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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蝉之凤谋三国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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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刁小蝉头痛欲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浓雾般的迷蒙。  “小姐,您醒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正一脸欣喜地看着她。  “你、你是谁?”刁小蝉使劲睁了睁眼睛,迷惑地望着她,怔怔地问。  “我是凤儿,您的丫头啊!”小姑娘紧张地说,“小姐,您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是发烧烧糊涂了么!”说着伸手来摸刁小蝉的脑门。  刁小蝉没有动,任她摸了一下。  “烧已经退了!”小姑娘嘟着嘴,神情显得很郁闷。  刁小蝉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虚弱地道:“我渴--”  “小姐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端姜汤!”小姑娘说罢,转身跑了出去。  趁她离开的间隙,刁小蝉打量了一下所处这间屋子,房间很是宽大,比她租住的地下室气派了许多,看格局像是一座古老的宫殿,只是除了她身下躺的这张床,屋里空荡荡的,连一件像样的摆设也没有。  乍看到这样气派的大房子,刁小蝉当时便愣住了,打从娘胎里算起,她这辈子也没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心里不自然而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是在哪里?  没人回答她,她自己给出了答案——大概是在拍戏,可是她什么时候成了演员?  虽然一直以来,上“中戏”和“北影”都是她梦寐以求的理想,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与它们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远到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到那里。  她一个靠坐台养活自己的女孩子,哪里有资格奢谈什么理想?眼下对她而言,最现实的理想就是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睡,吃不必鸡鸭鱼肉,穿不必名牌时装,睡也不必软床锦被,能有个温暖舒适的小窝便心满意足了。  可即便是这样一种简单的生活,她现在也差得很远,又哪里敢奢望去名牌大学里读书,做荧屏上明星们的校友!  靠周末坐台挣得的血汗钱,安安稳稳读完高中,找一份不太辛苦的工作,然后嫁个对她好不嫌弃她的平凡男人,平平安安走完这辈子,她也就此生无怨了!  至于其他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对她来说都是浮云,不过是给迷茫的生活找点乐趣罢了,当不得真!  刁小蝉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她不存任何奢望,只想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虽然它充满坎坷与不幸,但总归是她一个人的事儿,与别人无关。  正当她发愣失神,凤儿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笨重的瓦盆,盆里盛着黄澄澄的汤水,还有一个笨得没法下嘴的木勺。  “小姐,您快喝吧!”凤儿小心翼翼地端到她跟前。  看到盆里的黄汤,刁小蝉微微蹙眉,这东西让她想起了蹲在厕所里撒尿的情形,黄澄澄的,还都是液体。  还有那瓦盆和木勺,笨重得像乡下亲戚家喂猪的石槽,让她怎么下得去嘴,又哪里有胃口去喝?  但最终,她还是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不为别的,就为眼前这丫头对她的这份体贴。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已许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它让人温暖、踏实,还有感恩。  刁小蝉把笨重的瓦盆塞回凤儿手里,轻声问她:“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躺在这里?”
  凤儿将瓦盆和木勺放在一边,走过来坐在床沿上,拉着她的手,温情地道:“我的小姐,您发烧了一天一夜,可吓死凤儿了!”  “发烧?我怎么会发烧呢?”刁小蝉很诧异。  她依稀记得,自己是被一个到酒吧找乐的浪荡公子灌醉的,为了那点可怜的小费,她一连喝下了七杯啤酒,每一杯酒十块钱小费,她挣了七十块钱,然后就人事不省了。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完全断片了,醒来就躺在了这里,难道那富家少爷与自己一夕风流后,介绍自己做了演员?  这个猜测有点狗血,她不信,也不敢信。  她只想本分地活着,从不敢奢望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在酒吧坐台的这半年多,有很多男人提出要包养她,全都遭到了她的断然拒绝,她知道这些人看上了她什么,还不是脸蛋和胸!  每当这时,刁小蝉都会想起自己的妈妈,她虽然是个不幸的女人,但却给她留下了一笔可观的财富,漂亮的脸蛋和高耸的胸脯,这是除了贫穷和不幸之外,她唯一拿得出手的遗产。  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刁小蝉把这个社会看得很透,她知道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人们对这两样东西很着迷,只要她愿意挂牌出售,一定能卖个好价钱,甚至一夜暴富成名成腕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她不愿意那样做,身体是自己的,不能随便作践!  她今年才十六岁,人生的路还很长,虽然命运辜负了她,但她不可辜负自己。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要用这两样仅有的宝贵的东西,换取她最想要的,家和爱。  家不用大富大贵,但爱要很长很久。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凭着踏实勤奋的努力,她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不过这世上的事大多身不由己,有时你想往东而老天偏要你往西,你便不得不委屈自己去顺应天命,天意不可违,人不能与天斗。就像现在这样,其实绝对不是她自己想要的。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她,刁小蝉你穿越了,她肯定会给那人个大嘴巴,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但现在命运给了她个大嘴巴,扇得她摸不着东南西北。  有时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却奇迹般地发生了,这大概就是命运的神奇之处吧!  “我怎么会发烧呢?”她问凤儿。  小丫头瞪着水灵的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好像不认识她似的。  刁小蝉问她怎么了,凤儿突然神情一变,嘴角微微颤抖,接着便开始轻声抽泣,哭着说道:“两天前,老爷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从城楼上跳了下来……”  刁小蝉盯着她哭,心里感叹,真是个敬业的演员,眼泪说来就来,哭得跟真的似的。  “然后呢?”她问。  凤儿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夫人得知老爷跳楼,跟着服毒寻了短见——”说罢又是一阵嘤嘤哭泣。  “再然后呢?”她问。  “您冒雨去为老爷收尸,结果淋得晕倒在门口……”  “是你把我背回来的?”她问。  凤儿点点头。  “这么说以后就只有咱俩相依为命了?”不知道台词,她便顺着话头说道。  “老爷已经把我抵给张常侍的侄子还债了,今晚我就得去他们家了!”凤儿伤心地说。  “这么说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么?”她问凤儿。  “这座宅子也被老爷抵给大将军府的何大公子了,您不能再住了!”凤儿哭着说。  “那我住到哪里去呢,总不能睡大街吧?”刁小蝉冷笑一声,自嘲道,“姑娘我要是睡大街,岂不便宜了那些流氓!”说着顺手扯了扯身上的衣衫,遮了遮饱满的胸脯。  导演也真是的,不晓得从哪里借来的戏装,小得连身子都遮不住,真不知道被他们揩了多少油,刁小蝉在心里埋怨道。  “您得去乐馆!”凤儿低声说。  “去乐馆做什么?难道还有人请我欣赏音乐么?”刁小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去乐馆卖唱,侍、侍候男人!”
  刁小蝉悟性不差,立刻就听明白了,凤儿说的侍候男人其实就是坐台,而所谓的乐馆也并非只是欣赏音乐的地方,就像酒吧并非只是喝酒的地方,迪吧并非只是跳舞的地方。  既然是演戏嘛,还是要配合的,于是她问:“什么时候去呢?”  “今--今晚就去!”凤儿低着头轻声道,“大将军府今晚有家宴,何大公子请您去赶场子!”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一个比一个猴急!”刁小蝉心里虽然这样骂,但嘴上仍说,“这么说咱们今晚就得各奔前程了?”  凤儿突然趴到床上抱着她,哭着说:“小姐,您是刁府的千金大小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啊!”  “千金大小姐?刁府?”刁小蝉冷冷一笑,心里自嘲道,“本姑娘是姓刁,但却不是什么大小姐!”  “这话怎么说?刁府的人就不能去赶场子么?”她看着凤儿,冷冰冰地道。  凤儿以为她是在说气话,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说:“老爷曾是洛阳城首屈一指的大粮商,如今虽然家道败了,但小姐您毕竟是大家闺秀啊,怎么能入那让人不齿的乐馆贱籍!”  听到这话,刁小蝉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她这人生性孤傲,确实不大看得起出卖肉体和良知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人不能与天斗,老天爷要让你踩着狗屎走路,你就是恶心也得走。难道她乐意去坐台卖笑让男人轻贱?那是没办法啊!  不想死就得活着,活着就得挣钱,一旦沾到“钱”字,什么喜恶爱憎、人格尊严,也就都不值一提了。倘能有一线希望,她也不会去那种风月场合混饭吃,实在是生计艰难别无选择呀!  “侍候人有什么打紧!我又不是没侍候过人,只要他们别动手动脚,我不在乎眼神上的猥亵!”这话像是说给凤儿,也像是说给她自己。  凤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傻子似的看着她,连哭都忘记了,怔怔地道:“小姐,您是气糊涂了么?女人要是入了乐籍,这辈子就算毁了,您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  刁小蝉既觉得好笑,又感到敬佩,这丫头真是一把演戏的好手,哭了这么久还能掉下泪来,不知道导演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小戏骨,哭戏演得这么专业,都让她有点跟不上了。  跟不上就跟不上吧,反正她也不打算走这条路,虽然从爹娘那里继承了优秀基因,脸蛋和身材都足以搬上荧屏,但她自认不是当明星大腕走红毯的料,这辈子注定要平凡到死,做个生儿育女做家务暖炕头的居家女人。  她盯着凤儿那张泪痕闪烁的脸,正苦思对词儿,突然来了件尴尬事儿,不禁眉头一蹙,脸上闪过一抹羞红,低着头,轻声说:“去跟导演说一下,我、我大姨妈来了!”  这种事虽然让人难为情,但却没有办法,人有三急,憋是憋不住的,何况她正值青春妙龄,也不算什么丢人事儿。  “导演是谁?大姨妈在哪儿?”凤儿止住哭泣,转头看向门口。  刁小蝉被她这个冷笑话逗得噗嗤一笑,掩着口道:“告诉导演,先暂停一下,我要去趟洗手间!”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又发烧了?”凤儿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脸上挂着焦急。  刁小蝉顿时有点气恼,都说叫暂停一下了,怎么这么不理解人呢,大姨妈来了还怎么演,难道要直播囧人糗事么!
  刁小蝉索性不再去理会她,自己挣扎着下了床,弯着腰正穿鞋子,凤儿瞥见裙子上那一抹殷红,惊慌地道:“小姐,您来癸水了?”  “什么癸水,还神水呢,这是大姨妈!”刁小蝉没好气地道,“你去把我的包拿来,里面有姨妈巾!”  凤儿一愣,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捧着一卷白绸跑了回来,哭丧着脸道:“小姐,就让凤儿再服侍您最后一次吧!”  刁小蝉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一把将她推开,怒道:“你够了,有完没完!”说着,气呼呼地向外走去。  刚来到门口,迎面碰到几名男子走过来,领头的穿着一身铠甲,看样子扮演的是个将军。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道:“都说喊停了,你们怎么还这样?”  那人来到跟前,摸着两撇小胡子,一脸轻佻地盯着她,眼神里满是猥亵,拖着嗓音道:“哟,这位就是刁大小姐吧,长得真是水嫩俊俏,怪不得让公子爷牵肠挂肚呢!”  旁边一个男子向他附耳献言:“这小妞长得不错,弄回去填房肯定是个极品!”说罢,一干人猥琐地笑起来。  刁小蝉虽然听不懂“填房”是啥意思,但看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一脸厌恶地道:“把导演叫来,我不演了!”  “导演?导什么演?”那人愣愣地问。  “装什么蒜,没导演你们演给谁看!”刁小蝉愈发没有好脸色。  “嘿,这妞满口鬼话,说什么呢?”那人脸上挂着郁闷,转头问身旁两人。  “爹娘惨死,家破人亡,八成是气傻了吧!”旁边那人瞎猜一通。  刁小蝉气得不行,正要开口臭骂,凤儿爬起来喝问:“你们是干什么的?”边说边跑过来挡在她面前,摆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  不等那将军答话,旁边一人站出来,厉声道:“我们是大将军府的家将,奉何大公子钧命前来收房,你们两个小贱人赶紧腾地方滚蛋,省得爷们拿扫帚撵人!”  “你们出去回避一下,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就走!”凤儿一脸不屈地看着他们。  那将军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抽得凤儿一个趔趄,厉声臭骂道:“臭娘们,敢这么跟大爷说话,老子抽不死你!”  风儿捂着脸,眼里噙着泪水,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刁小蝉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仗义执言道:“你干什么,不过演戏而已,至于动真格的么!”  那人不由分说,抬手又要抽她,怒骂道:“臭婊子,你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  刁小蝉被他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躲过那人打来的臭手,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抬手抽还了回去。作为全国青少年跆拳道女子冠军,她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  啪啪--  两记耳光极其响亮,在屋里好一阵回荡。  几个人顿时怔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她,连凤儿也瞪着眼睛,像打量怪物似的瞅着她。  那将军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伸手便去拔腰里的悬剑。刁小蝉因为用力过猛,大姨妈也流了出来,将身前的衣衫染红了更大一片,接着眼前一黑,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那人尚未拔出剑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傻眼了。直到很久以后,刁小蝉才明白,原来三国时期的人们把大姨妈视作不祥之物,见到了是件相当晦气的事儿。
  在刁小蝉倒下去的那一瞬,凤儿不顾死活地扑上来,挡在她的前面,扯着嗓子大喊:“我家小姐现在是春明乐馆的人,你们不能伤她!”  旁边一人担心事情闹大,拉着那人道:“将军不可意气用事,她是大公子看中的人,杀了她不好向大公子交代!”  另一人也指着她,一脸厌恶地道:“将军,这贱人一身秽红,杀之不祥!咱们以后还要上战场杀敌,万不能污了手里的宝剑!”  那将军犹豫了一下,哐当一声将宝剑送回剑鞘,臭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晦气,走!”说罢转身气哼哼地向外走去。  另一人指着她们训斥道:“赶紧收拾东西滚蛋,等会派人来收房!”说罢,快步跟了上去。  那将军一边向外走,一边气呼呼地道:“今天的事儿谁敢说出去,老子杀他全家!”  “将军放心,小的们一准儿把这事烂在肚子里,权当没有发生过!”俩人讨好地向他保证。  看着这群没教养的狗东西走远,刁小蝉气得脸色铁青,心里却冒出一个厌恶的念头,这他娘的是在演戏么,至于这么当真?  凤儿走过来扶着她,心疼地道:“小姐,您怎能为我冒这么大危险,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啊!”说着竟嘤嘤地哭起来。  见她又哭,刁小蝉没好气地道:“别哭了,先带我去卫生间,我的包呢?”  “什、什么包?”凤儿脸上挂着泪痕,怔怔地看着她。  见她一脸迷瞪,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刁小蝉干脆自己去找,找了半天却没找到,此时身前已染红了一大片,让她很是尴尬,索性顺手拿起那卷白绸,打算先去厕所处理一下。  凤儿见她火急火燎地走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刁小蝉四下里张望,没看到卫生间的标识,转过头来问她:“这地方连个厕所都没有么?”  “小姐,您是要如厕么?”凤儿怔怔地看着她。  刁小蝉没好气地道:“怎么还演呢,能不能正常说话!”  “我带您去吧!”凤儿引着她向旁边一间厢房走去。  刁小蝉推门一瞧,顿时傻眼了,屋里除了一张有洞的木凳和一只带盖的木桶,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并不知道这就是那时富贵人家的厕所,转身看着凤儿,疑惑地问:“这就是厕所?”  凤儿也迷惑地看着她,怔怔地点点头。  “行了!你先出去吧!”刁小蝉一把将她推出门外,啪的一下关上门,蹲在地上,开始收拾这不请自来的尴尬亲戚。  完事后,她打开门走出来,看到凤儿还站在门外,低着头,两手攥着衣角,神情显得很委屈。  看到她这副蔫头巴脑的模样,刁小蝉愈发没有好脸色:“你怎么还在这,去跟导演说一下,我不演了,我得回去上学!”说着,径直往中间那座最大的建筑里走去。以她的揣想,摄制组肯定躲在那里面。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我知道您心里难过,可是也不能老说胡话啊,您千万别吓我!”凤儿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地说。  刁小蝉被她弄得一点脾气没有,这小戏骨不是太敬业,就是太想成名了,演戏演到这份上,也是醉了。  任凭她跟在后头絮叨,刁小蝉并不理会,径直走进那座大房子里,正要扯开嗓子喊导演,冷不丁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左边一男,右边一女,男的身上都是血,女的蜷缩着身子像根豆芽菜。
  刁小蝉站在门口扫视一番,上百平米的大房子里空无一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踢了踢那满身是血的装死男人,没好气地道:“导演呢,导演在哪里?”  看到她这番举动,凤儿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她怔怔地问:“小姐,您、您怎么这样对老爷--?”  刁小蝉白了她一眼,低头见那人一动不动,索性踹了他一脚,不耐烦地道:“哎哎哎,你能不能等会再装死,先告诉我导演在哪!”  那人仍旧岿然不动,这下惹恼了刁小蝉,使劲猛踹了一脚,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一下踹得有点重,可是那人却仍然毫无反应。  死人装到这份上,她也是醉了,蹲下来正要捏那人的鼻子,手指放上去的一刹那,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人竟然没有体温。  意识到苗头不对,刁小蝉起身盯着凤儿,冷冷地问:“你们搞什么名堂,他这是怎么了?”  凤儿像打量傻瓜似的看着她,良久,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掉着眼泪道:“小姐,老爷前天从城楼上跳下来就断气了,您就别折腾他了!”  这一次,刁小蝉没再把她的话当戏词儿,蹲下来仔细检查了那人,浑身僵硬血迹都干了,确实是个死人,又试了试那女人的鼻息,也已没了呼吸。  演戏至于把人弄死?她不敢相信。  这一切难道是真的?她更不敢相信。  刁小蝉转身问凤儿:“他们是怎么死的?”  “老爷是从城楼上跳下来摔死的,夫人服了砒霜!”凤儿抹着眼泪说,“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蓦然瞥见那男的束着长发,刁小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头发总不会有假,让我来揭穿真相,她心里这样想。  她蹲下来用力一扯,那头发分明连着头皮,根本扯不下来。  刁小蝉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难道自己这是穿越了?  她眼神空洞地盯着正前方,良久,才怔怔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京城洛阳啊,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凤儿一脸困惑。  “洛阳!洛阳!”刁小蝉口中喃喃,念叨着这个历史课本里响亮的地名。她这辈子还是一次来到洛阳,竟然不是乘坐交通工具来的,而是穿越来的。想想这个世界,还真是奇葩。  “那、那我是谁?”她失魂落魄地追问。  “您是刁小蝉,刁府的大小姐!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凤儿都有点急了。  名字倒是没错,还是姓刁,叫小蝉,这世上居然冥冥之中还有一个刁小蝉,如今两个刁小蝉跨越千年时空,奇迹般地重合在了一起。  千年之后的灵魂,穿越到了千年之前的肉体身上,灵与肉跨越时空的结合,又衍生出了一个新的自己。  “现在是哪朝皇帝坐江山?”她问凤儿。  “坐江山的是大汉天子,不过听人说董卓就要进京了!”凤儿说。  “董卓?那这里就是三国喽!”刁小蝉在心里嘀咕。  自从选了理科,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都快被她就饭吃光了,如今穿越到这么混乱的时代,以后可怎么混?  想到此,她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在一阵忐忑之后,刁小蝉很快冷静了下来。  现实中的她是个无依无靠自食其力的小高中生,如今穿越到这三国乱世,又成了一个家道中落的富家小姐,半斤八两,既没吃亏也没讨到便宜,不赔不赚,又有什么理由不淡定呢!  人生本就是一场游戏,既然上天安排她来到这里,那就何妨以自己的生命作赌,来一场三国杀!倘能赢得一局半局,也算是不负今生!  想通了这一点,她也就释然了。  其实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她是个特多余的人。  当年她妈妈从卫校毕业,被分配到郊区一家医院当见习护士,在护理一名受伤的战士时擦出了爱情火花,在一个漫长孤寂的夜晚,两个人干柴烈火一夜风流,她就是那夜激情的副产品。  长大以后,刁小蝉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冒出一个非常形象的比喻,天雷勾动地火,炸出了一个孙猴子。孙猴子是个怎样的人物?有人生没人养,自生自灭,自谋生路。  虽然她有着孙猴子的人生遭际,但却没有猴哥那么大的能耐,她没有大闹天宫搅天闹地的本事,所以为了生存只能去酒吧坐台,卖笑迎合他人,换取一日三餐!  与刁护士一夕风流后,那名解放军战士就去了前线,从此杳如黄鹤音信全无,至今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如果他还活着,可能现在早已升官发财妻荣子贵了吧!  刁妈妈挺着大肚子边工作边养胎,还要遭受别人的风言冷语,日子艰难可想而知,把女儿生下来不久,她辞掉工作换了一家医院,跳出那个熟悉的圈子,这才总算消停下来。  可惜好景不长,她又陷入了新的苦恼,青春正盛的她需要一个男人,本来以她的姿色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归宿,但因为刁小蝉这个拖油瓶的缘故,她始终没能把自己嫁出去,一般男人她看不上,好男人看不上她,这样一耽搁过去了许多年。  刁小蝉出生以后,被丢在摇篮里,整天哭闹不止,鉴于她哭起来嗓门特别大,妈妈干脆为她取名小蝉。小蝉就是知了,那种整个夏天趴在枝头吱吱乱叫的小玩意儿。这大概也是她幼年时的形象概括吧!  刁小蝉不淘气,只是爱哭,至于为什么爱哭,就连她妈妈也说不上来,直到几年以后她才幡然明白,是因为生活太苦,她不愿到这世上来,而老天爷偏安排她降生到这个苦难的世界,所以她哭她闹,她这是跟老天爷怄气呢!  在她五岁那年,妈妈因为护理病人时感染了病毒,在医院抢救了三天,最终未能留住她的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从此以后,刁小蝉就成了天生地养的孤儿,好心的邻居把她送到孤儿院,她在那里苟延残喘了九年,直到初中毕业才离开那个鬼地方。  离开孤儿院后,她开始自己挣钱养活自己,这中间的日子虽然艰难,但她自问活得问心无愧,至于别人对她的误会,她不在乎,也不想过多解释。  刁妈妈是因公罹难,政府本来抚恤了一笔款子,饱经沧桑的她可能早已猜到,年幼的女儿不可能经营好这笔钱,所以她立下了一个遗嘱,将这笔钱存到银行里买了国债,到刁小蝉十八岁成年以后才能动用。  老妈苦心孤诣地为她的姑娘安排将来,而刁小蝉却在生存的危机中苦苦挣扎,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坐台的兼职,却又不得不偷偷摸摸忍辱负重,虽然她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但她不想像她妈妈那样,被人戳脊梁骨嚼舌头根儿。  刁小蝉性格孤傲,所以必须活得有尊严,但生活太残酷,她又必须低头。一个人在低头中保持尊严是很难的,不能让泪水掉下来。  对了,那个风流护士叫刁景云,小蝉跟她的姓。
  现实中的身世大概就是这样,说说她在三国里的身世吧!  这事她还不清楚,得问凤儿。这丫头虽然比她年纪小,但机灵聪明、有勇有谋,心思灵活得像只小黄莺,让她这个做小姐的都有点刮目相看。这大概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缘故吧!  据凤儿说,刁小蝉的父亲叫刁璜,字时飞,是洛阳城里首屈一指的巨商富贾,经营庞杂,以倒卖粮食为主业,专门从中原贩粮到西域,生意做得很大,在洛阳城里有十几处产业,小蝉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  母亲叫刁李氏,是个贤慧温淑的大家闺秀,生于官宦之家,从小养在深闺人未识,十六岁那年,她带着丫鬟到洛水春游,被刁璜一见钟情,然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娶到家里,从此相扶度日,十多年来恩爱互敬,不曾有隙。  成家以后,刁璜得爱妻襄助,从父亲手里接过家族产业,生意越做越大,逐渐垄断了洛阳城的粮食经营。黄巾起义时,他因协助朝廷运粮平叛,得到嘉奖,被赐穿郎官服饰,一跃成了红顶官商。  得到朝廷的信任后,刁璜开始筹划一桩大买卖,因西域不产粮食,粮价飞高,他决定不惜耗费巨资,建立一条中原通往西域的运粮通道。这条通道一旦打通,运一次粮食可获利十万贯,虽王侯将相亦不能比。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刁璜如此豪富仍不知足,便为今天的败落埋下了种子。年初他得到消息,西域发生特大饥荒,粮价一月间涨了十倍,而关中粮食丰产,谷贱伤农。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他决定干一票大的。  刁璜倾尽家财,在关中各处大量收购粮食,昼夜不停地运往西域,结果遇到西凉刺史董卓筹集军粮,不但将他的粮食强行征没,还给他扣上个里通外国的十恶大罪,准备开刀问斩,多亏随行的家奴机灵,以金宝贿赂董卓的亲随,里外疏通,总算替他捡回一条命。  刁璜回来后气愤不过,亲自拜访大将军何进,意欲疏通朝廷关系帮他要回粮食,岂知那何进早已与董卓里外勾连,收了贿金却不办事,反而以诬陷朝廷命官为由将他轰出府外。  刁璜求告无门,抱头痛哭。  他将家财全都押在了这单大买卖上,换来的却是贪官污吏的横征暴敛,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极度绝望,走投无路的他以身上仅有的那件绸袍,买通守城门将,登上城楼纵身一跳,以自己的一身热血扇了这片浑浊的大地一记耳光,就此将人生画上句号。  李氏在府里听说刁璜伸冤不成自戕而死,又遇到债主上门逼债,走投无路的她只得服下药耗子的砒霜,随丈夫走上了黄泉路。  爹娘惨死,家里的东西被人哄抢一空,剩下两个喘气儿的活人,也被债主拉去强行抵债。  刁小蝉听完这些,不禁仰天长叹,这位刁大小姐的人生遭际与她何其相似,有道是人的命天注定,即使穿越千年时空换个活法,也还是摆不脱上天安排的命数,该受的苦该遭的罪依旧分毫不少。这大概就是人不与天斗的缘故吧!
  无论生活在哪个时代,人都得学会面对现实。  眼下她既然是刁府的小姐,就得为爹娘养老送终,如今爹娘亡故,无老可养,送终正是眼下当务之急。可怜这个刁璜生前富贵显达荣耀光鲜,死后却连副薄棺都买不起,小蝉虽有心尽孝却身无分文,只能凑合着将他们裸葬。  走出来看看天色还早,她问凤儿:“能不能借辆推车,咱们去把爹娘埋了!尸体不比窝窝头,放久了会烂的!人既然已经死了,还是早点入土为安吧!”  凤儿说老爷的朋友遍布全城,士绅官宦三教九流都有,不过昨个儿她去央求过几家大户财主,希望他们能给老爷夫人凑点棺材板钱,岂知却没一个人肯施以援手,亏得老爷活着时整日宾客盈门,门庭若市,如今逢此大难,竟无一人可依。  刁小蝉听了不值一哂,世道薄凉,人心不古,客走茶凉,树倒猢狲散,历来还不就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怪只怪这位刁大财主交友不慎,没有知心过命的知己,朋友全都是银子买来的,如今家财散尽,也难怪人家待如路人了。  她心里唏嘘,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不动声色地问:“他们吝啬我倒是不奇怪,难道一辆推车也不肯借来用用么,天底下竟有这样薄情寡义的人?”  凤儿道:“推车倒是有的!咱家旁边有个叫马三的邻居,是个专门给人家掏粪的伙计,他家里有辆推车,也愿意帮咱的忙,只是-----”  “只是什么?”她看着凤儿,心里的话没有讲出来,难道这个挑粪的穷鬼如今见刁家败落,想趁机打秋风不成?  凤儿偷偷瞥了她一眼,低着头说:“只是那是一辆推屎尿的粪车,老爷夫人生前身份尊贵,怎能用粪车送他们最后一程!”  “人死如灯灭,皇帝老子死了也是要喂虫子的,干嘛还计较这些!”她留个心眼问道,“他既然提出要帮咱们,有没有什么要求?如今家徒四壁,可没有银子给他!”  “人家不为图钱,是为了报恩!”凤儿说,“那年城里闹饥荒,马家饿死了三口人,老爷不忍看着他家绝户,送了他一斗粮食,马三一直记着这事儿,想回报老爷的送粮之恩!”  刁小蝉不禁有些感慨,叹道:“如此兵荒马乱的年月,竟还有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实在难能可贵,既然他是为了报恩,咱就不必推辞了,请他过来帮忙吧!”  凤儿领了她的吩咐,转身去请马三帮忙,不一会儿,马三推着粪车赶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汗珠,看样子正在做活。  刁小蝉见他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生得精壮结实,一看就是个靠力气挣饭吃的人,她怕露了马脚遭人怀疑,学着电视里大家小姐的做派,走上来轻轻纳了个福,温声道:“有劳马兄弟伸以援手,蝉儿感激不尽!”  马三顿时显得局促不安,胡乱鞠了个躬,磕磕巴巴地道:“小姐不、不要这么说,这是我应、应该做的!”说了这几句话,便低着头不再言语。  凤儿站在一旁指挥道:“老爷夫人歇在正房里,有劳马大哥把车子推过来吧!”  马三赶忙推着车子跟在凤儿后面,来到正房门口。  刁小蝉见刁璜脸上都是干掉的血渍,不忍让他这样上路,让凤儿打来一盆清水,认认真真地为他洗了把脸,也算是替这位刁小姐尽了点孝道,然后拿被褥将他们裹了,请马三帮忙背到车上,来到城外,就地挖了一个土坑,草草掩埋了事。  这马三也真是能干,她和凤儿未插一手,他独个儿将事情料理得妥妥当当。这让刁小蝉既感激又惋惜,感激的是他这般出力帮她,惋惜的是他一个堂堂男子汉适逢乱世,不去轰轰烈烈干一番作为,竟给人推屎挑粪!
  回来的路上,看到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城门口站着许多手持长戈的甲士,她问凤儿发生了什么事,凤儿说城里都在谣传,西凉刺史董卓就要进京了,听说是来协助大将军何进诛杀内廷宦官的,看来这洛阳城里很快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刁小蝉感到很纳闷,问凤儿:“这好端端的,何大将军为何要诛杀宦官?”  凤儿听了脸颊一红,低着头轻声说道:“小姐,您还不知道么,这都是因为您!”  “因为我?”刁小蝉一头雾水,诧异道,“怎么会因为我呢?本小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女子,怎么会引起这样大的纷争?”  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凤儿这才将街谈巷议的内容讲了出来。  原来这洛阳城中有两大妓馆,一家***-明乐馆,老板是大将军何进的公子何咸,另一家叫长乐坊,老板是中常侍张让的侄子张奉。  明面上这只是两家娱乐场所,其实背后是两大政治集团,以何进为首的外戚势力,和以张让为首的内廷宦官势力,两拨势力不但在朝廷上争权,还在民间夺利。  因为刁小蝉长得颇有姿色,在洛阳城艳名远播,所以刁璜破产身死后,何咸和张奉这两大纨绔子弟都开始打她的主意,刚开始是两家妓馆相争,后来矛盾逐渐升级,演变为两大政治集团相互倾轧,刚巧又赶上天子刘宏重病不起,两方势力在拥立太子的问题上又产生了分歧,何进为了诛灭宦党铲除政敌,给西凉刺史董卓下达军令,命他率兵进京。  这便是这场纷争的始末。  从明面上看,这场纷争确实是因刁小蝉而起,但明眼人心里都清楚,刁小蝉只不过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并非其中的决定性因素,即便没有她,这场大战也迟早会被引爆。  但是老百姓恐怕不会这么看,历史早有定论,历来红颜都是祸水,祸害江山的都是女人,跟男人没有半毛钱关系。既然身为美女,被当成祸水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遭人唾骂也就无可厚非。  好在刁小蝉内心足够强大,并不在乎这些,不然真要千夫所指无病而死了。  凤儿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提议道:“小姐,您有个义父叫王允,是朝廷上的司徒大人,咱们眼下生计艰难,何不去向他求助呢?”  刁小蝉回过神来,略一忖度,缓缓摇头道:“不可!这两拨人一方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一方是执掌禁省的内廷宠臣,他一个有职无权的司徒能帮什么忙呢,咱们还是不要去找他为好,省得给人家添累赘!”  她这人生性要强,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本来嘛,人生在世磨难在所多有,许多事情本就是要靠自己解决的,靠谁都不是长久之计,靠自己努力奋斗才是治本良策。  回来的路上,许多人对她指指点点,风言冷语不时有闻,有骂她骚狐狸,有骂她祸人精,甚至有个小无赖还妄图轻薄于她,凤儿几次三番要与那些人对骂,都被她制止住了,小丫头憋了一肚子闲气,愤愤地道:“小姐,你不要拦我,就让我痛痛快快骂一顿,这些人都是下贱坯子,你不骂他们骨头痒!”  刁小蝉摇摇头,苦笑道:“咱们犯不上跟他们置闲气,他们都是不明真相的小老百姓!”  凤儿见她脸色难看,生怕她把气闷在心里,宽慰道:“小姐,您千万不要跟他们生气,您是千金之躯,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我犯不着跟他们生气,咱们回去吧!”刁小蝉一边说,一边低着头继续赶路。
  回到家里,马三要告辞离去,刁小蝉无意间瞥见他那辆赖以活命的粪车,突然觉得应该拉他一把,于是叫住他道:“马兄弟,你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说。”  马三将粪车放下,垂首站在原地。  “你可识字么?”刁小蝉轻声问。  马三羞红了脸,尴尬地摇摇头。  “想不想读书认字?”  马三点点头。  在酒吧这半年多,经常听那些醉男人胡吹神侃,刁小蝉潜移默化也学到不少东西,当下侃侃而谈道:“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要敢想敢为,碌碌无为也是一辈子,轰轰烈烈也是一辈子,岂不闻乱世出英雄,方尽天下神器动摇,有识之士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马兄弟身为堂堂男子汉,既然生在这样的时代,何不奋起拼搏,风风火火做一番事业呢!”  马三红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  刁小蝉继续说道:“你还年轻,从头学起也不算晚,做大事要从读书写字开始,你要先学认字,然后多读书,学会了书本上的道理,再积累些为人处世的经验,就能越来越接近成功,每天进步一点点,长久积累下来就能走得很远很远了!”  说完这些,她转身问凤儿:“家里有书么?”  凤儿说:“老爷书房里以前有很多书,前些天家里被债主们抢过一次,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你去书房看看,要是有都拿过来!”她吩咐凤儿。  凤儿去后不久,抱着几捆竹简走了回来,嘟着嘴道:“小姐,就剩下这几卷了!”  看到这些笨重的竹简,刁小蝉大皱其眉,想不到三国时代的书居然这么落后,接过来随手打开看了看,有孙子兵法、太公韬略、论语、道德经等,还有半卷不知是啥书。  她让凤儿将这些书一股脑全都送给马三,对他说道:“这些书你拿回去,找个先生教你认字,好好读读,将来对你大有用处!”说着,又将手上的一只玉镯取下来送给他,让他拿去换钱请先生。  马三将书抱在怀里,手里紧紧攥着玉镯,深深鞠了一躬,红着脸道:“谢谢小姐,马三、走了!”  刁小蝉点点头,正要送他出去,冷不丁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轻声问凤儿这人是谁,凤儿说是府上的管家老蔡,可能是来讨要工钱的。  刁小蝉立时做好了应付债主的准备,将腰板挺了挺,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等着那人前来讨债。  老蔡来到近前,躬身行了个礼,喊了一声:“小姐------”  “蔡先生有何贵干?”刁小蝉绵里藏针地问。  老蔡一愣,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哈着腰道:“老爷夫人不幸离世,老奴来送他们最后一程,也算尽一尽主仆之分!”  刁小蝉心里好笑,人都死了两天了现在才想起来吊唁,早特么干嘛去了,随即冷冷地说道:“不必了,人已经埋了,蔡先生请回吧!”  老蔡似乎有点意外,怔了好一会儿,才道:“府上要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请小姐吩咐!”  刁小蝉心说你是想问府上还有什么值钱东西吧,当下也不揭穿,随口道:“府上就剩下两个活人,蔡先生想帮什么忙?”  老蔡听出了她的不欢迎,嗫嚅了一下嘴唇,凄然道:“那小姐有用得老奴的地方,让凤儿传个话,老奴告退了!”  老蔡转身的那一刹那,刁小蝉瞥见他那略微佝偻的脊背,突然有点不忍,高声道:“爹爹欠了蔡先生多少工钱,请先生说个数,蝉儿此时无钱,将来一定如数奉还!”
  听到这句话,老蔡突然转过身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里含着泪水,动情地道:“小姐这话让老奴无地自容,老奴在府上大半辈子,侍奉了刁家两辈人,老爷父子对老奴恩重如山,就是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老奴这条命都是老爷给的,还说什么工钱!”  刁小蝉不说话,低头看着他。  老蔡继续说道:“日前老爷得知粮食被董卓征收,预感到大势已去,提前命老奴带了一笔钱藏匿起来,以为身后之计,后来得知老爷夫人被债主逼得寻了短,老奴几次想来府上探望,又怕坏了老爷的盘算,直到今日风头过去才敢露面,却不想------”说着早已泣不成声。  听了老蔡这番陈述,刁小蝉才知是冤枉了好人,赶忙走上去将他扶起来,温声安慰道:“蔡伯不必懊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刁家的劫数,不与任何人相干!这几日债主盈门不胜其扰,适才言语冒犯之处还请您老不要见怪,蝉儿这里给您赔罪了!”说着屈身行了个礼。  老蔡擦了擦眼泪,情绪稳定下来,轻声道:“小姐说哪里话,老蔡本就是府上的家奴,何来冒犯之说!钱被老奴存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总共有十万贯,请小姐吩咐如何使用!”  凤儿一听还有这么多钱,顿时兴奋不已,拉着刁小蝉的胳膊高兴地道:“小姐,想不到老爷还留下这么多钱呢,咱们这下不用发愁了!您也不必再入乐籍了,凤儿不想去张常侍家当奴婢,想一辈子跟着小姐!”这丫头说着竟撒起娇来。  刁小蝉略一思忖,摇头道:“不行!我还是得入乐籍,你暂时也要去张常侍家!”  “小姐,为什么啊?”凤儿不解地看着她。老蔡和马三也是一脸困惑。  刁小蝉环视三人,轻声道:“你们想想看,爹爹欠下那么多钱,如果眼下咱们拿这笔钱去赎身,被那些债主知道了,肯定会蜂拥上门讨债,到时候那十万贯钱非但无济于事,反而会害了我们!”  老蔡微微点头,赞许道:“小姐思虑周详,这点连老奴也没有想到!”  “那怎么办?您总不能真的去当乐妓吧?”凤儿眉头皱成一团疙瘩。  刁小蝉淡然一笑,心平气和地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何况眼下正是乱世,能侥幸活着已是难能可贵,还计较什么名声!眼下咱们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只当没有这笔钱,等过个一年半载风头过去了,蔡伯再拿钱托人把我和凤儿赎出来便是!”  “为今之计也只得如此了!”老蔡沉思着道,“只是这样一来,要委屈小姐在乐馆屈身些时日,老奴这心里------”说着又沮丧起来。  刁小蝉见他如此忠诚,心中愈是不忍,温声宽慰道:“蔡伯您别难过,刁家有您这样的朋友是爹爹生前积德,我不过是暂时委身乐馆,算不得什么!你不要想太多,回去好生过日子,我和凤儿还指着你脱离苦海呢!”  老蔡昂起头,神情显得有点激动,信誓旦旦地说道:“小姐放心!老奴一定早日将您和凤儿赎出来,以慰藉老爷和夫人的在天之灵!”  刁小蝉点点头,转身安慰凤儿:“丫头,让你跟着我受苦了,到张常侍家不比在咱们自己家里,切不可使小性儿,万事小心应付,照顾好自己,平平安安地活着,等熬过了这阵,咱们姐妹必会有再聚之日!”  凤儿泪眼婆娑地道:“小姐您放心,凤儿能照顾好自己,乐馆是个是非之地,凤儿不在您身边,您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坏人占了便宜!”
  刁小蝉摸着凤儿的头发,噙着泪点点头,蓦地看到站在一旁的马三,泪水也在眼里打转,转身对老蔡道:“蔡伯,马三帮我葬了爹娘,是府上的恩人,我送了他几卷书,你有空教他读一读,另外再拿出两万贯钱,瞅机会帮他讨房媳妇儿,老大不小的人了,应该有个归宿才是!”  老蔡含泪点头答应,抑制住悲痛道:“小姐,老奴都记下了!您好生照顾自己,等将来您出来了,老奴还给府上做家奴!”  听到他这番话,刁小蝉很是感动,动情地道:“你和凤儿都不是家奴,是刁家的恩人和朋友!”  马三见刁小蝉托老蔡为他找媳妇,跪在地上感激地道:“蝉儿小姐,谢、谢谢您的大恩大德,马三不、不敢劳烦您费心!”  刁小蝉低头看着他,温声说道:“马兄弟不必推辞!你帮我葬了爹娘,蝉儿理当感谢,再说我这也不全是为你,也是为刁家积点阴德!你宅心仁厚,将来必有福报,跟着蔡伯好生读书,他日学有所成必定前途无量!你起来吧!”  马三噙泪点头,起身站在一旁。  刁小蝉吩咐老蔡:“蔡伯,你带着马兄弟回去吧,我和凤儿收拾一下,马上也要离开这里,今晚人家就要来收房了!”  “老奴住在周李巷十八号,小姐有事派人到那里找我就是!”老蔡留下一个住址,然后带着马三走了出去。  刁小蝉和凤儿回到屋里,把身上那件染了血渍的衣服脱下来,换了一件淡绿色的裙裳,然后每人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背着走出刁家大宅,来到街上向人打听清了路,径往春明乐馆走去。  有道是盛世狗好做,乱世人难为。生在这样一个动荡的年代,大家虽然都看不到未来,但各人的活法却又不尽相同。  穷人每天在生死线上挣扎,为了一日三餐疲于奔命,在饥寒交迫中苦苦煎熬,摇摇欲坠。  达官显贵却过着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每天沉迷在酒色财气中麻痹自己,浑浑噩噩地消沉度日。  春明乐馆便是富人麻醉自己的场所。  这家乐馆是洛阳城中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类似于北京城里的天上人间,但它比天上人间的派头大多了,它的主人是大将军何进的大公子何咸。  第一次听到何咸这个名字,刁小蝉心中冒出一个滑稽的念头,不知道这人是喜欢吃盐还是为人太过刻薄,竟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凤儿说这个何咸最好风月,是洛阳城里头一号花花公子,府上蓄养着一百多名姬妾犹不知足,又打着朝廷的幌子开设了这家洛阳城最大的官妓馆,收买的妓妇也都是上流货色,要么是像她这样的败落的富家小姐,要么是获罪的官员眷属,总之都是都点出身的女子。  刁小蝉听了不值一嗔,心里感慨,男人们的恶趣味总是那么特别,古代人喜欢金莲小脚,现代人喜欢丝袜诱惑,无非都是扭曲的审美而已。社会在进化,男人也在进化,什么时候进化到对女人无感,离修成圣贤也就为期不远了。  不过圣贤难做倒是真的,连圣人都说食色性也,未见有好德如好色者,可见女人的魅力着实不凡,至少比所谓的礼仪廉耻有吸引力多了。  异性相吸本就是生命的本能与自然的法则,凑合着差不多也就是了,过分苛责反而是自寻烦恼。郑板桥所谓的难得糊涂,其实是至高的人生哲学。在风月场里混了这么些时日,这一点让她感悟颇深。事物之至理在于一个度,凡事过犹不及,悟通这一点,很多事也就不那么闹心了。
  凤儿告诉刁小蝉,城里富贵人家每有家宴,都要到乐馆里请乐妓助兴,这种做派如今已成为上流社会的流行时尚,而且乐妓按照姿色、唱弹等标准还分为三六九等,出场资费按等级议价。  没穿越以前,刁小蝉在酒吧坐台属于那种最低等的档次,原因是她只肯卖笑不肯卖身,不能让客人尽兴。老板说如果她愿意牺牲色相,可以把她安排为特等,遭到了她的断然拒绝,于是便安排她去做酒奴。  如今穿越到这三国里,刁小蝉很好奇自己能做个几等乐妓,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春明乐馆和酒吧一样,可以卖艺不卖身,但如果真要卖身她也不怕,只希望上自己床的男人年龄不要太大,相貌不要太丑,她不喜欢猥琐的男人。  走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了春明乐馆的门口,这是一座气派堂皇的青漆大房子,门上挂着醒目的大字招牌,很远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吹拉弹唱的靡靡之音。  她们站在一旁安静地观察了好一会儿,看到进进出出的都是穿绸衣锦的富贵男人,来来往往的车马也都是达官显贵的仪驾。风花雪月从来都是富人玩的,穷人只能回家玩老婆,如果穷得连老婆也没有,那就只能玩自己了。  看着这些嘻嘻哈哈的纨绔公子,刁小蝉不觉陷入了沉思,凤儿见她走神,在旁提醒道:“小姐,我送你进去吧!”  刁小蝉回过神来,大度地一笑,自嘲似的说道:“哪有来卖笑还带着丫鬟的,你且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  大概是这话说得有点风凉,触动了凤儿的伤感,小丫头泪光盈盈地瞅着她,心疼地说道:“小姐,您真的决定要进这种地方?”  刁小蝉微微一笑,柔声道:“傻丫头,你哭什么,我又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  凤儿一下子怔住了,止住将哭未哭的泪水,瞪大眼睛瞅着她,诧异道:“您几十时来过这种地方,我、我怎么不知道?”  刁小蝉顿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慌忙掩饰道:“梦里!我做梦来过啊!”心里却道,好险,差点就露馅了,倘若被她知道自己是从千年以后穿越来的,不知道会把她吓成啥样!  “吓我一跳!”凤儿长吁一口气道,“我说呢,我自幼来到府上,从小跟着小姐,您来过这种地方我会不知道!”  刁小蝉知道这丫头跟刁家小姐熟得很,害怕被她察觉到什么,赶忙把话题岔开:“你快去张常侍家吧,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要用钱的话去周李巷找蔡伯要!”  凤儿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小姐,那、那些钱放在老蔡那儿,您真的放心么?眼下咱们可就剩下那点救命钱了!”  刁小蝉见她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不,随后帮她理了理,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老蔡是个本分人,他要是想侵吞那些钱,就不会来找咱们了,既然他找上门来,就不会再使坏,咱们不能随便怀疑好人,会寒了人家的心!”  凤儿拉着她的手,解释道:“小姐,我不是怀疑老蔡,老蔡是好人我知道,我是不放心他那个儿子,吃喝嫖赌样样在行,我实在担心他会打那笔钱的主意!”  刁小蝉对老蔡的家庭一无所知,又怕问得太多凤儿起疑,故意说道:“老蔡的儿子品行那么差么,我怎么不知道?”  “您是大家小姐,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然不知道了!我之前听府上的人私下议论,老蔡的大儿子叫蔡忠,整天吃喝嫖赌游手好闲,从来不干正经事儿,若不是这些年老爷帮衬着,老蔡早被他败光了家底,如今老蔡手里有这么大一笔钱,我担心蔡忠知道了会打歪主意!”  刁小蝉心道,老蔡的大儿子竟这么流气,倒是不可不妨,但眼下也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她身边连个信得过的人也没有,除了老蔡没人能帮忙保存这笔款子,加上是刁璜亲自托付给他的,在这个多事的节骨眼上,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清楚了这一点,刁小蝉也就释然了,安慰凤儿道:“我知道了,你别太担心,我会处理好的,时候不早了,你快去张常侍家吧,做事要有眼色,省得他们为难你!”  “小姐,你也照顾好自己,凤儿回头再服侍你!”小丫头恋恋不舍地说。  刁小蝉点点头,故作轻松地冲她挥挥手,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这才长舒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块大招牌,定了定神,迈步向门口走去。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这里不接纳女眷!”春明乐馆门口,两个门丁拦住了她。  “我叫刁小蝉,是你们乐馆买来的新人,有劳两位进去通禀一声!”刁小蝉心平气和地道。  “你就是大粮商刁璜的女儿?”两个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是!”刁小蝉平静地点点头。  “方才我们公子还念叨你呢,要是再不来他可就要派人去请了!你等着,我这就去通禀!”那人手一拍,转身跑了进去。  “公子,刁大小姐来了!”远远地听到他在里面喊。  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里面走出一个锦衣公子,手里把玩着两枚玉球,来到面前打量着她,挑着眼皮问:“你就是刁府的蝉儿小姐?”  旁边那人竖着大拇指介绍道:“这位是何大将军的公子,也是春明乐馆的主人!”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刁小蝉轻轻纳了个福,缓缓说道:“蝉儿见过公子!”  何咸把玩着手里的玉球,眼神在她身上逡巡了一番,停在那高耸的胸脯上,突然伸手挑起她的美人尖,注视着那张精致的面孔,啧啧赞道:“果然是个美人儿!刁璜这个老东西,居然生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如此轻佻的动作自然让刁小蝉感到了屈辱,但却不得不忍气吞声,三国不同于现代,乐馆也不同于酒吧,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第一堂课要学的就是低头。  “多大了?”  “十六。”  “有什么绝活儿?”  “吹拉弹唱,样样不会!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嘿,怎么跟大公子说话呢,你以为自己还是千金小姐!”门丁剜了她一眼,厉声训斥道。  “不碍的!”何咸抬手阻了一下,微笑道,“府上会耍花活儿的姑娘多的是,爷们早听腻歪了,倒是刁大小姐这份烂漫性情,却是十分难得,有意思!有意思!”  刁小蝉听了直感到恶心,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喜新厌旧朝三暮四,恨不得把天下所有漂亮的女人睡个遍,才觉得不枉此生。在他们眼里,玩过的都是烂柿子,没玩的都是小苹果,任你倾国倾城风情万种,只要上过床就跟烂菜叶没什么分别了。  对于这种不着痕迹的讨好,刁小蝉早已产生免疫,像她这种在酒吧坐过台的小姐,什么男人没领教过,岂能被一个浮浪公子的几句糖衣炮弹轻易放倒!  刁小蝉也不揭穿,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承蒙公子错爱,蝉儿愧不敢当!”  何咸正要开口说话,一个家奴走过来哈着腰禀道:“大公子,老爷传出话来,家宴马上开始了,请您这就赶回去!”  “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我爹,我马上回去!”说着转身指着两个门丁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把车套上,送我回府!”  两个门丁应了一声,麻利儿地跑去套车。何咸指着里面的一个小姑娘,朗声喊道:“喜鹊儿,你过来一下!”  小丫头快步走出来,冲他纳了个福,何咸吩咐她道:“你把蝉儿小姐扶到房里去,服侍她换上衣裳,随我回府赴宴!”  小丫头走上来柔声道:“小姐,喜鹊儿送您回房!”说着伸出手来扶着她。  “有劳公子!”刁小蝉冲何咸点点头,随喜鹊儿往里面走去。
  “对了,你以后别叫刁小蝉了,叫貂蝉吧,我喜欢这个名字!”刁小蝉低着头往里走时,何咸临时将我喊住说道。  刁小蝉听了面无表情,心里骂道,妈的,连名字都给老娘改了,真把老娘当成卖身奴了,但嘴上却说:”谢公子赐名,蝉儿正想改个名儿呢,免得辱没了刁家的名声!”说罢,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  在回廊上一路穿行,旁边屋里不时传来吹拉弹唱之声,夹杂着男人的笑言浪l语。这春明乐馆的规模着实不小,三进的大院曲廊回环,房间一个挨着一个,一时竟不能数尽。  喜鹊儿带着她往最里面那座庭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自打几日前得知小姐要来,大公子就让人把这间房子腾了出来,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屋里的东西都是新添置的,还特地让人给您准备了一面大铜镜。小奴在这里三四年了,还从来没见公子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小姐您真有福气!”  刁小蝉冷冷一笑,心道,这也叫有福气?他打的什么算盘本姑娘心里不清楚?不是想从女人身上找乐儿,就是想让女人为他赚银子!男人呐,也许是有那么点子真心,但比起“财色”二字来,亲娘老子也得靠边站!  刁小蝉算得上是久经沧桑,一看便已看出,喜鹊儿这丫头没经过什么世事,尤其对男人还完全不了解,所以才会把何咸对自己的特殊当成荣耀。真正的荣耀从来都是来自于自己的奋斗,靠别人施舍永远不会得到荣耀,只会得到屈辱。  来到房里,放下小包袱,喜鹊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新裙裳,服侍她换上,然后坐到大铜镜前,拿青黛描了眉,用红纸染了唇,在脸上涂了脂粉,清清爽爽地拾掇了一番。  喜鹊儿站在旁边,看着她描眉染唇,啧啧赞道:“小姐,您是小奴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连皇帝家的公主也输给了您!”  刁小蝉听了淡淡一笑,问她:“你见过公主?”  “见过!”喜鹊儿点头道,“去年皇后娘娘驾临大将军府,身边跟着一个半大姑娘,据说就是当今陛下驾前的万年公主,小奴是端茶时偷偷瞟了一眼,她虽然也很漂亮,但跟小姐您没法比!”  刁小蝉并没有因为她对自己的赞美而产生一丁点儿的兴奋,因为她明白,人是不能活在别人的眼睛里的,人生的每一寸光阴总归要自己亲自尝过,个中酸甜也唯有自己才知。  别人说你好未必是好,自己觉得好才是真好,就像眼前这丫头说她漂亮,可是她哪里知道,因为这副还算养眼的肉身皮囊,她遭了多少不该受的罪,就连街上讨饭的小乞丐,都想伸手摸她一把,何况那些风月场里买乐的玩客!  他们调戏她的花样可谓不胜枚举,把小费压在酒杯下,喝一杯十块钱,为的是把她灌醉了方便揩油;把钱塞进裤裆里让她摸,碰到那硬邦邦的玩意儿就会引来一阵浪笑;最恶心的是,有一次有个老男人把纪念币放在舌尖上,让她用嘴去叼。她知道那是一枚银币,拿到市面上能值几大百,但她实在恶心得下不去口!  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可是女人生来不是为了让男人取乐的,虽然她穷没地位,但却有自己的尊严和理想,为了它们她心甘情愿付出所有,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有资格得到她的男人。  也许钱在别的女人那里能办到任何事情,但在她这里没用,那些想用钱消费她的男人,非但从未得逞,还都被她极端鄙视了一把。  她可以卖唱卖笑,但绝不出卖肉体和尊严,这是做人的底线。自打成为坐l台小姐的第一天,她就给自己写下一条座右铭:刁小蝉宁愿在强奸犯的身下哀嚎,也不愿在秃顶富豪的怀里沉睡。
  刁小蝉回过神来,对喜鹊儿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咱一个区区小老百姓,可不敢跟皇家公主比!漂亮也好,不漂亮也罢,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你说呢喜鹊儿?”  “小姐说得在理,既然话说到这了,有件事小奴得预先给您提个醒儿!”喜鹊儿顿了顿道,“以小奴在乐馆这几年的经验,您长得这么漂亮,以后点您出场子的客人肯定特别多,您要做好忙碌的准备!”  “来点场的都是些什么人?”刁小蝉随口问。  喜鹊儿道:“什么人都有,主要是达官显贵和豪商富贾,也有些流氓无赖,不过有大公子坐镇,您倒不用怕这些人,他们胆儿再大,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过有些人是长乐坊故意派来捣乱的,倒是不得不防!”  “长乐坊经常派人来捣乱么?”  “也不是!”喜鹊儿道,“上次有个客人在乐馆里表演自杀,公子爷怀疑是长乐坊故意派来捣乱的死士!”  刁小蝉听了暗自咂舌,看来不只现代人喜欢玩自杀直播,古代早就开始流行了。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了?也是被公子买来的么?”她问喜鹊儿。  “不是!”喜鹊儿摇头道,“是我自愿进来的!”  “为什么自愿进妓馆?做个自由身不好么?”刁小蝉诧异道。  喜鹊儿垂下眼睑,神色黯然地道:“爹娘都饿死了,我一个人走投无路,为了混口饭吃就进来了!”  听了这丫头的可怜身世,刁小蝉顿时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想不到她和自己的遭遇差不多,为了生存主动委身风月场,自甘轻贱。  一个女孩主动选择走上一条被人轻贱的路,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知道有多难受,这一刻,刁小蝉突然做出一个决定,她要把这丫头当妹妹来保护,不让她再受任何伤害。  她问喜鹊儿:“你愿意以后跟着我么?”  喜鹊儿兴奋地点头道:“小姐,我愿意!”  “为什么啊?”她问。  “小姐面善心好人又漂亮,一看就是好人,不像其他小姐,简直不拿我们奴婢当人看!”  “还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小姐?”  “有!”喜鹊儿点头道,“许多小姐都喜欢虐待奴婢,她们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拿我们这些下人出气,之前有个与我要好的丫头,就是被她侍候的小姐虐死了!”说着神色黯然下来。  “想不到青楼楚馆里还有这样骇人听闻的内幕!”刁小蝉暗叹一声,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吃稠的,绝不会让你喝稀!”  喜鹊儿使劲点点头。  一切料理妥当了,她道:“咱们这便出去吧,别让何公子等急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有人催道:“喜鹊儿,你们紧着点儿,公子躁了!”  “男人都是没长性的动物!”刁小蝉轻声道,“咱们快走吧!”说着起身便要向门外走去。  喜鹊儿回身拿了一件衣物,追上来道:“小姐,外面风凉,你把这个披上吧!”  她接过来见是一件斗篷,展开来披在身上,一边往外走,喜鹊儿一边问:“小姐,您知道是赶哪家的场子么,还从来没见公子着急过呢!”  “听说是公子自家府上的!”  “怪不得呢!感情是大将军府的家宴,那可是仅次于皇宫御宴的排场,宴请的也都是朝廷里的高官显贵,我说大公子这么急呢!小姐您刚来就赶上这么好的场子,真是好福气!”喜鹊儿讨好似的说。  听她这么说,刁小蝉心里不值一哂,想她堂堂一个富家小姐,沦落到赶场子讨生活的地步,还谈得上什么福气,要是真有福气,她那一心想赚大钱的爹也就不会从城楼上跳下来了,如果他现在还活着,自己何至于这样抛头露面?  不过想归想,这话却不能说出口,人在什么境遇下就得有什么心气儿,讨饭的迈着八字步逛大街只会让人笑话,卖唱的歌妓摆小姐的谱儿也会让人觉得酸。她不能让人轻贱,但也不能让人觉得矫情。  她带着喜鹊儿来到门外,趋身纳了个福,何咸急切地道:“快扶蝉儿小姐登车,府里都等急了!”说着率先登上了前面那辆马车。  喜鹊儿扶着她来到后面那辆车旁,驾辕的车夫赶紧跪在地上,给她当车墩儿,刁小蝉本不愿这样作践人,怎奈事情匆忙只得从权。  喜鹊儿扶她坐进车里,自己也钻了进来。那车夫起身驾着马车,尾随着何大公子的车驾,辚辚地向大将军府驶去。
  约莫一柱香的工夫,车子来到一座府邸前,车轮刚刚停下,刁小蝉便听到外面有人说道:“公子爷,您总算回来了,大臣们都已入席,您紧着些吧!”  “知道了!”何咸一边从车里钻出来,一边不耐烦地道,“老爷都请了些什么人?”  “都是朝廷上各营的将军、校尉,说是要商议军国大事!”那人禀道。  “什么军国大事?”何咸问,“是不是诛杀宦官的事儿?”  那人支支吾吾地道:“老、老奴不知!”  正说话间,里面走出一人,笑着道:“好侄儿,你可算回来了,你爹刚才还说你呢!”  “是二叔啊!”何咸赶忙走上前道,“我爹招揽了一帮子武夫,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呢?”  叔侄俩说话的当儿,喜鹊儿扶刁小蝉下了车,附在她耳边悄声提醒道:“这人是何大将军的弟弟,济阳侯何苗!”  这时陡然一股凉风吹过,刁小蝉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忙伸手遮了遮身上的斗篷,蓦地瞥见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借着转身的工夫,她也扫了那人一眼,束发武冠,一身精致得体的服饰,一看就是个达官显贵。  这个叫何苗的男人看上去有四十岁出头,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连侄儿说的话也没听进去,何咸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反应,逗得一旁的喜鹊儿掩着嘴轻笑。  看到何苗像丢了魂似的,何咸也很难为情,轻轻推了他一下,喊了一声“二叔”,何苗一愣,回过神来,收回视线,怔怔地问:“你、你说什么?”  “我是问您我爹在商量什么军国大事?”何咸一脸不悦地说。  何苗打了个哈哈,故作镇定地说道:“陛下沉珂难起,你爹正和几个心腹将军商量议举太子的大事呢!”  何咸听了颇为不屑,没好气地道:“我爹也真是的,议举太子是皇家的事儿,怎么拿到家宴上来说,传扬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何家有什么不良居心呢!”  何苗摆出一副长者的架势,朗声说道:“咸侄儿,这你就不懂了,册立新君关系到国家前途,你爹身为当朝国舅又是辅政大将军,操这份心也是理所应当的!”  “您不也是当朝国舅兼车骑大将军么,怎么没见您像他那样整天上赶着!”何咸随口发泄牢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苗脸上微微一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随即摆摆手道,“不谈它罢!你那乐馆最近怎么样,可有新人进来么?这阵子宫里事多,老叔可有日子没去了!”  何咸听了得意一笑,拿眼神瞟了刁小蝉一眼,不着痕迹地炫耀道:“二叔瞧瞧这位!”  何苗自从看到刁小蝉,眼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此刻得到何咸的明示,愈发显得肆无忌惮,一边贪婪地看,一边愣愣地问:“这位姑娘是?”  不等何咸介绍,刁小蝉主动上前纳了个福,轻声道:“奴家貂蝉,见过二爷!”  “大粮商刁璜的掌上明珠!”何咸得意地补充了一句,随即吩咐喜鹊儿道,“外面风凉,扶小姐进府去吧!”  刁小蝉向叔侄俩点头致意后,和喜鹊儿向将军府里走去,刚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何苗的赞叹:“果然是个可人儿,大侄儿好福气呀!”  “二叔也感兴趣?”何咸猥琐地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正经八百的大家闺秀,脚还没沾泥呢!”  “大侄儿的心头好,做叔的怎好横刀夺爱!”何苗酸溜溜地说道。  身后传来叔侄俩一阵荡笑。
  当晚因何进召集将军们商议军国大事,刁小蝉不便入席,在花园偏院里住了一宿。早上醒来听喜鹊儿说,昨晚何咸喝得酩酊大醉,跑到花园来找她听曲儿,被喜鹊儿编个理由挡了回去。  刁小蝉心知肚明,何咸听曲儿是假,想上她的床才是真。  说实在的,她对这种纨绔子弟根本提不起了来兴致,听说何咸也是位居列侯的大臣,大乱在即,他不去协助乃父操持国事,整天就知道听曲儿把酒玩女人,躺在脂粉堆里醉生梦死,一旦天下生变,他老爹从大将军的位子上掉下来,他的下场不问可知,必定难得善终。  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刁小蝉心里明白,自己的容不是为这位何大公子准备的,她虽然误入风尘,但也知公义所在,像这种朱门酒肉臭的纨绔,自己不祸害他已是手下留情,就别指望她曲意逢迎了。  一大早,何咸便随何进上朝议事去了,喜鹊儿从将军府的下人口中得知,那个病秧子皇帝刘宏快要死了,大臣们正为立太子的事儿吵得不可开交。  以张让为首的宦官集团想立年幼的刘协为太子,以便于将来他们继续操纵内廷,而大将军何进想立大皇子刘辨,因为刘辨是他的亲外甥。两方势力暗中较劲,也没人去管皇帝的死活了。  喜鹊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刁小蝉,听得她不胜唏嘘,看来即便是皇帝,也有遭人冷落的时候,像自己这样的小老百姓受气,那就更加不值一提了。本来她还在为沦落妓馆闷闷不乐,想到这些,心里不禁释然了不少。  她听喜鹊儿说,这个刘宏确实也够荒淫的,皇宫里的风流韵事早已传遍了街头巷尾,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最为奇葩的是,他为了方便随时临幸宫妃,竟下令所有的宫女一律穿开裆裤,还在宫里建了一座裸泳馆,让宫女和嫔妃们裸泳戏水,他则在旁边观赏玩乐,诸如此类的荒唐事,如今早已被人编成段子广为流传了。  刁小蝉很有点怀疑,这位刘天子除了欲望强烈外,很可能还有偷窥癖。做皇帝的能猥琐到这种程度,也算是惊世骇俗了。  说到大将军何进,也是个有勇无谋的主儿。据说这人是杀猪的屠夫出身,本来没什么希望从政,但家里有个国色天香的妹妹,被选到宫里做了皇后,靠妹妹的裙带关系才飞黄腾达当上了大将军。都说女人无用,有谁能想到,有朝一日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也可以成为让屌丝逆袭成高富帅的命运女神。  然而,让一个屠夫主持国家大事实在不是百姓之福,自古只听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可从来没听说过治大国如杀猪。富贵来得容易,去得也就容易,这个何进志大才疏有勇无谋,以屠夫之勇身居庙堂执掌天下权柄,也并非什么福气,倘若有朝一日失了势,恐怕想做富家翁也不可得。想到这些,刁小蝉不禁为这个何进感到悲哀。  用过早膳,喜鹊儿带她在府里转了一圈,这大将军府果然气派非凡,随处可见秀丽美景,各种建筑错落有致,花园里奇花异草多不胜数,不愧是钟鸣鼎食的公侯豪门,可比她家那座刁府宏伟瑰丽多了。  然而她一个沦落风尘的弱女子,流连此处也实在不成体统,倒不是心里自卑,而是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只想清清静静地生活,不想被太多俗事困扰,想到这里,刁小蝉吩咐喜鹊儿让人备车,送她回春明乐馆,毕竟那里才是安心居处。  两人正要离开花园,冷不丁走进来一人,刁小蝉不觉一怔,此人竟是何咸的二叔何苗,当下不及多想,走上来纳福见礼道:“蝉儿参加二爷!”  何苗一脸猥琐地打量着她,微笑道:“蝉儿姑娘毋须多礼!”说着便跨步上前来扶她,刁小蝉尚未反应过来手已被他攥住,想要抽回却已不能。
  喜鹊儿去后不久,叫过来一辆马车,车后还跟着八名甲士,看到这些人手持长戟,刁小蝉心里很是忐忑,以为又出了什么变故,待喜鹊儿来到跟前,她轻声问:“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喜鹊儿笑着道:“小姐不必惊慌,这些武士是大公子特地安排来保护您的,他说城里治安不宁,为了确保您的周全,以后每次出门都要这些武士随行保护!”  刁小蝉听了暗松一口气,以为又是何苗在背后捣鬼,没想到这个何咸泡妞这么上心,如果他这份心思能用来做点正经事儿,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至少不会比他那个杀猪的爹差。  那八名甲士走过来,单膝跪在地上,向她参礼道:“小的等拜见小姐!”  “诸位壮士快快请起!”刁小蝉趋身上前轻声说道,“有劳诸位壮士守护,蝉儿这里谢过了!”说着屈身向众人回了一礼。  喜鹊儿笑着道:“小姐不必对他们那么好,他们能做您的护从,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经常伴小姐左右,他们不知有多神气呢!”  “喜鹊儿姑娘说得是!”赶车的家奴拱手笑道,“能侍候小姐这样的贵人,是小的们的福气,请小姐登车吧!”说着俯身跪在地上当车墩儿。  刁小蝉不忍如此作践他人,赶忙道:“这位兄弟快快请起,你我都是平等之人,以后万不可如此自轻!”继而转身对喜鹊儿道,“你去屋里拿条长凳来!”  待那人站起身后,刁小蝉轻声问他:“请问这位兄弟贵姓?”  “禀小姐,小的姓刘,贱名大贵儿。”那人屈身拱手道。  “有劳大贵儿兄弟为我赶车,蝉儿谢您了!”说着施了一礼。  大贵儿赶忙弓身曲背,惶恐说道:“小姐折煞小的,能为您驾车是小的福气!”  很快,喜鹊儿搬来了一条长凳,刁小蝉接过凳子放在车旁,对车夫道:“大贵兄弟,这条长凳你放在车前,作为登车之用,以后不要再拿自己当车墩儿了!”  两人坐进车里后,刁小蝉温声提醒他道:“大贵兄弟,我们坐好了,走吧!”  大贵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低头拿起长凳放在车前,开始驱车走路。  八名甲士四人在前四人在后,护送着马车离开大将军府,沿着大街一路向西,径往春明乐馆走去。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马车在半道上突然停了下来,打头的一名甲士走回来禀道:“小姐,前方道路拥堵,拦住了咱们的去路,请示小姐是否清道!”  自己一个风尘之人,这么大排场已是不妥,如何敢像当官的那样跋扈,岂不是自取祸事,刁小蝉想到这里,对那人说道:“不必大动干戈,从别的道饶过去就是了!”  车子刚刚走动,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鞭响,接着便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听动静像是有人在挨打。  那声音听得人撕心裂肺,刁小蝉实在有点于心不忍,掀起车帘问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甲士走上答道:“小的们不知,小姐您稍等,容小的过去打问打问!”说着转身向那群围观看客走了过去。  那人去后不多时,回来道:“小姐,都打问清楚了,是长乐坊的张公子正在鞭打一名太学生!”  听到长乐坊几个字,刁小蝉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道:“可是张常侍的侄子张奉么?”  那甲士点头道:“正是此人,小姐认识张公子?”  “不认识!”刁小蝉摇头道,“他为何鞭打太学生?”  那人道:“那位被打的太学生叫陈宫,听人说他在长乐坊里与几位同窗闲唠,议论十常侍卖官鬻爵祸国殃民,被张公子撞了个正着,便将他拿住剥了衣服,拴在门外槐树上,拿鞭子沾了盐水抽打出气!”  刁小蝉正听得出神,冷不丁听到一声惨叫,惊得心头一阵颤栗,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何况还要与那个张奉打交道,但听到这样凄惨的叫声,又忍不住心生悲悯与同情,于是转身对喜鹊儿说道:“咱们下去瞧瞧吧!”  喜鹊儿扶她走下车,她让护卫们在原地等候,自己带着喜鹊儿走了过去,来到人群外围,远远地看到树上绑着一个上身赤露的男子,旁边站着一名魁梧的壮汉,手里攥着一条皮鞭,正一下一下地抽打在那人身上,每抽一下,那人便惨叫一声,身上已被抽得鲜血淋淋,让人看得着实不忍。
  眼瞅着那条沾满鲜血的鞭子在盐水里沾了一下,即将再次抽打在那人的身上,刁小蝉忍不住喊了一声“住手”。明知此举有点鲁莽,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喊了出来。  这话一经喊出,立时引得围观众人纷纷回身看她,一下子上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在她身上,看得刁小蝉心里直发毛,却又不得不强作镇定。  那壮汉停住手里的鞭子,转身看了她一眼,撩着眼皮打量一番,走上来扯着粗嗓门喝问:“喂,你是谁?”  他这一嗓子犹如洪钟,震得人耳膜直嗡嗡,刁小蝉摄定心神正要答话,喜鹊儿突然走上前,掐着腰说道:”这是我家蝉儿小姐,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为何毒打这位公子?”刁小蝉没想到这丫头娇小柔弱,胆子却是出奇得大,心里不禁暗暗钦佩。  “这厮当众聒噪,诽谤我家公子的叔父,不打他打谁!”壮汉一脸骄横地说道。  “他怎么诽谤你家公子的叔父了?”刁小蝉问。  “这厮胆敢说我家公子的叔父卖官鬻爵祸害朝廷!”  “你家公子的叔父是谁?”  “当今陛下跟前的红人张常侍!”壮汉拱手虚敬,一脸嚣张。  刁小蝉曾从凤儿口中听过,这个张常侍是十常侍的首领人物,内廷头一号大宦官,长乐坊正是仗了他的势,才敢在洛阳城里与春明乐馆分庭抗礼。  张奉和何咸是洛阳城里一对棋逢敌手的大纨绔,刁小蝉虽然对两人都无好感,但此刻要救那太学生,却不得不采取以虎驱狼的策略,于是附耳向喜鹊儿交代了几句,小丫头心领神会,走上前说道:“烦请这位壮士通禀一声,这位是春明乐馆的貂蝉小姐,想请张公子出来说话!”  刁小蝉刚才甫一出现,便有人进去报告了张奉,此刻他走进人群,一眼将刁小蝉认了出来,走上来拱手笑道:“我当是哪家的千金呢,原来是蝉儿小姐,在下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你就是张奉公子吧?”刁小蝉虽然听凤儿不止一次地说起过他,却从未谋面,当下试探着问道。  “正是区区在下,蝉儿小姐与小可也算是老相识了,怎的突然这般生分?”张奉笑意盈盈地诘问。  “张公子可曾与我在哪里见过?”刁小蝉不动声色地问。  “不曾见过,但在下对小姐心仪已久,梦中时常相会,因此斗胆称呼一声老相识!”张奉厚着脸皮信口胡诌。  刁小蝉听了不值一哂,轻笑道:“张公子真会说笑,既然不曾见过又怎称得上老相识,我看公子是宿醉未醒吧?”  “小姐取笑了!”张奉微微一笑,朗声道:“小姐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刁小蝉见他如此爽快,不再拐弯抹角,朗声道:“张公子人中龙凤,身份尊贵,蝉儿不敢造次,只是想问公子讨个人情,不知可否应允?”  “小姐客气了,请讲!”张奉爽快地道。  “这位陈书生言语冒犯尊叔,是他的不对,公子既已惩处过他,可否看在蝉儿的薄面上将他放了?”刁小蝉斟酌着道。  “小姐之命原该遵从!”张奉故意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搓着手说道,“但此人诽谤朝廷罪在不赦,实在让在下好生为难呐!”  刁小蝉见他故意将事情说得如此严重,无非是为了抬高价码,便道:“公子言重了,读书人酒后轻狂,无非是些醉话,公子大人大量,尊叔又是朝廷大臣,何必与他计较,看在蝉儿的薄面上,姑且饶他这一次吧!”  张奉道:“不是在下不肯给小姐情面,实在是此事关系朝廷王法,不是区区在下说了算的,还请小姐见谅!”  “那依公子之见,如何才能饶了他呢?”刁小蝉见他不肯松口,索性把话挑明。  张奉朗然一笑,温声道:“在下对小姐渴慕已久,一直无缘拜会,相请不如偶遇,我这长乐坊中也颇有几分风雅,斗胆请小姐进去喝盏茶,不知肯否赏脸?”  刁小蝉心里透亮,明知张奉想趁机打秋风,也不把事情点破,不动声色地说道:“蝉儿如今是春明乐馆的人,贸然到长乐坊中做客,倘若被何大公子知晓,恐怕多有不便!”  张奉哈哈一笑,朗声道:“家叔与何大将军同殿为臣,在下与何公子又各自经营着一家乐馆,说起来也算是故交,慢说我请蝉儿小姐喝盏茶,即便今日何公子在场,请他同赴又有何妨,想必他不会不赏这个脸吧,小姐您说呢?”  刁小蝉见他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料想今日若不赴约,只怕难以救出那个姓陈的书生,犹豫了一下,只得说道:“既然公子盛情难却,那蝉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奉心头一乐,摆出一个请的姿势,朗然道:“小姐请!”  刁小蝉带着喜鹊儿向长乐坊里走去。
  张奉见刁小蝉入毂,脸上一乐,转身吩咐手下:“松绑,监押在一旁!”然后对围观众人驱赶道,“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说罢,兴高采烈地跟了上来。  刁小蝉带着喜鹊儿走进长乐坊,被张奉引着穿堂过院,来到最里面的一处院落。  这里十分幽静,尚未走进院内,远远地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喜鹊儿拉着她的手,忍不住赞道:“小姐,这里好香啊!”  张奉微微一笑,当先一步来到门口,摆出一个优雅的姿势,朗声道:“蝉儿小姐,请———”  “多谢张公子!”刁小蝉微微点头,抬步向里面走去,刚跨进庭院,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池塘,大约占地两亩左右,池里栽着一种大型荷花,茎杆高约丈余,花形大如伞盖,娉娉婷婷,青翠欲滴,香远益清扑面而来,让人闻之熏熏欲醉。  过了好一会儿,刁小蝉才缓过神来,不禁感叹,想不到这洛阳城中还有这般美妙的居处,长乐坊果然名下无虚,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喜鹊儿早已看得痴了,情不自禁地赞道:“小姐,这里好美啊,要是能在这里长居,死了也值了!”  张奉见两人惊得目瞪口呆,显得很是得意,脸上挂着笑容,轻声问:“小姐觉得此处如何?”  刁小蝉回过神来掩住惊讶,温声道:“长乐坊果然名不虚传,这大荷清香诱人,美不胜收!”  不等张奉答话,喜鹊儿忍不住插话道:“这荷花是哪里来的?怎么从未见过,就连大将军府也没有呢!”  “区区将军府又算得什么!”张奉显出一副不屑的神色,傲然道,“我这舒荷院里的东西只怕何进府上一样也无!此花名唤‘夜舒荷’,昼卷夜舒故有此名,乃外方藩国进献给天子的贡品,此时天色尚早花眠未展,夜间花开之时那才叫香呢!”  “既是贡品为何种在这里?莫非皇帝在这儿住过?”小丫头一时口无遮拦。  张奉没好气地道:“皇帝怎么会住在这里,皇宫他还住不过来呢!”然后转身对刁小蝉道,“蝉儿小姐,实话跟您说,这座舒荷院是在下专门为你建造的!”  “为我?”刁小蝉惊讶地看着他,蓦地想起“金屋藏娇”这个典故,脸上不禁一阵微红。  张奉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眼睛盯着满池青绿,似自言自语又似对人倾诉道:“这座舒荷院自建成后,一直在这里空着,不过在下坚信,有朝一日小姐一定会住进来,所谓心诚则灵,看来是在下的诚意感动了上苍,所以小姐今儿个自己来了!”说着竟得意地大笑起来。  刁小蝉心道,这又是个为了泡妞不惜血本的主儿,怪不得他与何咸并称帝都两大纨绔,原来也是个削尖了脑袋往女人怀里钻的角色。洛阳城里有他们两个花魁状元,真不知道摘折了多少娇花嫩蕊,那些可怜的女同胞啊!  见他如此胸有成竹,似乎比何咸还要自负,刁小蝉不动声色地道:“承蒙公子错爱,蝉儿与公子素昧平生,实在愧不敢当!”  “在下刚才就已经说过了,在下与小姐是老相识,小姐这么快就忘了么?”张奉生硬地说道。  刁小蝉对这人的厚颜感到很无语,委婉地说道:“蝉儿入公子的梦是蝉儿的不对,但如果这也算相识的话,试问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是公子不相识的呢?”  “小姐如若不信,请进屋一观,足证在下所言非虚!”张奉一脸笃定。  刁小蝉心道,你让我去屋里看你的梦么,这也太滑稽了吧,继而一想,又不免多了个心眼,这屋里该不会有什么陷阱吧,贸然进去会不会被他包了饺子?
  刁小蝉见这个张奉脸皮虽厚,举止倒也合乎规矩,不像那种动手动脚赚小便宜的无赖,更何况还有喜鹊儿在身边,他多少也得有所顾忌吧,总不至于霸王拉硬弓,强行非礼之举。  更重要的一点,她是为救人而来,倘若就这么转身离去,非但不能将人救出,还会让张奉小瞧了自己,大家同住在这洛阳城中,低头不见抬头见,日后相遇难免尴尬,索性不如趁这个机会,进去看看他的底牌,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念及于此,刁小蝉定了定神,转过身来,故意对喜鹊儿道:“难得张公子一片盛情,咱们就进去瞧瞧吧!”说着抬步向里走去。  来到正房门口,张奉并不推门,而是示意她自己开门,这倒引起了刁小蝉的怀疑,转身看着他,用调侃的口吻道:“张公子如此神秘兮兮,这屋里该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小姐说笑了!”张奉坦然一笑,淡淡地说道,“在下若想对小姐不利,手段多得是,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张某人虽然对小姐渴慕已久,但还不至于玩弄鬼蜮伎俩,在下要堂堂正正赢得小姐的芳心,让小姐心甘情愿留在在下身边!”  听他说出这番自负之言,刁小蝉旋即打消了疑虑,像他这般自负之人断然不会自甘堕落,当下微笑着说道:“公子既然这么说,那蝉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那门。  房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刁小蝉站在门口呆住了,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画,满屋的墙壁上一幅挨着一幅,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画像,足有几百幅之多,细观之,居然都是一个人!  她呆呆地站在当场,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喜鹊儿惊讶得双手捂着嘴巴,眼睛瞪得老大,良久才说出一句话:“小姐,这、这都是你———”  刁小蝉确实始料不及,没想到这个张奉居然如此痴情,竟收藏了几百幅自己的画像,而且每一张都不一样,显然不是仓促间拿来应景的,想不到他对自己竟然如此痴心!  她这人没什么优点,只是特容易被真诚待她的人所感动,从前在孤儿院时,有个哑巴男生喜欢搜集各种各样的彩色糖纸,起初大家都很鄙视他,以为他是吃不到糖馋出毛病来了,后来在她十四岁生日那天,突然收到一份礼物,打开一看竟是五百二十只千纸鹤,竟都是那些彩色糖纸折成的。  打开礼物的那一瞬间,刁小蝉感动得眼泪掉了一地,原来那个男生一直暗恋她,想在她生日时送给她一份特别的礼物,而孤儿院里又没什么好东西,于是他才去搜集那些糖纸来折纸鹤。  从那以后,刁小蝉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时时处处维护他。有一次院里的男生欺负他,趁管理员不在往他身上撒尿,刁小蝉拎着拖把跑上去帮他,与那些男生大打出手,结果他们恶人先告状,跑到管理员那里说她的坏话,而哑巴又不会开口辩解,不明真相的管理员将她叫去臭骂了一顿,刁小蝉一气之下逃出了孤儿院,从此开始独自闯荡社会。  至今偶尔想起那个男生,她心里仍会感到温暖,虽然孤儿院的生活不堪回首,但有人肯如此真诚地待她,她心里还是非常知足。  她这人虽然倔强桀骜,甚至有点偏执,但其实却很容易收买,只要有人肯真心实意地待她,她就能把心掏给那人。  刁小蝉时常想,如果那算是一次初恋的话,既是自己的荣幸,也是自己的幸福。虽然自己可能给不了他什么,但愿意用余生的运气为他祈祷,希望他未来的人生平安美好。  有了那五百二十只糖纸鹤,在孤儿院受的所有苦,她都可以云淡风轻了!  虽然至今离开孤儿院已有两年了,但这件事还是时常被她想起,没想到如今穿越到三国里,竟也遇到一个这样痴情的男人。
  男人只要拿出真心实意,让女人感动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何况刁小蝉还是一个特别容易被感动的人。  眼前这几百幅画像确实改变了她对张奉的看法,她原以为姓张的不过是个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没想到还是个痴心的性情男人,而且痴情的对象竟然是自己。  这几百幅画像就是张奉的底牌,的确令刁小蝉出乎意料,她此刻受到的震撼一如当年收到那盒糖纸鹤时一样,呆呆地伫立在当场。  “小姐,这画上竟然都——都是你啊!”喜鹊儿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  张奉似乎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神情庄重地瞅着那些画,轻声说道:“怎么样蝉儿小姐,在下所言不虚吧!”  刁小蝉摄定心神,转过身来柔声道:“张公子如此厚待,倒让蝉儿无地自容了!”但同时心里另一个声音也在提醒她,这里是三国!  三国是什么地方?它不是谈情说爱你侬我侬的地方,是努力活下去不被兵荒马乱吞噬的地方。  这是两年社会生涯让她磨练出的理性与清醒,如果说此时的她心态与两年前有什么不同,区别就是现在的她不光会感动,还能时刻保持清醒与理性。  当年她怀着一腔感动离开孤儿院,但坚硬而冰冷的社会现实却让她很快明白,生活不光会有感动,还有光怪陆离千奇百怪,如果只活在感动里,那最后欺骗的只能是自己。所以这两年她很少被感动,有时甚至刻意避免被感动。  人心就像坚固的冰屋,而感动就像温暖的炭火,如果感动太多,心理防线迟早会坍塌的。更要命的是,坍塌之后除了自己含着眼泪重建,没人能帮你复原。  所以眼前这几百幅画像虽然让她感动,但并没有让她完全丧失理性。搁在从前,张奉这番致命一击,肯定能将她揽入怀中,说不定今晚他要求上床她也不会拒绝,但如今的刁小蝉已不是从前的刁小蝉了,不会因为感动而随便交付自己。  “张某人这份心,小姐也都看到了,适才在下说要堂堂正正赢得小姐的芳心,不知小姐尊意如何?”张奉亮出底牌后,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刁小蝉用笑容掩去尴尬,温声道:“张公子浓情厚意,蝉儿深为感动,若蒙公子相告这些画像的来历,蝉儿不胜感激!”  这话似乎戳中了张奉的软处,他愣了一下,躬身道:“这正是在下要向小姐致歉之处,这四百七十幅画像并非旦夕所绘,自去年洛水河畔,偶然目睹小姐姿容,在下心生神往,便命工匠根据小姐每日的仪容,绘制一幅画像挂在此处,这一年多累积下来,始有今日之规模!”  “去年?洛水河畔?”刁小蝉心里嘀咕道,“原来那时他便开始打这位刁大小姐的主意了!这人用心真深!”  刁小蝉刚穿越到此不久,一年前的事情自然不知,当下不动声色地问道:“原来公子一年多前便已开始关注蝉儿,不知公子是如何邂逅蝉儿的呢?”  张奉微微一笑,朗声道:“小姐既然想听,在下讲一讲也无妨,只盼小姐听后不要生气才好!”  刁小蝉心道,这个张奉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没讲就先打预防针,好在自己不是玻璃心,不会一碰就碎,更没那么多闲气可生,当下便道:“公子但说无妨,蝉儿不会生气!”  接着,她便听到一件奇葩到让自己都感到咂舌的事情。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这是杜甫《丽人行》里的句子,说的是三月节长安城的仕女们到河边踏春的情形。  这三月节起源于上古,又名“上巳节”,原是祭祀祖先的节日,类似于现在的清明节,但因为正赶上春意盎然的好时令,因此渐渐成了城里人踏春的节日。  张奉初次见到刁小蝉,就是在去年那次三月节踏春的郊外。  洛阳城的贵妇小姐们踏春,最喜欢的去处就是洛水,洛阳之名便是由洛水而来。传闻洛河里住着一位叫宓妃的女神,是人祖羲皇的女儿,因迷恋洛水的美景留居于此,因此被封为洛神。  东晋大画家顾恺之曾画过一幅《洛神赋图》,是一幅传世名画,是当今传世古画的执牛耳者,刁小蝉虽然没见过这幅画,但洛神之名她也曾听说过,想来这妞应该是个大美人,不然也不会惹得那么多男人痴心迷恋。  平心而论,一个女人让如此多的男人着迷,说到底凭的还是自身的姿色。女人的魅力全在姿色上,这点不承认都不行。  男人都是靠荷尔蒙支配的视觉动物,看到貌若天仙的美妞恨不得想一口吞下去,见到丑女一眼就够,所以才会有秀色可餐和丑人多怪这两个成语。  张奉说,那天去洛水边踏春的人特多,大部分都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还有一群丫鬟婆子,他本来只是去凑个热闹,不想却见到了传说中的洛水女神。  那时刁家尚未败落,府上运粮的大船就停在洛水码头,那天不知道这位刁大小姐抽什么风,竟坐着一条华丽的大船在洛水游河。这位刁小姐的风姿本就不俗,稍饰粉黛便给人以风情万种之感,因此到哪里都招眼。  刁大小姐一出现在洛河上,洛阳城的纨绔子弟立刻闻风而动,纷纷驾着游船来河上欣赏美女。张奉就是这群纨绔中的一员,与何咸俱是当中的灵魂人物。  这群家伙虽然不是什么文人,但绝对是地地道道的骚客,一个比一个骚得厉害,个个都是情场圣手。他们见刁家大小姐容貌秀美,姿态万方,一眼便瞧出是个极品尤物,即便不是洛阳城里的第一美女,也绝对是这场春游中的首席花魁。于是这群狂蜂浪蝶便一拥而上,争相与刁大小姐搭讪传情,却不想竟把画船撞翻了。  可怜风情万种的刁大小姐,前一秒还是众星捧月的花魁,下一秒就成了落水狗,那叫一个狼狈!  这一下变故猝然而起,惊得众人顿时慌了神,这些纨绔子弟没有凫水弄波的技能,全都吓得躲在船上不敢动弹。下人里头虽然有会凫水的,但谁也不敢贸然下河施救,救上人来固然是大功一件,万一救不上来那可就闯了弥天大祸,这责任谁也担不起,因此便你推我搡,谁也不肯施以援手,眼睁睁看着美女在河里扑腾。  可怜刁小姐在水里苦苦挣扎,一连喝了好几口河水,眼瞅着就要沉身河底了,众人正急得热锅蚂蚁似的,奇迹发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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