼貌的&。当然,米歇尔也没有忘记谦虚:&我也很想向你学习罕(汉)语了。&这可是大姚始料未及的。米歇尔陪姚子涵说英语,大姚付了钱的。现在倒好,姚子涵陪米歇尔说汉语,不只是免费,还要贴出去一顿饺子。这是什么事?韩月娇迅速地瞥了丈夫一眼。大姚看见了。这一眼自然有它的内容。责备倒也说不上,但是,失望不可避免一大姚算计到自己的头上来了。米歇尔一离开大姚就发飙了。他想骂娘,可是,在女儿的面前,大姚也骂不出来,沉默寡言的女儿在任何时候都对大姚有威慑力。这让他很憋屈。憋屈来憋屈去,大姚的痛苦被放大了。大姚毕竟在高等学府工作了十多年,早就学会从宏观视角看待自己的痛苦了。大姚很沉痛,对姚子涵说:&弱国无外交&&为什么吃亏的总是我们?&韩月娇只能冲着剩余的几个饺子发愣。热腾腾的气流已经没有了,饺子像尸体,很难看。姚子涵却转过身,捣鼓她的电脑和电视机去了。也就是两三分钟,电视屏幕上突然出现了姚子涵与米歇尔的对话场面,既可以快进,也可以快退,还可以重播&&刻苦好学的姚子涵同学已经把她和米歇尔的会话全部录了下来,任何时候都可以拿出来模仿和练习。大姚盯着电视,开心了,是那种穷苦的人占了便宜之后才有的大喜悦。因为心里头的弯拐得过快、过猛,他的喜悦一样被放大了,几乎就是狂喜。大姚紧紧搂住女儿,没轻没重地说:&祖国感谢你啊!&&三晚上七点是舞蹈班的课。姚子涵没有让母亲陪同。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出发了。韩月娇虽说是个花工,几乎就是一个闲人,她唯一的兴趣和工作就是陪女儿上&班&。姚子涵小的时候那是没办法,如今呢?韩月娇早就习惯了,反过来成了她的需要。然而,暑假刚刚开始,姚子涵明确地用自己的表情告诉他们,她不允许他们再陪了。大姚和韩月娇毕竟是做父母的,女儿的脸上再没有表情,他们也能从女儿的脸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凉风习习,姚子涵骑在自行车上,心中充满了纠结。她不允许父母陪同其实是事出有因的,她在抱怨,她在生父母的气。同样是舞蹈,一样地跳,母亲当年为什么就不给自己选择国际标准舞呢?姚子涵领略&国标&的魅力还是不久前的事。&国标&多帅啊,每一个动作都咔咔咔的,有电。姚子涵只看了一眼就爱上了。她咨询过自己的老师,现在改学&国标&还行不行?老师的回答很模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动作这东西就这样,练到一定的火候就长在身上了,练得越苦,改起来越难。姚子涵在大镜子面前尝试着做过几个&国标&的动作,不是那么回事。过于柔美、过于抒情了,是小家碧玉的款。还有古筝。他们当初怎么就选择古筝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姚子涵开始痴迷于&帅&,她不再喜爱在视觉上&不帅&的事物。姚子涵参加过学校里的一场音乐会,拿过录像,一比较,她的独奏寒碜了。古筝演奏的效果甚至都不如一把长笛。更不用说萨克斯管和钢琴了。既不颓废,又不牛掰。姚子涵感觉自己委琐了,上不了台面。傍晚的风把姚子涵的短发撩起来了,她眯起了眼睛。姚子涵不只是抱怨,不只是生气,她恨了。他们的眼光是什么眼光?他们的见识是什么见识?&&她姚子涵吃了多少苦啊。吃苦她不怕,只要值。姚子涵最郁闷的地方还在这里:她还不能丢,都学到这个地步了。姚子涵就觉得自己亏。亏大发了。她的人生要是能够从头再来多好啊,她自己做主,她自己设定。现在倒好,姚子涵的人生道路明明走岔了,还不能踩刹车,也不能松油门。飙吧。人生的凄凉莫过于此。姚子涵一下子就觉得老了,凭空给自己的眼角想象出一大堆的鱼尾纹。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字,钱。她的家过于贫贱了。要是家里头有钱,父母当初的选择可能就不一样了。就说钢琴吧,他们买不起。就算买得起,钢琴和姚子涵家的房子也不般配,连放在哪里都是一个大问题。但是,归根到底,钱的问题永远是次要的,关键还是父母的眼光和见识。这么一想姚子涵的自卑涌上来了。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到姚子涵的骄傲,骨子里,姚子涵却自卑。同学们都知道,姚子涵的家坐落在师范大学的&大院&里头,听上去很好。可是,再往深处,姚子涵不再开口了&&她的父母其实就是远郊的农民。因为师范大学的拆迁、征地和扩建,大姚夫妇摇身一变,由一对青年农民变成师范大学的双职工了。为这事大姚的父亲可没少花银子。自卑就是这样,它会让一个人可怜自己。姚子涵,著名的&画皮&,百科全书式的巨人,觉得自己可怜了。没意思。特别没意思。她吃尽了苦头,只是为自己的错误人生夯实了一个错误的基础。回不去的。多亏了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爱妃&。&爱妃&和姚子涵在同一个舞蹈班,&妖怪&级的二十一中男生,挺爷们的。可是,舞蹈班的女生偏偏就叫他&爱妃&。&爱妃&也不介意,笑起来红口白牙。姚子涵和&爱妃&谈得来倒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主要还是两个人在处境上的相似。处境相似的人未必就能说出什么相互安慰的话来,但是,只要一看到对方,自己就轻松一点了。&爱妃&告诉姚子涵,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发明一种时空机器,在他的时空机器里,所有的孩子都不是他们父母的,相反,孩子拥有了自主权.可以随意选择他们的爹妈。下&班&的路上姚子涵和&爱妃&推着自行车.一起说了七八分钟的话。就在十字路口,就在他们分手的地方,大姚和韩月娇把姚子涵堵住了。他们两人十分局促地挤在一辆电动自行车上,很怪异的样子。姚子涵一见到他们就不高兴了,又来了,说好了不要你们接送的。姚子涵的不高兴显然来得太早了,此时此刻,不高兴还轮不到她。她一点都没有用心地看父亲和母亲的表情。实际的情况是这样的,韩月娇神情严峻,而大姚的表情差不多已经走样了。&你什么意思?&大姚握紧刹车,劈头盖脸就是这样一句。&什么什么意思?&姚子涵说。&你不让我们接送是什么意思?&大姚说。&什么我不让你们接送是什么意思?&姚子涵说。这样的车轱辘话毫无意思,大姚直指问题的核心&&&谁允许你和他谈的?&大姚还没有来得及等待姚子涵的回答,即刻又追问了一句,&谁允许你和他谈的?&姚子涵并没有听懂父亲的话,她望着父亲。大姚很克制,但是,父亲的克制极度脆弱,时刻都有崩溃的危险。和课堂上一样,姚子涵是不需要老师问到第三遍的时候才能够理解的。姚子涵听懂父亲的话了,她扶着车头,轻声说:&对不起,请让开。&和大姚的雷霆万钧比较起来,姚子涵所拥有的力气最多只有四两。奇迹就在这里,四两力气活生生地把万钧的气势给拨开了。她像瓶子里的纯净水一样淡定,公主一般高贵,公主一般气定神闲,高高在上。女儿的傲慢与骄傲足以杀死一个父亲。大姚叫嚣道:&不许你再来!&这等于是胡话,他崩溃了。姚子涵已经从助力车的旁边安安静静地走过了。可她突然回过了头来,这一次的回头一点也不像一个公主了,相反,像个市井小泼妇。&我还不想来呢,&姚子涵说,她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她叫道,&有钱你们送我到&国标&班去!&姚子涵的背影在路灯的底下消失了,大姚没有追。他把他的电动自行车靠在了马路边上,人已经平静下来了。可平静下来的难过才真的难过。大姚望着自己的老婆,像一条出了水的鱼,嘴巴张开了,闭上了,又张开了,又闭上了。女儿到底把话题扯到&钱&上去了,她终于把她心底的话说出来了,这是迟早的事。随着丫头年纪的增长,她越来越嫌这个家寒碜了,越来越瞧不起他们做父母的了,大姚不是看不出来。他有感觉,光上半年大姚就已经错过了两次家长会了。大姚没敢问,他为此生气,更为此自卑。自卑是一块很特殊的生理组织,下面都是血管,一碰就血肉模糊。大姚难受,却更委屈。这委屈不只是这么多年的付出,这委屈里头还蕴含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大姚不是有钱人,可大姚的家里有钱。这句话有点饶舌了,大姚真的不是有钱人,可大姚的家里真的有钱。大姚的家怎么会有钱的呢?这个话说起来远了,一直可以追溯到姚子涵出生的那一年。这件事既普通又诡异&&师范大学征地了。师范大学一征地,大姚都没有来得及念一句&阿弥陀佛&,立地成佛了。大姚相信了,这是一个诡异的时代,这更是一片诡异的土地。这得感谢大姚的父亲,老姚。这个精明的老农民早在儿子还没有结婚的时候就发现了:城市是新婚之夜的小鸡鸡,它大了,还会越来越大,迟早会戳到他们家的家门口。他们家的宅基地是宝,不是师范大学征,就是理工大学征;不是高等学府征,就是地产老板征。一句话,得征。其实,知道这个秘密的又何止老姚一个人呢?都知道。问题是,人在看到&钱景&的时候时常失去耐心,好动,喜欢往钱上扑,一扑,你就失去位置了。他告诉自己的儿子,哪里都不能去,挣来的钱都是小钱,等来的才是大家伙,靠流汗去挣钱,是天下最愚蠢的办法&&有几个有钱人是流汗的?你就坐在那里,等。他坚决摁住了儿子进城买房的愚蠢冲动,绝不允许儿子把户口迁到城里去。他要求自己的儿子就待在远郊的姚家庄,然后,一点一点地盖房子。再然后呢,死等,死守。&我就不信了,&老农民说,&有钱人的钱都是自己挣来的?&大姚的父亲押对了,赌赢了。他的宅基地为他赢钱了。那可不是一般的钱,是像模像样的一大笔钱,很吓人。赢了钱的老爷子并没有失去冷静,他把巨额财产全部交给了儿子,然后,说了三条:一、人活一辈子都是假的,全为了孩子,我这个做父亲的让你有了钱,我交代了。二、别露富。你也不是生意人,有钱的日子要当没钱的日子过。三、你们也是父母,你们也要让你们的孩子有钱,可他们那一代靠等是不行的,你们得把肚子里的孩子送到美国去。大姚不是有钱人,但是,大姚家有钱了。像做了一个梦,像变了一个戏法。大姚时常做数钱的梦,一数,自己把自己就吓醒了。每一次醒来大姚都挺高兴,也累,回头一想,却更像做了一个噩梦。&&现在倒好,个死丫头,你还嫌这个家寒碜了,还嫌穷了。你懂什么哟?你知道生活里头有哪些弯弯绕?说不得的。韩月娇也挺伤心,她在犹豫:&要不,今晚就告诉她,咱们可不是穷人家。&&不行,&大姚说,在这个问题上大姚很果断,&绝对不行。贫寒人家出俊才,纨绔子弟靠不住。我还不了解她?一告诉她她就泄了气。她要是不努力,屁都不是。&可大姚还是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他对着杳无踪影的女儿喊了一声:&我有钱!你老子有钱哪!&终于喊出来了,可舒服了,可过了瘾了。一个过路的小伙子笑笑,歪着头说:&我可全听见了哈。&&四哎,这个米歇尔也真是,就一个小时的英语对话,非得弄到足球场上去。这么大热的天,也不怕晒。丫头平日里最怕晒太阳了,可她拉着一张脸,执意要和米歇尔到足球场上去。还是气不顺,执意和父母亲过不去的意思。行,想去你就去。反正家里的气氛也不好,死气沉沉的。只要你用功,到哪里还不是学习呢?艳阳当头,除了米歇尔和姚子涵,足球场空无一人。虽说离家并不远,姚子涵却从来不到这种地方来的。姚子涵被足球场的空旷吓住了,其实是被足球场的巨大吓住了,也可以说,是被足球场的鲜艳吓住了。草皮一片碧绿,碧绿的四周则是酱红色的跑道,而酱红色的跑道又被白色的分界线割开了,呼啦一下就到了那头。最为缤纷的则要数看台,一个区域一个色彩。壮观了,斑斓了。恢宏啊。姚子涵打量着四周,有些晕,想必足球场上的温度太高了。 米歇尔告诉姚子涵,她在密歇根是一个&很好的&足球运动员,上过报纸呢。她喜欢足球,她喜欢这项&女孩子&的运动。姚子涵不解了,足球怎么能是&女孩子&的运动呢?米歇尔解释说,当然是。男人们只喜欢&橄榄球&,她一点都不喜欢,它&太野蛮&了。她们在对话,或者说,上课,一点都没有意识到阳光已经柔和下来了。等她们感觉到凉爽的时候,乌云一团一团地,正往上拱一来不及了,实在来不及了,大暴雨说来就来,用的是争金夺银的速度。姚子涵一个激灵,捂住了脑袋,却看见米歇尔敞开怀抱,仰起头,对着天空张开了一张大嘴。天哪,那可是一张实至名归的大嘴啊,又吓人又妖媚。雨点砸在她的脸上,反弹起来了,活蹦乱跳。米歇尔疯了,大声喊道:&爱&&情&来&&了!&话音未落,她已经全湿了,两只吓人的大乳房翘得老高。&爱情来了&,这句话匪夷所思了。姚子涵还没有来得及问,米歇尔一把抓住她,开始疯跑了。暴雨如注,都起烟了。姚子涵只跑了七八步,身体内部某一处神秘的部分活跃起来了,她的精神头出来了。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姚子涵这辈子也体会不到暴雨的酣畅与迷人。这是一种奇特的身体接触,仿佛公开之前的一个秘密,诱人而又揪心。雨太大了,几分钟之后草皮上就有积水了。米歇尔撒开手,突然朝球门跑去,在她返回的时候,她做出了进球之后的庆祝动作。她的表情狂放至极,结束动作是草地上的一个剧烈的跪滑。这个动作太猛了,差一点就撞到了姚子涵的身上。在她的身体静止之后,两只硕大的乳房还挣扎了一下。&&&进啦!&她说,&&&进球啦!&米歇尔上气不接下气了,大声喊道:&你为什么不庆祝?&当然要庆祝。姚子涵跪了下去,水花四溅。她一把抱住了米歇尔,两个队友心花怒放了。激情四溢,就如同她们刚刚赢得了世界杯。这太奇妙了!这太牛掰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无中生有的,栩栩如真。雨越下越猛,姚子涵的情绪点刹那间就爆发了,特别想喊点什么。兴许是米歇尔教了她太多的&特殊用语&,姚子涵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过脑子,脱口就喊了一声脏话:&你他妈真是一个荡妇!&米歇尔早就被淋透了,满脸都是水,每一根头发上都缀满了流动的水珠子。虽然隔着密密麻麻的雨,姚子涵还是看见米歇尔的嘴角在乱发的背后缓缓分向了两边。有点歪。她笑了。&我是。&她说。雨水在姚子涵的脸上极速地下滑。她已经被自己吓住了。如果是汉语,打死她她也说不出那样的话。外语就是奇怪,说了也就说了。然而,姚子涵内心的&翻译&却让她不安了,她都说了些什么哟!或许是为了寻找平衡,姚子涵握紧了两只拳头,仰起脸,对着天空喊道:&我他妈也是一个荡妇!&两个人笑了,都笑得停不下来了。暴雨哗哗的,两个小女人也笑得哗哗的,差一点都缺了氧。雨却停了。和它来的时候毫无预兆一样,停的时候也毫无预兆。姚子涵多么希望这一场大雨就这么下下去啊,一直下下去。然而,它停了,没了,把姚子涵光秃秃、湿淋淋地丢在了足球场上。球场被清洗过了,所有的颜色都呈现出了它们的本来面貌,绿就翠绿,红就血红,白就雪白,像触目惊心的假。&五姚子涵是在练习古筝的时候意外晕倒的。因为摔在了古筝上,那一下挺吓人的,咣的一声,压断了好几根琴弦。她怎么就晕倒了呢?也就是感冒了而已,感冒药都吃了两天了。韩月娇最为后悔的就是不该让孩子发着这么高的烧出门。可是话又说回来,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也不是头一回了。一般的头疼脑热她哪里肯休息?她一节课都不愿意耽误。&别人都进步啦!&这是姚子涵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通常是跺着脚说。韩月娇最心疼这个孩子的就在这个地方,当然,最为这个孩子自豪和骄傲的也在这个地方。大姚和韩月娇赶来的时候姚子涵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她吐过了,胸前全是腐烂的晚饭。大姚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心肝宝贝这样,大叫了一声,哭了。韩月娇倒是没有慌张,她有板有眼地把孩子擦干净。知女莫如娘,这孩子她知道的,爱体面,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吐得一身脏,她要是知道了,少不了三四天不和你说话。可看起来又不是感冒。姚子涵从小就多病,医院里的那一套程序韩月娇早就熟悉了,血象多少,温度多少,吃什么药,打什么样的吊瓶,韩月娇有数。这一次一点都不一样,护士们什么都不肯说。从检查的手段上来看,也不是查血象的样子。那根针长得吓人了,差不多有十公分那么长。大姚和韩月娇隔着玻璃,看见护士把姚子涵的身体翻了过去,拉开裙子,裸露出了姚子涵的后腰。护士捏着那根长针,对准姚子涵腰椎的中间部位穿了进去。流出来的却不是血,像水,几乎就是水,三四毫升的样子。大姚和韩月娇又心急又心疼,他们从一连串的陌生检查当中能感受到事态的严重程度。两个小时之后,事态的严重性被仪器证实了。脑脊液检查显示,姚子涵脑脊液的蛋白数量达到了八百九,远远超出四百五的正常范围:而细胞数则达到了惊人的五百六,是正常数目的五十六倍。医生把这组数据的临床含义告诉了大姚:&脑实质发炎了。脑炎。&大姚不知道&脑实质&是什么,但&脑炎&他知道,一屁股坐在了医院的水磨石地面上。&六姚子涵从昏迷当中苏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对大姚和韩月娇而言,这个星期生不如死。他们守护在姚子涵的身边,无话,只能在绝望的时候不停地对视。他们的对视是鬼祟的、惊悚的,夹杂着无助和难以言说的痛楚。他们的每一次对视都很短促。他们想打量,又不敢打量,对方眼睛里的痛真让人痛不欲生。他们就这么看着对方的眼窝子陷进去了,黑洞洞的。他们在平日里几乎就不拥抱,但是,他们在医院里经常抱着。那其实也不能叫抱,就是借对方的身体撑一撑、靠一靠。不抱着谁都撑不住的。他们的心里头有希望,但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推移,他们的希望也在一点一点降低。他们别无所求,最大的奢求就是孩子能够睁开眼睛,说句话。只要孩子能叫出来一声,他们可以死,就算孩子出院之后被送到孤儿院去他们也舍得。米歇尔倒是敬业,她在大姚家的家门口给大姚来过一次电话。一听到米歇尔的声音大姚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了。要不是她执意去足球场,丫头哪里来的这一场飞来横祸?可把责任全部推到她的身上,理由也不充分。大姚毕竟是师范大学的管道工,他得体地极其礼貌地对着手机说:&请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他掐断了电话,想了想,附带着把米歇尔的手机号码彻底删除了。人的痛苦永远换不来希望,但苍天终究还是有眼的。第八天的上午,准确地说,凌晨,姚子涵终于睁开她的双眼了。最先看到孩子睁开眼睛的是韩月娇,她吓了一跳,头皮都麻了。但她没声张,没敢高兴,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孩子,看,看她的表情,看她的眼神。苍天哪,老天爷啊,孩子的脸上浮现出微笑了,她在对着韩月娇微笑,她的眼神是清澈的,活动的,和韩月娇是有交流的。姚子涵望着她的母亲,两片嘴唇无力地动了一下,喊了&妈&。韩月娇没有听见,但是,她从嘴巴上看得出,孩子喊妈妈了,喊了,千真万确。韩月娇的应答几乎就像吐血。她不停地应答,她要抓住。大姚有预感的,已经跟了上来。姚子涵清澈的目光从母亲的脸庞缓缓地挪到父亲的脸上去了,她在微笑,只是有些疲惫。这一次她终于说出声音来了。&Dad.&(爸。)&什么?&大姚问。&Where is this place?&(这是在哪儿?)姚子涵说。大姚愣了一下,脸靠上去了,问:&你说什么?&&Please tell me, what happened? Why amI not at home? God, why do you guys look sothin? Have you been doing very tough work?Mom, if you don&t mind, please tell me if youguys are sick?&(请告诉我,发生什么了?我为什么没在家里?上帝啊,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瘦?很辛苦吗?妈妈,请你告诉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们生病了吗?)大姚死死地盯住女儿,她很正常,除了有些疲惫&&女儿这是什么意思呢?她怎么就不能说中国话呢?大姚说:&丫头,你好好说话。& &Thank you, boss, thank you very much togive me this good job and with decent payment,otherwise how canI afford to buy a piano?I stillfeel it,&s too expensive.but Ilike&(谢谢你,老板,感谢你给我这份体面的工作,当然,还有体面的薪水,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买得起钢琴?我还是要说,它太贵了,虽然我很喜欢。)&丫头,我是爸爸。你好好说话。&大姚的目光开叉了,他扛不住了,尖声喊,&医生!&&Thank you very much for all the respectablejudges.Iam happy to be here. -May I have aglass of water? Looks like my expression isn&tclear, if you like,1 would like to repeat what I&ve said,Okay-may I have a glass of water?Water. God.&&(感谢所有的评委,非常感谢。我很高兴来到这里&&可以给我一杯水吗?看起来我的表达不是很清楚,那我只好把我的话再重复一遍了&&可以给我一杯水吗?水。上帝啊。)大姚伸出手,捂住了女儿的嘴巴。虽说听不懂,可他实在不敢再听了。大姚害怕极了,简直就是惊悚。过道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大姚呼噜一下就把上衣脱了。他认准了女儿需要急救,需要输血。他愿意切开自己的每一根血管,直至干瘪成一具骷髅。2012年10月,南京龙江
每年秋天一到,祖母总是提醒我「该上山看祖父了」。祖父的生日是祖母最重视的日子,即使祖父离开我们已经有十二年了。我自两岁父母离异之后便与祖父母同住,我当他们是我的父母,老人家也更甚疼爱儿女般的照护着我。
上山的路七回八转,祖母和我在这路途中总会说说聊聊这一年的事,也参杂些祖父的小趣事或我小时的糗事。她通常记忆力惊人,说起细节令人如历历在目。但今年情况有异...&
每年秋天一到,祖母总是提醒我「该上山看祖父了」。祖父的生日是祖母最重视的日子,即使祖父离开我们已经有十二年了。我自两岁父母离异之后便与祖父母同住,我当他们是我的父母,老人家也更甚疼爱儿女般的照护着我。
上山的路七回八转,祖母和我在这路途中总会说说聊聊这一年的事,也参杂些祖父的小趣事或我小时的糗事。她通常记忆力惊人,说起细节令人如历历在目。但今年情况有异,同一句话她竟反反覆覆说了八次。老人家走到这一处也是自然规律,不能怨天尤人,她这辈子已经够顺心的了。我惆怅的不只是她的身体,更多是我想到,她一定不愿意自己有失态的一天。
祖母十八岁结的婚,当时她是校花,祖父是校长。这种结合,即便现在看来也颇为先进。当时有人不看好这段乱世姻缘,觉得男方身为中正学校的校长又在前线打仗,变数太大。但一晃眼他们一起过了六十年。
很多人以为将军夫人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祖母这辈子吃饭喝茶的确无忧,但是并没少干活。她干的不是体力活,而是得拚命做到「得体」二字。
祖父是军职,家里帮忙的人都是服役或退役的「男丁」。可能也因此,祖母在家中永远形象端正。只要出了卧房门,她永远一身齐整旗袍丝袜。这规矩不只适用於她自己,一家人都得遵从。我听说母亲怀孕期间,身子一天天臃肿,旗袍领口却不敢宽松,最后乾脆躲进厕所假装拉肚子,只为可以坐在马桶上将领子松开,好好的看本武侠小说。
祖母对祖父的照顾也是有讲究的。祖父长期在书房写作,祖母有事只以纸条传进门缝。祖父爱吃葡萄,祖母总亲手剥好皮,用牙签将籽仔细挑出,然后装进水晶碗放冰箱十分钟,再端给祖父。她说这样葡萄外凉内软最具风味。祖父偶有应酬,祖母总在出门前备一小碗鸡汤面,以抵挡酒对胃的伤害。而祖父回家,稀饭也已就位,这是以防万一应酬让人食不知味,祖父可以裹腹。亲友婚丧喜庆,祖父需致上书法匾额,祖母会在幛子上用铅笔画好下笔的间距。这工作听起来不难,但有次祖母出国,我吵着要承包这工作,结果祖父写完之后怒不可遏,因为我的叉叉画的不均称,祖父的字也就忽大忽小。
得体不只需要教养与决心,有时且是细致的操作。家里常要请客吃饭。客人一上桌,会先上热毛巾净手,免得大家来回洗手间。吃到第四道菜上个冷毛巾,喝完汤再上个热毛巾去油。这时该完了吧?不!上个热茶再来一条冷毛巾,让人清爽,准备吃水果与甜品。光从这冷热毛巾的讲究,可想而知其他的待客细节。她说朋友来家里吃饭是对我们的认同与尊重,我们应报以全心。
厨子我们家有,但女主人通常坚持自己下厨做几样招牌菜,这是对客人的敬意。她的本事是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算好时间,出了厨房还能梳洗一番再上桌,菜没凉,头发也没散。这一点是我至今都学不会的。
这些说的是内政工作,还有外交国防方面的礼数。一次某位长辈的丧礼,祖母先到了。进门恰巧听见祖父一同学跟人说起「则之」(祖父的字)的脾气太强。祖母听见,立刻在说者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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