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突然黑屏,声音苹果手机卡住黑屏,关了音箱就安静了。显示器红灯,机箱绿灯。

帖子很冷清,卤煮很失落!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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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谷雷诺塔g1 怎么一合上机箱侧盖噪音就特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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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谷雷诺塔g1 (用的前面自带风扇 没另外加风扇 其他的就是CPU 散热器 鑫谷雷诺者散热器)& 不上侧盖运行声音很小 怎么一合上机箱侧盖噪音就特别大 才用了两个星期 搞得我好郁闷
请知道的 帮一下忙 谢谢了
共振引起的吧。。。
说下你用的什么CPU,CPU风扇用的什么
用的原装下压风扇吧,侧板盖上后cpu跟显卡热量散不出去就这样了,最好加后置风扇跟侧板风扇
我用的是 amd955及原盒风扇
对 第4楼 jx 说:=========================那太正常了原装扇就那样的,你盖上侧板后空气流通差,原装扇满载6000多转呀,不响才怪呢,还有你最好至少要给你的机箱加两个风扇,一个在后面(向外吹风)一个在上面(向机箱里吹风安在前面那个风扇位),然后给U换个好点的扇,我的U是965的和你的扇一样也是个响,象直升机是的,我给机箱加了两个扇,然后把U的扇也换成冰阵400了,现在很安静了。
对 第4楼 jx 说:=========================机箱风扇用的超频三(pccooler)水晶F-126,用着还行挺静音的,用调速器也能明显感觉到风扇转速的快慢,CPU用九州风神冰阵400,满载40多度,待机20多度转速才800多也很静音的,和G1完美搭配刚好盖上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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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第三方号登录【恐怖连续剧】第三十五章(今晚吃什么②)
除了公司简介跟联系方式外,在这个主页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信息。点击页面上方的链接,什么委托方式、人才招聘等等,打开的都是“无法找到该页,HTTP错误404”。
我耸了耸肩,关掉这个页面,继续看其它搜索结果。第二页有一条信息,让我眼睛一亮,写的是:“诚心请教:小李私人侦探所有用吗?真的可以……???”
我赶紧点击进去,指向深圳本地宝论坛上的一个帖子。这个楼主很懒,帖子内容只有两个英文,“RT”。
在不多的五个回复里,只有两个看起来是相关的。
三楼的回复:“没用,骗钱的,骗了我八千块。”
五楼的却说:“超级好用!!!我联系上了小时候最疼我的外婆!她说她在那边过得很好!!!!!”
我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不管五楼这个是不是托,照他们说的来看,这个小李侦探所的主要业务,就是帮客户跟另一个世界的亲友联系了。这种职业其实自古有之,像电视剧中常见的问米婆;同样的,对于灵媒是否管用的疑问,也是从过去到未来,一直会流传下去。
再看其它的搜索结果,再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我瞄一眼桌面右下角,狂蜂浪蝶的头像已经换了另一个,我的企鹅却让然在左右张望,就是不肯上去。
这时候,我听见身后的响动,便回过头去。是斯琴从房间里出来,屁股后面是超级跟屁虫肥猫。她走到沙发这边,收拾上面的衣物,我随口提醒:“你QQ很多人找哩。”
她头也不抬地说:“不理”,捡起几件引人遐想的小衣服,就又回房间里去了。
我再次把视线放在屏幕上,挠挠头,在搜索栏里输入:
如我所料,这个名字实在太烂大街了,竟然有159后面三个零,接近16万个搜索结果。
这个世界,果然是淑芬遍天下,在她们之中,有着千差万别、各种各样的职业。有肾病内科的专业医生,有幼师、教授、律师、学生、护士、主编,还有一个是成人小说中的女主角。可是,一条条看下来,这么多的黄淑芬里,没有我要找的那个。
我揉揉干涩的眼睛,心里已经不太抱希望,开始跳着页数,随意浏览起来。
十分钟后,在我正准备关掉浏览器的时候,一条搜索结果,就这样跳进我的眼里。
悼念Sophia黄淑芬同学
东山大学岭南学院2005届IMBA校友录
我心里一动,悼念,IMBA——国际工商管理硕士,这两个词汇,跟一个已经去世的有钱女人,都很符合。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郑重地点下鼠标右键。
发帖人的ID是Jenny1976,该笑这位76年的大姐实诚,还是笑这位76年的大姐实诚?
不过,帖子接下来的内容,却让我笑不太出。
发信人:Jenny1976(洁妮妹妹),信区:IMBA2005&
标题:悼念Sophia黄淑芬同学
发信站:岭南学院BBS站(TueDec007),站内
Sophia的事情,各位同学都听说了吧?真为她感到难过,同窗三年以来,跟她的交往虽然不多,但也觉得她是个温和、谦恭、不争的人。是一个好人。可能是上帝体恤她在地上的苦,所以把她收回身边吧。祝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幸福,祈祷,祈祷……
发信人:JAGARLOVER(香车没人),信区:IMBA2005&
标题:Re:悼念Sophia黄淑芬同学
发信站:岭南学院BBS站(TueDec007),站内
洁mm,节哀顺变。同时提醒各位同学,无论开的什么车,都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打电话,更千万别发短信。
发信人:HappyBeer(维尼熊),信区:IMBA2005&
标题:Re:悼念Sophia黄淑芬同学
发信站:岭南学院BBS站(TueDec007),站内
楼上的师兄师姐,我是06届的小威,你们说的Sophia师姐,是不是长得不太……的那个?Sorry,I’mjustwondering,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往下拉滚动条,页面却更新到这里,卡住了。等了十几秒,还是没有反应,我于是按了下F5刷新。浏览器变成一片空白,默默地读取中。
就在这个时候,我那日不死的QQ,终于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变成一个死灰的企鹅。我右键点击,退出,再瞄一眼旁边那个QQ,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成了一个手机的图标,正在不知死活地跳动。
又是哪个狂蜂浪蝶?突然之间,我就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侧耳听去,斯琴还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可能是肥猫咬了她的什么,传来她半笑半骂的斥责。估计她一时半会都不会出来了,嗯,就等我来帮她的忙,打发一些不合格的追求者。
说干就干,我点开了那个手机的图标,跳出来的对话框显示:
LOMO哥16:45:12
口黑口黑,小琴琴,下个月会展中心有一场车展口屋,你有没有兴趣接活?
我鄙夷地想,借用工作来泡妞,实在是太低级的手段。沉吟了一会,我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再按下回车。
斯娃娃16:56:25
对不起,我有孩子了。
我想象着对方看到消息的样子,不由得掩住嘴巴,怕自己笑出声来,给隔壁墙的斯琴听见。
LOMO哥16:57:03
??????????
我乐不可支,噗一声笑了出来,手指敲着键盘,准备再诓他几句。
奇怪了,怎么打出来的都是英文字母?我按Ctrl+Shift,再按了几次Ctrl+Space,输入法就是抽风了,无论如何都打不出汉字。
我挠头不解,正要关掉对话框重来,突然之间,屏幕上闪烁的打字光标,好像自己动了一下。
我刚才没有摸鼠标呀?这样想着,我用手握着鼠标,试着移动了一下。
光标呆在原处,一闪一闪的,像是被割下来的食指,在地板上兀自跳动,再也不受主人的控制。
我把鼠标翻了过来,底部的红灯依然亮着,没什么问题呀。再把它放在鼠标垫上,试着移动了一下。光标动了。
却是相反的方向。
光标离开了对话框之后,变成了白色箭头的指针,静静停在一片空白的浏览器里。
我皱起眉头,盯着屏幕,这是怎么回事?
在我的注视之下,指针安静了一会,突然之间,像急红了眼的老鼠,满屏幕乱窜起来!
我心里一惊,仿佛手里的鼠标变成了仙人掌,吃痛地缩回右手。怎么搞的,电脑中毒了?这病毒也太生猛了吧?
还没等我理出个头绪,光标像是折腾累了,减速,再减速,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停在刚才和那个LOMO哥的对话框,输入文字的地方。重新变回闪烁的光标。
进了一格。
又退了一格。
我低头看一眼键盘,空空如也,我根本没把手指搭在上面。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紧紧抓住裤子,上半身用力向后倒,紧紧靠在椅背上。
房间里光线昏暗,屏幕发出惨白的光,映在我的脸上。我面部肌肉紧绷,一动不动,只有瞳孔倒影着屏幕的光,正在微微跳动。
对话框的旁边,一个小小的长方块,自己跳了出来。那是输入法,我刚才怎么也调不出来拼音的输入法。
一个大些的长方块出现了,在长方块的最前面,是凭空出现的小写字母j。
1.进2.今3.近4.金5.紧
我低下头去,看一眼脏得发黑的键盘,再看一眼我紧张得青筋毕露的双手。所以我再一次确定了,它们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没有动过。
真的没有。
我咬着嘴唇,抬起头来。对话框里,出现了第一个字。
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手臂起了鸡皮疙瘩,密密麻麻。我知道,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出现的字是哪些。
我的上下牙不顾体面,忍不住打起架来。我拼命想要咬劲牙关,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光标静了一秒,两秒,三秒,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像右跳了一格,扔下一个问号。?
聊天的流程到了这里,最后的程序,就是“发送”那个按钮。它非常自动自觉的,一沉,再一浮。
斯娃娃17:01:47
今晚吃什么?
我睁大眼睛看到这里,还没有失声大叫——是因为吓得忘了,还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右手小鱼际放在嘴里,死死咬住?
够了,真的够了。
但是,黄淑芬,她显然不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
那边的LOMO哥愣了一会,犹豫着发过来一条短信。
LOMO哥17:02:20
口畏口畏,你真的有了孩子?怎么又说去吃饭?
这一边可没犹豫,在我的眼皮底下,像有一双看不见的鬼手,又敲出了一句。
斯娃娃17:02:30
今晚吃什么?
LOMO哥17:02:45
我说,你该不是号被偷了吧?
这一边打字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是一个患了强迫症的患者,以让指尖血肉模糊的速度,疯狂地敲击键盘。我甚至听到了——那不存在的噼里啪啦声。
斯娃娃17:02:50
今晚吃什么?
斯娃娃17:02:53
今晚吃什么?
斯娃娃17:02:54
今晚吃什么?
斯娃娃17:02:55
今晚吃什么?
斯娃娃17:02:55
今晚吃什么?
斯娃娃17:02:60
今晚吃什么?鱼肉鸡肉猪肉牛肉牛奶猪肝虾肉老鼠鱼肉鸡肉猪肉牛肉牛奶猪肝虾肉老鼠鱼肉鸡肉猪肉牛肉牛奶猪肝虾肉老鼠鱼肉鸡肉猪肉牛肉牛奶猪肝虾肉老鼠
我的眼珠已经快掉出了眼眶,喉咙一阵发紧,只觉得房子里温度急剧下降,突然变成了冷冻库。
黄淑芬大概是累了,光标停了十秒,才开始缓缓动了起来。这一次,开头的那个汉字,却有一点儿不同。
斯娃娃17:03:31
陆小安,今晚吃什么?
这个名字,仿佛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打在我脚尖前的地面上,火花跟石头一起蹦出。
我整个人猛跳起来,扑到键盘上,狂按Alt+F4,Alt+F4,Alt+F4,Alt+F4,Alt+F4,那个对话框却像是刻在石碑上的墓志铭,坚固无比地死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再换一个Ctrl+Alt+Del,按了十来次,这下子,屏幕上终于出现了变化。
只见在那个对话框的右下边一点,出现了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对话框,上面只有那句话:“陆小安,今晚吃什么?”
第二个之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几秒钟之内,这样的窗口越来越多,层层叠叠,快速地伸向屏幕右下角。
我愣了一会,弯下腰来,迅猛地用右手食指,去捅机箱的电源键。抬起头来一看,屏幕却仍然闪着惨白的光。我闭上眼睛,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机箱都向后移动了几厘米。
再睁开眼,却还是没用。
无限增加的对话框,先伸展到屏幕右下角,在那里碰了个壁,便四处乱窜起来,密密麻麻,直到占据了整个屏幕。
我按着电源键的手臂突然一麻,嘣一下弹开了,不知道真是机箱漏电,还是我自己的心理反应。我站起身来甩着发麻的手臂,就在这时,我明显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人!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到我面前,俯身到电脑桌下,伸手去拔一条什么东西。随着“滋”的一声和几个零星的火花,电脑屏幕不甘心似的,闪了几下,终于熄灭掉了。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黯淡下来,房间里的灯,却还没来得及开。我一边喘着大气,一边盯着那人——斯琴,她手里握着电源线,黑色的插头软绵绵地下垂,像是被打了七寸的毒蛇。
看来,我是被吓昏了头,要不然拔电源线这一招,我怎么会没想到?
啪的一声,斯琴把手里的电源线仍在地上,好像这时候才想起了害怕,然后捂着胸口,弯腰喘气。
我虚弱地一笑,对她说:“嘿嘿,挺英勇嘛。”
她没有抬起头,只是朝我摆了摆手,似乎还沉浸在后怕里,一时说不出话来。肥猫站在她的脚旁,安安静静,不明所以地摇着尾巴。就算再通人性,它也不会理解我们的恐惧。
那台被关掉的电脑,也像是有满腔的话语,藏在显示器后的散热孔里,随时像病毒一样传播开来。
我抹去额头上的一把汗,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
那被阿福留下的日记本上,由老六写下的一句话。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句话是这样写的:“别呆在有电器的地方。”
现在看起来,他不但是在提醒自己,也是在提醒我跟斯琴——别呆在有电器的地方。只是,他可能没把话说全,这里的电器,应该是指任何能传播信息的电器。
而我们身处的时代,看一看周围,哪里能逃得开信息!
电脑、手机、电话、电视、电台……我们的日常生活,就是淹没在它们组成的海洋里。如果有朝一日,海洋变成了致命的海啸,有几个人可以逃掉?
“喂,你着魔了?”
抬头一看,斯琴已经缓过气来,手叉着腰向我发问。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闭上眼睛,再睁开。然后,我嘶哑着嗓音,对她干笑一声:“嘿嘿,我知道老六在哪了。”
一个多小时后,我提着两个拉杆箱,她牵着一条狗,就这样拖家带口,出现在我住处的楼下。天已经快要黑透,大堂里明亮的灯光,透过两扇玻璃门,照在我们身上。
斯琴停下脚步,抬头打量了下面前的建筑物,然后转过脸来问我:“你住这里?”
我撇了撇嘴,没说什么。这个小区刚建好不久,地段繁华,闹中取静,大堂装修得跟五星酒店有一拼。
这里的居住环境,比斯琴那好一百倍,甚至也比老六那好得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所租住的一房一厅,楼层还是不够高,蚊子跟噪音都时不时来骚扰。还有对面街的一排烧烤摊,被投诉了多少次,隔几天又死灰复燃。
当然了,住在这里,租金也非常可观。并不是我赚的比老六多,而是我总觉得自己还年轻,以后大把机会赚钱,所以钱袋总是倒着拎。
我走到玻璃门前,朝里面点了点头,值班保安马上过来,把门开了,又帮我拉过一个行李箱。他一边朝电梯走去,一边回头打量着斯琴,然后朝我意味深长地笑。
要是往常的话,我肯定会跟他打趣几句。现在,我只是默默地进了电梯,拉过保安手里的箱子,再闪身把斯琴让了进来。
这时候,一群我从没说过话的邻居,带着各式各样的香水味,一股脑儿冲进楼梯,把我跟斯琴分隔两处。
我努力寻找人头间的缝隙,对她说:“五楼。”
按键上的红色数字亮起,等着先后逐个熄灭。电梯走得挺快,还没来得及多想,我们便到了五楼。
我开了房门,在鞋柜里找了半天,还是只能拿一双男式拖鞋给她换。
斯琴一边换鞋,一边同情地说:“哎哟,你过得还挺素嘛。”
我费事搭理她,关上门后的第一件事,是把电话线、网线、电视数据线,统统拔掉,再加上两人的手机原来就被小李留下了,这样子,这几十平方米的空间,就变成了信息的汪洋大海里,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我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后,才把玄关两个行李箱拖了过来,在卧室门口放好。按照来时的约定,我等下要把床收拾一下,今晚让给斯琴,我就只好睡沙发了。
我那么有绅士风度,她却没打算当淑女,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肥猫有样学样,也跟着跳了上去。
斯琴颐指气使道:“累死老娘了,有杯水喝没?”
我白了她一眼,转身去门边的饮水机倒水,后面传来她大惊小怪的呼声:“你家怎么连电视都没有嘛?这墙上白白的布是什么?咦……哇!投影机,投影机耶!还有那么多碟!咦,这个,这个是……”
我端着一杯水走回客厅,她还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小姑娘,在客厅里到处乱转,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肥猫也跟着她到处乱转。
她感叹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呀?咋那么有钱?这简直是资本主义腐朽堕落的生活方式呀。”
我白了她一眼道:“资本主义腐败堕落的饮用水一杯,你还喝不喝了?”
她走到碟架面前,一张张地浏览,手一指茶几道:“先放那里吧。”
我苦笑了一下,看她指手画脚的样子,还挺有女主人的架势。算了,我就先收拾房间去吧。
呃,因为百度“鬼故事”贴吧有位小妹妹,从这里转载了我的文章过去,先是冒充是自己写的,后来又说什么是“从书上一字字抄下来的”,死不认帐,态度恶劣。其实我想说,转载没什么,撒谎就不对了。再说了,认错又不会怀孕。
为了证明原作者身份,我在这停止更新三天,看她能从哪里ctrl+v来更新。如有兴趣可将怨念转移到该帖子,传送门如下:
十几分钟后,当我收拾好房间出来,投影机已经开了,斯琴正抱着肥猫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我看一眼墙上的挂钟,问她说:“喂,我们今晚吃……”
她瞪了我一眼,我改口道:“呃,我是说,你想吃点啥?”
她转出一副好伺候的样子说:“随便,有什么吃什么,姑奶奶不挑。”
我转身走向厨房,准备煮个面,随便对付一餐。客厅传来她的声音:“喂喂,你这东西怎么暂停的?我先去洗个澡……哦哦,停了,我真聪明。”
我叹了一口气,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片卡夫芝士不能用,其它材料我通通拿了出来,洗洗切切,十分钟后,做成了一锅佛跳墙拉面。
我把锅端到餐桌上,喊了声开饭啦,却只有肥猫兴奋地围了上来。这才想起,斯琴还在洗澡呢吧。
我心里动了一下,这几天的倒霉日子,过得灰不溜秋的,像是终于添上了一笔亮色。
仔细一听,哗哗的水声立即传入耳里,眼前浮现出她脱光光洗澡的情景,思绪像是她手里的肥皂,不由得往下滑去——我那浴室的门,装了很大一块磨砂玻璃,更重要的是,门锁坏了很久,我一直没去修。
我把碗筷都放到桌子上,双腿像是不由自主的,自动朝着浴室迈去。眼前的景象没有让我失望,毛茸茸的玻璃后面,隐约可见一个S型的身影。我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又吞了一口。
如果是禽兽的话,现在已经推门而入了吧?只可惜,我空有禽兽的情操,却没有禽兽的体格。想想她跑楼梯不喘气的劲儿,想想她自称身怀武术,再看看自己的塑料体格……难怪毛爷爷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就在我望门兴叹、懊悔莫及的时候,突然间,肥猫朝着门外狂吠,三秒钟之后,伴随着隐约的脚步声——门铃响了。
我们小区的治安一向很好,以前只要门铃一响,我都是毫不犹豫地开门。这一次,我下意识地走到门口,手已经伸向门把,却又停住了。
门外的人,会是谁呢?
房子里连电话都没有,所以不可能是外卖什么的。水电费单,抄管道煤气读数的,都不是这个日子来。那么……
一个个面目可憎的访客,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脖子上破了个洞的老怪物?要不然,会是老六个日不死的?还是留纸条给我们的Karen?
我不由自主的,要把眼睛贴到猫眼上,突然之间,脖子僵在了那里——这一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没错,早上在老六家里,在同样的门铃声后,我同样经过一番心理斗争,趴在门上往外看,结果,看见了空空如也的走廊。然后我推门出去,被半路跳出的斯琴,吓了个半死。
我后退两步,浑身上下,鸡皮欲来风满楼。什么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就是我现在打开门,门外不是披头散发、满脸腐肉的黄淑芬,而是——另一个斯琴。
我突然想起初中时读过的一个香港鬼故事,老婆正在洗澡,门铃响了,男人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他老婆。门铃又响了,再开门,门外站着的——还是他老婆。然后他接到朋友电话,说她老婆在路上出了车祸,刚刚去世了。
恐惧就像深井,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口;这几天的经历,只是让我习惯了趴在井沿,注视着黑乎乎的井底,绷紧了神经,看会有什么怪物出现。
以下为转载,很久前看的一个没头没脑的小说,香港同胞写的。黑白配前面我看了,第一感觉就是很熟悉,碰巧还是“借鉴”,只有“穿越天堂的手”说的清楚咯——
「學過跆拳道嗎?」中年人邊走邊問。
「沒有!」我搖頭。
「學過散打嗎?」中年人又問。
「也沒有!」我繼續搖頭。
「那你學過什麼搏擊之類的運動?」中年人回頭看了我一眼。
「都沒有!」我無奈地繼續搖頭。
他認真地說:「以後要學一學。一個出色的精神病醫生,一定也是個出色的格鬥家!」頓了一頓,又說:「我是跆拳道黑帶四段!我辦公室到了!」
辦公室內,中年人擲了一份檔案袋給我:「認真地讀完它,我要聽聽你的讀後感。」
看著他一臉鄭重其事,我只好表現得很認真的樣子,將檔案袋打開,取出了一份文件,內容如下:
不知為何,今晚的感覺很不對勁。至於哪裡不對勁,卻說不出來。我看著一旁已熟睡的妻子,意識終於也慢慢地進入了朦朧的深處。
「叮咚……」
「叮咚……」
我被這陣可惡的門鈴聲驚醒了。
「叮咚……叮咚……」到底誰這麼急啊?
我連檯燈都沒點亮,就憑方向感快步走出了房間,順手打開了大廳的壁燈。大廳的鐘剛好打響了三點,我走到門前,先探頭到大門的「貓眼」,看看到底是誰。我怔住了,是妻子!
她什麼時候跑到外面去啦?我忙打開門,將她迎進來。她渾身已經濕透了,我才發覺,外面下著好大的雨。
我不禁拉著她,她的手好冰啊!我心痛地說:「這麼晚了,妳怎麼還到外面去啊?」
她「哇」一聲哭了出來,緊緊地摟住了我:「我好冷,好怕!」
我輕擁著她,柔聲說:「別怕,有我在呢!妳先坐下,我倒杯熱水給妳。」
我將她扶到沙發坐下,正想到廚房倒水,妻子又一把拉住我,深情地說:「JACK,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我不禁笑道:「傻丫頭,我們當然會永遠在一起啦!」
我輕輕地拍拍她的臉,轉身走向廚房。妻子的臉色好蒼白啊!
倒了一杯熱水,我走回廳,經過睡房時,裡面竟傳出了妻的聲音:「JACK,這麼晚了,是誰啊?」
我不禁一怔,向房內看去,妻已打開檯燈,一身睡衣,睡眼朦朧的。我快速把頭轉過大廳,空無一人。
我滿腹疑惑,只覺有一陣涼意正不斷地襲擊著我的背脊,我盯緊了妻子,說道:「妳換衣服換得好快啊……」
妻子向我走來,我本能地後退了一步,她皺眉道:「你怎麼啦?誰來了?」
我腦中亂成一團,計算著一個人換一套衣服和把頭髮吹乾的時間,同時觀察著妻子,她臉色很好,睡衣上輕微的皺紋,那是起碼睡了半晚才能形成的。
「JACK,你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啦!神經兮兮的!」妻子滿臉的不高興。
我不知所措,把手上那杯熱水遞給她,說道:「妳先喝杯水,我想洗個臉。」碰到了妻子的手,她的手很暖和啊!
洗手間中,我腦中更亂,拚命地想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不斷地將水潑到臉上,用力閉上眼睛,再慢慢睜開,確定這一切並不是夢!
我帶著急促的呼吸看向鏡子,但鏡中人竟是妻子!她渾身濕淋淋的,正徬徨無助地看著我。我的心靈一陣顫抖,用力抹了一下眼睛,再看向鏡子,鏡中人是我,除了臉色有點蒼白,一切正常。
「叮咚……」
「叮咚……」
門鈴聲再次響起,我的心跳加速到了極點。
只聽到妻子在外面自言自語道:「誰會這麼晚啊?」
我屏住了呼吸。
「啊……」
我的心差點跳了出來,是妻子的尖叫聲。我急轉身衝到大廳,只見妻子雙手摀住嘴巴,盯住了大門。
我儘量將語氣放輕鬆,問道:「怎麼了?」
妻子一隻手指著門上的「貓眼」,另一隻手還是摀緊了嘴巴。我裝作十分鎮靜地走到門前,將眼睛慢慢地靠向「貓眼」。
外面沒人!
我舒了一口氣,微笑說:「沒人啊!不信妳看看。看來,最近我們都有點神經兮兮的。」
妻子的臉稍為從容了一點,但還是一臉的困惑。
我乘機問道:「是誰啊?或者,妳看到了什麼?」
妻子馬上又變得緊張起來,雙眼盯緊著門,說道:「一定是幻覺!」
「是什麼幻覺啊?」我感到背脊涼涼的。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自己……」妻子縮作一團,坐到沙發上。
我深呼吸,變得無言。
廳中一片死寂。
「鈴鈴……」
是電話聲響!
我慢慢走向電話,想起了某部恐怖片。
我一下子就拿起了電話:「喂!」
沒人回答。
「鈴鈴……」鈴聲還在持續著,我感到一陣昏眩!
「是房間裡的電話。」反而是妻子提醒了我。
我快步走進房間,房間那台是我的私人電話,只有摯友才會擁有號碼。
我迅速拿起電話,吼道:「喂!」
電話另一端,還是沒有人回答。
「鈴鈴……」電話鈴聲還在繼續響,它是在大廳響了。我一陣憤怒,反把恐懼拋到腦後,衝出了大廳。咦,妻子不見了?
我不作多想,先拿起了電話。
「是JACK嗎?」對方先說話了,是細鍾的聲音,語氣十分急促。
「廢話!」我還沒多說一句,他已搶道:「JACK,快點來第一醫院,快點!嫂子出事啦!你快點來!她正在急救中!」
我沒好氣道:「細鍾,你嫂子在家啊!會出什麼事啊?」
「什麼?不可能啊!阿JACK,嫂子在半小時前在臨江大道發生了車禍,我剛好在附近當班,嫂子我會不認得嗎?」
「細鍾,這不是個令人愉快的玩笑!她的確在家啊!我叫她來聽!」我說道。
「老婆!」
「老……婆……」
沒人回應。
「細鍾,你等一下,別掛掉!」我擱下電話,大聲地叫喚著妻子的名字,我找遍了全屋,她竟不知所蹤了!
沒有開門聲,屋子也不大,她能跑到哪裡去呢?
我茫然無比地回到大廳,情不自禁又大聲地叫了兩句:「Darling,別玩啦!出來吧!」連我自己也能感到,我的叫聲更像是哭聲!
我想起還沒掛斷電話,茫茫然地再次拿起電話:「喂!」
那邊的細鍾已是帶著哭腔說話了:「嫂子,嫂子她搶救無效!剛去啦……」
我再也聽不到什麼,電話從我手中滑落,只感覺到一盆冰冷無比的水慢慢地倒在我的頭頂,再慢慢地流了下來。我緩緩地將文件合上,企圖要從那段文字中脫離出
來,但似乎有股無形的力量將我粘上了,視線範圍內的一切竟變得朦朧了起來,當我疑為錯覺,想把那片飄渺感晃去時,才驚恐地發覺自己的身體已經無法動彈了。
就在此時,一道異常斑斕的光線在朦朧中一閃而過,某種力量似乎也隨之烙進了我心靈深處。
我的眼皮終於可以動了,忙將眼睛緊緊閉上,整整好幾秒,才將那該死的感覺揮退。
那位醫師平靜地等待著我,他很有耐心,等我再次睜開眼,才問:「看完的感覺如何?我要的是第一感覺!」
「情節非常緊張,想像力不錯,但作者的文筆還有待加強!」我揉揉眼睛,很認真地回答。
浴室里,依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却如同冰凉的井水浇在我头上,引爆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我忍不住大喊两声:“斯琴!斯琴!”
浴室里的人没有回应,大门外,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您好,我是社区警务室的,方便开下门吗?”
我七上八下、疑神疑鬼的心,终于稍微平伏了点。门外的那嗓音,明显不是斯琴的。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试探着问:“有什么事吗?”
接着却是一个男声:“陆先生,我是物业公司的保安,我们是来登记住户信息的。”
这声音我听得耳熟,就是刚才楼下的年轻保安。我经常宵夜吃不完,挑些好的打包回来,都是送给值夜班的保安吃,因此跟他们混得挺熟。所以,是他们的话,总不至于会害我吧?
我走上前去,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一男一女,果然就是保安和一个穿着类似警察制服的女同志。她举起了胸前的工作证,证实自己的身份,然后便开始询问。
女同志低头对着手里的表格,问道:“请问您的姓名是?”
“陆小安,陆小凤的陆,陆小凤的小,陆小安的安。”我说了一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保安在她身后解围道:“就是保安的安。”
女同志写了几笔,接着问:“陆先生,请问您是业主还是租户?房子是几个人住?”
我回答道:“租的,一个人住。”
她歪着头,视线越过我的肩膀,质疑道:“那个是?”
我知道她所指的,是那个被斯琴翻得七荤八素的行李箱,几件大红大绿的内衣,公然展示在外。我支吾着说:“嗯,那个,她不是常住的。”
女同志点了一下头,意味深长地笑道:“哦。”
接下来,女同志登记了我的身份证号码,还给我拍了张照,说声谢谢合作,便跟保安走到下一户去了。
我刚刚把门关上,浴室的门便开了,斯琴穿着一件紫色睡裙,带着水汽走了出来。我不满地问:“刚才叫你,怎么不答?”
她侧着头,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啊?你叫我了吗?花洒那么大声,鬼听得见啊。嗯?好香,什么味道……”
她一眼发现了餐桌上的那锅面,把毛巾随手一扔,就跑过去盛起面来。看这架势,我如果再顾着生气,今晚就只好装着一肚子气去睡觉了。于是我只好放下成见,跟她一起快快乐乐地抢面条。
经过一番哄抢,对方取得了明显的胜利,几乎把所有肉类都据为己有。两分钟后,一锅面条瓜分完毕,两人对着面前的大海碗,稀里哗啦地吃了起来。
她“咝”一声吸溜进一大口面条,边嚼边说:“还挺好吃的嘛,嗯对了,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我小心翼翼,夹起碗里稀有的一粒牛丸,想了想说:“我今晚就把行李收拾好,明天睡到自然醒吧,精神状态好,我才能开长途。”
“老娘也是有驾照的,大不了我开呗”,斯琴大嚼了几口,继续道:“你说,老六真的会藏在那里?”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再打量了一眼牛丸,终于舍得把它塞进嘴里。如果我的思路正确,老六是为了躲避“电器”而出走,那么他最好的选择,莫过于他的老家。那隐藏在粤东无数丘陵之中,地理位置偏僻,穷得鸟不拉屎的老家。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么小山村,有个日不死的老六,正等着我们去挖。
斯琴把面都吃了大半碗,却一点也没耽误问话:“你说,去老六那儿,你能认识路吗?”
我解释道:“嗯,去年国庆的时候,他跟我说老家如何山清水秀,东西如何好吃,姑娘如何貌美如花,硬是把我哄过去了一趟。其实那个日不是的,根本就是想蹭我的车,好省下来回路费。”
斯琴点头道:“这种事情,他的确做得出来。”
我叹了一口气说:“总而言之,去到他老家那个县城的路,我可以保证绝对没问题。至于从县城出发,走山路到他老家那个村,到时我们可以请个向导什么的。”
她喝了一大口汤,然后放下碗来,笑着表扬我道:“嗯,想得还算周到。对了,那明天出发前,你可要带够现金,要不然照你说的,他老家那么穷,到时连个ATM都没有,把我们饿死在路上。”
我皱着眉头,不满道:“什么叫我把钱带够啊?这路费本来就应该AA,就算我出大头好了,你也总得解决一部分吧?”
一谈到钱,斯琴脸上的笑马上不见了,正色道:“话可不是这么说,要去什么地方找老六,那完全是你的主意。如果我帮你出了路费,到时候找不到他,要不回八万块,难道我再找你退回路费?”
我一时无语,这娘们的抠门劲头,比老六也不差多少。
她却又换了一副脸色,含娇带嗔道:“哎呀,我的钱不是全借给老六了吗,身上还能剩下什么钱?再说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就别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了嘛。”
我沉着脸不说话。
斯琴咬着嘴唇,像在考虑着什么,突然笑了一下,表情暧昧地看着我说:“要不然我们就……钱债肉偿,你看怎么样?
我当时就震惊了,钱债肉偿,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是那样的人么——我还真的就是。可是,这不能够啊,这娘们对我像鬼一样精,不可能会开出这样亏本的条件。有诈,其中必定有诈。
她观察着我的表情,见我久久没有说话,她便低下头去,脸色一暗,语带失落地说:“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吧。”
我来不及想太多,两个字脱口而出:“成交!”
斯琴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我说:“真的?”
既然已经露出了本来面目,干脆豁出去算了,我咬咬牙,点头道:“真的。”
她站起身来,含情脉脉道:“你真要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哦。”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比庄重地点了下头。
斯琴脸色华丽丽一变,那欢快的神情,让我预感到大事不妙。只见她以迅雷不及电驴之势,夹起硕果仅存的一条火腿肠,掰下一半,准确无误地投放到我的碗里。
“钱债,肉偿哦”,她无比妩媚地笑了一下,把剩下的另一半火腿肠,打赏给静候多时的肥猫,然后弯腰抱起它,一边走向沙发,一边说:“乖乖,陪我一起看电影哈,肥猫最乖了,啵。”
我坐在餐桌前,脸色发烫,哭笑不得。明知道是个陷阱,还偏偏就往里面跳了。这件事情跟她计较不得,不然的话,她一定会说“肉”原本指的就是“猪肉”,是我自己思想下流,想得太多了。
我苦着脸反省了一会,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重新拿起筷子,夹起那半根“肉偿”,放进嘴巴里用力咀嚼。那边翘着二郎腿的死女人,看有一天落到我手里,我不把你狠狠的,咬烂!
吃完面,洗了碗,整理好房间,又把出门的行李都收拾好,呼,终于能去洗澡了。拿着衣服走进浴室,周星驰跟斯琴的笑声,一前一后传了进来,我站在镜子面前,恨得牙齿发痒。
但是当热水从花洒喷涌而下,冲击在我酸痛的肩膊时,一天的疲劳、不快、恐惧,都顺着下水管道,流到太平洋去了。
一个热水澡下来,人轻松了许多,我精神焕发地走出客厅。这时候,斯琴已经看完了刚才那张周星驰,重新在碟架前梭巡。
我摸了摸头发,突然想起一件事,便蹲下身去,咬了咬牙,把拔掉的电话线重新接上。先打了个电话给经理助理,托她帮忙请假。因为上一个项目刚忙完,部门估计没什么事,她也就爽快答应了。
接下来,我又打了个电话回家,先报平安,又随便编了个借口,为接下来几天的消失做铺垫。老妈一个劲儿地唠叨,我心神不宁,无心应付,便长话短说地挂了。
放下电话,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黄淑芬没有来捣乱。刚想拔掉电话线,我想起了什么,便拿起话筒,指着坐回沙发的斯琴说:“喂,打个电话不?”
她看了我一眼,又扭回头去说:“不打。”
我好心提醒道:“接下几天都在路上,联络不方便,你就不打个电话,先跟谁交代一下?”
斯琴却不说话,只低下头去,轻轻摸肥猫的下巴。我看她脸色有异,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或许,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需要“交代”的人。
我拔掉电话线,刚想说些什么打趣的话,她却已经大呼小叫的,又看起新的电影来了。
我猜斯琴这家伙,平时一定是干什么体力活的,要不然的话,很难解释她经过这一天的折腾,仍然那么龙精虎猛,丝毫没有疲劳的迹象。本来说好今晚她睡房间,我睡沙发的,可是她看起电影来没完没了的,倍儿精神,一直霸占着那条沙发。
到了十一点多,我实在撑不住,便跑到房间里的床上小寐一会,谁知道刚碰到枕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意正酣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人在摇晃我的身体,同时传来一把该死的声音:“小安,小安,快起来!”
我两只眼睛仿佛被胶水粘住,睁也睁不开,一边打哈欠一边回答:“好,哈啊,好啦,我这就去沙发睡……”
一只冰凉的手伸进我大腿内侧,狠狠地揪了一下,我吃疼地大叫一声:“哇!”
睁开眼睛,果然是斯琴站在床边,这娘们简直欺人太甚,我生气道:“干嘛啊你!”
她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举起手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问:“你看这个,是你的吗?”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拿过来仔细一看,却是一个长方形的DVD塑料盒,封面上写的是《1984》。我挠挠头,仔细想了一下,这个碟却是从老六那里借来的。有一次去他家里,看见了这张布满灰尘的碟,好奇他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品味,随口跟他借了过来。
我从床上坐起身来,皱着眉头问:“从老六那借的,怎么啦?”
斯琴咬着嘴唇,嘀咕了句:“难怪。”
然后她一把拉起我的手腕,要把我拖出房间。我另一只手去系睡前解掉的纽扣,不满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头也不回,吐出三个字:“黄、淑、芬。”
我心头一惊,残留的三分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了。黄淑芬,怎么会?我已经把拔掉了所有能传输信息的线,她是如何钻进这个房子里,制造出EVP,来继续吓唬我们?
客厅里,投黑灯瞎火的,尘埃在投影机的光束里跳动。光束下面,肥猫正站在沙发上,警惕地看着幕布,似乎里面会随时跳出什么怪物。
斯琴放开我的手,指着幕布说:“你自己看。”
画面是静止的,角度有一些倾斜。在一间看上去高档而俗气的房间里,端坐着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脸对着我们。
是这样一个女人,三十五岁上下,浑身名牌的衣物、饰品,掩盖不住青春的流逝。即使在她最好的年华里,也绝对算不上什么美女。小眼睛,大鼻子,厚得上翻的嘴
唇,身材又瘦又小,最毁人的是一身黑乎乎、脏兮兮的皮肤。脸上抹的粉太厚,脖子中间,有一条泾渭分明的黑白界线。
这就是黄淑芬?如果光看外貌,带给我的感觉,只能用庸俗、寒酸、貌不惊人、不善打扮来形容,跟恐惧完全沾不上边。这样普普通通的女人,每个人都认识几个,放在人群里会被马上淹没,再也捞不出来。
我皱着眉头问斯琴:“你确定这是黄淑芬没错?”
斯琴没有回答我,而是拿起投影机的遥控器,按下播放键。马上,画面里的女人动了起来。
那女人突然伸出右手,向我们抓来!
我吓得后退两步,却见画面左右摇晃了几下,还发出咔嚓咔嚓细微的声音,然后她便缩回右手,坐回到椅子上。
原来,这却是一个DV录像,那女人只不过调整了一下镜头角度,让它从倾斜变为水平而已。
我轻轻呼了一口气,斯琴察觉到了,看不起似的哼了一句。
画面中,那女人低下了头,看着左手中的盒子。我凝神细看,那是一张DVD,跟我手中的一模一样,《1984》。
我不由自主的,低头去自己手中的盒子,再看看画面中的女人。幕布上,她的动作跟我一模一样,简直像是镜子里的倒影。所以,现在我们的目光,是直视在一起的了。
那女人笑了一下——看起来丑了——说道:“嘻嘻,六儿,你一定没有想到,我会在这张碟里做手脚吧?是不是很惊喜呢?”
她扬了一下手中的DVD盒,笑道:“因为呀,1984,刚好是你出生那一年呢。”
我点了点头,那个日不死的大我一岁,正是1984年生的,所以女子口里的“六儿”,指的果然是他没错。
那女人接着说:“那天我跟你说起乔治奥威尔的小说,《动物庄园》还有《1984》,你说你也看过,你也很喜欢。所以我想啊,这个电影你也会喜欢看的,所以拿了给你,所以你现在果然在看,对不对?”
我摇了一下头,老六啊老六,装文艺是要被雷劈的。他一定是没有看过这张碟,要不然的话,当时不会那么爽快就借了给我。
画面中的女人看了一下手表,抬起头来说:“六儿,现在是号,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我们恋爱一周年的纪念日。在这将近一年的日子里,很感激你对我的爱护和照顾,说真的,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我那么好过。”
她扭捏了一下,对镜头抛出一个飞吻,然后说:“谢谢你,六儿,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真爱。”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所有情侣间的甜言蜜语,在外人看来都是肉麻。更何况,说出这番话的,是一个长得实在不怎么样的女人。
那女人顿了一下,继续说:“六儿,昨晚在一起的时候,我从你的话里听出来了,你正在为送我什么礼物而苦恼。其实,你刚毕业不久,我知道你……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真的不需要什么贵重的礼物。不怕跟你说,我这个年纪,需要的是……”
她的脸似乎红了一下,轻声说:“一个家庭。”
我跟斯琴对视了一下,估计她跟我一样,也觉得挺意外的。
画面里的女人害羞似的,咳了几下,这才接着说:“六儿,你别担心结婚要的开支,更不用太过要男子汉的面子。你知道,我比你早出来那么多年,已经有了一些积
蓄。嘻嘻,房子我已经买了,你看我身后,这里就是;车子也有了,你嫌它太女人气,那等结婚后如果还有宽余,我们就换辆大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傍富婆吗?
女人在身后摸摸索索的,突然好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了一个绿色的存折。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开口道:“六儿你看,上个月的时候,我去办了这张存折,在里面存了一点钱,不多,三十万,就当是我们筹办结婚的小小基金……”
“她果然是黄淑芬啊!”直到这里,我才确定了她的身份,然后小声地问斯琴:“怎么你一开始就知道了?”
“直觉”,她不屑地说,“别吵。”
幕布上的黄淑芬继续道:“……藏在那个月饼盒里。我真希望你能在恋爱纪念日之前,看到这张碟。嘻嘻,说出来真不好意思,我是想你在那一天的时候,能买一个钻戒向我求婚。无论价格高低,就从我们的小小基金里预支吧。”
她向镜头亮出了手背,展示她空荡荡的手指道:“我听说,钻戒这东西,是女人唯一不能买给自己的首饰。嘻嘻,希望那一天,你能完成我的愿望。六儿,我爱你。”
深更半夜的,在这苍白的幕布上,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向我生死未卜的朋友,说出那三个字——这个画面,诡异无比。
黄淑芬再次向镜头伸手,这一次,我没有再被吓到。她的手伸到半路,却又缩了回去,然后笑着说:“嘻嘻,忘了告诉你,存折密码是六、六、六、五、二、零哦。”
说完这句话,黄淑芬就把DV关掉了,幕布上一片漆黑。我发了一会儿愣,这才把DVD机里的碟退了出来。仔细看看,这张碟没有印刷任何图样,跟普通DVD有明显的不同。
斯琴盯着我手里的碟片,我猜,她的想法也跟我一样。看起来,别说是在恋爱纪念日之前,从2007年到现在,那么长的时间里,这张碟都尘封在黑乎乎的盒子里,从来没被人动过。
如果说,我说如果,老六只要打开了这个盒子,然后会从碟身上看出些端倪,然后就会播出来一看究竟,然后就会——知道那个该死的存折密码。
这样的话,老六就不用去找什么现代灵媒,不会招惹已经安息的前任,不用带着现任落荒而逃,更重要的是,不会把我跟斯琴拖进这倒霉透顶的事件里。或许发了这笔横财,他还会请我吃个小饭,唱个小K,去趟小东莞什么的。
所以,从老六的悲惨经历可以看出,以后没什么事,千万不要冒充狗屎文艺青年,否则的话,真他娘害人害己。
我想着想着,突然心头一股无名火起,手上一用力,啪啦!碟片被我掰成了两半。
这日不死的老六,害得我这么惨,多两天让我找到你,下场当如此碟!
斯琴看了我一眼,不屑地说:“逞什么能啊你?”
我回答她的,是一个长长的哈欠。夜,已经那么深。
她被我传染了,也打个哈欠道:“好了,老娘也困了,睡觉去。”
我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朝卧室走去。肩膀却被人用力一抓,身后传来不容分辩的声音:“你睡客厅!”
看着她关上卧室门,我委屈地蜷缩进沙发里。夜幕和眼皮一起下坠,将睡未睡的时候,一团暖暖的东西钻进我怀里。可怜的肥猫,你也给那婆娘抛弃了。
来吧,我们一起睡。
这一天的经历太多,所以晚上连梦也没有一个,睡得像巧克力一样,又黑又甜。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我从沙发上坐起来,伸了个心满意足的懒腰。然后我才发现,肥猫不见了,身上却多了一条毛毯。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一时间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今夕何夕,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竟然多了个田螺姑娘。
我揉着眼睛走到厨房门口,里面那个系着围裙,与平底锅做着不懈斗争的女人,当然就是斯琴了。
她呵斥道:“看什么看!”
我没有说话,只是倚在门框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其实,我很想告诉她——蛋,不是这样煎的。
早餐如我预料的那样难吃,不过该怎么说呢,有个女人为我做早饭,我们一起慢慢地吃,餐桌上有阳光跟报纸,餐桌下还趴着一只小狗。这是我一直想要过的生活,只可惜,吃完这一顿,我们便要离开了。
我洗了最后一次的碗,关了水电煤气,然后再检查一遍。最后,我们带着各自简单的行李,斯琴牵着狗,而我随手牵上了门,再细细锁好。
但愿两三天之后,我们可以活着回来,完好无缺的。
在晴朗的一天出发,总是让人心情大好。特别是,开着一辆顺手的车,旁边坐一个顺眼的美女,她怀里还抱一只顺贴的狗。
没上高速之前,她那边的车窗一直是打开的,肥猫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耳朵跟卷毛随风舞动,一派得意洋洋的样子。车流缓慢的时候,旁边人行道上投来各种目光,回头率比一辆保时捷还高。
车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旁边走过来一对低龄情侣,小萝莉指着车窗,尖声惊叫道:“老公你看!你看你看!”
红发少年点了点头,沉吟道:“这只加菲猫挺纯种的哈。”
小萝莉不相信地问:“咦,那不是狗吗?好像叫泰迪?”
红发少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猫,加菲猫哈,有动画片的啊,你没看过吗?”
我听得蛋疼,幸好绿灯亮了,一脚油门,车子慢慢向前开去,抛离那对情侣。斯琴却嫉恶如仇、不依不饶的,把头伸到窗外,对着那红发少年喊:“脑残!”
肥猫也应景似的,汪汪汪大叫起来。被别人当一次猫就这么委屈,如果它知道主人给起的名字是什么意思,恐怕要气得掉毛。
市区里龟速走了快一个小时,总算到了高速路口。拿了卡,过了闸,立刻要纵马奔驰。汽车人,变形出发!
车速越来越快,我心情正嗨,斯琴冷不丁问道:“喂,说真的,你认识路吗?GPS也不装一个,穷鬼。”
我胸有成竹道:“放心,爷乃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肉GPS’是也,认路这点小事,怎么难得了爷?”
斯琴不屑道:“你就吹吧,不过嘛,反正油钱过路费都是你的,你爱怎么开怎么开,老娘——睡觉。”
她放倒了座位,舒舒服服躺下,又摸索着掏出一样东西。我眼角余光一扫,好家伙,这婆娘想得真周全,连眼罩都备上了。要不是爷今天出门忘了带捆仙绳,现在就能快快乐乐地玩SM了……
在心里意淫了几分钟,斯琴睡着了,连肥猫也跟着睡了,眼前只有荒凉的柏油路,耳里是路噪跟呼呼的风声。没人陪聊,一个人开高速很容易犯困,如果真的倒霉起来,车上的两人一狗,就统统要去陪黄淑芬了。
我突然想到,其实开车这回事,本来就跟死亡密切相关。引擎燃烧室里,正在轰轰作响的,是无数史前生物的尸体精华。如果不是凭借这个,我们又怎能驱动轮胎,从一个目的地,快捷地奔向另一个?
该死,好好的想这些干什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音响,听陈奕迅的精选集。黑乎乎的喇叭里面,Eason正在唱“想哭”,跟我一起。
“相约在一个适合聊天的下午,分开很多年满以为没有包袱……”
唱了没有两句,车窗前突然飘来一片云,把阳光给挡住了,天一下子暗了下来。路上开车这是常事,过了这一块阴影,前面又会是解放区的天。
“我还打算回顾我们为何结束,还想问你是不是一个人住……”
噼里啪啦!
下一句歌词还在嘴巴里,突然之间,一大盆豆子倒在我车窗上。等我回过神来一看,哪有什么豆子,却是好一场倾盆大雨!
我把雨刷调到最大,却根本无力扫去窗前,那从天而降的大暴雨。高速公路突然变成了深海,汽车则像是潜水艇,在巨大的水压之下,艰难前行。
几乎就在几秒之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云层上像是跑过无数匹惊马,轰隆隆的,踩碎了所有天光。
四周的能见度降得很低,视野范围只有区区十几米。勉强能见到的三辆车,大货柜、白色面包车、红色小车,都跟我一样,开了双闪灯,以不足20KM/PH的车速,在路上缓缓前行。
雨势惊人,紧锣密鼓地敲打在车顶棚,这一下子,女人跟狗也被吵醒了。斯琴大叫一声道:“日!你把车开进河里啦!”
我不敢分神,两眼紧盯车前窗,没好气地答:“下雨!”
她仔细看了一会窗外,才慢慢地确认道:“是哦。”
过了一会,她又说:“刚才出门还好好的,怎么现在那么大雨?这得是黑色暴雨警告了吧?气象预报也不讲,气象台那群人都是吃干饭的呀?”
我头疼道:“拜托,不是气象预报没讲,是我们没看电视、没上网、没开手机接收短信,所以别说是暴雨,就算是火星人今晚要登陆地球,我们也不会知道。”
斯琴想了一想,又慢吞吞地说了句:“也对,就算这雨越下越大,我们最后被水淹死了,也不能怪气象台,要怪黄淑芬才对。”
我叹了一口气,蒙古姑娘,你还真会说话。这时候,路上的气氛本就紧张,我得随时提防可能的交通事故,所以不能让她再制造恐怖气氛,我必须转移话题。
想了几秒,我对斯琴说:“喂,我问你一个IQ题吧。”
她立刻托大道:“IQ题什么的,我最拿手了,尽管放马过来。”
我点点头问:“那好,你说说,大禹是个什么动物?”
斯琴不解道:“大禹?”
我解释说:“就是神话故事里,治水的那个大禹啊。”
如同我预料的那样,在安静了几分钟之后,她老实承认猜不出来,并要求我马上揭开谜底。
我故作严肃道:“其实呢,大禹,大禹是一只虾。”
斯琴显然不太能理解,问道:“为什么?”
我一边说,一边已经笑了出来:“因为,哈哈,因为林志颖的歌里都有唱啊,大禹大禹一只虾,地上有个大水洼……”
我正在得意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去看见,她正张大了嘴巴,死死盯住我的侧脸。怎么了?小生虽然是长得俊俏了点,虽然是谈吐幽默了点,姑娘也不必用如此火辣辣的眼光,猥亵我青葱的脸蛋啊……
再下去,她的状况,却有些不对劲。我稍稍别过头,发现她的视线,是越过了我的脸,投到左边的玻璃窗上。
我皱眉问:“怎么了?”
她举起右手,直勾勾指向窗外的雨幕,用一种轻飘飘的声音问:“你、你看,那开车的,是不是黄淑芬?”
我背上一凉,像是车顶突然被掀掉,雨水直接灌进衣领。
斯琴伸手指的,是行驶在我左手边,那一辆红色的小车。因为大雨的关系,它正跟我并排着缓缓行驶,两车相距不超过一米。这个时候,如果从云层上俯视下来,白水,黑路,两辆火红的小车并肩而行,会是对比非常强烈的画面。
红色,多么不详的颜色。我想起老六那该死的日记本,是红色的;昨天电台里追尾的小车,是红色的;昨晚在录像里,黄淑芬说“太女人气”要换掉的汽车,现在想来,肯定也是红色的。
我强自镇定,装出一副认真开车的样子,勉强笑了笑说:“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
斯琴却不肯收回眼光,坚持道:“不,不是的,跟昨晚录像里的一模一样,连衣服都是一样的。你看,不信你看!”
我根本不敢扭头过去细看,只是狠狠盯着前面的路,自欺欺人道:“好啦好啦,别自己吓自己了……”
“你看!她回过头看我们了!”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朝左看去。却原来,这是一辆右方向盘的车,应该是从香港过来的。也就是说,我跟疑似黄淑芬的驾驶人,一左一右,隔着厚厚的雨幕,薄薄的玻璃窗,相距一米。
多么亲切的距离,而车里的那一个女人——
长发披肩,身材娇小,穿一件明黄色上衣,斯琴说得没错,隔着车窗看去,跟昨晚黄淑芬穿的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迷蒙的大雨,还有两边玻璃窗上的水珠,我们可以把那女人看得更清楚一点。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斯琴看走了眼,那女人并没有把头扭过来,只是默默地开着车,一直看不到正面。
但是,这样也就够了,足够让我全身的汗毛,一根根倒竖起来了。
我想脱离这恐怖的现场,可是,前面有白色面包车挡道,右边是庞大的货柜车,像一堵高高的钢铁墙壁,就要朝我们压过来。我刚想减缓车速,好死不死的,后面灯光在高处闪烁,又上来一辆货柜。
这样子,前后左右各有一辆车夹着,五辆车像是被雨水黏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匀速前进的整体。而我们这一辆车,就像是“中”字最中间的那一竖,被紧紧包围,没留一点能逃逸的缝隙。
雨,仍然在下着——要人命的沉默。
如果那个女人,能回过头来让我看一眼,就算真的是黄淑芬,把我吓得魂飞魄散,那也就算了。
可是她不。
她就这样默默地开着车,而我在一堆钢铁的挟持中,被迫在离她一米的地方,以同样的速度前行。前方的路,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看不到尽头。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压抑?
我深深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盯着前窗。我紧咬着牙,生怕在这样的压力下,会忍受不住而神经发作,加大油门,一头撞到前方面包车的屁股上。
如果真是这样,雨天路滑的原因,后面的货柜车一定不能及时刹住。撞上来之后,它还会一直往前推,直到把我们压成夹心饼干——黑白金属的饼干,红白骨血的夹心。
在高速公路上,这样惨绝的事故,我并非没有看过。
“汪汪汪汪!”
好像觉察出气氛的沉重,肥猫如临大敌地吠了起来。
斯琴用手指一把箍住它的嘴,呵斥道:“别叫!”
她话音刚落,突然之间,另一种声音也消失了——是那倒豆子般的雨声。,就在两三秒内,雨势突然收住,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乌云慢慢后退,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像是在一格一格地调节屏幕亮度。
对于这戏剧性的天气变化,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左手边那一辆红色小车,突然一个加速,几秒便蹿走了十来米。却原来,是一辆红色的奥迪TT。我再盯着那车屁股看,果然挂着两个车牌,一个内地,一个香港。
再过几秒,它后轮卷起两团碎浪,呼啸着没了踪影。
乌云散尽,重见天日,路旁雨后的农田,绿得格外鲜明。最重要的是,该死的幽灵车也消失了。
不过是虚惊一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什么会开车的女鬼。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却有种说不上的感觉。竟然,好像是——怅然若失?
没错,就是怅然若失。就这样完了?在惊心动魄的前戏后,在你紧张得脚趾头都翘起时,连受害人都渴望着一场淋漓尽致的恐吓,接下来,竟然就没了?
或许,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我们在自嗨。那女人只是长得有点像黄淑芬,甚至长得一点也不像,是突如其来的暴雨,昨晚看的诡异录像,还有我跟斯琴脆弱敏感的神经,导致了这一场自己吓自己的闹剧。
我余光一扫斯琴,她却仍然呆呆地直视前方。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摆出一副雨过天晴、万事大吉的表情,朗声道:“喂,醒醒,人家都跑了。”
她像没听见一样,理也不理我。我只好加大音量道:“什么黄淑芬啊,看把你吓成这样,还说自……”
斯琴突然转过头来,斩钉截铁道:“她就是黄淑芬!”
我愣了一下,无奈道:“你为什么觉得是?”
她反问道:“你看见她的脸了吗?”
我想了一会,老老实实交代:“没看见。”
她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你没看见,我看见了。那一张脸,跟昨晚碟里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她回过头来看我,她还对着我,对我……”
我不由得问道:“刚才雨下那么大,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斯琴突然伸出手来,紧紧抓住我的大腿,用指甲一样尖利的声音说:“对着我笑了!”
我痛地龇牙咧嘴,伸手去掰她的手指,劝慰道:“好好好,就算那是黄淑芬,她现在也跑掉了,又没对我们怎么样。”
她缓缓摇头,低声说:“不,不是这样的。”
我皱眉道:“那是怎样?”
斯琴停了几秒,冷冷地笑了一声——是那种对未来感到绝望,自暴自弃的笑——然后说:“她在前面,等我们。”
我偷眼看她,脸色苍白,表情僵硬,看样子是受到惊吓之后,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状态。像她这种性格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算多么不合理,也不是旁人两三句话可以劝得回来的。
正在我担心的时候,她又捂着胸口,干呕了几句,我真怕再过一会,她会哇一声吐在肥猫身上。正好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服务区的路牌,我便小心道:“要不然,我们先去休息一下?”
她点点头,同意了。
雨后的空气分外清新,服务区的水泥地被冲刷干干净净,四处的景物也都鲜明可爱。买了些水果给斯琴吃,又陪她逛了几圈,渐渐的,她情绪好了起来。
我蹲下身去,解开肥猫身上的绳子,它立刻像脱缰的野马,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奔跑起来。跑到垃圾桶旁边,或者是一棵树底下,又神经兮兮地闻来闻去,撒上一泡尿,再向下一个地点飞奔。
斯琴朝远方张望了一下,问我说:“到了这里,我们走了多少路程啦?”
我想了想说:“就三分之一吧,走了两个多小时,都是这场雨耽搁的。”
她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然后说:“我们休息了半个小时,现在快下午三点了。我看还是早点出发,天黑之前要赶到他的老家。”
我点头同意,斯琴便把狗叫了回来,一起上了车。
接下来三分之二的路程,风和日丽,波澜不惊,显得刚才那场大雨,还有雨中诡异的红色小车,像是一场短暂的梦。只是一上车以后,斯琴又不怎么说话了,一直盯着窗外,稍有些风吹草动就紧张起来。想来是刚才吓坏了,现在还有点神经过敏。
到了下午五点多,我们便到了老六家乡的境内。我指着不远处的路牌,对斯琴邀功说:“你看,我说我是人肉GPS,没有骗你吧?”
她却没有回答,只随便点了点头。
我在高速公路出口处右拐,下了一条又长又弯的坡,在收费站脚下停住。我一边交卡给钱,一边对斯琴说:“你饿不?上次跟老六来的时候,他带我去吃了点小吃,还行,要不然我们现在去吃?”
斯琴心不在焉地答道:“随便你。”
天色渐次暗了下来,过了收费站,前面不远的一段公路,稍微有些上坡。不知道是因为大雨的关系,还是没年没节的,回老家的人不多,所以这一条路上,分外有些冷清。
我一边开车,一边认着往县城开的路,斯琴却突然指着坡顶,紧张地问:“你看,那是什么?”
h3388072说道:1:26:00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是否认识黄淑芬,请你停止《短信-我身边的恐怖故事》的更新,并向读者澄清。黄是我的一亲戚,她去年确实出过点小车祸,但现在活的好好的。如果楼主继续恶意诽谤,继续编写,请准备好承担法律责任,请楼主自重,不要等到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本来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挺多的,如果你真有这亲戚,你对号入座的,真给你亲戚造成了很大困扰,你好好说,我还考虑一下,是不是把这名字改了。
这一上来就气势汹汹的,好吧,我就等你来告我了,赶紧的。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却原来在坡顶上,有一个红色的什么东西,正慢慢滑了下来。
定睛一看,却是刚才高速上那辆车!
只见那一辆红色的奥迪TT,正以尾部朝着我们,以溜滑板的速度,慢慢从坡顶上滑下。车屁股上挂着的粤港两地牌,是最好的身份认证明——没错,正是我在高速上见到的那辆。
真邪门,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连车都忘记了刹,可能是下意识判断出两辆车不在同一条线上——它在路的右侧,我们在左侧——于是就这样迎了上去。
那奥迪并不是呈一条直线地下滑,而是以抛物线的轨迹,尾部朝着路旁种树的那一侧,划出一个四分之一的圆弧,最后一屁股撞到一株榕树上,这才停了下来。
我们瞠目结舌地看到这一幕,自己的车也开到了奥迪的车头位置,这个时候,透过它的前窗玻璃,我们看见了更难以接受的一幕——
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我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连踩油门的右脚也忘了抬,就这样侧头看着奥迪,慢慢把车开上坡顶。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如果她不在车里,又会在哪呢?
颈后像是有风吹过,凉丝丝的。
突然之间,后座传来一阵响动,刺啦,刺啦,是指甲抓玻璃的声音!
我猛然回过头去,后座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贴在玻璃窗上。却原来,是肥猫个小畜生,不知什么时候钻到后座去了,两只腿站在椅子上,两个前爪扒拉着玻璃,往窗外看热闹。
吓死个人,看冬天不把你打火锅吃了!
我松了一口气,绷得紧紧的神经一下子瘫软下去,刚回过头来看着前窗,心突然就悬在了半空——
爬上了坡顶,眼前赫然出现一辆白色的夏利,正打着双闪灯,横七竖八停在路中间。在这辆汽车的左前窗,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留披肩长发的女人。
一个穿明黄色上衣的女人。
我以为斯琴会失声尖叫,她虽然可能跟我一样忍住了,但那凄厉的叫声,已经在我心里呼啸而来。
我勉强镇定心神,看着前方的一人一车。那辆车驾驶室的窗户开着,里面隐约有人影在动。而那个穿黄色上衣的女人,则用手指着车窗里面,似乎在骂着些什么。
我留神去听,却是一句蹩脚的粤语:“哦丢你劳某!”
这句话我听过无数次,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感觉到温暖的。一个女鬼,她可以说“还我命来”,可以说“我死得好冤啊”,不然干脆什么都不讲,伸出手把对方掐死好了。在我的常识里,没有一个女鬼,会说这样的粤语版国骂。
我们的车子继续缓缓向前,那女人背对着我们,似乎叉起了双手,时不时传来一句凌厉的粗口。
我看着面前的一副景象,再想起那辆自行倒退的奥迪,突然之间,仿如醍醐灌顶,我想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可能。如果结合种种情况来看,这个解释更合乎逻辑。
没错,一定是这样。
我轻轻踩下刹车,在离那辆白色夏利两三米的地方,慢慢把车停了下来。因为夏利车是斜着停在路上的,所以从我们的角度看去,那黄衣女子给了我们一个背影,而夏利车的司机,则展示着他的侧脸。
仔细看去,那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面相老实,此时正坐在驾驶位上,指手画脚的,努力辩解着什么。
我点点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再看一眼斯琴,她正盯着那女人的背影,两只手抓住自己的衣服下摆,紧得快要拧出水来。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却没有一点反应。我不禁有些担心,难道说,她就这样吓傻了?
我想了想,调节一下呼吸,然后用最平静的声音说:“斯琴,你别害怕,这个女人,不是黄……呃,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让我解释给你听。”
听我说完这句,又过了一会,斯琴才慢慢把头转了过来。让我觉得疑惑的是,看她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害怕,反而像在思考着什么。
我没有考虑太多,还是按照原来的想法,慢慢说道:“刚才那一辆奥迪,为什么会自己向后退,是因为那女人把车停住的时候,忘了把手刹拉上,甚至档位也忘了推到P档。这里是个下坡,所以呢,那车就慢慢滑了下去。”
斯琴点了点头,我继续道:“至于她为什么那样停车,原因就在这里,你仔细看看,前面那车的后门上,是不是有些红色的漆?”
仿佛为了配合我的解说,这个时候,那男车主也下了车,两人围着那一道红漆,男的手舞足蹈,说个不停,那女的呢,却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
那男车主说着当地口音浓重的普通话,所讲的都比较有条理,“是你刚才右转太急了”,“我已经刹车了”,等等。
黄衣女子一直背对着我们,不管男车主怎么解释,她只是翘起双手,拽得二五八万。她似乎不屑于理论,来来去去只有两句话,“哦丢你劳某啊”,“你讲个嗨啊”。看起来,她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谁开好车谁就占理,开夏利的?我跟你讲个屁。
争执了一会,男车主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简单地按了几下。这会儿他终于记起,有困难,找交警,交警就在你身边。
我把头转向斯琴,笑着说:“你看,事情就是这样的。这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刚才车子碰上了,她只顾着下来骂人,却忘了把车给停好。这下可好,撞了个更惨的。到了现在,她也不去管自己的车撞成啥样,还是咬着别人不放。”
她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嗯,关于这个,我跟你想法一样。”
我刚要得意起来,她话锋一转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刚才高速路上遇见她,车牌又是香港跟深圳两地的,这说明,她应该也是从深圳出发的。现在我们在目的地这里,又遇见了她,难道说你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巧合?”
我看着她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听她这一长串的分析,再加上那认真思索的表情,跟平时的傻大姐判若两人,倒像个名侦探柯南什么的。
突然之间,我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想到了什么,却还是嘴硬道:“世界就是这么巧,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摇了摇头,咬着手指思考了一下,然后,做出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她按下了车窗,把头伸出车外,对着那争吵的二人说:“你好,请问到县城要怎么走?”
那男车主回过头来,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伸出手来,给我们指了路。
而那个黄衣女子,似乎迟迟没发现我们的存在,下半身钉在原地,上半身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转了过来。
终于,在昏暗的暮色里,我看见了她的正脸。
她不是黄淑芬,她只是——很像。
黄衣女子冷笑了一下,可能懒得搭理我们这些开烂车的穷鬼,只几秒的时间,又转过身去了。
斯琴装模作样地谢了男车主,关上了车窗,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她这副样子,完全没了刚才高速路上的惊慌。
这一次,惊慌的角色换成了我。跟黄淑芬很像的女人,却不是黄淑芬。首先那件黄色上衣,样式有些相似,但细节很不一样,一眼可以看出,不是录像里黄淑芬穿的那件。
其次,更重要的,这女人五官跟黄淑芬有些神似——难怪斯琴在高速上会看错——但起码年轻十岁,皮肤也比黄淑芬白多了。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再加上她颇有心得的衣服搭配,精心修饰的发型,她整个形象还不错,甚至眼光放宽一点,都能算得上美女了。
一个年轻的、有气质的、长得像黄淑芬的女人——怎么会?
是黄淑芬开着她的奥迪TT,超越光速,从过去回到未来?是黄淑芬其实没死,到韩国整了容回来?要不然,这干脆是黄淑芬的妹妹?
我脑子里千头万绪的,搅成了一锅浆糊。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开车啊你,发什么呆?”
我迷迷糊糊地问:“去哪?”
斯琴狠狠拧了我一下,厉声道:“路口往右,县城!”
我手上吃痛,这才回过神来,一气呵成地启动了汽车,小心地绕过那辆夏利,向着前方的路口开去。走出一段距离,我从倒后镜里看着那两人一车。在就要黑透的天色里,冷冷清清的县道上,他们站得如此诡异。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踩下油门,想要把那一女一男一车,连同一肚子的疑惑,统统抛在脑后。按照斯琴的指示,我在路口右转,这条路越走越繁华,有几分印象的县城,果然就在不远处。
看着窗外的天色,我斟酌了一会,对斯琴说:“姑娘你看,如今天色已晚,还是明天再去找老六为宜,今晚我们就先投店吧?”
她自从见了黄衣女子的真容之后,似乎反而轻松起来,恢复了平时的状态。这时候,她竟然笑了一下说:“好啊,听你的。”
我摸了摸自己清秀的肚子,回想一下,今天除了她煮的那顿早午餐,还有服务区的两条香蕉,就再也没吃什么了。不想还好,一想起来,肚子马上不失时机的,发出咕噜噜一串声响。
斯琴看了我一眼,善解人意地说:“要不然,我们先去吃饭吧?”
我对她的建议表示了极大的赞同,双方达成一致共识,我快马加鞭,直奔县城而去。
夜幕笼罩,华灯初上。这一个群山中的小县城,对于斯琴来讲是初夜,我虽然有过一次经验,但经验不足,跟第一次也差不多。我是说,一个经济不太发达的小县城,到处都是灰扑扑的建筑,灰扑扑的人和单车,没有记忆点,也没有什么亮点。
这样的小县城,去过一次跟去过一百次,去过一个跟去过一百个,其实也差不多。
我照着脑海里仅有的一点印象,竟然很神奇的,一下子找到了老六上次带我去的饭店。两人一狗下了车,点了菜,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饭菜味道还不错。
风卷残云之后,我坐在餐桌旁,昏沉沉发着饭困。肥猫也一样窝在椅子里,刚才赏了它一块猪骨头,这时候啃得正欢。
斯琴却一边擦着手,一边问我说:“喂,想什么呢?”
我喝下一杯浓茶,打起精神来,一本正经地说:“饱了,暖了,当然是思淫欲咯。”
她把用过的纸巾揉成一团,劈头盖脸朝我扔来,笑骂道:“去死吧你。不过我说,现在吃完了饭,也该去找个酒店住下来了。”
我挠头道:“嗯,是这个道理。上一次来,我是跟老六一起,住在他县城的亲戚家的。我刚才路上留意了一下,这地方也没七天什么的,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招待所,真不知该住哪。”
肥猫啃完了骨头,这会儿把头搭在餐桌上,傻乎乎地看着我,似乎很赞同我的看法。
斯琴抿着嘴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开了半天车,你累吗?”
我心里犯了嘀咕,迟疑道:“嗯,有点……可也算不上太……”
她却抢断道:“我知道,开长途一定很累的,等会就找个上档次的酒店,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才能去找老六那王八蛋呢。”
我皱眉道:“呃,上档次的酒店……有吗?”
斯琴一副早有预谋的样子,淡定地说:“等会埋单的时候,我问问饭店老板,就说县城最贵的酒店好啦。”
我一听之下,头疼道:“最贵的,那可是……我的预算……”
她摆摆手说:“这个你就别担心了,今晚的房费,包在老娘身上。”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伸头道:“啥?”
斯琴却自顾自接着说:“反正也就一个晚上,就当是我答谢你一路上那么辛苦。再说了,真要去住招待所什么的,也不知道这里治安怎么样,我自己也睡得不安心呢。”
她又拍了一下桌子,决定道:“嗯,就这样好了。”
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竟有如此一个大大的酒店——当我跟在斯琴身后,踏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时,这是我心里的第一个疑问。
第二个疑问是,为什么斯琴会一反常态,从一毛不拔变得挥金如土,要请我来这样的酒店过夜?这败家娘们,日子是不打算过下去了?
我们走到前台,她直接跟服务员要了一个标间,还回过头来,明知故问道:“今晚跟我一间房,你不会介意吧?”
我也满面春风地笑道:“求之不得。”
斯琴背着的大挎包,诡异地动了一下,好像里面藏着什么。没错,因为酒店不能携带宠物入内,肥猫只好暂时委屈一下,被装进了包里。斯琴把手伸进挎包打了一下,又低声喝斥一句,肥猫这才老实下来。
她从挎包里掏出身份证,对我微微一笑,回过头去登记入住了。
我站在她身旁,满腹狐疑地打量,只见她对着服务员眉开眼笑,轻声慢语,好一副慈祥和蔼的嘴脸!其实,像她这个模样,在中外童话里经常会描述到,比如说《狼外婆》,《小红帽》,还有《黄鼠狼给鸡拜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嫖。
我不由得捂紧了自己的钱包,她不会是等下装模作样地忘了带钱,然后又逼着我埋单吧?
可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她这会儿已经大大方方的,掏出几张红色钞票,递给了服务员。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更是疑云密布。这娘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是真的看不懂了。
等斯琴拿了房卡,我急匆匆赶着要上电梯,好到房间洗个舒服的澡,她却又拖住我的手,笑着说:“先别急,陪我在大堂坐一会儿。”
我不解道:“哈?为什么?”
她已经把我拖到沙发边上,按着我的肩膀坐下,一边说:“你别管,等会就知道了。”
我一脸无辜地说:“我倒是想不管啊,你让我上去就得了呗。”
她却露出了霸权主义的真面目,毫不讲理地说:“不行,你必须陪我在这里等。”
我满脸痛苦道:“等什么?你不会是在等人吧?”
斯琴神秘莫测地一笑,说:“嗯,算是吧。”
我啊了一下,急促道:“你等的该不会是……”
她拉下脸来说:“闭嘴。”
当我带着满身臭汗,在大堂沙发上如坐针毡了十五分钟后,从玻璃门进来的那个人,证实了我的想法。
那人大晚上的戴一副蛤蟆镜,拖着一个驴牌的拉杆箱,身材不高,穿一件明黄色的上衣。
今天,我们已经是第三次遇见。如果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猜,上辈子一定砍了她几百刀。
黄衣女子进了大门,本来径直走向服务台,一半的路上却突然停了下来,三秒之后,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来。
我吞了一口口水,斯琴却已经笑盈盈地站了起来。
转眼之间,黄衣女子已经走到我们眼前,她狠狠摘掉脸上的墨镜,质问道:“做咩跟踪哦?”
其实从我自己来说,虽然粤语有专八的水平,但对于母语不是粤语的人,我还是习惯请讲普通话,不然总觉得别扭。一般来讲,跟黄衣女子这种——不分场合不分对象一味卖弄粤语的人——交流时,我会把他们的粤语,自动转换成普通话。
这时候,我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解释道:“我们没有……”
斯琴却用手肘捅了我一下,笑着对她说:“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好吧,我们是来协助你的。”
那女人愣了一下,两秒之后,却又冷笑道:“省省吧,想骗我黄淑英,没那么容易!”
哪怕她说自己是黄飞鸿,我也不会这么震惊。
看起来,斯琴一定比我早料到了这个结果,要不然的话,她不会显得如此镇定。没错,相似的名字,神似的外貌,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眼前这性格嚣张、五行欠揍的女子,正是黄淑芬的妹妹。
说完这句话后,黄淑英转身便走,斯琴却在她身后,轻轻地说了一句:“一个人要找到席克斯,可没那么容易哦。”
这句话掷地有声,黄淑英定定地站在那里,我也一样。我惊疑不定地看着斯琴,她脸上挂着几分笑,在那诡异的笑容下面,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几秒之后,黄淑英回过头来,劈头盖脸地问:“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斯琴从容地说:“我们不是谁派来的,只不过我们跟你一样,也要去找席克斯那个家伙。既然我们目标一致,多一个人,就多了一份力量。”
她又伸出手来,指了指身旁的我,继续说:“这一位陆先生,是席克斯之前的同事,之前去过他老家,所以更有可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再说了,你的车子不是撞坏了吗?这里就有一辆现成的汽车,还有现成的司机。陆先生,你说对吗?”
我茫茫然的反应不过来,她再次对我施以肘击,我痛得大叫一声:“对,没错!”
黄淑英分明有些动心,但还是警惕地问:“你们会有那么好心?”
斯琴盯着她名贵的驴牌手提箱,笑嘻嘻地说:“当然是有条件的,但是对你来说,那不是问题。”
黄淑英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拖长了声音说:“哦,原来是这样。”
接下来,她看一眼大堂里来往的人,冷笑着说:“告诉我房号,等会去找你们。”
五分钟后,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斯琴像被抽走了筋骨,整个人软了下去。她右手扶着电梯墙,左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不停地说:“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
她这一松懈,肥猫也趁机从挎包里钻了出来,呼哧呼哧地透气。我看看电梯顶上的摄像机,只好走上前去,按住它的头往里塞,一边安慰道:“就快到房间啦,你再忍一忍。”
低头料理肥猫的时候,斯琴的暖暖的鼻息,刚好吹到我耳朵里,好痒。侧过脸来看着她,那一副小孩子偷糖成功的表情,让人止不住心生怜爱。
不过,对于她刚才的举动,我心里还有这许多的疑问。刚要开口,她却已经看了出来,抢着说:“回房再讲。”
我们的房号是1603,推门进去的第一件事,是把肥猫放了出来,免得这小畜生活活闷死。
我放好行李,想要跟斯琴继续刚才的话题,她却已经跑进了卫生间里。女人的一生里,有三成时间是在两个重要地点渡过的,第一个是商场,第二个就是卫生间。身为男人,你永远不会知道,女人在卫生间里究竟从事什么活动,竟然可以花掉那么多的时间。
我百无聊赖地开了电视机,然后砰一声倒在床上。电视里正播着一部陈年电视剧,《少年包青天》,看得人昏昏欲睡,谁要是拍一部《少女包青天》,一定比这带劲百倍。
等到我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斯琴终于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她脸上的表情焕然一新,像是把路上的疲劳一洗而净。但是再仔细看看,她那一抹包藏祸心的微笑,似乎——
她找到了什么赚钱的途径。
“啊,累死老娘了!”
听斯琴说话的语气,我猜她早就忘了,下午开车的人是谁。喊完这一句后,她扑上床的姿势,就好象饥饿的高尔基扑到了面包上。
她把身体舒展成一个大字,心满意足地说:“高级酒店的床,果然都比较高级呀。”
我刚想开口,她却又使唤我道:“喂,给我倒杯水去。”
我没好气地说:“自己不会倒啊,手脚长那么长来干嘛的?”
她理直气壮道:“酒店的房钱是老娘给的,作为报答,你去倒杯水会死啊?”
我猜她也同样忘了,晚上到底是谁死皮赖脸的,硬要请我到最好的酒店里开房。我忍气吞声地站起身来,算了,懒得跟这女人计较。
当我把水放到她床头柜的时候,憋了许久的问题终于冲出了口:“我说,你到底招惹那女人干嘛?”
听完这句话,斯琴啪一声坐起身来,然后打量着我的脑袋,用同情的语气说:“到现在,你还么看出来啊?”
肥猫也狗仗人势地吠了两声,似乎在嘲笑我的迟钝。
我淡然一笑,拇指食指成抢,托住下颌,帅气十足地说:“呵呵,关于这个问题——是的,我没看出来。”
斯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开导道:“奥迪TT,纪梵希的上衣,LV手提箱,还有D&G太阳眼镜,你想到什么了吗?”
我点点头说:“没有。”
她差点气绝,摸着额头说:“你在想想,她的姐姐黄淑芬,可以一次性给小白脸男朋友30万,这说明她们两姐妹都是……”
我恍然大悟,拍手道:“富婆!”
斯琴欣慰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终于学会三七二十八的弱智儿童。
我皱起眉头,大概猜出了斯琴的打算。自从我们踏上旅程,她对此行是否能找到老六,一直心存疑虑。所以,对于那八万块的欠债,她没有志在必得的信心。
今天下午,她在高速公路上,偶然见到了开奥迪TT的黄淑英,一开始被吓得半死。可是,一旦搞清楚了面对的并非女鬼,而是一个潜在的大金主,她爱钱如命的个性便发挥了作用。
于是,斯琴便制定好计划,打算利用我提供服务,在黄淑英身上小赚一笔,多少弥补一下老六借去的那笔呆坏账。在相当短的时间内,竟然可以谋划好这一切,不知道该夸她波大有脑,还是说她对金钱有足够的敏锐。
这样的话,她半天来的奇怪举动,多少可以得到些解释。只不过……
我皱着眉头,提出另一个问题:“好吧,就算黄淑英是个有钱女人,你又怎么知道,她也是来找老六的,而且愿意乖乖地给钱你?”
斯琴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在我的脑壳上敲了两下。
“你以为,只有我们才会被骚扰?”
我张大了嘴巴,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
斯琴像侦探一样,在房间里踱起步子,胸有成竹地分析道:“你想一下,我们是因为老六那王八蛋,才卷进这件事情的。从昨晚的录像分析,老六这个小白脸负心汉,一定是做了对不起黄淑芬的事,所以才在她死后遭到报复。”
她走到房间门口,继续说:“至于那个黄淑英,刚才在大堂里,老娘不过跟她相处了几分钟,就有了十次以上揍她的冲动。像她这种性格的人,即使跟自己的亲生姐姐,也很有可能反目成仇。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她也跟老六一样,被报复了。”
我脑海中浮现出她那目中无人的可恶嘴脸,嗯,这样傲慢无礼的人会遭到报复,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斯琴又走了回来,自信慢慢地点头,总结道:“所以我断定,她来到这个乡下地方,目的跟我们一样,就是为了找到老六,想尽办法,解除身上的诅咒!”
原来是这样!
我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只要加一个“有钱挣”的buff,她的智商可以瞬间提高100点。
我打了一个响指,不甘落后地补充道:“照黄淑英那讨人厌的个性,一定是选最好的酒店,所以说,你才一定要来这里住,并且拖我在楼下的大堂等她。”
斯琴面对着我,伸出手来摸着我的头,赞赏道:“嗯,也不全都是水嘛。依老娘看,她这样子的暴发户,真要花起钱来可是很傻很豪爽的呢,嘿嘿,这次看我从她身上大刮一笔。至于事成之后,应该怎么分成,我觉得……”
我无心听她的一番发财经,把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地方,更吸引人的地方。这一个角度刚刚好,我趁势低下头去,观赏那一对晃荡的球状物。不知道在那里面,又有多少是水呢?
正在我心旷神怡、心猿意马的时候,好像故意捣乱似的,门铃突然就响了。
我跟斯琴对视了一眼,她警告我说:“给我放聪明点,别露出什么马脚,不然老娘要你好看。”
我嬉皮笑脸道:“嗻,老佛爷您放心。”
斯琴走到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明知故问道:“谁呀?”
门来传来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我。”
斯琴大概是努力憋出一个笑脸,然后才打开了房门。
门开了,卷进来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黄淑英对斯琴视若无睹的,大步往里面走,我微笑着向她点头,毫不意外地被无视了。
她大步走到窗边,什么话也不说,只盯着乱七八糟的一张椅子。我赶紧上面堆着的行李衣物拿走,她一屁股坐了下去,微微抬了抬下巴,就当是道谢。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该怎么表达我对一个男人的仇恨——就是说谁得罪了我,我咒他娶个这样的女人过一辈子。
黄淑英很有气势地翘起一条腿,头也不抬地说:“给我倒杯水。”
斯琴在另一张椅子上落座,忙给我打眼色道:“说你呀,还不快去倒水?”
我心里不禁悲愤交加,难道我长得就那么让人欲火焚身口干舌燥,为什么每个女人都让我倒水?
终究是敌不过命运的安排,我满腹幽怨地倒了杯水回来,黄淑英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身旁的茶几,理所当然地说:“放这。”
我放下杯子,直戳戳站在那里,看这日不死的女人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她却掉转了那根手指,对着床垫说:“你坐吧。”
我没好气道:“没事,我不累。”
她冷哼了一声说:“我不喜欢抬头跟人讲话。”
我握紧拳头,马上就要爆发了,斯琴却扯住了我的手,猛向我抛眼色。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忿忿不平地坐在床垫上,背对着那两个婆娘,只听见她们在我身后虚情假意地寒暄。
斯琴:“淑英姐,从深圳开来这里也挺累的吧?”
黄淑英:“还行。”
斯琴:“淑英姐,你的车现在怎么样啦?”
黄淑英:“拖去修了。”
斯琴:“那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这儿有……”
她们的对话太沉闷,像一潭死去的池水。可是,事情往往是这样的,你看守了一天的池塘,夕阳西下,就在你睡意袭来,眼睛快要闭上的那一刻——水面冒出了几个气泡。妖怪,就要出来了。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我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去。却是黄淑英打碎了刚才的杯子,斯琴正在殷勤而焦急地慰问:“哎呀呀,烫到没有?你别动别动,放着我来……”
暗红的地毯上,一滩水渍渐渐扩大,玻璃杯露出锋利的缺口,躺在地毯上。但我所留意的不是这些,而是黄淑英的手指。不停颤抖的手指,像大风中的树叶。
她的指甲之上,覆盖着一层猩红的颜料,又是这样猛烈地颤抖,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个梦。
一个关于电梯的梦。
旁边的斯琴还在叽叽喳喳地忙乱,一会儿拿来纸巾,一会儿又蹲下去捡玻璃片。我摇了摇头,甩掉那个不详的梦魇,抬眼去看黄淑英的脸。
然后,我一下子就吓住了。在她脸上,是我多么熟悉的表情,仿佛老六在一瞬间灵魂附体——前天下午,坐在星巴克里的那个老六。
此刻她的脸上,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黄淑英脸色苍白,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睛里竟然闪着泪花,她的嘴角不自然地向上翘,像笑又像是在哭。一阵格格格的声音从她嘴巴里传出来,那是上下牙在打架。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谁也不会相信,前一分钟还那么不可一世的女人,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据我所知,打碎一个玻璃杯没什么可怕的,又不是天宫里的琉璃盏。
斯琴也发觉不对劲,迟疑着问:“淑英姐,你没事吧?”
然后,她颤抖着说了一句:“来了,又来了。”
我跟斯琴对视了一眼,又来了?难道黄淑英指的,是她姐姐的恐怖短信?可我们并没听到什么声响啊,莫非她把手机调成振动,放在了身上?
我上下打量着黄淑英,她的上衣跟裙子都没有口袋,一个调成振动的手机,可以放在哪里……
在我们面面相觑的时候,黄淑英双手紧紧扯着头发,喉咙里咕噜噜的,好像在说着什么。斯琴迟疑了一下,弯下腰去听她讲话。
黄淑英微微抬头,嘴巴停在斯琴耳朵的位置,就这么停住了。
突然,一句歇斯底里的大叫:“姐姐,不要!”
斯琴捂着耳朵后退了两步,估计被这疯婆子一声大喝,耳膜都快震裂了。我赶紧上前扶住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房门。在电影里面,紧接这一声大喊,就要有谁要破门而入了。
然而没有。
房间里的气氛一片死寂,就像是被尖锐的叫声划伤了,正在静静地流着血。只有肥猫躺在床上,搞不清状况似的,犹豫着吠了几下。
我低声问斯琴:“耳朵没事吧?”
她苦着脸说:“没事,就是嗡嗡嗡地耳鸣。”
我忍不住转过头来,恶声恶气对黄淑英说:“撒什么癔症啊你?”
这时候的黄淑英,却好像变了一个人,刚才的傲慢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有些人之所以骄傲,原本就是为了掩饰自卑。而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并非那么难以逾越。
在我的呵斥之下,她却伸出冰凉的双手,紧紧拖住我的手臂,神经质地说:“姐姐不要,不要,现在就带去找那姓席的,现在就去……”
我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她姐姐那“今晚吃什么”的短信,确实把我吓得够呛,但是像她这样神经失常、濒临崩溃的状态,似乎也不至于吧。难道说,对于自己的亲妹妹,黄淑芬会吓得更狠些?
这时候,斯琴已经缓过劲来,跟我对视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去安慰黄淑英说:“淑英姐,现在天都黑了,明天再去找席克斯会更好些。你别紧张,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
黄淑英抬起头来,泪水冲坏了眼影,在脸上留下两道黑乎乎的痕迹。她伸出十只瘦成了筷子的手指,放在自己面前,颤抖着嘴唇说:“姐姐,不要,不要切。”
我们安慰了黄淑英几分钟,斯琴又重新倒了被热水,伺候着她喝下,她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黄淑英朝我们抱歉地一笑,经过刚才这一番失态,她刚才种神气劲儿,就再也装不起来了。
斯琴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淑英姐,你先不要着急,关于你姐姐的事……我们跟你一样。”
黄淑英捂着嘴巴,吃惊不小的样子,看了我们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你们也……我姐姐也找你们了?”
我们同时点了一下头,齐声说:“是的。”
斯琴又坐了下去,拉起黄淑英的手,诚恳地说:“所以说,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淑英姐你不要有太多顾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这样子,我们才能更好地互相帮助。”
黄淑英听了这话,痴痴地看了斯琴一会儿,然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说:“好吧,你们先看看这个……”
她拿起茶几上放着的驴牌手提包,伸手进去摸索,掏出一样东西。我跟斯琴同时诧异了起来,黄淑英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一部手机。
我不禁有些迷惑,难道说,即使惊吓到了这种地步,黄淑英也没放弃她的手机?我刚要问什么,斯琴却给我抛了个眼色,我只好先忍住了。
黄淑英手里拿的,是一部带皮套的金黄色手机,不知道什么牌子,只是看起来很名贵。她掀开皮套,在按键上戳了几下,然后展示给斯琴。
这样的场景,我记忆犹新。两天之前在星巴克,老六把一条“今晚吃什么?”的短信拿给我看,开启了这一段诡异的经历。
如今,黄淑英要给我们看的短信,也是一样的么?
我也凑上去看,只见那手机屏幕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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