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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国家记忆 : 第九篇 一段悲痛欲绝的大地震记忆_何建明_在线阅读_九九藏书网
& 第九篇 一段悲痛欲绝的大地震记忆
第九篇 一段悲痛欲绝的大地震记忆
第九篇 一段悲痛欲绝的大地震记忆而另一些人是在大震第一时间里,或自己从废墟里逃脱出来,或被经县长他们组织的临时抢救队救出的,可由于现场没有医生包扎,失血过多,一两个小时后就死掉了。这一类死里逃生后又断送生命的在大震第一时间里,占了不小比例。这时,午休后回来上班的李其林院长、余福德、胡芸、周勇副院长等赶到了现场,救人开始进入有序状态。很快,成都消防队和武警成都指挥学院的官兵也来了。最终,残楼上面有49人获救。你柔情的眸整个过程基本都是这样的程序。我发现,挖掘过程和在辨认死者时,多数遇难者家属已经不是那么悲痛欲绝,也许他们在过去的几十天里流了太多的眼泪,也许他们早已知道这样的结局。天,终于亮了!孩子却仍然在熟睡。于是我又想:在汶川大地震的数百公里土地上,那些活着的和死去的人之间似乎永远隔不断,只是他们以不同的生命形式存在于我们这个地球上。半路上,有民警默默地走到他的面前,递给他儿子李宇航的警官证,没错,是儿子的。那位民警告诉老李,说是从他儿子衣服口袋里找到的。老李什么话也没有问,继续领着脱险的群众往山外走。“埋在石头底下能有活路吗?不可能的。”一位老汉抽着闷烟,蹲在一旁嘀咕着。我问他有自己的亲人在里面吗?他说:“两个娃儿都在里面,一个28岁,一个刚20岁……”老汉说这话时,眼眶里立即涌出泪水。“我不敢让娃的娘过来,她看了非死过去。老天作孽啊!”我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语言去安抚这位失去两个儿子的老人,更无法想象还在家里等待儿子归途的老妇人。“你们能不能不嚷嚷嘛!”有人在规劝,可谁也不听谁的。索道上成了你死我活的争吵之地。而唯有摇晃才能使这种绝望的喧闹声停止片刻。北川县委和县政府应当受到全国人民的尊敬,应当受到人类的尊敬。他们无畏无私、勇敢杰出,才使留存在死城里的生命获得拯救和逃脱。郑友全不敢想,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过了几分钟,他用手摸了一下那位同学的小腿,体温明显下降了许多,他连续做了几次这样的动作,那位同学的体温一次比一次低。郑友全很想救他,可是他所能够到的,只有那个同学小腿以下的部分。“13号不是抢救第二天吗?我再来现场时,看到了一支穿橙黄色衣服的国家救援队来了,就是温总理说的国家专业队。他们是13号凌晨2点赶到聚源中学的,带队的团长姓王,他们有狼狗,还有生命探测器,那玩意儿真灵,谁在里面还活着,就显示出来,狗也挺厉害,嗅得出来。13号早上我回到现场时,就见他们在救一个女娃,费劲大了!那娃儿压在3层半尺厚的楼板下面,正好在3层和4层楼板之间,只有20来厘米的空隙,娃儿从那缝里喊救命。救援队员想了很多办法,就是救不出来,我们估计那娃儿不行了,因为她的腿被水泥板夹住,不把她的腿截断不行。没办法,解放军的一个大官张参谋长最后决定用军刀把夹住娃儿的水泥板及桌子腿截断,再用气垫顶住,最后花了6个多小时才把那娃儿救了出来!娃儿的家长跪在地上直向解放军磕头致谢。娃儿叫高颖,跟我儿同是初三的,她也命大。13号晚上了,国家救援队员在团长的指挥下,说要撤离聚源中学了。我们一听就着急起来,特别是那些还有娃压在废墟里面没有出来的家长,急得死活不让国家救援队员们走。那个时候其他抢救队虽然也能救人,但基本上跟我们差不多,靠笨办法。所以现场的家长们一听就不干了,但国家救援队是奉命要到绵竹的汉旺镇去,那里也有一个中学倒了埋了好多人,他们那边比我们这边惨多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江堰离成都近,交通是通的,其他地方就不行了。“可往哪儿转呀?万一路上出意外,犯人们跑了怎么办?”有人担心起来。“当时我们的样子很凌乱,大家沉浸在巨大悲痛之中,因为我们还有许多同学和老师埋在废墟中,他们能不能出来是大家所担心的,另外余震不断,山路相当危险,我们能不能安全走出去也还是个问题,大家一路上几乎很少有人说话,像一群孤独的逃亡者……”有同学回忆说。“听明白了!”话音刚落,在场的干部立即分头行动去了。北川县城是我们的目的地。哈哈,我们终于到达了北川县城!但这份得意很快被眼前那满目疮痍所震撼了——北川城真的已经死亡,只偶尔能看到几处焚烧的烟火仍在风中晃动着,其余的均是一片死了的废墟…这是主要的。地震灾害之所以使我们流了那么多眼泪,尽管有很多是被抗震救灾的英雄事迹和人性复活与人和人之间的那种大爱所感动的眼泪,但我们无法回避那些突然失去生命的事实。空空的,只剩下一个篮球架的操场上什么都没有,地面上撒满白灰的影印可以说明这里曾经有过的那一幕悲惨的情景——大人、孩子的哭喊,活着的和死去的那一幕生死离别之苦,都在这里上演……地震初期在报纸和网上经常流传的一张躺满用雨布和棉被裹着的死尸的篮球场的照片,就是此刻我所站着的这块操场。300多个孩子、20个教师,在瞬间,遇难者与我们分隔在生死两重天,目睹这个悲剧全过程的那些家长们的内心有怎样的创伤,我无法想象。院办的一位同志向我们进行了正式介绍:12日下午地震后,医院方面迅速组织抢救,当场救出了几十位幸存者,这些主要都是与倒塌的住院部大楼相连接的那栋危楼上的病人和陪病家属及医院工作人员。但压在废墟里的人却很难抢救。下午5点钟后,天下起大雨,给抢救带来困难,一些松散的废墟在不断往下坠。后来主要赶来增援抢救的是武警成都指挥学院的数百名官兵,他们在这里一直奋战了8天9夜,直到搜遍了全部废墟之后才撤离。我觉得从那一刻起,我每天在灾区行走的双腿,变得发软。每天踩在那些废墟上时,我总觉得我的双脚下面还有生命,还有那些仍在挣扎的孩子们的呼救声,还有他们不甘离开人世的祈求目光……于是我自责自己不应该去踩踏这样的废墟,因为那是孩子们受伤和流血的稚嫩生命,也许我们不去踩踏,他们会“睡”得安宁些……“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走了我们咋活呀?”“我们是你们的同胞。我们过去没有得罪过你们呀!陈水扁不是人,可我们都是拥护祖国统一的良民呀!求你们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呀——”索道又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说什么的都有,唯独没有听劝的。丁字路口在那一天的那一刻,也成了老李生命的十字路口。往后走,是让死神笑话,因为它们在那里等待着这位北川汉子的拥抱;往前走,死神明明告诉他,同样是一条不能活的路——你的城市和家已经被摧毁,你想干什么?“妈妈呀!”“爸爸快来救我呀!”“老师!老师——”孩子们大的叫,小的哭,甚至有的想逃离群体。这来回走的人太多了,整个操场被踩得像个泥塘,青草全踩掉了……”见我被另一位遇难者的家属叫去,那老乡又拉住我胳膊:“还没说完呢!”“说吧。”我不得不停住脚步。自从上午9时左右,几位军官来了。他们是成都消防支队的田政委和公安部的一位副处长。他们询问了现场队员的营救方案后,认为必须改变战术。“现在唯有运用现场现有的一台索道修理滑车,我们可以通过派一名经验丰富的队员利用这台滑车,慢慢接近吊厢,然后再用滑轮缓降器将游客解救下来。”成都消防支队的田政委提出了这个有效的营救方案。“走,我们一起去绵阳报信吧!”何锦想到出山的路非常危险,随时可能牺牲。如果多一个人,就可以再接再厉,完成好县委的重托。于是他对唐文说。就是她,邓老师……但生死关头,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把生的希望留给群众!这几天到我乡爱莲社区的人,都会看到一块爱莲社区党支部的牌子立在废墟旁的受灾群众安置点。立牌子的人是社区党支部书记王婉民。地震那天,她的母亲遇难了,她流着泪朝掩埋母亲的废墟鞠了三个躬,说:“妈,女儿不孝,顾不到您了……”说完就匆匆赶去疏散群众。第二天,当她再次跑过家门口时,家里人已经把母亲的遗体收拾停当。作为女儿,她能做的,只能是最后一次帮母亲换上一双新鞋。5月16号下午,受灾群众基本安置妥当。王婉民带着支部几个人回到原来的办公地点,从废墟里刨出了“向峨乡爱莲社区党支部”的牌子。她把这块牌子再次竖起来,她要让社区的群众都知道,地震没有震垮他们的党支部!5月17号,胡锦涛总书记到成都察看灾情,指导抗震救灾工作,得知我们向峨乡的情况后,高度评价了向峨乡党员干部危难时刻坚持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做法。总书记的关怀和激励迅速传遍了向峨乡的每个角落。在乡、村和社区党组织的带领下,受灾群众正在走出地震的伤痛,振奋精神、团结一致、共渡难关。现在,16个受灾群众安置点都插上了鲜红的党旗,全乡24个党支部已全面恢复工作,545名佩戴党徽的共产党员奋战在灾后重建、恢复生产的第一线。“局长,我们必须先把已经救起的群众迅速带出去,否则今夜他们很危险!”战友提醒他。快抓紧妈妈的手许多过去到过北川的人告诉我,这个小山城曾经很美丽、很漂亮,山清水秀,非常适合夏季旅游和度假。尤其是空气特别清新,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这里是少数民族地区,工业比较落后,基本上仍处在农耕社会。县城虽然这些年也盖了不少新房子,大部分也还是属于穷困山区对口支援的项目。在工业文明社会里的都市人喜欢到这一类比较落后的但却风景秀丽的地方旅游度假。…她没有感觉到哪里痛,但是,她出来以后,遍体鳞伤。7天,一般认为这是生命的极限。然而我们国家的地震救援队在这座死城里仍然创造了一个生命的奇迹:19日上午10点左右,他们在北川县城的菜市场附近的废墟中成功救出了61岁的李宁翠老人。她在废墟中整整被埋164个小时……这位老人后经绵阳第三人民医院医生们的全力抢救,身体恢复了健康!又是一个生命的奇迹!死城,你在中国人民的顽强生命力面前,还有什么可以吓倒我们的呢?在北川中学的幸存孩子们中间也有许多他们自己写的诗歌,同学们用自己的心和灵魂在追忆住院部的5楼,是妇产科。2点20分,一例妇产科手术成功做完。几个护士嘻嘻哈哈地要去住院部大楼背后小巷吃麻辣烫,主持手术的吴大夫有点累了,说不想去,留下来处理一些手术室的事。“唉,这里不是还有活的,我哪能只顾死了的?”他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担当起现场总指挥……这一夜,12名台湾游客在半空的索道上度过了人生最恐怖的十几个小时。当第二天黎明时,有人疲倦地睡着了,有人则根本没有合过眼——睡着的人后来说:“当时脑子全空了,真要索道一断,就一死了得!”没有合眼的人说:“就怕眼睛闭上的那一瞬,索道断了,所以不敢合眼呀!”活着太不易!活在死神的手掌之中的那一瞬更不易!这一夜,犹如又一个五六十年的光景。但在后来的一路上,小李和我几乎没有说过话,我们沉浸在各自的悲伤之中。小伙子在绵阳九洲体育馆当了一段时间志愿者。他说他是有些良心上觉得过意不去。“如果不是因为我搭车,那辆车就不可能那么巧正好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了……”原来他是为这自责而不愿透露姓名。而另一个问题事实上也摆在我们面前:那些倒塌的学校里,我们常常听到一个教室内的学生总是有六七十人,我不知教育部门有没有特别的规定,一个教室内到底应该配备多少学生合适?六七十人一个教室,这么多人在一起,必定要把教室建得很大,教室越大,楼房的建筑框架就会增大,越增大,墙体和框架的承载能力越会减弱。在许多现场看到的是,一边是倒塌的教学楼,一边是依然完好无损的学生宿舍楼,这使人不得不想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所有幸存者对大震发生时的那一幕都记得特别清晰,而这中间发生的师生之间、父女之间、母子之间的感人离别,无不令天地动容!刘全,北川中学初中语文教师,大地震时他正在家备课,而他的妻子,北川中学政治老师李佳萍,因为正在上课而被埋在教学楼里最终遇难。一位叫母亚兰的女同学显得活泼些,她说,她们几个都是高三(4)班的,北川中学新教学楼共5层,都是高中部的学生。当时地震发生时他们都在上课。1、2层是高二、高一的同学,高二高三都在3、4、5层,特别是高三,都在5层。地震使整个教学楼全部坍塌,1、2层压在最底下,他们在5层的感觉是当时房子一下往下坐了好几米,等他们从废墟里逃出来的时候,再往教学楼看去,发现只剩了3层。“我们高三共10个班,死得不算多,高一高二的死得特别多。不能回忆那一幕了……总之,当时现场很乱,我们高三的男同学就去救人了,我们女同学就负责看护抬出来的伤员和同学的尸体……”母亚兰说。副校长张定文正用双手扒着被埋的学生,废墟下的妻子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听到了!听到了!等我把孩子们救出来再来救你啊!”张副校长应了一声,回头又拼命去救学生。可这回是地震,地震死人、死多少人是老天爷都知道的事,他们还要那么做,我们老百姓看了就有气嘛!”中国的老百姓是很明白的人,他们要讲心里话。有人不让他们讲是没有道理的。“老乡,这事我们先不去说。我想上面一定会有个说法的,请相信这一点。咱们说说当时学校的经过怎么样?”我跟他这么说,其实不全是哄他赶紧向我介绍我想知道的事。事实上后来没几天,国务院真的开了会,作出专门决定,提出了那些学校倒塌而造成学生严重伤亡的四条处理意见。这是后话。“我也是这样想。”肖晓川说,“现在外面的情况都不知道怎么样,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大家一定要千方百计保护好每一个孩子。我们几个在前面找路,后面的老师带着同学们跟上来。注意:一定要手拉着手!”不能有片刻犹豫。转移立即开始!肖晓川和几位年轻的男老师及几位老乡在前面披荆斩棘地找路,后面的师生们则手拉着手,向学校背面的一座山体进发。然而余震仍在继续,山谷间不时传来骇人的飞石坠地的轰鸣声……都江堰到成都只有几十分钟的路程,每一位到成都旅游和出差的人,几乎不假思索,就会到那里去看一看古代水利大师李冰父子留下的伟大遗作。那里的水、那里的水利工程以及由此带动的自然与人文之美,令人叹为观止。“下节就是体育课了!”听着楼下的嬉笑声,正在上英语课的北川中学初三(3)班的李森民兴奋地想。这是下午的第一节课,坐在教室里,李森民急切地期待着下节课可以好好去玩了。逃出来的同学们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暂时安全而留下来休息,尽力找到工具后,大家又冒着生命危险,飞扑向废墟堆,不断喊着自己同学的名字,以便营救。余震还在持续,每个人的心都绷得紧紧的,死神丝毫没有离开一步,而大家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心中暗暗地祈祷:希望被压在废墟中的同学还有救,希望生命之火不熄!但事与愿违,手与粗陋的工具实在力不从心,他们见到很多天花板和柱子,都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们能去营救的范围,而就在这些可恶可恨东西的下面,是他们的同学、朋友与兄弟。隔着狭小的缝隙,看到同学被压在下面,血流满面,痛苦地呻吟与求救,他们很想很想去救他们,但是不行,没办法,撬不动石板,最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一个亲爱的同学离他们而去……这种生与死的离别,让人痛彻心扉!“我的高一(1)班,我的北川中学的同学们,我的北川中学的老师们!”高一(1)班的幸存者默默地祈祷着,心却在碎: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要让大家承受这样的灾难与痛苦?我们只好两个人抬着她。当时救护车根本不够,我们就把她抬到一边的操场。躺在那里的已经有好几个,还有十几个已经死了,连盖都没盖,样子可惨呢!我一想自己的娃儿,就往倒塌的教室跑,突然有人拉住我,叫我‘爸’。我一看,是儿子!眼泪哗啦就像放闸似的…十几位台湾游客各自想了一千遍后悔——后悔不该选择这一次都江堰之游。但也有人想通了:活着真累,不如索道一断,眼睛一闭,死了算了!然而,东方渐白时谁也没有死。可眼前的情景死比活着更可怕、更难受!“快来救救我们吧!”“求你们啦!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你们什么……”吊厢内的游客不再像前一天那么声嘶力竭,但呼救的声音却更令人揪心。雨开始落下。而且是倾盆大雨……“怎么还不来人?”“人都死光啦?”有人愤怒而紧张地盼顾着渐黑的天空,索道上的紧张气氛骤然加剧。要救这么个幸存者,实在太危险了!那垛矮墙是唯一的支撑体。抢救的消防队员只能轮流下坑,用腰斧将压在死者身上的水泥板块砍成小碎片,再慢慢抽出,进度很缓慢,但也只能如此。而且那个时候,讨厌的余震又不断。这个时候,3名国家救援专家到了,他们观察了一下现场,对搜救和营救提出了一些建议。消防队员和武警官兵又经过3个多小时的努力,才把那名已经昏迷过去的幸存者救了出来。我们在他的裤袋里发现了一个教师证,于是便知道了他的身份,是67岁的王德祥,小学数学教师……”王德祥老先生是幸运的。但活着的他内心极其痛苦。因为这一天本是他的生日。家人为了住院的他像以往一样过上一个生日,12日中午,王德祥的老伴、儿子、儿媳妇、孙子、侄儿、侄儿媳妇、二侄儿、二侄儿媳妇一行共8人,带着礼物和生日蛋糕等,喜气洋洋地来到中医院为老先生庆贺生日。哪知灾从天降,当时除儿子因为要上班而先行离开了医院外,其余7位亲属则全部被埋在废墟之中,永远地离开了王德祥。这一天的上午9点10分左右,海南地震紧急救援队的一个搜救小组行进到北川县信用社附近时,几个当地群众指着那一座面目全非的信用社7层大楼现场说,昨天他们听到过楼底下有呼救声。海南搜救队员一听,便立即用生命探测仪对现场进行了搜索,但遗憾的是废墟内已无任何生命迹象。李伟见此景,内心一动:是人性的回归,还是人性的觉醒?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这类问题。眼前,只有一件事:救人救命!“你们要特别注意搬动石块和残墙时的动作,千万不能再伤着人!”李伟对那些参与抢救的犯人说。震动中,多媒体教室的天花板上的水泥块开始大块、大块地下落,整个楼层都在下沉着。高一(1)班的郑友全动作很敏捷。在楼开始摇了几下时,他就躲到了桌子下面。天花板整块掉下时,由于桌子椅子的支撑,没有全部贴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定的空间。就这样,郑友全躲过了一劫。1米、5米,10米、20米……现在离B先生的吊厢只有三四米远了。战士甚至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B先生湿透了的下身,但就在这个时候,B先生又一次疯狂地踢起厢门,而且越踢越猛烈——“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他嘶哑地叫喊着,听不进战士和现场同行者的规劝。3米、2米……战士正准备伸出右腿开启吊厢外面的门闩时,突然“哐当”一声,B先生自己将吊厢门踢开了!“别动!千万别动!马上救你来了——”战士向他喝道。这一天的大震前一刻,希望小学的教导主任肖晓川正在操场上,他无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气,觉得与以往一样——半阴半阳的天,于是便准备进教室上课。下午2点28分,肖晓川突然觉得地面在剧烈抖动,转眼间四周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怎么啦?”肖老师回头一看,学校周围的民房在瞬间全部垮塌。随即又听到“轰隆”“轰隆”的巨响。只见山上的巨石像脱了缰绳的野马,夹着树木和泥浆,势不可挡地泻向山下……刹那间,尘土飞扬,气流冲天,肖晓川的眼睛被迷住了,难受至极。两三分钟后,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已然成了一个“泥人”,呼吸都非常困难。我和在场的人多数是第一次见温总理,他现场看了一遍,然后拿着喇叭对我们说:“我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人命关天,我的心情和大家一样难过。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尽全部力量救人,废墟下哪怕还有一个人,我们都要抢救到底。”他这句话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大家听后内心热乎乎的。我们现场开始被隔了几个区域,外面来的抢救专业队伍有一条通道,家长们有一条通道,中间是救护车通道。我看了看勤学路上围满了人,大家脸色都很难看。特别是那些有娃儿压在下面的家长们,他们简直急死了。我看到有个家长跪在地上磕头,不知是在求观音保佑自己的娃儿,还是在求人家帮她救人,总之非常可怜。在废墟里面,每挖出一个活着的娃儿,有人就喊快来看,是谁家的孩子,家长们就拥上前。一看不是自己的娃儿,就散去赶紧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喊、去刨。如果是自己的娃儿,家长们就又是笑又是哭的;如果抬出来的娃儿是死的,家长多半哭得叫人看着实在受不了!有个男的见了自己已经死了的女娃,双手握着拳头,连同头一起往地上又撞又击,嘴里还在哭喊着,样子真的叫在场的人都跟着落泪……夜里人少一点,因为只有一些车灯照着才能挖,所以多数家长只能看着一些消防队员和解放军等人在抢救。勤学路和两旁的杉木树,寄托了全镇家长们对子女的期望。多少年来,从这条路上走出去的是家长们的荣耀和学生们的理想。但,日下午2点28分的大地震,打破了这种理想性的期望:聚源中学的教学楼彻底震坍了,震得极其惨烈,让人无法理解它为什么会倒塌得那么厉害!而在这之前的所有时间里,这里还是欢乐与理想并存的场所。地震来得太突然!大楼塌得又有些不可思议!逝者无法给我讲述他们有如何的感受,他们的亡灵在天国,有一天我们同在天国的时候,我想他们再向我们讲述的时候,天国会下泪雨……哭声自12日下午开始,在都江堰就没有停止过。“来了!解放军防疫队来了。”正说着,我们看到一辆卡车驶过来,随即从车上跳下4位穿着防护服的防化部队战士,他们是来帮助处理尸体的。孩子胡小弟同时感觉自己的双脚也像被抽空了似的伴着扬起的尘灰往下猛坠,如坠入万丈深渊。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来到北川县城了。每一次面对死城,心情无法用言语描述,是痛,是悲,想哭,还是想喊,都是……我想喊,是希望那些被埋在碎石断墙下的几千名遇难者能够有可能复活;我想哭,是不知道那些无法救出的当时又没有死去的遇难者在最后时刻是怎样痛苦地离开人世的;这种眼睁睁地看着数以万计的活脱脱的生灵在瞬间消失的悲绝,苍天可知?这种一片一片的楼宇倒塌,一个、十个、百个家庭的毁灭之痛,能不撕心裂肺?可以理解。在一路采访中,我碰到过一些这样的人。在大震那一刻,别人因他们而死,而他们现在一想起这事,就感到极其内疚。其实谁也不是先知,地震是个自然灾害,运气和命大属于每个人自己的。“那就天亮再行动。往哪儿去呢?”刘校长问。过了一会儿,灰尘散去了能茫茫然看到眼前时,只看见眼前的房屋一座一座地倒在地上,只听见哭声四处都是……然后,我就用力地动了一下,却又无法动弹,下面上来一个同学,我就叫他来帮我解脱背上的那块石板,他帮我解脱那块石板后,我看见我旁边有一个同学滚在乱石头上,我和帮助我的那个同学去扶他起来,我们看见他流血不多,就先没有管他,因为还有一个老师在喊救命,我们跑过去,问那个老师怎么回事,她先问我:“你受伤了吗?”我说没有,这个老师的手脚都受了伤,她说,快喊救命,快……快打电话。当时到哪儿去打电话啊!通信全部断线,每个人自己都难保命,又有谁来救命呢?其实,老师喊救命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她旁边的一位同学,这位同学的脑袋上落了一层灰,很清楚地看到里面的骨头,后面有一个竖口,流血很多。又一会儿,眼前的房屋都暂时没有垮。有几个男老师就叫我们赶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现在我们救自己要紧。我们下去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只看见四面八方的山,山上的石头从山顶上哗啦啦地滑下来。大震之夜异常寂寞和漫长。害怕和疲倦中的孩子们刚入睡,天便下起瓢泼大雨。附近的一名家长正好拿来几块油布,肖晓川和老师们便从半山腰上折来一些竹子制作成简易帐篷,保证了孩子们尽量少淋雨……“当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县长,只见他板挺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像尊雕塑。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是我震后第一次掉泪,我知道许多县领导和干部们的亲人都没有了。回忆瞬间发生的毁灭性的悲剧是痛苦的,尤其是花季年龄的孩子们。但他们无法回避这让他们永生铭记的悲惨时刻——“一切都没有任何征兆,一切都似乎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一切的一切都似乎被这场天灾毁灭了。”北川中学高二(4)班的杨治军同学后来对一名记者这样说。生命是第一位的。在生命面前,其余的都将让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外面响起敲打砖块的声音,不一会儿,坍塌的教室里出现了一丝光亮。“同学们,有人来救我们来了。”一个同学激动地喊道。哪一个人的妈妈都是我们的妈妈这是一处完全倒塌的山体。据说当时在这里施工的有12个民工,他们都是距矿区不远的附近村民。大震时他们都在为矿上筑路建桥忙碌着。大震发生时,他们便毫无例外地全被埋在石头里面。“好,我和王部长带第一批群众先往外转移。浦书记和文书记,还有杨主席、李主任你们在后面继续组织现场抢救和后续生还者的转移准备!”经县长立即布置道,然后命令在场干部,“马上让群众分成5个人一行跟着我们走!年岁大的老人、小孩和伤病员,要一个帮带一个!现在所有的人跟我们走——!”“走!我们要转移啦——”“快快,大家相互帮忙,赶紧动起来!”于是,一场求生大突围开始了!在不停的飞沙走石之中,浩浩荡荡的一支4000余人的生还者队伍,在县长经大忠和组织部长王理效等领导的带领下,踩着废墟,穿越飞石,攀登山道,时快时缓地朝城外大转移。一路上,那些伤员和老人都由县领导和共产党员、干部们扶着,甚至背在身上走!途中,有的领导干部和党员因为让群众躲闪飞来的滚石,几度险象环生。任木匠的话有人听了。因为他的兄弟不知从何处拿来的切割机,对搬动压在孩子身上的断裂了的水泥板能够起很好的作用,而仅凭双手是不可能拉断那些钢筋水泥板的。都江堰的医院没有救治条件了,她被送到成都。整个楼道都是地震的受害者。还有一个初一的孩子,一直没有跟家人联系上,而他已经截掉了一段小腿……谁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悬在半空之中,随时可能坠入深渊,粉身碎骨……没有一点心理素质的人无论如何也难忍这黑色的一夜。往日的小伙伴——县委常委、宣传部长韩贵钧,在地震发生后,不顾自身安危,马上组织公安干警到曲山小学东区废墟里抢救被掩埋的学生。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被掩埋在废墟之下长达3天,获救后的第二天他就带领工作人员,翻山越岭,深入乡镇查灾救灾。县委常委、副县长瞿永安正在成都开会,北川地震后,连夜赶回北川,在得知11个亲人被灾难夺去生命后,他强忍悲痛,不分昼夜地搜救群众、抢救伤员、疏通道路。在绵阳开会的县委常委、副县长王久华在地震后,用了30分钟时间就乘车赶到擂鼓镇,然后徒步赶回北川县城,一头扎进抢险工作之中。而最悲壮的,莫过于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杨泽森,他被埋在废墟里,当救援人员发现身受重伤的他后,他拒绝救助,而是用尽全身力气说:“不要管我,先去救被埋的群众。”两天后,他长眠在县政府大楼的废墟之中……迟开的表彰会,幸存的领导们我会记住你和爸爸的模样记住我们的约定杨琳毕竟是幸运的。只要生命存在,就有希望。“上面的同胞们,请大家无论如何要配合。不能再使索道有任何的晃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请大家相信,我们会全力营救你们的。而且我们正向上级请求支援。这次地震非常严重,整个都江堰市都处在紧张的营救之中。但是我们这儿的营救已经得到了前线指挥部的命令,将不惜一切代价营救你们。所以请你们务必配合,一定要保持体力,等明天天亮后我们一定会找出营救办法的……”消防队员们又在喊话。而几位没有受伤的犯人,则去帮助同行的几个步履艰难的老人和孩子上路。他们相互之间表现的人性之善,在大灾面前变得极其自然。“救救我——”“大哥,快先救我!”吓坏了的犯人们你争我夺喊着李伟。“发现目标!”不到三分钟,有队员报告。于是现场的挖掘机等设备被利用起来,包括消防队员的双手,集中在“目标”处……第一位幸存者被救。当受伤的孩子睁着恐惧的眼睛看着围观的人群时,他的家长又笑又哭,不知如何是好。胡小弟认识门诊楼药房的罗昌伟。第一声喊“快去救人”和第一个冲进废墟里的就是他。罗昌伟从废墟里抱出的第一个人是活的,但第二个抱出来的却已经断气了。我的兄弟我的伙伴难怪的事。我们这个学校统计的遇难者其实到现在也还没有最后清楚,有几个一直没找到,连遗体都没找到,又没见活人,所以只能作失踪者处理。邓友梅老师可能就属于这一类。当地的一位干部模样的人告诉我们。推土机继续轰鸣着,大地似乎也在强烈地震荡着。眼前:断裂的楼板被一块块掀开、推走…生命的奇迹竟如此闪耀!死城不死!对那些从各路赶来北川抢救的队员们来说,这是最大的鼓舞和力量,并成为一条定律。就是这里!在通往绵阳的途中,小李飞车穿越一些山岭后拐弯到达一个依然可见满街废墟的小镇,然后将车子戛然停下,说道。12日这一天,任木匠正在山上和一帮搞机械建设的兄弟们吃饭。上午在矿坑内的活儿忙了些,所以午饭吃得晚,这也使他和几位兄弟幸免于难。地动山摇后,任木匠立即想到了刚刚转到向峨中学不足三个月的女儿。“坏大事了!我娃儿她们的中学不知咋样了。下山!”任木匠凭着平时对兄弟们的关系一招呼,几个泥瓦匠、焊工、割工都跟着他向山下跑——当时山上到处飞石乱滚,十多里路,他们跑了一个多小时。妈妈我突然想起:临离开北京时,我将第一次赴灾区采访时在这个小镇的中学倒塌现场的废墟里捡起昀一张与我们作家协会著名作家邓友梅名字一模一样的一位年轻女教师的教师资格证书复印件带在身边,希望能有机会再找找这位我一直牵挂的邓友梅是否还活着……“是他。那件夹克我才给他买的,他第一次穿上的……”女医生说。我听到她的声音是颤抖的。太黑了这种沉重令我有些窒息和压抑。于是浩浩荡荡的抬棺队伍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向大山深处延伸,很快又有许多人加入其中,使得整个队伍不断扩大,甚为悲壮……有一家三口,大震时刚从废墟里钻出来,想喘口气再往山外逃。结果身旁的楼房第二次倒塌,路过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家三口被活活地埋在里面再也没有出来……“有情况!”叶斌当即向正在现场指挥的省消防总队领导作了汇报。正在指挥部开会的省消防总队副政委徐国龙闻讯随即赶到现场指挥,观察现场后立即决定:马上用生命探测仪确认生还者的具体位置。现场很沉闷,只有机械的轰鸣声。令人感到窒息的是放在一旁的12口木制棺材——它们准备装殓12名被埋者,并将其骸骨运回村里……由于这名幸存者就在两栋房子之间的空隙,指挥部制订了两套方案并决定同时实施。一套方案:由于幸存者所处的空间很小,很难使用大型设备进行营救,因此,只能利用手掏碎石的方式,挖出洞来,将幸存者救出;还有一套方案就是在幸存者上部用设备挖出一个洞救人。天气虽然有些闷,但大家的兴致都很好,唧唧喳喳的声音响彻校园。一道上体育课的,还有高一(6)班的孩子们。下午2点30分快到了,医院总务科的胡小弟提前几分钟来到办公室,他们的办公室就设在住院部大楼顶层的简易房内。他一看同室的4个人到齐了,刚要想做点什么,突然感到整个楼体在猛烈摇晃,“地震!快跑!——”是同室的张科长大喊了一声。胡小弟迅速跟着同室的人往房门外奔跑,他是第三个出的门。都江堰:生命之痛我和爸爸的模样怎么会这个样子呢?经大忠用手甩了甩冲过来的团团飞尘,眼珠子里尽是喷涌的血丝。他有些看不清眼前奔来跑去的人是死是活,因为有人跑了几步就跌倒了,有人叫了几声就没声了,还有更多的身子在废墟里,双手在喊着“救命、救命”……她不能判断时间。只知道爬出来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她看到花坛,觉得有点怪异,这是一楼地面,而她没有走路,竟然下了楼。一个“穿红色衣服的人”背上她。下午第一节课听她背诵过美文《荷》的老师“扑过来”,抱住她,说,我叫了你跑的!她想,我在愣着背英语,没有听到。孩子呢?孩子正在午休呀!肖晓川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现场的人都流泪了。可我又觉得我应该去每一个废墟看一看,或许在那么多压着的废墟里还有生命活着,他们只是没有幸运地被救起,但他们是活着的,即使十天、一百天以后,他们仍然还活着,我们应该想尽办法去营救他们……“地震啦!孩子快出来!”“快到操场上——!”“不要乱!要有秩序地往外走!”学校的老师和孩子们这时也都惊醒和紧张起来。整个学校一片呼喊声,但撤离则是非常有秩序的。不过,那只是一个瓦片似的水泥块,她没有昏过去,却感觉更加艰难。这是永远抹之不去的黑色之夜!“让孩子们继续留在这里太危险,也不合适。必须让他们随群众一起撤离到安全地带。”县委书记宋明和经大忠县长都是这个意见。他们向刘亚春校长提出看法。“快救我——哎哟!”一名重伤的犯人被救出时,流血不止。李伟猛地撕扯下自己身上的衬衣,迅速为其包扎伤口。天,亮得很慢。上午10点钟左右,现场仍在紧张地抢救,操场上的幸存者们在老师和部分高三同学的带领下,约1100多人开始起身,向着山外长途跋涉。第二个吊厢里的游客以同样的办法获得成功的营救。…而这种情形,郭志武从新县城走过来的一路上见了不少,他似乎已经不怕了,可妻子受不了,普通人都受不了。解放军在这里进行清理废墟。上面有指示:7天后大面积的救人搜索将结束——这个时间已经过了人的生命极限。虽然前线时有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说哪个地方又救出了生还者,但对多数被埋者来说,7天后的生存机会基本没有了。“很少。一般不。”刘校长说,“我女儿死的那天我都没掉一滴泪,可我看见学生的尸体时我就哭,不停地哭,眼泪收不住!孩子们有的困在一起,解放军战士把楼板一搬开,就能发现几个、十几个孩子死在一起,有的孩子甚至连一点伤都没有,他们是闷死的……看到那种情景,我能不哭吗?我哭一辈子都觉得对不起这些孩子!有些孩子当时压在下面还不停地喊救命、救命,喊我的名字,喊校长救救他们,可我搬不开那些压在他们上面的楼板,几天都搬不开,等把楼板搬开时,他们都死了……我不哭行吗?我哭干眼泪都没用,我哭不出声,哭的不是泪水,是血……◆第一个忌日转身的那一刻,我的嗓子眼一阵强烈的恶心,差一点吐出来!赶紧换个口罩,结果就在车内换口罩的那一分钟时间里,我几乎憋不住气,因为四周的空气里弥漫的味道太浓烈呛人了——这便是死城的特殊之味。他惊恐了,甚至非常害怕。世界发生了什么?毁灭?是毁灭!他清楚地记得第一眼看到大震时的一切:地底下叫的声音就像地狱里的大鬼小鬼从油锅里爬到地面上来了,它们的能量之巨大,可以将整个县城和周围的群山掀来掀去,甚至能够将地面上的任何物体想卷到什么地方就卷到什么地方。你看看那石头,跟几座楼房似的那么大,却在地震的兴风作浪下,随意乱滚乱跑,几栋、十几栋楼房像纸糊的盒子,转眼就成了废墟……老李骇然了、惊呆了。那里有他的家呀!那里有他的公安局大楼啊!那一幕的恐怖,永远定格在老李的脑海之中,他现在不愿意翻开来给别人看……那是他永生的记忆之痛。在5月12日下午2点多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把我吓坏了,地面不停地晃动着,我以为我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当我逃到学校操场的时候,我看见地上有同学们的尸体,还有楼房倒塌留下的一片废墟,我当时傻了,泪水已经流了下来,沾湿我的面颊,我想起我的亲人们,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安然无恙,许多同学和我一样哭了起来……“后来呢?”我问。学校唯一的司机王少春,地震后火速从绵阳赶回学校。他没有先去扒废墟下的女儿,而是立即开始运送受伤学生,从北川到绵阳的救援点,短短的两天时间内一共跑了29个来回。然而,他最终同样没能留住自己心爱的女儿……泪流满面的肖和将手里的工具递给战友,跑到自己驾驶的移动照明车上,将部队集结时候发给自己的一床新棉被抱了下来,裹在了孩子身上……我跑得快,估计才用了几秒钟。我是男孩,平时我们同学之间吵吵闹闹,经常在楼梯上奔跑,那一天我跑得九九藏书网特快,所以跑了出来,后来就啥也不知道了……脑子空白了!只听身后“轰”的一声巨响,然后烟尘大得很,等能看得清时,我吓坏了:我们上课的楼全塌了,我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同学倒在地上,全是血……我一看,双腿一软,又啥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时,我爸正背着我在回家的路上。”初三(4)班的一个同学说:“我们班逃出来了一部分,压在里面的很多,后来被救出的一部分,死的很多。我也跑得快,可是当时楼梯口人太多,堵住了,我们只能从楼上往下跳。我看到有个男同学跳了下去,我也跟着跳,着地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的腿可能断了,但还是站了起来,往前跑了几步,这个时候楼开始塌了……我回头一看还有同学在跳,其中还有个女同学,她跳的姿势不对,当场就伏在地上没起来,可能摔伤胸脯了。我想去拉她一把,但来不及了,楼塌下来时往我们身上倒,我赶紧朝前扑了几步,好险哪,一根大水泥板就倒在我身后不到1米的地方!等我能看清倒塌的楼房时,就再没见那个女同学,她被压住了,肯定没活成。外界得知北川中学的险情最早也是在13号以后,而在这之前的30多个小时里,这个中学的整个抢救工作基本上都是靠北川人自己的力量。再看看他们一班人的英勇无畏吧:县委书记宋江明同志临时接到绵阳市委的通知,所以他把出席会议和作讲话的事交代给了县委副书记、县长经大忠同志,其他在家的县委、县政府和人大、政协的负责同志尽量参加。小县城,有这么一次表彰会,也算是县里的大事。再说是为了年轻一代的事,领导出席一下,鼓励鼓励嘛!于是县委、县政府、人大和政协等几套班子的负责人都接到了参加会议的通知。下午2点左右,县委组织部和县团委的同志来得比较早,那些要受到表彰的青年和有表演任务的学生们来得比较早。2点15分左右,会场里已经基本坐满。几分钟后,经大忠县长和其他领导徐徐入场,就坐在主席台上。“来,你把这三个鸡蛋吃了。现在就看你的了!”田政委把仅有的三个鸡蛋给了一位看上去训练有素的战士。他叫常维树,特警二中队的士官。大震之后的都江堰食品极度紧缺,在一线抢救的营救队员基本上都是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投入战斗的。能吃上三个鸡蛋,这对现场的营救队员来说,好比吃了一顿山珍海味的大餐。“你儿子什么时候发现的?”虽然不想勾起这位只有38岁的年轻母亲的伤心回忆,但感觉唐凤还算比较坚强,便问道。他们在3楼,教室最高一层。当尘埃初步落定,她被压在废墟里,伤势不重,横七竖八的建筑构件暂时稳定下来。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两个男生。一个压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叙述中,地震发生过两次,教室“第二次”垮下来,她的臀部被重压,上面有了光线。但“第二次地震”应该是废墟里的引力作用。有一个跟我特别好的同学,她刚在绵阳做了手术,她又不能使劲,所以她这次被压在了里面,眼睛和头又受了伤,她被抬出来的时候哭得伤心极了,我也哭,我一边哭一边安慰她。等她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又想睡觉,但是我们不能让她睡,因为如果她睡着了就可能醒不过来了,每次等她快睡着的时候,我就说:“你千万不要睡着,睡着了就可能醒不过来了,醒不过来就不会再看见被压在教室下面的同学了,就不会再看见你爸爸了。”就这样,她坚持了一整天。曾经的你音容渺然这是另一种让人震撼的生命!活着总是美好的——人类总是需要有人活下去,并永远繁衍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走出大山。我们必须给孩子找些吃的,要不今晚就不能安全露宿。”“哪儿弄吃的去呀?周围的房子都塌了,再说这个时候出去弄吃的也太危险了!”“为了孩子,再危险也得去!”肖晓川叫来几个党员、团员老师,让他们迅速到周边那些倒塌的农民家里寻找食品去。“凡是能吃的都找来!”肖晓川说。我是警察?!我是警察!我是人民的警察呀!李林国突然清醒过来。“光这还不行。得有吊车!”任木匠发现切割机只能将一些断裂的钢筋什么的切断,但仍然不能将大块水泥板搬走。搬不走墙梁和水泥楼板,就仍然无法救出更多的孩子——他们像肉饼似的被挤压在横七竖八的断裂墙板之间,每延误一分钟就将失去一分钟的希望。无数个被救的重伤者,在无法抢救的情况下,永远地离我们远去了……所有的人都没有睡,我们的心中、脑中全是自己的亲人、同学、朋友们以前欢声笑语的样子。我们都睁着眼,看着无数让人辛酸的画面,还带着无数的担心坐在操场上度过了不眠之夜……他们这样告诉我,这样继续往那一个又一个废墟和死城、死镇、死村走着,去与天堂里的亲人会话、向他们祭酒……呵,老天,这样的百天忌日有多少个呢?何锦奉命围着混乱的草坪快步走了一圈,找来四五个科级干部,当他回到经县长身边时,连同那些县领导,约有一二十位干部。这时只听经县长大声道:“同志们,是党员和干部的,跟我站到一起!大家现在的任务是:全力救人!记住:先去救自己单位的人和群众!听明白了没有?”“听明白了没有?”经县长重复了一遍。“你不要命啦!快安静点,解放军同志一定会把你救下来的!相信他们!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不要踢了——”那些被救的游客也在地面上不停地鼓励B先生。亲历毁城那一刻“那一刻,真的是山崩地裂,天昏地暗,遍地尸体,满目疮痍……”这是一个北川生还者的描述。这样的描述似乎太概念化了,但还没有谁能用更确切的语言来描述得比这16个字更形象、更真实。我都用奋斗来为你祝福一路上还有那么多刚刚从废墟里逃出来的伤员需要他搭一把手,肩一程路,指一条生路,甚至带出几处危险地。上午同往常一样,只是因为这个“护士节”是周一,所以这家日门诊量在八九百人次的县级中医院,这天上午要比平日多一些看病的人。许多一线的医生和护士一直忙到中午才算稍稍松了口气。再次来感受知识的温暖我看不见你的手这是我们经历的都江堰震中的一幕。它是痛苦中的一幕悲喜剧。它因此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城市。在离开那个小镇向另一处灾区行进的路上,我发现很多地方的百姓都在自己倒塌的房前点着蜡烛和各种冥币,显然他们是在祭奠。“等天渐渐露出一些亮光时,我再一看马路,全都拱了起来,像波浪似的,有的地方裂开了长长的口子,那水泥地就像被扯开了又想重新合上,但又没能合到一起……”郭志武事后描述道。“这个时候每一秒钟都极其宝贵!用我们的生命换回更多群众的安全转移,这是我们这些在场活着的党员们的责任!火海刀山,也必须冲出去!”经大忠县长铁了心。后来门诊楼里出来的人逐渐多起来,他们都冲到了已成废墟的住院部大楼……嘴,长在他们身上。血淋淋的事实就放在我们眼前,谁也瞒不住——“我家的孩子也是在这个学校上学,他运气好,那天他们班在操场上体育课,所以没出事。因为他没出事,所以我还能有心气出来跟你们外面来的记者、作家说说当时的情况。要不然,谁有心思天天在这儿呆着?”这位老乡悄悄指着刚才在我面前举着双胞胎女儿照片的赵女士说:“她从地震的第三天开始就天天在这儿举着娃儿的照片,她心里苦啊!好端端的两个漂亮女娃,一下全没了。换了你行吗?都不行嘛!人家每天举着娃儿的照片就想问问那些当官的:为啥学校附近的房子都没塌,偏偏娃儿们上课的教学楼塌得那么惨,害得几百个娃儿活活全死了!老子觉得人家提这样的问题没啥错!应该给人家一个答复嘛!”庄稼汉一说这,气就大了。这一幕让所有在场的每一个生命都感到了绝望的生命是什么样!B先生坠落在山坡的树杈中间,当时没有死。队员们立即将他放在担架上,接力向山下飞奔——被地震震塌的道路根本没有了,只能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走。三公里的山路,他们整整用了一个多小时,所有的抬担架的队员全都遍体鳞伤……他们尽自己的全力将奄奄一息的B先生送到山下的救护车上,又将其护送到成都人民医院。遗憾的是,由于B先生伤势太重,最后死在了手术台上……因为这是生命。我们早已有所准备——我到前线采访的第二天就重新穿上了迷彩服,是正式的文职官员的军装。特殊时期,只有军人才被允许到各个地方。我已经有过几次大事件的采访经验,加之与部队有特殊关系和本人曾经是个十几年军龄的老兵。让我们自己“是他。是娃儿他爸。”一位妇女哭开了。她很快被另外的几名村民拉到一边。那具尸体也被几位青壮年移入棺材内,并且有人在棺材上面写着死者的名字……接下去是如何营救的问题。“地震了!”不知谁说道。32岁的易大东,去年9月从都江堰市下派到乡里挂职。当时,几块水泥板死死地压在他身上。救援的同事鼓励他要挺住,一有机械和人手马上就来救他,他却用微弱的声音说:“不要管我,你们先去救学生……”大东结婚多年,忙于事业,把要孩子的时间一推再推。大东走了,留下了永远的遗憾,但从得救孩子的笑容里,我仿佛能看到大东生命的延续……妈妈16号清晨,学校救援基本结束后,一部分机械和力量随即转到乡政府增援。但是,太晚了!直到5月17号凌晨,地震发生后的第5天,乡政府废墟中才清理出最后一批干部的遗体,包括乡长助理易大东在内,8人遇难……旁边,一位戴着口罩的中年妇女走到我身边,说:“我的儿子也没了,他也是初二的,15岁,叫贾叶聪。那天我就在街头的铺面上忙活,突然房子摇晃了几下,塌了下来。还好,没压死人。心想我运气真不错。可一想儿子在学校,就慌了。我们都跑到这里来刨,双手都刨出了血,还是没有刨出来……”那妇女伸出双手让我看,十个手指尚能见得伤痕。“太好了!”当宋明书记和县长经大忠在北川中学会合的那一刻,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患难之中的战友和同志间的战斗情谊,使他们更加坚定了战胜震灾的决心与信心。北川县抗震救灾临时指挥部也在大震之后的第一时间里正式建立。…一边跑,一边喊班主任老师,我又怕被压在大石块下面的同学会因余震而死,把我吓得腿一直发抖。有一个镜头我们不能忘记:顺着亮光,大家开始往外爬,并主动让出位置,让受伤了的同学、哭泣的同学、女同学先走。我突然明白了:这是灾后的“头七”。中国百姓中有这样的传统习俗:逝者走后的第七天,活着的亲人要为他们举行第一个祭祀。这一天是5月16日,距毁城已经第四天了。北川县毛坝小学四年级学生魏鑫钰和她的两个小伙伴却发生了奇迹——“地震发生后,我们一直找不到孩子,魏鑫钰的妈妈天天以泪洗面,我也始终不愿相信女儿会这样消失了,所以一直怀抱一线希望到城里去看看。”16日这一天,魏鑫钰的父亲再次来到女儿就读的学校教学楼前,一看早已成废墟的地方,父亲的心都要碎了,他情不自禁地大声叫喊女儿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没想到奇迹真的出现了——老魏竟然隐隐约约听到了女儿的回答。“一开始我以为听错了,便继续喊,这次才确认真的是女儿在回答我。”父亲魏鹏不由得泪流满面,急忙喊来现场的救援人员。这个日子注定要被人类历史记住。在老县城与新县城的中间,何锦他们碰上了匆匆过来的北川中学老师吉敏,问他干什么去。可B先生看了一眼营救他的战士,然而双腿一跃,纵身向几十米深的山下跳去……西方人总喜欢在发展中国家面前卖弄他们的所谓人权,他们常常指责别人不懂人权,似乎只有他们才懂得人的生命之重要。然而这次汶川大地震中,中国人表现出的人权意识让他们大大吃惊。事实上他们根本不懂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中国,人的生命的意识和行为,远远超出了西方人的水平与能力。可以设想:如果这样的大地震换在另一个只讲求个人的人权重要性的国度,那么在如此巨大的灾难面前,可能失去的生命要多得多。因为,在绝境之地,在死城之地,假如没有像北川县委、县政府那么迅速、果断、坚强地组织和指挥现场,大震后的第一时间内那么多毫无方向和不知所措的人就会无所适从,就会继续让乱石飞滚的山体崩裂和余震困死在里面……而北川县之所以还能够留下数以千计的活人,这与他们及时有效地组织撤离与发挥集体的力量进行自救有着直接关系。我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我会忍不住哭出声的。那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却成为每一个北川人心中不可磨灭的疼痛。我们正在上语文课,成都三诊的试卷还在手边,红笔正在改错,灾难便以它不可逆转的姿势席卷了北川。一浪强于一浪的激烈的震荡,斑驳的墙体,都成了回忆中的一道殇,长长久久凝在心上,让人夜夜失眠。2点15分,就在大家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课时,教室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并且越来越厉害,桌子椅子倒了,电风扇和墙上的音箱也被震落在地。还来不及反应,巨大的天花板就跌落了下来,将他们全部压在了下面。灰尘弥漫,空气令人窒息,更可怕的是,就在刚才墙体坍塌的瞬间,已经有几位同学离开了人世。日。5月12日下午,我们正在教室上课,突然之间,教室内抖动起来,同学们开始慌乱起来,老师叫我们镇定,不要慌张,随后,更加剧烈,老师让所有同学们往外逃,我们的教室在新教学楼的第二层,当我们跑出教室时,房子震得更加厉害。我趴在地上,一堵墙直面向我打来,浑浊的空气让人窒息,我只看见一条光线,于是顺着光线往外爬,当我逃出来,二楼的阳台已经垮在了一楼,许多同学活生生地被压在了下面,我们大声地哭着,喊着他们的名字,可他们很多都已经听不见了。仅仅几分钟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废墟,我害怕极了,心里使劲地重复:“这不是真的!”“大家都还活着!大家都还能逃出来的!”同学的哭喊声,废墟里虚弱的呻吟声,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每个人的心,甚至让我们发抖!5月12日晚上,那是个漫长的夜晚,我和同学们围坐在一起,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我们时刻警惕着再次发生地震,担惊受怕地度过了一整夜!在得知妈妈已经找不到的时候,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不愿相信!一切来得太突然,还来不及反应就成为过去……我要学会坚强,学会面对,学会独立,学会生活,同时去帮助更多比我更不幸的人!初一(1)班张雪琴:太多太多的孩子们被埋!太可怕太可怕的倒塌!“看到教学楼在摇晃,听到有人在大喊快往外跑后,我们就拔腿往外冲,刚冲到门口,就听后面的楼房轰隆一声倒塌,再回头一看,我们的同学有的没了头,有的身子断了,有的肠子挂在了水泥板的钢筋上……我们、我们全都哭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18日晚上,几位来自北川中学的学生在中央电视台的演播大厅里向我们、向全国同胞哭诉时描述的那一幕惨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埋在荒山野地里。得把他们弄回去,好好安置。”一位干部模样的人对我说。“儿子!”“儿子你在哪儿?”李林国第一眼看到的中学坍塌现场,令他每根毛发直竖:老天!两座教学楼塌了,塌得像用千斤铁锤砸的纸盒子……一千多个孩子埋在废墟下,几百个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学生家长和干部群众在废墟上面叫喊着、抢救着……有了这一心灵上的“长城”的慰藉,他老李便似乎有了一种特别的力量,他快步走到那些没有了方向感的人群中间大声喊着:“大家听我说,我是警察,不要乱跑,都站到空地上来!那里安全——快快!”惊恐的人群好像一下清醒过来,跟着他就往空地上跑,他成为人们挣脱死神纠缠的天神!安置好一群老百姓后,他便想法去找自己的单位——公安局……来生一起走“传动系统已经被破坏,又没有电力支持。看来很难救援。”“请求派直升机来支援吧!”“四周都是密林,直升机来了根本无法停留。”“哪怎么办呢?”“只有等待了……”由于索道的电力系统全部被切断和破坏,加之吊厢悬在几十米高的半空,消防队员的几次营救均告失败。大约两分钟后。胡小弟发现自己还活着,只是位置不同了,他的脚下尽是瓦砾和碎片。他从断裂的楼板上站起来,拍拍腿和腰板,没事!毫发无损!可张科长没了,其他几个同事也没了。倒是那个从裂缝中掉下去的同事还有气,但是脊椎骨折了。北川中学从这一刻起,一直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牵动着中南海的每一位领导人的心。“请大家务必不要再喊了!索道处在危险之中,不能再加剧震荡了!记住了不能高喊!也不能有任何晃动——”消防队员在下面喊着。乡干部李明,在乡政府大楼完全垮塌的一瞬间,用力把一名来乡里锻炼的女大学生推出了死亡地带,自己却被深深地埋在了废墟里。后来,解放军战士进村入户帮助群众清点财产,来到李明家,问李明的妻子有什么贵重物品需要清理。她说:“其他的都不需要了,我只希望能找到丈夫的‘优秀共产党员’证书。我要让女儿知道,爸爸是一名铁骨铮铮的共产党员!”地震后的这些日子,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脑海里总会闪过这几个朝夕相处的同事的身影,浮现出他们的音容笑貌。如果早救他们几个小时,或许他们就能活下来。“1000多人……”刘亚春沉重地汇报道,并指指身后操场上那些惊恐万分的学生,说,“地震发生时,我们立即组织学生向教室外疏散,但由于大震开始到房屋坍塌才短短十几秒,所以1、2、3层的学生除了少数逃出来了,其余多数被埋在里面,4、5层的高三学生多数幸免于难。”1000多人被埋在废墟里呀!现场的混乱和惨烈,受伤和被埋在废墟里的孩子们的叫喊声,让县委书记心如刀绞。温家宝总理是12日深夜到的抢救现场,他在雨中所说的“决不放弃,全力抢救人”的话,就是在中医院的废墟上。温总理的话,也从此成为整个灾区第一阶段的战斗号令。地震之后的那天晚上,天黑了,余震却还在持续,每一次地震,都能听到远处建筑物坍塌的声音,每一次抖动,都让人内心更加恐惧……高二(4)班的杨治军刚刚和自己的同桌陈娅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心里挺美的。杨治军和陈娅关系很铁,陈娅习惯叫杨治军的小名,杨治军最喜欢开陈娅的玩笑,两个人平时在一起还畅谈过长大后要实现的理想。“对了,地震当天晚上就开始下大雨,特别是13号这一天,下着大雨,大得很哪,老天不帮忙!你看这操场,过去长满了青草,现在基本都没草了,就是那两天下雨踩掉的。”老乡指着操场又说,“当时抢救现场不管是救出一个活人还是抬出一个死人,都得往操场这边送。我的学校 我的北川必须让已经脱险的群众尽可能地撤到安全地带!县委临时指挥部的决定英明而正确。然而县城里到底还有多少人活着,还有多少人需要及时送出去,这是个大问题。他醒来时,县委书记宋明默默地在他肩上拍了拍,什么话也没说。李林国看了一眼躺在他身边的儿子的尸体,轻轻地用自己的衣服给儿子盖上后,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重新走向废墟……灾后有人问在医院养病的刘老师前后过程。刘老师则说了另一件事:“5月19日的上午,我突然接了个电话,有个学生让我过去一下,有遗物给我带回来了。我感到很惊奇,说什么遗物啊?对方说老师你过来就知道了。我马上就打的赶过去,找到在医院养伤的那个学生。“希望小学”大希望:483个孩子一个没死“我现在担心的是10里外的希望小学,那里不知怎么样了!”县委书记宋明在一边指挥北川中学的抢救,一边悄悄将经县长拉到一个废墟边说。“你看看这儿死了那么多孩子。我实在心疼……”书记说到这儿直想哭。可他没时间哭。县长经大忠在大震当天与宋明书记会合后,又与组织部长王理效马上返回县城,当晚又从废墟里带出2000多名被困的群众和伤员。他自己则在失去妻儿之后,又有两位亲人离他而去。胡小弟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脚下原先是6层高的楼房,现在只剩下两层楼那么高的废墟了。他知道住院部彻底完了,那么多病人和陪床的病人家属,还有自己的几十位医院同事也完了……这是地震吗?唐山大地震挺厉害,可也没有听说这么高的大楼往地下坐下的!他看到小广场上站着不少人开始喊了,也有人开始哭了。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明白了:自己还活着。9万多啊!瞬间的天崩地裂,你就这样无情地夺走了这么多条活生生的生命!如果将这9万多条生命排列成一个整齐的队伍,它是何等的威壮!然而,现在他们全都倒下了——就倒在了我们的眼前,倒在了我们的身边,带着痛苦的表情与眷恋,甚至多数还带着断肢与残躯……生命再一次在死城里复活。那是个男性遇难者,他的脸部是灰黑的,沾满了尘土和血水,腹部印着一摊血痕,显然是被重物压死的。“继续抢救!”指导员指挥着战士们,与在场的数百名当地干部、群众和学生家长们拼命地抢救着。“现在我宣布:全体在押人员,暂时在营地休息,不得走动,违者责任自负!中队的同志请注意:迅速组织力量探清转移的路线,一旦可行,立即执行撤离转移!”赵德清宣布命令后,即派人前往通向绵阳的方向探路。索道暂时宁静片刻。吊厢也不再发出“哐当”“哐当”的踢打声。李林国愣了一下,朝掩埋儿子的地下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子,又像疯了似的刨了起来:快点!再快点!把孩子救出来!救出这个孩子后就可以去救自己的儿子了!快快!一个孩子被李林国刨了出来。还活着。初中二年级(8)班第一节是语文课。杨琳同学今天感到很满意,因为老师一上来就抽了她回答问题,“背诵一段你认为最优美的阅读课文。”她准备了好久,可是,老师以前总没有抽到她。当地震发生时,我们正在教室上李老师的政治课,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教室剧烈摇晃,同学们都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李老师大吼了一声:“快跑!”同时飞快地为我们打开门,拉着推着我们赶快往外逃。当时整栋楼房已经摇摇欲坠,给我的感觉是房子就要垮了。为了能让更多的同学逃出去,李老师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住已经摇得变形的门框,可一个人的血肉之躯怎么能够承受得住5层楼的重量,李老师被垮塌下来的楼房压在了下面,房屋倒塌的那一刻,李老师还拼尽全力将一个学生推了出来,学生们安全出来了,而李老师,我们伟大的老师却倒在了垮塌的房屋下,献出了她宝贵的生命,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过什邡后,很快进入北川境内。其实从什邡到北川并没有多少路,但我只感觉这段路很漫长,长得叫我内心有些发毛……我想只有一个原因:那些亡灵是不是在路的两侧不断地向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呼救和诉说他们离开人间之后的这一百天中的种种苦难与孤寂……我的身子有些冷,问小李什么感觉,他竟然也说特别冷。是下雨的原因,还是心理作用,总之我们弄不清,浑身有些打颤。每当听到那熟悉的旋律一个骑三轮车的人就赶紧招呼他们,好像他们是熟人,说拉娃儿到医院去。我一看这阵势,心里想着一定出大事了,我家娃儿是初三,他们在3楼,肯定跑不出来了!我就开始流眼泪了,还一边喊着娃儿的名字,跟着一起在跑的学生家长们往学校跑。一到学校门口,我就傻了:咋楼房塌成这个样?3层楼变成了1层楼,我娃儿上课的第三层歪斜着叠在一、二层的废墟上,而且也看不出哪间哪室了!现场已经有上百人了,都在叫着自己的娃儿名字。也能听得出压在下面的娃儿在喊救命声……当时很乱,大伙也特别着急,没有人指挥,乱挖一气。家长们都急死了,踩着废墟到处在喊,到处在寻找。多数人只顾救自己的娃儿,有些娃儿挺可怜,他们喊叔叔阿姨救他们,有好心人,顺手把他们拖了出来,血淋淋的。现场的老师比较多,他们一个个脸色也都变样了,拼命在自己的班级那里救人。我到自己的娃儿上课的那堆废墟前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可没有回应。我也很着急。旁边有个男老师正抬着楼板救两个压在里面的娃儿,他抬不动。我就过去帮了一把手。那两个娃儿救出来了,有一个腿断了,血流了半身。“估计有多少人埋在里面?”宋明急切地问已经正在组织力量抢救学生的校长刘亚春。许多人不想重现汶川大地震的灾情,是因为人的生命在那一刻变得极端的脆弱与痛苦,无助与悲恸。但这是历史,这是现实。不记述这生命之苦,就不知道人类是如何从漫长的蒙昧世界走向文明的社会历程的每一步痛苦与辉煌,这对人类更好地走向未来也是无益的。“里面的人快不行了!怎么办?”跟着李伟抢救的几个犯人惊恐地叫着。就在这时,前来支援的中队官兵赶来了,他们迅速与李伟等并肩战斗,冒着余震和随时可能再次倒塌被埋的危险,及时把所有在押犯人全部救了下来。经清点:25名在押人犯,重伤4人,死亡8人。我们的路他只能伏在地上。于是清晰地听到地底下发出“嗡嗡——”的闷雷声,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再往四周看去,更是心惊肉跳:几乎所有的房子,无一例外地像一具具纸糊的玩具,被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大冲击波左一掀、右一掀,继而轰然倒塌,变成一片废墟……而与此同时,天空倏然腾起一二百米高的烟尘,转眼间天地一片灰黑,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情形维持了大约两分钟左右。“祝贺你们成功!”“谢谢大陆同胞!”消息迅速传到海峡另一边的台湾,电波里回荡起骨肉同胞间少有的欢呼与浓浓亲情……我们一定努力地重建她啊“尽快抢救伤员,保证灾区人民生命安全。”第一时间里,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胡锦涛的声音回响在神州大地的上空。“局长,你还好啊!我们怎么办呀?”战友们站在他的面前问他。9点36分,又有群众反映北川县国税局昨天有呼救声。搜救人员前去确认,但遗憾的是同样显示已无生命迹象。当天是一个很好的天气,阳光照耀在我们的身上,感觉非常温暖。下午,大约2点20分左右,我们班的同学都在操场上高兴地上着体育课。突然我看到一个老师很快地从二楼的楼梯上跑了下来,我当时不知道他在跑什么,当老师跑到第一个篮球架时还在继续向前面跑去,我还以为是操场下面谁在打架,老师跑去看呢,于是我也随之跑去,我大约跑了有两三米远时,我只知道自己已经站不稳了,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我当时都还没有想到这是地震,我在地上向教学楼一望,只看见一块很大的石头很快就要压在教学楼上,也将要压在我的身上了,因为我离教学楼很近,教学楼离那块大石头更近,当时不是只有那一块石头快要压下来,而是很多块石头将要压下来,因为在那个时候没有机会去看另一块石头。十几秒后当我冲到礼堂的门口时,仍有许多学生和青年堵在那里,哭喊着、拥挤着,我顺手抓住一个女孩,就往外面冲。这时余震来了,又一阵地动山摇,我赶紧一手抓住一根门柱,一手抱住孩子……这个时候四周突然变得黑黑的,大约两分钟左右,我模糊看到从会场里出来的人多数站到了比较安全的一片草坪上。这时我看到了县长,他的脸上全是泥尘,其实当时我们每个人都像从泥浆里钻出来的。县委副书记浦方方,满身是血,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他们的身边还站着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王理效,县委常委、纪委书记文刚,还有县政协主席杨应庆,县人大常务副主任李春寿。看得出,他们都是最后一批从会场里撤出来的,像李春寿主任则是刚从家里出来准备上班时从倒塌的废墟里爬出来后,自觉围聚到那儿的……借这个当儿,我往四周一看,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场面,就是恐怖片和科幻片里都没有见过的场面——我印象最深的是看到了我们的县委大楼,被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和泥石流,埋在了里面……我们全都吓得不知所措,女同志都在哭,孩子们有的甚至在发抖,我不敢朝他们看,只能朝县长他们看,这个时候县长和县领导最坚定,他们的脸全都板着,其实他们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惨景。我相信他们也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们的责任好像又让他们马上清醒和意识起来……”是的,应该说经大忠县长是最清醒和最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干什么的。又几乎是同一刻,天空发出一道道炫目的亮光,是蓝色的,死光。李跃进赶紧借力打开被强力紧闭住的车门。走出车门的他,像一根弱小的草儿,被飓风吹倒在地,令他睁不开眼。5月12日,原本并不太在乎自己生日的王德祥,从今以后,不知这位老先生是否还愿意记起这个生日。当他想起这个生日的时候,他又是怎样的感叹与悲伤?这时,营房的地面却在剧烈地晃荡着,让人站不住……“快趴下!”赵德清又一声疾呼。在大震发生的第一时间里,那么多学校的倒塌和倒塌后造成了那么多孩子的遇难,让所有家长和国人不得不去想这是为什么?过了一会儿,有一位老师叫我到操场中间去,要我和我们班的同学在一起,我一去的时候,看见我们班的同学不是眼皮烂了,就是头被石头砸了,简直全都是伤员。我们班几个大个子的人去救被压在里面的,还救出来了几个,我们几个看见一个就哭,看见一个就哭。17日是江西消防部队赴北川突击队搜救工作的第二天,他们有些着急,因为还没有搜救出一个生还者。然而这又不是什么着急能解决的事——此时的北川县城,除了军人和搜救队员外,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只有极度难闻的气味。搜救的希望也已经十分渺茫。然而江西消防部队的官兵却丝毫没有放过每一处生命存在的可能。他们开始向老城区进发。“地震啦!”肖晓川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反应是大喊了一声。他的心一下悬到嗓子眼,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自己学校的那栋3层教学楼。当地人说,聚源中学一直以师资力量雄厚著称,多年来为都江堰市一些高中输送了许多优秀毕业生。为此,在当地人看来,聚源中学就是该镇的骄傲,而学校门前的这条勤学路,记录了聚源镇几代人的希望。在勤学路的两侧,长满了许多高高的白果树,有的据说有40多年了,它见证了聚源镇注重教育的深厚历史。而10多年树龄的水杉树,则与聚源中学老教学楼的年龄相仿,记载了聚源教育的辉煌。“这个证搞不到。”绵阳作协的同志为难地说。我的记忆锁定在5月12日那天下午……我的大脑装满了那天下午的一幕幕,他们永远地装进了我的大脑……我永远地记下我们高一(1)班的名字,他们永远在我心里……孩子到北川去!我和同行的几位作家向绵阳作协的朋友请求,但他们很为难,因为前面的路据说早已封死,有抗震救灾前线总指挥部的通行证才能进得去。生命的责任大震的第一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与死的厮杀和拼搏。在城外的中学抢救的同时,困在北川县城中上万群众的自救战斗更是惊心动魄,分秒必争。指挥这里的战斗的是县长经大忠,县委副书记浦方方和县委组织部长王理效,纪委书记文刚等县委班子成员,还有县政协主席杨应庆,县人大党组书记、常务副主任李春寿等领导。把阳光夺走里氏8级大地震!中国的大地都在震荡!从那一刻起,中国的13亿人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与悲伤、紧张与焦急之中。世界也在揪心地注视着东方大国发生的这一强震。转眼间,中队长赵德清感到地在晃动,办公桌上的电话机、暖水瓶被重重抛出,发出破碎的声响。他敏感地意识到大地震发生了,拼命大呼一声:“地震了,快撤!”值班员张元快速反应,“嗖”的一声第一个蹿出门外,随后他吹响了紧急集合哨。天上的直升机不停飞过,据说是在向大山深处的映秀等地运送伤员和物资。地面上的城市,到处都是军队和那些推土机的队伍,要不就是各式各样的帐篷。“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尸体会是什么样呢?”我有些担心,小声说道。你要记住我见女医生一腿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衣袖擦着遇难者的脸。马上有战士给她提来一盆水和一块毛巾。于是女医生便轻轻地非常职业化地为死者擦洗着头部,一点一点地为其丈夫擦洗着、擦洗着……我们已经可以清楚地看清死者的脸庞了。这时女医生抬起头,冲解放军官兵们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见到了他……”然后她只顾埋头为自己的丈夫整理衣服。挖掘正在紧张地进行。第一具尸体很快挖掘出来,许多村民往前拥,但又很快退了回来……几天后为保证他们正常上课,他们又被转移到长虹集团的培训中心,这里条件比较好,能够上课。“何锦,你把草坪附近的干部也给我找来!”经县长见脸上流着血的何锦身体没什么大碍,便命令道。“我们现在都是没有家的人,家破人亡的那种。好多老师,家里边都失去了好多亲人,我们大家都在这儿挺着。有学生在,我们就得挺着。没有学生的时候,大家在一起讲的时候都会哭……”校长开始有些哽咽。顷刻间,耳边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眼前尘土飞扬,一片混沌。站在监视墙哨楼上的二号哨兵刘洋感觉到哨楼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他嗖地拿起手中的枪,快速冲出哨楼。他前脚刚迈出哨楼,身后的哨楼就倒塌了,刘洋也跟着倒地。大约1分钟后,刘洋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监区一片狼藉:监墙倒塌了,监房倒塌了,哨楼不见了,高压电网断了,看守所羁押的犯人生死不明。就在这时,李伟也从废墟里爬出。两个死里逃生的战友见面后说的第一句话是“熊毅呢”,一号哨楼已经扭曲变形,门打不开了,熊毅被困在里面。刘洋急中生智,用枪托将一号哨楼的门砸开,将熊毅救出。孩子们的心在痛,无论是懂事的还是顽皮的,大震带给他们的那一瞬间悲惨的记忆将永远定格在他们的记忆之中——初二(4)班全体幸存者回忆:当天,地震的时候,那个房屋突然一下子就倒了下来,我们比较晚地往外走,所以我们走在后面的几个同学被压在一个空地,只有脚被压住了,我们便慢慢地把脚移出来,并救活了其他三个同学,还有一个同学被一块很大的石块压住了上半身而无法呼吸,把我旁边的那位同学急坏了,我就说我去叫班主任,在我还没去叫班主任之前,教我们历史的任老师还在救我们班的同学,任老师的肩膀也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我一下子跑下楼,楼梯上有一个同学的头被压得都扁了,我当时看得非常害怕,那里全部都是废墟,我一下子跑到操场上去…谁也不想死。但谁都知道,此时此刻谁要稍有不慎就可能将索道弄断,所有的人将粉身碎骨……可是你无法让那些悬在索道上的每一个脆弱的生命安静下来。永远?永远。这是多么令人悲恸的旷世忌日!此刻的废墟里,到处是血,救人争分夺秒。“当时我们看到倒塌的住院部大楼,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墓,你甚至都不敢去碰它,因为都是横七竖八的楼板,你不知道动了这一块另外哪一块会再一次轰然倒塌,那样死的人不就更多了!医院和消防队的几个人在废墟上,只能靠双手抱、扒,或者用简单的木棍铁铲撬。还有不少来帮忙的人,一见楼板下有人叫救命,就小心翼翼地给搬掉压在上面的水泥块,有人还想往缝里塞矿泉水,但又不能解决多大问题。所以救出一个人非常困难。眼瞅着许多人在里面被闷死了……”七八天过去了,中医院的那堆废墟前,总有一些邻居和围观的人站在那儿向来自各地的记者等来访者介绍些情况。一个中年人这样向我介绍道。救自己的子女和救学生都是一样的。在那个时候,只有生命是最重要和最亲切的!然而生命对孩子来说,他们并不知道太多的内容与深刻。他们在大震之前,几乎都是在父母和社会的百般呵护下成长起来的,他们并不太理解生命的重要及其意义。可大震的那一刻,他们又比谁都深刻地理解了生命——生命是痛苦的。是啊,我想干什么?我能在此刻干什么?老李在半醒半昏中迈开了步子,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警服和警服上的警号仍然留在身上。033068,这是他的警号,这警服和警号是一个公安人员的标志,是他与死神拼杀的力量和本钱。什么都不怕,即使天灭地毁。老李这样想。他这个时候也只能这样想。老百姓简直不可能像他那么有所思维、有所冷静。这是可以理解的。即使他是公安人员,现在哭出声来,在地上不敢动,也并不算胆小鬼。谁有本事试一试8级大地震!谁胆大试一试山崩地裂的恐怖!这个时间很短,短得连老师都怀疑这是他们的速度吗?像是部队的一次紧急集合,像是英雄的一次冲锋。第一个游客吊厢已近在眼前。只见战士伸出右腿,轻轻地开启厢外的门闩。然后将安全绳索套在游客身上,再帮助其通过滑轮缓降器往下滑去——成功啦!第一个吊厢里的游客安全地降到距离索道四五十米的地面时,现场一片欢呼。“把群众聚集起来。跟我走!”老李又一次带领那些伤的伤、残的残,但还有宝贵生命的北川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大撤离。“宋书记啊,你快去救救娃儿们呀!他们全被埋在地底下了……”行至北川中学门口的公路上,几个群众看到宋明,哭喊着将他拉到中学院内。学校的建筑质量问题也99libonet就被亮在了公众面前。毫无疑问,我们所看到的在明显的比较之后发现的问题已经证明了一些倒塌的学校是完全由于建筑质量的问题而造成了不该有的严重后果。而这一问题引起有关部门需要认真思考和处理的事还很多,也会遇到很麻烦的连锁问题。…走走!我拉着儿子就往家跑。我记不清怎么跟儿子回的家。后来路上他告诉我,他们班正好在操场上体育课,所以没压着。谢天谢地!他妈一看儿子平安回到家,也哭了。抱着儿子直念叨着‘阿弥陀佛’。儿子吓坏了,坐在那儿发呆。可我坐不住,觉得自己的儿子虽然没事了,可他们学校那边事大着呢!就啥也没说,又往学校跑……这回学校的人多起来了,也看到有消防队员出现了,他们救人比较专业,但多数还是家长和老师在刨挖。我跟着上去开始帮着救人,不少人跟我一样,他们是镇上的人和周边来的,大家见一个救一个。那楼塌得玄乎,楼板压得死死的,刨一个娃儿挺难的。有个娃儿的脖子被卡在钢丝里,我看着血顺着她的衣衫在流,但就是救不出来。当时她还活着,眼睛里满是泪,我们几个抢救的人费了很大的劲把她拉出来,结果一看她的腿断了……我心里疼得不能形容,这个娃儿被弄到操场时,就已经断气了。她的家长来了,抱着她哭得死去活来,当场就昏死过去了。我再往那女娃边上看去,已经有二十几个躺在那里都是没气的了。有的身上好端端的,啥伤也没有,是闷死的;有的脖子扭到一边了,估计是水泥板压的;还有一个头被盖住了,可旁边流了一摊血,还有白乎乎的脑浆……我不怕你笑话,从那会儿起,我再没敢上废墟里去救人了,傻呆呆地站在校门口,看着一边是废墟上忙忙碌碌的抢救现场,一边是躺满受伤的或是死了的娃儿的操场,我不知干什么是好。不少人跟我一样,站在那里不知做啥。我是吓傻了。他们可能跟我一样,因为这种惨劲谁也没见过,没经历过。事后我心里骂了自己好几回,不像个男人,没去多救几个娃儿出来。12号那天,我回去比较晚了。快半夜了。温家宝总理来了后,我们大家都感到娃儿们有救了。“爸爸,我在这里——”混乱中,疯狂中,李林国突然听到从地底下传出的声音。那是自己的孩子的声音!“儿子!儿子!爸爸来救你了!”李林国凭着警察的好力气,拼命地用双手刨着废墟,扔着砖块……一边还不停地对儿子说,“坚持儿子!有爸爸你就别怕!”“救命!”“叔叔救救我——”李林国的手迟疑了一下。他的身后的楼板下,有几个孩子在呼叫。到前线采访,我想北川是必须去的地方。我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个已经死亡了的城市的昨天、今天与未来。傍晚的天边剩下最后的一线余晖了。这时候,他看到了一辆被砸扁了的警车,他认识这辆车,是局里的一个民警开的,车号是571。他朝着这辆被砸扁的车跟前走,离车大约有十米远的地方,他看见了儿子的遗体!不,他不想说那是儿子的遗体,他看见了儿子。儿子是那么年轻,才25岁。就是因为年轻,所以他才跑得快,可是,四周全是房子,他无路可逃。他的手高举着交叉地护着自己的头,那是房子垮塌砸向他时的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他看见儿子的前胸全烂了,腰带也断成了两截,他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检视着儿子,最后,他的目光停在儿子英俊的脸和带着血痂的额头上,颅骨很深很深地陷进去了,他轻轻地触摸着……罗昌伟看到了这一情景,喊人到门诊大厅里拉出一根消防带,试图用简易梯将上面的人救下。但简易梯不够高,上面的人没法往下滑。初一(4)邓敏:只有防化兵从容地上前对尸体进行喷洒药水。随后他们借助挖掘机的翻斗,轻轻将遗骸装进尸袋。因为断头缺臂,装的过程很费劲。待装入尸袋后,遇难者的遗骸便被移至棺材的旁边。有干部模样的人在喊:“你们过来认一认!”于是那些遇难者家属便一个个上前辨认。那些犯人们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善良的人性之火在他们的身上猛地复燃起来。他们顺从地跟着李伟,自觉地加入到了救援的队伍中。可是,倒塌的废墟里,仍然有大量病人和陪病的家属及医院的几十位工作人员被埋……那也得进去!我们几个当过兵的人来了浑劲。因为我们确实太想去亲眼看一看大震毁灭的北川城了。哪一个孩子都是妈妈的孩子场面无法控制。只有听天由命了。这一天的下午2时28分。中国的一个并不被人们熟识的地方——四川省汶川县,突然地动山摇,瞬间天昏地黑……随即,一个个乡镇消失了,一片片农舍和居民楼坍塌了,一群群孩子和老人、男人和女人被活生生地埋入了废墟,断头折腰,血溅大地,惨不忍睹……我亲眼看到身边的一位女孩子生命逐渐消殒的过程,她双腿齐膝盖而断,身无外伤,但嘴里一直在流血,她双眼无力而空洞地望着天空,眼角的泪水不断地涌了出来,她一定喃喃地想说什么,但却只有血气上下翻涌,是对亲人的牵挂?是对自身的惋惜?没有人知晓,刹那间芳华消逝得如此令人心痛。“活着!你们也还活着啊!”郭志武看着往日活蹦乱跳、爱说爱笑的同事,此时伤的伤,流血的流血,忍不住抱在一起,痛哭起来。高二(10)班赵亚:我不得不补充罗鸿亮书记的报告内容,因为他在报告中提到一个叫任隆富的木匠。事实上,这位叫任隆富的木匠是个英雄,因为他将挖掘机改装成简易吊车,并在现场连续工作近50个小时,他一人至少就救出了5个学生。直到15日凌晨搜救结束后,木匠才悄悄拉着在此遇难的女儿的遗体回家。“快来救娃呀!”有人朝他喊道。一片废墟前,两辆推土机轰鸣着,一堆堆横七竖八的水泥板和砖瓦块被翻动着。周围有不少当地百姓围着观看,开始我并不知道他们在等待什么,后来知道那里面还有被埋者,那些活着的人在等待见到自己的亲人……来生还要一起走40多天后,村民们向上级申请获得了用几台大型机械帮助挖掘清理的机会。于是就在“七七”这个忌日,全村人都来到了这片坍塌的山体前面,准备进行一次彻底的清理废墟和挖掘遇难者的工作。那时间太残酷。你又想早些看到结果,可你又不愿看到结果。对女医生和对我们在场的都一样。夜长长,雨蒙蒙。这个山岭间的不眠之夜,老师们谁都没有合眼,他们像母亲一般,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的岗位上保护着这些心灵受伤和精神上饱受惊吓的孩子。明天?要等到明天!我的天哪!索道上,又有人开始低泣,也有人大喊大哭起来。“我要下去解手!我憋不住呀——”一位女游客喊个不停。每个索道上的吊厢装着俩人,这位女游客正好与一位男游客在一起。他们虽然是一个团的,但并不太熟悉。现在他们成了险境中的同路人。男的对她说:“你就别再嫌弃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去你的……”女游客说完便哭了起来。不想,悬在索道上的几个吊厢内顿时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喊声。这是瞬间的天灾。这是瞬间的毁灭。这是瞬间的惨烈。这是瞬间的生与死……同在第一时间里,县委、县政府组织幸存的医护人员,紧急救护伤员,并征用客车、小货车、摩托车等交通工具,迅速将伤员转移到邻近的安县和绵阳治疗。温家宝来到两个孩子住院的病房时,9岁的赵其松正躺在病床上输液。小其松觉得这个爷爷很面熟,便拿起一个苹果,热情地说:“爷爷,给您一个苹果。”温家宝的脸上顿时出现了笑容,俯下身子,说:“谢谢你,爷爷不吃,你留着吃吧!你还记得那天吗?那天我看到你了。你听见我喊你了吗?我叫你要挺住。我有一张蹲在地上看叔叔们救你的照片,我惦记着你呢!”小其松眨了眨眼睛,终于想起来了,忙回答:“知道!”看过小其松后,温家宝又来到7岁女孩王佳淇床前。他俯下身子,拿起孩子的小手说:“来,摸摸爷爷的脸。”小淇淇非常聪明,一下就认出了面前这位爷爷是谁,便十分兴奋地说:“总理爷爷,我被救出来的时候没有哭,我做鼻子手术的时候也没有哭。”温家宝的眼睛顿时红红的,他满怀深情地对小淇淇说:“对,你很坚强,我记得你,你现在想和爷爷说什么话吗?”小淇淇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转了转,说:“我代表新建小学的小朋友感谢温家宝爷爷!”温家宝点着头,双手紧握孩子的手,说:“你好了以后,代我向新建小学还活着的小朋友问好!”“嗯!”小淇淇开心地应道。同是5月16日。待老李睁开眼时,一切都变样了:河堤崩塌了,山路掩埋了,行走的人都成了死鬼和半死鬼,仅有的几条生命在哭喊和毫无方向地奔跑——人们不知怎么回事地在发疯和恐怖之中寻找摆脱死神的路……老李看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其实人的力量非常之可怜,根本经不起这种突如其来的死神的侵袭。再往里面看去,刘向阳他们又高兴又心痛——高兴的是小女孩儿的身体露了出来,那男孩儿也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心痛的是,在这两个孩子旁边,拥挤着的七八个缠绕在一起的学生都已经死亡了……这一幕触目惊心。所有北川幸存的同学都还清晰地记得大震前学校的情景:5月12日14点25分。北川中学南面新修的大操场上,体育老师赵东在给高三(7)班和初三(4)班的一帮孩子们上体育课。来到操场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曾经美丽的校园荡然无存,尘土飞扬、尸横遍野,惨痛的哀号与血淋淋的尸体充斥着每个人的眼球,很多人都因为无法忍受这突如其来的大灾难而失声痛哭。这个老师我见过。不过地震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很失望,问了半天竟然只有一个老乡说了这样不明不白的话。只有在梦里才会这么无力,可是那一声声撕心的哭泣,那一团团鲜红的血液,为什么那么惊心?!来的真是“解放军同志”。他们头上的帽徽上有五角星,不过他们其实是武警消防队员。我与这些孩子见上面是在地震十多天后的了。十多天后的北川中学学生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他们正在一个条件比较好的“临时学校”学习。我去那天已近晚饭时间,所以同学们正在长虹培训中心的空地上吃晚饭。我首先看到的是高三的同学,女同学居多,她们端着自助餐式的铝饭盆,吃得很多,看见我们来,脸上也挂满了笑容。我开玩笑说,你们一个人的饭量我要吃三顿。她们便不好意思起来。指指草坪,我说我们坐下来聊聊行吗?她们很愉快地接受了邀请。我问她们家里的情况,她们说她们很幸运,家里房子塌了,但没有死人的。原来她们的家都是在农村,“山区的房子比较简易,地震一来塌的多,砸死的人少些。城里就不一样了……”说起学校遇难的那一幕,女同学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现场的人都清楚这一点。这个北川县城,这个5·12大地震毁灭最严重的死城,你只要站在那里的废墟上稍作一下想象,眼泪就会哗哗地奔流而下……你不用去抚摸那些冰冷的废墟,你只要站在那里屏住呼吸数秒钟,就会感到全身发冷,冷得透心、透足,直到你站不稳——这是我每一次到北川县城的同一感受。“哐!”“哐哐!”有人又开始不顾三七二十一地踢着吊厢。快抓紧妈妈的手我们离开了北川,离开了灾区,但我看到一路上仍然有许多人举着花圈或其他祭奠品向灾区行走。北川中学,近2000名孩子们的生死悲情位于县城边的北川中学,共有1800多名学生。加上其他几个附属年级及教职员工,共2900多人。大震的瞬间,正在上课的3栋教学楼全部倒塌,这是整个四川大地震中埋在废墟里人数最多的一个地方,而且绝大多数是学生。当时除了3个班在操场上体育课,其余的十几个班级的学生与老师全都埋在废墟里……“郭部长,你还活着啊!我们以为你……”郭志武的突然出现,让几位死里逃生的宣传部同事万分欣喜。“立即投入抢救!”海南救援队一阵兴奋。他们迅速作出部署,一边对被埋者进行精神安慰,一边报告总部申请人员及装备增援。“好,你自己先照顾好自己。”郭志武安慰一声妻子后,朝几位大难不死的同事们一挥手,“走,我们去找县领导去!”妻子“哇”地大哭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先去吧!我……我喘口气……”秀梅是吓坏了,刚才她还以为丈夫肯定死了,因为丈夫的办公室已经全部倒了,她以为郭志武必死无疑,哪知命大的丈夫在大震时被几个新闻界朋友邀去吃饭了,她太想感谢那几个记者了。这一幕谁也没有意料到。吉敏突然哭了起来:“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你快走吧。我们要上绵阳去报信。”何锦知道不能耽搁每一分每一秒,便跟吉敏老师说了一句后又同唐文飞步向县城口上的北川中学跑去。吉敏老师则往县城里面跑,他进城后看到学校初中部比城外的高中部还要惨烈:四五百人的学校,只有二三十人活了下来。那位解放军少校红着眼睛,朝战士们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现场。我看到官兵们都在擦眼泪。李跃进是个50多岁的汉子,在公安局干了几十年,平时什么场面没见过?但地震这样的大灾,死这么多人的场面他没见过。震后已经有段时间了,这位曾经是铁骨铮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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