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蓝色警报报可以出去玩吗

魔兽世界暴风城怎么去奥格瑞玛_百度知道
色情、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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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兽世界暴风城怎么去奥格瑞玛
我有更好的答案
怕死的话可以坐船到北风苔原,然后做战歌要塞部落的飞船飞去奥格。不过个人建议你传送到海山,两个地图很快的,然后往下飞
在卡拉姆多的哪副地图上
我也有段时间没玩游戏了,记得也不太清了,只记主要路线,你到网上再找找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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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怕让部落给砍死吗?你要是不怕的话你就去吧!呵呵!
坐船到塞拉摩,然后往上飞。
暴风城有做到塞拉摩的船吗
以前肯定有,6.0后没玩过lm了,或者你去黑暗之门-荆棘谷-棘齿城-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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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您来回答吴国恩《宣传部长》(中)
省电视台播出陇水县的节目那天,董嵬给陈默打了一个电话,说,陈部长,看节目了没有?陈默说,董书记您好,我正在办公室看节目呢。董嵬笑着说,我也看了,不错,拍得很好。陈默笑着说,我的感觉也还行,董书记,看来这钱还是花对了。
董嵬笑着说,我还是那句话,办宣传要舍得投入,知名度也是一种生产力嘛,有时间不,有时间到我办公室来聊聊?陈默连忙笑着说,我就下来。
下楼时,陈默一路在笑,从邓小平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后,官场上演绎不少,什么环境也是生产力,宣传也是生产力,现在董嵬又来了一个知名度也是生产力,官场上的举一反三就是这样反起来的。到了董嵬的办公室,董嵬破天荒竟然迎了出来,笑着说,陈默同志,我看了这个节目,很兴奋呀,说起来惭愧,我自己在陇水工作十多年了,还真不知道陇水会这样美。
两人坐下后,秘书过来泡了茶,董嵬扔了一支烟过来,说,看了这则电视,我对我县参评全省十大魅力县城有信心,还是你懂得这行呀,剑走偏锋,武侠小说的专用词汇都让你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陈默笑着说,这仅仅是第一篇,我们准备弄出四个专题来,策划的思路上次也给您汇报过了的。
董嵬笑着说,好好,抓紧弄,经费我们可以保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嘛。我提一个要求,这个系列节目,能不能多刻录一些碟片,全县吃财政饭的干部职工都买一张,作为贯彻落实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爱我陇水教育活动的一个项目来抓?当然,只是建议大家购买,不搞一刀切,不搞扣工资,碟片保本也就可以了。
& 陈默说,这个办法好,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您站的高度,是我不能企及的啊。
董嵬也不脸红,呵呵笑了起来,说,也不能说高度,陈默同志,我们的高度一样的嘛,我想这大概是考虑工作的角度问题吧。
陈默笑着说,我是不得不承认的,在这个方面,我和您有差距,而且差距还不是一点点。您的指示我们立即执行,明天我叫把碟片批量刻录,把贯彻落实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开展爱我陇水,建设陇水的活动方案弄出来,再拿到常务会上汇报。
董嵬笑了起来,伸出手来在陈默的面前摆了一摆,说,不用常委讨论了,开个常委会不容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两个就定了吧。
& 陈默笑着说,行,我听您的。
接下来董嵬笑着说,陈默同志,我考虑,最近要开一个常委会,想听听你的意见。
陈默脸上笑面虎着,心里却在想,开常委会,一般来说县委书记完全可以定下来的,最多和副书记,县长等商量一下,也可以定下来了,这次董嵬却想听一听他这个常委的意见,估计是有什么事了。
董嵬说,这次常委会,我考虑要研究几个问题,首先是人事问题,你来陇水县也半年多了,将近十个月了吧,应该熟悉情况了。过来有一些正局领导要动一动,还有一些要提一提,有两个局的局长被纪检立案调查,已经转给检察机关了,这些都要研究。不知道你有没有一些方案,如果有,县委是会考虑的。
陈默笑了笑,董嵬的话已经说得很明了,就是这次人事会议,如果陈默想提拔一两个自己人是可以的。县里的人事会议,说起来很神秘,其实也就是一次权力的分配和平衡的过程而已。陈默说,我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对干部也不太熟悉。
董嵬和蔼一笑,说,还是提一两个吧,领导的威信,其实还是要与人事权挂钩的,你才来,树立你的威信,也是我的责任嘛。
陈默想了一想,说,我还是暂时不提吧,回去和部里几个领导研究一下再给您汇报。
董嵬说,研究人事问题只是一个议程,更为重要的议程,是研究三德集团改制的事,改制方案已经拿出来一段时间了,但下面不太统一,这个问题我记得上次我们交流过一次的,我还是那句话,改革改制没有现成的经验供我们参考,改革也要付出代价,我们不要害怕代价。但是,社会上的传言还是比较多,还有匿名信,说什么陇水县委县政府主导的三德集团改革改制是一场盗取国家资产的非法活动,等等,你看到了没有?
& 陈默回答说,我没有看到。
我这里有一份,你可以拿去看一下,这纯粹是无中生有嘛。董嵬义愤填膺地说,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来,递给陈默。陈默不想掺和到里面去,于是接过来,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下,就退给了董嵬。董嵬笑着说,你看,罪名大吧,够吓人了。
在企业改制的问题上,我和林县长的思想是统一的,当然,县委其他同志的思想也基本上是统一的,县委希望,要加强这方面的宣传,正确引导舆论,我建议县委宣传部是不是组织一批我县国有企业改革改制的稿件在《楚西日报》上发表。董嵬一边抽着烟,一边字斟句酌地说,眼睛紧紧盯着陈默。
& 陈默笑了一笑,说,我会和县委保持高度一致。
我相信你,陈默同志,你是一个党性觉悟很高的同志,蔡鹏同志这样评价过你呢。就这样吧,人事上面,你们部里研究后就告诉我一声。
两天后,陈默给彩虹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从省电视台带回碟片的事,拨着电话,突然就觉得号码很熟悉,却一下想不出来,毕竟在省城托关系的时候,彼此间打个电话,估计有一点印象。彩虹那头笑着说,部长,我也正想打你电话呢,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
陈默笑了,说,彩虹,你好会说话呀,如果我明天打你电话你也会说正想打我电话,我就打过来了。彩虹那边就不吱声了,好一会才幽幽地说,我始终得不到领导信任的。
& 陈默见她当了真,连忙笑着说,我和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
& 彩虹说,反正我觉得你们当领导的怎么说都有理。
& 陈默不想多聊,说,你有时间吗,把碟子送到部里来吧。
& 彩虹那头却笑了起来,说,领导下命令了?
陈默说,我没有下命令呀,我是说如果你有时间就送过来,没有时间我叫办公室来取吧。
彩虹笑着,突然变了语气,撒娇一般地说,部长,我压着这个碟片,就是想和你单独在一起给你汇报嘛,你们领导就是那么不关心同志。我先到大都会茶馆等你,不见不散。
到了茶楼,陈默把司机打发走,自己在服务员引导下,进了包厢,彩虹迎了上来,笑着说,部长,小女子冒犯虎威,有罪有罪。
& 陈默一笑,说,你是绑架嘛。
彩虹笑说,没有办法,小女子无色无财,只能绑架了,不然部长大驾我如何能请得动?
陈默说,怎么这样说话,我什么不敢当,这个平易近人还是敢当的嘛。彩虹一笑,调皮地说,既然平易近人,给你发短信不回,不也很失礼吗?说着,脸却先红了。
陈默一愣,继而明白过来了,还记脉脉相对时,一片痴心欲君知,可怜流水本无情,负却花心随波流。那首小诗原来是彩虹发过来的,难怪就觉得号码似曾相识呢。陈默颇觉难堪,好一会才说,我真不知道是你发来的。
& 彩虹红着脸勾下了头,说,那是我心灵的真实写照。
陈默不由得激动起来,对彩虹,他不是没有好感,彩虹漂亮,成熟,聪明,还有着一种优雅的气质,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不可能对她毫不动心。只是鉴于当年的教训,他对婚外情有着一种恐惧,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排斥。面前的这个女人,对他痴情耿耿,多次不顾一切地向他倾诉过爱慕,不由他不动心。
陈默默然的时候,彩虹突然凄然一笑,说,我是鼓足了勇气才这样向你表达的,也许你会觉得我有什么别的企图,我告诉你,我没有,我只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见到你以后,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平静地生活,我向你表白,不怕被你耻笑,既然我是单相思,我不怪你,我愿意自己吞下这个苦果……
彩虹的泪溢了出来,陈默心里那一根弦终于被拨动了,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她一下子投进了他的怀抱。
县委常委会终于召开了,就在常委会召开前的一天,陈默肾结石突然发作,半夜里打了司机小刘的电话,让他送进了县人民医院,还请司机到楚西市把舒芳请了过来服侍,从而回避了这次常委会。当然,关于人事问题,他也只提出一个请求,陈引同志在任宣传部新闻报道组组长期间工作不错,请组织上考虑把他转为副科级。
虽然因病缺席县委常委会,陈默的请求还是受到了重视,会议一致同意县委宣传部新闻报道组组长陈引同志升任副科。而三德集团公司的改制方案也顺利地通过了。
常委会后,县委副书记,县长林之风,县委副书记彭一民等代表县委常委会来医院看望陈默,董嵬没有来,到市里汇报工作去了。林之风他们带来了一个大花篮,还带来了五千块钱的慰问金,林之风笑着说,陈部长,董书记要我代表他问你好,你安心养病吧,工作上的事情,请部里的其他同志多辛苦一点。
陈默笑笑,说,谢谢书记、县长和各位领导的关心,肾结石这个病不发作倒是没有什么的,就是发作起来没有个征兆,而且痛得厉害,痛得挨不住的时候,死的心都有了。又问,常委会我没有能参加,实在不好意思呀。
& 彭一民就安慰他,说,安心养病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会还多着呢。
既然是有病,陈默也不好意思就出院,只得在医院里待几天。有意思的是,他生病住院的消息竟然一两天之内就不胫而走,前来探病的各局局长副局长们络绎不绝,来了都把一个信封往他的枕头下塞,怎么也拒绝不了。部里的干部自己全部来了,也都拿着红包,陈默要舒芳把部里人的红包单独放在一边并作了登记,接下来,宣传口各单位的一般干部也来了,当然不可能是全来。陈默不安起来,但又不宜出院,只好对每个来探望的人表示感谢,任凭他们把大大小小的红包塞给舒芳。
彩虹是单独一个人来的,没有带红包,只带了一篮子水果。舒芳看到彩虹,不由得就看了陈默一眼,陈默只当没有看到,说,彩虹你也来干什么,不要做节目了?
彩虹大大方方地说,部长,我是才知道你住院的。节目的事我们有安排,不会误了工作的。
陈默和彩虹说话的时候,舒芳就在一边给彩虹削水果,两个女人慢慢地聊得很投入了。陈默不由得感慨,彩虹的表演能力真是太强了,一点儿破绽都不露,只有当舒芳不注意的时候,她看着他的偶尔一眼中,包含着无限的爱恋和对他身体的担心。
晚上,躺在洁白的病床上,陈默心里不由得十分轻松,一次生病回避了一个自己不愿意表态的县委常委会,看来生病还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呢。几天后,当清理干部们送来的慰问金的时候,陈默更加懂得为什么那么多领导愿意生病了,几天时间,塞在他枕头下的信封竟然达到一百多个,金额四万多元。数着这些新扎扎的钞票,舒芳的脸都不由得变得死一般惨白,手都发起抖来。陈默以为她要问及怎么处理这些钱,然而舒芳却没有问。
县委常委会后,三德集团改制进入了实质性操作,按照县委的安排,陈默叫陈引组织了一个通讯员会,部署大力宣传陇水县国有企业改革改制经验的报道。工作部署下去后,《楚西日报》就开始连篇累牍发表陇水县国有企业改革改制的消息和通讯,县委书记董嵬和县长林之风还专门撰写了长篇文章,介绍国有企业改制的情况。陈引因为被提了副科,心里对陈默很感激,每一张载有陇水国有企业改革改制消息的报纸都给陈默留了一份,但陈默却根本不去看。
陈默虽然不去关心,但信息还是源源不断地汇集起来,和刘金锋预想的一样,三德集团一分为二,分离为金锌矿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和广源集团股份有限公司。金锌集团的老总为原三德集团董事长胡为东,而刘金锋则成为了广源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改制后的企业职工全面买断,按工龄计算,买断工龄几千到四万元不等。企业改制后,两千多名职工下岗,为了应对下岗职工可能引发的上访潮,县里层层设卡,高度戒备,终于,在经历了太多的失败后,下岗职工都认了命,不在折腾了。
鉴于陇水县国有企业改革改制的成功,楚西市委政府决定在陇水县召开一次大规模高级别的国有企业改革改制现场会。国有企业改制现场会后,陈默接到了市委通知,去省委党校参加了为期一个月的任职培训。
去省城的路上,陈默给方志禹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一接通,方志禹就问,陈默师兄,在省城吗?陈默笑着说,正在往省城赶,在高速上,去省委党校学习呢。方志禹就笑,说,这个班我知道,宣传部长任职培训班。你到了打我电话,我请你吃饭。
到了省党校,陈默报到,安排好寝室后,才打了方志禹电话。两人约定了地点,自然又是去茶馆。陈默到的时候,方志禹已经把包厢开好了。两个喝了一会儿茶,聊了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方志禹就看出陈默的心情有些灰暗,也不劝他,说,你来学校一段时间也好,换一个环境,也许对你有好处,没事的时候,特别是周末的时候,想喝酒聊天就约我吧。陈默笑着答应了。
省委党校的学习其实是很轻松的,一般都是上午上课,下午休息。陈默周末去了一下张啸的家里。张啸去了省农办之后,经常下到各地区和县市去,很难碰上。陈默也去了一次马宁的编辑部,聊了一个下午。聊天时,马宁的电话就没有断过,弄得陈默也没有心情了。
倒是贺年寿,彭永,刘亚齐知道陈默来省里学习后,不时打来一个电话,还请陈默吃了几顿饭。陈默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对陇水的十大魅力县城节目的制作之类避而不谈,那是工作上的事,陈默不想太为这些事操心。心情灰暗下来了,就觉得一切其实都是非常可笑,即使是原来看着很有意义的事,现在看起来却如同儿戏一般。
彩虹也来了。那天正在上课的时候,陈默的手机振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彩虹发来的短信,说是要来省城找他。陈默回了短信,问她来干什么?彩虹短信回复很直接,想你了,来看你。陈默的心就急跳起来,不再回复短信,在陈默看来,彩虹是那种很执著的女人,她确定了的事,恁谁也不能更改。
第二天下午,彩虹果然就在陈默的寝室里找到了陈默,彩虹穿着白色有斜纹的连衣裙,如玉树临风,让同一层楼的宣传部长们惊讶得嘴巴都张成了O形。陈默有些尴尬,他没有想到彩虹会不管不顾地跑到党校来找他,而且找到寝室里来了。当着这么多部长的面,陈默只能尽量把自己的神情弄得自然一些,把彩虹请进了单身寝室,给她倒了水,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 彩虹调皮地一笑,说,我怎么就不能找到这里来?
& 这样影响不好。陈默无可奈何地说。
彩虹委屈起来,说,人家想你了,没有想那么多。说着,就凑过来,陈默看了一眼门外,退缩了一步,彩虹咯咯地笑了,说,怕啦?
陈默说,你别乱来,真是要有影响的。彩虹才安静下来,说,我才不那么傻呢,是逗你玩的,我来看看,帮你洗洗衣服。说着,就开始往床铺下面翻,想找出脏衣服来。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脏衣服,陈默一直保持着一个好的习惯,洗澡的同时就把衣服给洗好了。彩虹不由得有些泄气,说,是不是有女人给你洗了呀?
& 陈默笑,说,你胡说什么,哪儿有什么女人给我洗衣服?
在寝室里延宕了一会,陈默才和彩虹出去吃饭,走出寝室的时候,有意走得稳重一点,心里却更加不自在起来。吃了饭,彩虹说自己已经在宾馆挂好房了,天气热,在街上走着,不如回房间去休息。陈默只好跟她打的去了宾馆,一上车,彩虹就很自然地把陈默的手臂给挽住了,头也倾斜过来,搁在他的肩头上。
进了宾馆房间,一关上门,彩虹就把整个身子贴了上来,仰着湿润的嘴唇去寻找陈默的嘴唇。两个嘴唇一碰上,就磁铁一样吸住再也无法分开了。
& 热带风暴来了。
宣传部长培训班开到一半,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出了蓝色预警,热带风暴罗娜正悄然在菲律宾以东的西太平洋洋面上形成,在向西北移动的过程中不断加强,将于三天后在楚西等沿海城市登陆。通知称,“罗娜”威力将是五十年一遇的。
警报发出当天,陈默接到了县委书记董嵬的电话,说,陈部长,不好意思,罗娜来了,你的学习只怕要中断了。县委县政府决定,副县级以上领导要分别下到乡镇指导抗击罗娜的工作。请你克服一下,等结束了再找机会去学习吧,学校那边,我们已经给你请了假。
有几个沿海县的宣传部长也接到了县里的电话。培训班一下子去了七八个人,只剩二十多人,上起课来也没意思,学校干脆把大家都放了回去,宣传部长培训班就这样半途中断了。
陈默给部里打了电话,叫龙永寿安排司机来省城接。又分别给马宁,贺年寿等人打电话,说了要回去抗击罗娜的事情。打贺年寿电话的时候,恰巧那个叫韩娟的小女记者在旁边。听说陈默中断学习回去是为了抗击罗娜,韩娟抢过手机对陈默说,陈部长,我是小韩,韩娟啊。我想和您一起去陇水,报道一下陇水县抗击罗娜的工作,您看行不行?陈默笑着说,欢迎呀,只是,这次是很艰苦的,还可能会有危险,你不害怕吧?韩娟笑着说,我不怕,我到哪儿找您?陈默说,把你的手机号给我,等下我再联系你吧,我的车还要从陇水过来,估计下午才要到这里,我们连夜走,凉快。
打完电话后,陈默干脆在寝室里睡了一觉,等待部里的车到来,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部里的司机小刘打来电话才醒过来。
一个小时后,陈默他们上了车。先到电视台接了韩娟,一起在城里吃了晚饭。韩娟因为要去采访的是抗击热带风暴,有些兴奋,说,陈部长,我这次跟着你去陇水,有两个要求。陈默笑着问,什么要求呀,说说看?韩娟笑着说,第一个要求,请您从电视台抽一个摄像人员给我,我自己虽然带了摄像机,但扛不动。陈默说,这个好办,我叫县电视台给你派一个身强力壮的男摄像跟着你就是了。韩娟笑着道谢,说,第二个条件,我要始终跟着你到前线,你到哪里我要跟到哪里。陈默大笑,说,这个怕不成,前线当然要去,但不是跟着我,还是跟董书记和林县长吧。
又半小时后,小车已经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了。龙永寿打来电话,问道,部长,小刘接到您了吗?陈默回答说,接到了,我们现在高速上。龙永寿就笑,说,连夜回来呀,其实不急的,你们可以明天早上回来,连夜回来也太劳累了。
& 陈默问,现在县里的情况怎么样?
龙永寿笑着说,像打仗一样,都动员起来了,县里还划分了责任区,我们宣传部的责任区在乌龙乡,重点是乌龙河沿岸的安全。我现在就已经在这里了,部里的所有同志都和乡干部一道进村入户通知农户。乌龙河沿岸,县委的牵头领导是您,县政府那头的牵头领导是张子诚县长,他也已经到了。您放心吧。
乌龙河是陇水县的最大的一条河,也是县城的饮水源头,县城十多万人和酉县县城的十多万人,都饮用这条河的水。乌龙河早年进行了梯级开发,从陇水县城上去有四座大坝,应该说是具有相当强的抗灾能力的。当下,陈默问龙永寿,龙部长,四个大坝你们都检查了没有?目前四座大坝的蓄水高程是多少?如果下暴雨涨洪水,这四个水库可以蓄多少水?龙永寿汇报后,陈默说,龙部长,你看是不是和子诚副县长接一接头,我感觉这些大坝目前的蓄水高程高了一些,建议四座大坝同时开阐放水,把库容空出来。
& 龙永寿回答说,部长,您考虑得真是太细致了,我马上给子诚副县长汇报。
陈默说,我们估计要半夜时间才到县,另外和我一起回来的还有省卫视的记者小韩,你打电话给办公室值班同志,安排一下宾馆。
龙永寿同意了。又说,部长,你从省城回来,不如就在楚西休息一个晚上,看看嫂子和孩子,明天再回到县里也不迟的。陈默笑着说,谢谢你,以后再说吧。
挂了电话,陈默很觉欣慰。龙永寿和罗兰这两个副部长确实相当得力,尤其是龙永寿,统筹能力和组织能力都很强,而且干事也很踏实。真不明白这样的干部为什么只安排了一个正科级副部长的职务。在陈默看来,以龙永寿的能力,弄一个大局局长都是绰绰有余的。
回到陇水县城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小刘问道,部长,回不回宿舍?陈默说,直接去乌龙乡吧。小刘说,罗娜还在海上呢,也不急这一天半天的,还是休息一下吧。陈默说,罗娜虽然在海面上,但迟早要登陆的,我们就要抓紧没登陆这一两天的时间准备,这样吧,先把韩记者送去宾馆,我们再去乌龙乡。
韩娟说,宾馆我就不去了,我跟着您去乡下。陈默笑着说,你还是去宾馆休息一下吧,去乡里没有地方休息。韩娟笑着说,我正想体验一下乡干部的生活呢。
& 见韩娟执意要跟着,陈默说,那就一起去吧,到时候你不要说我没有告诉你哦。
过了乌巢镇,乌龙乡还要继续向西走。此时月光已经升起来。月光很好,天空湛蓝,纯净得仿佛把人心都洗涤一次似的。陈默突然就来了情绪,说,小刘,可以关上灯慢慢走不?小刘笑了笑,说,可是可以的,但要保证领导的安全,关了车灯是违反规定的。
& 陈默就有些失望,说,多么美的月色呀,开了车灯就看不清了。
& 小刘说,我把车停下来,我们赏赏月再走也行。
& 陈默笑了起来,说,翻过这个坡顶吧。
一会儿后,车终于爬到山顶了,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车灯熄灭,打开车门,月光一下子泻进来,如同淌下一条银河。陈默下了车,沐浴在月光下。暴风雨前的燠热一下子被清凉的月光吸尽,陈默感觉月光一直照进自己的心里,心也透明起来,通透起来。
从山顶上看去,远近山峦皆朦胧如梦境。山下,可以看到县城的万家灯火,如同繁星。
真美呀。陈默的身后,韩娟张开双手,感叹起来。陈默此时心地纯净如水,有多少年,一颗心为欲望役使,从而对这美好月光错过了领略?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韩娟突然轻轻地吟了两句诗。陈默的心动了一下,刚刚自己心里回荡的,也正是张若虚的千古名作《春江花月夜》,这首写月光的诗,真是把千古的寂寞和感伤都写尽了,读后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忧伤感。陈默不禁接着吟了起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 陈部长,您也喜欢《春江花月夜》?
是啊,张若虚这首诗,既把月光的美描写到了极致,也把人生短暂的无奈和伤怀抒发到了极致。叹宇宙之无穷,哀吾生之须臾,读了不由人不生感伤。陈默沉思着,好像是在回答韩娟,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古人吟月诗车载斗量,但就我看来,真正最美的,应该算《春江花月夜》了。
韩娟笑着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古人吟月,不过是几种境界,一种是抒发人生苦短的感伤,一种是抒发亲人两地的别离愁绪。但真正把这几种都融合在一起而能动人心魄的,也只有张若虚的这首了。
陈默惊叹于韩娟对古诗词的见解,不由得也兴致盎然,和韩娟谈起古代吟月诗来。陈默说,中国古代吟月诗,最早见的应该是《诗经》中的部分作品,比较著名的如《诗经?国风?陈风》的诗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再接下来,《古诗十九首》也不乏吟月诗句,主题大多为抒发相思之苦,如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又如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再后来的汉乐府诗中,写月亮的就更多了,有一首《听月诗》不太著名,但我比较喜欢,诗是这样写的,听月楼头接太清,依楼听月最分明。摩天咿哑冰轮转,捣药叮咚玉杵鸣。乐奏广寒声细细,斧柯丹桂响叮叮。偶然一阵香风起,吹落嫦娥笑语声。不说看月而说听月,确实让人耳目一新。再往下,文人诗中吟月的成分就更多了,李杜白居易等人都有写月的诗,尤其是李白最多,但我喜欢的只有《月下独酌》的几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韩娟不由得佩服起来,说,陈部长,想不到你对古诗是这样通晓,简直可以比我们的大学教授了。
& 陈默大笑,说,不过是喜爱而已,哪能和大学教授比啊。
韩娟说,我倒是比较喜欢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虽然也是写情人相思之苦,但意境开阔。当然,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也大类于此。至于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也许男人们喜欢这起句的奇崛,我倒是喜欢下半阕,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和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两个人正谈着吟月诗,龙永寿打来电话,问到哪里了。陈默说,快了,在路上。龙永寿说,路不好,您叫小刘慢慢开,注意安全。
路上,每当公路和乌龙河并行的路段,陈默都要把头从车窗上探出去,乌龙河在月光下泛出银一样的光来,有的地方则被山影笼住。到大坝的时候,可以看见有人在坝上走的小小的影子,可以想像是巡堤的人。这看起来无比平静的乌龙河,几天后就会变得波涛翻滚,势如奔马而面目狰狞了。这条河,既是陇水和酉县的母亲河,也是悬在两个县城头上的锋利宝剑。每次热带风暴,这里都是防范的重点,县里一大半的力量都摆在这条河的两岸。
到了乡政府,龙永寿和几个乡干部模样的人从乡办公室里迎了出来。龙永寿快步走到车门边,给陈默打开车门,笑着说,部长辛苦了。陈默下了车,和龙永寿握了手,说,辛苦的是你们呀。你们在家担了千斤重担。乌龙乡党委书记侯军也过来握了手,说,陈部长,听说您从省里连夜赶来,我们很受鼓舞,您辛苦了。乡长卫强比侯军年龄大一点,高颧骨厚嘴唇,很憨厚的样子,只叫了一声陈部长,握了手就退到一边了。
陈默接下来介绍了一下韩娟。大家都很热情,纷纷和韩娟握手道了辛苦。侯军请示道,陈部长,您看我们是进屋坐还是就在这院子里坐?陈默看了水泥地上洁白的月光,笑着说,还是在这院坝里坐吧,赏月谈事两不误,也凉快。侯军笑着说,行,只是蚊子多了一点,我叫他们多烧一点蚊香。
当下几个人就折回办公室搬凳子,在院坝里摆成一圈,乡长卫强不声不响搬来一个藤椅,一定要陈默坐藤椅。陈默也不推让,坐下了。
侯军简单汇报了一下乡里抗击罗娜的部署。乌龙乡是县委宣传部和副县长张子诚的联系点。之前,张子诚副县长已经到乌龙乡召开了全体乡村干部会议,部署了工作。具体来说,就是要预防特大泥石流、滑坡等自然灾害的发生,确保乌龙乡境内的一座大坝安全。还要注意一些山塘水库的泄洪等等。侯军说,今天上午开完会后,全体乡政府干部和宣传部的干部都已经下到各村去了,重点是排查安全隐患,对一些可能发生泥石流和滑坡的村子农户发出警报,要求他们明天开始撤离投亲靠友,等险情排除后再回家。
陈默特别强调地问了一下乌龙河各支流的情况。这些小河很容易暴涨,可能形成险情。侯军汇报说,已经加强了对每一条支流的监测,重要部位要责任到人,二十四小时值班。
正说着,就听到汽车轰鸣,一辆三菱越野车开着大灯开了进来。侯军说,张副县长回来了。大家站了起来,只见车门一开,张子诚高大的身子下了车,后面跟着秘书小赵。张子诚隔老远就喊,陈部长,你回来了,我就有主心骨了,肩上的担子也就减轻点了。陈默连忙迎上前去,说,张县辛苦了,这个时候才回来呀。张子诚一身的灰土,看来确实是跑了不少地方,握手的时候竟然感觉他的手上粗糙异常。张子诚显然是累坏了,走过去一屁股就在陈默的藤椅上坐下来,对着陈默说,去了一趟企业。听说你回来了,我立即就赶了过来。陈默笑了笑,说,正和侯书记他们谈一下防灾减灾的部署,你就来了,你先洗把脸吧。
张子诚也不客气,叫侯军,给我打盆子水来,再辛苦你们食堂大师傅给碗面条。侯军答应一声交代下去了。一会儿就有人打了一盆水放在张子诚面前。张子诚蹲下去捧着盆子喝了一口水,在嘴里呜噜呜噜地漱了一下,噗地一声吐了,笑着说,路太烂,一转车轮就像是打仗,嘴巴都塞满沙子了。
张子诚洗了脸,才稳坐下来,说,部长,知道你要来,我本来是要等你的。但想到广源公司的硫酸厂就在乌龙河边上,不太放心,就去了那里。
广源硫酸厂在乌巢镇那边,离这里有三十多公里路程。陈默不由得佩服起来,张子诚在县里人缘不太好,特别是三德集团改革改制上,他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肯妥协,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广源公司是三德集团剥离出来的一个公司,董事长就是陈默的老同学刘金锋。当下陈默问道,那边不会有什么事吧?
难说。张子诚沉重地说。我给刘金锋打了招呼,要他从明天开始停产几天,等罗娜过去了再行生产,效果不太好。估计因为改制的事,他可能对我有意见,对我不理不睬的,我感觉并没有引起他的重视。
陈默笑着说,这个刘金锋,好心被他当成了驴肝肺,明天我再给他打个电话,这事还真是不能马虎,出了事不得了。
一会儿面条端来了,一人一碗。吃了面条,张子诚的精神好多了,笑着说,我给部长汇报一下乌龙乡的抗灾部署?陈默笑着说,我们谁跟谁呀,刚才侯书记和我们龙部长已经汇报了。有个事我倒是要和你商量一下,这次抗击罗娜,我们宣传系统全体出动了,我感觉,还是要抽一些人出去跟踪全县的抗灾,多作一些报道。
& 张子诚就笑,说,宣传系统的干部当然是由你调配呀。
陈默笑着说,现在不分什么系统了,由你一起调配,只把广播电视的几个记者摄像人员抽出到各个抗击战场去采访。另外,这位韩记者也要下到书记县长他们的点上去,把我们县的抗击罗娜主战场的情况向省卫视报道。
天已经很晚了,蚊子又多,虽然周围烧了几盘蚊香,但还是营营嗡嗡地围着人转。陈默见张子诚很疲倦,就提出休息了吧,明天还要早起呢,你已经很累了,可陪不动我。张子诚就笑,说,确实,我现在最渴望的就是睡一觉。
陈默问侯军道,张县长休息的地方准备好了没有?侯军说,乡里没有招待所。好在乡干部都下村去了,我们把钥匙全扣了下来,由秘书领着大家到乡干部的房里休息吧。
侯军很细心,给陈默、张子诚、韩娟分的是女干部的房子。陈默分到的是乡妇联主席的房间,躺在洁净的床上,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陈默起来得很早,一起床就发现天已经不知不觉地变了,昨晚还湛蓝如镜的天空,此时已经阴云密布,那些浓黑的云黑得就像泼墨一样,密不透风地向大地压来,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乡党委书记侯军也已经起床,坐在台阶上眼睛盯着陈默睡的房间,陈默一起床他就发现了。侯军立即端来了一盆清水,还有洗漱的杯子,说,陈部长您起床了,先洗漱一下吧。陈默也不谦让,洗了脸,问道,张县呢,还没有起床?侯军笑着说,估计还没有吧,这两天张县是太累了。陈默说,让他多睡一会儿,别累坏了。
聊了一会儿,陈默就发现不对劲,张子诚的那台三菱越野车不在乡政府院里。陈默说,不对吧,子诚县长肯定是早就出去了的。侯军说,不可能,我算是起床很早了。陈默就叫侯军去房间里看一看再说,侯军答应一声去了,好一会儿回来说,陈部长您还真是神仙,张县长还真走了,给您留了一个条子。陈默就笑,说,什么条子?侯军就笑着说,您自己看吧。
陈默接了条子,是张子诚力度很大的草体。陈部长,我去各村走一走看一看,你在办公室坐镇指挥,随时保持联系。张子诚。
七点多钟的时候,大家都起来了。陈默安排车下各个点去接已经下村的编辑记者摄像人员,由龙永寿把这些人每二人一组分到各处。还把县有线电视台最强壮的一个摄像配给韩娟,负责跟着县委书记董嵬。安排好后,立即用车送到各个领导的点上。韩娟不怎么想离开陈默,说,我就跟部长在一起,报道这里的抗灾工作。陈默笑,说道,韩记者,你不是想发现最有价值的新闻吗?想发现最有价值的新闻,就要跟着主要领导才行。韩娟只得噘着嘴上车去了。
一切安排好后,陈默给县委书记董嵬和县长林之风、县委副书记彭一民等各打了一个电话,报告自己已经到了乌龙乡。董嵬很高兴,说,陈部长你昨晚就到了啊,也不在家里休息一下?省里的记者也给你拉来了?你的安排很好。你在那边,要注意安全啊,不一定要亲自去现场。我还是那句话,领导同志主要是当好指挥员,而不是去当战斗员。
& 陈默笑着回答说,谢谢书记关心,我们会注意安全的,也请您注意安全。
草草地吃了早饭,陈默叫小刘开了车走回头路,沿路去第一坝看一下泄洪的情况,侯军同行。侯军说,泄洪的事,乡里已经和大坝管理所协商了,但目前管理所还没有执行,按属地管理原则,第一坝虽然在乌龙乡境内,但主管部门却是县水利局。没有水利局的命令,他们就拖着不办。另外,下游的大坝也还没有大量泄洪。陈默就有些忧虑,作为灌溉和发电为主的水库,大坝蓄水就是蓄钱,大坝放水,主管部门很是心疼的,工作也不好做。
乌龙乡下游有两个库都处在乌巢镇的地盘上,联系领导是彭一民。陈默就在车上打了彭一民的电话。电话一通,陈默就笑着说,彭书记,我正在往你那里赶呢,在不在乡政府?彭一民说,查岗来了啊。陈默说,要说查岗也只有你来查我的岗呀,我是沿河看一下有没有险情。彭一民说,乌龙河梯级四个水库,是这次抗击罗娜的重点,这些年来县里狠抓了大坝的加固工作,问题不太大。
陈默就感觉彭一民心里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笑着说,大坝的坚固我想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感觉蓄水高程还是高了一些,留下库容不足。你是不是和水利部门协商一下,多开几闸门,泄水流量再大一点,时间不多了。
彭一民就笑,说,王县长的金水银水,他舍不得呀。王县长叫王富贵,主管水利电力。在工作分配上,话说是分工负责,协调配合,其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不愿意让别人插手。当下陈默笑着说,你还是和老王再商量一次。为了保险起见,水库还是多放点水。这个罗娜是来者不善啊,蓝色警报是最高警报,我们思想上不能忽视。
& 彭一民笑着说,行,我再给他打一个电话,毕竟是他主管的嘛。
陈默心里很急,却也不好说什么,罗娜登陆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四个水库就是把所有闸门打开,二十四小时之内也放不了多少水。
看了第一坝后,侯军问陈默现在往哪儿走?陈默说,继续往下走,去乌巢镇。侯军不说话,上了车。陈默笑笑,看来侯军对官场规则还是很懂的。陈默去乌巢镇,那是多余,各管一片,只要保证自己的地盘上不出问题也就行了。这个时候去别人的地盘,不讨好不说,弄不好还要被别人看成是好权。这一点陈默焉能不知。但四个水库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彭一民重视不够,不容他多想。一路上,他们又到第二坝、第三坝管理所看了一下,了解了一下情况,管理所倒还是很负责的,巡坝员二十四小时巡回。看了三坝管理所后,第四坝在另一个责任区,不在乌巢镇里,也就不必看了。陈默就直接去了乌巢镇政府,镇政府大院里,彭一民正在发布着什么,几个负责联络的乡干部进进出出,那情景就像是战争电影中首长发布命令的样子。见陈默进来,彭一民说,就这样,大家去落实吧。乡干部们答应着,散去了。
彭一民请陈默坐下,说,我已经给王富贵打电话了,他答应统一协调四个水库的泄水工作。哪个库先放,哪个库后放,这是专业问题,我们就不懂了。陈默听了,才放了心。
聊了一小会,陈默就要上车回乌龙乡。彭一民笑着说,还有点时间,一起吃中饭吧,吃了再走。陈默笑,说,今天就是有龙肉给我吃,也安不下心呀。说着上了车,侯军和彭一民道了再见,车就往回开。在路上,陈默就想到了张子诚说过的广源公司刘金锋不太重视的话来,就掏出手机给刘金锋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彩铃响了好一阵也没有人接,正想挂上时,却通了。电话一通,陈默就听到刘金锋那头懒洋洋地问,喂,哪位?
陈默一怔,刘金锋当初绕着弯子想方设法找他陈默,手机里不会不存有他的名字。想着,陈默就有些明白了。当初刘金锋找他,不过是要在改制中分一杯羹。陈默所以没有接这个茬,得罪这个老同学了。如今,刘金锋没有靠他陈默,那一杯羹仍然分到了。说不定,刘金锋还特别地要小小鄙视一下他呢。陈默就想把电话掐掉算了,但想了一想,还是没有掐,说,老同学,我是陈默,听不出来了吗?
哦,是陈部长呀,得罪得罪,这几天忙得,没看清是你的电话。刘金锋那头笑着说,陈默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这个刘金锋,还真是睚眦必报,小小的一件事,就敢给你来一个现世现报。陈默想着,嘴上却说,老同学,别部长部长地叫了,还是叫我陈默的好。你顺利拿下广源公司,我还没有得向你表示祝贺呢。
刘金锋那头哈哈一笑,说,陈部长说笑了,就我那两个破厂子,有什么祝贺的。以后还要请部长你多多关照呢。
话说到这一步,再聊下去就没有意思了。陈默压住心里的厌恶,说,刘总,听说你们广源公司在乌龙河这边有一个硫酸厂?刘金锋那头就哈哈笑了起来,说,陈部长,就没有什么事能瞒你的,肯定是张子诚给你说的吧。张县这个人,见风就是雨,昨天还跑到我厂子里去,勒令厂子停产抗击罗娜。这不信口开河嘛。停产,停一个小时知道我要损失多少?
陈默气不打一处出,却压抑着不发态度,笑着说,老同学,罗娜来者不善,你还是要引起重视才好。生产固然重要,安全更重要,发财也要靠安全呀。刘金锋那头还是笑嘻嘻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公司的抗灾工作也已经部署了,你放心吧。陈默说,不是我放不放心的问题,老同学,安全生产一旦出了事,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安全生产是高压线,碰不得。另外,作为老同学,我还是要说你几句。张子诚副县长毕竟是县里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是人大代表选出来的。他的指示,你还是要执行。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不要去算那一天两天的产值,斤斤计较那一天两天的收入。厂子停产全面抗灾,也是我的要求,请你理解。
行,我一定照办。刘金锋那头笑嘻嘻地回答道。其实你误会我了,我哪儿看重这一天两天的产值和收入,不还是为了税收着想嘛。
陈默再也没有耐心了,说,就这样吧,回头再聊。说着就合上手机盖,脸色都有些变了。陈默知道,刘金锋不过是在应付他,但作为宣传部长,他也确实拿刘金锋没有办法,自己的责任尽到了,只好由他去。
回到乌龙乡政府,秘书报告说,各村驻村干部都打来电话汇报各村的情况了,基本上各方面的准备都已经就绪,就是灯笼坪村有些麻烦。
& 陈默问,灯笼坪是怎么回事?
侯军说,灯笼坪村有一个小组,十来户人家住在山腰上。这是一座比较陡峭的山,山体基本上是碎石形成,地表构造的破碎程度较高。前些年这山就曾发生山体滑坡,幸而离村子比较远,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昨天,乡干部到灯笼坪调查时,有村民反映山上斜面有很长的裂纹,村子里的一口水井也突然干枯了。因此,我们把这里列为可能发生山体滑坡的危险区域,要求所有群众撤离。还组成了一个撤离工作组,由乡长带队负责做群众工作。但群众故土难离,工作非常难做。
侯军说完。秘书又说,今天的工作也很困难,只有二十来人撤离了,还有十多人没有撤离,一些撤离的群众受没有撤离的人的影响又回家去了。张子诚副县长刚刚从别的村子里回来,已经去了灯笼坪。
那就好。陈默松了一口气。张子诚去了,问题就不会太大。陈默又详细问了一下乡直中小学和各机关单位的抗灾准备情况,得知各乡直单位和学生已经准备完毕,一些校舍不太稳固的村、片小学还提前放了假,才放下心来。
下午,县委书记董嵬、纪委书记等领导到各乡镇督查工作,来到了乌龙乡。一见面,董嵬就紧紧握着陈默的手笑着说,对不起呀陈部长,学习都没有让你学安逸。乌龙乡这块就交给你了。陈默笑着说,请放心,我们一定坚守岗位。
接下来,陈默就把防灾抗灾工作部署作了一个简单的汇报。陈默汇报时,韩娟就把摄像机打开了,一直对着他。汇报完了,董嵬笑着说,这个安排很妥当,也很有力,抗击罗娜,是对我们各级干部的一次考验。这次从省以下都实行指挥员靠前指挥,省委副书记易为同志今天赶到了楚西市,坐镇楚西市指挥。而市委龙孝义书记坐镇酉县指挥,下午可能要到陇水来。
& 汇报结束后,董嵬问道,子诚呢,怎么不在这里?
陈默说,张副县长这几天亲自巡回各地,部署和指挥防灾抗灾工作。眼下正在灯笼坪动员群众撤离。
& 董嵬轻轻地哦了一声,说,下村干什么?要当指挥员,不要当战斗员。
陈默不好说什么,领导如果对一个人形成了不好的印象,即使你赴汤蹈火,也不要指望得到什么好评价,心里就为张子诚委屈起来。
送走董嵬时,陈默把韩娟留在后面,小声说,小韩,你刚才照着我干什么?韩娟不说话,笑了一笑。陈默严肃起来,说,小韩,在省卫视上,我的镜头不能超过一秒,要突出董嵬同志,还有县长林之风同志,懂吗?
黄昏。天气越来越闷热,天上浓厚的云层翻腾着,舒卷着,越压越低。蚊虫营营嗡嗡地在空中绞成一个个墨团,吸口气就可能吸进几只。陈默突然想到,侯军作为乡党委书记,不能再陪着他了,应该到最可能出现滑坡的灯笼坪。据张子诚、龙永寿打来的电话,撤离群众的工作非常艰巨,一老年群众不愿意撤离。乡党委书记去,或许能有转机。
侯军走后。偌大的乡政府院里静悄悄的,一黑一红两台电话也不像上午时的热闹,静默了。陈默叫秘书给乡派出所打电话,亲自和派出所长通了电话。陈默要求派出所今天晚上到罗娜结束这一段时间,所有警员都必须在所里待命,除保证电话畅通外,还要把警车提前加满油,以备不时之需。安排好这一切,陈默觉得无比疲倦,秘书体贴地说,陈部长,你累了一天,到床上眯一下吧,有事我再叫醒你。陈默笑了笑,他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了,现在不休息,也许等下就再没有休息的机会了。
罗娜是半夜里到来的。陈默睡得正香,就听到咔嚓一个响雷,睁开眼时,蓝色的闪电把房里照得通明。透过窗玻璃,陈默看到窗外的树枝如鬼魅般狂舞,整个宇宙仿佛被煮沸了,发出令人恐怖的声音。除风声雷声之外,还有一些莫可名状的呼啸声。陈默感觉到连房子都在轻轻地摇动。他立即坐起来,拉了一下电灯开关,灯没有亮,停电了。
闪电过后,夜更加漆黑起来,就像是混沌之初。陈默披了衣服,从枕头上拿了长手电,向办公室跑去,办公室里点着几根蜡烛,陈默的司机小刘正坐在旁边,担忧地看着窗外。秘书和财政所及食堂人员在值班,都惊惶地相互看着,默不作声。
& 怎么样?陈默问。
罗娜刚刚登陆,部长。秘书回答说,风力之大,前所未有,全乡已经停电,估计是电杆被刮倒了。
& 各个点的情况如何?
各村目前还是报平安的,只有灯笼坪那边,还有老百姓不肯撤离。据说山上开始有砂石滚落,张副县长准备强制撤离。
陈默想了一想,说,给我接派出所。秘书把电话接通了。陈默拿起话筒来,问道,是派出所吗?
& 对方声音嘶哑地回答说,我是派出所。
& 陈默说,我是陈默,请你们留两个人在派出所值班,其他人立即到乡政府来。
& 是,我们马上就到。
风越来越大,雨也越来越疯狂。从办公室里,可以听见有大树被风吹断的声音。那声音非常怪异,先是如人咯咯发笑,接着是哗的一声巨响。秘书问道,陈部长,您要去哪里?
& 去灯笼坪,陈默简洁地回答说。
那太危险了,这种情况,沿路都可能有泥石流和滑坡,公路也可能随时被冲断。秘书说。陈默不再说话,迅速换上了雨衣和雨靴。司机小刘也脸色为难地开始换上雨衣和雨靴。一切准备好后,陈默忙里偷闲地抽了一支烟,刚抽上一半,就听到风雨声中有汽车马达的声音,两束雪白的光照进院来。汽车没有熄火,就见门被撞开了,一个五大三粗的警察闯了进来,说,陈部长,派出所长马如龙向您报到。
马所长,我们去灯笼坪吧,立即去!陈默拉开门,钻了出去,箭一样的雨点迎面射来,打在身上竟然如同被沙石击中一样疼痛。耳膜中灌满了风声和雨声,有如万马奔腾。马所长立即跟了出去。陈默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才发现警车里还挤着几个年轻警察。
司机小刘也跟了过来。陈默说,小刘,你不要去了,你那台车去这些山路用不上,还累赘。小刘表决心似的说,我不开车,和您一起去。陈默不说话,用手势把他拦住了。马如龙跟了过来,打开副驾座的门,挤上了本来已经坐了一个人的副驾。
去灯笼坪。马如龙声音低沉地说。一个闪电从天上一直连接到地下,蓝色的光里,马如龙的脸显得格外严峻。
吉普车摇摇晃晃地开始上路了,车窗门密封不好,激射的雨点射在车窗上,把细细的飞沫射进来。车灯下,大雨仿佛瀑布一般倾泻着,砸在挡风玻璃上,砸成一团一团的水花。倏忽间,蓝色的闪电照亮了天地。闪电下,路边的树被风撕扯着,枝叶横飞。转瞬间,蓝光熄灭了,世界又堕入了无底的深渊……
陈默紧紧地抓住前面副驾座的椅背,公路上黄流滚滚。路边不时有断掉的树木占去了半边公路。一车人都没有说话,仿佛一出声就会打扰了司机操作似的。陈默掏出手机,想打张子诚的手机问问情况,打了很久仍然不通,他心里咯噔一下,通讯中断了。
& 陈默不知道,此时的灯笼坪,正在经历着极度的危险。
天黑之前,张子诚带着十多名乡村干部已经把十多户人家都走了几遍。一些愿意撤离的群众在乡干部的引导下,横向转移到一个开阔的地方。还有一些老年人却无论如何就是不肯离开。天黑后,张子诚下达强制撤离的命令。乡干部和派出所先期到达的干警强行架着这些老人离开了家,往安全地带转移。这个时候,暴雨已经下来了。雨一开始就显示出无比的暴虐,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顷刻间,屋上的瓦片如苇草一样被吹到天上,落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整座山如同一个巨大喷泉,处处冒出了浑浊的水来。无数浑浊的小溪瀑布一般垂直而下,把小山寨隔成了几片。张子诚正暗自庆幸撤离群众及时,心里一块石头放下来时,负责清点人数的村干部跑来报告,又有三个老人不见了。
&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几个人也看不住?!张子诚大怒,双眼圆瞪。
已经被架出来了的,可能又偷偷跑回家去了,村干部吓得面无人色,打着颤回答说。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电闪雷鸣之中,狂风和暴雨隆隆作响。各处山体坍塌发出的声音如同妖魔的怪笑。可以听到地表下岩层痛苦的断裂声。上天狰狞着面孔,狂笑着,似乎要把这一座山连同山腰的小寨碾成齑粉。通往小寨的路已经被山上直泻而下的洪水截断,不时有小股的沙石滑落下来。泥石流和滑坡随时都可能发生。此时,原来对撤离百般抵触的群众也吓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几个年轻人战战兢兢地向张子诚央求说,张县长,我们错了,救救他们吧,他们是偷偷回寨子里去了。
& 救救他们吧,村民们都哀求起来。
张县长,怎么办?乡党委书记侯军和乡长卫强、龙永寿等人都冒雨看着张子诚,几个年轻干警和乡干部做好了冲进寨子去的准备。
张子诚眉头紧锁,心慌意乱。那伴随着风雨声、雷声的莫可名状的隆隆声越来越近了。借着触天及地的长长闪电,可以清楚地看见不远处的一片树林如同竹席一样翻卷着,滑向不可知的山谷里。张子诚知道,滑坡已经不可避免,而且近在咫尺……
已经晚了。张子诚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侯军同志,永寿同志,你们带着大家往更安全的地方转移吧。
& 跑回家的老乡怎么办?
& 执行命令吧。张子诚铁青着脸,低沉然而坚定地说。
群众却喧闹了起来,围住了张子诚。县长,救救他们吧,你不能见死不救呀。你是共产党的县长,你是为人民服务的。
一些年轻人激愤地叫了起来。你不解救群众,就是见死不救,你就是杀人犯,我们要告你!
已经来不及了,乡亲们,请冷静。张子诚绝望地看着围住自己揎臂攘袖的群众,嘶哑的喊到。这个时候去救人,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人救不出来,去的人也要送命。
怕死鬼,你们怕死,我们自己去。年轻的老乡们嚷了起来,有人准备跑过去,被乡干部和警察拦住了。
雨越来越大,莫名的隆隆声越来越清晰了。张子诚再一次铁青着脸,命令所有县、乡干部,不能让一个人突回去救人。他拖着两腿滑溜溜的泥巴,吃力地爬到地势高一点的地方,嘶哑的声音企图压住隆隆的雷雨声。同志们,乡亲们,已经不能去了。大家要服从命令,我们不能因为救三两个人而付出更多的生命,我们没有权力那么做……话还没有说完,一块石头飞了过来,一下子击中他的肩膀。
胆小鬼,杀人犯!老乡们更高地喊着。张子诚摇晃了一下,倒了下去。就在他倒下的瞬间,那莫名的隆隆声一下子冲破地表,腾越开来,压制住了哗哗的雨声和呼呼风声,压住了雷声……
随着那无法形容的巨响,蓝色的闪电下,人们清晰地看见,几百米外的小寨缓缓向下移动。大约只有一分钟的时间,那熟悉的山寨就如同一床竹席,被卷折起来,发出咯咯的巨响,轰然滑向了黑暗的山下。呛人的烟尘一下子从山底升腾起来,如蘑菇云一样升到半天里,充满浓重腥味的冲击波扑得人们站不稳身子,风雨声竟然一下子听不到了。
& …………
就在那十来户人家的自然寨被卷到滑如无底的山谷时,陈默他们也清晰地听到了那令人心惊的巨大声响。腾起的烟尘被大雨裹挟着,变成了一阵泥雨落下来,顿时把车身覆盖成一辆泥车。司机大声骂着娘下车去擦掉挡风玻璃上的泥土。
陈默和马如龙等人弃车来到那个开阔地带和张子诚他们会师时,雨小了一点。仿佛是对于自己亲手制造的恐怖感到了内疚,一刹那老天变得温柔起来,风竟然也小了许多。乡亲们已经被干部们护送着,向更安全的地方转移去了。那个临时安置的空阔地里,只剩下张子诚,龙永寿和乡党委书记侯军。一见陈默他们到来,龙永寿和侯军马上报告,张县长受伤了。
伤得重不重?陈默紧张地问道。手电光下,张子诚坐在泥地里,右手耷拉着,肩膀上,被石头砸破的衣服渗出了血。见陈默到来,张子诚咧了咧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 陈默查看了一下张子诚的伤势,张子诚肩上的衣服被打破,皮肉都翻卷出来了。
& 怎么受的伤,这么严重?
& 老百姓用石头砸的。龙永寿说。
& 谁砸的,这还得了?!马如龙叫了起来。
算了,都结束了。张子诚无力地说着,突然对着陈默咧开嘴笑了一笑。不知为什么,手电光下,陈默突然觉得张子诚的笑容里有那么多的无奈,甚至于一种凄怆。
把解救出来的群众都安置好以后,陈默、张子诚他们都回到了乡政府,路上险情不断,好在马如龙他们很有经验,而且那辆越野车也够扎实。乡里的医生给张子诚包扎膀子,正包扎着,张子诚却坐着睡着了。
陈默默默地退了出来,大家也都跟着退出来。陈默没有睡,把乡政府值班的人员都叫来,查看了一下电话记录,问了一下全乡各村的情况。还好,目前还没有发现其他村有伤亡情况。
大家都把眼睛盯着陈默,陈默知道,大家是要等待他发话,灯笼坪的事报还是不报。如果报,要怎么报。
还是如实给县里上报吧,陈默说,今天晚上可以报一个简短的消息。侯书记你在现场参加指挥抢险,情况最清楚,赶写一个详细的情况报告,给张副县长审阅之后,再报给县里。
陈默回到妇联主席房间里,深思了一会儿,龙永寿敲门进来了,陈默开了门,两个人相对坐下,陈默抽了一支烟,也给龙永寿扔了一支。好一会,陈默说,永寿,你在现场,说说情况吧。
龙永寿疲惫地笑笑,把当时发生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陈默就沉吟起来,现在,他明白张子诚那凄然的笑了。滑坡导致三位老人失踪,这仅仅是一个事故。但张子诚下命令不许回去救人,而且因此挨了愤怒群众的打,这就有问题了。尽管这一做法是正确的,不能因为救三个老人而做出更大的牺牲。事实也证明,如果没有张子诚的严令,返回寨子里去救人的所有人都将遭受厄运。但是,有很多时候,人们是不愿意去深究这一切的,对于这个体制来说,某些时候英勇献身比权衡利弊减少牺牲重要得多。罗娜过后,这件事必须要有人来负责。陈默想着,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只有这个时候,他才那么强烈地感受到,董嵬所说的要当指挥员,不要当战斗员的话是多么的英明。
天快亮时,县委书记董嵬打电话到乌龙乡政府,要陈默亲自接电话。董嵬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搜救失踪老人。陈默嘶哑地说,董书记,滑坡面积有几千平方米。灯笼坪山陡谷深,而且滑坡现场都是碎石,破碎程度很高,不时还有小规模的滑坡发生。救援难以施展,而且有可能会发生新的伤亡。
困难我是知道的,陈默同志。董嵬拉长声音说。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高于一切,我们不能冷漠地看着群众伤亡。执行吧。我立即从县里把武警中队和公安,武装部发动起来,支援你们。另外,易为同志也正在从楚西市里赶来,可能要到现场来指挥救援。
陈默不说话了,董嵬的指示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救援,要把姿态做出来。这就是政治,政治的出发点永远是为了口碑,而不惜牺牲无辜的生命和浪费一切资源。
放下电话,陈默立即去了张子诚的房间,张子诚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目光失神。见陈默进来,他疲倦地点了点头。陈默坐下来,看了一下张子诚的肩膀上的伤,问,好一些了吗?张子诚笑笑,说,不怎么痛了。
& 陈默把董嵬的指示简短地说了一下。说,看来不组织救援不行了。
张子诚苦笑起来。整片山都滑坡了,一个寨子荡然无存,三个老人还有命吗?再说,几百人上千人的大队伍聚集在山脚施工,万一上面再次滑坡,大量的泥石下来,救援的人往哪儿躲?这是要发生更大的伤亡的。
我已经向董书记说明了,但他的意思还是要克服一切困难,不惜一切代价开展救援。另外,董嵬书记还通报,省委副书记易为同志今天已经从楚西市出发,可能来现场亲自指挥救援工作。
张子诚苦笑说,这就是了。老董的政治敏感性很强。既然县里决定了,我也没什么说的,只有执行。
接下来,陈默让侯军召集乡政府干部和乡直各单位负责人会议,自己亲自在大会上作了救援的动员讲话,强调了纪律。一面又向县水利、交通等单位请求技术力量的支援,一个小时后,一支两百多人的救援大军拿着锄头铁铲等最原始的工具,聚集在灯笼坪滑坡下的深谷里。
救援现场是一个山谷,距离公路有两公里。陈默赶到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长约五百多米,宽约三十多米的山谷已经差不多被填平,滑坡宽度在五百米以上,像一道黄色的伤口,血淋淋地裸露着。不时还有细小的石头和泥土滚落下来。目测了一下,滑坡体堆积的高度大约有三层楼那样厚。陈默突然生出一种人类渺小的感觉来。侯军跑步过来请示道,部长,还要不要救援,怎么救援?
& 陈默苦笑了笑,说,动工吧,用工具刨。
& 侯军说,这怎么刨,也没有用。
刨吧,不要问有用还是无用。陈默说,从一个年轻人手上拿过铁锹,刨了起来,心里却充满了悲哀。
中午,太阳终于升起来了,而且一出来就无比的酷烈。现场上的水和食物都要用专人从公路那边挑来,在这个毫无希望的救援现场,两百多名干部职工和民兵挥动原始的工具,作着无谓的努力。
突然,人们欢呼起来,陈默抬起头来,只见一队武警手提铁锹跑步过来,武警中队中队长认识陈默,跑过来立正敬礼,报告陈部长县武警中队全体奉命赶到,请指示。
& 陈默伸出手去,和队长握了手,问道,有技术员吗?
& 技术员在后面。
陈默看过去,只见下来的小路上,还有一队穿着便装的人,为首就是县委书记董嵬,接下来是县长林之风,副书记彭一民,几乎所有县级领导都来了。再后面,是县水利局,公路局的技术人员。
董嵬一把抓住陈默的手,紧紧地握着,用激动的话音说,陈部长,你辛苦了,我代表县委、县政府谢谢你。易为书记下午就会赶到。林之风也握着陈默的手,无限感慨地打量着他。彭一民只是握着陈默的手,意味深长地摇着,一副一切都在不言中的样子。
陈默发现,除了彭一民轻轻地握了一下张子诚的手外,没有一个人和张子诚握手道辛苦。张子诚的脸更加惨白起来。陈默心里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其中必然有着什么事儿了。
董嵬把参加施救的领导召集起来,重新进行了分工。董嵬亲自担任抢险救援指挥长,林之风和彭一民,陈默任副指挥长。下设现场救援施工组,公路施工组,后勤保障组,医疗救护组等等。因为现场救援施工要用原始工具进行救援,公路施工组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开挖出一条从公路到现场的临时公路,以便大型设备开进场。
韩娟一直兢兢业业地跟在董嵬的身边,董嵬走一步她就跟一步,董嵬笑了起来,说,记者同志,你应该去采访一直战斗在救援第一线的陈默同志,明白吗?韩娟笑了笑,说,陈部长一直不肯接受采访,您看?董嵬就笑,回过头来对陈默说,你这个宣传部长不重视宣传呀,记者告状了。还是去接受一下采访吧,你一直在救援现场指挥,有必要接受这个采访。
& 陈默无奈地笑了笑,说,好吧。
韩娟见他同意了,立即叫摄像准备好,自己拿了一个话筒站在陈默的身边,对摄像点了点头,采访开始了。韩娟先面对镜头说,各位观众,我现在灯笼坪滑坡的救援现场,我们看到大约有几万个立方米的滑坡体填满了山谷,因为山谷没有公路,加上滑坡面泥土松软,随时有再次滑坡的可能,救援难度很大。但是,我们的政府干部和子弟兵们仍然发扬着不怕牺牲的精神,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陇水县县委常委,宣传部长陈默同志从滑坡开始就一直坚持在救援现场,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请问陈部长,这次滑坡的损失情况怎么样?
话筒送到了陈默嘴边。陈默只得脸色凝重地说,灯笼坪的地表破碎程度大,是滑坡和泥石流高发的地方。这次滑坡是在深夜十一点钟发生的。幸而我们对滑坡的可能性有了估计,提前对村民进行了撤离。但还是有三位老人失踪。灾情发生后,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抢险救援。由于救援现场不通公路,大型救援设备无法及时到达,救援工作的难度很大。
& 韩娟问,您对这次救援有什么样的预期?
陈默回答,有党和政府的高度重视,有全体干部和武警官兵的共同努力,我们一定能够取得救援工作的最后胜利。
韩娟点了点头,自己面对镜头说,是啊,有了党和政府的关怀,有了灾区干部群众和子弟兵的密切协同,有了这样一种大无畏的精神,还有什么困难不可战胜?!
采访结束了,韩娟抿着嘴笑了起来,说,陈部长,你这个样子,真像是从泥巴里挖出来一样,这个样子上镜头,效果没说的。
陈默笑了笑,低下头去,自己全身都裹满了黄泥,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还给挂开了几道口子,加上自己几天没有剃过的胡子,确实和韩娟说的差不多。
下午,省委副书记易为一行赶到了滑坡现场。易为身穿草绿色作训服,拄着一根木棍,随行人员有楚西市委书记龙孝义、省委办公厅副秘书长、省委警卫局领导等十多人。董嵬连忙带着陇水县的一干领导迎了上去。有意思的是,刚刚还干干净净的董嵬,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是一身泥水。
龙孝义介绍了一下董嵬,说,易书记,这位是陇水县委书记董嵬。易为亲切地伸出手来,说,董嵬同志,辛苦了。董嵬躬着腰,谦恭地说,易书记您辛苦,您的到来,让我们感受到了上级党组织的温暖,心里更踏实了。
接下来,董嵬一一介绍陇水县领导。陈默在一边看着,突然觉得很搞笑。县领导们仿佛不约而同都在泥水里滚了一圈似的。介绍到陈默的时候,易为照样伸出手去,陈默连忙上前一步,把手伸给易为。握手之间,易为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怔了一下。陈默才发觉自己忘了把泥手擦一下,那满手的泥沙,肯定硌了易为的手了。
接下来,易为在现场做了重要指示,就是要竭尽所能,把埋在滑坡里的群众解救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一个政治任务。任何漠视群众的生命财产的行为,都是对人民的犯罪。等等。
& 董嵬请示道,易书记,我们有一个请求,不知道是不是可以。
易为严峻地看了董嵬一眼。董嵬不由得身子就矮了下去,唯唯道,我们只是想请您对参加救援的干部群众、武警官兵讲几句话,这将是对我们的极大鼓舞。
易为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龙孝义说,易书记,董嵬同志这个请求,主要是为了鼓舞群众的斗志,你就说一说吧。
易为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董嵬连忙交代身边的武警中队长和侯军叫大家集中排队,易为回过头来,对龙孝义等一些领导说,黄明书记很关心楚西的灾情,专门作了批示,要把损失减到最低。
& 龙孝义说,我们一定认真贯彻黄明书记和您的指示,全力抓好抗灾抢险工作。
下面的集合已经完毕了,武警战士排成三行在中间,其他人在两边,排得还算整齐。龙孝义说,易书记,请您给大家发表讲话,鼓鼓劲吧。
易为点了点头,不知谁递来了一个电喇叭。易为拿着电喇叭缓步踱到队伍前面,说,同志好,同志们辛苦了!
首长好,为人民服务!几十名武警战士齐声喊了起来。易为精神一振,开始发表重要讲话。同志们,楚西市在这次热带风暴袭击中,遭受了非常严重的损失。尤其是陇水县乌龙乡的这次大面积山体滑坡,损失很大。省委书记黄明同志指示,要各级各部门全力以赴,积极救援。我知道大家都很疲劳,但我希望大家继续发扬连续奋战的光荣传统和作风,以对党和人民高度负责的精神,坚持到底,决不放弃,取得救援工作的最后胜利!
& 易为讲完话后,林之风突然走上前去,举起了拳头高喊,坚持到底!决不放弃!
下面的人愣了一下,武警中队长首先反应过来,也举起了拳头高喊起来,奋斗到底!决不放弃!
武警战士们也齐刷刷地举起了拳头,口号声响彻天地。受到感染,其他救援人员也纷纷举起了手,声嘶力竭地高呼起口号来。人们眼里突然就饱含了泪水,从心底呼喊起来。以至于领导们也举起了拳头和大家一起高呼。
韩娟流着激动的泪水,一把抢过摄影师手中的摄像机,边流泪边把这一切记录在了镜头里……
当天晚上,省委副书记易为,市委书记龙孝义都参加了陇水县召开的县委扩大会议,听取了县委、县政府的灾情汇报,部署救灾工作。易为说,热带风暴罗娜袭击我省沿海地区,造成的损失是相当重大的,而这些沿海县市里,楚西的损失又是最大的,根据气象部门的测算,这次强热带风暴中心风力达到15级,24小时内降雨达到1300多毫米,是比较罕见的。狂风和暴雨造成一些渔船沉没,部分房屋垮塌,造成了一些人员伤亡,大量的公共设施被毁坏。抗击罗娜期间,我们的干部和群众发扬了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各级领导干部靠前指挥,奋战在一线,给群众带去了温暖和希望,了不起!今天我到了陇水县的灯笼坪滑坡救援现场,很感动。有一位县委常委一直坚持在那里二、三十个小时,我是注意到了的。他和我握手的时候,手里的泥沙和水泡说明他是一名合格的党员,一名合格县委常委。当然,其他的同志也很辛苦,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这次抗击罗娜,应该成为我省改进干部作风的一次再教育。通过对抗击罗娜的宣传,达到提振精神,强化为人民服务意识的目的。
陈默的脸火辣辣起来,他没想到易为书记会提起自己。当易为提起他的时候,龙孝义、董嵬、林之风、彭一民都亲切地看着他。董嵬还不易察觉地向他点了点头,似乎在告诉他,他的事迹就是他汇报给易为的。
易为讲完后,市委书记龙孝义接着讲话,大意是代表楚西市几百万人民感谢省委、省委领导的关心,楚西市各级各部门要认真贯彻易为书记的讲话精神,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身到抗灾救灾,重建家园中去。
接下来,董嵬和林之风也作了讲话,都是强调如何贯彻落实两位书记的重要讲话云云。散会后,县委常委们簇拥着易为和龙孝义一行回宾馆去休息。易为慈祥地笑说,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这几天都很辛苦,抓紧时间休息。救灾工作还有很多的事要大家去组织,去实施。
易为的话说完了,大家却都如赤子之望父母,全都不想走。易为笑着看了看龙孝义,说孝义同志,请大家都抓紧时间休息吧,你是这里的父母官,你说才管用。
龙孝义笑了起来,说,同志们的心情我理解,还不是想多看一看您老人家。这样吧,同志们,易为书记坐镇我们楚西市指挥抗灾救灾,在陇水县这里会有一段时间。大家还有机会聆听易书记的指示。大家都休息去吧,还会有更艰苦的工作等着大家。
& 董嵬这才首先告辞说,易书记,您休息吧。晚上我们再来看您。
易为亲切地和大家握别。握到陈默的手的时候,易为慈祥地笑着,说,陈默,你这个名字好熟悉哟。不错不错,你现在的手是洗过了吧?
陈默仰望着易为慈祥的笑容,说,易书记记忆力惊人,其实我还亲聆过您的教诲呢。
& 唔?易为笑着唔了一声,慈祥地看着陈默。有这回事?
前年我跟随张啸市长在省委组织部看您。还记得您的书法作品写的是俯仰无愧,持重大气,力透纸背。当时我很想和你要一幅墨宝,只是不敢说出来。
易为歪着头想了一下,大笑起来。亲切地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这个小同志,胆子不小嘛,还把我的字给品评了一番。
& 陈默窘了起来,说,品评不敢,只是瞎说说的。
易为又伸出手来和陈默握,说,不错,已经是县委常委了嘛。陈默同志,去休息吧。
& 董嵬、林之风他们都还没有走开。大家都看着陈默,目光怪怪的。
确实是太累了,回到自己的宿舍,陈默草草洗了一下澡,把自己扔在床上,马上就睡着了。睡梦里,陈默梦魇不断,耳边总是回响着狂风的呼啸和那莫可名状的隆隆声,眼前是倾泻而下的泥沙和飞石。陈默梦见自己处在滚滚的泥石流中,心里充满了恐惧,想要逃离这危险的地方,双腿却怎么也动不起来。就在他绝望的时候,搁在床头的手机尖锐地把他从梦魇中解救出来了。陈默迷糊地伸手去头顶上拿了手机,刚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了龙永寿焦急的声音,陈部长,不好了!
& 陈默的睡意一下子无影无踪。他强作镇静,说,永寿,不要急,慢慢说。
& 在龙永寿嘶哑而带着哽咽的叙述中,陈默呆若木鸡。
半夜时分,灯笼坪救援现场再次发生大规模滑坡。正在救援现场施工的武警官兵和民工被埋在数百个立方的继发滑坡体下。经过清点,有七个人被埋,其中二名武警战士,三名民工,一名水利局工程技术人员。要命的是,宣传系统也有一个员工被埋,她就是彩虹。
陈默呆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焦急地大声问道,你确定了是彩虹吗,她怎么上去的,什么时候上去的?
龙永寿那头虚弱地回答,已经确定了。易为书记来后,县电视台要抢在前面全程报道抢险救援场面,组织一个现场报道组自带了一台发电机去了现场,彩虹作为主持人也在里面。就在彩虹采访一位武警战士的时候,滑坡突然发生了。
陈默一时无语,亲眼目睹了滑坡的巨大威力,自然知道这再一次滑坡意味着什么。陈默哑了一会儿,说,永寿,加紧组织救援,要注意安全,我马上就到。
放下电话,陈默打了司机小刘的电话,叫他立即把车开到自己的宿舍来。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了,是县委书记董嵬。显然,董嵬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董嵬声音低沉地通报了灯笼坪再次发生滑坡的消息。嘶哑地说,陈默同志,请立即去常委会议室,我们立即召开常委会。
不一会,小刘把车开过来了。陈默上了车,只说了一声去县委。小刘见陈默脸色凝重如霜,也不敢问。小车迅疾地向县委那边驶去。到了县委,只有董嵬和林之风,彭一民三个人有气无力地坐在常委会议室里。大家都闷头抽烟,谁也不说话。
一支烟没有抽完,常委们陆续都来了,还有副县级以上干部,看来这个常委会要开成扩大会了。大家的神色都很凝重。
张子诚也来了,右肩上包着纱巾,外面罩了衣服,使得他的样子有些怪怪的。张子诚目光阴沉,谁也不理睬。陈默倒是觉得,张子诚肯定是背负了不少的压力,不由得对他怜悯起来。
主持会议的是县长林之风。林之风说,大家都知道了。就在刚才,灯笼坪救援现场再次滑坡,正在开展救援施工的武警战士和民工有七个人被埋,现在正在紧急施救中。为了不影响领导休息,我们还没有报告给孝义书记和易为书记。据现场传来的消息,目前滑坡面还相当不稳定,随时有第三次、第四次滑坡的可能。下面,请县委书记董嵬同志作指示。
董嵬的神情显得非常疲倦,他看了大家一眼,声音嘶哑地说,同志们,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县委在不到七个小时的时间连续开了两次会议,情况大家都知道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救援。另外,省委、市委领导都驻在我们县里,这件事要不要及时向领导通报。大家都发发言吧。
陈默默默地听着大家的发言,开常委会甚至是常委扩大会,谁先发言谁后发言都是有一个规矩的,不能乱了规矩。大家发言的内容,不约而同地集中在要不要立即报告易为和龙孝义上,救援问题倒像是不成问题了。有人认为,没有必要立即报告,影响领导的休息;另一些人则认为要报告。而认为要报告的人,又分为两种观点,一种是立即给两位领导报告;一种认为先报告市委书记龙孝义,易为书记那边,由龙孝义去说。
陈默是最后发言的。陈默说,既然省市领导坐镇指挥,县里就应该把所有的信息都及时向领导进行通报。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没有专业救险队伍,要向省里求助。而向省里求助,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易为书记去协调。
陈默发言后,又有一些人赞同了他的发言。于是会议就定下来,由董嵬和林之风去宾馆,先给市委书记龙孝义汇报,再由龙孝义联系易为的秘书和警卫进行汇报。
散会后,陈默叫小刘立即开车赶去灯笼坪现场。一路上,陈默心里不知道翻滚着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彩虹那娇美的脸不时在面前晃动着,含情脉脉而又含怨绵绵。有很多时候,陈默心里有一种深沉的宿命感。感觉在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掌控着每一个人的命运。贫困与富贵,落拓与通达,都掌握在那双看不见的手上。如彩虹这样美丽的女人,实在不应该遭受那样不幸的命运,这就是命运的不公平处。含着一种剜心的痛楚,陈默眼中不由得溢出泪来。陈默噙着眼泪的样子让司机小刘不经意地看到了,他不由得踩了刹车,默默地把车上放着的纸巾扯了几片递给陈默。
到了现场,陈默听取了现场救援总指挥和武警中队长的汇报,作了一些指示。特别指出了要在救援过程中注意安全,防止再次滑坡的发生。陈默知道,这些指示其实毫无意义,但作为驻点的领导,他必须要赶到现场作这冠冕堂皇但毫无意义的指示。
天亮后,易为、龙孝义、董嵬等也再次来到了救援现场。握着易为和龙孝义的手,陈默不禁流下泪来,以至于易为轻声地安慰他说,陈默同志,你辛苦了。
领导都到后,陈默心里那根绷着的弦就松了下来。一松下来,就觉得头有些痛。龙永寿发现了,问,陈部长,您怎么了,你的脸那么红,是不是生病了?陈默虚弱地一笑,说,头有些痛。龙永寿说,我给你找医生看看。
陈默说,永寿,不要那么紧张。现场有医疗队,龙永寿还是把医生给叫来了,量了一下体温,38度多。医生开了药,说,陈部长,这里没有检查设备,不能确诊,您必须回县医院去检查治疗。陈默就笑,说,大惊小怪做什么,没事的。
中午,陈默的手机突然就响了,把陈默吓了一跳。罗娜热带风暴造成陇水乡下手机信号中断几天,他甚至把手机都给忘了的。陈默掏出手机来,是董嵬的号码。董嵬开口就说,陈部长,永寿同志已经给我汇报了。你身体不好,不要在那里硬撑,立即回县城来治疗。
& 陈默笑着说,谢谢董书记,我没事,能撑得住。
董嵬严肃起来,说,陈默同志,你要服从县委的决定。我已经派120急救车来接你了。
& 陈默立即惊慌起来,说,董书记,急救车就不用了,我马上回来,我有车。
董嵬这才笑了,说,陈部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如果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交代?
陈默把龙永寿也叫上了车。龙永寿在乌龙乡坚持五天了,眼睛熬得血红,胡子拉碴,瘦得都快脱形了。有必要换上罗兰上去抵挡一阵,让他休养一下。
回到县城之后,陈默直接就住进了县人民医院,正如他自己预料的,他确实是患上了重感冒,加上过度疲劳,医生建议他住院治疗。
一住进医院,陈默心里就彻底放松了,那种身心俱疲的状态一下子释放出来,打着点滴立即就睡着了。醒过来时,值班的陈引告诉他,彭一民来过了,送了一个花篮。
陈默问还有谁来过。陈引回答说,还有张子诚,来医院换药时顺带来看了一下,走了。陈默说,陈引,以后我睡着时,领导来你一定要叫醒我。陈引就听出了话里的责怪意味,不好意思地说,他们不许啊,我怎么敢。
陈引为陈默弄来了晚饭,一边看着他吃,一边说,部长,你睡着的时候还做了梦,讲梦话。
& 陈默停下手中的筷子,疑惑地看着陈引,问,我说什么了?
你叫了彩虹的名字。部长,你对下属真是太好了。哦,我忘了告诉你,彩虹的遗体已经挖出来了今天晚上就能运回来了。
& 陈默心里抽了一下,问道,通知她的家属了吗?
& 陈引的声音突然黏稠起来,说,彩虹姐没有亲属,她妈妈去年已经去世了。
& 陈默眼眶红了。
吃了晚饭,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了。陈引打开了病床前的电视机。中央台新闻联播后,是本省新闻。头条就是省委副书记易为紧急赶赴灯笼坪滑坡救援现场指挥抢险救援的新闻。易为腆着肚子,一脸凝重地拿着一个电喇叭在向着救援人员讲话。接下来,是陈默接受记者韩娟采访的画面。新闻画面下方,还有一行小字飞过,罗娜登陆前,我台就派出记者前往各地抗灾现场采访。因为罗娜造成陇水县通讯中断,该图片是记者托人到楚西市上传回台里的,所以时间上慢了一天……
陈引也看得津津有味,边看边评论。陈默却抓过电视遥控,一下子把电视给关了。陈默的脸凝重如水,陈引吓得不敢吱声了。
& 我想安静一下。大概觉得自己太过分,陈默轻轻叹了一口气,说。
& 陈引轻轻地退出去了,陈默闭上眼睛,不出声地流起泪来。
彩虹的遗体运回来了。一回到县城,罗兰就来到了陈默的病室里,汇报了丧事的安排,灵堂拟在广播局大院里,因为天热,彩虹的遗体不容易存放,买了很多冰块来存着降温。
& 彩虹的遗容整理了没有?陈默轻轻地问道。
罗兰说,天太热,遗体容易腐烂。决定后天就火化,时间短,大家都觉得没有必要。
不行!陈默轻轻地然而是不可抗拒地说。要对烈士的遗体进行整理,彩虹是个女同志,要让她漂漂亮亮地走。
罗兰奇怪地看了陈默一眼,看到的是一双血红的眼睛,于是回答说,是,我马上去办。
接下来罗兰汇报了一下彩虹治丧委员会组成人员的名单。这时陈默才清醒过来,一起牺牲的共有七个人,彩虹的丧事是不可能单独办理的。陈默无声地长叹了一声,说,治丧委员会的事,还轮不到我们来做,县里会一起办理的。这毕竟是我县建国以来一次殉职人数最多的事件,县里应该有一个说法,给这七个人以一定的待遇。
罗兰说,悼词我已经要广播局安排人写了,明天上午可以送来,到时是不是请您审查一下。至于致悼词,我级别太低了,还是您来做合适。
陈默不看她,自言自语地说,彩虹同志没有任何亲属了。悼词你致,我就代表她的亲属,以她的哥哥的名义说几句话吧。
明白了陈默的想法,罗兰嘘唏不已。陈默给她的印象是沉稳而敏感,行为举止中规中矩。而今天,陈默的这种近乎荒诞然而却坚决不容辩驳的想法,让她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陈默,而不是一个冰冷的职务载体。在凡事讲究中规中矩的官场,一个宣传部长代表一个漂亮女下属的亲属致辞,会引起多少的联想,对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这是可以想见的。
聊了一会儿,罗兰走了。陈默因为手上还插着针,心里焦急,却只能躺着不动。正躺着,门就开了。陈引跑进来说,部长,领导来看你了。陈默就见董嵬走了进来,接着就是易为高大的身影。易为的背后,是龙孝义等人。韩娟挤在一边,手里提着摄影机,一直对着领导。
陈默连忙撑起身来。易为紧走两步,亲切地握住了陈默的手,把他轻轻地放在床上,说,不要动,不要动,好好躺着。
龙孝义也微笑着走到了病床的另一边,说,陈默同志,易书记刚从抢险现场回来的,心里记挂着你,就来看你和其他受伤的同志了。
谢谢领导关心,我的病没有什么。陈默感激地说,又问道,救援进行得还顺利吗?
顺利顺利。易为慈父一样笑着,拉着陈默那只没有插针的手,嘘寒问暖起来。陈默一一回答了。易为最后抬起头来说,罗娜热带风暴,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也是对我们的领导干部一次严峻的考验。这次抗击罗娜,涌现出了一大批英雄人物,密切了党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我们可以自豪地说,我们通过了这次考试,合格,不,是优秀!
& 大家鼓起掌来。掌声中,易为再次和陈默握手,说,陈默同志,祝你尽快康复。
龙孝义等人也先后和陈默握手道别。最后,韩娟也伸出手来,说,陈部长,好好修养吧,再见。韩娟笑得很灿烂,估计是因为这次来陇水抓到了不少新闻的原因。
病室里安静下来,陈引激动得几乎要流下热泪。陈默只是苦笑,陈引还年轻,是容易激动的时候。而在陈默的心里,这不过又是一场作秀。明天晚上的新闻联播,将会准时出现省委书记易为亲切看望抗击罗娜受伤人员的新闻。
& 一个宣传部长,成为一个新闻事件的道具,这在陈默看来,不啻一出滑稽戏。
第三天下午三时,陇水县一万多名干部群众聚集在县委大礼堂,沉痛追悼在抗灾救援行动中牺牲的七位烈士。大礼堂里,哀乐低回。正面高高悬挂着灯笼坪抗灾救援牺牲烈士追悼大会的黑底白字横幅,下面整齐地摆放着七副灵柩。灵柩前竖着死者的大幅相片和名字。每一副灵柩都覆盖着党旗或者国旗。从主席台开始,无数的花圈一直摆到了门外很远的地方。第一个花圈是省委书记兼人大主任黄明送的,接下来,分别是省长,省委副书记,省、市、县各级所有领导都送了花圈。
追悼会由县委书记董嵬亲自主持,县长林之风致悼词。致悼词前,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介绍了七位烈士的生平事迹。致悼词后,一个死者的亲属代表致辞。陈默预想中的代表彩虹亲属致辞没有实现。最后是遗体告别仪式。陈默跟在县委常委们后面,绕着七具灵柩转了一圈子,眼睛却一直盯着彩虹灵前的相片。那是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上彩虹微笑着,眼光流转,弯成了一轮新月。高挺的鼻子下,一张小嘴微微翘起,似乎在调皮地想对他说什么。就是这个人,不久前还跑到省委党校来,告诉他她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 陈默的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抗击罗娜后,考虑到大家都很疲劳,县里决定放两天假。陈默回到了楚西市,扎扎实实地陪着妻子和儿子度过了两天时间。这两天,陈默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孩子睡着时,他就闭上眼睛,陷入一种凌乱穿凿的思绪中。仅仅是几天的时间,他经历了那么多的生与死的瞬间,对生命有了新的感悟。一个人,无论他多么的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经历了生与死的瞬间后,他就会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一个凡夫俗子。
舒芳上班以后,陈默有一会儿打开了书房里的电脑,无意中就发现了一个秘密,舒芳竟然开始写起小说来了。小说的名字很有意思,《风流总被雨打风吹》,一看就是情感类的小说。陈默翻了一下,舒芳语言很好,简洁而清丽。读了几千字,陈默就在小说里找到自己的影子了。
放假期间,陈默和龙云联系了一下,想请他约见一下市委书记龙孝义。龙云告诉他说,现在还不是机会,罗娜虽然过去了,但造成的损失太大,龙书记这段时间非常忙。陈默想了想,说,那以后再找机会吧。有了合适的机会告诉我一声,龙书记来了以后,我还一直没有拜会过他呢。龙云笑着说,你放心吧,这点我还是能够做到的,毕竟是多年老弟兄了。
听说陈默回来了,陈良也来家里坐了一下,陈良在楚西的业务发展得不错,同时修了几栋楼房,有市财政书局的,还有国税局的,单子不算大,也不算小了。陈良很有想法,说,哥,我准备做完这几桩业务,就拉出来单干了,自己成立一个公司,自己替自己打工。陈默不知道要怎么说,陈良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看起来,自己的这个同胞兄弟,还真是一个人才。陈默不说话,舒芳却很高兴地说,就是要这样,有了一定的资金、经验和客户资源后,还是自己干的好。陈良说,经验和客户资源还是有了一些,问题是资金。现在贷款不容易,不过我还是有办法的。又说,酉县那个建筑公司,虽然说已经改制了,其实还是脱不了吃财政饭的那一套,死板得很,社会主义竞争不赢资本主义,这个我是看透了。
陈默见陈良说得有些离谱,忙说,陈良,你嘴里也没有一个把门的,胡嘞嘞什么。这些话不能乱说的,祸从口出。陈良笑,说,哥,你是从政的,嘴巴紧一点是必要的,我一个做生意的,却没有那么多顾虑。
因为陈默回来了,有人带孩子,岳母就回了酉县。陈良说,哥,我看你们请一个保姆吧,总不能累着老人走来走去。陈默说,我和你嫂子这点工资,维持生活还勉强,哪有钱请保姆,再说,也没有合适的。陈良笑着说,你这个官也当得太窝囊了,别人是升官发财,你是官没有升,财也没有发,请一个保姆,一个月也就六七百块钱,一张发票也就解决了。舒芳连忙打断了他,说,陈良你说些什么,你这样教你哥,要是你哥犯了事,谁来照顾我们娘儿俩?
陈良就笑,说,我不也是开玩笑嘛。好吧,我回去给你们物色一个保姆来,工资的事你们不用管,按季节给人家买套把衣服就行了。
休假结束后,到陇水县的第一天,陈默就觉得气氛有些异常,这是一种感觉,似乎了无痕迹,又似乎随处可见。陈默问龙永寿,永寿,放假这几天,县里出了什么事没有?怎么我总是感觉怪怪的,又没有谁告诉我。
龙永寿就笑,说,我也是才听说的,您打开电脑,到网上查一查就知道了。陈默就笑,说,怎么查,总要有一个由头吧。
龙永寿说,网上盛传,罗娜热带风暴过去后,乌龙河上漂满了死鱼。陇水县城,酉县县城的自来水厂全部关闭,矿泉水由十元一桶涨到了十五元一桶。网上传说是热带风暴期间,某厂发生了爆炸,大量的有毒化学物品流入乌龙河。
& 陈默心里一惊,消息证实了吗?
& 还没有。龙永寿回答。陈默连忙打开电脑,说,永寿,你来搜索一下,我看看。
龙永寿走上前去,打开百度网页,输入了乌龙河三个字,立即就搜索到了几千条有关乌龙河的帖子,其中罗娜侵袭,某工厂发生爆炸,乌龙河遭受严重污染的帖子排在最前面。
陈默草草浏览了一下,头一下子就大了。帖子说,罗娜侵袭时,陇水县广源集团的一个硫酸厂违规生产,造成酸罐爆炸事故,数十吨浓硫酸流入乌龙河。幸而乌龙河正值洪峰,被硫酸污染的河水迅速冲过下游直达大海,所以目前还没发现有中毒事故。事发到现在,仍然没有得到陇水县政府的官方信息公布,但罗娜过后十天了,两县自来水厂仍然关闭。
陈默看了一下,不自觉地去洗手间打开了一下自来水龙头,果然停水了。龙永寿见状,笑着说,已经两天没水了。
& 看来,这些帖子是事实?陈默问。
这我也不知道,谣言四起,政府没有一个统一的口径。作为宣传部门,我们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指示。龙永寿回答说。陈默正想着要问什么,手机就响了,掏出来一看,是董嵬的号码。陈默向着龙永寿摆了摆手,叫他不要说话,然后接了电话,说,董书记您好!董嵬那头说,陈默同志,请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有点事要商量。陈默说,好的,我马上就来。
关上电话,陈默想,董嵬的电话不早来也不迟来,这个时候来,一定是与网上的传闻有关了。陈默到董嵬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县长林之风、副书记彭一民也在那里,正在交谈着什么。见陈默到来,董嵬也只是点了点头,示意陈默坐下。秘书过来泡了茶,退出去了。陈默看见,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 董嵬问,陈默同志,最近上网吗?
& 陈默笑笑,说,我不太上网,书记。
哦。董嵬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哦了一声。最近,网上流传一些的帖子,对我们县很不利,说什么我县的什么厂子发生爆炸,大量的硫酸流入乌龙河,县城停水,矿泉水价格飞涨。这纯粹是造谣嘛,强热带风暴侵袭之后,乌龙河水体浑浊,不利于饮用,加上自来水管网损毁严重,所以停了几天水嘛,怎么就扯到污染上去了?
现在的网络缺乏监管,简直成了造谣传播的天堂,林之风义愤填膺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网络上泛滥。我看,我们国家将来就要毁在这网络上。
彭一民说的话就比较圆滑了。网络的问题,中央现在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引导舆论,不让谣言泛滥下去,影响了我们的经济社会发展。
& 董嵬眼睛看着陈默,说,陈部长,宣传这块,包括网络,你有什么意见?
陈默笑了笑,说,我对情况还不清楚,所以不好表态。网络谣言的问题,怎么引导,有一个堵和疏的问题。网络管理,公安局专门设立有网络安全监察管理股,不良和有危害性的信息,应该由他们负责。县委宣传部的职能,主要还是引导,坚持正面报道。
董嵬就笑,说,我还真不知道公安局有这么一个专门的机构。一民同志和政法委联系,这条信息我们不能听之任之,要管理。至于怎么管理,依法依规就是。
& 彭一民连连点头,说,行,我去联系。
宣传部这一头,也要争取主动。毛主席说过,思想舆论阵地,我们不去抢占,敌人就会去抢占。我们不能放弃这块阵地,不能丧失发言权。
& 陈默唯唯连声,说,我立即回部里安排。
& 董嵬笑了起来,倒也不需要那么急哦,一点儿谣言,翻不了天。
林之风却不那么乐观,说,谣言也是不能轻视的。对于谣言的制造者和传播者,要依法给予打击。宣传部作为党委的喉舌,要始终站在思想阵地前沿,坚持正面宣传,积极引导。
陈默只是笑着聆听,不再说什么。内心里,陈默觉得对于谣言的传播,首先要做的是查明事实,而不能坐在办公室里下定论,说哪是谣言哪不是谣言。但是,他如果提出来了,董嵬他们会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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