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扬是那个微扬的全部小说全集里面的医生

嗯 这是在某个论坛闲的蛋疼扯淡的产物,主题是太祖和光头谁是穿越者。&br&&br&&blockquote&如果说太祖是天才的分析师、战略大师,那么光头才是教条主义的穿越者。 &br&&br&&br&没看到光头的行为和现在的穿越小说主角的行为的相似处吗。 &br&&br&炒股、招小弟、肉体消灭、独裁、信奉暴力、自我利益至上,硬挨着等待日本人败退。 &br&&br&光头应该是来自于一个没有太祖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由于汪精卫领衔国.民.党,结果 &br&国际、土工、炮党三家一边扯皮又一边保持一定合作关系,独秀山人执掌大权,压制党 &br&内的农派,主要走知识分子路线,放弃武装斗争。结果党内老毛、老总、石头、育帅、 &br&胡子等人没有出头之地。最然后抗战苦熬,国际形势无大变,二战结束,中国分裂,北 &br&部走东欧路线,南部成为大号菲律宾。 &br&&br&于是出生南部的热血文青光头穿越回去,认为中国的分裂来源于土工勾结毛子,于是打 &br&定主意要反共。 &br&&br&先混帮派,试图招收小弟,和陈家搭上线,联系炮公,招招收二陈。搞暗杀交投名状, &br&还试图根据后世记忆妄图炒股挖掘第一桶金,结果世事如棋局局新大败亏输。 &br&&br&虽然痛恨土工和毛子,但是知道毛子的金卢布、水连珠是炮党的发家必要。结果先是积 &br&极联苏,争取当上校长,根据前世记忆,在里面大收小弟,大练其兵,暗中夺权。试图 &br&收蒋先云未果。秃帅、徐帅前世未曾显山露水,在校内也泯然众人,结果被漏掉。 &br&&br&而前世老毛由于支持农运被独秀山人等人打压,发配偏僻地方当党支部主任,因此没有 &br&引起光头的警惕。 &br&&br&东征,光头的记忆是必胜,于是领兵而去,结果没有统军才能,凭记忆打仗,结果虽胜 &br&但中间出了不少漏子。 &br&&br&北伐取得阶段性胜利,觉得可以一脚把毛子踹开了,于是开始清工。但另一方面前世的 &br&记忆中毛子抗战初期的支持必不可少,于是在一定程度上和毛子保持一定勾搭。 &br&&br&但是光头始料未及的是由于他把土工的城市派打压下去,结果引出老毛这个狠人,从此 &br&历史的齿轮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转,结果按照前世的记忆对付党内、军阀得心应手,而对 &br&付土工却越来越无能为力,而在光头的帮助下、太祖在党内的地位是震荡着上升。 &br&&br&二战凭着记忆,开始硬磕了一下,后来就应付着苦熬过去了,反正知道最后倭瓜会在鹰 &br&熊联手打压下败退,这也是他料中的最后一件大事。以后的发展就是全新的路线了。&/blockquote&
嗯 这是在某个论坛闲的蛋疼扯淡的产物,主题是太祖和光头谁是穿越者。 如果说太祖是天才的分析师、战略大师,那么光头才是教条主义的穿越者。 没看到光头的行为和现在的穿越小说主角的行为的相似处吗。 炒股、招小弟、肉体消灭、独裁、信奉暴力、自我利益至…
走合法的手段,西西河倒是有个帖子,值得一看。如果不想看长文,直接看黑体部分&br&&b&《宋建隆重详定邢统》(宋刑统)&/b&&br&&b&诸残害死尸,谓焚烧、支解之类及弃尸水中者,各减斗杀罪一等,缌麻以上尊长不减弃。&br&&/b&&b&诸斗殴杀人者,绞。&/b&&br&&b&&br&要求判处潘金莲绞刑。&/b&&b&王婆、何九是从犯,罪减一等,要求判处他们流刑。&/b&&br&&br&&br&&b&然后利用这个,迫使潘金莲、王婆供出西门庆。&/b&&br&&a href=&///?target=https%3A///topic/C3293412& class=& external& target=&_blank& rel=&nofollow noreferrer&&&span class=&invisible&&https://www.&/span&&span class=&visible&&/topic/329309&/span&&span class=&invisible&&4#C3293412&/span&&span class=&ellipsis&&&/span&&i class=&icon-external&&&/i&&/a&&br&&br&假若阳谷县令是个“好官”&br&作者:坚决要潜下去&br&&blockquote&武松等便讨饭来吃了,还了饭钱,三个人下楼来。何九叔道:“小人告退。”武松道:“且随我来,正要你们与我证一证。”把两个一直带到县厅上。&br&&br&  知县见了问道:“都头告甚么?”武松告说:“小人亲兄武大,被西门庆与嫂通奸,下毒药谋杀性命。这两个便是证见,要相公做主则个。”知县先问了何九叔并郓哥口词,当日与县吏商议。原来县吏都是与西门庆有首尾的,官人自不必说,因此官吏通同计较道:“这件事难以理问。”知县道:“武松,你也是个本县都头,不省得法度。自古道:‘捉奸见双,捉贼见赃,杀人见伤。’你那哥哥的尸首又没了,你又不曾捉得他奸;如今只凭这两个言语,便问他杀人公事,莫非忒偏向么?你不可造次,须要自己寻思,当行即行。”武松怀里去取出两块酥黑骨头、十两银子、一张纸,告道:“复告相公:这个须不是小人捏合出来的。”知县看了道:“你且起来,待我从长商议。可行时,便与你拿问。”何九叔、郓哥,都被武松留在房里。当日西门庆得知,却使心腹人来县里许官吏银两。&br&&br&(次日早晨,武松在厅上告禀,催逼知县拿人。谁想这官人贪图贿赂,回出骨殖并银子来,说道:“武松,你休听外人挑拨你和西门庆做对头。这件事不明白,难以对理。圣人云:‘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不可一时造次。”武松道:“既然相公不准所告,且却又理会。”) 此后便是列位所熟地 “供人头武二郎设祭”这半章。假若阳谷县令是个好官,次日早晨却该如何?也来游戏演义一番。&br&&br&次日早晨,武松在厅上告禀,催逼知县拿人。这知县姓梅,名和,字友孝,乃是政和四年进士,放这阳谷县令不过二年,却是个死读书的,为官只是催督钱粮,对律令刑统均不是拿手。昨天武松带了何九叔与郓哥来告,已是不安,只用“从长商议”来拿搪。晚间又有县衙范手分引了西门庆心腹人来许他银两,梅县令知此事大,不敢收受,发遣了回去。今日武松来催,只得差拨了几个衙役去拘那西门庆与金莲王婆。不多时,金莲与王婆拘到,均叫跪在堂下。那西门官人却迟迟不到,堂上众人正等得心焦,一行人从堂外抢将进来,为首那个正是西门庆,见他无精打采,下巴却是用块青布缠到脑顶。&br&&br&梅县令喝道:“西门庆,你怎敢如此怠慢本官。”西门庆只唱个肥喏,口里吱吱唔唔。他身旁边一人闪身出来,对梅县令揖个大礼,满面堆欢道:“昨天听言县衙武都头首告西门官人害他兄长,当时西门官人正吃着热粥,一惊之下,倾了碗,把个嘴舌都烫了。知今日要过堂,西门大官人说不得话,恐吃他污了,便去请我来陪他过堂,故而迟了,大人恕罪则个。”言毕也唱个肥喏。梅县令道:“如何烫得如此之巧,你又是何人。”那人笑道:“相公须不记得小人,小人是阳谷县踩瓦街居住茶食人马深。街坊们奉呈,又叫我马朝奉。”梅县令一听,心道不好。这马朝奉原是州府刑事推事之兄,深知刑律与衙门内的手脚,最是健颂,平日里专是交结胥吏,教唆词讼,从中取利。梅县令忖道:“今天堂上须演出好戏,我且坐壁上观罢。”便道:“罢了,且去一旁跪下。”&br&&br&县令见得人齐,便叫升堂。先是武松上前告说:“小人亲兄武大,被西门庆与嫂通奸,下毒药谋杀性命。这团头何九叔与郓哥便是证见,另有昨日呈给相公的物证。”仵作端个漆盘上前,正是那两块酥黑骨头,骨头下垫的是何九写的纸条,梅县令道:“你所说物证可是这些。”武松道:“正是此物,尚有西门庆给何九叔的一锭十两银。”梅县令从桌上拿起一物问:“武松,你所说银两可以是这锭。”武松抬头瞧去,点头道:“确实。”梅县令便问那西门庆:“你可有话说。”西门庆只是点头,却把那手来指那马朝奉。那马朝奉道:“西门大官门说不得话,只教我代他答了,请相公恩准。”梅县令便道:“罢了,你便代他答罢,若是哗哮公堂,须不饶你。”马朝奉拱手谢了,言道:“谨奉教,定不敢喧哗。”马朝奉开言道:“敢问相公,这武都头首告,可有状书。”&br&&br&上回书到梅县令准了马朝奉代西门庆答话,马朝奉言道:“敢问相公,这武都头首告,可有状书。”那梅县令听得此言,心叫不好:“只与这武松拿搪,不得以受了案子,却忘记先让武松去书铺写份状书。”原是这两宋之时告状,俱得到县衙勘会制簿的写状钞书铺户处写得状书,再于状头盖上县衙所发木印,印文曰:“某坊或某乡村居住写状钞人某人官押”县衙方得理受。那马朝奉正是发得木印的书铺茶食人,故而一上来就问此节。那梅县令一时不能答,只左顾又盼向身后各典吏来瞧,见各典吏个个似泥塑的金刚,纹风不动。那马朝奉笑道:“相公明鉴,若是武都头无有状书,只怕于程式不合。”又道:“若是不合程式,这武都头只怕做不得原告罢。我这却有份状书,乃是西门员外颂武都头污他清白,不知相公接是不接。”言罢自怀内掏出份状书便欲上呈。&br&&br&这时那武松骂道:“你这泼才,我自告与相公,却与你讲甚么程式。”梅县令望着堂下二人,心内正是左右为难,若判武松首告不合程式,只怕这大虫发作。若不如此,又怕坏了程式,日后惹麻烦不说,传将出来只怕同僚耻笑。那马朝奉也不上前,只在堂下步步紧逼,扬声道:“相公不接我方状书,只听那武都头人言便要理案,这莫不是官官相卫罢。”衙门外听审的百姓一片哗然。&br&&br&梅县令涨红了皮面,正如架火烤,身后刑案押司刘超躬身而出,先与梅县令一拱手见了礼,对马朝奉道:“你这个哗颂刁徒,这武都头也是衙门公人,若按程式,公人如颂诉己事,无以次人,相公可听其自陈,又要甚状书。”梅县令闻得此言,就如那火架上的兔子丢进了冰桶,真是一身轻松,点头道:“刘押司所言甚是,我却忘了。”这梅县令心道:“本想坐山观虎斗,若不是刘押司出手相助,险遭这马朝奉当头一棒,只问完这人证便退堂与众典吏合商方好。”&br&&br&却不知这西门庆见梅县令不收他银两,便找了这马朝奉来,又把银钱与众典吏都使透了。方才西门庆众人迟迟不到,马朝奉索要状书,刘押司出言相助,不过是为先馁了梅县令的气势,后面方好下手。&br&&br&这梅县令不敢再问那马朝奉,怕又惹出事来,只问那郓哥:“郓哥,你且把那你与武大捉奸之事细细讲来。”那郓哥跪在堂下已大半个时辰,正跪腿麻,忽闻县令问他,不敢抬头,说将起来——那日与武大定计捉奸,次日饭后,在紫石街巷口与武大见了面,我嘱武大道:“你只看我篮儿撇出来,你便奔入去。”我提了篮儿,走入茶坊里便骂那王婆,那王婆吃骂不过,来揪我便打。我只把篮儿丢出当街上来,把那王婆腰里带个住,着的她小肚上,一头撞将去,将她死顶住在壁上。见武大裸起衣裳,大踏步直抢入茶坊里来。那王婆直叫:“武大来也!”武大抢到房门边,用手推那房门,却推不开,口里只叫得:“做得好事!”那西门庆拔开门,叫声:“不要打!”武大却待要揪他,被西门庆早飞起右脚正踢中心窝里,扑地望后便倒了。西门庆见踢倒了武大,打闹里一直走了。我见不是话头,撇了王婆撒开,径直走了。&br&&br&那县令听毕,不待再问那西门庆,只待问毕何九便好退堂。那马朝奉见梅县令不来问他,只与那西门庆打个眼色。那西门庆却是精乖,便在堂下大声吱唔,又把作了大揖不住的往堂上来拜。梅县令无法,只得问道:“西门庆,你有何话说?”只见那西门庆又把那马朝奉来指。&br&&br&上回书到那西门庆又把那马朝奉来指,梅县令看得头麻,不得以,问那马朝奉:“又有何可说?”马朝奉道:“这郓哥儿说得甚好,只有几句未曾听清,烦请相公准我一问。”梅县令心道:“只要不是来缠我,削我皮面,只与你折腾罢。”便点头准了。那马朝奉跪转过来,却不起身,只用膝行,到了那郓哥身边。也不说话,只嘻笑着把那郓哥左右来瞧,直瞧得那郓哥儿心内发毛。那马朝奉忽对郓哥儿道:“郓小哥,这番话是武都头教你说的罢。”那郓哥还未曾答话,那武松闻得此言,勃然大怒喝道:“你这泼才!”,挣将起来,抡起钵大的拳头便要打这马朝奉,却得堂上相熟的杖子死命拉住。那杖子只在武松耳边小声道:“都头,打不得,若打了有理也成无理,且忍受,且忍受。”&br&&br&那马朝奉假意惊倒在地,颤畏畏爬将起来,方久才肃容对梅县令道:“这武都头只手打得猛虎,又欲堂上行凶打人,我实不敢近他。”又道:“请相公准我与郓哥跪到相公台前对答,好仰相公之威。”梅县令见得如此,忖道:“也是,如若武都头再暴起发难,伤了这厮,须下不得来台面。”便道:“你二人跪到我台前来。”&br&&br&杖子将那郓哥叉将起来,放到台前五步跪定。那马朝奉仍是膝行,行到距台五步却也不停,只往台下便去,直到梅县令看不到人方停。梅县令在台上见不到人,恼那马朝奉无礼,心道:“总不成要我掘起屁股来审案。”把那惊堂木一拍,喝到:“马深,你站起来。”那马朝奉闻得此言,如脚装竹弓,只一弹腿,便站了起来,却吓了梅县令一跳。这梅县令惊魂未定,那马朝奉满脸堆欢,与梅县令唱个肥喏,言道:“谢相公青天赐我不跪。”梅县令方知又吃这马朝奉算计,却无甚心思与他斗法,只道:“好好,不跪,你有何话要问就快问罢。”&br&&br&那马朝奉踱到那郓哥右侧,又问:“郓小哥,那番话是武都头教你说的罢。”郓哥不敢看他,只答道:“不是,亲眼所见是实。”“真是亲眼所见否?”“是实。”“你可敢再讲一遍。”郓哥心中疑惑,抬头向那县令看来,县令道:“再大声讲来,看他有何话讲。”郓哥得了县令嘱咐,大声说将起来,只说到与王婆争跤。那马朝奉道:“停,我有话说。”言罢向梅县令一拱手,道:“我欲问这郓哥几事,相烦堂上书吏当堂记录则个。”梅县令道:“你要问何事须当堂记录?”马朝奉道:“对案情甚是重要,恐他后来改口。”&br&&br&上回书说到那马朝奉向县令请了旨,要书吏当堂记录。那马朝奉对那郓哥道:“你且说下去。”郓哥道:“我只把篮儿丢出当街上来,把那王婆腰里带个住,着的她小肚上,一头撞将去,将她死顶住在壁上。见武大裸起衣裳……”马朝奉道:“且住,郓哥儿,你方说你用头顶那王婆小肚,不知是用的是脑门,还是用后脑勺?”此话一出,堂上堂下都笑,梅县令勉强止住笑挥头弹压道:“荒唐,那有后脑勺顶人。”那马朝奉肃容道:“是甚荒唐。”郓哥儿道:“当然是脑门。”又问:“郓哥儿,你方说将那王婆死顶在壁上,可记得是茶铺那面壁上。”郓哥答道:“是茶铺进门左壁。”“可真?”“确实只见那马朝奉长身而起,只向那梅县令与那书吏一揖到底,道:“方才二事贴书可曾记好。”那书吏道:“已句句在案。”马朝奉又道:“请相公准我一试,且将这县衙大堂左柱当作王婆那茶铺左壁,烦这郓哥儿与王婆将当日实情演来一观。”那梅县令不知他又弄甚花头,且由他弄,挥手照准。&br&&br&那马朝奉拉起那郓哥,又叫那王婆贴柱站了,对郓哥说道:“你把当日如何顶她演来一观。”那郓哥不敢不应,心道:“我只照实做,管他弄甚虚头。”只把头奋力向那王婆顶来,那王婆未曾想这小猴崽子如此实诚,给这小猴子一头重重撞在小肚子,痛得人都弯成一张弓,只用手扣住那郓哥背脊不住的捶打,郓哥则用双手拿住王婆腰眼,任这王婆乱捶。这被顶的是痛彻心悱,这挨捶的是痛上加疼,衙外观审百姓却是哄堂大笑,只当演得真实,更有好事的大叫“好彩”。&br&&br&兹等大家笑闹一回,马朝奉抓了王婆手说:“且停手。”又对郓哥儿说:“你继续。”堂外又笑。那马朝奉却踱到郓哥右侧后五步,与梅县令说:“方才郓小哥儿说他亲眼所见西门庆从王婆家内拔开门,又踢倒了武大,现在可以验证郓小哥所言真伪。”马朝奉又扬声道:“若如郓哥儿所言,他是将王婆顶在茶铺左壁上,那我现在所站位置便与当日王婆家茶铺里家门方位相仿佛,王婆茶铺内是何模样想来所知之人甚多。”又扭头问那梅知县:“县令以为可有差误。”那梅县令道:“大致不差。”只见那马朝奉对郓哥儿扬声道:“郓哥儿,你可知我现在举的是何支手?”那郓哥儿欲扭头来看,那马朝奉道:“郓小哥,切莫回头,回头王婆就跑了,那你先前所言就俱是谎言。”&br&&br&那郓哥一惊,不敢回头,只把那王婆顶死在柱上,却用那眼睛来瞟。可那郓哥脑门顶着王婆小肚,手把着王婆腰眼,就连马朝奉人都看不到,惶论那支手,只得乱猜:“左手。”马朝奉对着郓哥踱近了两步,又问:“现在举的是何手?”“还是左手。”马朝奉干脆走到郓哥身边,双手抱臂问:“现在是何手?”郓哥斜眼看到马朝奉两手不在腰际,答道:“两手都举。”登时堂上下一片哗然,那郓哥儿却是莫名其妙。&br&&br&那马朝奉把郓哥与王婆拉开,依原位跪下,对梅县令一揖,扬声道:“郓哥儿说俱是他亲眼所见,句句确实,现在堂上堂外列位想已知道他是如何个亲眼所见。”马朝奉把脸一沉,对郓哥喝道:“你这个泼猴崽子,只知搬弄是非,赚武大及武都头与西门官人相争,好从中赚取人事,你可知罪。”&br&&br&上回书到那马朝奉对正郓哥喝骂,说他搬弄是非,好从中赚取人事。那郓哥只是不知,说道:“我不曾说谎,确实句句是实。”马朝奉道:“你还狡赖,且问堂上各位差官,你刚才可有一次说中。按你所说,刚才所试,当天你根本就甚么都不曾见,只不过是听声意象罢。”又对梅县令道:“如今当天所谓武大捉奸之事,在场有五人,武大已逝,这郓哥儿满口胡言,西门员外又说不得话,请相公盘问王婆与这武潘氏便知端由。”&br&&br&梅县令道:“王婆,武潘氏,你二人有何话说。”那王婆揉阵小肚,缓得阵气,便道:“大人容禀,那日这武潘氏直来我家替老妇做那送终衣裳,可巧西门员外来吃茶,吃得几盏但说腹痛,便要借老妇家青厕一用,老妇本想这武潘氏在我家做活,不欲他去。但见这西门员外捧着小腹,甚是痛苦,不得以便放了他去。一会这郓哥与武大便打上门来。这郓哥走入茶坊里直来骂我,老妇吃骂不过,便去揪打,郓哥只把老妇死顶住在壁上。但见武大裸起衣裳,大踏步直抢入茶坊里来。我直道:武大来也!盼他帮我拉开这猴子,却见武大抢到房门边,用手推开房门,口里只叫得:做得好事!”冲将进去,我只听那西门员外叫了声:不要打!一会西门员外跑出来径直走了。这郓哥打闹阵便溜,我进得门去但见武大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叫痛,这武潘氏便央了我从后门扶归楼上去,安排他上床睡了。”那梅县令又问金莲,那金莲只是哭,半晌才抽抽耶耶道:“那日我只在王干娘侧房里专心作活计,西门员外进屋之事我当时不知。一会我就听门外喊:武大来也!我正想去迎,我夫喊声:做得好事!便冲将进来,揪住我打,只问奸夫在那。可巧这西方官人如厕出来,我夫道:这不是奸夫又是凭的。只上去揪打西门员外,西门员外只叫得:不要打!吓得转头跑了,我夫欲追,不慎踢到张板凳,扑的一跤,正把那胸口磕在那凳角上,便躺在地捂着胸口,大声唤痛,我慌了神。央了王干娘,与我把我夫扶了回家上楼,放到床上,奴家自在边上服待。”言罢,这金莲又号淘大哭,直叫“我可怜的夫呀”,只哭得梨花带雨,端的是声声泣血。&br&&br&那郓哥听两个言罢,急得大喊:“老咬虫,淫婆娘,你们两个胡扯,要进拔舌狱的。”又对梅县令喊道:“那日小人虽看得不真切,确是亲眼所见,句句是实,句句是实。”胀红了眼睛,转过头对武松道:“武二哥,你须得信我。”武松只待说话,那马朝奉喝道:“你这杀才,还是嘴硬,这下又改口说看不真切,都头你休吃他哄骗。”武松见这郓哥口供前后不一,王婆与金莲说的又是严丝合铆,对郓哥已有二分不信,张了张嘴,刚想为郓哥分说几句。那马朝奉却转身对梅县令说:“我也带得有人证,证这郓哥搬舌弄嘴,求索财物。”那梅县令道:“带上来罢。”武松心道:“却看你们有甚人证。”&br&&br&少倾,衙役便把人带到,却不是别人,正是武大叫郓哥吃酒那酒店的过卖。那武大请酒的酒店又有几大,武大与郓哥所言皆叫他听了去。这过卖上堂跪下给梅县令见了礼,言道:“那日这小哥与武大来我店吃酒,这小哥只是要酒要肉,又拿些言语来撩那武大,只说知晓武大妻子与人和奸,要助他捉奸。吃不多时,武大数了几贯钱与他,他尤不足,又在武大担里寻了几个炊饼。武大才会了钞,两人方散。小人所言句句是实,当时酒店里还有掌柜在,可以对证。”原是马朝奉是个有力量的人物,想法寻了他来,问了当日情况。马朝奉把那日武大与郓哥两人言语情由只稍做缩减变动,但叫这过卖只如是说,又许了他二十两银子,让他上堂作证。这过卖这几句证言端的是厉害,与那当日情由听起来一模二致,却把那郓哥一下抹成了黑的。那郓哥才不过十五六岁,闻得此言,辩都无法辩。苦得这郓哥恨不得浑身是嘴,却是无人肯信,只在堂下一个劲哭骂:“老猪狗,老咬虫,你们陷害我,实是冤枉。”&br&&br&那梅县令听得烦恼,只道:“好个你小猴子,小小年纪就会挑弄是非,左右先把这郓哥给我枷了,丢到牢里,改日再细细拷问。”武松忙道:“求相公开恩,这郓哥不管说真说假,却是我带累吃官司,他家还有老爹要养,且饶他一饶罢。”那梅县令道:“先枷两日,让他吃点苦头,自放他回家。”武松没得奈何只得依了。武松与那郓哥道:“实带累小哥,相公说两日便放你归家,你爹那我自招呼。”郓哥直哭道:“武二哥,莫非你也不信我。”言尤未尽,边上两杖子直把郓哥拎起,自去牢里上枷。&br&&br&上回书到那郓哥被梅县令枷了进牢,武松心道:“若这郓哥所说是虚,总不成何九叔收的银子、骨殖也是假的。”只用那眼睛去瞧何九叔,见何九背脊湿了一大片。原那何九虽是个团头,也不过是个仵作头子罢。见那马朝奉三言两语便赚得郓哥进彀,让郓哥吃枷了去,早吓得手脚都软,背出冷汗。看天近正午,只盼着梅县令退堂去县衙后庭吃午间点心,也好寻个机会与那武都头交脱了,自认是污了那西门官人,宁吃那二十臀杖,也不愿与这马阎王过堂。&br&&br&正想间,那梅县令却来问:“何九,你说那西门庆如何交纳你,送你银两,让你烧武大的尸首时掩盖真相,你速速从实讲来。”那何九心中只叫“皇天,苦也”,不敢大意,战战兢兢只把那西门庆如何请他吃酒,如何给的银两,如何收的骨殖一一道来。磕磕巴巴,说得几句看一下马朝奉,直讲得半个时辰才完。这时已到那午牌时分,那马朝奉几下便把主要的人证郓哥扳倒,看这县令也有困顿之意,便道:“如你所言,西门官人确是请你吃过酒,但他不曾给你银两,你勿乱咬。”何九不敢接口,口中纳纳:“也许是老儿记差了。”那武松道:“何九叔,你亲口说那锭银是这西门庆给你,要你烧埋我兄,又语你掩盖真相,怎生得这下改口。”何九小声道:“都头,莫再逼了我,不然小老儿性命有个长短,都是都头所赐。”武松道:“怕他凭的。”却见那马朝奉向县令拱手道:“相公可借那锭银与我一观。”梅县令差仵作拿去与他。马朝奉拿了那锭银翻来翻去的瞧,哧的一声笑道:“翻来覆去,也没发现这锭银上有西门二字,何九说这锭银是西门官人给的,西门官人说无此事,又无其它人证,这事只能存疑罢。”那何九纳纳不语,武松见何九叔不敢言语,言道:“岂有此理,何九叔与西门庆又无仇,怎舍得拿出十两银子去攀污他。”“许是武都头你逼的也不一定罢。”武松怒道:“你这刁货,岂敢污我。”马朝奉道:“都头勿恼,我只说银子这事只是个孤证,且存疑罢。”&br&&br&那梅县令早审得焦燥,只说:“那便如此,那黑色骨殖须不是捏合出来的。”那马朝奉道:“相公,何九烧化那武大尸身,见那骨头酥黑,认为这武大是中毒而死,想是有他的道理。”又对何九道:“何九,你身为仵作团头,见那武大尸身,那武大尸身是何模样?”何九望了武松一眼,只见武松虎目死瞪着他,心中一寒,答道:“武大尸身面皮紫黑,七窍内津津出血,唇口上微露齿痕。”“那你以为这武大死因为何?”“似是中毒。”“那烧化尸身之时你捡了两块骨头,见骨头酥黑,你身为仵作团头,当有判断,这武大中的何种毒药?”何九闻得此言,心 中踌躇:“无非是砒霜罢,却不知说得说不得。若说不知,只怕这马阎王说我身为仵作团头,这都不知,只怕要糟。若说知道,又知他有何陷井等我去跳。罢了,伸头缩头是一刀。”只小声道:“当是砒霜。”不想那梅县令见他口唇微动,却什么都没听见,只把那惊案木一拍,喝道:“何九,你说甚么?”何九只得大声道:“当是砒霜。”马朝奉闻得何九此言,对何九似恶狼盯那逼在墙角的牛犊儿般诡意一笑,就待说话。&br&&br&上回书到那马朝奉等何九说出砒霜两字,便朝何九诡笑一下,便道:“何九,你说武大尸身面皮紫黑,七窍内津津出血,唇口上微露齿痕,那我问你,除此之外还有异处?”何九思虑半晌方言:“未见其它异处。”“甚好。”那马朝奉转身自怀内摸出一纸,对梅县令道:“相公,这乃是一份州府仵作验尸的尸格抄件,曆号,归库,年月,签名皆有,所记正是去年一桩砒霜杀亲案,但请相公一观。如有疑问,可按此文去州府取原件来对,若有一字改动,小民情愿伏法。”&br&&br&“呈上来。”梅县令取了这份尸格来瞧,果真上面曆号,归库,年月,签名皆有,不似造假。文中一行文字给这马朝奉用红笔标出,乃是“尸身遍身发小疱,作青黑色,眼睛耸出,舌上生小刺疱绽出,口唇破裂,两耳胀大,腹肚膨胀,粪门胀绽,十指甲青黑,乃砒霜中毒而死。”(此段摘自宋慈《洗冤集录》)&br&&br&“相公。”马朝奉道:“按这份尸格所记的砒霜中毒,尸身遍发小疱,如此明显之症这何九却不成言及,可见这何九是在说谎。”梅县令道:“却是可疑。”“相公果然明鉴万里,请大人交尸格与书吏念出,释堂下元元之疑,方显相公青天烛照之明。”马朝奉一记马屁拍得梅县令心怀大慰,亲手把那尸格交与右边书吏,又嘱道:“站到堂中间去,把那红字部分大声的念。”那书吏领得县令钧旨,自站到大堂中央,把那红字部分卖力念出,果是念得抑扬顿挫。又自作聪明,把那何九所说也大声念了一遍,兼说了这两者异同,方归本座。那何九听罢,如五雷轰顶,本就上了年纪,再也支撑不住,如抽了脊骨一般瘫在地上。且不说堂外百姓听完如何交头接耳,点头评足。只说那武松一听,心中疑虑:“莫不是我兄另有死因,那酥黑骨头又是如何回事。”&br&&br&马朝奉道:“相公,不管这何九所真武大死状是真是假,这武大端的不是砒霜毒死的。”梅县令正待说话,武松抢言道:“若不是砒霜毒死,那我兄骨头酥黑又是为何?”那马朝奉道:“武都头尚有疑问却是正常,我有一法可释武都头之疑,不过耗时甚久。”武松道:“有何方法?”马朝奉道:“亦是实验。”“如何实验之。”马朝奉笑道:“简单,取一支狗,喂它砒霜,停尸一夜,焚尸验骨就知。想那砒霜毒人不过半钱,怕你有疑,我等灌它五两可好,若能买来其它毒药,可一并灌之。”那武松转身向梅县令道:“相公开恩,请相公准验之,以释武松之疑。”那梅县令道:“你却是个犟头,不与你试只怕你心不死,不过却是如何来试方是妥当。”身后刑案押司刘超出列道:“可由县衙出钱买来狗、药,交与堂下百姓验过,自这堂前院内鸩杀,吊于院内树上,明天当众焚化便可,亦可显相公公正开明之意。”梅县令道:“既如此,速去办来。”梅县令又问那刘超:“这何九所说不知真假,却是如何处理?”刘超言道:“枷于牢内,明日验过再审便知端的。”“甚是,这王婆与这武潘氏也是当事之人,案情未明之前也收到牢内。这西门庆与此事无碍,又有伤在身,可放他归家休养。”梅县令又问那武松:“如此你可有意见。”武松当都头日短,不知那牢内的勾当,兹当那牢内无事,长又短不过一夜,见那何九稀泥般瘫在地上,就言道:“但凭相公处置。”又与那刘超道:“何九叔与是非未明,请刘押司好生安置。”那刘超言:“自与他干爽单屋,不教他吃苦。”言罢,自有那典吏前去干办事物,又上来两个衙役叉起那何九,送那金莲与王婆县牢而去。&br&&br&过不多时,公人买得黄狗一只,砒霜五两,与梅县令回令道:“禀相公,买得三岁黄狗一只,重十七斤七两(十六两称),信砒五两,阳谷县生药铺无它毒药,只寻得勾吻(断肠草)四钱,乌头一两在此。”梅县令道:“办得好差,你自与范手分去支银钱。”对武松道:“你可把那狗、药与堂下百姓验看。”那武松在堂下与百姓验过那狗、药,讨了一碗水,亲自动手,把药灌了下去。少倾,狗哀鸣两声,死在廊下,自有杖子把狗吊起。梅县令看今日无事,宣布退堂。武松怕有变化,家也不回,拾掇条板凳在廊下侯了一夜。梅县令见他拧犟,又惜他人才,差拨了家内一个养娘与他送了酒饭与被盖。这一夜西门庆与那马朝奉少不得是各施手段,大作阴谋,只待明天好把这案做定。&br&&br&上回书到那武松在廊下侯了一夜,说不得是凉风凄凄,直冻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阳谷县的百城得了消息,一大早便纷纷来便在县衙门外守候,只等梅县令升堂。那县衙门子还未曾起床,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好似那赶圩的集镇。起得床不敢开门,把那门缝里向外来瞧。一看之下惊了一跳,门外少说也来了四五百人,把衙门外那街站得密密层层。门子慌得鞋都跑丢,直去后堂通知那梅县令。&br&&br&梅县令听罢,忖道:“可变闹出什么变故,到时上面怪罪下来可吃罪不起。”便叫门子先不开门,自召集的众典吏分派,又叫了县尉去调邻近的土兵,弓手来维持。这拉拉杂杂忙得一个多时辰,众典吏忙得鸡飞狗跳,用那土兵,弓手把那门外百姓隔了,方打开大门,只许那里长,耆老及老者入庭听审,其余人等皆隔在大门之外。&br&&br&己牌时分,相关人等均到,梅县令便吩咐升堂。堂外庭院中早备了一口大瓮,里面堆满炭薪,更浇了一层油脂。一衙差把吊了一夜的死狗放入大瓮,梅县令一声令下,便点起火来烧。这火直烧了大半个时辰方熄,衙差用火钳把那狗骨夹出块来,用那水桶一送,滋的一声,便举起来给众人看,却是白灰色。武松自不信,又自夹了一块去过水,举来一看,也是白灰色。自有好事者把实验结果传于门外百姓,少不得是议论纷纷。梅县令道:“不想这砒霜入骨,骨头发黑乃是谬传。”武松道:“那我兄骨头发黑又作何解?”马朝奉道:“这个容易,我试与你看。”那马朝奉拎了浸骨那桶,把那水住那瓮里来泼,等有骨头多沾了炭末,马朝奉把那骨头擦干,再与那武松看,言道:“你看这不是黑骨么。”&br&&br&(解释一下:砒霜即是三氧化二砷,沸点仅457C,在火中很容易变成蒸气跑掉。从死于砒霜的光绪皇帝的考古结果来看,光绪皇帝的骨头也没有发黑之说。在现在医学上看也不太可能,砷中毒后吸收主要影响脏器,主要死因是肝、肾功能衰竭和呼吸麻痹。所谓砒骨中毒骨头发黑,与现实并不相符,主要源流可能就是这水浒传。从武大的真正死因来看,当是机械性窒息导致死亡,由于之前的砷中毒以至眼结膜,鼻及口腔粘膜靡烂出血,故而七窍出血。骨头酥黑有可能是焚烧温度不够,矿物凝结或是木炭污染,亦可能是骨头病变所致。)&br&&br&武松道:“那何九所说难不成都是假的,他出十两白银就为攀污这西门庆。”那梅县令道:“且把那何九再审过便知。”言罢,各归了本位。梅县令一拍那惊堂木道:“何九,你且说这十两银是为何?”&br&&br&却说那何九昨日入得牢来,歇到傍晚方苏。一睁眼便见那马朝奉笑欣欣站在面前,何九心内只叫:“死了,我想是死上了黄泉路,这马阎王又追了来。”那马朝奉道:“何九,今天堂上滋味如何?”何九吓得直跪在地上作揖:“马朝奉,马阎王,且饶小老儿一命罢。”马朝奉道:“好说,好说,你只说是西门官人曾调戏过你女儿,上次西门官人请你喝酒赔罪,又与你口角争执,故而你借故攀污于他。”那何九道:“不敢说,只说小老儿发颠罢。”那马朝奉道:“我且说,你且作,何必多口。”何九不敢再言,马朝奉把那日他与西门庆喝酒陪罪口角之事又夹过一遍口供,见这何九记熟,便对这何九言道:“只要你明天你不出花样,保你无事,顶多一顿脊杖。若是放刁,你自知我手段。”何九诺诺应了,马朝奉方走。&br&&br&这下梅县令问起,那何九扇自已几个耳朵,痛苦流涕,才把昨晚马朝奉言语讲了一番。武松道:“何九叔,你须不是这种人罢。”那何九道:“都头,正是我与这西门官人有隙,方出如此下作手段,却是带累都头,都头原谅则个。”说完又是向那梅县令告饶。那梅县令道:“既如此,签字画押罢。”又道:“武松,你可还有疑惑?”武松心道:“难不成我真冤枉了这金莲与这西门庆,郓哥与何九叔都是歹人?”但见事已至此,手中无得半点证据,没得言语,只道:“只凭相公做主。”梅县令对刘超道:“刘押司,这郓哥与何九该当何罪?”那刘超言道:“这郓哥、何九据宋刑统《诈伪律》诈教诱人犯法条:欲求購赏,及有憎嫌,皆与犯法着同坐。这武松首告不实,按宋刑统《斗讼律》诬告反坐条,罪加一等;又据宋刑统《杂条》议曰:“假若甲告乙谋杀周亲尊长,若实,乙合斩罪;若虚,甲止得绞罪。故这武松、郓哥、何九皆是绞罪。”&br&&br&上回书到那刘超言道这武松、郓哥、何九皆是绞罪。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堂下听审的俱是交头结耳,议论不休。那武松、郓哥、何九听得此言,恰似那分开八片顶阳骨,哈根达斯塞进来,直激得脑门发疼。&br&&br&那郓哥年纪小,听得此言,晕了过去。武松却在心内起了计较:“总不成这般给他们害了性命。我兄之死疑点甚多,定不是害心疼病死的。真相未明,大仇未报,我武松死不得,须得杀将出去。”又忖道:“若要逃命,须得抢把兵器才好。”只把那堂内来看,堂上诸人除了堂前杖子有根竹杖,寸铁都无,只堂外廊下两押人牢子带得两把腰刀。&br&&br&且不说那武松心中如何计较,单说那何九。何九昨夜应了马朝奉作假,只道今日吃顿脊杖便可回家将养,那知堂上断了死罪。又惊又怕,一下扑到那马朝奉身边,拽了那马朝奉袍子下摆喊道:“马朝奉,你昨夜可是应了我打顿板子,怎得今日要送我性命。”那马朝奉言道:“何九,昨夜你自在牢内,我可不曾见过你。”那何九看这马深反口,丢了那马朝奉,向那梅县令叩首喊道:“老儿今日口供俱是谎言,皆是昨夜马朝奉教我说的,求相公救命。”&br&&br&那马朝奉却不言语,只等那何九闹得声嘶力竭方对梅县令道:“相公,这何九污这西门庆不成,又来攀污与我,昨夜西门员外请我吃酒答谢,员外府上人人皆是人证。他自在牢内,自有牢子作证。”那相陪来的西门庆从人即答:“马朝奉昨夜确在我员外府上喝酒,吃得酒醉便歇在员外府上,不曾离开。”那押人牢子只在堂外看热闹,也道:“这何九昨夜只在牢里熟睡,无人探视。”那梅县令听罢,言道:“若真如此,这何九确是可恶。”刘超上前言道:“这厮哗哮公堂,先与他吃顿板子,免他妄言攀污,吃门外众多百姓听了去,若有误会,闹将起来,不好收场。”梅县令忖道:“甚是,这老儿在堂上高叫大喊,要是门外百姓误会,却是麻烦。”便道:“堵了这老儿的嘴。”&br&&br&那刘超上前一步喝道:“听见了没,相公要堵了这老儿的嘴打,以免他胡喊乱叫。”不多不少,只多一个打字。那左右杖子以为相公恼怒,拖了绳索,往那何九口中只一勒,两根大杖一夹,另得两人持了竹杖过来,手臂运力,噼里叭啦只一顿猛打。直打得那何九两股血肉模糊,出得气多,进的气少。&br&&br&梅县令见刘超擅权,又有意开脱这武松,不好说甚,与刘超道道:“怎生断得如此之重。”刘超言道:“据大宋刑统,合该如此。”梅县令道:“可得转寰,且断轻些,这武松为我县有功,又是条好汉。”刘超小声道:“既相公有意,可先把这郓哥、何九押回牢内,只留这武松。相公与那西方庆分说一二,看可得转寰。”梅县令点头,刘超自嘱了那两牢子上堂押人。那马朝奉却踱到这何九耳边道:“昨晚语你吃一顿板子,今日吃得可快活。”这马朝奉自洋洋得意,却不知边上有只大虫正如虎蹲山,只待发作。&br&&br&上回书到那马朝奉自洋洋得意,却不知那武松正如虎蹲山,只待发作。两牢子上得堂来,先去捉那郓哥。武松心道:“须得此时。”看得机会,弓步上前,力贯右臂,兜住左边牢子腿弯,把那牢子一抡,把那牢子抡得似那风车般在空中打旋。武松右手拔了那空中打旋牢子的腰刀,顺势右转,一刀扫去,用刀背直打在右边牢子带出一半的腰刀上,把那腰刀扫作两截。这武松更不停留,刀势不停,又一刀扫向那马朝奉。马朝奉只见白光一闪,方缩得半截身子,刀光便到,正砍中那马深头髻,把那玉簪劈做两半。那马朝奉恰似给那海飞丝做广告,发丝头屑随风摆荡。武松刀光一转,卸了刀势,用拇指把刀锷一弹,腰刀弹起,那刀只在马朝奉秃顶上飞旋。又抢前一步,闪到那马深背后,右手轻探,从马深肩后探出,叉住下巴,把头扭去一边。同时左手一捉,反手拿过半空中刀,刷的一声,架在那马深颈上。&br&&br&武松这下暴起发难,端的是电光火石,堂上众人未及反应,武松已夺得腰刀在手,兼把马朝奉抓了人质。等众人醒过神来,武松对梅县令道:“相公,我兄死得蹊跷,大仇未报,我武松尚不能死在这王法之下。”言罢,却听一声梆子响,县尉领了衙役、土兵、弓手,荷箭持枪,把这县衙大堂围个严实。原是这刘超等众典吏与那马朝奉知武松拳脚厉害,今日堂上又欲害他性命,早有准备。谁料想这武松武艺如此了得,皆失了算,更有那马深给作了人质。&br&&br&梅县令不知就里,只道这县尉部属得周密,喝道:“武松,你莫如此,我与刘押司正欲为你转寰。你若如此,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有王法在。”武松心道:“相公对我恩重,今日确是负了恩相,只待后报。”口却不答,押了马朝奉欲行。众土兵、弓手得了县尉部勒,壮起胆子,举枪引弓就待与武松厮杀。&br&&br&这阳谷县大堂正待翻作杀场,那刘超忽上前喊道:“武松,人人皆言你是好汉。你打得猛虎,为我县除害,县里与你披彩游街,合城百姓那个不抑,何人不敬,相公更抬举你作这县衙的都头。你来县衙首告,这郓哥、何九两人为你作证,你却害了二人性命。输了官司,相公本欲为你脱罪,你于堂上暴起伤人劫质,负了相公;现又拟与平日与你亲厚的众衙役、土兵厮杀。你杀将出去,门外尚有满街敬抑你的百姓。你若是这般英雄,可把他们也杀了去,方显你武松是条好汉。”&br&&br&这武松乃是泰山压顶不弯腰的一个铮铮铁汉,刘超此言却是正打在武松软肋之上。武松闻得此言,一眼望去,面前举枪引弓者多有自己属下,更有现充作弓手当日帮忙抬虎的猎户,堂下听审的俱是敬厚自己乡老,且不说门外皆是视己作杀虎英雄的百姓。武松思虑再三,满心凄苦,虎目含泪道:“罢罢罢,兹当去黄泉与兄长为伴,问兄长讨个实情。害我兄弟二人者,我武松就是变成厉鬼也要索他性命。”把那钢刀一抛,手上松劲,丢了那马朝奉,转过身来,对着梅县令跪下道:“武松情愿服法。”&br&&br&上回书到武松抛了刀,丢了人质,情愿服法,自有那衙役把他捆了,刘超等惧他武艺,又用牛筋索子捆了两道,并何九、郓哥一起送入大牢暂押。这边梅县令与那西门庆、马朝奉分说,那西门庆恨不得早日弄死了武松,好纳那金莲做小,马朝奉又恼武松把他削成秃顶,两人只是不许。那刘押司叫孔目做了结解文书,只叫梅县令签字盖印,便好送文书与人犯到那郓州府签判。那梅县令有意要保那武松,只是万般推诿,就是不肯签字盖印。一时间刘押司等也是无法,只与那西门庆言道:“不急,只待那听狱之限到,不由得他不签字。”&br&&br&(听狱之限:刑事诉讼案件,宋朝按大、中、小事分三类规定了“听狱之限”,要求司法官在限内结案,各州分别限四十日、二十日和十日。但县级未查到资料是多少日,也许县级对刑事案件的审判权比较小,只能审结杖以下的刑事案件,即审即刑即放,故没有具体规定结案时限。徒刑以上案件,由知县搜集证据,审理明白,然后上送州府,称“结解”。不过既是演义,也较不得太真,且算有之,为五日。)&br&&br&梅县令在那方万般推诿,却说那武松等押入大牢已是两日。入牢之时刘超等有些后怕,嘱那牢子把他身上搜个干净,搜出银钱尽数拿走,好教那武松饿得几日,身上无力,发不得威。那武松在阳谷县只余得金莲一个亲戚,巴不得他早死,那肯去监牢送饭。(南宋时囚犯须自己出钱供饭,高宗赵构绍兴年间才开始由官方给无钱吃饭的囚犯提供伙食,不知北宋是否如此,先借到北宋一用。况且这三个是未定案的拘押犯,推之该是由家人送饭才是。)阳谷县百姓念武松打虎之恩,自发偷送了衣被酒食,故而不曾饿着,又得梅县令关照,也不曾吃苦。那何九吃打得厉害,家人送来水食自吃不下,只在监牢里哼哼。只苦得那郓哥老爹,每天去监牢里送了饭食,又舍不下这独养儿子,天天在阳谷县街上坊间求人作保,好救他孩儿,阳谷县百姓惧那西门庆财势,那肯惹祸上身,推之不迭。&br&&br&这日,这郓哥儿老爹又在酒铺里求人作保,口舌又笨,絮絮叨叨,只会说甚:我儿冤枉,如何孝顺之类。郓哥老爹个个求过去,却是一人都不敢应他。郓哥老爹正待离开,门外进来一个黑面皮汉子。这汉子却是不高,头戴白帻巾,身着淡黄夏布短襦,肩挎青布包袱,一双六耳麻鞋。这黑面皮汉子去窗边寻了座头,放了包袱,唤道:“过卖,打角酒,切一斤牛肉,再下碗馎饦(面片),要快,我还须赶路。”这郓哥老爹见得人来,又把这黑汉来求。有人言道:“郓哥爹,你求他何用,他又不是这阳谷县人,只是过路的客商罢。”郓哥爹听罢,道声得罪,便欲出门。那黑面皮汉子正等得无聊,便问道:“丈丈,你在此所求何事?”那郓哥老爹便把郓哥作证之事说将来听,说得半晌兀自缠夹不清,边上好事之人帮言道:“这郓爹儿子郓哥,帮县里武都头作证,证那西门官人与武都头嫂嫂金莲通奸,又与那王婆等一齐害武都头兄长性命。不想当堂给人戳翻,说是这郓哥搬舌弄嘴,求索财务,现吃了官司与武都头、何九俱押在牢内,不待几日便要押到郓州府签判。”&br&&br&黑面皮汉子又问那闲人道:“这武都头是谁?”那闲人道:“就是那打虎的武松,梅知县抬举了他作本县都头,现告案不实反坐,押在县牢之内。”那黑面皮汉子闻得此言,一惊之下嗖的站起身来,道:“武贤弟怎遭如此之难。”&br&&br&上回书到这黑皮汉一下站起身来,道:“武贤弟怎遭如此之难。”若问这个黑皮汉姓甚名谁,正是人称江湖及时雨,山东呼保义的宋江宋公明。这宋江自和武松在沧州柴大官人庄上分别之后,宋江在那住得了阵。后收拾得家中书信说惹的官司已自慢了,便辞了柴大官人,欲偷回郓城家一探,路过这阳谷县听这武松下狱一事,大惊之下猛站起来。&br&&br&(沧州北宋时属河北东路,在京东西路郓州阳谷县之北,阳谷县在郓城之北,梁山泊形状类似猪腰,梁山在梁山泊西北角,北宋时郓城正在梁山泊凹处。宋江至沧州回郓城,如不经阳谷县境,或从东绕湖而行,或乘船经过梁山,皆不得便。)&br&&br&那宋江收了情绪,与那闲汉笑道:“此事确奇闻,这打虎英雄怎会吃了官司?这位小哥,且与我吃杯酒,与我细细说说,我也增些见闻。”唤那过卖快快上菜,又加个松花腰子、煎羊事件,烫二斤春酒,邀了那闲汉坐下。那闲汉见这黑汉手脚大方,也不客气,坐下便吃。宋江又在席上频频劝酒,言语奉呈,那闲汉吃得爽利,说得快活,只把那武松如何打虎游街,封得都头,潘氏不贤,武大之死,并这两日审案过程说得如眼亲临,但说不清楚时,自有边上闲人加以补充,兼讨杯酒喝。宋江又唤过卖加了三斤酒,方才听完。宋江会了钞,出了酒铺北去。&br&&br&这郓城在南,宋江自北去为何。这宋江出得酒铺,思道:“武兄弟吃这官司定是冤枉,我也有官司在身,又如何搭救?只先想法去见了武兄弟,再作考虑。”只往北行,行得一阵,到了安乐镇。宋江在安乐镇药铺买了几两姜黄,又往南行,路上寻个无人有水处,把那姜黄化开,涂了面皮,又自包袱里拿件直身换了,头上亦改作东坡巾,遂变作一个黄脸士人,又入这阳谷县来。&br&&br&宋江在阳谷县寻了客栈住下,少顷便有耆长来问,宋江自语是济州人士,自高唐游学归来,尚未得解举人。耆长见宋江尚未得解举人,便称扰告辞。(作邑自箴卷七,耆壮职责包括:店舍内有官员秀才啇旅宿泊,严切指挥邻保夜间廵喝,不得稍有疏虞。故耆长盘诘客店住户也是职责之一,主要是应付长官与举人等有身份者。)&br&&br&宋江在包袱里取了银钱,出得门来,打听了县牢的道程。到了县牢附近,也不探那武松,只在县牢附近茶铺吃茶,只把眼来瞥那县牢。瞥得一阵,宋江便问那茶铺主人:“敢问老丈,听说这武都头进了县牢,他那嫂嫂可来送饭?”那老丈小声言道:“那淫妇只盼都头早死,那肯送饭。”宋江又问:“那武都头岂不是饿死在牢内。”老丈答道:“俱是县内百姓念恩,偷送了饭食给都头。”宋江听罢,便结了茶钱,去街上置了酒菜饭食。&br&&br&不多时便到那晚饭时分,宋江提了食盒,到了那县牢门前,将食盒与当值牢子验看,顺手塞了牢子一足贯钱,与那牢子耳语道:“在下是那打虎冈下毛员外家,自这武都头打杀猛虎,连那山都翻作打虎冈,颇为我们员外挣得几分皮面。不想这武都头吃了官司,遣在下来探视一二,望上差成全。”那牢子面有难色,只说:“小人须作不主,小人只管得这大门,内里还有值牢。”宋江道:“烦上差帮我相求,若得成,另有奉献。”那牢子道:“你且在门外等候,我送饭食进去时与你求他。”&br&&br&不多时,那牢子出来与宋江道:“内里值牢索钱三贯足,便放你进去。”宋江道:“给三贯省可否?”牢子道:“休要唣罗,不成便罢。”宋江似不得矣般数了三足贯钱与他,又只与那牢子一锭小银相谢。那牢子引了宋江进去,值牢开了内门,带宋江到武松牢前,语道:“快上一些。”便自走开。&br&&br&(贯省,贯足是两宋特有的省陌制,看客若有兴趣可请百度大神相助。)&br&&br&宋江看武松,武松自把宋江送来的酒水自斟自饮,吃得几杯酒方吃一口菜。宋江轻轻呼道:“武贤弟,且看我是谁。”&br&上回书到那宋江进得牢来,与那武松道:“武贤弟,且看我是谁?”那武松转过头来,看一黄脸士人呼他,却不认得,满面疑惑道:“你又是谁,怎叫我贤弟。”宋江道:“我乃是宋江。”武松闻言,扑过来仔细打量,惊道:“果是宋公明哥哥,你怎在此,又变个黄脸汉子。”宋江抬手止道:“勿要大声,我自那沧州回乡,路过阳谷,闻得你有难,特来相探。你吃的官司是冤案无疑,你且缘由细细说来我听,我好设计搭救于你。”武松道:“哥哥冒险前来相探,已足见盛情,武松铭感于内。可哥哥也是官司在身,如何救得我来。若给哥哥也惹上麻烦,却又是武松的不是。”那宋江道:“贤弟勿忧,为兄的官司已自慢了,我又乔装改扮,假作济州士人张三,在这阳谷也无人识得我,定然无事。时间不多,你且快讲。”武松见宋江盛意拳拳,便把那回乡后武大身死,自已如何寻得人证,如何在县衙首告,如何教马深把人证推翻,自己反坐其罪细细讲了,直讲得大半个时辰方完。&br&&br&宋江听罢,却不言语,只在肚内盘算,过得一阵言道:“为兄已有计较,尚得出去准备一二。为兄留二十两银与你,你这几日用这钱交结那牢子。现离那听狱之限还有三日,你且留意这几日饭食。若是那日送来饭食里有块蜜枣糕儿,你便在这牢内大声喊冤,要那梅县令再审此案。牢子吃你贿赂,定与你上报,梅县令又欲开脱你,自会再审,到时为兄便来堂上相助。”言罢,递过一包银两与那武松。武松红了两眼道:“哥哥高义,武松若脱得此狱,便这条命卖与哥哥。哥哥但叫武松水里水去,火里火行。”宋江道:“不须如此,贤弟仔细交结那牢子,为兄这便出去准备。”言罢便出得牢去。&br&&br&那宋江出得牢来,回那客店歇了一夜。第二日,只在阳谷县各食店、茶铺邀人饮酒吃茶,把与案相关人等情况摸个清爽,又在买了若干物事。待到第三日,感觉事已齐备,托人给武松送了早间饭食,在内夹了块蜜枣糕儿。&br&&br&那武松这两日在牢内花钱买酒牵羊,与那牢子交结吃酒,又把那买物余下碎银俱送与牢子。那牢子竟日吃酒,又得钱收,满心欢喜,对武松也改了称呼,皆是口称都头。这日武松检看送来饭食,内里果有蜜枣糕儿一块,心道:“想是宋哥哥已准备妥当。”便于牢内大声喧哗,直呼冤枉。那牢子过道:“都头,今日喊冤却为何事?”武松道:“我吃这官司确有冤情,尚有要情要禀告相公,请兄弟为我告与相公。”那牢子道:“是何要情,我可代禀?”武松道:“须得与与案人等对证,只能堂上禀告,烦请上报。若得相公升堂再审,我另有银两赠与兄弟。”那牢子赇贿,便去县衙禀告梅县令,梅县令道:“这武松还有甚么证据?”差人来问,武松只是不言,只要梅县令升堂再审,方可禀告。梅县令心想:“案情莫非有甚反复?”便应了,点齐众吏、衙差,拘了西门、金莲等相关人等,牢内提了武松,郓哥。那何九伤重,动弹不得,不曾提来。那西门庆本见事定,早不装那烫嘴之事,不想今日又见来拘,装之不及,只嘱那从人去找那马深马朝奉速去县衙。&br&&br&梅县令见了人齐,吩咐升堂,此时已到了申牌时分。那马深笑嘻嘻踱将进来,问道:“相公今日升堂,所为何事?”梅县令答道:“武松说尚有要情要与人对证,故如此。”又问道:“武松,你有何要情,要对何人对证?”武松不言,只把那堂外来看。&br&&br&梅县令等得心燥,又问道:“武松,你说有要情要禀,怎不言语?”话音刚落,堂外一人喊道:“济州人士张三,乃这武松义兄,有要情禀告,请相公许我上堂。”堂上众人转头瞧去,见一黄脸士人,手托一卷茧纸,正欲上堂而来。&br&&br&梅县令向那武松问道:“武松,你可认得此人。”武松点头道:“确是小人义兄。”梅县令便许了那黄脸士人上堂,这黄脸士人正是那宋江。宋江上得堂来,与梅县令揖了礼,只在武松边上跪下。那梅县令问道:“武松、张三,你二人皆有要情要禀,那个先说。”宋江道:“武贤弟要禀之情也是我要禀告之事,由我上禀便可。”梅县令道:“那你要禀告何事?”宋江打开茧纸,双手上呈,言道:“&b&我要首告这武潘氏金莲焚烧亲夫尸身,使武大不得入土入安,伤风败俗,灭绝人伦,王婆、何九乃是从犯,这是阳谷县书铺所写状书。&/b&”&br&&br&宋江此言一出,端的是语惊四座。那梅县令心道:“武松告谋杀案未了,怎又冒出个灭人伦案。”言道:“张三,你首告之事与武松告谋杀案似无相关罢,怎说是同一件事?”宋江道:“确是相关,武松所告谋杀反坐,业已定案。但其案证言、证物、证人皆是此告铁证。望相公接我状书,断那武潘氏灭绝人伦之罪。”&br&&br&梅县令听罢,收了状书,看毕。问身后刘超道:“&b&这焚烧亲夫尸身乃是何罪&/b&?”那刘超言语支吾,似不欲言。宋江耳尖,在堂上大声答道:“&b&据大宋刑统贼盗律残害死尸条:诸残害死尸,谓焚烧、支解之类,及弃尸水中者,各减斗杀罪一等,缌麻以上尊长不减。又据大宋刑统斗讼律斗殴故殴故杀条:诸斗殴杀人者绞。故这武潘氏焚烧亲夫尸身,当绞。”(缌麻即五服)宋江又言道:“这王婆、何九相助武潘氏焚烧亲夫尸身,决其从罪,罪减一等,当流。&/b&”&br&&br&宋江语声一落,这边西门庆、金莲、王婆俱是慌了神。金莲只叫得声:命苦。便哭将起来。那西门庆心道:“若真如此,白做若多手脚,空耗若干银钱,那娇滴滴似个玉人却成个死尸。”王婆却想:“只收得这西门庆些许银钱,不想惹来凭的麻烦。”&br&&br&那马朝奉只在那出神,方久与那西门庆耳语道:“这张三所告端是厉害,&b&这火葬之俗,确是刑统所禁,向是民不告,官不究。&/b&这张三告将出来,只怕这金莲难保。”西门庆道:“那不可惜金莲这美娇娘,朝奉快想法相救则个。”马朝奉道:“员外此时勿要贪色,上一案已做铁,这一案只怕难矣,只得丢卒保车罢。那金莲与员外正是奸恋情热,先教她假作晕倒。等收到牢内,员外再去探视,设法定住她心,不教她妄言。”又道:“可虑者乃是王婆,那虔婆贪财好贿,满腹心机,若她入罪,只怕要供出我等事来,须得先救她一救,再作计较。”西门庆无奈,只用那眼神去看金莲。&br&&br&马朝奉过去与那金莲耳语道:“西门官人让你先假作哭晕过去,待下得堂来,我等再设法救你。”金莲与那西门庆对望一眼,无个计较,只得由人,遂放声大哭,哭得一会,一阵抽噎,两眼一翻,假作晕了过去。&br&&br&马朝奉见金莲晕倒,言道:“相公,这武潘氏兀自哭晕,还望救之。”那刘超正彷徨无计,见得如此,上去言道:“这武潘氏连遭大变,体质贫弱,若在堂上有个长短,须不是好事。”梅县令望一眼堂下,便道:“既如此,若按上案铁证,这金莲须脱不得罪名,先用冷水喷醒,押去牢内。”令下,自有那衙差喷醒了金莲,押去那县牢收押。却说那宋江只当观戏,任由那马朝奉与刘超上下支吾,只不作声。&br&&br&马朝奉见押走了金莲,言道:“相公,那王婆似与此事无碍,不该从罪。”梅县令道:“如何那王婆又与此事无碍?”马朝奉道:“许是那何九贪财,自去武家兜的生意,王婆不曾参与,只是相帮武潘氏治丧罢。”言罢又把那眼色向那王婆来抛,那王婆会意,大声道:“甚是,贫婆只是帮武潘氏理丧,不曾参与此事。”那梅县令见堂下与案人等只少个何九,便言:“何九不在,你等所说谁知真假?”正欲唤人去提,那刘超又上前言道:“相公,现已近酉时,提人过来天就黑了,不妨明日再审罢。”梅县令见得日迟,与众人道:“明日己时升堂,列位不得延误,否则重责不饶。”又道:“郓哥、西门庆与此案无关,明日不必押郓哥过来,这西门庆与马深也不必前来过堂。”言罢,便吩咐退堂。武松欲言将那王婆收押,宋江止之。武松、郓哥押入牢内,宋江自去。却说西门庆、王婆与那马深下得堂来,王婆对二人小声言道:“今日烦马朝奉相救,明日过堂,与那何九对质,我待如何。若那何九咬定是我去请的他,我岂不吃个从罪?”那马朝奉道:“妈妈勿忧,今晚我等自去找你商议,明日定教你无事。”王婆听得保证,方自归家而去。&br&&br&回书到那王婆听得保证,方自归家而去。待得夜间,西门庆去那牢内探了金莲,只用那瞎话来哄这妇人。但说明日就是认了这罪,官司移到州里也保她无事,切不可把武大之事讲出来。那金莲以为傍了个有力量有良心的人儿,只是诺诺应了,又哭得一场,把那西门庆哭得心肝儿得直颤,又把那好话儿来哄。&br&&br&那西门庆探视回府,与马深道:“那金莲我自安抚好了,一时不会出事,夜色已晚,你待如何去和那王婆商量,先与我说个章程。”那马朝奉苦笑道:“无甚章程,不过杀人灭口罢。”那西门庆惊道:“怎要杀人灭口?”马深断然道:“正如那张三所说,前案已铁,这案又不与员外有交集。你若不杀人灭口,&b&这王婆捉将进去,断了流罪,你就是与她金山银海,她也不少得兜我等出来。你与金莲和奸,毒杀武大,烧化尸身,武松告案时我等夹口供污那郓哥、何九,这王婆事事俱知。&/b&你今夜不杀了她,还等明日她把我等供出来么。”那西门庆低头不语,马深又言道:“事急矣,西门员外速下决断。”西门庆没得奈何,点头应了,又问那马深:“如何杀之才好。”马深道:“扼死她,吊于梁上,只作她畏罪自杀,那梅县令就算起疑,也无从查起。”两个又详议了遍如何杀人灭口。少顷,二人皆换了皂衣,出得门去。&br&&br&这二人一路行来,小心翼翼,到了王婆门外,不敢叫门,只从后面翻墙进去。那王婆正如那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里踱个不休。忽见房门给人推开,吓了一跳,定睛看来却是西门庆与那马深两个。王婆道:“你二人如何进来?”马深道:“恐人知道,翻墙过来。”递个眼色给西门庆,西门庆笑欣欣从怀内摸出一包银两,道:“干娘这几日受累,这是一点孝敬。”那王婆黑眼珠见得白银子,笑道:“员外客气,何消得许多。”把那包银子接过道:“员外与朝奉先坐,我去煎个叶儿茶来。”便转身把银子去柜里来藏。&br&&br&那马深见得机会,推了西门庆一把,便叫西门庆动手。那知西门庆这肚里除了色胆没得别个,先前武大捉奸兀自着慌,这下要他亲手掐人那胆儿先怯。只是口舌发干,双足似给胶着般,却不动手。那马深见不是头,心中暗骂,冲将上前,用双手从王婆背后绕过,扼住王婆脖子。那王婆得一大包银两,心头正喜,勿得喉头一窒,颈项已给那马深扼住。王婆出不得声,马深又在身后,够之不及,双手把那马深扼喉两手来抓,两腿在地上乱踢,咣当当踢翻一两张凳。马深怕有人听见,对西门庆道:“员外,还不过来抓腿,若吃人听见,我等俱是死罪。”西门庆才回过神来,过来把那王婆双腿抱住。那马深见挣扎得厉害,索性叫西门庆把王婆双腿紧抱在怀里,自已扼着王婆头颈将她拉至半空,双臂使力,用力向左一旋,只听咔的一声,将这王婆颈项扭断。马深见这王婆再无动弹,只道大事得携,便松了手,用衣袖抹了汗,准备休息一阵就收拾一下,再吊尸梁上。那西门庆顿坐在地,牛喘个不休,心道:“不想杀个老贫婆子也这般不易。”&br&&br&只听“当”的一声锣响,有人大喊道:“有贼。”把那马深西门庆吓个半死,顾不得收拾,拔腿就跑。那马深不曾坐地,跑得快些,只往那后门跑去,拔了后门门栓,跑将出去。那知门前谁人拉了根绊马索,马深扑的一下摔个跟头。不待爬起身来,一人从后一脚踏住背脊,喝道:“拿住一个贼人。”&br&&br&那西门庆爬起身来,早无马深人影,听得门口喊拿住一个,不敢再从门走,从原来爬进之处跳将出去。双足落地,咣的一声,却是踩在几只装满粪尿的粪桶上,立足不稳,和那粪桶滚作一堆,滚得浑身恶臭,半天跌爬不起。待得勉强爬起身来,见得周围皆是民壮,手持火把,个个掩着口鼻,站在二丈之外将他围定。马深给捆个四攒马蹄,倒在一人脚下。那人矮个子,黄面皮,笑道:“西门员外,今夜来这王婆家吃得好茶汤罢。”&br&&br&原这宋江这几日探得各人情况,知首告金莲灭人伦这杀手锏一出,金莲必跑不脱,却攀不上这西门庆与马深,在堂上递了状书就不作言语,好叫人轻视于他。又故意留下王婆在外,卖个破绽,就等西门庆与马深来行险。这马深与西门庆果然上当,夜间来灭这王婆的口。宋江邀了这两日吃酒识得的众闲汉,说是请帮捉贼。众闲汉俱是好事之人,宋江又许了红赏,个个奋勇。宋江等人夜间早早只在附近守候,只等人来上钩。两人在房内动手,宋江引众闲汉于房外四周设了陷阱,又在一边偷听,却不动手,只等两人杀了王婆,手里有了人命,才敲锣呼噪,大喊捉贼。众闲汉听得,先把绊倒的马深拿了,又听得粪桶乱响,跑将过来,见那西门庆在粪桶堆里跌爬,恶臭扑鼻,只把他围定,却不敢上前,自有人去耆长及县衙报了。少顷,耆长引来民壮围了四周,县衙亦派过人来,仵作验了王婆尸首。衙役见这西门庆全身粪尿,近身不得,自附近井里提过水来,只往那西门庆身上泼,泼得十余桶恶臭稍减,方才锁拿,同那马深一起押去县衙。这阵正是小春天气,那西门庆冻得唇青脸白,鼻涕长流,说不完的苦痛。&br&&br&众人等来到县衙,那梅县令早得了禀报,说是又出了人命,杀人凶犯被民壮拿住,早在在堂内等候。梅县令见押过来两名凶犯,正是那西门庆与马深。梅县令顾不得睡觉,连夜升堂,众典吏中只传个心腹贴书,便审这西门庆与马深。那西门庆冻得说话哆嗦,梅县令误他拖延,命杖子先打二十棍,打毕,西门庆更是说不得话。到是那马深,知道吃人算计,杀人给当场拿获,犯的已是死罪,口舌再利,也是无用,不如求个痛快。长叹一声,把那西门庆看上金莲,王婆在其中撺掇,捉奸事发后毒杀武大,烧化尸身,武松告案后夹口供污那郓哥、何九,众典吏何人受贿,今夜又杀那王婆,林林总总,娓娓道来,说得天色发白方完。&br&&br&梅县令听罢,牢内提了武松、郓哥、金莲,拘了那刘押司与范手分及相当人等在堂,一齐审过。审到午时,金莲、西门庆、刘押司等人知已挨不过去,俱认了罪,梅县令唤孔目过来作了结解文书。武松复职;郓哥当庭释放;何九作证鼠首两端,虑其为人所逼,杖四十,先放其回家休养身体,将好再来受刑;刘押司属无禄胥吏,减罪一等,受财二百贯足,折绢过二十匹,绞;范手分受财五十贯足,枉法行为不显,折绢不到四十匹,徒二年决脊杖十七。武潘氏金莲,谋杀亲夫,属谋杀缌麻周亲,依谋杀律,斩;西门庆因奸人杀谋杀其夫,依谋杀律,斩;马深受西门庆雇佣,合谋杀死王婆,依谋杀律,斩;王婆已死,不问。西门庆作伪证从人,笞五十;作伪证牢子亦是受财枉法,杖九十。阳谷县衙一下断罪如此之多,木枷竟然不够。梅县令吩咐速速打造,只待造好,便将众人犯押去郓州府签判。&br&&br&武松下得堂来,自去人群中找宋江,遍寻不着,却得一个昨夜与宋江齐去捉人的闲汉捉住左臂,叫道:“武都头,张三有封信与你。”武松接过信来,果是宋江写就,内里寥寥数语道:武贤弟,为兄见得事定,思乡情切,已先回郓城。青州孔太公屡次使人去我父庄上问信,为兄回乡一探后便去孔太公府上暂住。贤弟日后有空,可来青州白虎山孔太公庄上相会。 公明字。&br&&br&武松看罢,心道:“兄长已死,这阳谷县再待下去无甚意思,只待州府签判,看斩了人犯,与我报了兄仇,便辞了这职,去寻宋哥哥。”思虑已定,分开人众,欲回家再祭武大。至于这武松如何到得孟州,如何又惹上飞云浦血案,却是机缘巧合,当下不表。&/blockquote&
走合法的手段,西西河倒是有个帖子,值得一看。如果不想看长文,直接看黑体部分 《宋建隆重详定邢统》(宋刑统) 诸残害死尸,谓焚烧、支解之类及弃尸水中者,各减斗杀罪一等,缌麻以上尊长不减弃。 诸斗殴杀人者,绞。
要求判处潘金莲绞刑。王婆、何九是…
转载,作者:魔力的真髓&br&不制于天地人——记名将严白虎&br&&br&我,严白虎,吴郡国人众,在“吴郡守护”许贡死亡后,毅然举起大旗,成为一方势力。&br&  我经过六年苦心经营、浴血奋战、斗智斗勇,终于在笼城战中力克南方的宿敌“会稽蝮蛇”王朗!取得了歼敌8000的会稽大捷,完成了对东南一隅的制霸,从此走上了风雨波折的天下之路。&br&  秉着先南后北的方针,我调集了三万大军,高举严家大旗,向交州霸主,素有“南海道一弓取”美名的士燮家族发起了攻略。&br&  其时,号称天与地二强者的“建业之龙”刘繇与“徐州之虎”陶谦,经历了五次石头城合战,拼杀得两败俱伤,使江东魔王孙策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径,战火迅速烧到了我严家领地。&br&  正在和士燮家族展开激烈拉锯战的俺,在得知孙策来袭后,被迫放弃了战果,回师老巢,就此壮绝的对孙反击战开始了。&br&  统军前来的,乃是有“汝南之熊”称号的周仓。久闻这“汝南之熊”周仓文武双全,扛着八十二斤青龙刀跟在关羽马后跑路,竟然能追及赤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br&  可怜我严白虎、严舆两员江东虎将,以二打一尚不是此獠对手,无奈只得向南败退。&br&  “记住,周仓此人一日不除,我严家一日不能进取中原。”在败退的路上,俺对弟弟严舆严肃地说。&br&  第二个月,周仓的悍兵又来了。&br&  上次失败后,我就预计到了周仓的来犯,为这一回的激烈战斗做好了充分准备。在战争中,严舆身负重伤,仍然大呼酣战,不下战场,经过整整十天血战,最后……&br&  还是败了。&br&  饶是我采取了前后夹击的办法,可周仓士兵严整,就是不为所动,我与严舆轮番大力诱敌,然则周仓的智勇皆胜我一筹,竟料敌先机,死活不吃我计……欲和他单挑,被他将严舆一个回合便拿了去……&br&  汝南之熊,果然是个强悍无匹的对手,不愧是我严家进取中原道路上的最大阻碍!痛失兄弟的我暗暗下定决心,来日定要直捣周仓,痛饮柴桑。&br&  然则此时,我已经被轰到南海去了……&br&  此后,我积极备战,数次兴兵北伐,可每次都碰到夙敌周仓,铩羽而归。&br&  “既生虎,何生仓!”我悲愤地紧握双拳,向苍天呐喊,声音在蓝天中回荡……&br&  我严白虎的野望,何时才能实现呢?&br&&br&&br&瞬间名将+N
转载,作者:魔力的真髓 不制于天地人——记名将严白虎 我,严白虎,吴郡国人众,在“吴郡守护”许贡死亡后,毅然举起大旗,成为一方势力。 我经过六年苦心经营、浴血奋战、斗智斗勇,终于在笼城战中力克南方的宿敌“会稽蝮蛇”王朗!取得了歼敌8000的会稽…
测量啊!&br&我印象最深刻的一篇小说,朱苏进---绝望中诞生--节选:&br&我面前有一堵墙壁,朝南,墙正中是窗户。在窗框与墙壁的结合处有一道很窄的、近二尺高的缝隙。隐约可见的是,那缝隙被一个细细的、笔状的纸卷儿塞死了。两年前,我搬进屋来时就注意过它,当时想把它剔出来,重新修补窗框,只因为它塞的很结实而作罢。当然,在这两年里我目光无数次掠过它,它甚至给我带来些奇思异想:某些秘闻?绝命书?一束情柬?……最后我总告诉自己,那是堵塞缝隙的废纸卷,如同所有住公房的单身汉的生活一样,随意对付。 &br&
现在我即将离去,我断定此去再不复返,这就便这件事情有了最后的意义。我从房内找出一根适于挑剔的钢锯片,朝它走去,由于再度充溢幻想而手足惶乱。我从窗玻璃上看到自己的面影,两颗瞳仁闪亮,我立即拉上窗帘,于是制造出一派神秘气息,我也确实感到神秘。仿佛去启动某种神灵密语。身心似被洞穿。 &br&
这片刻内的经历我再也回忆不起来了。 &br&
后来我能回忆出的是:长长的纸卷已经躺在窗前写字台上,四周是一滩从缝隙里洒落的犹如弹壳内发射药那样细碎均匀的赭色颗粒,赂有苦涩湿热的气味。纸卷异常沉重、坚硬,默默放射因为年深日久而形成的金属般青辉。我又累又诧异,它竟然如此完整!我原以为把堵塞得那么紧密的东西剔出去会支离破碎。我究竟是怎么剔除的?那过程已是我记忆中的空白。 &br&
这时,我发现了第一个怪异:长长的纸卷在桌面上的方位与指南针一样,上北下南。哦,偶然吗?可怕的偶然。 &br&
我从细小的缝隙里望出去,像从瞄准具中望出去,发现了第二个怪异:莲花山锥状主蜂出现在视野里。如果出现任何其它山峰,我都不会惊奇,但莲花峰是这一带方圆三百公里内地区的最高峰,也是这一带地表构造的中心。我甚至可以借助峰顶上的一抹阳光,猜见顶尖上那三角状的国家一级觇标。它是这一带大地测绘时的最重要的控制点,其座标数据经几十年多次测标,已精确到毫厘。方圆三百公里内所有地物地貌的测标与标绘,都以它为基准或参照。此刻它夹在缝隙里,我只要稍微移动头颅,它就消失。我的面孔感觉到莲花山原野吹来的清凉的风,它们从缝隙中流入,仿佛是莲花山的绒毛。我感到山是活物并且是伟大的活物,特别在它被夹在缝隙里的时候。 &br&
第三个怪异便是面前的纸卷,它因夹塞日久几乎熔铸成一根硬棒,还带有微弱的磁性。我极其小心地拨开它,不时呵上一口热气,使它不至于脆裂。它的外壳纸页已接近钙化,稍一碰就碎成粉末。但是越往里越完好,我逐渐触到它的柔韧、平滑和蕴藏的弹力,甚至嗅到被禁钢久远的气味。 &br&
我不禁赞叹纸质的优越。据我的经验,只有少数特制军用地图才使用如此优质的纸。 &br&
呵!它正是半幅军用地图。总参测绘局一九六一年绘制。 &br&
五色。下边标注: &br&            比 例:1:50000 &br&            地貌性质:丘陵/城镇 ‘ &br&            区 域:莲花县/石中县 &br&            高 程:1956黄海高程系 &br&            磁偏夹色:2——80 &br&&br&  它正是我部所驻的区域性地图,地图的使用者无疑是内部人员,可能就是我的前任。我很快在地图的右侧找到团部位置:陈盾村庄西南面。所有的地图包括军用地图极不绘制军事设施,因为它们是保密单位。只由使用者的需要时自己标绘上去。陈盾村庄西南远方,大约在团部宿舍区位置处,被人用红笔标志⊙。边上,在莲花山巨大的山峰坡面上,用红笔写着: &br&&br&            东 经115。24’37” &br&            北 纬30。17’97” &br&            高 程(黄海平均海平面)52.37米 &br&&br&             这是我在地球上的位置。 &br&             一切发现和猜想均由此开始。 &br&&br&   几行字色迹已经暗淡,从笔触中仍能见到当时的激动。最能表露此人身分的是阿拉伯数码字,那种书写方法是我们专业人员独有的,简捷迅速均匀。然而最使我惊愕的还是此人的异常心态。你看,这几行字铺满绵延数十公里的莲花山麓,每字占地近一平方公里。末尾数笔,直插大海,锋利道劲,沿途截断九龙江,横扫五个万人以上的村镇,还有十几道山脊和无数地物。 &br&
我搬开椅子趴在地面,吹去灰尘仔细寻找。我一寸一寸地搜索抚摸,膝盖和肋部被坚硬的地面压迫得生疼,汗水渍酸我的眼睛。我有个预感,职业性预感:地图上的符号,极可能在这问屋内找到。 &br&果然,床底中央一块六角形地砖上,隐约可见用锐器楔刻的基准点标志⊙。圆圈中心点被打进一枚铜质铆钉。这就是此人在宇宙中的位置了。其精确度必经他用仪器反复测算已达最高极限,可与远处莲花山觇标——国家一级控制点并立! &br&
我既觉可笑又颇为敬服。一个人,很可能还是和我一样的基层军官,把自己的立足点搞得如此精密又有什么价值呢?何况是固定在这样一间低劣的单身宿舍里。……但是,我内心深处职业热情被挑起了。甚至意识到某种挑战意味。 &br&
须知,此人获得如此精密的测地成果,首先需具备高精度经纬仪和精湛的专业经验,需要在周围三十公里方圆内掌握三个国家级觇标及控制点的精确数值,这些全局绝密觇标与视标之间的方位夹角不小于六十度,这样才能保证测量精度。经纬仪分别测出三个视标的准确方位角,就可在图版上交给出自己的立足点,或者用三角函数表标出。 &br&
道理简单,但是操作起来非常不易,最低限度也需要几个先决条件: &br&
1.最佳视野里有三个最佳的可视觇标。 &br&
2.每现标之间夹角不小于六十度。 &br&
3.已知每砚标的绝对座标值及高程数。 &br&
这些资料不提供给师属地面炮兵部队,属总部专控,我们通常只知其相对座标值。当然,在一个执着而智慧的专业人才那里,他可以重新测算予以破译,这又需要他的超常素质了。 &br&
4.占有精密器材,具备熟练的观测技能,不畏艰难地进行近于天文数字的连续运算。这种观测与运算需反复进行多次。 &br&
现在连我也觉得不可能了。 &br&  首先他不具备第一条件。就算他瞒过众人耳目斗胆把测绘器材搬进屋里来,可在这间火柴盒般的十二平方米屋内根本望不出去,南面是窗户, &br&窗外有两株满抱粗的针叶松,树龄五十年以上,树身遮住大半扇窗。北面是门,门外是荒山,视野受限。东西两面则是厚实而完整的墙。 &br&  我突然记起,他已通过窗框与墙壁之间的缝隙,获取了第一个觇视点——莲花山觇标。这么说,那缝隙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他有意剔啄而成。 &br&
我急忙抓过那半张地图,凭自己的经验判断他第二觇视点的可能位置。地图显示:莲花山在正南,那么第二觇视点只能在偏东或偏西方向,夹角才不小于六十度。是的,西面约十三公里处,是海拔二千四百米的秀岭,主蜂上也有觇标。我掀去床板,站在地砖上位置,目光循秀岭方向望去,厚厚的墙壁遮住视线。我判断这堵墙壁必有奥秘,墙壁某处必与外界相通,他的视线必须通过这堵墙才成! &br&
有生以来,墙壁头一次向我显示出城堡般厚重气概,它外层是污浊的空粉,内部是花岗岩料石,高三米二,宽四米,毫无被洞穿过的痕迹,却有不露声色的压抑。 &br&
墙上唯一的镶嵌物是一个简单的木质衣架。准确说是一条长六十公分宽十公分的厚木板,木板右中左钉着三个瓷质衣帽钩。这种衣架在任何单身宿舍里都可以看到。我抓住木板两端,用力摇晃后拽,它吱吱叫着从墙中脱身,粉土与砂粒掉了一地。墙壁上出现三个木榫造成的黑孔,很深。中间的孔透出一丝光,我朝这个孔吹口气,光线增大了,现出比子弹头略大些的觇视孔。我趴到孔前朝外望,只看到荒野一角,不见秀岭。我很快明白了原因,退回标志上,保持全身重心稳定,想象自己的头颅是一具经纬仪,右眼是镜头。先向左转,从窗框缝隙中看莲花山,再向右转,对准墙上小孔。只有这样两个觇视点才能在我这里交绘。成功了!我看见像星星那样闪耀的秀岭蜂尖,一闪就滑过。 &br&
我极度疲劳,胸膛变成大鼓嗵嗵乱跳。 &br&
他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打开一道隙就准确地取视到莲花山觇标,打开一个孔就捕捉到秀岭觇标。须知开一个孔比开一道缝困难十倍。从缝中观察外界,只限制方位角,不限制高低角,而在孔中观测,方位与高低同时受限。刚才我的右眼位置(也即经纬仪镜头)若是偏移任何一分(左或右,上或下),就永远看不到秀岭觇标,除非推倒面前的墙。 &br&
明白我的感慨么? &br&
此人对外物的方位有着超人的敏觉,他只消坐在这里,过墙壁凝视(根本看不到)远方秀岭,然后走过去用铅笔在墙上画个小圈,再打穿这小圈,不需对墙造成更多损坏(才不至于惊动旁人),秀岭峰尖就从孔中呈现。哦,他对四周地形地貌地物多么熟悉!对相互之间的距离方位高低诸关系的判断多么准确!他的思维迈着灵动的双腿从这个山尖跃到那个山尖,省略掉两点之间的漫长过程,而我们总习惯于在幽深的谷中探索。 &br&
第三视视点在哪里? &br&
毫无疑问,它应当在东方或东北方。可我在地图上再也找不到能和莲花山、秀岭媲美的觇标了。请看:东面是大海,近海是没有可设觇标的突出礁位,北面是田野,直奔海边,高差不足五米,没有显赫地物。特别不可能的是,这间屋子的东西是一连串的单身宿舍,他即使洞穿墙壁所窥见的只是他人内室,这很卑下。更何谈连续洞穿十几堵墙视取野外呢?北面毗邻荒山,密不透风,最令测绘者们乏味,连设置四级觇标的价值都没有。 &br&结论:在这间屋内不可能获取第三觇视点。 &br&
可是,我已经不相信客观条件而相信他的天赋了。从他获取两个舰视点的情况看,他具有一般人罕见的狂热欲望和极其冷静的智慧。越是绝望的事,越使他兴奋不已。他会像求生者那样执着地酝酿狠狠一击,会像饿兽撕扯肉骨那样撕扯疑难。是的,他有双倍的野性和双倍的智慧。他绝不肯容忍失败,特别是已经成功了三分之二,⊙点座标的精确值又证明他最终完全成功了。 &br&
我在屋内苦思许久,每寸地面、墙壁、天花板都再度搜索过了,仍然没发现暗藏的第三觇视点方位。我知道他不能没有觇视点即检验点,否则座标值不被世人承认也无权上图,这是铁律!但我就是找不到它,这使我异常沮丧,随之产生对他的恼恨。他和我都住过这间屋于,职务大致与我相同,占有与我一样多的空间与待遇,床铺与桌椅。他却默默地显示出远比我优越的天资心智性格,他在我将要离去时刺激了我,我坠入他设置的迷 &br&阵中冲撞了一个下午,已经接近答案又陷入绝境。 &br&
我找不到最后一颗神秘种子。它肯定在屋内。他播下的。 &br&
我用他的方法搜索出两个觇视点,为什么用同样方法会在第三觇视视点面前碰壁? &br&  假如我不动那窗框,一切会平静如旧,我该走了,为什么在最后一刻自取其辱?尽管这羞辱无人看见。 &br&  我想他后来肯定是死了。 &br&&br&  
二 &br&&br&
但是他的魂灵仍在屋内游动,天黑时我强烈地感到这一点。他给我留下了遗物,半幅军用地图。我忍不住反复端详。地图在自然气息中仿佛苏醒过来,变得鲜艳而柔软,各种符号和图纹愈发清晰。我看出这图在被撕坏前是一张崭新的地图,表面没有作业痕迹。倘若它不损坏,起码还可以使用三年左右。很难想象,撕坏此图的人会是他本人。我默诵着他的话:“一切发现与猜想均在此开始。” &br&
他究竟发现了什么和猜想什么呢? &br&
什么使他激动到狂放的程度呢? &br&
我决定去找股长,他在团里工作二十多年了,曾经住过这间屋子,他肯定了解某些情况。当然,这不会是他的手笔。他就从他服役二十多年还是个正营职来看,就不具备那人的才智。 &br&
“从哪里找到的?” &br&
“窗框缝隙里。你曾经在那屋里住过。” &br&
“为什么我没找到呢。”股长有些惭愧。 &br&
“你知道他是谁吗?” &br&
“当然知道,那间屋子藏龙卧虎啊。他是我的老战友,名叫孟中天。这次你调到大军区,很可能见到他。”股长欲言又止,看得出内心复杂。孟中天与他前缘不浅。 &br&
“如果我可以知道的话……”我试探着。 &br&
股长思索片刻:“当然可以,前车之鉴嘛。何况你也要调到军区去了,应该有思想准备。孟中天才气超群,我是望尘莫及。但我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身败名裂的。哼!他果然身败名裂了……” &br&
三 &br&&br&
股长告诉我: &br&
十多年前,孟中天年方二十二岁,就任团司令部作训参谋,上尉军衔,在同龄人中已是鹤立鸡群。他业务娴熟,精力过人,深为团长器重。但他有个毛病,好孤独,和周围所有人都无深交。所以他越是出色,便越是寂寞。孟中天痴爱地图,尤其是军用地图。他收藏了我军所配备的各种型号各种用途的地图。从一比五千的精密图开始,比例逐次增大:一比二万五,一比五万,一比十万……直到一比三百万的战略用图。比例再大 &br&的地图他就不喜欢了,嫌它把“大地抹净”了,是一张“死图”。他的宿舍四壁贴满了地图,从地面直到天花板,他躺在床上也可以欣赏变幻莫测的地貌。他通过这种方法把自己的空间扩大了无数倍,俨如一方君王在自己领域地内纵横驰骋,从中获取某种神秘的体验。地图一律按照拼接法衔接:上压下,左压右。一比五万的军用地图和一张日报差不多大,实地面积相当于一个数百平方公里的县。他拼接得细致至极,一个县挨着一个县。接合处绝无半点错移。这可以从地图上的网状座标线上检验。你站在墙角贴住墙壁眯眼一瞄,任意选择一条横座标线直插另一墙角——长达上千公里,中间没有断裂起伏。再用条丝线拴个铅锤,待它垂直不动时贴到地图上,纵座标线和丝线完全吻合。军用地图拼接法是世界共同的,在拼接好的地图上用扁铅笔作业,可以顺畅地从上面到下,从左画到右。中国地形竟那么奇妙:恰好是北(上)比南(下)高,西(左)比东(右)高。蓝色河流从这张图流到那张图,正是从左边流到右边,或是从上面往下面,谐调得不可思议,仿佛地图拼接法就是为中国地形设立的。十二平方米的房间,骤然变得万千起伏。他时常久久地观赏,思索,竭力读透山脉的每一处细节,让思维顺着河道从这个县度到那个县,从平原追随到海边。沿途所经过的裂谷、峰峦、浅滩、居民地……都使他赞叹不已:一条0.83/秒(流量每秒零点八三立方)小河,居然能穿过山脊!还敢在208高地上拐一下,这种勇气肯定雨季才有,平时它绝不敢碰208。 &br&
站在整面墙的地图面前,数千平方公里大地仿佛从天上急泻下来,山脉如波浪千姿百态,一刻不停地按照内在指令朝远方涌去。在孟中天眼里早已无平面,他的心理和生理都已习惯于立体感受它们。这是识图用图人员最重要又最难养成的素质。密匝匝的、一圈套一圈的等高线画出山的头颅与身脊,他的手抚摸它们时,习惯地做波浪状,不断被山脉顶起来,又不断地滑入山谷。图标与弧线越密集,他越着迷,那里经常隐藏最异常的地貌,对那里光读不行,心灵必须像深入深渊那样一分一分爬下去,直接体验大地骨路与关节。他发现任何一块地域都有一个主体构造,或者是巨山,或是大河。它像帝王一样耸立当中,肆意摆布小于它的地物们,它们的隶属关系简直可以绵延千里。比如:这条无名河在208高地拐了一下,因为它不拐不行,百里以外的莲花山暗示它非拐不可!人只有面对地图才会震惊:上面的一切都洋溢着生命,犹如无数张人脸聚集成堆,或灵动或 &br&呆滞或尖刻或放浪,它们总是有万千语言想说而又说不出来。孟中天甚至能从图上看出春夏秋冬,任何一处地表的四季都不同样。 &br&
他对图上的错讹处兴致更浓。每找到一处都是他的享受。总参颁发的六三式系列图谱,被他挑出的错讹达三十四处。但他从不示人,更不上报。 &br&
很少有人愿意到孟中天的小屋来闲坐,他也不欢迎人来。他的桌椅床铺和墙都有二尺距离,光这就叫人得然,觉得没有依靠。他宣布,他的中心位置是东经115.24度,北纬30.17度,经线穿过百慕大,纬线穿过开罗市中心。 &br&
股长把半幅地图摊放到桌面上,注视它的断裂处,默诵上面的字句。 &br&  “原先它是完整的,孟中天亲手把它撕裂,真可惜呵。” &br&
“他是热爱地图的人,也下得了手?” &br&
“那天半夜他闯进我屋里来,非常激动。他说:昨天他忽然对大比例地形图发生兴趣。他在屋里挂起一比三千万的世界地形图,无意中发现了全球地表有几个神秘现象,他认为这些现象很可能揭示古大陆的成因,因此非告诉我不可,他已经忍受不住了。” &br&
“你还记得是哪些现象吗?” &br&
“他全写在这张图被撕去的半幅上。写在背面。我记得,因为他当时的情绪使我永生难忘。我说给你听。 &br&
“第一,依照天体规律,地球在形成时应是个均匀的几何体。为什么陆地分布如此不均?全球陆地的三分之二处于北半球,而且集中在靠近北极的中、高纬地区。南半球的陆地只有三分之一,也相对靠北。南半球的南半部,几乎全是海洋。 &br&
“第二,为什么每块大陆都是北宽南窄,呈倒立三角形? &br&
“第三,为什么北极是一片圆形海洋,地球在那里凹陷?为什么南极是一片圆形陆地,地球在那凸出? &br&
“第四,隔海相望的大陆边缘,似乎可以拼接在一起,什么原因使它们分离?诸如此类,大概有五、六条。” &br&
“确实奇妙,不过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br&
“你肯定听说过,因为这些全是世界地形的最基本特点,在任何一本高校地理教科书上都可以找到记载。当时我哭笑不得,告诉他,他的发现晚了一千年。否则,他可以载入史册。” &br&
“这么说,他没有上过高校?” &br&
“没有。” &br&  “也没读过地理地质方面的书籍?” &br&
“没有,否则他不会那样激动。” &br&
“原来,他是个凭直感观察世界的畸型天才,某些方面超出常人,某些方面处在常识之下。”我非常震惊。 &br&
“正是这样。我告诉他,这些发现早已算不上发现之后,他就垮了,撕裂了地图,一言不发地走开。” &br&
我控制不住,坦率地道:“股长,你当时应该告诉他:那些发现确实是伟大的,人类获得这些发现用了几千年时间。而他,刚刚接触世界地形图就捕捉到这些神秘特征。我们所知道的是从书上看来的,他所知道的是自己探索出来的,从这个角度讲,他确实可称为一个有创见的人。凭他的素质,只要多读些书,了解人类已经掌握了什么,就可以远远越过我们,进入未知领域。” &br&
“是啊是啊是啊……”股长呐呐地,“他走后我才想到这方面。”说罢,脸上又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表情。 &br&&br&&br&
孟中天遭到人们猜忌甚至妒恨,他自己总感到莫名其妙。他能继续在团里生存全是因为团长钟爱:“我带他一个人出发,等于带半个图库,你们谁行?” &br&
孟中天也以他卓越的军事素质挽救过团长的前程。 &br&
一九六五年初春,团编入战役预备队施行长途机动,六天六夜拉出去一千三百公里。到达待机地域后,团长一查图,部队已经跑出地图外了,四周全是生疏地形,无法确定团指挥部所在位置,炮群也就无法进行射击准备。恰巧大军区宋司令员在场,这位上将手里有本区地图,偏不给团长看,斥责他:“为什么不带足地图?你自己想办法。规定时间内你完不成射击准备,我立刻撤你的职!”参谋长也一筹莫展,副团长早躲到炮阵地上去了。团长叫来孟中天,说:“如果你想不出办法,我这个兵就当到头了。”孟中天站到山顶上,把周围地形看了五分钟,判断部队越出地图并不太远。他把那张地图铺到作业版上,边上拼接大幅白纸,抓过十二支HB绘图铅笔,把被地图边线切断的山脊、水流、裂谷、荒野……慢慢延伸出去,再添上地物、标高、座标网。他作业时,宋司令员站在边上看,团长紧张到极点,却不敢靠近。三十分钟后,孟中天大声报出团指座标值。宋 &br&司令员下令全团“暂停”,亲自检查孟中天从地图边缘发展出去的地图,将它和自己的作战地图对照,看不出差别。他立刻叫来测地排,用仪器检验。结果: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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