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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民国时代》第一部 泰公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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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父所在的时代上承封建社会的清朝，下接社会主义的现代，国内灾难频仍、传统产业破产、政局震荡，外有日本的侵入，美国等国家的干扰，老百姓民不聊生，随着各种思潮以及传统的思维方式的影响，社会上幻化出各色变化，令人至今依然痛之、惜之、怜之、恋之、思索之。欲知民国时代的形形色色，请您往下看：
一、一炮两响
20世纪初，尽管八国联军和义和团在北京一带杀得天昏地暗，可远离政治中心的江南赣西的万载县依然平静安详，万载县是江西省的花炮之乡，位于江西省西北边陲，东至本省的上高县，南接宜春市的袁州区，西北连铜鼓县，东北与宜丰县接壤，西和湖南省浏阳市毗邻。县域东西长61公里，南北宽52公里，总面积1719.16平方公里。这里有着花炮、夏布、百合、表芯（俗称草纸）四大特产，因为万载盛产苎麻、毛竹，所以夏布、表芯纸行业发达；白良的百合全国闻名，有说仅次于欧洲一个什么地方的产品，全国第一，现在每天用飞机把百合花输送到全国；花炮就更不用说，这里花炮厂密集，几乎人人都可以参与爆竹的制作。万载县是个比较富裕的小县城，主河道——蜀江、龙河上船来船往，船帆密集，货运繁忙，故称之为“万载（指船多）之乡”。据说，乾隆爷下江南的时候评价万载人“刁而不蛮”。此时，在这里也有有关义和团的传说，也就是《三国演义》描写黄巾起义的翻版，这个人说：“伙计，北京那儿有个义和团在打八国联军？”那个人说：“是呀，义和团可不得了，有法术，到了夜里，义和团祭起纸人草马杀向八国联军，八国联军的洋枪洋炮打死一批，又上来一批，打得死尸起堆；到了早晨，一阵子风吹一下，夜里的死尸就没有了。”这个人问：“还真有这样神？日里呢？”那人说：“是哦！日里义和团真沓沓的人马就杀上来了，身上都贴了神符，刀枪不入。”“真有刀枪不入？”旁边的人马上证明说：“这是真的，前些年，一个河南婆子坐在狗尾黍（高粱）上，那边一长龙（抬枪，土枪的一种）打过来，她把裙子一兜，一下子把铁子（铁砂）兜在她的裙子里。”大家啧啧称奇的同时，也放心了，有了这样的义和团还怕什么八国联军。国家大事好像是很远古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人们种田的种田，钻爆竹（就是给花炮插引信）的还是钻爆竹。当然，读书人考科举的照样还是考科举。
这一天，正是袁州府（今宜春市）院试（也就是考秀才）发榜的日子，万载鹅峰乡小江西石墙屋里人头攒动，这里的人们正急切地等待着上门报喜的报子。石墙屋里的两位堂兄弟李鹏程和李学程参加了今年的院试，这几天，大家都焦躁难耐，在等待喜报的来到。小江西，意思是锦江在这里做了一个反“C”字形拐弯，由西东向流淌改为南东向，接上又转向南北向奔流，小江西正好在反“C”字形里面，也就是在锦江的西边，便由此得名。石墙屋由几十间房屋组成，有几出几进，高墙飞檐，雕花门窗。正南大门的门楣上，一架雕花门楼下，用青石板做的门楣上雕着“山环水绕”四个行书。石墙屋南面锦江，北倚靠着一片丘陵，山上当时是粗大的树林，郁郁葱葱，据说是祠堂里的公共财产。这是一个很古老的村落，整个村子里几百年的樟树举目皆是。据有证可考的历史，这里的李氏宗族在个地方繁衍生息了八百多年，这个宗族的始祖叫李大用，是北宋熙宁年间的人，从上高石虬渡迁来这里。再往上溯源，这是陇西李氏的一支，李渊、李世民都是其先祖，大唐中叶，固守长安，抵御吐蕃的宗室大将李晟，便是李世民第五子李恪的第七代孙。李晟的第七子李宪被尊为万载的陇西李氏第一世祖，李宪曾做过江南西道观察使和岭南节度使、陇西郡公，但在历史上却不如他八弟出名，他八弟便是雪夜入蔡州活捉叛将吴元济的大唐宰相李朔。李宪生有七子，后代遍及江西各地，他的第十二代孙中就有李大用。大用在小江西定居后，传到第三十九代，便到了李鹏程、李学程这一代。鹏程和学程在族里兄弟中排第四和第八，所以人称“四先生”和“八先生”，他们的父亲李松阳和李长阳是同胞兄弟。松阳是我的高祖父，这时已是李家祠堂的尊长，也就是族长。等待的人群中有亲戚和两人的同学、朋友，这位说：“尊长伯伯，我们李家自从长阳叔中了贡生以后，也有十几年了吧。四哥哥这次考取了秀才，再考个进士，就真是光宗耀祖了！”那位说：“抟九（即鹏程）和警仓（即学程）都是才高八斗，说不定一下考取两个，石墙屋就真是光彩夺目了！”众人一阵“是，是，是”的附和声。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窃窃私语说：“一下考取两个，祖坟山就葬得这么好？”接近中午的时候，在村口瞭望的长年（当地对长工的叫法）来说：报子快马来了！大伙儿都兴奋起来了，纷纷猜测到底是谁中了秀才，同时急忙准备迎接报子。报子刚到门口，立即放炮迎接，“冬，冬”！一炮两响，报子报到：“李学程院试高中，优附生第某名！”长阳公急忙上前，接过描金喜报，人们哗啦啦一齐涌向长阳公那一边。松阳公不免皱了皱眉，口称：“请公爷看饭用茶，打赏！”敏感的报子看出来了，忙说：“尊长老爷，是不是府上有两位老爷参加院试？一炮两响，肯定还有一中！”松阳公口里应着“是，是，是”，心里想侄儿中了秀才也是光扬门庭，吩咐摆便宴，安排亲朋好友和报子一起吃饭。送走了报子，仍叫长年去村口守着。长年刚刚吃进一块肘子肉，还没下咽，嘟囔着说：“操，尽想着好事！”举起袖子擦了一下嘴巴，两个指头又钳起一块肘子肉，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不提那一房兴高采烈，这一房默默无语。看看太阳快要落山了，晚霞映在远山上一片绯红。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停观望的人也累了，纷纷回去休息了，长年也回来复命了。松阳公一直不动声色，坐在太师椅上，眯缝着眼，在长长的铜斗旱烟杆里装着烟丝，点燃，吸着；装上，点燃，吸着，……余辉中，有一个伢妹子（当地对小孩的称谓）跑来说：“尊长公公，面前河里有一只马过河来了！”松阳公心里念着：“得有个世事，真有个一炮两响！”立起身，快走几步，来到门前张望：果然，在薄暮之中，涂口渡的渡船上载着一人一匹马，船儿尚未靠岸，那人飞身上马，纵下小船，波浪映着晚霞在马蹄下跳跃，浑如马儿踏着金子在奔驰，正奔这边来了。细看马上那一人，像是一个报子。松阳公赶忙一抖袍袖，向身后挥了挥，喊道：“装炮，装炮！”炮声响过，报子报说：“李鹏程院试高中，优附生第某名！”一时间，“一炮两响”的故事传遍满乡满塅。李鹏程便是我的曾祖父。
考上了秀才的鹏程公和学程公并没有赶上好时节，满清朝廷改革了，取消了科举，改成了新学，使得兄弟俩上进无门。按规矩，考上了秀才的人就是有地位的人，是不能下田劳动的，虽说秀才每年可以到祠堂里领几担谷，可也还是不够吃的呀。于是有的人在别人还没有下田之前或收工以后，就偷偷地下到自己田里犁耙耕耘。可是鹏程公不行，由于他长期伏案读书，身体也不好，落下了经常咳嗽、咳血的毛病，也做不了什么事，不免就看看药书，偶尔也给人开几张处方，算是当起了秀才郎中。鹏程公谱名歆福，学名翥南，字鹏程，号抟九，人们称抟九的时候多。当时的人称别人的字、号表示尊敬，不直接称人的名。其实名、字、号都是有一定联系的。《魏书·尒朱荣传》：“熊罴竞逐，虎豹争先，轩翥南溟，抟风北极。” 翥，是鸟向上飞的意思。鹏程万里，抟（搏击）于九霄。松阳公，谱名树棻，学名平苏，字松阳，号晴岗。棻通“纷”。乱，杂，茂盛的样子。试想晴日的阳光照在一片片松树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境。祖父名泰，如泰山权（秤砣）镇天下，所以字权之，既然是秤砣，就要不偏不倚，所以号慎中。叔公名度，度就是尺子，所以字权量。抟九公本来是哥仨，大哥歆藻，有一年到山里去采办毛竹做表芯纸，突发奇想，把两根毛竹弯下来，竹尾绑在一起，自己坐上去，晃晃悠悠，说是坐轿子。可是竹尾突然散开，竹子的反作用力把他抛到半空中，并摔下山去。他未成婚的媳妇便成了望门寡，还是要嫁到了李家，与名义上的丈夫的牌位度过了一生，但可怜的女人在家谱上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泰公出生后便兼祧给了大伯，伯母归他赡养，归他养老送终，当然伯父名下的田地财产以后也归泰公所有。抟九公的弟弟歆谕也死得早了，度公便兼祧给了叔叔，婶娘名义上就归度公赡养，但老太太去世时度公在南昌读书，实际上仍是我祖父祖母照看着。小江西李氏传到36代，祖古公生有四子：先蔚、先芸、先荐、先荞，四子生八孙，居耀、居钱、居才、居载、居玮、树棻、树蕖、居邹，号称“石墙屋”八公，树棻就是松阳公。松阳公，据我祖母的描述是身材高大，很有福气的那种样子。泰公很早就蓄了长须，估计松阳公也是有长须的。松阳公应该是勇武有力的，早年太平军打到万载，松阳公也参加了对太平军的作战，并生擒了一个长毛（对太平军的称谓）。松阳公在族里很有威望，平日里，松阳公迈着八字步，手里握着三尺来长的铜斗旱烟杆，哪怕族人正在打架相骂，只要松阳公敲敲烟斗，咳嗽一声，大家立即散开，再任凭松阳公评理裁决。松阳公虽是族里的尊长，却长年在外面给人做掌板（比老板小一些，就是相当于现在的总经理），据说石墙屋就是他做的。所谓的石墙屋，就是用青砖包在外面，中间筑入黄土，人称“金包银”，不仅结实，而且冬暖夏凉。这里的青砖泛白，可能是富含高岭土的缘故，很是坚硬。石墙屋分别由松阳公兄弟八家居住。相对于遍地土砖（没有煅烧的砖）的坯房，石墙屋那就是财富的象征，所以在万载城东一带还是很有名的。松阳公因为有钱，还捐了一个翰林院拱仕官，这个职务是干什么的，我一直没查到。一般过了元宵节，松阳公便由伙计接出去，给别人当掌板，四时八节也有回来的时候，但腊月二十四一定由伙计挑一担年货回家过年。
抟九公还是有福气的，祠堂里每年给几担谷除外，祖传也有十几亩田地出租，这年还用父亲的钱在石墙屋旁边，也就是现在万载县鹅峰乡田江村八组9、10号的位置上，又做了一栋小石墙屋，两层楼房，雕梁画柱，独门独居。抟九公在屋后种了一些果树，如桃子，这不是一般的桃子，名叫蟠桃，当然不是王母娘娘的蟠桃，这种桃子果实大、味道甜，但树不高，却果实很多，不知抟九公从哪里弄来的优良品种。还有几棵枣树，也是优良品种，枣子很大，味道比较淡，长成后蒸熟晒干便变红了，味道也甜，到了入冬后便把干枣用米酒掺入酝酿，再晒干。抟九公每天吃几个，说是可以补气补血。还有就是李子树、栗子树、枇杷树，据说枇杷树要长几十年才会结果，一般是上辈子的人种树，下辈子的人才能吃到果子。春天里来可真好看，桃红李白的，可每每随着果实长大，便渐渐的有伢妹子来摘着吃。我祖父泰公当时还很小，喊叫，伢妹子不听，就跑到抟九公那里告状：“爸爸，有人偷枣！”“有人偷桃！”“有人偷麦李吃！”说完，拖根晒衣服的叉子就去赶人家。抟九公一见马上就拦住他，告诉他，你还小，打不过人家，万一被人打了，不是要吃亏吗！又正色说：“几个果子值几个钱？吃了，我们就去买，如果你扛枪弄棒的去赶人家，这些伢妹子从树上掉下来，摔坏了怎的是好？是不是呢！”泰公便默不作声了。泰公晚年也常常这样教训我们弟兄的。抟九公便柱一根拐杖，慢慢地走到后面，轻轻痰嗽一声，伢妹子们吓得就往树下跳。抟九公和颜悦色地喊：“慢点子，慢点子！不要跳！慢慢爬下来，四伯伯不骂你们。”有的伢妹子便不好意思地叫：“四伯伯！”转身就跑。抟九公喊道：“来，来，哇信你（告诉你），枣子甜么？”伢妹子摇摇头。抟九公说：“是了，枣子很没熟，就不好吃。等熟了，四伯伯会喊你们来吃，想吃就喊四伯伯打下来给你，不要爬树，不要用石头扔，石头会扔破四伯伯的瓦，就不好了！是不是？”伢妹子们都点点头走了。枣熟时，抟九公还真让泰公去喊小伙伴们来吃呢！大家都说四伯伯好。
这天抟九公正在屋里读书（古时候看书是要低声有韵律的读出来的），族里一个婆婆（当时很年轻）抱着孩子来看病了，说：“给四伯伯、伯母请安！”（这是古时候的风俗，戏台上经常可以看到，女人称呼族里的人是跟着自己的孩子来称呼的，如大伯子就称呼“伯伯”，小叔子就叫“几叔”，妯娌之间互称“伯母”、“婶娘”或“姆姆”，男人就可以不这样。）抟九公一看忙说：“老弟嫂（弟媳妇）来了，请坐！”转向里屋喊：“倒碗茶来！”曾祖母刘仁媛忙出来倒茶，口称：“姆姆坐好，喝口开水！”这位婆婆忙起来答礼，继而转向抟九公说：“伢妹子这几天不恋饭，我以为是吃滞了，先是煎了一碗锅巴（烧饭后锅底结的锅巴）水吃，吃了也不见效；我又怕是有了疳积，前日又在田绳（田埂）上扯了几把疳积草（爵床草）煎水吃，吃了也不见效。就过来请四伯伯看看。”抟九公拉过孩子的手看看指纹（小孩食指外侧的血管脉络，当地称惊门），又摸摸孩子的脑袋，笑着说：“让四伯伯看看宝宝的舌头！嗯，好……，是受了寒，又吃滞了。受了寒的滞，光吃锅巴水是不行的。我开几味子茶（中药），你到街上店子里撮来，吃三天看看。”婆婆口称好，又说豌豆还没有长熟，过几天熟了摘几把给伯伯、伯母尝个鲜，也不提钱的事，去了。曾祖母刘仁媛是前清国学生刘佩彩的女儿，与抟九公成亲应该不晚，我祖父泰公出生却比较晚，是1903年农历九月十三。这时候已经5岁了，长得粉粉嫩嫩的，还站在母亲面前吃奶。当然，也不知道这是当地的乡俗呢，还是曾祖母的溺爱，晚年的泰公提起此事犹自不好意思，我们也就没有纠结下去。此刻，泰公正站在旁边，出奇地看着父亲给人治病。这时又来了一位邻村的老汉，花白的辫子盘在头上，并用灰布头巾裹了一圈，青布衣服，短打扮，腰上围一条粗大的青布带，手上拎着一提红薯，说：“听说秀才先生精读《伤寒》，我寒咳上个月了，浪稀的痰，黏涎攮澉（痰涎牵丝），促起来咳（呛咳），咳急了透气不伸（气喘）。我平时呢就煎忽子（一些）鱼腥草、柑子皮（橘皮）吃吃，也还可以，这次就不行了。请秀才先生帮我看搭子脉好吗？”抟九公忙说：“做得，做得！”遂请到书案旁落座，放好脉枕，撩起袖子，伸出五指，食、中、无名指搭上寸关尺，拇指触摸有可能出现反关脉的地方，小指直抚尺肤。摸过左手又换右手，再看看舌头，说：“老人，你的病是寒饮（中医认为的痰饮的一种）作怪！寒气阻住了气道，所以咳嗽气逼。”略顿一顿，说：“撮几味茶吃咪？”老汉忙点头说道：“做得，做得，又要劳神先生了！”眼中充满了企盼和感激之情。抟九公一边泥动松墨，一边沉思，片刻后，提起笔在米白色的处方签上书写起仿单（处方），然后交到老汉手里，说：“先吃四包看看，不要吃多了咸的、酸的，糯米、猪油不要吃。”老汉接过仿单，指指红薯，说：“去年的番薯，窖里拿出来的，不成敬意！”抟九公说：“不要客气，你自己拿归去吃，去年年景不好，热天和秋天又天干了蛮久蛮久，晚禾都欠收吧！”老汉说：“是呀，不过我丁田这边还有些水，山里流来的，比往年差一些。不缺这几块番薯！我都觉得拿不出手。”互相推让一阵，老汉道谢而去。
1909年农历十月二十三日叔公李度才出生，泰公6周岁了。这年五六月间，母亲肚子已经很大，泰公一个人在家读《三字经》读累了，就到外面找小朋友玩。这天天气非常的闷热，泰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也碰不到个小伙伴，便一个人来到蜀江边上看筒车。筒车在江水的带动下，吱呀吱呀转动着，将江水一筒一筒地舀起，倒在灌溉水田的沟渠里。看了一会，便蹲在田埂上，掐了一根狗尾巴花逗田埂上的蚂蚁。玩了一会，又想起了一种玩法，把手里的狗尾巴花扔掉，又重新掐了四根狗尾巴花两两绑在一起，坐在一处树荫下，学着大人拉起了胡琴，口里咿呀有声。一位老农挑着粪桶经过，就问：“权伢子，你一个人在这里做啥子？”泰公说：“公公，我在拉胡琴呢！”老农说：“早点回去，要起风了！”便去了。突然树身摇动，禾苗倒伏象一片片波浪起伏，刮起了好大的风，飞沙走石，泰公赶快起身往回赶，脚还没迈进门，人却被风吹了进门去。外面噼里啪啦下起了冰雹，冰雹很大，有的有柚子那么大，一时间屋瓦乒乒乓乓，有些地方房倒屋塌，水牛都被砸死了，稻田里，菜园里，道路上一片狼藉。度公出生后，曾祖母就不能专心照顾泰公了，第二年泰公就进了村里的私塾。一天，泰公从私塾下课了，口里仍自念念有声，蹦蹦跳跳的，曾祖母便问：“伢子，今天在学里学了什么？”泰公忙跑过去帮妈妈抱弟弟，度公已经会看着哥哥呵呵笑了。泰公说：“今天学了《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曾祖母笑着说：“啥子？赵钱孙李，冷水钳羊？”泰公认真地说：“不是，是‘周吴郑王’！”曾祖母更笑了：“哦，是周吴郑王。”又一天，泰公穿着黑色棉袍子，背着小书包下课了，一路上甩着小辫子，快步而来。快上岭回家了，看见堂妹梅子正在门口哭泣，就问：“梅子，为啥子在这里哭？”梅子哭得更凶了，说：“爸爸同娭毑（妈妈）吵架，爸爸说娭毑不会生弟弟，打了我。”泰公说：“不要哭，到我家去，帮我带弟弟。”梅子擦干了眼泪，问：“权权哥哥，你有了弟弟就不会挨打吧？”泰公好生奇怪，转过脸望着梅子说：“我爸爸、娭毑从来就不打我。没有弟弟，八叔为什么要打你？”学程公，字警仓，成亲多年，夫人给他生了两个女儿，便没有再生育。警仓的父亲长阳公前年去世，老先生晚年嗜赌成性，不仅没有给学程公留下什么遗产，还欠了不少债。还债当然是由他哥哥松阳公还（泰公记得长阳公欠债后要哥哥帮助还债，哥哥不肯，弟弟就拉着哥哥一起去跳河，两个白胡子老头拉拉扯扯甚是滑稽。松阳公没办法只好端出一锭锭银元宝替弟弟还债）。但此刻学程公也没有什么长期的正当职业，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正说着话，已爬上坡到了家里，度公已经2岁了，一顿一顿的跑过来，喊着：“哥哥，哥哥！”泰公抱起弟弟，指着梅子对度公说：“喊梅子姐姐！”度公搓着小手甜甜的喊了一句：“梅子姐姐！”梅子伸出双手用力抱起度公，叹了一口气：“唉，有弟弟真好！”曾祖母从厨房出来，喊了一句：“梅子来了，屋里坐！”又问泰公：“伢子，今天先生教了啥子？”“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泰公头也不抬的答道。曾祖母也顺口说了一句：“子曰子曰（土话曰读we），先生偷墨（土话墨读me）。”泰公无奈地笑道：“不是的，娭毑，没有偷墨这句。”
快开饭的时候，抟九公和几位朋友从书房里出来，坐到饭桌前。几位都是身穿长袍子，有的外面罩了马褂，都留着长长的辫子，头上戴的都是六合一统的瓜皮帽，看来都是有功名的人士。只听有一位说：“孙文当了临时大总统，看来辫子是留不住了。”泰公一听，望望梅子，说：“没有辫子，我们都不成了尼姑、和尚了吗？”梅子抚摸着自己又粗又黑的辫子，问道：“哥哥说什么，什么没有辫子了？”泰公嘘着指指嘴巴，又指指桌上的大人们，正听他们继续说下去。第二年天气转暖的时候，听说县衙改成了县军政府，满街在抓人剪辫子，老百姓纷纷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天气热起来的时候，又听说县军政府改为了县公衙，宣布凡宣统二年以前所欠田赋钱粮全部豁免。老百姓都很高兴，有剪成齐颈短发的，有干脆剃成光头的，当然也有人说：“操，剪掉去易得，明日长起来就要几十年！”继续留着小辫子的。泰公也剪去了辫子，剃了一个小光头，不用天天梳头了，而且凉快异常，只是梅子她们女孩子看见了总是指指他的小光头，吃吃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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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贴必须力顶！！！！！！！！！！！1特别是原创！！！！！
尤其的关于万载的原创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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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长, 积分 342, 距离下一级还需 158 积分
罗天子的传说能 否讲详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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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君子好裘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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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显苍老的小江西石墙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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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墙屋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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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墙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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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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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会向你当面讨教。张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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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没有加上张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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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集弄到一起，省得看起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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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英俊少年
& && & 转眼泰公就满了十三岁，私塾读完了，正在鹅峰读初小，看看快到端午了，同学们都盼着早点吃粽子，毕竟是一年一次的事。天气炎热异常，锦江中水还很凉，没人敢下水游泳。这天天气照样的热，但门外起了风，大家都很欢喜，老师走出门，在天井中仰头观天，只见天上的浮云一绺一绺拉得长长的，由北向南快速的移动。对面教室也有一位老师出来观天，老师甲便说：“天上出箭云，不遭风来也遭淋。”老师乙说：“是呀，大前年，癸丑年（1913年）也是这个月份，高村、卢家洲一带发大水，雷公轰轰响，熠雷火熠到哪里，哪里就山崩，那么大的树都被水冲倒了，翻翻哩倒插在土里，细树就更不要提了，整个山上就象剥了一层皮，有的山谷都被填平了，小山头都看不出来了，被土埋起来了。”
& && &&&老师甲说：“有这么厉害？好得我们在上游，还没有吃到苦。去年三月的大风也不得了，飞沙走石，对面都看不清人，大树都一兜一兜拔起来了，屋子倒了一间又一间，人畜也砸坏了蛮多。真是有邪那怪！” 老师乙说：“改朝换代，政局不稳，天气也反常。” 老师甲说：“禾才长到尺多高，一遭灾就完了场伙，老百姓就苦啊！”两人摇头叹息，各自回教室去了。
& && & 浮云从一绺一绺变成了一块一块，入夜时分，风越刮越大，天上乌云密布，宇宙间黑得吓人，风突然停了，天气闷热异常，学校通知学生放假，赶快回家防汛。半夜里一阵狂风吹来，西南、西北方向响起了雷声，闪电照亮了整个天空，天上开始下雨了，豆大的雨点越下越大，最后成了倾盆大雨。大水从上游涌来，浊浪翻天，锦江一时满了起来。人们纷纷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扛着竹篙来到河边打捞河里的漂浮的断树浮柴。水越涨越高，大水中不仅有断树杂草，也有房梁和一大团的黄稻草，说明有人的房屋被冲毁了。远远的有人看见一个木栅栏一起一伏从上游漂来，有一个黑乎乎，好像长了两支角的动物在水里上下起伏。有人便说：“是不是走蛟了？那是不是蛟呀？”
& && & 人们纷纷聚集到岸边，木栅栏和动物渐渐靠近了，看得清楚一些了，是一只水牛，鼻子上栓的绳子还系在木栅栏上呢，水牛随着木栅栏一起一伏在水中漂着。人们正在叹息水牛的命运时，只听“崩咚”一声，有人跳水了。这人用力在水中划着，离水牛越来越近。“谁呀？”有人问。“冬苟，他会踩水！”“婊子崽，不要命了！”只见冬苟半截身子立在咆哮的洪水中，让过木栅栏，一把抓住水牛的缰绳，艰难的解开发涨的缰绳的绳结，牵着牛向岸边走来，看着人和牛在波浪中一上一下地起伏，但洪水始终没有浸过他的腰际以上。半盏茶的功夫，冬苟牵着水牛已到了岸边，人们一阵喝彩。
& && & 半天时间，洪水漫上了岸，屋前的大片田垄也被水浸了，渐渐的绿油油的禾苗也看不见了，并不时有禾整片的被卷起冲走，有人在水边顿首垂足，徒叹奈何。
& && & 到了晚上洪水越来越大，田间的草棚也被水冲走了，大水渐渐地逼近了石墙屋前。从县里来的人说：县里被水围困了，双虹桥的栏杆都被冲垮了，桥几乎都要倾倒了，摇晃的很厉害，没人敢过桥，两头一层的店房浸没了顶，水已漫上务前街，回来的路只有丁田桥可以过，涂口渡是没人敢撑船了。
& && &望着窗外不停歇的大雨，抟九公在屋里转来转去，他着急的是在务前街给人当掌板的老父亲的安危。泰公看着焦躁的父亲，说：“爸爸，我去县里一趟吧，如果过得了人，我就把公公接回来！”七岁的度公也跟着说：“我也去！”抟九公大手一挥，怒道：“不要吵了！”
& && &第二天，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大水仍然没有退却的意思。县城回来的人说，龙河两岸的店子尽被洪水推倒，务前街等街上的店房被围困了，人也出不来，饭也没有吃。想想七十多岁的父亲被水围困的惨象，抟九公坐不住了，要亲自去接他出来。可刚走两步就咳嗽不止，气喘吁吁。泰公见状立即把父亲扶住，表示自己代父亲去接祖父回来。看看个头接近自己的儿子，抟九公终于认可了，一再叮嘱说：“不要贪玩，路上不要停留，水深了就不要强行通过，记得吗？有伴就结伴去，口要勤力一些，多问问前面的情况不吃亏的；多带一些吃的去，如果你过不去，就让会水的人送点吃的过去。记得吗？”临出门，高祖母郭菊英（泰公的亲祖母胥清贤已于1905年65岁时去世）、曾祖母刘仁媛急得团团转，口里说着：“这咋的好，这咋的好呢？”眼泪汪汪的样子。度公也哭了，送出一段路来，洒泪而别。
& && &泰公沿着小山的一侧走小路向西插到丁田，往日看起来高大的丁田桥的桥墩被水浸了一大半，桥墩的形状极像一艘现代的舰船，尖尖一头的迎水墙冲着上游，尽管如此，水夹杂着树木乱草流过时，桥上也有很强的震动感。这座始建于元代至正七年的石桥，长约二十八丈余，五个桥孔，四个桥墩站立在水中，这是同治八年重修的，也快50年了。
& && &据说在建桥之初，中间一个桥墩怎么打桩也打不下去，一天，来了一位卖豆腐的老太太守在渡口卖豆腐，说卖了豆腐的钱拿来捐助造桥，可是一天到晚也没卖几个钱。有人说，老太太，你也不要骗人了，靠你这几个钱何时能造得了桥？何况这中间一个桥墩怎的也打不了桩，还造什么桥？老太太说：“还有这样的事？船家，你把船摇过去，让我看看还真有打不了桩的事！”有人就劝莫去，看了也白看。老人一定要去，她把卖豆腐的钱全给了船家。船家也没办法，收了几文应收的钱，就把一船人摇到了该做桥墩的地方。老太太左看看右看看，说：“算了，算了，这个豆腐不卖了，这卖到哪天才赚得到造桥的钱！”扬起手中的竹篮往下一倒，把一篮子豆腐全倒在河里，瞬间老人不见了。同船的人在惊愕之余，往河中一看，一个彷如豆腐垒起来的桥墩已耸立在河中——原来老太太是观音老姆变化的，人们于是向空中膜拜，口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因为是豆腐做的，所以每当涨水时这个桥墩就会摇摇摆摆。其实，这里有一个因素，就是在桥墩迎水一面的三角形的迎水墙，确实减少了上游的水和杂物对桥墩的冲击力。可是迎水墙只做到桥的一半高度，而且上面的一截是实心的，没有象赵州桥那样的拱形小孔，一旦发大水，水漫过了迎水墙时，对桥的冲击力就很大了，造成了阵阵摇晃的感觉。
& && & 过了丁田桥，又走了好几里路，前面的路被水阻断了，县城已遥遥可见，往日炊烟袅袅的县城，一片死寂，看不见炊烟的升起。只见有几位从县城逃出来的人们，便问前面可否通行？逃难的人说：水不深，最多的地方才没过腰。正在这时，佃户李文兴从后面急急忙忙赶来，叫道：“权之，不要急！老先生叫我来和你做伴。后面还有几位进城的，我们结伴走，有事也好有个照应。”泰公点点头，心里充满感激。
& && & 县城里已是一片汪洋，以周家山、龙江山、林家山合称三山为主体的区域竟似海洋中的蓬莱仙岛，到此漂浮着门板、窗户、大小木盆等家具。泰公等从小北关进城，右转到朱衣巷，来到务前街，这里是万载的商业中心，现在已成了泽国，水深齐腰。泰公找到松阳公所在的瑞珍祥夏布庄，见大门没有上门板，笨重的木质柜台橱柜虽然用绳索捆绑，仍然横七竖八的漂浮在水里。泰公两人从家具缝隙中爬上木楼梯，来到松阳公住的二楼。松阳公正在凭窗看书呢。一见到泰公两个，松阳公赶忙站起来，说：“伢子，怎来了？”又说：“不要紧的，易涨易消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万载的水涨不了几天。告诉你的爷（爸爸，方言），我七十多岁了，死了不要紧，不要连累了我的伢子！”连忙招呼两人坐，给两人倒茶，说：“前日的开水，怕不滚了。”
& && & 泰公忙从背上的行囊中解下里面包裹的饭菜食品和开水，被油纸、小罗被包了好几层的食物，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仍有余温。松阳公在泰公催促下开始吃饭、饮酒，泰公笑着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 && & 松阳公说：“万载涨水是经常的事，我见惯了。县志上记载，康熙、乾隆年间就发了两次蛟，水大的很。你晓得双门桥的来由吗？实际上不叫双门桥，这是万载人哇事（说话）不转，实际上喊双虹桥，天上彩虹的虹。就是讲先面前有一次涨大水，一个老表扛着一把锄头走江边过，看到这样一个小漩涡，旋过的地方堤岸纷纷崩塌，他觉得奇怪，一锄头扒过漩涡中的杂草，扒开一看，草中只有两条泥蚓（蚯蚓），便一锄头打死，漩涡也就没了，河水也就渐渐小了。实际上这两条泥蚓是两条小蛟龙，所以第二天，老表也就眼瞎身亡了。人们为了纪念这件事就修了双虹桥，以后慢慢喊成了双门桥。走蛟是常有的事，史书就记载康熙年间‘万载大水，龙出’。”
& && & 松阳公吃着饭，爷孙几个聊着闲话。松阳公问泰公：“你二母舅最近又教了啥子新招式咪？”泰公摇摇头说：“教了！招式上还是练南拳七下半，从去年开始又让我练朱砂掌。”泰公的二母舅是位武术家，不仅武术精到，硬气功也非常了得。松阳公说：“先面前喊你母舅教你铁布衫，你母舅不让练，铁布衫是童子功，练了以后就没有伢子生。”停了一下，松阳公说：“你母舅是不错的打师，他的‘寄打’的功夫真不错，任你铁锤、钢刀打到他身上，只有一个白印子，像打在石头上。这要是在前清的时候，打长毛（太平军）就用得着，可惜他晚出生了二十年，不然的话，那年开科，恩赏个武举人、武进士，当个把总、千总也是有可能的。咸丰那年万载出了好几个武举人。”又说：“好好练，眼看天下就要大乱了，练了功夫，防防身也是好的。”文兴说：“权之练好了功夫，就文武双全了，也许能像公公一样，在乱世里搏一个功名也是可以的。”松阳公摇摇手，呵呵地笑了。
& && & 泰公从小就随母舅练武术，开始是练站桩，玩石锁，天天练。老舅公告诉他，武功首先要有力气，俗话说：“拳打力不开,力打劲不开。”练好站桩，就有劲。练了两年，才开始教练南拳。老舅公说：“练武就是学习挨打，桩跌的好，脚下稳就有力量。”“寄打”就是把你打他的力量寄托旁边的某块石头上，他挨过打以后，那块石头却自然裂开或粉碎了。泰公有时就问老舅公：“这南拳就是这七下半招式能管用吗？”老舅公说：“这是一些基本招式，打架没有按套路打的，那是小说家言。练熟了这些招式，用起来就得心应手。你来我就挡，你避我就打，借力打力才是上乘功夫。”
& && & 泰公两人要松阳公随他们一起出城，松阳公摇着手说：“使不得，使不得！我老了，这样冷水刺一下会生病的。”松阳公又问了问家乡受灾的情形，说：“你们归去，不要来了，现在雨停了，明天就会退水，这里没啥子事的，有伙计会照顾。大水以后，你们把接在一起的禾苗解开、扶正，日头一出来，禾还会长，没有禾的地方要想办法补上去，文兴记着哦。屋前屋后要洒些雄黄粉，我这里有好雄黄，喊雄精，你们带一点回去，防止毒虫、毒蛇爬进来。我这里还有这多饼，吃的东西就不要送了，明天就会退水的。快回去，下午水冷，好咪！”
& && & 泰公两人刚要起身，松阳公又叫住他们，问泰公：“你哩爷的药还在吃么？不要停。滋阴养肺丸，做蜜丸效果好些。如果快吃完了，就喊人给我打个招呼，请城里的药店做一单，这里的药地道一些。千万不要停，要记得吃，这是救命的药！”
& && & 放假了，泰公又进城去看松阳公。县城里乱纷纷的，又要打仗了，北牯佬兵(北洋军)来了，当官的骑着大洋马，胸前佩戴着勋章和长长的绶带、肩上绦子又多又长，头顶一个大白缨，好神气！士兵们见了裹足的女人就“花姑娘、花姑娘”的叫个不停，把女人们吓得又躲又藏。不过北洋军的纪律还比较严明，只是闹一闹，吓唬一下女人们，不像以后的日本鬼子兵。北洋军大多都在自己的营房吃饭，除了少数军官下几次馆子，就看见有几个叫“敢死队”的军人天天下馆子吃酒吃肉。
& && & 突然，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人喊：“伐乌稍鞭的来了！伐乌稍鞭的来了！”人们纷纷避让。本来先前的街就不大，两辆牛车就可以堵住，人们只好暂时退进小巷里。万载的主要大街还不错，基本上都铺了青石板。只听前面“啪啪啪”连声爆响，一支队伍簇拥着一架四人抬的大轿迎面而来，约莫有十几个人，显然是县长出来了。没有了清代的县老爷的仪仗和鸣锣开道，但轿前轿后全是扛着毛瑟枪、戴大盖帽的县里的土兵，最前面的是一个拿着七八尺长的长鞭，不停的甩得“啪啪啪”的响，相当于现在的警笛，警告路人让路。因为鞭子是黑色的，所以称为“乌稍鞭”，万载“伐”的意思就是“甩”。甩乌稍鞭也是清代的一种制度，所以有的读书人不理会，说：“都是民国了，还耍什么威风！”略为靠边一点走过去，便被一鞭甩到脸上，读书人怒道：“怎么打人？”“乌稍鞭”后两杆枪立即指了过来，读书人这一下就是“秀才遇到兵”了，捂住脸走到一旁不敢言语，悻悻地走了。
& && & 县长的队伍过去有一阵子了，又有人跑来说：“大江洲(蜀江，下游称锦江)里一只大船装了一只几大（很大）的纲鸡子(蜻蜓)！”有人说：“打乱哇！纲鸡子坐船，一船要装几多纲鸡子！”大家一齐拥到江边一看，可不是！“是纲鸡子！”一个大大的大肚皮蜻蜓，好像是木头做的，平时的蜻蜓两片翅膀是并排长的，这个蜻蜓的翅膀是一上一下两片，咦，这么大纲鸡子做啥子用？有个读书人说：“这不是啥子纲鸡子，个叫‘飞机’，打仗用的，飞起来丢炸弹、撒传单的。我看过这个东西的图画。”大家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边上有个人恍然大悟，说：“店里吃酒的敢死队就是开飞机的，我以为是飞鸡，鸡自嘎会飞，要开做啥子？原来这只木秧盖（秧盖是蜻蜓的另一种叫法）喊飞机。”那位读书人介绍说：“敢死队就是学韩信一样，韩信是坐在风筝上，风筝还有根线可以扯回来，这个飞机还不如风筝，飞机子开出去就飞不转来，人就要跌死，所以这几个人叫敢死队。”一群人惊得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还有这样打仗的？知道底细的说：“我们国家不会造飞机，这架飞机是洋人造的。”有人说：“怪不得，洋人造的就没有啥子好东西，现在的人真还不如韩信，不晓得绑根绳子扯归来！外国人就是不会教真东西给我们的，就像孔明造木牛流马一样，那只舌头就是机关，是不能等司马懿晓得的。”
& && & 泰公看完飞机，在双虹桥头上又听到有人在唱道情，唱道情的人简板一串响，人们纷纷停下来，看着他。只见唱道情的人说道：“乱纷纷，块这块那（到处）都是兵！”众人知道他要开唱了，便见他左臂怀抱渔鼓，左手须拿简板，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有节奏地敲打渔鼓，简板打板，渔鼓打眼，一板三眼，抑扬顿挫的唱道：“只因出坏两个人，出坏孙文袁世凯，二人将把天下改，追发宣统改民国，不知江山谁人得？”旁边的人齐声叫好，人们才不管你是帝制还是共和，有饭吃，不打仗，就是好的。
& && & 没过两天，城外枪声炮声响成一片，城里的老百姓开始撤退，这叫“走反”。万载县治身处腹地，群山之间，夹水而城，山川秀丽，风气平和，有着爆竹、表芯、夏布三大特产的万载县人有地种、有事做、有饭吃，只要不打仗，不要走反，过得还算殷实富足。这两年遭了灾仍吃的是清朝留下的义仓米煮的赈灾粥。革命是干什么的，革命就是打仗、走反吗？不是说共和吗，共和就是你好我好，齐家好，齐家共同在一起和和气气吗？不晓得！
& && &泰公觉得还是在乡下好玩，去年有人教了他做“打笼”的技术，就是用竹子编的鸟笼子，但是“打笼”与一般鸟笼不同，每个笼子分两间或三间，中间或一边的一间关一只鸟做“媒子”，别的鸟听到同类的叫声就会赶来，一看笼子上有米谷吃，一飞上来吃就糟糕了，笼子的机关一翻动就把鸟儿们全扣在里面。打到的鸟儿多数是长相像麻雀，比麻雀小点，鼻子黑黑的，当地叫“铁鼻管”（有的地方叫铁麻雀）的鸟儿。当然，也关过斑鸠和鹰。期间有一只鸟儿叫不上什么名字，叫声很像铁鼻管，就是声音大的多，所以招来的铁鼻管就多得多，有一次招来了一只鹰，结果老鹰咬破打笼把这只媒子鸟咬死了。
& && & 鸟儿多了没有地方关，泰公便把鸟儿的一边翅膀上的毛剪掉一些，把鸟儿放在天井里养着。看到满天井的鸟儿翻飞着叽叽喳喳，泰公可高兴了。可是这些鸟儿每天要吃一两升谷子，抟九公不干了，用竹丫子一顿乱打，把鸟儿全打死了。
& && & 这一年又到了腊月二十四，泰公去接祖父回家过年。每年松阳公回家过年都要置办一担年货，无非是广东的荔枝、桂圆，河北的山里红（山楂），浙江的墨鱼，山东的红枣，山西的柿饼，陕西的核桃，四川的榨菜和香肠，湖北的芝麻酱，湖南的腊肉，也有鄱阳湖的盐腌天鹅，庐山的云雾茶，本地的百合粉、黄花菜，等等，这些在当时都是稀罕物，既用于过年招待客人，也是亲朋好友互赠的礼品。
& && &本来都是店里的伙计挑担子送年货，这一年松阳公看看孙子也长得很高了，军长八大的，就没有喊伙计帮忙，而是有意让泰公挑年货。泰公这时也兴高采烈的，想在祖父面前露一手，表示自己长大了，可是他从小就没挑个担子，所以挑个担子基本是靠手拎着，肩膀受不了了，就走的很快，一个人走上了前，松阳公夹把伞落在了后面。走走泰公就歇一歇，等候松阳公一下。
& && & 这天起了个大早，迎着晨曦出了东门，晨雾中朔风凛冽，寒气袭人，檐溜间有冰筋，正是：三九二十七，门前倒挂笔。俗云：小寒大寒滴水成团；四九三十六，田里生白玉（niu,音拗）。松阳公看看东边薄雾中的粉红色的太阳，太阳的下方一团黑黑的雾气，便自言自语地说：“乌云拦东，不雨就风。”捋一捋雪白的胡须又说：“乌云接日高，有雨在今朝；乌云接日低，有雨在夜里。”挥一挥手喊道：“伢子，走慢些！昼边（中午）赶到家吃饭就做得（可以）！”
& && & 从县城到小江西也就十来里路程，除了要过涂口渡，沿途都是小丘陵，有“七上八下”七个山包，每个山包下有个行人歇脚的亭子，亭子做得各式各样，有一根柱子的，象一把伞，下面几个座位。有四根柱子的，六根柱子的；柱子有木头的，有砖结构的；有双层的亭子，有单层的亭子；有盖瓦的，有盖草的；亭子有的有围栏，有的就没有。都是从古至今的人们做好事，自己出资修建的。
& && & 出了东门，远远就看到高低起伏的山丘，过了一个叫石山的地方，开始就是低矮的丘陵，过了长布垴亭子，山势就渐渐增高，树林越来越密，看不到人烟，看不到行人，这里杂树丛生，是“打闷棍”的人出没的地方。这些打闷棍的人蒙着脸，手拿一根棍棒，躲在树后面，但凡看到有东西可抢，就突然跳出来，一棍把人打昏，抢了东西就跑。
& && & 泰公正走着，忽听身后树丛有响声，泰公忙矮下身形，连着肩上的担子一旋身，一根棍棒刚好从头上掠过，左边向后旋动的担子正撞在一个人身上，年货撒了一地。右边又一个匪徒一棍打到。泰公抽出扁担往左一纵身，跃过身形，立成一个弓步，跌好桩，扁担正对着两个蒙着脸的大汉，大喝一声：“来将通名！”两个强盗打了个愣神，再仔细一看，是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我们家的男丁小时候都显得比实际年龄大）的样子，心里肯定在想又不是演戏，什么通名不通名，肯定认为泰公是个书呆子，没什么可怕的。两人一对眼，也不答话，挥舞着棍棒便攻了上来。泰公也不怠慢，左手拂过打来的棍棒，右手一个凤凰单展翅顺手一扁担打在前面那个人脸上，那人棍棒一扔，捂着脸就跑了。另一个吃了一惊，就在这一刻，泰公的扁担到了，那家伙赶紧一躲，肩膀和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拖着棍子也跑了。泰公也不敢追，挺着扁担站在那里，他是没有打过架的人，此时就觉得浑身上下有些颤抖。
& && & 过了一会，身后脚步声响起，只见松阳公一手夹伞，一手握着铜头烟杆赶来，看着撒了一地的年货，松阳公问：“伢子，咋的了？”泰公定了定神，把刚才的经过说了说，松阳公看着泰公点了点头，笑了。
& && & 此时，太阳刚刚驱散雾霾，照耀在山间，透过林木洒在爷孙俩的身上。公孙俩来到山谷中的亭子里坐定，松阳公解下腰间的酒葫芦，自己喝了一口，递给泰公。泰公抿了一口，顿觉一股热流从腹中直透胸膺，上贯脑门，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松阳公指点着这里的地势，谈论起以往在这里发生的，和刚刚发生的一样的“打闷棍”的事件，谁被抢了，谁被打昏了，也有一棍就被打死了的，嘱咐泰公不要一个人走太快了。看看太阳又升高了一尺，泰公反而不觉得累了，两人便起身，一路有说有笑，经过一场惊吓，不觉过了涂陂里和涂陂面前，来到涂口的渡口，渡过锦江，回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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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君子好裘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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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下午，风儿越刮越紧，天上彤云渐密，上半夜开始下起了雪花。清晨，风息雪止，大地一层银白耀眼，人们嬉戏着，开始过年了。松阳公看着银白一片的山河，不觉吟诵起宋代袁州知府阮阅的一首七绝《万载县》：“门横路断竹为篱，雪色漫匕瓦屋稀，黄岭青腰墟市罢，尽沽红酒夕阳归。”
& && &&&腊月二十四在这里叫小年，松阳公说：“今天是伢妹子过年，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听话，听到没有，量伢子？”度公说：“听到了！”于是，从这天起，度公就缠住松阳公，松阳公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松阳公横握烟杆背着手，挺着大肚子，在村里走来走去，问问谁家买了田，谁家卖了田，为什么卖田。谁和谁吵了架，为什么吵架。又到祠堂里转转，问问私塾办得怎么样，有几位孩子在这里上学，老师的胙肉都给了吗，明年开春老师几时来开学。秀才们的米都领了吗，仓里还余多少米，给孤寡老人每人送几十斤。后山有多少成材的大树，明年可以再在空余地方种几棵，这件事和谁讲一下。路上不停的和族里的乡亲打招呼，有叫伯伯的，有叫哥哥的，更多是称呼“尊长公公”的。度公就这样蹦前蹦后的围着松阳公转个不停，小朋友们不停的喊：“量伢子来玩！我们打雪仗吧！”度公说：“不哪，我要牵（扶着）公公呢！”过年了，到哪里都有点吃的，这度公每年这个时候都能体会到，更多的是多日见不到公公，这几天当然要亲昵一下公公的。
& && & 从这天开始天天都有荤菜吃，各家轮流杀猪过年，今天你送我家一块肉，明天我送你家一块肉，一来表示互相尊敬，二来平日有些纠结，到此时也就通过这些互相送礼和解了，当然各家春节前也就不缺肉吃了。泰公长大了，就没有度公自由，要帮着奶奶、妈妈做家务，打扫卫生，买点酱醋盐巴，拿谷子去碓几十斤米。松阳公回来了，度公赶忙跑过来，在口袋里拼命的掏，把花生、瓜子、麻花、薯片、菱角酥掏出来，放在哥哥手里，说：“哥哥吃，我还有好多呢！”泰公便搂着度公在地上转着圈圈，累了便两人对拍着手唱起对口儿歌：“你拍一，我拍一，……”
& && & 自家杀的猪，腿肉一般留下来，做成一道万载名菜：肘子肉。就是把腿肉剔下炆至半熟，放在热的清肉汤内，稍冷便在肉皮上擦上酒娘，用手搔抓，再下锅油炸，待肉皮转红黑起皱，便捞起复置于清肉汤内，切下精肉加作料炖烂切片，肥肉切至皮，但不切开皮，肉皮朝上覆盖在精肉上蒸熟即成。猪的五花肉剁碎，灌进小肠（俗称肠衣）里做成香肠，这里称灌肠。灌香肠时最麻烦，将漏斗插入肠衣，用筷子把五花肉送入，再用手往下挤，如遇有气体堵塞就用针刺破放出。因为是年货，在旁边的人不可乱说话，这可“预兆”着明年的年景。度公不知道，看见气泡便叫道：“娭毑，有气！”曾祖母瞪了他一眼，心里说：有气，明年要受气吗？度公不解，看看又说：“好，冇（有字少两横读冒，就是没有的意思，方言）了气！”曾祖母更不高兴了，厉声说：“你这个伢子乱说什么，一边玩去！”心里不悦，想：家里有老的，有病人（抟九公），明年谁会冇了气！有意指责度公胡说吧，又不便把这些忌讳说出来，气得直瞪眼。度公年纪小，更不知道了，看看母亲瞪眼，就不做声了，再看了一会，觉得没趣，就蹦蹦跳跳去找人玩去了。
& && &&&猪肝、猪心、猪肺那是必留下的，过年吃，猪头和肋条肉腌起来，先把盐加入八角、桂皮、花椒等香料在锅里炒热、炒香，再把猪头、猪肉拿进来拌撒，用盆把拌了盐的肉装起来腌上几天，在太阳下晒干，以后就挂在灶膛边，成天的烟熏，就成了熏肉。多余的新鲜肉就拿到市镇上卖掉，当然有卖肉的屠户帮着卖，不是养猪的人亲自去卖。
& && & 再看看农田里，农民有忙着砸冰下网的，有忙着砸冰车水的，把养了一年的鱼捞上来。佃户和邻居送了几条鱼来，松阳公一家过年就不用买鱼了。
& && & 到了二十九或三十大年夜，家家开始杀鸡宰鸭。到了傍晚家家户户备办了美酒佳肴，鞭炮齐鸣，一家人团聚开始吃团年饭。松阳公两口子居上而坐，抟九公两老各带一个孩子坐在两侧陪着，下席是家里的长年坐的。这几天抟九公也忙坏了，生了病的人为了不在新年里吃药，都赶来看病开方去抓药。高祖母和曾祖母喊了一声：“好了，吃饭！”便端上菜来，泰公在外面打起了鞭炮，一家人便杯箸交错吃了起来。度公想吃鱼，被曾祖母按住筷子，度公说：“我要吃鱼！”曾祖母说：“明天吃。”度公问：“为啥子？”曾祖母说：“这叫年年有余。”度公又夹到一只鸡头，曾祖母又按着，轻轻告诉他：“鸡头、鸡爪、鸡翅膀，新年期间是不吃的，留着正月十五元宵节吃。”度公又问：“为啥子？”曾祖母说：“就是不能吃！”至于到底为什么，前辈人说不清楚，我想大概是嘴巴易生是非，爪子、翅膀易产生肢体冲突吧，所以爪子、翅膀只能一个人吃，分开两人吃，以后就会打架。过年期间是欢欢乐乐的，要吵架就过了年以后再吵吧，所以这些留着元宵节吃。
& && & 晚上一家人围着火盆烤火，吃着糕点，听老人们讲古，称作“守岁”，俗称“炙团年火”。松阳公感叹一声：“一年都难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四位老人坐在一起，天南地北聊个不停。泰公听得似懂非懂，看看外面有人放焰火，便带上弟弟也去放焰火。放焰火在万载不算什么稀罕事，到处都有的造。一个村的孩子都跑到祠堂门前的场子里放焰火，叫“放礼花”，金盘银盏，万花筒，万花升空，小蜜蜂，不时有人放两个二踢脚叫“上天爆竹”，场子里到处闪烁着孩子们的身影，欢呼声响成一片。一个多时辰以后，放焰火的节目终于结束了，大家纷纷散去。度公熬不住了，回家就要睡了。可大人们谈兴正浓呢，松阳公说：“给伢子拿床罗被子盖一下！”好不容易熬到半夜子时，各家各户都打起爆竹，这叫“关财门”。待泰公打了爆竹，松阳公说：“都去睡吧，明天早点起来！”过年的节目就算完成了。
& && & 第二天，泰公还在床上就听母亲喊：“权伢子，早点的调起（起床），打爆竹！”外面爆竹早已响成一片了，这叫“开财门”。泰公起床，洗罢脸，见抟九公已拜罢天地四方，祈祷四方进财，便带着弟弟先给父母跪下拜了三拜，口称：“爸爸、娭毑，拜年！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曾祖母忙答礼道：“百岁，百岁！事事如意，一百二十岁！”便掏出红包，给了压岁钱。吃过早点，一家人穿戴一新，然后走出家门，这叫“出行”。
& && &&&先到石墙屋松阳公的居所，抟九公两口子给父母拜年，接着泰公、度公再给祖父母行跪拜礼，口称：“公公、吴妹（土语奶奶），拜年！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松阳公双手下扶，道：“好，好，好！一百二十岁！”这时，警仓公带着老婆、女儿梅子来给伯伯、伯母拜年。两家晚辈给长辈拜年已毕，松阳公便领着一家人来到祠堂，早有人等在那里了。众人便在松阳公和几位辈分高的长辈率领下拜过祖宗牌位，长辈们便团团坐在一起，松阳公居中，接受晚辈的拜年礼。礼毕，松阳公和几位长辈便要讲几句去年的总结，谆谆教导“乡党和而争讼息，夫妇和而家道兴。”“心术不可得罪于天地，言行要留好样与儿孙。老要有个老的样子，不要有了几个钱就赌博逍遥！” 一般在那个时候小辈都有老一辈的教训，但老辈子的人，晚辈就不好言重了，所谓：“河里可以横耙（划），老人可以横话”，所以作为尊长就要为晚辈子的人撑腰，教训一下不自觉的老人。
& && &&&接上再讲今年要做的事情，象将军发号施令一样，分派这件事谁谁谁去办，那件事某人某人去做。
& && &&&接上的亲戚朋友拜年，万载的规矩是“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干娘”，除初一以外，其他亲戚朋友互相拜年就不论那一天，但不能过初七。初二日，警仓公的大女儿便带着女婿来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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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读书学艺
& &也记不得泰公读初小的校名，上高小却是在万载的植基小学。这是1919年，龙植基先生在西门龙忠孝祠独资创办植基小学（1935年停办），这便是现在的万载县第二小学的前身。高小也就相当于现在小学四、五、六年级。但是，当时的小学是大家读过私塾以后再读的，在当时高小毕业也享受前清的秀才的待遇，当然教学内容与现代的小学是不一样的。
& & 首先，当时的小学生年纪起码都在十几岁的人，甚至有人是已结了婚的，理解能力强。
& & 其次，当时小学的教材以实用为主，着重富国强兵利民，不是纯知识的教育，没有钻牛角尖的奥数之类。教材重视讲故事学知识，通过讲瓦特看到水壶的水烧开了，发明了蒸汽机，讲热能和动能的转化，讲力的传导；讲牛顿看见苹果坠地，发现万有引力。从而启发学生们的创造思维。也讲农学、气象等知识，比较实用的如气象谚语、作物间种、农田养鱼、禽畜养殖、防病治病，也讲环境卫生，都是一些实用的知识。这种学习方式也影响到了我们后来的教学，“文革”时期笔者小学的教育中就有《农知》这门课程。我们的《农知》课是省里编写的，一开始就讲：“我们江西七山二水一分田，冬夏长而春秋短。”对我们了解自己的家乡环境有帮助，从而使我们产生了建设家乡、改造环境的理想。
& & 再次，上承古代知识分子的传统，如《古文观止》的教学，宣传儒家积极入世、忠君爱国的思想。
& && &&&这时的老师成份与现在不同，教算术和物理等自然科学的是西装革履、留着分头的“洋先生”，教国文的是长袍马褂、戴瓜皮帽、蓄长须的老学究。但师生关系还是很融洽的：一天，植基小学门口几个同学在聊天，一位教国文的徐老师站在门框下晒日头默神。一位同学向另一位同学卢熙智努努嘴，说：“你敢骂先生么？”卢熙智眨眨眼说：“敢！”“骂啥子？”“骂他老乌龟！”“敢当先生的面骂么？”“敢，我叫他自己骂。”卢熙智走过去，鞠一躬，说：“先生，我们在一起想一个字，想不出来。”徐老师笑眯眯地问：“啥子字？”学生说：“抓阄的阄字。”“这都不晓得！门字底下一个龟字。”卢熙智一拍脑袋重复说：“噢，阄字是门底下一只乌龟！”于是称谢鞠躬走开，其他同学哄堂大笑。徐老师一转念，明白了，指着卢熙智骂道：“婊子崽，你个龟蛋！”周围的人都笑翻了，徐老师也笑了。
& && & 泰公说：“读书人在科举制度取消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了理想。当时的学校各种思潮流行，三民主义、共产主义、无政府主义等各种各样的学说充斥讲堂（有如我们1980年代的大学）。人们纷纷在探求国家的出路，探求自己的出路，老师能启迪同学们的思想；国人想让国家强大起来，老师能传授他们知识。而且当时知识确实有用武之地。因此，同学们、家长们就视老师为一家人，感恩至极。”
& & 老师们经常灌输新文化、新知识，国民党党员巢广源、谢济沂等人也经常会到学校去演讲，讲三民主义，讲打到军阀，鼓励同学们积极参加社会活动，报效国家。
& && &&&一天，县府的警察局长带了三个土兵来到植基小学，要找校长。训导处主任辛元培迎了出来。辛主任满面堆笑地问：“局长到此有何见教？”警察局长说：“有人告发贵校的老师里有乱党，宣传孙文的异端邪说。县长喊我哩来捉人！”辛主任说着：“不会吧！我们的老师都是规矩人。”同时用眼角瞟瞟身旁的总务主任。总务彭主任会意，立即奔到后面学生宿舍，吹起哨子，几十位同学紧急集合，一十二位担任“校卫队”的同学还背起了学校发的步枪。同学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来到前面。辛主任指指同学们，对局长说：“局座大人，看看哪一位是革命党，随便抓就是了！”说完一拱手，道：“失陪，失陪！”
& && & 警察局长也不客气，大手一挥：“抓人！”同学们立即迎上去，喝道：“哪个敢？”一十二支崭新发亮的“汉阳造”指了过来，嘁哩喀喳枪栓直响。警察局长顿时寒毛竖了起来，看看自己土兵参差不齐的“万国洋枪”，心里直发毛，全县的土兵加起来也就十二支万国造，其他都是清朝留下来的大刀长矛，嘴里仍哆哆嗦嗦地吼道：“你们，你们想，想，想造反！”带头的安其贤同学点点头说：“随你说，要怎的呢？”局长晃晃头，对着三位手下吼道：“走，找县长去！我就不相信，你们翻得了天，就，就反了！”
& && &&&这次真是“土兵碰到了秀才”，就是找县长也没有用，泰公回忆说：“尽管国家政权被北洋军阀所控制，但北洋军阀内部却处在分裂状态，虽然段祺瑞、吴佩孚等人想用武力统一中国，军阀们经常你打我、我打你，你来我往，但在政治上并没有深入人心的治国理念，且政体多变。”民国初年，废州留县，管理万载的袁州府改成了宜春县，和万载一样成为了江西八十一县之一。1919年，实行四道制，万载隶属庐陵道，归吉安管，董锡成（北京人）为道尹，1922年换刘印昌（河间人），下半年换孟保灵（山东人），1923年换杜锡冰（河南人），25年换卢建侯（宜丰人）。万载的县长也一样，1912年是蔡安邦，1913年张世奇，14年张景佑，15年金重耀，16年张奇成，17年韩兆鸿，18年唐鉴，1919年两位：吴若贞、陆廷珍。官僚就如走马灯一般更换，人浮于事，什么也贯彻不下去，什么也施展不开。县官好的如韩兆鸿勤民不扰，张景佑稳练详明；不好的，如蔡安邦与地方正绅难融洽，唐鉴粗鄙浅率。查禁和逮捕，只能针对个人和小团体，1912年国民党党员巢广源、谢济沂等在万载大桥建立国民党区分部，没多久就被解散了。泰公说：“如果对方是财团、黑帮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学校的背后就是财团。”
& & 这一年正值“五四运动”爆发，人们高喊“打到孔家店”，迎接西方的“德、赛二先生（科学、民主）”，提倡思想解放。在北京读书的龙际云写信给龙河、东洲中学校友，介绍北京爱国学生的运动情况。龙河中学的学生龙松泉读信后，深深被北京学生的爱国行动所感动，串联了几位同学，发出联名通启，号召全县的中小学的同学们罢课游行，县里商会也号召罢市。
& & 6月13日在龙河公祠召开爱国反帝大会。爱国反帝大会聚集青年学生和爱国群众500多人，老师、同学们一个个身穿长衫，有的学校的同学也有穿新式学生装的，举着“反对卖国”、“反对二十一条”等等小旗子，参加了大会。会上只见学生领袖龙松泉等人扯着嗓子、挥舞着手臂演讲着，什么“袁世凯卖国”、“北洋政府卖国”，什么“二十一条”，什么“爱国、振兴中华”，还有什么“民主、科学”，还有“德先生、赛先生”，让初见世面的万载同学和老百姓一时不知所云。反正大家知道，日本鬼子不仅把洋布、洋货便宜卖给中国老百姓，实行“经济侵略”，搞垮我们的民族产业，还要根据“二十一条”侵入我们的政府，便我们国家弄成殖民地。会后，龙松泉等学生领袖带着大家举行了游行示威，一路上喊着口号，唱着声援北京 “五四运动”的歌曲。笔者在泰公晚年还听他唱两句：“国人警醒，严防国贼，二十一条，……”会后组织宣传队，深入大街小巷，张贴标语，散发传单，进行街头巷尾的演讲，查禁日货。把日货搜集起来，在老衙场当众一把火烧了。真是大快人心！泰公说当时大家只知道这是爱国行动，不知道这就是“五四运动”。却在他几十年后和我们说起时，才悟到这次就是策应“五四运动”的活动。正如赵国钧作词、肖友梅作曲的《五四爱国纪念歌》所写的：“五四，五四！爱国的血和泪，洒遍亚东大陆地！雄鸡一唱天下白，同声击贼贼胆悸！爱国俱同心，壮哉此日！壮哉五四！……”
& && & 平日里学生们都是住校的，早晨天刚刚发亮，起床的钟声就响了。同学们到操场集中做完操以后，就顺着衙前大街跑步，过双虹桥，沿后街侧转过王家桥到南门，过南浦桥，沿南门岭巷，回到衙前大街返校。大家赶着去上厕所，国人认为运动前不宜上厕所，否则会泄了中气，对身体不利。洗漱已毕，大家齐聚餐厅，今天的早餐不仅有红薯稀饭，还添加粗面馒头。这个年月有馒头吃，用当时的话说是“真是都督地位”。
& && &&&在跑步过程中，看到一群一群的人冠带整齐往文庙（现在的县政府）方向走，同学们边跑步边议论：“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开会！”“啥子会？”“县议会，没看到那么多县议员吗！”“是吗？议啥子？”“不晓得。”“还不是绥靖地方，严防乱党。”
& && & 还真是这样，前任县长吴若贞因为弹压万载的策应“五四运动”的集会游行不力，被撤了职。新任县长陆廷珍近日到任，今天召集县里的名流开会。会上指名道姓的批评植基小学的校长龙植基包庇乱党。龙校长眯着眼，也不言语。当然，对于地方的实力派，校长也不敢多说。小学的训导处主任辛元培解释说：学校并没有乱党老师，国民党党员巢广源等人不过是路过而已，这是误会。
& && & 县长转而又批评龙河中学学生闹事，便与该校的校董发生了争执。校董说：“国家动乱的根源是什么？就是清季以来的废除科举。读书人没有了进取上进之路，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愿都不可以吗？”校董是前清的老举人，他接着说：“各位，我们毁家办学，创办新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让而今的读书人有一条出路吗！你能让学习新学的伢子不去追求民主和科学吗？”老先生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慢步上前，激情满怀地说：“先面前，咸丰年间，长毛作乱，廖连城、彭寿颐不都是我们有功名的绅士，没有这些绅士，就没有万载的民团各营，就收复不了万载、新昌。历朝历代不得士人之心，能安天下吗？现而今，有钱就是绅士，这些人自扫门前雪，保家可以，老父母（古时对地方官的尊称）能指望他们来卫国吗？”县长耐着性子不便发作，警察局长可忍耐不住了，指着老先生说：“你这个老朽，越扯越远，一派胡言！”校董拍案而起，怒斥道：“现在是民国了，还不能言论自由，好吧，县长你就把老朽绑了去，你就拿枪去学校抓人吧！”一听拿枪抓人，县长、局长都不言语了。因为，龙河中学实力更强，有20几支快枪呢，一般的民团和黑社会都不敢惹，县里谁敢奈何他们。会议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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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到了中午晚上用餐的时候，泰公等几位号称“猛牯后生”的同学便冲进伙房后门，先添上半碗饭，加进开水，哗哗几下就吃了下去。再转到饭厅，和其他同学八人一桌入座，等候上菜吃饭，四菜一汤，菜太少，菜吃完了，饭再多也难以下咽，常常吃不饱。那时候倒不是饭不够吃，主要是当时大米产量低，米也粗糙，饭里面还常常掺些红薯干、南瓜干或玉米粒，当地叫“索子饭”，初吃很新鲜，吃多了，没有菜的情况下就难以下咽。泰公等同学不得不改变了吃饭的策略，上桌前先吃上半碗泡饭，菜上桌了，再夹上菜慢慢吃上半碗一碗，也就不会饿了。
& & 晚上是自习课，当时电灯是没有的，汽灯也少见，用的还是菜油、茶油甚至是桐油灯，时间长了，眼睛就吃不消，十点钟以前就下了自习。泰公的寝室是两个双层架子床，安其贤、卢熙智、张凤才三位是室友。漫漫长夜怎么打发呢？要么，大家轮流讲故事，讲一些书上的故事，或是民间流传的传闻轶事；要么，就争一些概念混淆的无聊之事。
& & 这一晚，大家共用一支旱烟杆，轮流吸着烟，谈起了《三国演义》，就争论起来了：卢熙智说，但凡谋略都是阴谋，没有阳谋的，比如孔明到上方谷设伏，火烧司马懿，就是谋略，也就是阴谋。孔明不可能事先告诉司马懿：明日我在上方谷设埋伏，用火烧你！所以，谋略只能是阴谋，没有阳谋的。
& &安其贤就说，你真是偷换概念！谋略吗，有阴谋就有阳谋，凡是一种事物有阴就有阳。
& &卢熙智就反诘道：好吧，那你就说说哪一次用谋略打仗，用的是阳谋？
& & 一下竟把同学们给问住了。泰公想了一想，说：“有。智激，比如华容道智激关公，用的就是阳谋，无论孔明，还是曹操，用的都是阳谋。也就是对自己的人只能用阳谋，对敌人只能用阴谋。对自家人用阴谋，你就是阴谋家，不是好人。”
& &同学们一下激动起来了，张凤才说：“老李说得对，老李说得对！对自己人也可以用谋略，肯定不能用阴谋！”大家纷纷在脑子里找资料，搜肠刮肚的，各自要驳倒对方，佐证双方的论点：“曹操和关公是自己人吗？”“曹操和关公本来就是朋友，对关公有知遇之恩！”“曹操智激关公本身用的就是阴谋，不过关公心里晓得罢了！”“孔明智激关公也用的是阴谋，晓得关公捉不成曹操，还硬要关公去，一来是有意放曹操过去，二来是想杀杀关公的威风。”渐渐的讨论声越来越小了，代之以此起彼伏的鼾声。
& &泰公礼拜日回家，一身白色竹布的长衫，夹着一把雨伞，拎着一个公文包，这就是当时青年学生的打扮。刚过了南门街，正要上桥，远远近近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一会，有人跑进跑出，嚷着：“咋的啦，咋的啦？”过了不到一分钟，声音又消失了。人们纷纷聚拢在一起，只听有人说：“这是地震！”大家嗡嗡唧唧在一起议论着。泰公并没有感觉到地震，只觉得好奇，脚下没停留，继续往小江西进发。
& & 泰公兴致冲冲回到小江西，正要回家叙说今天的遭遇，却被一位老表拦住了，老表布巾裹头，腰扎一块土布围裙，右手下伸，右脚微微弯曲，行了一个礼，说道：“权先（先，先生的简称），你原先教我把羊圈建在鱼塘上，羊屎可以养鱼，真是不错。可是最近羊病了，不吃草，怎的办？鱼吃了羊屎不要紧吧？”泰公说：“我去看看你的羊。”进圈看了看，说：“你的羊得的可能是传染病，主要是胃肠受寒引起的。我们书上有一些方子，你试试看。你把一小块生石灰用盆子装了，用盐水发开，因为有咸味，羊儿就会去舔，羊舔了以后就会见效。试试看！”没几天果然见效了。
& & 书上记载有对付大蛇的方法，讲的是金属工具，泰公在家自己用竹子仿制了一套。就是把竹片削成一边薄一边厚，薄的一边用火弹一下，快如刀刃，竹片做成自己的胸腹一般长，上中下分别钻三个眼，七八片竹片用麻绳上中下次第栓起来，然后象盔甲一样在胸腹围一圈，里面用一叠表芯纸与肌体隔开。这玩意有一天还真用上了。
& & 有一天泰公回家，看见一位邻居蹲在地下呻吟，便走过去一看：邻居怀里抱着金光闪闪一堆东西，便说：“老六，你抱一只样鸡（当地公鸡的叫法）做啥子？”邻居失声叫道：“权先！救命啊！”泰公也吃了一惊，仔细一看是一条蛇，邻居双手紧紧攥住蛇头，茶杯口粗的蛇身把邻居的身体缠了一圈又一圈，邻居面色乍白，气喘吁吁，危在旦夕。泰公忙奔回家，取来上述的那套家伙捆上，再赶回来。从邻居手里接过蛇头，那条大蛇立即把泰公一圈一圈绕上了。泰公趁蛇身尚未绕紧时奔到一块平地上，待蛇身把自己缠得刚刚有些气紧时，顺势往地下一倒，便在地下反反复复连环翻滚起来。周围的草被压平了一片，草上尽是血迹。开始邻居老六还发着抖呆呆地立在当地看着，忽然回过神来，奔向左右邻居家里大喊救命。邻居门赶来看时，见泰公已坐起身子，抖开缠在身上的大蛇，站了起来。看到他一身是血，大家都吓坏了。曾祖母迈着小脚，赶快上前，帮着解开身上的武装，一看：泰公毫发无损。那条大蛇被一节一节切得半断，鲜血淋漓，瘫软在地，呼哧呼哧犹在喘气呢。
& & 泰公与安其贤、卢熙智、刘凤才三位同学在读书之余，外出闲谈散步，不知不觉来到学馆后边，耳边传来悠悠的笛声，呜呜咽咽，意境深远。泰公他们循着声音走去，只见一位奇人，留着流行的分头，蓄着三绺胡子，却上身穿着蓝色对襟道衣，下身灰色免裆裤子，脚着绱鞋，似僧似道，又非僧非道，精神饱满，看来是位游学者。正在吹笛抒怀。
& & 当时，社会处于变革中，读书人没有了科举之类的进身仕途的途径，便有很多读书人，为了寻找工作机会，或为了增加经历，或为了调查研究，会到处游历，就叫做“游学”。游学的人一般都有当地的学馆、学校招待几餐饮食，如果没有招待，就如乞丐一样，也有讨饭的时候。毛主席早年就有游学的经历。
& & 同学们聚集到跟前，先看着他吹，神思随着笛声在天地间飘荡，渐渐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吹了一会，这位奇人停了下来，笑笑，问：“各位同学也喜欢笛子？”大伙应道：“吹得太好了，没有听过！”这位说：“既然有缘，何不坐下一叙。”大家有蹲有坐，围在一起，前五百年、后五百年海侃起来。
& & 不久天色就暗了下来，大家谈兴正浓，哪舍得离开，有人提议到水酒店接上聊。大家边喝边聊，当说到武术时，这位先生兴起，说：“各位，如果拜我为师，我可以教各位一套武术。”卢熙智便问：“拜你为师不难，不知师傅能在这里呆多久，我们有些人是没有武术功底的，能不能学会？”师傅说：“我这套武术与众不同，不要四时习练，等一会我把拳法、棍法、板凳功各练一次。你们一人各拜我三拜，记住我的样子。但凡你们遇到危难时，只要默想起我的样子，喊一声师傅，武术自然会附在你们身上，行不行，立即见效。”
& & 于是乎，师傅接受了徒弟们三拜以后，师傅就在酒店的后院里耍了一套拳、一套棍棒，又拿了一条板凳耍了一通。同学们也一个个如法炮制，但练以前先两目微合，叫一声师傅，拿到棍棒能打，拿到板凳也能舞，没有武术功底的人只是踢腿时高度不够，十分灵验，如有神授。
& & 这晚大家玩了个尽兴，同学们送师傅回到文庙的居所。文庙自民国以来，没有了历年的祭祀，县里的拨款也几乎没有了，剩下几位留着小辫子、老迈的老童生仍住在里面。里面黑咕隆咚，一股的霉味，显得十分的荒凉。同学们自己返回到学校。
& & 第二天一早，安其贤把几位叫起床，说试试昨晚师傅教的“武术”今天还能不能使出来，一试，还果然如昨天一般。下午，几位好不容易盼到下课，便急急忙忙去找师傅，在昨天遇见师傅的地方又传来了悠扬的笛声。师傅今天表演了一种功夫叫“驾火车”，又叫“缩地法”，据说可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当然这样说也没人相信，就当场表演：两伙人对好时间，将一个物品由其中一伙人带到两里路外的一个地方，由这位师傅去拿。只见这位师傅一出门，吹了一下牛角号，第二声号响时好像已经好远了，第四声号响时，人又回来了，东西已经拿到了手。前后不过一刻钟，比当时的火车还快。接着还要把东西送回去，再吹着牛角号回来。但这套功夫没有传授给徒弟们，说这可不同于昨晚的学武术，须要时日练习的。
& & 泰公跟这位师傅学了很多东西，并且开始不吃牛肉了。据我看到的，泰公治疗小儿睡中惊跳、惊哭，莫名其妙的发烧，泰公只半眯着眼，对着小儿念念有词，凭空画符并捻诀丢向小儿，病立即好了。这就是现在民间仍有的“叫吓”，现在有些人也会做，但做法不一样。景德镇这里的做法是，到外面撒米，口里念的不是咒语，而是儿童的名字。有的大人发烧不退的，用药用了很长时间，就是不退烧，民间的老太太叫叫吓也有会退烧的，当然有的时候也有不见效的，而且这种情况笔者年年可以看到。西医认为是“暗示疗法”，笔者认为不尽然。但笔者现在是写小说，就不便评价了。
& & 还有就是泰公在晚年每天起床时仍要打坐，闭目运气。一刻钟后，泰公口中念念一段咒语，然后起身下床。在这期间任何人叫他，他都不会睁眼。据家父说，泰公打通过大小周天，打通大周天时的情形可不同一般，难以言状，人似乎进入了另一境界，看到平日所未看到的东西，泰公平生创造了很多中药方剂，几十年的实践证明是奇特而有效的，是不是和这种境界中的见识有关呢，就不知道了。
& & 过了些日子，师傅要走了，同学们送到县城门外，师傅便不让送了，说：“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有缘自有相会的日子！”说罢拱手而别。泰公抢上几步，拉着师傅问何时能再见？师傅说：四十年后吧。师傅低低的声音告诉泰公：论功底和素养你是最好的，他们几位俱不得长寿。你要好好找一条适合你的路来走。泰公说：“既是师傅来度我，何不带我一齐走呢？”师傅说：“你差矣！我并不是神仙，怎的度得了你呢？”泰公至死仍然认为师傅是神仙下凡，中年后曾有过骑牛游历天下，寻找师傅的想法。1964年，泰公生了一次重病，据说是阑尾穿孔，腹胀板结，昏迷不醒。有一天，他忽然醒来，说师傅来了，给自己加了二十年阳寿，于是望空礼拜。从这天起拉下很多脓血大便，腥臭无比，几天后竟然病好了。泰公果真活到了1984年。
& & 师傅教给泰公的治病技巧在古代中医里叫祝由科，现在叫“封建迷信”，在以后的医师生涯中泰公也经常会用到，也确实解决了很多问题。当然这仅仅是泰公行医中的一部分，是真实的，您信不信都不要紧，泰公主要的医事活动主要还是依靠望闻问切，四诊八纲，这是后面的主要内容，各位慢慢看来。
& & 这位师傅所擅长的很多技艺，似乎是道教梅山派的。梅山派很神秘，如今湖南湘西很多地方仍有这些技艺的存留。中央电视台也曾播过这些技艺的表演专访，有些表演从科学角度来分析有点不可思议，有悖于大多数人的生活常识，但并非子虚乌有的传说。比如一个鸡蛋，操纵的人念念咒语就立起来了；一个“T”木架上穿上人的衣服，念念咒语，也立起来了。从力学角度上看，确实无法解释。所以，当时、当地的人们对《三国演义》上的诸葛亮、《封神演义》上很多道家人物的一些故事是深信不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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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君子好裘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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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转郎窥郎
& & 眼看着又过年了，虽说北京城里总统们象走马灯一样地换，万载周边没有大的战事，这一年还算风调雨顺，过了初三就开始舞狮子灯。金色、红色、蓝色五颜六色的狮子灯，在锣鼓声中起舞，狮子前一位小伙子绢帕包头，或一身金黄，或一身红色，或绿或皂。小伙子上下翻飞，身手矫健，引来阵阵喝彩。当舞到哪个店口，店主就凑上一份钱。打锣的伙计平端铜锣，口里朗诵着吉利的言词，主客都是喜气洋洋地互动着。
& & 这时，从街的另一边来了一队舞狮的队伍，黑狮子绿眼睛，伙计们一色的黑打扮。街人一见纷纷地躲避，商店能关门的都急忙关门。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告诉泰公说：“青狮子绿眼睛没情面！这是找麻烦寻衅来了。也不晓得哪个姓氏或庄头与别的姓氏什么的结了‘梁子’，过年就来找麻烦了。”泰公这才知道这是地方上黑社会出头，为人摆平纠纷的。黑狮子舞到谁门口，对方要么给钱赔礼，要么请人对舞狮灯，或上梅花桩对舞开打，以胜负了结此事。这种情形不多见，新正年头大家图个吉利，狮子灯来了，包上红包，互相讲几句好话，无形中消除了相互之间的隔阂，来年大家也好见面。
& & 泰公告诉我们说：一般情况下这些舞狮活动都带一点筹资性质。筹的钱干什么用呢？就是用来唱大戏，这样的活动在别的地方叫“社火”，在万载叫社火的是另外的活动。大概是正月初八到元宵，便是万载唱大戏的日子。万载唱大戏与别的地方不同，光县治所在的康乐镇就有戏台14座，以城隍庙演的岳飞戏最为系统、壮观。
& & 这里是本籍人与客家人杂居的地方，解放前这里本籍人一般住在县城，有郭、宋、辛、彭、龙、李、易、张等八大姓氏建宗祠于县城，客籍人一般居住在乡下、山里。每年春节的大戏就由这些宗族和县里的钱庄、炮竹庄、夏布庄出钱组织，有了商会以后就由商会出面组织。清代袁州一府四县，民谚有“萍乡贵（官宦多）、宜春贱（婊子多）、分宜穷（什么也没有）、万载富（商人多）”之说，也就是说因为当地的产业发达，商业也很发达，有钱人很多，所以年年都能搞这么些个大型活动。据说当年太平军反复攻打到万载几次，所筹到的资金在江西来说是最多的。后来的彭德怀、黄公略率领的红军也把这里作为补给的地方，多次攻打和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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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载城区1.jpg
& & 万载县城周匝一千一百六十四丈，也就是7.76里，夹龙河而治，水管头水穿东北城，乌石江水穿乌溪门，竹山洞、田北、郭村诸水穿南浦桥，毛家冲水穿西南城，北坛水穿北城，俱入龙江北达蜀江，滨池为卫。置有东门叫朝阳门、南门文明门、西阜城门、北拱极门四个大门，又有小南门、小北门、小龙江门（左右各一门）、乌溪门五个小门，其中龙江门、乌溪门是水门，小北门又叫小北关，乌溪门也叫茹箕（蕨的称谓）关。龙河东岸分为：建城、安仁、仁寿、集贤、康乐、龙江、兴仁、福寿、南浦九个坊（相当于现代的居委会），西岸为：明德、锦衣、兴贤、建安四个坊，合称十三坊。周家山、龙江山、林家山合称三山，邓家岭、巢家岭、李家岭、周家岭、汪家岭、南门岭、甘家岭、钱家岭、王家岭共九岭，考棚巷、担水巷等十八巷。都是清乾隆年间的规制，城墙是太平军退走后的咸丰四年修造的。
& & 泰公早就对城隍庙演戏很向往，只因祖父年老，父亲多病，加上交通不便，一直未能如愿。这年泰公在县里上高小了，与同学相约来看热闹。松阳公看到孙子也满了16岁了，原先订了亲的姑娘去年病故了，便急着请了媒人提亲。经媒人说和，女方是县里小北关住的前清候选教谕王运兴的小女儿，便是我的祖母。媒人按五行给双方男女 “合八字”没有冲克，又把泰公和祖母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然后放在一个装了水的盆里，再搅动盆里的水，看看两人的八字能不能转到一起，这是“合八字”的第二步。合上了以后就要“转郎”，也就是女方家里人要看看小伙子。便约好了泰公正月到女方家里“转郎”。抟九公身体不好，经常大口吐血。俗话说：“择婿观头鱼，娶女访幽贞”，八十岁的松阳公初八这天便带着孙子进城来了，看看时辰尚早，便先由东门直接奔城隍庙而来。
& & 演岳飞戏的城隍庙，座落在龙河东岸集贤坊，当时是万载的中心位置，座东北朝西南，这也是咸丰年间修复的。主祭的城隍，传说是汉初替刘邦殉难的大将纪信，刘邦在纪信牺牲后封他：有城的地方就有他，便成为了城隍。但据考证，城隍起源于古代对水(隍)庸(城)的祭祀，为《周宫》八神之一。“城”原指挖土筑的高墙，“隍”原指没有水的护城壕。古人认为抬头三尺有神灵，与早期的多神崇拜有关系，于是城和隍被神化为城市的保护神，再加上各种传说附会，就更神乎其神了。明朝的时候，朝廷大封京城和天下城隍，重建各地城隍庙，规模高广与当地官署衙门完全一样，还按级别配制冕旒衮服。据县志记载，明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万载县丞冯厚礼把元末红巾军首领刘仁的旧居改建为城隍庙，之后历经十毁十修，渐渐形成了规模。
& & 当时太平军所至之处，各地城隍庙均遭焚毁。据县志记载：“咸丰六年，粤匪据城，官军交仗，屡彰灵异，今皇上颁赐宣威遏寇匾额。”所以战争尚未结束万载城隍庙便被修缮一新。至今观音殿的正面还高悬一块彩雕镶嵌清朝皇帝御赐的匾额，上书“敕封显佑伯”五个镏金大字。说明万载的城隍不仅有品级，而且有爵位，伯爵就超过了所有的品级。
& & 松阳公前额上剃得锃亮，齐耳的头发已经尽数发白，挺拔的前胸上银髯飘摆，他面露微笑，不停和熟人打着招呼，左手拄一根紫檀木的拐杖，右边三尺多长的铜头玉嘴的旱烟杆斜握在手，一头搁在臂弯上，青缎长袍外罩马褂，一双黑棉鞋，健步如飞。泰公一身学生装束紧随其后。两人来到古庙门前，只见新修的山门面阔五间，单檐歇山顶，斗拱琉璃之上饰有宝顶，在初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泰公指着问：“公公，这个顶子表示是姜太公么？怎么做成一个葫芦行状？”松阳公笑笑说：“这喊宝顶，是佛教的宝物。《封神》是道教的故事，老百姓的屋顶上才是姜太公坐的。”
& & 原来，传说姜太公封神时，他的老婆马氏也来了，说我们也做了几年夫妻，封神也给我封一个。太公想想过去岁月马氏给自己受的气，气不打一处来，便脱口而出：“封你个瘟神！” 姜太公此时是金口玉牙，说出来的话就有作用的，马氏立即谢恩而去。姜太公从此担心马氏祸害百姓，再看看自己也没有个神位，便决定坐到老百姓的屋顶上，手拿两把扫帚，马氏若是想进屋传染瘟疫，太公便用扫帚把她打走。屋顶的两个翘檐便是扫帚的行状。一旦有疾病流行，老百姓便在大门贴上“姜太公到此”的字符。可能是这个缘故吧，中国老百姓喜欢到处写上“某某到此一游”云云。但这并不是《封神演义》里的故事，只能算得是民间的《续封神演义》了。
& & 公孙俩进得门来，是一个数步宽的站亭走廊，走廊围成一个半亩方圆的院落，院落内呈“品”字形摆下三张戏台，中间一个主台，左右各有一门，门上各书“出将”、“入相”字样，没有帷幕。两侧石柱上有石刻对联一副，由清代文人张蕃撰并书：“假大块文章，谱出声容标风雅；阐欺人善恶，本来褒贬法春秋。”两旁设副台各一。泰公看罢点点头，自言自语说：“三两步万水千山，那是我师父‘驾火车’。”这时台上台下旗幡招展，人头攒动，很多是个庄院大户派来参加演出的庄丁、守卫和工人，红的、蓝的、灰的、黑的、白的各色服装都有，与平时不同的是都头扎红巾，扛着红缨枪，挂着腰刀，也有穿着戏服的，胸前后背上贴着“兵、勇”字样。
& & 再往前走是一座雕花彩绘牌楼，正门高耸八根木柱，两侧各有一座钟鼓楼。门楼上有一木质竖匾，四边翘起，雕有红蝠盘绕，上书：“城隍庙”三个大字，笔力凝重古朴。庙廊外立柱上刻有楹联一副：“庙宇巍巍长此金汤资保障，台门奕奕时维出入肃观瞻”，也系青石刻就。
& & 进到大殿，宝殿上供奉的是马堂菩萨，据说是城隍爷的马夫。泰公举目上视，只见彩雕藻井似燕窝状，上面镂刻着形态各异的蝙蝠，上下飞舞，不禁叹道：“真是洪福齐天”。簇拥的人们在殿前香炉中插上燃烧的信香，再慢慢挤进大殿，来到菩萨面前膜拜。有钱的“叮当”一声在功德箱里投下一个银元，庙祝便在铜钟上面敲一下，告诉神灵有客来了。没钱的径直走到神案前面跪下。人们有拜三拜的，有三跪九拜的。有一位老太太，头缠破布，衣衫褴褛，跪在神灵前，虔诚地拜着，口里念着：“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
& & 泰公心想：菩萨都搞不清楚。难怪基督教的人笑话中国人拜菩萨只是一种形式。说中国人素质低，信佛的不会念佛经，信道的不知道《道德经》，只有他们基督教是上等人的教会，信教的都会念《圣经》。但转念一想，中国人的主张是心中有神灵，又何必拜偶像呢！如孔老夫子就是敬神灵而远之。这里拜着赵公明，那里却在坑蒙拐骗，就不怕赵公明的神鞭！
& & 后面接上是龙窝殿，该殿四周有石雕栏杆围绕，拜亭内则由十数根石柱支撑，每根石柱上镌有捐资修建的信士名字和商家铺号，清晰可辨，捐资者的姓名正如上面题字的那样“万古流芳”。殿正中供奉的是土地菩萨，顶上藻井内雕刻有二百龙头，围成环状，配以草卉鳌鱼，镏金重彩，精美异常，俗称为“龙窝”，七色鳌鱼彩灯闪烁照耀，流光溢彩。香客信徒们熙熙攘攘，大殿内外香烟缭绕。松阳公指指“龙窝”对泰公说：“这有蛮多年载了！”泰公点点头赞叹：“真雕得好！”
& & 由龙窝殿向后，便来到城隍殿正厅。这座殿宇参照官衙规制，整个大殿顶高四丈五尺，梁粗柱巨，过尺许的巨大石柱上梁搭梁支撑而起，高大宏伟，绘以油彩。黑漆镏金五个大字“敕封显佑伯”的直匾悬于殿前，城隍爷官帽朝服，栩栩如生。两侧为四位皂隶站下。正对面的高墙上悬挂了一个巨大算盘，上书“不由人算”四个大字。松阳公放下手中的烟杆、手杖，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泰公不禁有些好笑，心想：公公不拜菩萨，却拜算盘。
& & 最后是寝殿，又叫夫人殿。据说元文宗年间，朝廷觉得城隍爷孤单，决定让城隍爷配享夫人，从此城隍庙里就有了寝殿，供奉城隍夫人。据说还真有一位当地的漂亮女孩叫红莲的成了城隍夫人。
& & 刚要进夫人殿，就在这时，钟鼓楼上钟鼓齐鸣，爆竹震天，大家一齐挤到前面，只见前面乱糟糟的“士兵”已经按服色整整齐齐的站立两厢，两边旌旗飘摆，刀枪耀眼。大门外走来一队人马，火红的大纛旗上绣一个斗大的“岳”，前面刀枪斧钺的仪仗队向两边分开，后面的彩旗队列也紧随其后分列两厢，一乘披红的八抬大轿显现了出来，上坐一人金盔金甲白战袍，怀抱令旗令箭，背插四面护背旗。旁边的人说：“岳飞来了，岳飞来了！”紧接着后面好几十位穿着戏服、骑着战马的“将军”和一长溜的“士兵”。泰公知道，这是大戏开演了。在安仁坊的火神庙拜罢火神爷，也就是败坏商朝江山的殷纣王（《封神演义》中就是这么封他的），祈求爆竹生产平安以后，“岳元帅”便借了火神爷的八抬大轿，开始了“游岳飞”的活动。
& & 泰公很奇怪，问：“公公，咋的只有火神才有八抬大轿，城隍就没有？”松阳公捋捋雪白的胡须，笑笑说：“品级不够，只有火神爷当过皇帝的，才有八抬大轿。只有巡抚以上的官员才可以坐八抬大轿。”泰公又好奇地问：“为啥子三皇殿的黄帝、神农没有八抬大轿？玉皇大帝没有八抬大轿？”松阳公看着泰公呵呵一笑，说：“玉皇大帝是神仙，腾云驾雾不用轿子。黄帝那时候还没有轿子，只坐指南车。只有纣王在生时坐过轿子。”
& & 咚咚咚，岳元帅上了戏台，升帐了，威风锣鼓震动山河，紧接着唢呐锣鼓齐奏《将军令》，乐曲声中，一列列“战士”在台下排列整齐，彩旗挥舞。乐声一停，“岳元帅”起立，洪钟般的大嗓门说道：“将士们，金兀术犯我中原，尓待如何？”只见台上台下的演员们高举刀枪齐声三响：“驱除，驱除，驱除！”震天动地。元帅拿起一支利箭说道：“好！牛皋将军，命尓为先锋官，先行迎敌！”“牛皋”答道：“得令额！” 哐且哐且的锣鼓声中，牛皋手握金阙开山斧，一马当先，领着一队人马先行开拔了。岳元帅一声令下：“众将官，随本帅出征！”大门外炮响三声，元帅便在节奏鲜明的《得胜鼓》声中走下台来，坐在八抬大轿中，马前王横，马后张保，汤怀、王贵、杨再兴、高冲等一干大将簇拥前后。这时紧随马队后面的乐队仍然奏着《得胜鼓》。万载《得胜鼓》从北宋初流传至今的，取材于唐朝775年间“安史之乱”。该曲以将士出征、交战、凯旋、庆功等情节为内容。分9个乐段，表现请战、四将、二将、皇帝登台、游兵、下战、进城、登台退位、大小圆台等情景，用民间唢呐和民间锣鼓以吹打乐形式，反映古代将士鏖战获胜的壮观盛况。其特征明显，在节奏、旋律、调式、音色、力度、速度上变化幅度很大。唢呐与锣鼓同步结合，小打行云流水、欢快流畅；大打气势磅礴、庄重热烈。唢呐特殊的演奏技巧单指抖音摹仿战马嘶叫，形象逼真。禁鼓、战鼓重击，铿锵有力，场面非常壮观。“喽罗”们上千人头扎红巾，身背着大刀，扛着红缨枪，声声吆喝，声振寰宇，一队队鱼贯而出，哗啦啦沿着万载县主要街道要去走上一圈。如果不是演员们穿的是戏服，还真的和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