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好客自家人人怎么按排去山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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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别了渝州  “老天爷!你是不是要这样玩我!”  把车停在三D魔幻城市大渝州的滨江大道边,看着导航上不停闪烁的左转提示,再看看左边车窗外的滔滔江水,李君阁在车内大声怒吼:“妈蛋这破渝州,二维的导航根本没用!这是要大爷开江里去吗?!”  作为一个从乡村里走出来的大学生,李君阁最初还是非常得瑟的。  虽然他不是村里第一位考上大学的,但是上一位大学生,毕业于民国时期的南京教育学院的四爷爷,毕竟都已经快百岁了,所以自己好歹算是新中国成立后李家沟第一个文曲星。  然而进入大城市后,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一个大问题:当年在老家每天穿十多里山林子去镇上上课从不迷路的他,在城市中居然是一个路痴!  从最开始在校园里拿着饭盒找不到食堂,到毕业后只敢在单位附近三百米内租房,他的路痴行为在同学和同事间一直小有名气。  虽然在园林设计专业方面师从大牛,毕业后也拿了几个小的设计奖项,但是大家看他始终带着异样的目光。  不管是出于善意的玩笑还是恶意的揶揄,他有了自己的外号“李菜鸽”。  菜鸽是一种肥肥蠢蠢的鸽子,主要任务就是改善城乡居民的膳食结构,放出去就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养在笼子里,完全没有自家祖宗那套笑傲千里的本事。  在一天晚上去单位自发加班时撞破老板跟年轻美貌小秘书的浪漫情事之后,他被老板从设计部转到了业务部,这个问题就变得致命了。  渝州的交通充满了魔幻色彩,城市轻轨在同一高度穿行,却时而在数十米的高空,时而在平地,时而在长长的隧道里,有时候甚至还从居民楼的楼体中对穿而过。  其它城市汽车导航和步行导航除了速度差不了多少,这里却不行,导航有时会把你到一个通往坡上的长达几百米的电梯,或者一条过江的索道上。  有时明明是一幢大楼,一楼进去十一楼出来,电梯门一开面前又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  或者从大门进入一幢建筑,按下五楼,结果发现电梯往下走了几层。  这就为难死导航了,有时候李君阁行驶在一条路上,导航却认为他在头顶上方百米的另一条路上。  再加上新开通还没有纳入导航的几个让人眼花缭乱的高架桥,李君阁就真的哭瞎了。  一个月下来,五次拜访客户,三次错过了路口,最厉害的一次因为上错高架桥,直接来了个渝州一日游,等到达客户所在公司已经晚上九点了。  回去就被老板骂了个狗血淋头:“李君阁!你脑袋被车撞过吧!你爸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是叫你跑大城市里来丢人的?!告诉你公司不养废材,不行就自己卷铺盖滚蛋!”  一般情况下,拜访客户都是双人出行,老板故意给他穿小鞋,每次都安排他单独去。  下了车,走到江边,李君阁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狠狠地喷出来,仿佛要吐出心中郁结已久的闷气。  望着滚滚的江水,他终于下了决心,“大爷不跟这里凑合了!大爷辞职回家休息半年!出来还是一条好汉!”  第二天十点过,李君阁施施然走进公司,跟他关系一直不错的人力资源部主管谢芳见到他赶紧把他拉进办公室:“哎哟你咋现在才来!马大汉听说你昨天又跟客户失约了火冒三丈,找了一圈没见到你,说今天一定要给你好看,你赶紧去设计部猫着,等他消气了再去跟他解释吧!”  李君阁微微一笑,觉得这些同事还是很关心自己的,于是说道:“没事,我也看淡了,马哥这是要撵我走,我一个搞设计的,走出两条街就找不到回来的路,喊我去跑业务,还不让带个妹儿一起,不是扯嘛,我还是自己自觉算了,今天过后,你可能就看不着我了。”  谢芳一听大急,渝州妹儿的个性表露出来了,“鸽子,你是真的假的啊?我跟你说现在找个工作可不容易,渝州生活又这么贵!几个月找不到工作把自己弄得一身光,到时候上不上不下的课怎么弄!”  眼珠一转又低声说:“要不你先将就着,等找到新公司再跟马大汉扯豁?”  李君阁就算再郁闷也扑哧一声笑了,“哎我说谢妹儿,你好歹是马大汉的人事主管哟,你这简直是给他挖坑啊!哈哈!”  按理李君阁该管人家叫姐的,不过大家厮混熟了,也就少了很多顾忌,这样喊谢芳心里还美滋滋的。  谢芳嘴一撇,“我不晓得你们两个咋个回事,但是他这么针对你就是不地道,我看不过眼!”  李君阁连忙说:“好了好了,我们能有啥事,正好我也想休息休息,回老家洗几天肺,吐吐雾霾。”顺手拿出一个信封,“来,我的辞职信,给你正好,我懒得再看到他。”  谢芳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想了一下说:“看来你是受够了,好吧,这事交给我!你在我这里先坐一会儿。”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李君阁倒了杯水慢慢喝着,过了一会,门又重新打开,谢芳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正是设计部主管冯崇飞。  李君阁赶紧站起来跟冯崇飞打招呼,冯崇飞拍了拍李君阁的肩膀说:“听说你要走,哎,当初我真该多坚持一下把你留在设计部的,格老子的,硬是遭老马套路了。”  谢芳在旁边说:“他做事不地道,就不怪老娘手狠!我给你多要下来三个月的工资,一共半年的,好歹有八万多,够你撑一阵了。”  李君阁连忙道谢说:“冯哥,谢妹儿,感谢你们这几年对我的照顾,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今晚我请大家吃个饭,也算一场缘分。”  冯崇飞眉眼一竖,“说啥子!就跟不再见一样的,今晚大家就是跟平常一样,喝酒撸串,就是给你践个行而已!出了这个门,大家还是兄弟!”  当天晚上,李君阁在渝州小辣子串串店跟公司一帮兄弟姐妹碰头,有设计部跟人管部的老同事,也有业务部的新同事,一帮子人烫着串串,喝着啤酒,跟往常一样,天南海北一通胡扯。  设计部的王文强是个瘦猴,带着厚厚镜片的近视眼镜,火锅热气一腾起来在镜片上结出一层雾气,他也不取眼镜,用食指放在鼻子上,像汽车雨刷一样左右一刷,宅男本色淋漓尽致。  王文强端起一杯啤酒,看着李君阁说:“鸽子哥,进公司后还是你把我带出来的,算我半个师傅,我怎么着也得敬你一个!”  李君阁赶紧把杯子端起来跟瘦猴走了一个,然后说:“兄弟,不说那么多,你我的性格,还是在设计部呆着合适,不过哥哥我这半年在业务部可没白混,你看我去卧了半年底,给你们这帮宅男牵上线了。”  接着看着冯崇飞和业务部主管叶小芹笑嘻嘻的道:“冯哥,叶姐,今后这任务交给你们了,这样的聚会,一定要多搞几次,搞着搞着,我大设计部的哥们就可以脱单了。”  叶小芹是个美艳少妇,有着渝州妹儿白嫩的皮肤和火辣的身材,披着亚麻色的大波浪卷发,眼波一转,那少妇风情令设计部一帮宅男神魂颠倒,见李君阁开始嬉皮笑脸,也笑嘻嘻的说:“鸽子弟弟原来是冯哥派来的卧底啊,这半年是不是把我业务部的情况都摸清楚了啊?”  业务部的女生都是放得开的主,小妹子们顿时叽叽喳喳的不依,逮着李君阁要灌酒,闹着说李君阁平时就爱斜着眼睛瞟自己,不是老实人,大家闹成一团。  李君阁连忙求饶:“打住!打住!我大设计部的哥们儿都是呆萌菜鸟,经不起你们这阵仗,别当真误会我出了设计部就变色狼那就不好了!”  姑娘们又开始给设计部的哥们儿们撑腰,说满设计部就他坏,人家冯哥手下的队伍纯洁得很。  反观设计部一棒子哥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反倒放不开,在那里偷偷瞅姑娘们,一个个一脸猥琐。  冯崇飞实在看不过眼了,端起酒杯说道:“鸽子是个好的,临走都不忘给兄弟们牵线,今后业务部的妹妹们有啥活,我设计部累死累活也得办了,兄弟们都不大会说话,大家把杯子端起来,我们一起先敬业务部的妹妹们一杯,之后你们抓住机会自行勾兑。”  人管部的谢芳也开始找存在感:“这事儿不用向组织汇报。”  又是一通笑闹,酒过三巡,业务部的妹子们开始挑逗设计部的宅男们,看他们的窘样,也不知道是真害羞还是假害羞,反正大家都觉得很开心。  有几个妹子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油头花色的见得多了,还真觉得宅男们单纯害羞的样子看得过眼,虽然一个个衣着发现都透着一个“宅”字,但是都自信自己可以调教出来,于是有心的已经在慢慢物色了。  加上冯崇飞跟叶小芹推波助澜,李君阁在中间插科打诨,气氛更是融洽。  接下来大家忙着加微信,加QQ,李君阁几个部门都混过,联系方式都有,所以就没他什么事,在一边拍着肚皮叹道:“哎,你们都开心了,我却要回老家了。渝州的幺妹儿啊,我是没这福气了。”  业务部新来的小妹子齐菲菲是个小圆脸,还有点不习惯这种氛围,只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一帮人闹腾,听见李君阁这话就好奇的问:“鸽子哥,你老家在哪里啊?”  李君阁哈哈一笑,“我的老家啊,在传说中的二川夹一山,鸡鸣三省外加一直辖市,蜀都省蛮州市夹川县盘鳌乡李家沟村是也!”  
  第二章豆花饭  乘坐渝州市到蛮州市的江轮,沿长江一路而上,李君阁坐在江轮二层甲板上,叫来服务员泡上一杯三花,也就是蜀都省老百姓常喝的三级茉莉花茶,吹着江风,欣赏两岸竹林溪流,江滩怪石,中途停靠时看着码头人来人往,挑鱼买虾,觉得特别亲切有趣。  一路走走停停,江轮终于在夹川停靠,李君阁拎着自己的小行李包下船。  沿着石阶向上,出了码头,出现在李君阁面前的景象有点让他发懵。  这几年夹川县变化极大,沿江修建了滨江大道。  现在江水水位很低,露出了巨大的江滩。  大道对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格挡了视线,走了几步,两条双向六车道的大路交错成一个十字路口,道路两边都是店铺商家,热闹非凡。  “我的个去,难道哥们的菜鸽子小名还得带回老家来?”李君阁努力将眼前的景象跟记忆中的夹川老街对照回忆了半天,愣是匹配不上,没办法了,只得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八婆,啥,我回来了,我在哪?我也不知道在哪,刚出码头,往前走了几百米的十字路口那里,噢,好,我就在这里等你呗。”  收起手机,在路边站了一会,一辆灰色的奔腾B50就停在他身边,从车上跳下一个家伙,浓眉大眼,梳着显老的大背头,啫喱水把头发浆得八风不动,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一双黑皮鞋擦得锃亮。  来人直奔李君阁,一把抱住,激动地大嚷道:“李二皮!你龟儿总算想起回来了!老子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你了!”  李君阁也挺激动,把来人的后背拍得啪啪响,“王八婆!混得不错啊,整得人模狗样的,你这头型,苍蝇站上去都打滑!车也开上了,单位给配的吧?挺好挺好。”  王八婆大眼一瞪,“滚!不准再叫我这个小名,老子现在是政府机关大公务员晓得不,要注意影响!叫我王从军!还有你家单位用这破车?这是老子的私车,现在抓公车私用可严了!”  李君阁嬉皮笑脸:“哎哟我的大主任,以为穿上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赶紧带大爷去吃饭,船上灌了一肚皮三花,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们边吃边聊,你买单。”  王从军家族在夹川县小有影响力,这娃在高中时与考入县中学的李君阁同班,算是李君阁在班上几个铁杆之一。  那时基本上在校期间,李君阁就住在王从军家里,放假期间,王从军就住在李君阁家里。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这家伙大学毕业后家里将他弄进了政府机关,现在已经是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了,算是班里混得比较好的同学之一。  王从军哈哈一笑,道:“买单今天还轮不到我,刚刚给猪儿虫打了电话,他说在吃饭那地儿碰头,叫我带你过去,有他这土豪在,我们敞开吃。”  李君阁拉开车门,一边往车里钻一边说道:“六合豆花饭,吃撑死也花不掉他几个,这顿不能算,快走快走,一说起我口水长流。”  六合豆花饭是夹川特色,渊源还是来自旧时盐道的船帮和马帮。  在夹川接到盐都自流井贡井出来的井盐,船帮下渝州,马帮入黔南,所以六合豆花饭还留有速食,管饱,经饿,味美等船马夫子们最喜欢的特点。回乡的夹川人第一顿饭必定是这个。  很快,车停在一个饭馆门口,饭馆不大,但是吃饭的客人不少,门口上挂着一个小木招牌,上书“六合耀春”四个行楷小字。  所谓“六合耀春”也有个名堂,即一碗豆花,一碟蘸水,一碗窖水也就是煮豆花的水,一碗饭,一碟小泡菜,一小壶酒,老讲究就这六样,合称“六合耀春”。当然随着居民膳食结构的变化,也开始引进肉食,主要分成“大蒸笼”和“小蒸笼”。  “大蒸笼”是指的一碟一碟的蒸菜,放直径一米多的大蒸笼里蒸着,一般两个大蒸笼累在一起,能放七八十碟蒸菜,碟子不大,直径十公分的样子,主要是甜烧白和咸烧白两样,每个碟子不多不少八片肉,刚够一个人吃。  “小蒸笼”又叫“鲊笼笼儿”,其实就是小小一笼一笼的粉蒸肉。  大锅上倒扣着一个木盆,木盆上打着几个汽孔,每个汽孔上都摞着一摞小小的蒸笼,蒸笼只有小碗大小,每个气孔上的蒸笼里对应的菜品各有区别,一般有粉蒸肥肠,粉蒸排骨,粉蒸牛肉,粉蒸羊肉几个品种,食客可以按自己口味挑选。  小蒸笼还有个特色是小二哥的手法。  每摞蒸笼得随时控制火候,控制方法就是小二哥一会将上层的笼笼儿调到下层,一会将中层的笼笼儿调到上层,全凭记忆跟时点控制,保证每一笼“鲊笼笼”都口感刚刚好,不溏不干。  小二哥的动作干脆利落,如行云流水,让食客叹为观止。  “六合耀春”小店生意火爆,干脆在街边也支上了一张张小木桌,一个胖子霸着一张小桌子,见到李君阁王从军两人下车,赶紧起身迎了过来。  “哈哈哈,猪儿虫,你娃怎么又胖了一圈?现在真是名符其实了。”李君阁一见来人,立刻笑开了花。  猪儿虫大名叫朱朝安,也是李君阁同学,家里开着一个建筑公司,他毕业后就在家里的公司里干,现在也算夹川县小名人了。  李君阁在渝州时接待过他几次,给他引荐过几个搞设计的同行,偶尔帮忙审审图纸,设计下小区花园什么的,也没谈钱,每次就是几瓶老酒的事,双方都认为对方可交,毕业后的交情反而比高中时更深了。  朱朝安苦着脸对李君阁笑道:“哎,每次见到你俩都自卑,这世界都快没胖子的活路了,你说我跟王八婆都是天天搞接待,他娃就是不长,我却跟吹气一样,气不气人!”  三人没有入座,而是直接进店,开始调配豆花蘸水。  这里也有个讲究,夹川六合豆花蘸料非常复杂,酱油是放置香料熬制的,另外还有香葱末,姜末,蒜末,大头菜末,干辣椒,糟辣椒,油酥辣椒,香油,花椒油,生菜油,木浆子油,辣椒油,香菜,萸香菜,五香油,芝麻,花生碎,猪肉臊子,还有鸡精,味精,盐等调味品,糖林林总总的二三十种。  由于调料繁多,所以可以出来的口味也非常繁复,于是豆花店老板一般都只打个底碟,就是大家都要用到的几味调料,其余的都由食客自己是口味添加。  也是六合豆花的一大特色。老食客调出的蘸碟齿颊留香,回味悠长,远不是新食客可比。  三人都是老夹川,熟门熟路,一边往自己碟子里加调料一边就聊上了,朱朝安说道:“二皮,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啊?你可是有好几年都没回来了。”  李君阁挑了点萸香菜放到碟子里,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把渝州的工作辞了,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我想起码半年起吧。”  王从军说道:“其实大城市干着也没啥劲,老说我们生活节奏慢,其实大城市里的人每天交通上就得浪费俩小时,我们只是把这两小时用到了休闲上,所以显得慢而已,哈哈哈。现在县里发展得也不错,好多外地打工的都回来不出去了。听说粤省那边都开始出现民工荒,今年都联系县里的劳务输出公司好几回了,县里还是组织不出足够的人手。”  朱朝安也说道:“就是就是,哪里干不行,不说别的,凭老弟你的能力,如果愿意到我公司屈就的话,怎么着一个副总是跑不掉的。二皮,你考虑下不?”  李君阁道:“再说呗,我先休息一阵,如果不再出去,说不得就要投靠老哥你啊。”  三人端着蘸水回到桌边坐下,老板已经端上了三碗豆花三碗米饭,米饭是二锅饭,就是先将大米放锅里煮,煮到七八分熟还有一点米芯的时候捞出,放入蒸笼蒸熟,这样的米饭松散芬芳,粒粒分离,配豆花正合适。  豆花是胆水豆花,就是用“胆粑”,即盐卤提取食盐后的残留物,溶于水作为凝结剂,点入豆浆中凝固而成,这种豆花绵密有韧性,相比石膏豆花,更符合夹川人的口味。  李君阁夹起一块豆花,蘸着蘸水放在米饭上,刨了一口进嘴里,闭着眼睛嚼了一会吞下,睁开眼睛说道:“生菜油,萸香菜,嗯,梦都梦到几回了,还是老家的味道好啊。”  是不是老食客,就看饭后的蘸水碟子就知道,老食客是越吃碟子越干,这样能保证蘸水从头到尾浓度都一样。  而新食客则是越吃越稀,最后碟子里全是碎豆花跟窖水,连咸味儿都没有了。  朱朝安饱含同情,煞风景地说道:“看看,看看,大城市都把人折磨成啥样了,吃个豆花饭都像要吃哭。”  李君阁一瞪眼,“滚,老子这吃的是乡情,你娃不懂。”  王从军又叫了两个鲊笼笼儿,一个咸烧白,对李君阁和朱朝安道:“我还要上班,不能喝酒,你俩要不要来点?”  六合豆花饭源自盐帮,盐帮在夹川歇息一脚后,西入滇,南入黔,东下三峡,哪条路都不是好路。  出发时时日很早,天气清冷,所以饭时一般会配二两白酒,一是御寒,二是壮行,所以此地早豆花配酒也是习俗之一。  一个人喝称为“早单碗儿”,两个人以上就称为“跟斗酒”。  夹川人生活闲适,九十点出来吃早饭也是常事,路边豆花馆里常能看到老头们一口豆花,一口酒,一顿早饭能吃到中午,夹川人都不以为怪。  李君阁说道:“今天还是算了吧,我下午还得坐船回家,喝了酒再摇起来,更晕。”  
  第三章水路  王从军和朱朝安对视一眼,王从军转头对李君阁说道:“二皮你还不知道吧?夹川县的小客船都停运了。”  李君阁家在碧峰镇盘鳌乡李家沟,一听这地名就知道有山有水。  李家沟地势特殊,从县城开车过去一般只到碧峰镇。  碧峰镇坐落在碧峰山下,山高林密,大部分还是原始森林。  翻过碧峰山再下山才能到达盘鳌乡,然后才通往李家沟。  虽然县里咬牙修了村村通,但是那路真是“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路不好走不说,还浪费时间,根本没有运营车辆愿意跑。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李家沟外有一条小河叫五溪河。  五溪河是红水河的一条支流,而红水河又在夹川汇入长江,所以以前走水路反而方便快捷。  不过小河沟里都是小铁皮船和乌篷船,挤一挤能坐二三十人,满载时船沿离水面只有一二十公分,开起来看着是有点危险,但是胜在方便快捷。  所以李家沟人进出一般都是走水路,那条进出村子的村村通公路更像一个政绩工程。  一听说小客船停运了,李君阁就不免有点心急,问道:“怎么回事?”  王从军说道:“去年涨水时,玉龙乡的一艘小客船在渡长江时翻沉了,三十多个菜农,只救上来十几个,这事情闹得有点大,所以省里出来整改方案,要求全县小客船停航,得提高船只安全系数,确保安全后才能重新运营。”  李君阁一听说道:“我靠,那我得去碧峰镇翻山,今天不能到家了。”  王从军又说道:“别急,我打电话给你问问。”说完起身去路边拨了个电话。  一会就回来说道:“妥了,有一趟往盘鳌乡政府送物资的船下午要走,你搭那船吧。对了,盘鳌乡还有一个你的熟人,你的老油绞绞儿梁慧丽,正在盘鳌乡挂职副乡长呢。”  油绞绞儿就是麻花,夹川人形容两个人交情好,就用这个词招呼。  梁慧丽是李君阁在盘鳌乡初中时的同学,不过不是本地人,而是梁慧丽的母亲田素华从省城下来支教时一起带来的。  两人一起同学了三年,李君阁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是田素华的重点培养对象,回家不便时就住在田素华宿舍里。  李家沟气候宜人,所以暑假梁慧丽一般不回蜀都市,跟着李君阁满山疯跑,在李君阁记忆中也是疯丫头一个。  田素华带完一届初中就回蜀都市了,梁慧丽也一起回了蜀都市,但是两人书信一直没有断过,后来有手机了也一直保持着联络。  不过李君阁隐约知道梁慧丽的家庭背景有点深,两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曾经有过的朦胧感觉还是早早化为淡淡的友情,逢年过节还是有简单的问候。  梁慧丽下来挂职时曾找人打听过李君阁的情况,王从军作为李君阁的铁杆,当然知道这个事情。  这倒是给了李君阁一个惊喜,“哈哈哈,好久没有见过这小疯丫头了,我这趟回来还真是巧。”  王从军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嫉妒,我不想说这是天意,你就好好表现吧。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就吃到天鹅肉了呢?”说完拍了拍李君阁的肩膀:“我看好你哦!”  说完又想了一下,说道:“跟大娘大伯说一下,我这个周末去拜望他们两老人家。”  朱朝安也说道:“要不这个周末我跟八婆一道去,我也想你家的老腊肉了。”  李君阁笑道:“都来都来,家里啥都没有,就是好吃的多。”  吃过饭,王朱二人将李君阁送到码头,一起去找船老大。李君阁一看又乐了,船老大不是外人,是自家五表叔石保全。石保全一看到李君阁也大吃一惊,“哎哟,皮娃,你啥时候回来的!这还真是赶巧了!”  李君阁哈哈一笑道:“今天刚回来,准备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石保全也笑了,说道:“你娃现在搞这一套,你妈知道不?回来不事先打个电话,要是把你妈高兴颠了,你爸要拿黄荆棍儿紧你的皮!”  李君阁也笑了:“我爸现在整不赢我,敢整我我回家头天就跑四爷爷那里去,四爷爷叫他跪祠堂!”  石保全也打趣道:“哎哟你李家沟两个文曲星硬是拽!老汉儿捶娃娃,天经地义,你四爷爷也保不住你!”  告别了朱朝安跟王从军,李君阁跟石保全有说有笑地上到小铁皮船上,石保全发动柴油机,小船离开县城码头,沿着红水河逆流而上。  红水河发源于滇南,流经西南三省,全程百分之六十五属于山区,是全国唯一没有水污染的河流,因此水质十分优良。  沿河几乎村村都建有酒厂,所以又有“美酒河”的称号。  目前江水还未开涨,水体尚算清澈,禁渔期刚刚过去,几艘小乌篷船正在河上下网,岸边也三五不时能看到垂钓的人们。  船驶离县城区域后,两岸变得苍翠起来,水边坡度开始逐渐变陡,一丛丛凤尾竹弯下腰肢,船只穿行时几乎能扫着人的脑袋。  间或一条山溪潺潺的流入河中,溪石上立着一尾尾白鹭,耐心的等待着路过的游鱼。  有时会有一尾背部翠绿,肚子棕栗色的翠鸟会掠过水面,尖长的利嘴叼起一条小鱼,飞到竹枝上停下来,开始警惕的进餐。  李君阁侧身坐在船边,右手下垂,指尖没入水中,一边感受着冰凉的河水,一边跟石保全聊起天来:“五表叔,你咋开始拉货了呢?”  石保全肤色黑得发亮,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草帽戴着,面露苦笑说道:“唉,以前村里都坐我的船赶场,去年翻船那事出了之后,乡里就不让我的船拉人了,我这铁皮船没有鱼舱,又不能用来打渔,我就给村里二毛的超市拉拉货什么的,前段时间梁丫头下来当乡长,时不时的让我给乡政府拉拉东西,算是补贴一下吧,才开始好点。现在油那么贵,跑一趟不老少花钱呢,乡里乡亲的托我从县城带东西,我又不好拒绝。随便收几个,油钱都不太够,东拉西扯的,这一年下来,撂了一两千的饥荒呢!”  李君阁说道:“其实山里人家只要东西能搬出来,那就不差钱,主要还是路太难走,这水路再一断,大家日子就不好过了,山里的,水里的,自家又吃不了多少,再运不出来,那就是守着金山穷过了。”  石保全皱着眉道:“这还是次要的,现在日子都还算过得去,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不时往家里汇钱。家里就是些老人娃娃,东西都在自家地里,能花销几个?关键是山路太远,万一哪家老人有个急病啥的,那才能急死人。”  李君阁说道:“年轻人都出去了,现在村里人还有多少种地的?”  石保全说道:“现在谁还种地啊,就种点自家的口粮而已,我们村靠山那片梯田,多好的地啊,旱涝报收千多斤一亩的,现在还不是全荒在那里,草都有一人深了,还别说,野物倒是多了不少,村里溜个弯都能看得着野兔了。”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李君阁拿出一支香烟递给石保全,自己也点燃一支,然后说道:“这也不是个事啊,李家沟旱路不好走,情况特殊,大家就没去乡镇上反映一下?”  石保全接过烟卡到耳朵上,拿出自家的旱烟竿点上,说道:“谁说没反映啊,村长,哦,就是你大伯,回来告诉我,县里说了,这事谁说都不好使,必须大船才能拉客,还有这限制那限制的,反正道道很多。”  李君阁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办法,于是把话题转移到了村子里的人事上,跟石保全聊得倒是起劲。  船行出一个小时,前方出现一条支流,河道变小,河水明显比红水河更加清澈,这就是五溪河了。  石保全一扭船舵,小铁皮船便朝着五溪河驶去。  五溪河水量也比较充沛,河水绿得就像一块翡翠。  两岸风景比红水河更好,岸边除了翠竹森森之外,还不时的出现杜鹃,百合一类的花卉。  各色花朵分布在河边的石隙之中,映照着水面,完全是一幅“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碧如蓝”的景象。  水面上出现了更多的水鸟,有??,野鸭,在自在的觅食嬉戏。  小船经过,野鸭飞了起来,而??则潜入水中,又在不远处的水面上聚集。  河滩往上,则是一片片的绿油油的稻田,看得李君阁心旷神怡,忍不住拿出手机开始狂拍起来。  又行了一阵,前方出现一个小小的码头,青石堆砌,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  靠近石阶的河水清澈见底,能看见青青的水草在水底摇曳,小鱼小虾不时在草间一闪而没。  码头上方是一个青石铺就的平台,中间一棵苍翠的大榕树,树干得五人合抱,榕树的伞盖覆盖了整个码头,一部分枝叶甚至伸展到了水面上方。  环绕大榕树是一圈条石坐凳,几个老太太在那里缝补,身边的簸箩里放着针线,鞋垫之类的东西。几个老头则在另一头,正在杀象棋杀得兴起。
  小船靠上码头,石保全将绳子往石阶旁的木桩上一绕,去乡政府找人了。  李君阁也下了船,信步走上码头,习惯性的来到小广场左边。  这里有一口老井,青石板中间开了一个圆口,看进去冷森森的,井边放着一个长柄木勺,一个粗瓷大碗,那是乡民放置在这里,方便过路行人盥洗饮用的,由此也可见此地的民风是多么淳朴。  井口两侧还刻着一副楷体对联,“文章美酒三日醉,心田古井一般清”,也不知是旧时哪位乡贤所留,字迹已经有一些磨灭了。  李君阁用长木勺舀了半碗水,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嗯!还是那么甜!”  端着粗瓷碗开始打量四周,小广场周围的建筑都是青砖黑瓦的老房子,门框刷着枣红大漆,看起来稳重大方。  半边墙上开着雕花的窗口,彰显着以前的主人曾经的辉煌。  码头对面是一条青石板小路,两侧是一些木板瓦房,今天不逢集,路两侧没有多少行人,只有几家用门板摆成台子,上面摆放着一些小商品,多是日用的东西。  码头青石板路的尽头,是一条水泥路,两侧的建筑开始变得现代,多是两层的红砖楼房。  “喂!二皮!”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李君阁转头,只见一个漂亮的大姑娘站在自己面前,上身是一件淡藕色的衫子,下身一条牛仔七分裤,脚下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姑娘梳着一个马尾,留海一跳一跳的,长睫毛,大眼睛,翘鼻子,脸型比较圆润,在那里看着李君阁笑。  “哈哈哈,疯丫头!”李君阁也乐了,张开双臂,“来来来,好久不见,哥哥抱一个!”  “没正经!”大丫头给了李君阁两个漂亮的眼白,“你咋突然想起回来了?”  “知道你在这里,我就心急火燎的回来了呗。”李君阁跟大丫头耍嘴惯了,习惯性的收不住,突然想到人家现在是副乡长,周围还有一群老头老太太斜着眼睛竖着耳朵呢。  赶紧调整了一下语气,把自己的经历又跟丫头汇报了一遍。然后才问道:“你不在大省会呆着,怎么想起来这里锻炼了?”  “我运气好啊!”丫头跟捡了宝似的,得意的笑着,“给我们局的名额里有好几个地方,大家都不愿意来,我一看里面有盘鳌乡,这是我的老窝子啊,赶紧就抢下来了。哈哈哈,这么好的地方啊,不来怎么行。”  “那是那是。”李君阁附和道,“风光秀丽,气候宜人,山里生的,水里长的,应有尽有,除了路难走点人穷点,没毛病。”  “不准看不起自己的家乡!”大丫头批评道,“现在情况是困难点,我们不是在想办法嘛,相信会好起来的!”  “必须的!什么人穷路难走之类的话,只能自家人说,这不是显得咱谦虚嘛。外边的谁敢这样说,看我不揍死他!”李君阁也笑着附和。  两人又聊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都非常开心,李君阁对大丫头道:“这个周末有空没?来我家玩,还有两个朋友也要来,一位你也认识,王从军,还有一个叫朱朝安,也是我同学。”  “哼,两个我都认识,猪儿虫嘛,我们仨烤鱼都吃过几回了。”大丫头似乎对自己能快速打开人脉有点小得意,拍拍李君阁的肩膀说道:“行,周末我去看望大伯大娘,你负责把吃的准备好,我要吃好的。”说完一吸溜嘴,“哎哟想起你家的好吃的,我都馋了。”  李君阁瘪瘪嘴,“你们城里人吃过啥好吃的,烤个红薯就够打发了。”  丫头杏眼圆睁,“不行,要有肉!各种肉!不然我找大娘告状!”  “好好好,各种肉!”李君阁随嘴应和着,把大碗塞丫头手里,后退两步,上下来回瞅了几眼,又坏笑着道:“就怕你吃完又哭着喊着要减肥。”说罢哈哈一笑,赶紧跳上小船。  船开出了一段,李君阁回头,还看见丫头在岸上跟他挥舞拳头。  沿着五溪河逆水而上,又行驶了半个小时,前方左手边又出现了一个小码头,也是青石阶大榕树,不过没有了小广场,石阶直接铺上山坡。  榕树倒是更大,一根粗粗的树干直接遮挡了小河上方三分之一的天空。  这根树干明显比其它的树干光滑,那是夏天小娃子们玩水的天然跳板,被爬上爬下得多了,一面变得十分光滑。  码头上还牵着一根钢索,钢索凌空横跨五溪河,划出一道软软的弧线,中点处离水面只有半米,两端固定在河两岸的大石头上。  码头上还停靠着一只木船,乌蓬和船身两侧都长满了青苔。船两头分别系着一根二指粗的麻绳,船上还有一个粗木头棒子,上面开着一道木槽。  用麻绳把船从对岸拉过来,上船后捡起棒子,将钢索卡进木槽往后一拨然后松开,船只就会往对岸前进。  这既是村民们横渡五溪河的工具,又是乡里娃子夏天里最喜欢的玩具。  一到夏天木船基本都被娃子们占领了,经常见到一船光屁股娃子在河中间玩耍。  急等过河的大叔大爷一声暴喝,然后一船娃子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往水里跳,才能把船空出来。  铁皮船关闭了发动机,开始就着惯性向小码头滑行,然后轻轻地靠上了榕树边的小码头,停在木船的旁边。  李君阁跳下船,熟练的将船固定在码头边的木桩上。  石保全将他的行李背包抛给他接住,自己从船尾拖出一个大竹背篓,将乡民们托他采买的东西装上,给村里开小超市的李二毛打了个电话,让他自己叫人来搬其他东西。  然后两人踏上青石板梯子往村里走。  往上走一小段,过了夏季的最高水位线后,石板路每走过几级台阶就是一段平路,平路的两侧就是稻田。  稻田里的水稻绿油油的一片,两人经过时,田边草丛中的青蛙就扑通扑通的往田里跳。  青石路两侧都有一条小水沟,山上的流水从小水沟里细细的流下来,为梯田提供了充足的水源。  走了七八分钟的样子,迎面走来三个人,两男一女,男的扛着扁担,扁担头上挂着一把麻绳,女的背着一个大背篓。  正是李二毛跟他爹李思信,还有李二毛的媳妇张光苹。  几人连忙着相互打招呼,李二毛说道:“哎哟二皮回来了!咋都没听婶子说喃?这回回来多耍几天嘛!晚上来我家喝酒!”  李君阁李二毛两人年纪差不多,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二毛读书不行,初中读完就没有继续。  不过这娃脑子灵活,在村里开了一个小超市,主要卖点香烟水瓶洗衣粉之类的小东西。  然后在自家院坝里撑起一个凉棚,摆了几张桌子,算是小茶馆,村民们有个聚会聊天的地方,日子还过得去。  李君阁连忙开始让烟,抽出几根塔山,先敬了石保全一根,然后又敬了李思信一根,喊了一声李三叔,顺便也甩了一根给李二毛。  李家沟人基本都是同宗,往上数几十代都是一个祖先——同光年间进士慎清公。因此一般都按照族谱里的排辈称呼。  为了区别亲疏,自家的长辈都不带姓,别家的就带上姓氏,也是约定俗成的乡俗之一。  李思信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也不知是不是基因突变的关系,生出了李二毛。  只见他一边将扁担从右肩调到左肩,腾出右手接过李君阁递来的塔山,一边数落李二毛:“你娃头一天到黑就晓得耍,那有头天回来就不落屋的道理!人家君阁是知书的人,头几天都要拜会长辈的。你这几天不准去找他。”  李二毛还是不敢跟自家老汉儿犟嘴的,只得悻悻地咕哝道:“现在都是新时代了,谁还讲究那些个!”  李君阁连忙笑着说道:“李三叔说得是,有些规矩还是要讲究的。”  然后又跟背背篓的张光苹也打了招呼,说道:“你们也赶紧去挑货吧,别耽误了工夫。我这次回来时间长,改天再来你们铺子喝茶。”  别过三人后,两人继续往村子里走,又走了十多分钟,地势又是一变,进入了一个山底小平原,梯田到此消失,直到平原周围的山体上才重新开始出现。  道路两侧代之以玉米地,红薯地,和一些蔬菜地,石板路逐渐变宽,路边开始出现一些人家,再前行三五百步,道路前方陡然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头牌坊。  牌坊是中华特色的建筑文化之一,最早由衡门演变而来,即两根柱子一道横梁的建筑,一般用来标示各个居民区的入口。  后来牌坊慢慢演化为一种纪念碑似的建筑,有功勋坊,科第坊,忠孝节义坊等名目,具备宣扬礼教,标示家族先人的丰功伟德的作用,同时还兼具地名标识和祭祖的功能。  李家沟村的牌坊就是这样一座建筑,牌坊雕龙剔凤,精美非常,还装饰着瑞草,祥云等图案,上面镌刻着一副对联:“碧水如练,苍壁如屏,钟灵聚三省门第。诗仙在唐,名臣在宋,道德传百代宗风。”  上联道明了本地的地理环境和位置,下联提示了本地宗族的姓氏,并用李白,李纲,老子三个不同时期的李姓名人来抬高自己,制联之人也算高手。  当地人都管这里叫慎清坊,却也没法考证到底是不是李家先祖慎清公的手笔。
  当年慎清公从盘鳌乡出发,一路科场得意,高中进士,从此入朝为官,盘鳌乡李家也由此崛起。  由于盘鳌地处盐路要津,川盐到此就算是到了水路尽头,开始转由马帮驮运,因此成为一个大转运地,商贾辐辏,水陆纷扰。  慎清公告老回乡之后,不胜吵扰,于是带着自己一宗躲进了李家沟村一带,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  盘鳌乡李家也由此分为两宗,一宗在慎勤公的带领下继续在盘鳌乡当坐地虎,子孙经营码头,货运,门店等各项营生;一宗由慎清公耕读传家,子孙走的科场入仕一路。  根据五溪河流向,慎清公一支被称为“上河李”,慎勤公一支被称为“下河李”。  两宗在封建时代相互依赖相互奥援,其实是一种共生关系,上河李家得到下河李家的经济支持,子弟得以专心读书。下河李家得到上河李家出仕子弟的照拂,在经营上可以得到更多的方便。  一直到得现代,两宗关系才渐渐淡薄,除了族谱还是一本之外,其余时候,最多在赶集时的茶馆里,听到两宗老辈人聊天,就到底哪支在族中更具重要性这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时,才能得知两宗的关系脉络。  闲话转回,过了慎清坊,就算进入了村子的核心区域,小平原中心是白墙青瓦的李家祠堂,祠堂前是一个大打谷场。石保全家就在祠堂附近,两人在此相互告别。  李君阁继续沿着青石大道往前,过了村子,在尽头穿过几条土埂,来到一口大池塘边,池塘有四亩多,在乡下也算不小了。  池塘左手边上有一个粗楠竹捆扎成的矩形框子漂在水面上,一个中年妇女正站在池塘边,从身边一个大箩兜里捧出青草往水里扔,看样子正在给水里的草鱼投喂食料,正是李君阁的老娘石素芬。  石素芬见到有人过来,抬头一看是李君阁,不由得欢喜,抛下青草,一边在蓝布围裙上擦手一边高声喊:“幺娃!幺娃!你咋回来了?!哎哟你个背时娃儿!都不晓得提前打个电话说一声!”  李君阁加快脚步小跑过去,大声的喊了一声:“妈!”。然后就牵着老妈的两手直晃荡,在那里傻乐。  石素芬抽出右手来在李君阁肩上啪的一拍,说道:“你个死娃儿,几年没回来了!想死你妈了!”一边拉着李君阁往家里走,一边就摸出手机给丈夫打电话。  “等下等下,鱼还没喂完。”李君阁卸下背包往旁边一扔,去箩筐边开始往鱼塘里扔草料。“哟!草鱼长得好大根哟!妈,这塘好久没清了吧?”  石素芬一边拨号等待接通,一边跟自家娃说话:“还是你上回离家之前清过了,收鱼的来看过两回,才开四元一斤,说什么路太远划不来。我们家的鱼塘都是活水,又是吃草料的,跟野生的有啥区别嘛,四块钱老娘才不得卖!留着给我幺儿吃也好!”  这时电话接通了,石素芬又对着手机喊:“死鬼快回来,幺儿回来了!啥叫突然,幺儿回来你还不高兴嗦!赶紧给我从茶馆滚回来,少叼两盘牌要死!”  蜀州省男子在外头大多都雄得起,当年南宋亡国后愣是支撑了几十年,川军几个人才一根枪在装备精良的日本鬼子面前都不服软不认黄,可偏偏在自家媳妇儿面前却弯得下腰杆服得下软,所谓的“耙耳朵”是也。  “耙”在方言里是“软”的意思,“耙耳朵”就是说老公的耳朵长期被媳妇揪,都被揪得稀溜软的,是怕老婆的男人的代称。  因为这个特点,也养成了蜀州妇女在自家男人面前娇憨泼辣的性子,听到老妈跟老爸这样说话,李君阁早就习以为常。  鱼塘尽处是一个小坝子,那是自家的打谷场,称为“敞坝”。敞坝对面就是自家的屋子,呈U字型结构,中间是三间两层的红砖房,正对是堂屋,左右各有一间耳房,还有楼梯通到楼顶。  敞坝左边是青砖青瓦的单层大房,里面是厕所和猪圈,猪圈里躺着两头猪,还有大量的地方堆放着各种农具,头顶还搭了一层木板,木板上面放着各种柴火杂物。  敞坝右边也是同样的大房,那是李君阁家的厨房所在,厨房是柴灶,上方挂满了腊肉香肠之类的烟熏肉制品。  猪圈房的外侧是一个小平地,有三棵桂圆树,树冠比红砖楼还高。树下的小平地被竹篾编成的矮篱笆围着,里面两三放养着两三只叫鸡,十几个抱鸡壳。  厨房的后面是一间浴室,右侧是三棵荔枝树,也挺高大。荔枝树树型非常好看,树下摆着一个石桌,四个石凳。  荔枝树跟桂圆树都是李君阁父母结婚的时候种下的,论年纪李君阁得管它们叫哥了。  鱼塘和敞坝之间还隔着几分土地,也没空置,上面种着两株花椒,一株桂花,一株黄桷楠。  树下种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花卉,什么月月红一条鞭之类,倒也怪好看,跟三厢的房屋一起,把敞坝围了起来。  整个屋子的后边搭着一个瓦棚,可以从厨房的后门通到那里。  瓦棚下面是水泥地,如果从厨房后门出来,出门就看到右手边靠墙摆着冰箱,洗衣机。  还有一张小木桌,放着电饭煲,菜板,菜刀,下面放着几个挑桶。  红砖墙上也挂着一些农具,以及斧子,锯子,柴刀,电工工具之类。还有一大片区域挂着李君阁的各种渔具。  棚子外侧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石头水缸,一个三尺见方,一个五尺见方,两根胶管将山上的泉水引入缸中,水缸装满后会自动溢出到棚子外面的水沟中,绕过房屋,最后流进屋前的鱼塘里。  水缸旁边是好些个大大小小的土陶泡菜坛子,还有一个很长的水泥台子,上面摆放着一个大菜板,还有一把大菜刀,那是用来切猪草的,旁边还堆放着一堆青草,红薯藤之类的青饲料。那是家禽跟家畜的晚饭。  水泥台子下面,是各种大大小小的盆子。  再往后,棚子的后面,是一个小丘陵,一条小石板路通往上边,那是李君阁家的柴山。  母子俩扔完鱼草,石素芬提溜着空箩兜,李君阁提溜着自己的背包,一起沿着鱼塘往自家走。  奶奶在屋檐下缝鞋垫,老早就看到李君阁了,见他过来立刻抓着娃子一通“乖孙”的喊,满是皱纹的双手在李君阁脸上身上一阵抚摸。  安抚好了奶奶,石素芬自家去地里摘菜,祖孙两人进了堂屋。  堂屋中间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四条长凳,桌上摆放着一个茶壶,几个杯子。左边还有几把靠背木椅,沿墙一溜排着,右边一个柜子,上面放着几筒茶叶,一个饮水机,柜子里面都是酒水杯子一类。  正面墙上是一个木龛,中间摆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天地君亲师位”几个正楷字,其中“位”字只有其它字的四分之一大小。  木龛左右两侧还贴着好些红纸,上面画着一些神像跟道家符咒一类的东西,都是父母在年节时从集市上请回来的,李君阁也看不懂。  木龛下面是一个香案,中间摆着一个香炉,里面尽是燃尽的香桩子,炉子旁边放着香烛打火机,两侧分别摆放着一个烛台,现在还空着,烛台外面各摆着一个盘子,一个放着水果,一个放着糖果。  堂屋两边各有一个小木门通往左右耳房,左边是李君阁奶奶的房间,右边是李君阁的房间,奶奶房间里有大电视,李君阁房间有电脑。  楼上是父母的房间跟客房。  李君阁走进自家屋子,将背包往小沙发上一扔,出来时已经换上了粗布衣裤跟解放鞋,立马变成了一个农村娃,掀开茶壶盖子,见里面有茶水,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嗯,老阴茶,好喝!”  走出堂屋,见奶奶又在缝着鞋垫,便拖过一张凳子跟奶奶聊天。  奶奶最关心的就是乖孙的女朋友,听说还没有就不停的叹气,说自己还不晓得能不能看到末末,听得李君阁坐不住了,见敞坝里有些落叶,就抓起墙边的扫帚开始扫敞坝。  坝子刚刚扫完,李君阁的爸爸李思齐回来了,先跟奶奶说了一声:“妈,我回来了。”才转过头,看着李君阁就错不开眼。  李君阁也站起来,恭谨的对老爸说道:“老爸我回来了。”  这就是慎清公的传下的家风,整个李家沟各家都是这样,“出必告,返必面。”  过了这茬规矩,父子俩这才放松下来,李君阁去堂屋把茶端出来,就坐在奶奶身边,跟父亲一起喝茶聊天。  闲扯刚一会,石素芬就回来了,身边挎着一个篮子,里头有丝瓜,茄子,空心菜之类的时令菜蔬,看着父子俩道:“你们也别闲聊了,该喂猪,做饭了。幺娃去塘里弄两条鱼,背时娃儿也不提前打电话,家里都没有准备。”  李君阁笑着说道:“家里的新鲜蔬菜活水鱼就好,我在渝州常常想得心头慌,不行了,我得赶紧去弄两条,今晚就吃老妈做的酸菜鱼!”说完就往屋后跑,准备去取渔具。  石素芬笑道:“哈哈哈,我儿每次刚回家都穷闹饿虾的,跟小时候一样的,那今天就弄两条大点的,今晚少吃饭,多吃鱼!”
  李君阁来到屋后,从墙上取下一根车盘竿。  车盘竿是川黔一带的传统钓具,全部由竹制。  他这根车盘竿的竿体是选取的碧峰山高处石缝中间生长的斑竹。  高山竹因为生长环境寒冷,再加上缺乏营养,因此,虽然是五年生以上的老竹,但是主干却仍然长得不粗,仅有拇指粗细,但又异常强韧。  斑竹是散生竹,不会成林,是禾本科竹亚科刚竹属,竿高一般七到十三米,竹竿上分布着紫褐色斑点,被称为云纹紫斑,是我国著名的观赏竹,也是我国竹制家具和工艺品的优质用材。  斑竹主要分布在湖南,河南,江西浙江等地,蜀州省比较少见。李君阁少年时为了寻找这根竹竿可没少爬山。  斑竹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大舜游九嶷山不归,他的妃子娥皇女英外出寻访,到了潇湘之地,得知大舜的死讯后恸哭而死,死后成为湘水之神。  而她们的血泪洒在翠竹之上,留下了点点斑纹,成为了斑竹,因此斑竹又有一个名称,叫“湘妃竹”。  李君阁手中的这根斑竹竿已使用多年,整体呈现金黄色,上面紫褐色的云纹曼舞,好像一个个指纹的形状。是难得的斑竹精品。  竹竿底部是连根挖取的,带着一部分粗壮的竹根,正好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握把。  竹竿全长1米5左右,握把附近打了一个对孔,穿着一根细细的不锈钢轴,轴一头的连接着一个海碗大小的车盘。  车盘是由八个对称的拨片制成的绕线轮子,又叫做“八卦轮”。单手持竿的时候,拇指和食指正好可以控制八卦轮,只需要轻轻的一拨,轮子就会在杆子上滴溜溜的直转,可以自如的收线和放线。  这个杆子携带非常的方便,适钓范围也非常的广泛,可以在溪流,河流,池塘等水域进行作钓,一根杆子,钓法百变。除了用来钓鱼,还可以用来放风筝。  李君阁的八卦轮子上绕的是大力马的钓线,线长一百米,用桐油进行过保养,因此虽然多年放置再那里,钓线还可以使用。  将钓线穿过竹竿上的不锈钢导线环,从自己的钓具盒里取出一个三克的铅坠,还有一个小橡皮圈。  先将小橡皮圈过线,再铅坠穿到了线上。  让橡皮圈可以自由上下活动,而铅坠固定,铅坠下方在系上一个八字环,然后又取出了一根大致十公分左右的2号尼龙钓鱼线绑在八字环上的另一头作为子线,子线末端系上一颗8号的伊势尼鱼钩。  再从墙上取下来一个大号的抄鱼网,来到池塘的边上。  走到池塘喂鱼的地方,他将抄网放到地上,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铅笔型的胶管鱼漂。  鱼漂就像一支削好的铅笔,长度在六七厘米左右,一头粗,一头细,他将细的那一头插进鱼线上的橡皮圈中。  由于弹力的关系,橡皮圈就能将鱼漂固定在了鱼线之上,稍微用点力气,橡皮圈还是可以在线上移动,可以自由调节作钓的水深。  由于是浮钓草鱼,所以李君阁只在鱼钩到鱼漂之间保留了大约15公分的线长。  做完这些,车盘竿钓组就算是已经组装完成,从池塘边摘取了一张南瓜的嫩叶,折叠两次之后挂在钩上,不用隐藏钩尖,让它完全露出方便刺鱼。  随着李君阁右手轻轻的一扬,食指轻轻反拨一下八卦轮,南瓜叶便飘向水中,落到了矩形楠竹投食框的外侧。  铅坠带着南瓜叶缓缓的下沉,然后被浮漂牵引着,在水下15公分处稳定住,浮漂也立了起来,只在水面上露出了一个红色漂头。  然后李君阁再次轻转八卦轮,收回多余的浮线。让竿与漂之间的钓线尽量达到最少。  由于池塘里的楠竹框里刚刚投放了不少的青草,正好形成了一个草鱼窝子,大量的草鱼正在贪婪的吃着框子里边的浮着的青草。  草鱼的食量非常的大。夏天的一条草鱼,一天可以吃掉相当于自己体重二分之一以上的青草,吃得多也拉得快,所以端午过后的草鱼索食的愿望非常的强烈。  草鱼排出的大量粪便正好可以成为其他底栖鱼类的食物,还可以养活大量的小鱼小虾以及藻类。  因此,只要一个池塘里有一定数量的草鱼,并且定时定量的喂食,那么整个池塘的其他生物的食物都不会缺乏。  草鱼的生长非常的快,三年生的草鱼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可以长到十斤以上,肉质也比较鲜美,所以一般农家池塘里都会投放一定量的草鱼。  果然南瓜叶刚抛下不到两分钟,只见红色的铅笔漂头就毫无征兆的突然往下一沉,消失在水中,李君阁手里的车盘竿轮子开始被拉得疯狂的转动,钓线一下就被拖到了池塘的中间。  中鱼了!李君阁左手往车盘上一按,右手一扬,只见斑竹杆子一下弯出了一个有力的弧度,稳稳地刺住了这条鱼。  大草鱼当然不会立刻就范,开始了猛烈的挣扎。  八卦轮的制动全靠左掌的压力,相同拉力的情况下,压得重,轮子就转得慢,压得轻,轮子就转得快。要完全刹车,则要将手指卡在轮子拨片和竿子之间。  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高手跟新手的手法上会存在很大的差别。  李君阁从小喜欢钓鱼,当然是高手,只见他牢牢的掌握了与人鱼之间的控制权,不慌不忙,大草鱼发力的时候,他就缓慢地释放钓线,待草鱼发力完毕,又开始旋转八卦轮将鱼线收回。  草鱼一般会有三次发力的时间,果然,三次拉锯战之后,大草鱼开始后继无力,被李君阁拖到了水面上。  草鱼见光之后开始最后一次猛烈的挣扎,尾巴剧烈的拍打着水面,溅起巨大的浪花,再次往水下钻去。  “嚯!这条鱼真不小,起码十斤往上!”李君阁一边兴奋的想着,一边稳稳地控制住车盘。  几经折腾,大草鱼终于没有力气了,在水面上翻出了白白的肚子,被李君阁慢慢的摇到了身边,拿出大抄网,一下将它抄在网中。  从中鱼到遛鱼入抄网,前后也就才十分钟的时间,当李君阁拎着大草鱼进入厨房的时候,老妈才刚刚把米下锅,正在切菜。  见到李君阁进来,老妈笑道:“你这弄鱼摸虾的本事也太凶了嘛,动作好快!我还要先弄几个素菜,你去后面把鱼跟作料弄好再给我端过来。”  李君阁来到后面的青瓦棚,先将车盘竿挂回原位,从水泥台下拖出一个大盆,将大草鱼放入其中。  把水缸上的水管拖下来放木盆边上,泉水就开始流入木盆。  想了想,掏出烟盒放在草鱼肚子上做参照物,然后又摸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大草鱼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微信钓友群里面。  又打了一句话“今天回老家,第一钓。”  李君阁加入的是一个全国的钓友群,群友来自天南海北,都是玩淡水钓的,也交了不少朋友,大家在里面交流钓技,胡扯海吹。  李君阁的微信名叫“在水一边”。  很快微信就一堆消息:  切尔西席:“目测十三斤+,鉴定完毕。”  白条也是鱼:“目测十五斤,鉴定完毕。”  黑龙真水:“目测野生,鉴定完毕。”  接下来楼就开始歪了。。。。。。  白金钩:“目测草鱼,鉴定完毕。”  懒鱼:“顶楼上,目测红塔山,鉴定完毕。”  杨疯子:“顶楼上,目测塑料盆,鉴定完毕。”  。。。。。。  老鬼:“一切只发渔获不发钓点的都是流氓。”  切尔西席:“一切只发渔获不发钓点的都是流氓。+1”  白条也是鱼:“一切只发渔获不发钓点的都是流氓。+2”  黑龙真水:“一切只发渔获不发钓点的都是流氓。+3”  。。。。。。  李君阁直接将自己的微信定位发了出去。  懒鱼:“太远了,去不了,只有流口水。”  老鬼:“太远了,去不了,只有流口水。+1”  白条也是鱼:“两百多公里,可以考虑,怎么导航到不了?”  在水一边:“导航只能到碧峰镇,然后翻山。”  白条也是鱼:“我晕。。。。。。山路好走不?”  在水一边:“村村通,弯多,不过风景很好。”  白条也是鱼:“再考虑。。。。。。”  黑龙真水:“边哥到底是不是野生?大鱼多不?”  在水一边:“半野生,自家塘子里的,活水,只喂草。大鱼挺多的,欢迎来玩。”  黑龙真水:“农村就是好啊,资源多,不过我只喜欢野钓。”  在水一边:“哈哈哈,我家附近野钓点很多,鱼品质也好,改天野钓时再给大家发,可以玩溪流钓,路亚钓,手竿海竿都可以。欢迎大家来玩。”  切尔西席:“坐等直播。。。。。。”  懒鱼:“坐等直播。。。。。。+1”  。。。。。。  在水一边:“改天再扯,今晚酸菜鱼走起,该做饭了。”  打完这些,李君阁就退出了微信群,又将今天回来拍摄的沿路的风景选了几张自认为不错的,再加上草鱼的照片,一起发到朋友圈里,加上一句话:“一路平安,安全到家。今晚吃妈妈做的酸菜鱼。”
  第七章酸菜鱼  将手机放回裤兜里,李君阁开始打开酸菜坛子,往外捞酸菜。  酸菜,古称菹,《周礼》中就有其名,是古代先民发明的方法,让菜蔬得以长时间的保存,可以在缺乏新鲜菜蔬的季节取出食用,后来在各地发展成为一种风味食品。  酸菜富含维生素C,胺基酸,膳食纤维等营养物质,再加上采用的是乳酸菌优势菌群的储存方法,更是含有大量的乳酸菌群,可以调节人体的消化系统。  对于蜀都人来说,酸菜味道咸酸,口感脆嫩,色泽鲜亮金黄,香气扑鼻,开胃提神,能增进食欲、帮助消化,是餐桌上不可或缺的好食材。  蜀都的酸菜是用入秋大量上市的新鲜芥菜制作,先将整颗的芥菜一剖两半,然后放阳光下晒成七成干,配以食盐,里外搓揉出汁后,将每半棵芥菜裹上几个鲜辣椒,姜片,花椒粒紧紧扎成一个个小把,一把一把放进带水沿的酸菜坛子中码放整齐,再倒入往年腌制酸菜剩下的酸水,丢进一些冰糖,补充部分凉开水或者山泉水进行腌制。  蜀都的泡菜坛子非常有特色,都会自带一个口沿,平时往口沿里加水,保证水位永远淹没盖口,用以隔绝空气,能起到很好的密封作用。李君阁家的酸菜坛子有一米多高,一次能盛装几十斤酸菜,光捞酸菜的筷子都有一米长。  酸菜制作说易也易,蜀州农村家家都有;说难却难,因为要让腌制的酸菜不咸不淡,清脆可口,就必须盐糖适中,干湿正好,放置不紧不松,这全得靠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  李君阁家的酸菜都是奶奶亲自动手做的,老人家的腌菜技术是十里八乡的好手艺,用的自家后山的山泉水,那风味非常美妙。  李君阁打开坛口,一股酸香的气息迎面冲来,顿时感觉两腮的口水汩汩的往嘴里流,砸吧砸吧嘴,捞出两把金黄的酸菜后,赶紧将盖子改好。  将酸菜把打开,让叶子舒展开来,放入清水中洗净,沿着叶脉将菜叶部分撕成长条,菜杆部分保留原状,然后整齐的摆放在案板上,用斜刀将酸菜片成薄片。  处理完酸菜后开始杀鱼,将大草鱼剖开洗净,剔下两侧的鱼肉,鱼头切成两半,鱼骨剁成块,再将两片鱼肉斜剖成薄片,肉跟骨各装一盆,跟酸菜一起拿进厨房。  石素芬刚好炒完炒蒜蓉炝苕尖,正在起锅,见状对李君阁说道:“幺儿,你先把鱼码味,老妈这会搞不赢。”  李君阁说道:“好嘞。”往鱼肉和鱼骨上撒上盐,倒了些料酒,胡椒粉,抓了一把姜末丢里边,又打了两个鸡蛋,只用蛋清,蛋黄放一边待会做西红柿炒鸡蛋,然后开始翻抓鱼肉给它们上浆。  弄完这些,李君阁坐在灶门看火,不时往里面丢一把柴火。还抓了一把干辣椒放灶台上烤着。  石素芬又弄了几个小菜,才开始做鱼。  铲一大块猪油放锅里融化,然后加入姜片,蒜片,葱白爆锅,爆出香味后将酸菜倒进去翻炒,然后加水,盖上锅盖大火旺煮。  几分钟后打开盖子,一股酸菜汤的香味已经充满了厨房,然后先加鱼头,待得五分熟后加入鱼骨,熬制几分中后出锅,只留下汤汁在锅里。汤汁大开之后,将鱼肉片滑入划开,鱼汤再次大开之后起锅,撒上葱花,丢几颗青花椒,一小瓢滚油淋上去,一股浓烈的香味喷薄而出,酸菜鱼便做好了。  石素芬一边端着这一大盆酸菜鱼往堂屋走,一边叫李君阁熄火洗手去吃饭。  李君阁把灶火盖上炉灰,封闭灶门,再往锅里添上几瓢凉水热着待会用来洗碗。  将灶台边的干辣椒拿起来,辣椒已经被烤得半干半糊,直接用手搓碎放入小碗里,加上葱花,盐,鸡精,端着小碗进了堂屋,将小碗放在饭桌上,舀了一勺酸菜鱼汤进去,这就是风味独特的酸菜鱼糊辣调料。  李思齐正蹲柜子前挑酒,里面除了一些商品酒外,还有十多个玻璃坛子的泡酒,有各种果子的,草药的,还有蛇虫的。  挑了一会才拿出一坛艳红色的酒来,里面都是一个个深红色的球形小果子,说道:“天气也有些热了,去年山里的野梅子不错,泡的梅子现在正好喝。”  李君阁拿过一个瓷碗,将酒坛接过来倒出四两左右,往里面加入一些冰糖化开。  野生梅子酒只酸不甜,加入冰糖后就酸甜可口,还有一股新鲜杨梅的特殊清香,非常适口。不识厉害的人往往不知不觉就会喝过量,待得后劲涌上来,会醉得一塌糊涂。  李君阁又拿出两大两小四个杯子,给奶奶和老妈各添上一小杯,剩下的老爸和自己各自平分。  一家人开吃。  李君阁把杯子端起来满敬了一个,说道:“所幸奶奶身体康健,爹娘也好。这几年回家老是来去匆匆的,好像从大学毕业后都没能好好陪陪你们,我已经把现在的那个工作辞了,准备休息一阵,想想自己该干啥再说。”  李思齐说道:“皮娃你已经大了,做的事情我们也搞不懂,你要自己拿稳平仄,我们虽说帮不上你,但是也不会成为你的拖累。这几年你还一直在给家里汇钱,比村里其它出去打工的娃都汇得多,我们也一直给你存着的,明天我把卡给你,你看着花,但是人还是要有立身之本,你还年轻,连媳妇都还没得,总还是要做事的。”  白素芬一向宠爱孩子:“幺儿刚回来你就说这些,慌倒往外头撵我儿说,我倒是觉得先休息一阵子要得,先把身体养好,你还怕凭幺儿的本事找不到吃说!幺儿在渝州拿两万多一个月,比你老头一年都挣得多,休息一下又咋个嘛!”  奶奶也凑热闹说:“我咋觉得乖孙这次回来又瘦了,没得小时候胖乖胖乖的好看。”  李君阁一脑门子黑线,自己的身体好得不要不要的,虽然在渝州当菜鸽子不敢乱跑,但是每天还是要在跑步机上整一万米的。  赶紧说道:“嘿嘿嘿,老妈,奶奶,我身体好得很,主要是心累,渝州闹腾得很,没我们这里清净,我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白素芬就说:“那是,我们李家沟山好水好,村里好多长寿的老人,腰腿利索得很。电视里说外头大城市雾霾凶得很,出个门人人都拿口罩遮起的,都跟棒老二一样,哈哈哈。”  “棒老二”就是以前山上的土匪的代称,出门打家劫舍时经常蒙着面巾以防被记住相貌,在渝州时还不觉得,顺着老妈的形容一想,还真的很好笑。  李思齐说道:“我就是顺口一提,皮娃从小就没让我们操心过,这点我还是放心的。赶紧吃鱼,喝点汤。”说完呡了一口酒又说:“回来歇一下也要得,明天记得去看下四爷爷,还有几个叔伯长辈都要走到,不要在外头晃了几年把礼数忘了。”  李君阁赶紧说:“那是应该的,明天可能要被留饭,你们就不要管我了。”  白素芬说道:“酒还是要少喝点,多陪陪他们摆会龙门阵,尤其是你四爷爷一个人住祠堂边上,他脑壳里头的东西我们都搞不懂,摆都摆不到一处去,平时净是听我们说,他都笑眯眯的不开腔,这下你回来了,你们两个大学生可以好好聊聊。”  四爷爷跟李君阁的爷爷是亲弟兄,现在是李家沟辈分最高的长辈了,四三年毕业的南京教育学院正牌大学生,小时候读的是四书五经,文字功底非常深厚。  李君阁小时候也跟着四爷爷学到十二岁直接上的初中,相当于半个子弟。所以李君阁全家对四爷爷都非常敬重,别人都还好说,四爷爷必须是首先要拜望的。  李君阁立刻问道:“四爷爷今年九十四了吧?”  老辈人都讲虚岁,所以奶奶说:“大哥今年九十五了,八月份该要办场大寿的。”  白素芬道:“谁说不是呢,唉,思远老哥都不在身边,连君楼都不晓得今年能回得来不,儿子孙子不在身边,办得再热闹心里也不见得高兴啊。”  思远是四爷爷的儿子,君楼是四爷爷的孙子,七几年去了美国,在那边开枝散叶,四爷爷是老辈人,不愿意漂洋过海,因此退休后就在李家沟老宅呆着。  李君阁道:“思远老叔如果回不来,这场大寿就我家来办呗,反正今年下半年我肯定都在村里,到时候就我们起头,好好办一场。对了,老爷子身子骨还好吧?”  李思齐笑道:“你四爷爷那身板叫人不得不服气,去年开春还跑碧峰山上去放铳,搞了一个兔子七斤多呢。现在大家都把他看得紧,不准他再往山上跑了。”  白素芬道:“后来倒是不上山了,改下水了,夏天每天还要在五溪河游四五个来回,没事打个鱼摸个虾什么的,精神健旺得很。”  李君阁道:“那就好啊,我明天去看看他去。”  一家人吃过晚饭,又闲谈了一阵子,各自歇息。  李君阁一个人拖了一把躺椅在院子里躺着看天,在没有光污染的李家沟,天穹上挂满繁星,一个赛一个的明亮,一道弯曲的星河从天空一头拉到另一头,四野蛙声阵阵,虫鸣唧唧。  李家沟在群山环抱之中,宁静安详。  李君阁抱着自己的茶杯,心情无比的安然,望着东边山上刚刚露头的月亮,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首诗:“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第八章祠堂  清晨,李君阁在鸟叫声里睁开眼睛,凝神细听,一堆唧唧喳喳的叫声中有三个声音最为突出,一个叫着“儿——紧睡起!”“儿——紧睡起!”;一个叫着:“米——贵呀”,“米——贵呀”;还有一个叫着:“割早苞谷”,“割早苞谷”。  叫“儿——紧睡起!”的是树莺,体型较小,羽毛背部是暗褐色,下体偏白而染褐黄,长得跟个大麻雀似的,不过嘴巴更尖,尾巴更长。  叫“米——贵呀”的是鹰鹃,外形似鸽,但稍偏细长。嘴峰稍向下曲。跟杜鹃一样有巢寄生的习性,自己不营巢,只将卵寄生于其它鸟类巢中。  卵与寄主卵的外形相似,孵化后雏鸟将寄主雏鸟杀死,被寄主喂养至成熟。一般栖息于山林中、山旁平原、冬天常到平原地带,但是仅在树上活动。  叫“割早苞谷”的是四声杜鹃,头顶和后颈暗灰色,头侧浅灰,眼先、颏、喉和上胸等色更浅,上体余部和两翅表面深褐色,尾与背同色,但近端处具一道宽黑斑,下体自下胸以后均白,杂以黑色横斑,与大杜鹃相仿。  叫声格外洪亮,四声一度,音拟“快快布谷”。每隔两到三秒钟一叫,有时彻夜不停。  四声杜鹃又叫阳雀,龙船调里那句:“阳雀叫哇抱着恩那哥哇抱着恩那哥。”说的就是它。  这三种鸟都是害羞类型的,平时隐栖在树间。李君阁虽然从小听到大,见到真身的次数也不多。  三种鸟凑一起,一种好像长辈在抱怨小辈不够勤快还不起床,一种好像在告知生活不易,还有一种直接指点今天该干啥农活,总之就一个目的:催促起床。  李君阁听得自己都躺不下去了。  于是赶紧起来,走到屋后洗漱完毕,然后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爹妈起得早,都已经出去了。奶奶坐在门口老地方,拿着一块蜡给棉线上蜡,为纳鞋垫做准备。  走到庭院中,清新的空气中夹着黄桷楠的花香,以及竹丛树林中飘来的清冷气息,让人感到精神一振。一吐一吸,感觉整个身体中的污浊都被排了出去,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来自山林的能量,生机勃勃。  奶奶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乖孙看啥呀,赶紧的,吃早饭去。”  李君阁走到堂屋中,掀开桌上的罩子,里面一盆玉米稀饭,一碟泡菜,一碟腐乳,一盘凉拌生茄丝。  茄丝是将茄子切丝后加盐拌一阵让茄子出水,然后用手挤干茄汁,用干茄丝拌上香油辣椒油酱油,摆上点葱花姜蒜丝,有一种奇特的蔬菜生香气息,不喜欢的人受不了,喜欢的人却爱得不行。  李君阁喜欢这口,知道是老娘专门给他做的,坐在那里就着茄丝连喝三大碗稀饭,吃得开心得很。  奶奶也最喜欢看自己的乖孙吃饭,吃得越多她就越开心,等李君阁吃完,才拿出两双鞋垫子交给他,让他带给四爷爷。  一双莲花,一双兰花,都是菱形碎布打底,针脚很密,非常精致。  “哟!奶奶手艺还是那么精致,这玩意儿完全可以加个框子当画儿看。”李君阁一边拿手里端详,一边称赞。  “乖孙真会说笑了,谁要是把鞋垫子挂起来,还不得被别人家笑死!”  李君阁哈哈一笑,也不多言,把鞋垫子收到包里,就往村里走。  出门前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昨天的照片消息下面多了好多点赞,还有好些回复。  齐菲菲:“哇!鸽子哥你家乡真美!”  王文强:“师父,老家好地方啊,求收留!”  叶小芹:“江花渚竹,美不胜收!”  冯崇飞:“有时间必须来玩一趟!”  。。。。。。  还有钓友的。  白条也是鱼:“艾玛这环境,太漂亮了。”  切尔西席:“这水太好了吧?这要是水边一坐,不上鱼都美的慌啊。”  黑龙真水:“我有点坐不住了,瘾勾起来了。”  白金钩:“能组团不?水边哥能接待不?”  懒鱼:“组团,AA,走起。”  杨疯子:“求带。”  。。。。。。  李君阁统一回复:“家乡风光秀美,民风淳朴,欢迎大家来旅游,修养,品尝河鲜山珍。一定让大家体会到咱乡民的热情!”  揣好手机,走过鱼塘,迈上青石板路,李君阁向村里祠堂走去。  一路跟乡亲打着招呼就来到了村子中心,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打谷场,打谷场的前方是一座白墙青瓦的古建筑,那就是李家祠堂。  祠堂是旧时宗法家庭制度的产物,是族人祭祀祖先的场所,也是族中办理婚丧寿喜等事的地方,一般还是族里联宗,议事,决事,修谱,表彰和惩戒的场所。  祠堂内供奉着族祖的牌位,记录着家族的辉煌和传统,是家族的圣殿,也是中华悠久的历史文化的象征和标识。  李君阁站在祠堂大门外打量。  李氏宗祠的大门仪门和盖顶是由一大块整体的大青石雕琢而成,彰显了李氏宗族在当年强悍的经济实力。  屋顶上是两条相护缠绕的螭吻,鳞爪纷然,沿着屋脊盘旋,然后在屋顶两角昂首向天。两条螭吻各自守护着一个圆盘,一为太阴,一位太阳。  屋脊下来雕刻成盖瓦屋顶样式,拉出完美的弧度,底部做成瓦当和滴水的样式,每个瓦当和滴水上都雕饰着吉祥的花草芝兰。  整个屋顶由多达十九层的石雕斗拱支撑在两根巨大的方形石柱之上。将屋顶的重量均匀完美的转移到石柱上,斗拱上还盘绕这多条小龙,给庄严肃穆的祠堂增加了一分活泼的气息,显出几分生机。  再往下是两根巨大的方形石柱,石柱底部不是一般的瑞兽,左边是一个石鼓,右边是一个石号角。  李君阁估计,这也是受到当地少数民族——苗族的影响。  这两件东西非常神奇,敲击石鼓,可以发出咚咚的声响,就跟真正的大鼓一样,而石号也能吹出悠扬的号声,小时候李君阁跟小伙伴们还常来这里比赛谁吹得响亮。  两根方型石柱上铭刻着一幅对联:“三省门第,百代家声”。  往前进入门厅,迎面就是仪门了,当中是两扇黑漆大门,门上有一对神兽椒图咬着门环,门环被人经年的摩挲,显得油光锃亮,已经包浆浓厚。  仪门上方雕刻着一个巨大的竖型门匾,门匾周围被葫芦灵芝蝙蝠等祥瑞环绕,雕工非常灵动,门匾中间是四个大字——“李氏宗祠”。  进入仪门,左右两侧是两道青瓦盖顶的走马廊。前方是一个影壁,影壁上镶嵌着一方石碑,上面刻着一首诗。  “朝廷闻方正,田泽录清忠,贤良思君雨,道德慎宗风。”  这就是李家的字辈诗了。  家族中的字辈,有些地方叫字派,因此字辈诗也叫“字派诗”。  字辈就是一个家族按辈分取名所用字的秩序规定,使用字辈的主要目的是防止家族成员辈分混乱,避免由于无字辈或不按字辈取名而导致的家族辈分秩序混乱不清。  跟祠堂一样,字辈也是宗法家庭制度的产物,或集体创作,或名人所笔,也有皇帝赐封的。族门出个相公、举人什么的,往往为家族立字派、续派。是中华儒家的一种亚文化。  字辈为便于传诵记忆,一般是写成歌诀的,即写成押韵的朗朗上口的诗句,这就是字辈诗的由来。  字辈诗或四言或五言、七言,可长可短,短的十个字,长的则有五、六十字。  按字辈诗规定顺序取名,长幼有序,同宗共祖的人,能产生一种亲近感和亲和力,对家族来说,这是一种凝聚力的集中表现。  字辈诗的选字必须意义吉祥,发音清朗,还不能与不吉的字谐音,不能使用生僻字和易体字,不能繁复难认。具备诸多的讲究。  通看全诗,又必须符合语法逻辑并且通顺明白、意义高雅、具有文采,如果是写成古典绝句或律诗的,还需要进一步推敲平仄格律。  诗句内容一般都是修身齐家,安民治国,吉祥安康,兴旺发达之意。通常是宗族对自家子弟的教谕或者期盼。  通过李家的字辈诗,可以看出,从慎清公的“慎”字,数到李君阁的“君”字,已经是整整三十六代了。  十年浩劫时期“破四旧”时,族里老人将这块碑取下来放到了自家灶坑底部保护起来,现在石碑上还有被火燎过的痕迹。  绕过照壁是一个小广场,小广场左右两侧有六口大水缸,水缸里种着些睡莲蒲草,还养着几尾游鱼。  小广场前方是一个戏台,戏台前有一位老人拿着长长的细竹扫帚正在扫地。  老人身姿依旧挺拔,肤色红润,没有什么皱纹,一头银发往后梳成一个大背头,颇具“鹤发童颜”的姿态。  跟普通乡民穿着打扮也不一样,老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唐装,脚蹬黑布鞋,气质儒雅蕴藉。  看到眼前的老人,李君阁不由得心中激动,小步跑到老人面前,恭恭敬敬一鞠躬。  老人抬起头来见是李君阁,不由得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眼神清澈,饱含慈祥和关爱。正是李君阁的四爷爷李良储。
  第九章四爷爷  李君阁连忙从老人手里接过扫帚,望着这位自己自小崇拜的老人,恭敬的叫了一声:“四爷爷。”  李良储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李君阁,眼里满是爱怜之意,却没有多说话,只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将地扫完。  扫完地,两人在左边厢房前一个脸盆架旁边洗净双手擦干,然后一前一后进入厢房。  厢房里迎面墙上镶嵌着一个大木龛,木龛分两层,一层上摆着一个牌位,上书“李氏宗祖诲德茂公之位”,第二层是两个牌位,一个上书“李氏宗房诲慎勤公之位”,一个上书“李氏宗房诲慎清公之位”。  木龛两侧是两幅绢画人物,左侧一位身着乡贤服饰,头戴缁布冠,容色和蔼,左书一行小字“李氏诲慎勤公字若愚之像”。右侧一位身着朝服,头戴进贤冠,冠梁六道,意为二品,神情肃穆,左书一行小字“李氏诲慎清公字祥山之像”。  木龛下方是一个香案。香案前的青砖地面上摆放着几个蒲团。  李君阁恭敬的在蒲团上跪下。四爷爷站到案前,对着牌位躬身一礼,神情庄重说道:“李氏子君阁,昨夜返乡,今日入祠祭告宗上,礼敬先灵。”  然后转身面对李君阁,厉声道:“李氏子君阁,敬对先祖,但思己事,可有诲盗辱淫,作奸犯科否?”  李君阁沉声说道:“否。”  李良储又道:“可有不尊师长,不勤任事否?”  李君阁又沉声说道:“否。”  李良储又道:“可有持身不谨,结交骈佞否?”  李君阁再次沉声说道:“否。”  李良储神色一松,说道:“李氏子君阁,持身谨慎,秉性端良,在外实忠于友,勤任于事,坐立起行,不愧宗风,可准持香礼敬,告慰先灵。”  李君阁规规矩矩站起身来,从案上抽出三支香,点燃后插在牌位前的香炉之中,又恭恭谨谨的回到蒲团上叩了三个头,叩头完毕,却发现蒲团边上有一块石头,半黑半白的挺好看,便顺手捡起来放进衣袋里。  一套程序走完,两人才退出厢房来。  出得厢房,日光耀眼,两人都感觉好像从另一个世界出来一般,重新放松下来。  四爷爷笑眯眯地看着李君阁,说道:“来吧小子,去我屋里聊聊。”  两人出了祠堂,走进边上的大屋子里。  一进大屋子就是两墙的书架,上面全是书籍,一架是民国之后的,也没有分品类,都杂放一起,估计主人也是随性翻看。另一架全是古书,本数少很多,而且都规矩的按经史子集排列着,非常整齐。  李君阁一看,惊讶的说道:“哟!又收了不少啊!”  上河李家是耕读一路,所谓“纱帽八百顶”,以前家家户户都有不少老书,后来几经劫难,已经所剩不多了。四爷爷退休回乡后,四处收集整理,这才有了这小半架子。比上次李君阁见到的,这回却又是多出来不少。  四爷爷从古书架子上抽出一本,翻开一页递给李君阁,说道:“最近在研究李家沟的历史,你看这篇,讲的是改土归流的事情。这里讲述了这一带的土著,可以追溯到汉朝,当时诸葛亮征南时,孟获手下有一支精兵叫‘五溪蛮’,书中所说其居住的环境是不是跟五溪河一带很相似?”  李君阁阅读了书上的文字,再对比李家沟的环境,还真是相当契合。  李良储又取出一本,笑道:“再看这本,里面提到我们李家的发迹史呢。是个有趣的传说。”  李君阁细读了一下,也是忍俊不禁。  书中提到李氏宗祖李德茂在宋末为躲避兵乱徭役,从眉州辗转迁徙到盘鳌乡。盘鳌乡当时是一片蛮荒之地,李德茂就在这里结庐而居,开荒种地,过得非常艰辛。  一天有个人牙子带着一名女子路过,李德茂想着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就用一担谷子从人牙子手中把女子换过来,两人就结成了夫妻。  不想这女子是个傻子,啥都不会,每天就会除了吃和睡就是呵呵傻乐,满山遍野到处玩,家务农活都是李德茂一个人承担。  李德茂也没办法,就给了傻媳妇一个筐子,告诉她每天出去闲逛的时候顺便打一篮子猪草回来。  有一天李德茂回家,傻媳妇已经先回来了,正在屋檐下发呆,猪草筐丢在一边。  李德茂就准备喂猪,将猪草一倒出来,却发现里面夹杂着两个亮晶晶明晃晃的东西。  那是两个银元宝。  李德茂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元宝捡起来,拉着傻媳妇就进了里屋,悄悄问道:“这两个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  傻媳妇也不知道那是啥东西,只是觉得好玩,便说道:“山上有个洞,我每天中午在那里睡觉,里面这东西多得很。”  李德茂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立马背上背篓,对傻媳妇说:“快带我去看看。”  夫妻俩到了碧峰山上,傻媳妇找到那个洞,指着到:“喏,那不是。”  李德茂钻到洞里,妈呀,好几坛子的元宝。  当夜,等傻媳妇睡着了,李德茂来回了好几趟,把洞里的银元宝都搬到了自家。  李德茂的生活从此发生了逆转。  ……  后来傻媳妇给李德茂生了慎勤公慎清公两个儿子后,没几年就去世了,去世之后坟上莫名其妙生出两棵李树,一棵树上的李子结得多,但是味道一般,跟普通李子一样。一棵树上李子结得很少,但是非常甘甜可口。  大家都说这是傻媳妇在暗示李家的两支,老大慎勤公一支会子孙众多,但是没啥出挑的人才。老二慎清公一支会人丁稀薄,但是大多人才出众会出当官的。  后来果然如此。  再后来慎清公出仕,在江西做通判时,当地几个豪门联手开采铜矿,但是掘地之后始终采不到,于是请了高人算一卦,高人指点说他们还差一位八字里五行俱属金的人加入。  几个豪门苦苦寻找,终于找到了此人,正是慎清公,于是送了慎清公两成干股算是挂名入股。  说来奇怪,慎清公入股之后,那批人一挖一个准,从此之后,银钱压在骡马背上,一队一队的来到了盘鳌乡。  李家从此真正的发达起来。  李君阁掩上书哈哈大笑,这故事家里老人曾跟他讲过,不过现在看到古书上用训雅的文辞写出来,感觉非常的滑稽古怪。  四爷爷说道:“这是李家一位先人写的读书笔记,里面有很多关于盘鳌乡的风俗典故民生的介绍。唉,李家沟的人文底蕴其实是非常丰厚的,只是没有发掘出来。所以我准备写一本书,把这些都收集进去,给族里留下一部家史,你说怎么样?”  李君阁说道:“这是好事啊!必须支持,不过您老岁数大了,身体精神可能吃不消,这事您看这样行不,您呢,就把当这事做消遣,先把大框架组织出来。这不再有俩月娃子们都要放暑假了嘛,到时候把他们都叫到祠堂集中做作业,做完作业就给您干点查找资料,抄抄写写什么的杂活,顺便也管着他们别一天到晚的疯玩。”  他这是顺手就把一村的娃子坑了。  四爷爷说道:“你脑瓜子就是灵,我正愁这事怎么弄,你这个办法好,娃子暑假每天上午来我这里拘着,就当开一个辅导班了。哈哈哈,老头我都九十四了,这回还又干一回老本行。”  四爷爷是四三年从南京教育学院毕业的,在校期间就加入了地下党,毕业后就在南京教书,同时从事地下工作直到南京解放,之后作为知识青年被抽调到刘邓大军参加解放大西南,在团政委位置上转业后一直在蜀都教育系统内打转。所以干教育还真是他老本行。  李君阁说道:“这事情还得给大伯说一下,他是村长,到时候让他大喇叭通知一下。”  四爷爷说道:“干脆现在就去,我也懒得做饭了,就在你大伯家吃午饭。”  爷孙二人溜达出门,不多会来到大伯李思成家门口,大伯正在地里收豇豆,大婶宋广菊出来招呼:“老叔,皮娃,赶紧坐。”一面拉着李君阁说道:“你这孩子都多长时间没回来了,来让大婶好好看看!”  大伯见在地里远远看见家里来了一老一小,知道是四爷爷跟李君阁来了,也停下活计,挑着摘下来的豇豆往家里走。  大婶拿着几张席子出来铺在坝子当中,大伯回来就将豇豆扔到席子上,过来跟爷孙俩打招呼。大婶一边将豇豆铺开晾晒,一边说道:“今年都不让坐船了,没法进城卖菜,只有先晒成菜干,再做几坛子酸菜泡菜什么的。”  四爷爷皱眉说道:“这事还有点麻烦,再过两个月荔枝熟了,那玩意儿树上摘下来放一天就变色,没个出路不好卖啊。”  大伯一边给两人泡茶,一边说道:“可不是咋的,前段时间去打听了下政策,说是现在的客船必须吃水二十吨,五十客位以上才让下河,还得要配备管理人员,驾驶人员,还要有各种证件。不光麻烦不说,光这这船就得五十多万。现在周边乡镇全通了汽车,还都挺方便的,所以客船也没赚头。就我们盘鳌乡,隔着一个碧峰山,走旱路实在困难。”  三人坐下来闲聊,李君阁看大婶在往鸡圈走,连忙说道:“大婶中午就别搞这么复杂了,就搞几个蔬菜,整盘腊肉就行,我可想大婶家的腊肉了。”  四爷爷也说道:“侄媳妇你就别忙活了,就按皮娃说的来,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客气。”  大婶眼看着大伯,大伯挥挥手说道:“就按老叔跟皮娃说的办,再煮点豆子花生给我们下酒。”  大婶这才去了。
  第十章大伯  三人坐下喝茶,聊起家常。  大伯李思成今年六十五了,这是他最后一任村长。  大儿子李君伟今年刚四十,跟老婆刘晓慧在县城开了个小饭馆,交通不便也有大半年没有回来了,儿子李雨宁今年十四岁,在县城读初三。  老二李君安在外打工多年,找了个外地媳妇叫万佳,得等今年春节才能回家,女儿李雨多跟着大哥李君伟,也在县城上小学。  老三李君华还留在村里,不过也分家出去另过了,刚刚大婶也给他打了电话,叫他跟儿媳妇一起过来吃饭,顺便见见李君阁。  李君阁接上先前的话题问道:“大伯,今年交通不方便,刚刚四爷爷说的还真是个事情啊,不光李家沟,整个盘鳌乡都要受到影响吧?”  荔枝,桂圆跟青橄榄是整个夹川县的特产,也是重要经济作物,因为纬度较高,成熟期比广州福建的要晚熟两到三个月份,因此价格比较好,李家沟好多人家都靠这三种果子赚足一年的家用。  李思成说道:“唉,为这事几个乡长村长头发都愁白了啊,往年只要我们把荔枝拉到码头,好些进货的来收,根本不愁卖。今年麻烦了,往年包树的老板全都不来了,如果村里包船,前前后后得弄一个月,这费用也吃不消啊。再说怎么发卖分账也是麻烦事。”  荔枝买卖往年会有城里的老板来看树看花,只要看定之后说好价格,交一部分定金给农户,这棵树就由你包了,以后结出的果子都是你的,成熟的时候结清余款就可以拉走,算是一种原始的期货交易。  今年这水路一断,包树的客人也不来了,一个村的荔枝都没办法往外出。  三人谈论了一会,也没有啥好办法。  聊到快中午,李君华跟他媳妇陈晓亚也过来了。李君华今年三十五了,个子不高但挺精神的一个汉子,媳妇陈晓亚是个农村妇女,儿子李雨松今年刚八岁,在盘鳌乡上乡小,中午在学校吃饭,所以没有来。  他们见到李君阁非常热情。  一家人坐下准备开饭,陈晓亚去厨房帮忙,不一会就摆上一盘腊猪蹄,一盘腊味拼盘,一盘盐水毛豆花生,几个凉菜,招呼男人们先上桌,她跟婆婆再搞齐几个热菜。  大伯让四爷爷坐了上首,自己坐了左边,正要招呼自家儿子挨着自己坐下,李君阁把李君华拉过来,笑嘻嘻的说道:“小堂哥就挨着我坐吧,打小我就是他的跟屁虫,咱哥俩好好聊聊。”  李君华笑道:“哎哟我可不敢叫你当跟屁虫,你是大学生,又在大城市上班,你小堂哥我可还是个泥腿子。”  李君阁笑道:“可不是跟屁虫咋的,那时一到暑假就跟着你上山抓鸟,下河摸虾,我这游泳的本领还是你教会的呢。”  大婶端了一盘蒜苗炒腊肉进来放下,也笑着说道:“可不是咋的,君阁小时候可真是个皮娃,两人偷割我家腊肉去河边烤着吃,怕我发现还拿灶灰把腊肉刀口抹上。俩娃没想过刀口那么齐整,大人还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一桌人哈哈大笑。李君阁笑着说道:“又学到一招,等我以后有了娃,我一定告诉他偷腊肉要斜着切。”  见到大伯在挑酒,李君阁道:“昨天在家刚喝了梅子酒,大伯我看那橙子酒不错,要不我们中午喝这个。”  大伯就将橙子酒抱出来倒了一大碗,再往大家碗里匀。  大婶跟堂嫂动作麻利,很快又弄出几个素菜,一盆酸菜苦笋汤,两个女人坐在下首,这就齐了,大家开始动筷。  大伯端起酒碗来,说道:“来来来,君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大家一起走一个,就算接风了。”  大家喝了几圈,大伯说道:“君阁啊,大伯我年纪也大了,干完这届村长也干不了了,我们这辈都是老人,只知道地里刨吃食,也搞不出啥来钱的门道。这些年还算好,有荔枝桂圆撑着,加上年轻一辈的出去打工,家家都还过得去。唉,就是这最后一年水路断了,这事儿有点闹心。算了,不管咋说,接下来得看你们这辈的了。”  李君阁道:“当年大伯组织大家种果树这事是对了的,那个时候下河李家还嘲笑我们村来着,后来还不是赶着赶着的跟我们着种,这些年村里日子好过,大伯你功不可没。”  大伯摆摆手说道:“你大伯现在是狗肉包子——上不得席面,现在好几个村都是大学生村官主事,有些还是干得好的。有想法,有冲劲,有知识,脑壳里头道道多得很。唉,就是我李家沟太偏僻,人家也不愿意来,你要是不想在外面混了,回来做个村长倒是妥妥的。”  李君阁连忙摇头:“可别可别,就我这惫懒性子,不是那块料。不过乡亲们的事情我是责无旁贷。梁丫头不是在盘鳌乡当着副乡长嘛,她这周末要来我家吃饭,对了还有王从军,就是以前常来我家那个王八婆,他现在是县府办副主任了,水路的事情到时候我再打听打听。”  大伯一听笑了:“这小名怎么取的,比你的二皮还难听。”  这就又从村里的大事扯回了家长里短。  李君阁又对大伯说道:“对了还有个事情,四爷爷想给咱李家作一本家史,把祖上从德茂公开始写到现在。”  大伯一听又喜又惊:“哎哟这可是我们族里的大事啊。”说完又看了看四爷爷:“老叔,你这身体吃得消不?”  李君阁说道:“这事情工作量很大,所以我想着由四爷爷来负责掌总,先拉出一个头绪来,然后再慢慢搜集资料,这不娃子们都要放暑假了嘛,把翻书抄写的这些活计交给他们来做,一个暑假也可以弄些东西出来了。”  大伯听得很高兴:“这主意不错,一放暑假满村都是娃,没大人管束天天光知道调皮捣蛋,今年我把他们全赶祠堂去,四爷爷拘着他们,谁敢炸毛,黄荆棍儿使劲招呼!”  大伯是老辈人,信奉的就是“黄荆棍儿下出好人”那一套。  四爷爷笑了,说道:“你这套教育方式可不行啊,我是这样想的,在祠堂腾出三间房来,按年龄大小分三段,早上先做两个小时作业,然后看书帮我查资料,我还可以顺便给孩子们辅导辅导。中午过后就不管了,各自回家。这样既能学,又能玩,娃子们不至于暑假回来就放羊。”  大伯笑着说:“这些我不大懂,总之是好事,你们咋说我咋办。”  在大伯家吃完饭,将四爷爷留下跟大伯聊天,李君阁跟李君华在大伯家柴山上瞎转悠。  蜀都山乡每家每户除了有自家的水田坡土之外,还有大片的柴山,勤快人家在山上种植竹木果树,懒散些的就是原生的杂木,老时间里是家里烧柴的来源。  李君阁跟李君华并肩走着,李君阁看到一片荔枝林,约莫有六七株,都是老树了,枝繁叶茂,树梢上都是指甲盖大小的青嫩小果子,果壳上一个个小小的突起,便对李君华说道:“哟,今年果子结得不错啊。”  李君华叹气道:“往年包果树的春天就来下定了,每年这几颗树也得有四五万收入,今年估计得打饥荒了。”  李君阁安慰道:“这不还有两三个月嘛,总会想出办法的。”  两人接着往山上走,经过一小片厘竹林子。  李君华笑着指着厘竹林子道:“皮娃,这个还是你种的,看看,长得多好。”  厘竹又叫茶杆竹,野苦竹,刚竹,直径三到五厘米,竿高最多可到十多米,竿形通直,材质坚韧,粗度均匀,节长适中,回弹力强,不易虫蛀。厘竹以广东怀集县出产最为出名,曾经大量出口用于制造滑雪竿,因为轻便,美国人还曾经将厘竹塑化后制作飞机零部件,如今被广泛用于制作钓竿,滑雪杆,台,椅,书架,屏风,鸟笼等高级工艺品,被誉为“竹中之王”。  厘竹是苦竹的一个品种,还可以入药,分别名为苦竹叶,苦竹笋,苦竹茹,苦竹沥,苦竹根。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清痰的功效。  厘竹笋是苦笋系列中的珍品,蜀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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