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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彼得?梅尔
译者:宋伟航
本书荣登《纽约时报》、《出版者周刊》畅销书排行榜
英国《好书指南》强力推荐
这是一本教世人大开眼界的书。作者在书中提及了富裕阶级以及那些假想自己化身
富裕阶级的人所该知道的享受之道。作者告诉我们哪里可以买得世界上最好的鱼子酱和
巴拿马草帽;该怎样订制1300美元的鞋子,一套800英镑的西装;还有哈瓦拿雪茄,松
露,香槟,豪华大轿车,喀什米尔衣等等。作者一方面赞美人类的感官飨宴,另一方面
赞美提供飨宴的人,讲的是金钱买得到(与买不到)的快乐。
契子----生活中的飨宴
我相信我们大部分人,生来即带有喜爱挥霍的隐性倾向;有一股贪图更多、更好的
纵欲本色,就潜藏在不知哪个基因里,一有走运的兆头,或是一看见信用卡,便马上发
作。若不是这样,那又怎么能解释有个女子,明明已经有了399双鞋,却还继续一路买
鞋?还有那第二架直升机,第五栋房子,一打名家设计椅垫,一大桶满满的鱼子酱,巨
量瓶(methuselah)香槟?是什么人需要这些东西呢?是什么人在买这些东西呢?又为
什么要买这些东西呢?
有钱人的花钱癣好,多年来一直叫我着迷,百思不解。其中我最好奇的,是想知道
他们这小小的奢侈享受,是否真值得花这么多钱。他们付钱买的,真的是什么特别的东
西吗?还是其中真正的乐趣,这血脉中嘶嘶作响的亢奋,是来自随时随地想要什么就有
什么的晕陶陶的感觉?至于价钱,管他呢!每次我瞪着美国运通寄来的气冲冲的信发呆
时,这问题就一定出现。
后来有一天,叨天之幸,我有机会去找答案了。《潇洒杂志》(GQ)的老板马丁?
贝瑟,这位信心无比坚强、用度毫无节制的人,听说我对号称人生最高享受的事,有钻
研的兴趣,因此大发慈悲,给了我勇往直前的开拔令。放手去做吧,他说,尽管去和有
钱人厮混吧。他们做的你一概跟着去做――只要你事先征得会计部的许可就好――事后
在此,可能须就我平常的生活状况说明一二。我过得很简朴。有一栋房子,一辆小
车,一辆自行车,四套很少穿的西装。至于饮食,由于我有幸住在法国南部的农业区里,
因此是既好又便宜。我的不良习惯都不怎么花钱,而且以花在书上的钱最多。我不会想
要游艇、赛马、管家什么的,就连鳄鱼皮制、纯黄铜配饰、有号码锁的公事包,我也没
兴趣;更别提真会吃掉大把钞票的东西了――像是波尔多的葡萄园,或是印象派画作。
这些美好的事物,我都喜欢,也能欣赏,但不想拥有。这些东西对我而言,麻烦远超过
它们的价值。它们到头来反而会来控制你。
这是几年前有一天晚上,我在一对迷人的夫妇家中作客豁然领悟到的;这对夫妇的
麻烦,就是有钱到反常的地步。那天他们有位客人――可能就是我,我现在想起来了―
―在起居室一幅黑黝黝的画边,无意碰了沉甸甸的镀金画框一下。结果警铃大作,害得
主人得打电话给保安人员,百般保证一切安全,极力安抚一阵之后,我们才得以坐下来
进餐。进餐时,我们的女主人说了另一件他们日常生活上的麻烦事,就是餐具的问题。
那是套漂亮的古老纯银餐具,只此绝无仅有的一套,有巨额保险,是无价的传家之宝。
不幸,这保险若要有效,那套餐具在不当班的时候,就一定要锁在保险箱内。因此,每
次用餐过后,那些刀啊、叉啊、汤匙什么的,都得―一清点,然后锁起来。
这时你可能会说了,这在那些天生富贵命的人身上,只是他们叫人艳羡的福气中,
小小的缺陷罢了。但是,在我三番两次把鼻子贴在他们窗玻璃上,窥伺他们的一举一动
之后,我现在一点也不敢确定,他们真的就像我们想的那么逍遥快活吗?为什么呢?因
为――气死人了,就是会有事情不太对劲。
你对一件事情的期望值,通常和你在那上面花的钱成正比;所以,假如你付的是天
价,那你就会期望完美。唉!只是生活往往是乱七八糟胡乱凑和成的,有好多都要仰赖
行径诡异的设备(仆人)来成全,以致完美实在罕见。不消多久,有钱人了解到了这一
点,便会开始找麻烦。我就看过他们这样子。一些我们觉得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们会
有其大无比的意义:早餐的鸡蛋不能吃,因为煮得有点不够老;丝衬衫不能穿,因为上
面有一道几乎看不到的绉褶;司机实在叫人受不了,因为他又吃大蒜了;门房不是不够
细心,就是太过亲呢――在生命的风景中,这些会把人逼疯的污点一个连一个,可以一
直串下去。有个笨蛋忘记把你的袜子烘暖,或是把你的报纸烫好,你这一天的日子怎么
会好过呢?
我记得有次去威尼斯一家豪华旅馆作实况调查;那是家棒极了的旅馆,还有一位同
样棒极了的大厨。我以为在这样的地方,要对他们的餐点有丝毫不满意,应是难如登天。
但我错了。坐在邻桌的4位衣冠华丽的人物,乃米兰有钱老爷的代表。他们就不高兴。
白酒没有冰到恰恰合乎他们的标准。抬了抬一根手指头,侍者却没有在30秒内站到身边
来。哀哉!这世界是怎么了?一顿晚餐从头到尾,我都可以听到喃喃抱怨的声音,但抱
怨的全都没有道理。不管食物多美味,不管布置多华丽,就是有事情不太对劲。而且这
种感觉――几乎是事事怀疑,随时等着扫兴的事情发生――弥漫在整个餐厅里。放眼望
去,找不到一个快活的百万富翁。这是我第一次在一家气氛沉闷的意大利餐厅进餐,也
是唯一的一次。
有了几次这样的经验之后,和有钱人永远生活在一起的念头,对我一点吸引力也没
有了。但我还是得说,他们有些小小的投资――也就是他们在熬过每一天的日子之后,
赏给自己的一些小小安慰――真的是极其美好,而且还很可能一试上瘾。只要你尝过鱼
子酱,你就很难真的有什么兴致去细细品味鲸鱼沙拉三明治的滋味了。
我这研究前后共约4年的时间,其中唯一最愉快的事,可能就是和大师见面了;也
就是提供这些奢侈享受的人。这些人,从裁缝师傅、制鞋师,到采松露人、香槟酒调配
师,对自己的工作全都乐在其中,也不吝惜时间,展现的绝技也都叫人着迷。听一位热
爱某样事物又拥有真才实学的人解说,不论他说的是巴拿马草帽,还是苏特恩
(Sauternes)地方上清蒸鹅肝这精致的行业,都有一窥堂奥的感受,使我常常在离开
时不禁奇怪,价格怎么没有高一点呢?其中得投入何等的才华和耐心啊。
书中除了专谈自主性浪费的文章之外,我也加入了一两篇谈非自主性花费的文章,
作为对照。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免除年节、小费或律师方面的花费;在我看来,只要一检
讨起我们和钞票分手的方式,就一定得提这些;因为这些事是永远与我们同在,也始终
要我们破费的。其实税捐处也一样;但是一想到要写它,心情就大坏,而且,只要有何
直言不讳之处,一定会遭到报复:我下一年度的扣除额,势必会全被驳回。
我们现在正身逢经济艰困的时期,在这时候勾勒这些高消费行为,似乎不合时宜。
不过,生活若没有这些偶一为之的飨宴,会成何模样?不管怎样,就像我过去一直和会
计部说的,毕竟,真正的品质,是物超所值的。
第一章 满口黑珍珠
英文里面没几个词儿,可以立即在人们心中同时勾起富贵、荣华以及山珍海味等联
想。(片语不算――就连“洛克菲勒局牡蛎”,或是“给我剥一粒葡萄来”都不算。)
这些都是精挑细选才得以入列的事物,像是用语文立像的名人堂,而其中有一样是看来
最不可能入选,却又最早跻身其间的;那便是一种加工过的油腻鱼卵。
Caviare――鱼子酱。你看吧!提起这个词儿,你脑中立即想见自己一边和富家摩
肩、和美女擦踵,一边品尝这世间风靡热潮持续最久的豪门美馔。鱼子酱饱受世人无上
好评,已超过2000年了。亚里斯多德在公元前4世纪,就已经为它记下一笔,此后,文
人雅士在字里行间大流口水者,史不绝书,从拉伯雷(Rabelais)、莎士比亚,到依夫
林?渥(Evelyn Wauyh)皆然;还有每一位烹任专家也是靠这味浮华极品帮忙,才免我
们陷入人生无处不是狮子头食谱的苦海!
和诸多古代珍馐不一样――例如云雀舌、火鹤脑。烤天鹅、孔雀胸,还有其他数十
种因口味改变或法令更张而失传的名菜――这鱼子酱迭经时代的考验,如今依然与我们
同在。不是与我们多数人同在,这倒不假。不过,它若是像小排骨或是汉堡一样到处都
有得卖,价钱也不贵,那吃这东西的乐趣,有一半就会付诸流水了。点一客鱼子酱,涂
在芝麻小圆面包上吃这美味,怎样就是少了一份派头,当然也减损了那份叫人陶醉,但
也几乎有罪的优越感。而这优越感可是为每一匙滑不溜丢的美味,添加了好多的痛快滋
有许多美其名曰鱼子酱的东西,严格说来,根本算不得是鱼子酱。那东西或许也是
加工过的鱼卵,或许也有鲜美的滋味,但是,却可能出自圆鳍鱼、鲑鱼、白鲑、鳕鱼,
或别的鱼类家族中某位怀孕的成员。在美国,只要瓶罐上印有出产鱼类的名称,这加工
过的鱼卵就可以当作鱼子酱来卖。在法国,由于这里把肚皮大事看得是严肃之至,因此,
鱼子酱定义之精确、严格一如香槟:只有鲟的鱼卵才有资格制成鱼子酱。
而上天和人类对鲟鱼都不仁慈。在19、20世纪之交的时候,纽约赫德逊河(Hu
dson River)以及欧洲大小河川当中,仍有鲟鱼悠游其间。但是自那以后,滥捕和污染
已将他们几乎赶尽杀绝,只留下几处例外,分散世界各地。现在地球上还找得到大量鲟
鱼的水域,就只剩下里海、黑海,以及法国的纪龙德河(Gironde Rive r)了。但是鲟
鱼的厄运不止于此,里海现正不断缩小。(这俄国人哪,鱼子酱吃得比谁都多,正在努
力想办法处理这问题;可是,重填一处海洋可是件漫长的工程。)
在幸存的鲟鱼种类当中,最知名的便属大白鲟(Bduga)和闪光鲟(Svruga)两种
了――二者分别是鲟鱼里最大和最小的一种,也是你觉得自己够阔绰的时候,可以去找
的名字。大白鲟身长达15尺,重达1000磅以上,其鱼卵可以占体重的20%以上。大白鲟
的鱼卵是最大的一种,制造的时间也很长,母鱼须费时20年才能长成到可以产卵。闪光
鲟的重量约只有50磅,7年便能长成,所产的卵是最小的一种。
鱼子酱若仅只是把鲟鱼抓来剖腹取卵就成了,那价格肯定会压低许多,但是,滋味
也绝对不是如此。鱼卵其实是没什么味道的东西,即使是鲟鱼卵也一样。由鱼卵化身为
美味的鱼子酱,靠的全是加工的过程,而这加工所需的熟练技巧和知识,足可称为艺术。
这加工需要在约15分钟之内,完成十多道手续;只要再久一点,鱼卵便不新鲜,不
能做成鱼子酱了。首先是把鲟鱼给敲昏――可不是弄死,因为那样鱼卵腐败的速度会更
快――然后取出鱼卵,筛检、清洗、滤干,以供一位神话人物好好料理一番;这位人士
就像酿酒大师一样,能够化自然素材为神奇。
这位分级师、试昧师,或者叫鱼子酱大师会更正确一点,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可以下
判断,这些判断会决定他面前那堆鱼卵的滋味和价格。他用嗅,用尝,用看,也用指尖
去摸。依鱼卵的大小、色泽、坚实程度、聚散密度、气味,来评定等级,最后再作那全
体过程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得放多少――对,多“少”――的盐,把鱼卵腌成鱼子
酱,但盐味又不会把滋味和口感二者微妙的组合给盖掉。
品质最好的鱼卵,用的盐要最少,不超过鱼卵分量的5%;这种鱼子酱可以叫作
“马洛索”(低盐)鱼子酱。(“马洛索”Mallss 于俄文意为“一点点盐”,但在美
国指的比一点点要多了不少;美国这地方就是这样嘛,食品说明的规定没那么严格。)
加盐之后,鱼卵便在滤网上筛晃,直到干了便装罐,罐子小得很――两公斤而已,也就
是4磅多一点――免得上层鱼卵把下层鱼卵压破。接下来,这些鱼子酱便搭乘冷冻柜踏
上旅程,由里海前往全球少数几家备受荣宠的商号;这些商号的主顾,都是付得起一小
口起码5美金价码的人。
其实,你若想一想鲟鱼这么少见,母鱼得花那么多年时间才能成熟产卵,加工又需
要这么高的技巧,运送也这么困难,便很容易了解,鱼子酱为什么名列世上三大最贵的
食品之列了(另两样东西是番红花精和松露)。就其价钱和盎斯比而言,鱼子酱应该可
以视为重大投资,出手之前必须慎重考虑;唯其滋味绝对会比你在IBM的股权,或卧室
里挂的那幅莫奈名画要好。
鱼子酱一如任何天然、娇贵、易坏的东西,一定要找一位你信得过的供应商,他卖
的数量必须够多,因为这样他才愿意费力气去好好贮存。鱼子酱没有特价品,向最好的
店家购买,绝对不会吃亏的;如纽约的裴卓仙(Petrossian)或伦敦的佛特能
(Fortnum)便是。你若样子像是个有诚意要购买的人,而不是来找速食点心的,他们
可能会让你买以前先试吃看看。不过,真讽刺,供应商若是对自己的鱼子酱有充分的信
心,敢提供这种美好的服务,那他们的建议一定就是你可以信任的,而不必再免费试吃
但要吃多少,就只买多少;而且鱼子酱一买下来,就别再回办公室,别拐到酒吧去,
也别晃到公园去看妞儿。你要直接回家,把鱼子酱放进冰箱里。鱼子酱未开封,可以保
鲜约四个礼拜。一旦开封之后,理论上可以保鲜一两天,但实际上是不会有剩的了。
你现在得做一连串决定。看来是些小事,但是一念之差造成的结果,不是叫你的鱼
子酱成为实至名归的飨宴,便是叫你劳心伤财。这一连串决定中首要的一样,便是你该
选谁共享。
有些人士是可以马上剔除的。如饮食大老粗吃什么东西都要倒一大堆酱,你就最好
让他们在热狗摊前面尽情享受他们可怕的爱好吧!你的老板,以及你那和气的税捐处督
察朋友,也要排除在外,因为这两位一定会认定你赚得未免太多了吧。生意上往来的人,
会觉得你可能是想在他们面前摆谱,而硬是特别多吃几口。亲戚嘛,不值得。所以呷,
选择的对象就缩减到一位特别亲密的朋友,或是一位你爱的比谁都多的人,而这人,想
当然就是阁下你自己呷。一个人独享鱼子酱大餐,这一餐绝对叫你没齿难忘。
而你该搭配什么酒呢?依传统是俄国或波兰的伏特加,整瓶酒还得冰在一大块冰里
面,把伏特加冰得会刺痛喉咙。但是,可别冒险用加味伏特加作实验:加味伏特加的味
道会和鱼子酱打架,通常还会打赢。依我个人而言,我喜欢甜味非常低的香摈。除了吃
骨碌碌的泡泡之外,还同时喝骨碌碌的泡泡,可颇有对称巧妙之感呢。
鱼子酱在调理、上桌时的手续,往往繁杂得叫人啼笑皆非。你常看见有人在他们的
盘子堆上一层又一层的佐料,不是把鱼子酱的滋味给改变了,就是盖掉了;而他们花那
么多钱,不就是为了这滋味吗?一团团酸奶油,一片片鲤鱼肉,剁得细碎的刺山果花蕾
和洋葱,还有煮得老老的蛋,一层一层往上堆,那你还吃得出来什么呢?滋味可能很棒
啦,但不会是鱼子酱的滋味便是了。
吃鱼子酱最好的方法,便是用最简单的方法:直接入口。若要倒在盘子里面吃,盘
子要先冰镇一下。若要直接就着瓶罐吃,那就把瓶罐放在碎冰里面。薄片吐司涂无盐牛
油,俄式薄煎饼,或一两滴柠檬汁,可随意搭配。但是,鱼子酱人生旅程的最后一段路
途――送进阁下嘴里――这一段路的运输工具,就别无选择了,非得是一把汤匙不可。
你会看见有人――每每就是那些用洋葱末、蛋末之类的劳什子把鱼子酱淹死的同一
批人――用餐刀把这堆粘糊糊的东西抹在吐司上面吃,好像在做花生奶油三明治一样。
这些人是文明杀手。鱼子酱最珍贵的一点,以及鱼子酱加工和运送之所以这样困难、这
样花钱,就全在于这鱼卵送入口中时,必须是粒粒完整无损的。只有这时,在你用舌头
和上颚压碎鱼卵的这一刻,你才能领会到:费了这么多手脚,原来全是为了这小小鱼卵
中美味爆涌而出的感觉。鱼卵若是先被餐刀压破了,含了一嘴鱼子酱的高潮快感,就提
早由吐司享受到了,而轮不到你的舌头。所以,一定要用汤匙。
吃鱼子酱上瘾的人,对于不同的汤匙有何优劣利弊,是会辩得慷慨激昂的;许多爱
奉行生命中一些神圣小小仪式的人,都是这样。但是怪了,大凡天之骄子诞生时嘴里含
的那把汤匙――银汤匙,却是不可以用的汤匙,因为银汤匙会在鱼子酱上加上一层淡淡
的金属味儿。除此之外,任你自己选择:黄金的、象牙的、木头的、珍珠的、牛角的,
或是――我最喜欢的――你在小吃店随时可以抓回来一大把的塑胶制短柄汤匙。这种汤
匙好拿,又轻软,没有锐角会戳破鱼卵,功能佳,卫生好,用后就可以丢了。没有余味,
常常还免费。我推荐用这种汤匙。
你最后要做的决定,便是该在何时、何地好好宠一宠自己;而这时,你也就能够开
始领会鱼子酱另一比较不明显的优点。这鱼子酱也是便利食品!这是以“便利食品”最
好的一面来说的。你可以坐在床上吃,根本不必忍受动刀、动叉之类的危险特技。你可
以在下班途中坐在轿车后座吃,(一罐一盎斯的鱼子酱,一路细嚼慢咽――本来就该这
么吃的――不时停下来小啜一口美酒,沉醉一番,够你由华尔街吃到公园大道的。)你
可以就着壁炉的火光,坐在地板上吃,也可以舒舒服服泡在浴缸里吃。吃这不需要一桌
琳螂满目的餐具,或是穿上1000美元一件的小礼服。鱼子酱的美味不需繁文褥节,便可
发挥得淋漓尽致。
鱼子酱这美食,好日子可以吃,坏日子也可以吃,胜利凯旋时可以为犒赏,大难临
头时可以为慰藉。赚到第一个100万的那一天,尝来甘美绝伦,但在破产前夕,以之作
为最后一举顽抗的手势,滋味可以更胜一筹;爱情初绽时,可也;爱情凋萎时,可也。
吃鱼子酱永远不愁没有借口,你若一时想不出来,就为了身体健康而吃吧。据说鱼子酱
有益身心哟。
每盎斯74大卡,你得花上好几万美元才可能胖起来。鱼子酱可是有催情剂、解酒剂、
保肝剂的名声。鱼子酱内含四十七种矿物质、维生素。这母鲟鱼在制造时所犯的唯一错
误,便是钠含量稍微高了些,否则她生产的就是一种完美无暇的佳肴了。但是,管他呢!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第二章 1000英镑一顶的帽子
男人戴帽子在近来已成稀有动物,我觉得这很可惜。帽子既时髦,又风雅,还能清
楚表露斯人的性格。不管你把自己想作是刚刚崭露头角的理财顾问,或是花花大少、光
说不练的黑道角头,或是在本行的外表下潜藏有西部牛仔的本性――不论这些还是其他,
全都可以由你戴在头上的东西透露出来。的确,帽子真的常成为一个人的注册商标,就
跟人的长相上鼻子的地位差不多。只要一想到英国名相邱吉尔、美国影星亨弗莱?鲍嘉
(Humphrey Bogart)、香烟广告影片中的万宝路先生(Mar lboro Man)、早年的法兰
克?辛纳屈,或是鳄鱼先生,他们出现在你脑海里的样子,十之八九都会戴着帽子。
撇开帽子的审美功能不谈,帽子是有其实际用处的。帽子在冬天可以为你的头部保
暖,夏天遮凉,刮风时保护发型,下雨时维持干爽。但是,我们在现代男人的头上看见
了什么呢?要不就是空空如也,要不就是一顶可以调整、没有个性、塑胶尼龙制的棒球
帽,上面还为啤酒打广告。
我和随便哪一个人一样都有罪,因为我也光着头。但我其实是很喜欢拿帽子作装饰
品的,我就有一架子的帽子挂在家里的墙上:有一顶澳洲人的阔边呢帽(bush hat)、
两顶软呢帽(fedoras)、一顶土耳其毡帽(fez)在喜庆场合时戴,还有为夏天来度假
的客人准备的五六顶巴拿马草帽。这些巴拿马草帽每一顶破旧的程度都不一样;虽然历
经多年虐待,颜色已经褪成黯淡的奶油色,但依然高雅,在冬天看看它们便能勾起热天、
冷饮的愉快回忆。
我从来没多想过,某一顶巴拿马帽和另一顶巴拿马草帽有何不同。有的帽沿宽一点,
有的帽冠高一点,要不中间有道折痕,或是前面凹下一块;但不管这些,它们都是很好
看、很轻、品质大概都一样的帽子。或是我认为如此吧!
若不是有个朋友告诉我,有一种帽子一顶要花上1000英镑――他知道我对奢侈到不
可理喻的东西有兴趣――我可能就此浑浑噩噩进了坟墓。而这笔钱投资的还不是结实坚
固、永不损坏、永不进水、保用一辈子的帽子。这只是一顶草帽。有谁会神经到花上四
位数字的英镑,买一顶重量不到3盎斯,戴在头上都不觉得它存在的帽子?
很凑巧,就在我听过这顶羽量级奇珍之后不久,我得去伦敦一趟,因此想要一探究
竟。所以,我和安东尼?马朗戈斯(Anthony Marangos)约了时间;他经营一家历史悠
久的老店赫伯?强森(Herbert Johnson),这家店从1790年起就在卖绅士专用的帽子。
马朗戈斯先生一路带我参观店内的纯丝高礼帽,铝弹打不透的苏格兰呢狩猎帽,漆
黑的圆顶高帽,加流苏的天鹅绒吸烟帽(smoking hat),一路还不忘小心提一下赫伯
?强森店里出入的名流。这名单里排名第一的,便是查尔斯王子项上的皇家人头;接下
来是一连串将领和绅士的大名,这些人涵盖了英国陆军里最拉风的军团的绝大部分。真
是洋洋大观,但不足为奇,这可是出自一家开业两百年的帽子老店!但我想不到这家店
后面的那间小小作坊,竟也为好莱坞和百老汇最显赫的角色做特制的帽子。印地安那?
琼斯(Indiana Jones)、克劳梭探长(Inspector CIouse au)、《窈窕淑女》里的希
金斯教授(Professor Henry Higgins)、电影《蝙蝠侠》中的小丑(The Joker)――
还有其他好多人,全都是由赫伯?强森为他们的定装作画龙点睛的最后修饰。
而现在,我们正走向店中一处阳光怎样都照不到的角落;或者该说是怎样都照不到
没遮起来的头。这里放着孟买圆顶高帽、热带遮阳帽,还有我专程到此要看的帽子:最
好的、最道地的、可以折叠、天价的巴拿马草帽。
我这趟教学旅游的第一课,学到的是巴拿马草帽并不是出自巴拿马,而是由厄瓜多
山麓地带居民用托奎拉(toquilla)草茎,以手工编织而成的(还得趁晚间,据传是因
为这时比较凉爽)。之所以出现这个引人误会的名字,是因为在巴拿马运河工作的工人
戴这种帽子。对这些人,只要基本功能不缺、草草织就的帽子大概就行了;但是,巴拿
马草帽其实总共分成二十种品级的。
“拿这顶就着光看看,”马朗戈斯先生说,“看见那些圆圈了吗?圈愈密,表示织
得愈紧。”那价格呢,自然也愈高;虽然我端详的这一顶还算可以,只值150镑左右。
但这一顶摸起来感觉真好――极其轻薄、凉爽。舒服;所以我不禁好奇,那百万富翁级
的帽子,又会好到什么程度呢?
我这教学之旅继续进行下去。巴拿马草帽最好的产品,出自基督山(Montecris ti)
这个小城;而基督山的人最自豪的,就是他们的“极品”帽。这种帽子单单一顶,就要
用上3个月的时间才能做成,若是好好待之以礼,这帽子能用上20年。不过,就算有这
些数字,还是没办法让我想得到第一次碰一顶基督山极品帽,居然是这种感觉。
这顶帽子飘也似地飞到我跟前的桌面上――呈清淡、高雅的奶油色,有一圈深灰色
的饰带;还有一道凸起来的棱线,由帽冠的前面延伸到后面。摸起来感觉好特别,比较
像厚丝,而不像干草。编得极其细致、紧密,实在很难相信这帽子居然是由盈盈一握疏
疏落落的草茎编出来的。
这顶帽子送到伦敦时,和赫伯?强森店里所有的巴拿马草帽一样,只是一个光秃秃
的圆锥形半成品,既未成型,也未修饰。这帽子是在店里的作坊里定型,捏出棱线,加
上彻顿翰(CheItenham)内衬带(这衬带在没那么讲究的店里,可能就叫作吸汗衬带),
以及外饰带。他们跟我说,这饰带可依买主个人的喜好,选择颜色,从梅花到圆点都可
以。要不也可以把自己最喜爱的一条领带,重新剪裁,由脖子高升到头顶作帽带使用。
我把帽子就着光举起来,端详帽子的内部。圈纹多得不可胜数;在帽冠的顶部,还
隐约可见织了两组姓名字首,注明成就这一极品的高手是谁。何等的杰作啊!我觉得诱
惑开始撩拨我的心房了;这时,马朗戈斯先生向我透露了一则帽子业界骇人听闻的大秘
密。并不是看起来像巴拿马草帽,也当作巴拿马草帽来卖的草帽,就真是巴拿马草帽。
做工几可乱真的假货到处都是,通常出自东方,有时用的材料不过是染成干草色的纸罢
了。你试试看把那种帽子折一折,他哼了一声,你那帽子注定就这样报销了。
啊,对啊,折一折。我几乎忘了,真正顶级的巴拿马草帽有诸多叫人爱不释手的特
色,其中有一项便是其柔韧程度叫人叹为观止;你可以把它对折再卷成一个小球,小到
可以穿过结婚戒指。虽然你可能不怎么愿意常常表演这招余兴的魔术,但是,你还真的
可以把巴拿马草帽塞到细长筒子里带着四处旅行;之后再展开来时,也绝对不会留下一
我要他示范给我看;就在约5秒钟之内,我眼睁睁看着这帽子――我真的已经开始
把它想作是我的帽子――被搓成了一个小球。他再用慢动作重复一次,让我看清楚到底
是怎么弄的。先把帽子靠在肚子上,然后沿着中央那道棱线对折,手腕再转个两三圈,
小球就大功告成了。轻轻甩一下,你的帽子就回来了,毫发无伤,真是不可思议。就这
“你或许还用得着这样东西,”马朗戈斯先生说。他拿出一个精巧的粟色小管子,
上面有镀金的赫伯?强森徽章凸印。“给你旅行的时候用。”大小正好可以塞进一顶卷
起来的帽子。
我考虑了一下。我有这么多年不戴帽子了,现在还需要这么一顶帽子吗?可能不太
需要吧。我买得起吗?买这样一顶帽子,花的钞票都比帽子还要重呢!当然买不起。我
若要找个名目报公帐,会计部那边会怎么说呢?想都不敢想。
“好,”我听见自己说,“我买下来了。”
第三章 好贵的旧东西
这已经蔚为一种小型的运动了。从纽约苏荷区、格林威治村装点别致的精品店,到
伦敦、巴黎的跳蚤市场,从纽约州北部到洛杉矾道通起伏的柏油路,有成千上万的人,
满怀热望还有穷追不舍的精神,把周末下午都花在别人家的破烂里挑挑捡捡的。的确,
这运动风靡的程度,都已经因此而产生了一个笨拙的专属说法呢――我们“寻古”去吧。
18世纪的尿壶,蛀得千疮百孔的大橱子,维多利亚时期暗蒙蒙的裸体胖女神画像,
裂痕处处、不清不楚的镜子,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迷人的呢?在我们舒舒服服、设备完
善的家中,真的需要一具大象后腿做的伞架吗?一张桌面倾斜1/10度的餐桌!一个凹
凸不平铁定站不稳的锅子?痰盂?嵌在墙上的烛台?不需要嘛,我们当然不需要这些东
西。但我们就是看见就要――常常还是用莫名其妙的高价去要――然后沾沾自喜,认为
我们既有过人的品味,兼又眼明手快。这个旧东西,虽然蒙了一层污垢,还有一股积了
百年灰尘的霉味,需要从内到外整个翻修一番,但实在算是捡到大便宜了。
就是为了满足我们天生爱捡破烂的收藏瘾,才有一种蓬勃的国际行业应运而生;这
行业把梳妆台由威尔斯运到加州,把百衲被由宾州运到日内瓦,把小天使雕像由意大利
运到曼哈顿――这些东西在大西洋上往返穿梭,每一换手,价格就往上多加几个零。而
我们照买不误。但为什么呢?
这最常举的理由,其实是在赞扬人类拥有的一种永恒不灭的乐观心理(然而,历史
已经证明,这其实是一种危险的偏差心态):我们自认为捡到便宜货了。花大钱上大当
的都是别人,不是我们;即使我们的经验在告诉我们,所谓捡到了便宜和白吃的午餐一
样,实在是少之又少。
就算朋友不敢相信我们怎么会花那样的价钱,去买一副新艺术风格的衣帽架,害得
我们对逢低买进短线投机这理论的信心有所动摇;但是,我们还是可以请出长期投资的
借口来当靠山。好,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大笔钱,但你过5年再看吧!那古董商说――这
人是个职业乐观派,可以完全不管建筑未来的可能发展――衣帽架的身价很快便会冲上
当然一定是有这个可能的啦,几百块钱可以滚成几千块。但是,除非你就是做古董
买卖这一行的,否则,这不应该是你真正的动机。真正的古董迷,应该是名副其实的
“业余”玩家,纯粹是爱好使然,把收藏古董当作是风雅的瘾头、休闲的嗜好,能为他
带来多种满足。
其一,便是好古。古董松木五斗柜的功能,当然比不上上个礼拜才在北卡罗莱纳州
组合好的柜子;这老柜子会有点变型,抽屉会卡住,把柄会掉下来。尽管这样,这老柜
子独有一种魔力,无法复制,足可抵销它古里古怪的问题。柜子的木头泛着一层盈亮温
润的光泽,是多年使用才淬炼得出来的。柜子的形状不是十分端正,因为全是由手工切
削、刨整、磨光的。这柜子带有一些工匠的个性在里面,所以是绝无仅有的一件。
就这样,你决定买下来。而光是这一步――就是出钱买下的前戏――在业余玩家便
是一大乐事。这时,他暂时卸下鉴赏所有又老又美的东西这种角色,摇身一变,成了精
明厉害的价格杀手、谈判大王、抢便宜圣手――或者该说是有可能吧,因为这要看他看
不看得懂价格标签上写的是啥劳什子。
许多古董商有个很讨厌的习惯,老爱用密码来标价。有人是直接以字母代替数目字,
就如A代表1,D代表4,依此类推。但是更常见的是每个字母代表的意思拐来拐去,除了
古董商本人没有人看得懂。因此,我们才会看见我们中意的五斗柜,清清楚楚标了个
这是什么意思?若是现金付清,马上成交,“XOS”可以吗?这混帐难道不能用多
少元、多少分来标价吗?布鲁明黛尔百货公司就是这样啊!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这把
戏叫作“看人叫价”。就在你上上下下打量那五斗柜时,古董商也在上上下下打量你,
而你们两个心里盘算的是同一个问题――多少钱?――只是角度各不相同。端看你的穿
着、你买的兴趣有多高、他卖的兴趣有多大,这价格可以上下大幅震荡。但你绝对不会
知道的。这是古董商的一个小秘密。
你不要为这烦心,因为你同样可以玩这把戏。你就把他叫过来,问他价钱。不管他
报什么价,把它撇在一边。不对,不对,你可以说,给我同业价(通常会少很多)。
那古董商会眯起眼来端详你。你真的也是古董商?还是衣冠楚楚的强盗?你递给他
一张名片。把你的支票簿递给他看,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古柏古董名店,古
代家具,只限预约看货”。
我就认识一个人,这样做行之有年,到现在已经靠同样特惠价,把他家整个重新装
潢完了;虽然他和我固定买肉的那个肉贩的狗一样,和古董商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有
一次我问他,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若碰上个正经八百的法官,会不会被当作是伪造身
份的诈欺罪来处理,他咧嘴笑笑。我会不知道吗?大部分的古董都是在各古董商之间转
来转去好几年,才会找到一户人家安顿下来的。他用这小小的伎俩,纯粹是在加快存货
周转的速度,让古董商有多一点钱,到外面向别的古董商买进更多的古董。依照他的看
法,他这是在造福整个古董业。
就算你没有意思要假扮成派头十足的古董商,你还是一定要力抗内心的冲动,不可
照要价付钱。一定要还个价,但还价前一定要嫌东嫌西一番,说说这脚站不稳啦,有凹
痕、刮伤,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斑斑点点等岁月流转而生的记号。古董商就等你这样。
其实啊,你若不挑出这些毛病,他可能还觉得自尊心受损呢;因为,这些搞不好是他花
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在作坊里弄出来的呢。
在一夕之间叫一样东西或是家具老上好几十百岁――就是“折磨”它啦――这本身
就是一样艺术,而这行刑高手光靠生锈的铁钉、粗硕的轻石,还有煤灰和蜜蜡搅和起来,
便能做出这种神奇的特效。还有更神奇的呢,原来三只脚的椅子会突然冒出第四只脚;
原来满脸青春痘疤的镶嵌细工,会突然重现光滑的娇容;原来给侏儒做的桌子,会突然
长大成大人的高度。
当然,你不免会碰到个爱泼冷水的家伙,老想贬低这些伪造复古的宝物。我们每个
人一定至少认识一位这样的人物,自封为大内行,其于人世的使命便是要告诉你,你买
到假货啦。一边摇头慨叹你怎么这么笨,一边仔仔细细告诉你,你怎么笨到看不出来这
个、那个的。这东西不坏,他会说,但算不上是真古董。但是啊,那又怎样?有什么关
系吗?若这东西你看了喜欢,造假的手法又很高明,谁管这真的、假的?你买这东西是
要在生活里用,而不是要卖。这种无所不知的古董专家都是公害,该关在大都会博物馆
的最里面,研究前哥伦布时期的澡盆。
偶尔也会有反过来的情况,真品被当作是三夹板制品一般视若敝履。我有一次在曼
哈顿的古董店,就碰见一位室内设计师,带着他的客户来到店中。(我看出来他是室内
设计师,是因为他一进门,10分钟之内就轻松花掉好几千块美元。)看着看着,他停在
一具非常漂亮的15世纪橡木餐桌前面――绝对是真品,保存的情况非常好,是一件稀世
珍宝。他听了价钱后毫不在乎,说,“我们要买这桌子,但你要把两只脚连跟锯掉,这
样才塞得进壁凹里当早餐桌用。”
古董商大吃一惊。我不想看一个人和良心挣扎的模样,所以没有留下来看他是卖掉
了桌子呢,还是他的原则战胜了一切。我个人喜欢古董能用,而不是供起来;但我还是
很想知道,做这张桌子的人,若是知道他的作品被截肢,塞在角落壁凹里当早餐桌,不
知作何感想。
多年来,我有兴趣的古董种类繁多,我是什么都爱,但什么都不精。我爱过齐本德
尔(Chippendale)的椅子,中国瓷器,厨房用品,雕花玻璃,乔治时代的橱柜――除
了艺术作品之外,几乎无所不爱;这艺术作品自成另一定价过高的领域。我虽然向往作
个收藏家,但不幸我发现上苍并未赐予我该有的能耐。我受不了生活里有东西,在经过
时得蹑手蹑脚绕过去,也几乎不敢碰它一下。我喜欢椅子就是可以坐的,桌子就是可以
在上面吃东西的,玻璃杯就是可以拿来喝水的,床就是可以往上面砰然倒下的,而不必
觉得我是在亵读宝物,或是可能破坏东西以致破产。我现在用的家具和物品,几乎全是
坏不了的,或是容易换新的。很老,大概吧,但很坚固。我对脆弱是敬谢不敏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是我敬谢不敏的,而且,你若只是个还过得去的百万富翁,那
你也该敬谢不敏:那就是时麾的拍卖会。
那些身着貂皮大衣,手臂夹着精装目录走进大拍卖会场的人,非你我者流。他们可
能是高级的古董商,也可能是代表基金会出面的职业投标客,要不就只是A级的红顶商
人,但他们全都有一样共同点:银子多多。一堆银子多多的人碰在一起,在竞标过火的
气氛里,不出几秒就会把价格哄抬到九霄云外。假如你因为好奇,胆敢出席这种一掷万
金面不改色的砸钱狂欢会,想要见识一下,那你就应该遵守一条金科玉律;把手坐在屁
股底下。只要一个不经意抓了抓耳朵,可能就会叫眼尖的拍卖官逮个正着,之后,你就
会发现有一个12世纪的放血杯(hieeding cup)和一张面额大如抵押贷款的帐单,送到
你跟前来。你还是买新艺术风格的衣帽架比较保险。
第四章 阔佬保暧之道
蒙古的冬天又冷又干。寒风在永冻地层上盘旋咆哮,慢跑这件乐事是此地人不敢领
教的;这里的人大部分必须定时小啜几口甜酒及热牛奶,以免整个人冻成冰柱。这里之
冷,足以把露在毛毡帽子外面的耳朵冻得掉下来。
尽管如此,蒙古却还是有些原住民,就是靠这零下的气温发达起来的。空气里凛冽、
刺骨的严寒,他们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他们其实就是走来走去的毛线衣。从鼻子到蹄
子,全包在自然界效能最好的抗冻物质里,等于是完全与冷绝缘。你绝对找不到有蒙古
的喀什米尔山羊会发抖的。
纯蒙古喀什米尔山羊毛,一般认为是羊毛中的极品;依重量比,可比其他所有天然
纤维都要暖和,而这山羊还是有两层羊毛来防风的。第一层是外层比较粗长的针毛,第
二层是细软多了的里毛。就是这层细毛,日后会在你的衣橱内占一席之地。这层毛除了
轻、暖之外,还十分柔软。叫人忍不住要摸一摸,而且一摸就认得出来。你可以闭着眼
睛,光靠指尖就认出一件喀什米尔羊毛衣。
而其价格之贵,则是另一重保证。它是1盎斯、1盎斯算的,只有骆马(vicuna)―
―骆驼族下一支得天独厚的名门世家,住在南美山区――身上的毛会比它贵;而且,这
喀什米尔羊毛的价钱,看来也没什么机会由超高这一级略往下降。这一部分是因为这种
纤维品质绝佳,数量稀少;另一部分就是因为直到现在,这羊背上的那层毛要移到你背
上用的都还是中古时代的老法子。
这山羊毛变成绅士服的整个过程,是非常麻烦、劳力密集的,而且受制于各色各样
难以逆料的因素――而其中最难逆料的一项,就是供应者这一方的性欲问题。喀什米尔
山羊没办法关在笼子里,像饲料鸡一样强迫它繁殖。它们倒蛮像我们的,需要空间和隐
私才能求爱;所以要预估每年会有多少喀什米尔羊毛,根本没个准头。它、是一种天然
商品;而且一如所有的商品,价格也会波动。还多半是朝上波动。
这些山羊的毛若是可以像绵羊一样剪下来,那就简单多了,也便宜多了;但就是不
能。这山羊柔细的里毛会褪掉,纠结在粗硬的外层针毛里面。取得这些里毛唯一的方法,
便是由人用手耙梳出来,一次一只,一只只得若干盎斯的羊毛。而首先,你当然是要抓
到羊了。这下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做好的简单差事。
耙出毛后,还没加工的喀什米尔羊毛便往外地运送,其运送的方式、途径千奇百怪,
足以叫联邦快递的大老板每晚作恶梦。又是牛、又是马,又是竹筏、又是舢板的,这羊
毛就这么悠哉游哉一路晃荡到了运输站,准备运往海外。真是有够远,有够慢了。
喀什米尔羊毛在库房里先经整理,分出灰色的毛。褐色的毛、白色的毛等等;这工
作听来简单,但至少需要5年的训练才做得来。接下来再把羊毛混合起来,用水冲洗,
冲掉羊毛在前一任主人身上多年累积下来的油脂,之后再一根根分开,挑出可能夹缠在
毛丛里面的外层针毛。待这些手续完成之后,羊毛已所剩无几,大概只有原先的一半了;
但是啊,这些到后来可是会变成舒适无比、华贵之至的东西呢――这些是制造上千美元
一件的休闲外套和围巾的素材,可以让穿的人有暖呼呼的马杀鸡感觉。
喀什米尔羊毛织品绝不是件件相同,而是因用途有别,而有多种重量和厚薄的分别。
依我想来,就技术而言,是有可能从头上的软呢帽开始一路朝下,全身穿戴喀什米尔羊
毛制品的,但有若干实用与否的问题需要考虑。像我这么爱喀什米尔羊毛制品的人,也
还是有一、两次实验是落得破财又扫兴的下场。
举例而言,穿喀什米尔羊毛袜,光是想来当然不亦快哉,也是脚丫子当之无愧的慰
劳。若要论快活,还有什么事比得过把脚趾头密封在又暖和又舒服的钞票里走来走去的
呢?快活是快活啦,但不长久――或至少在我身上不长久。可能是因为我有一只不温柔
敦厚、好起摩擦的脚跟吧,或者是因为我走路一副野蛮粗鲁、破坏力强的步伐吧!不管
怎样,我发现我穿上喀什米尔羊毛袜时,若是限定自己能不走路就不走路,这袜子还能
穿一整天而不破;不过,即使不破,下次我再穿时,也一定会未老先秃了。不是有一根
脚趾头肆无忌惮从前面破袜而出,就是脚后跟会从后面露脸出头。所以,我虽百般不愿,
也只好忍痛割舍喀什米尔羊毛袜了。
这在长裤上的问题,没有这么严重或这么暴露,但情况差不多。即使是整件都有衬
里,也容易在臀部及膝盖的部位鼓出一块来,为这穿的人的下半身,蒙上点萎靡样儿。
除了成天立正不动之外,你若一心要用喀什米尔羊毛料来遮住下半身的话,唯一的方法,
就是选择喀什米尔羊毛和绵羊毛混纺,或是喀什米尔羊毛和真丝混纺的质料。这些固然
没那么轻软,但是比较不会变形。
你的上半身,则是你可以大肆包上好几层羊毛的地方,比喀什米尔山羊多都没关系。
喀什米尔羊毛大衣,由于绒毛极为密致,质地介乎丝绒和毛皮之间,足可抵御纽约麦迪
逊大道上的寒风指数,以及明尼苏达州的爱斯基摩严冬,但又没有笨重大衣的厚重感觉,
不会让你觉得好像把老祖母的沙发宝座穿在身上。而且啊,你的裁缝师傅还会告诉你,
剪喀什米尔毛料是人生一大乐事呢。
剥掉你最外面那一层,接下来就是你的休闲外套了;这种衣服保暖没有外观那么重
要。老经验的喀什米尔毛料探子――这本事不需要多久就可以练成了――可以从十尺外
就认出纯喀什米尔羊毛料做的休闲外套。即使隔这么远,也还是可以看出其质料之轻软。
没有硬梆梆的棱角。女性对这类东西天生独具慧眼,在眼前有一件喀什米尔羊毛外套伸
手可及的时候,通常很难克制住双手不去摸它一下。你若身穿喀什米尔质料的衣服,一
定要有心理准备,常常会被别人摸来摸去。人生还有更凄惨的命运啦!
最冷血的人除外,这外套应该是任何时候穿都够用的喀什米尔衣物;不过,还是有
些毛衣十分轻薄,可以穿在休闲外套里面。这毛衣是单股纱的,这是使用最广的一种厚
度。双股纱的厚重程度则是两倍,暖和程度也是两倍,昂贵的程度当然也近乎两倍。至
于毛衣中的毛衣,就是你会把它锁起来,放得离那些手指头不太规矩的女子远远的那种:
我对四股纱的喀什米尔毛衣十分痴迷,已经糟糕到“我绝少穿休闲外套”这样薄弱
的借口都出笼了。其实,这时你根本没办法再穿外套了,否则那样子准像一顶大帐篷;
因为四股纱喀什米尔羊毛衣之暖和、之蓬松、之丰厚透顶,你根本不必想要再加穿些什
么。这毛衣一件可抵十件普通的毛衣――花的钱也约当是十件的总和。(你们若有人怀
疑,一股脑儿栽进这么惊人的大手笔投资当中,可能不怎么聪明;那么,我跟你们推荐
四股纱喀什米尔围巾。把围巾往脖子上一绕,找个你碰得到的最冷的一天出门去。你全
身可能冻得发紫,唯独下巴到胸口的部位,除了包得暖烘烘之外,还是暖烘烘。)
由于市面上对于喀什米尔毛制品所提供的惬意享受,需求日益增加,所以买得到的
地方也愈来愈多:每一家名仕精品店都会有一批上选制品,陈列在店中高租金角落里的
玻璃柜内(尤其是自己标榜为“名士服饰专门代理商”之类的商家)。可是,你若很注
重你的喀什米尔衣料,那你和你的美国运通卡迟早都得联袂上伦敦朝圣一番,好好研究
一下柏林顿拱廊(Burlngton Arcade)里诱人的商品。
这条拱廊和皮卡迪利大道(Piccadilly)直角相交,长约250码,宽度几乎不超过
两条围巾连起来的距离,上罩玻璃顶盖,两旁是纤尘不染的展示橱窗。廊内有执事人员
来回巡逻,穿着光鲜华丽,颇似鲁瑞坦尼亚王国(Runtitanian)警察的制服。这些人
的职责是维持安宁,执行绅士该守的规矩,以维护廊内庄严尊贵的气氛:不准吹口哨,
不准奔跑。
就在这短短一截却富丽堂皇的巷道里,你会看见汗牛充栋全是些又华丽又名贵的喀
什米尔制品,一落落摆在橱窗及柜台上,颜色一应俱全,厚薄应有尽有。这块地盘由四
大零售商瓜分,也就是喀什米尔毛料的四大巨头――柏克(Berk)、费雪(Fisher)、
罗德(Lord)、皮尔(Peal)――每一家供应的样式互有不同,但皆不出古典的基本款
式。价格会略有差别――但没什么好高兴的。喀什米尔制品没有削价求售这回事。
唯一可能让你瞥见一丝降价希望的时候,就只有在喀什米尔制品的淡季了,也就是
英国人美其名曰“盛夏”的时节。你在8月若是运气好的话,可能会碰上一些出清存货
的限量特卖――没有一点跳楼大拍卖的粗野,只是价格标签明显看起来比平常亲切就是
了。八月便是我每年买毛衣的时节,费雪先生则是我去叨扰的人。我喜欢他有的样式,
我也喜欢他这个人。
今年,他传来的消息不太妙。未加工的喀什米尔羊毛,就是刚从山羊身上剥下来的,
价格逼近1公斤300英镑。一件四股纱的毛衣,重量大概只是半公斤出头,就算550英镑
有找也没多少。明年的价格可能还要更高;可是,那些死山羊不好好展现雄风,你又能
第五章 黑色大轿车
这始作源者,全是世上那第一位真正有阶级意识的人,有一天突然领悟,他的仆人
中地位最低下的那一位,居然和他一模一样,有两条腿。这下子就造成了一个人际上的
难题――不是指在家里的私下场合;在家里,主人的地位由家具来决定。这指的是在大
马路上;在行人熙来攘往、寸步难移的混乱当中,该怎样维持尊贵的气派于不坠呢?万
一有人把我们这位阶级意识强烈的大爷,误以为是一位两条腿的小厮,那怎生是好?一
定要想点办法!
还真是想出了办法。人在急中自然生智,在攸关自尊的大事上,更是毫无例外。这
位阶级意识强烈的大爷决定,若要告诉世人谁是大爷,出门时交通的排场便要愈铺张愈
好。这点子就此一炮而红。
如印度的大公,便发明由人骑着大象当座车司机,象背上颤巍巍顶着一座小亭子当
车厢。18世纪时,欧洲君主之间的大“车”拼更是战况激烈,大家争相比比看,谁想得
出来最争奇斗艳的座车。两两成对的珍珠灰骏马,洛可可式华美的花窗车厢,馅笑献媚
的跟班,挥扬长鞭的车夫,耀武扬威的护骑――林林总总,可以把50年代底特律推出的
汽车样式,比成拘谨的车型。
然而,万变不离其宗。这交通工具的形制,既要能在贩夫走卒当中出尽风头,又要
能在贩夫走卒当中善尽尊卑之防――这想法的魁力始终未曾稍减。而其中最符合这条件
的当代典范,便是那乌漆嘛黑的加长型豪华大轿车。(白色,粗俗;灰色,银行主管折
衷的用色;紫褐、紫红,还有仿古作冰裂纹的金色,不入绅士者流。于此,非黑色不
一想到要动用长达数码的机械组合,外加别人全职专任的侍候,就只为了把你由午
餐地点送到下一处约会地点这么短短一段距离,几乎算得上是有违善良风俗了。这当然
是坐大轿车四处跑时,精神上最大的慰藉之一;但你若有朋友是自由派的,注重人人平
等、生态保育,以及多多爱用大众捷运系统的道德责任,那这一点,想必你也不会对他
提起。还是把这小小的情趣放在心底比较好,倒是要多用心想想,怎样为你用车的花费
找些实际的理由报帐!
这理由你可以找到一大堆。凡是威风的大轿车,皆有下列基本配备:移动电话,吧
台,还有电动玻璃窗把司机关在他本份该待的地方:驾驶座。(通常也会装一架电视,
但是有这么多名堂可以让你自得其乐,谁还要那电视机啊?)
移动电话一看便知,有其无上的价值,可以让你和小老婆及赌马组头随时保持联络;
但它其实另有一大生意上的妙用。汽车上的电话叨天之幸,传讯还不到可以完全不受干
扰的地步;所以,假如谈话谈得有点僵了,或是你需要时间想一想,你就告诉对方,你
这边正好经过一处高压电缆,然后对着话筒吹几声刺耳的口哨,接着挂上电话。要不然,
告诉对方另一线上有电话进来。
再来是吧台。标准的补给通常包括琴酒、苏格兰威士忌,还有伏特加。比较周到的
大轿车里面,还常会准备一个冰桶,大小足可冰一瓶香摈。座位则可供五六人坐得舒舒
服服的。你想必马上就看出来了,这里可以开个活动的小型鸡尾酒派对;有需要时,司
机随时可以把车开到酒类专卖店前停一停。假如你招待的客人是粗枝大叶一型的,会把
酒啊、一滴滴的鱼子酱啊洒在地毯上,或者是把雪茄烟灰掸在立体音响上;那至少也是
在无关痛痒的地带,而不是在你的寓所里。而你自己则能尽欢一番。手上一杯高级烈酒,
坐在车内滑行穿过纽约的公园大道――或是芝加哥的北密西根大道、波士顿的毕肯街―
―透过车窗看到路边一些企业主管模样的人,为了谁先看见计程车而争持不下;这时,
你手中那杯酒尝起来分外甘醇。
断然在你和司机之间加装玻璃隔间,这一举一定会更加叫你觉得像是窝在惬意的茧
居里,真实世界远远隔离在外。假如你以前领教过的车厢隔间,是计程车内油腻腻的树
脂玻璃,害得你有事要吩咐司机,都得扯开喉咙大吼;付钱时手指头也会卡在洞口,搞
得你嘟嘟嚷嚷口出国骂。那么,豪华轿车内的隔间,于你一定宛如天赐福音。只要轻碰
一下座椅把手上的按键,隔音玻璃窗便嘶嘶升起,所有谈话就此竟然切断。(职业驾驶
人不知为什么,个个都爱跟人聊天。你可别逆来顺受。你付这么些钱,并不是为了听一
场评论布希财政政策的演讲。)
所以,你就这样离大马路上那些凶神恶煞有十万八千里远,完全不必带风沐雨,也
免遭驾驶座的闲话轰炸;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而且是在完全由你控制的环境当中。这
正是赴浪漫之约的绝佳场地。
女士都爱豪华大轿车。她们一靠坐在座位上,备受娇宠的感觉便油然而生,顿时放
松了下来。在心理上,仿佛事先在膝盖弯里擦了点香水。酒喝得会比平常多一点。也喜
欢靠着你轻声细语。她们会如花朵般绽放开来。在豪华大轿车里约会,和看电影、吃烛
光晚餐比起来,比较容易拉近距离,比较容易打动芳心,也比较不容易受外来干扰。在
这情境里,绝对是心无旁骛。
在这里必须提醒一句。不管你是去寻欢作乐,还是洽谈公事,请务必遵守搭乘公约;
这意思就是要你克制一下你天性中的温情主义。我们不是要你粗鲁无礼;保持有距离的
礼貌就很好了。换言之,不要跟你的司机握手,或问他近来可好;不可以让他直接叫你
的名字;也绝不要自己动手开门,宁可等个一两分钟,让他走一辆车长的距离来为你开
门。这些人是行家,他们敬重的,也要是内行的乘客。
有过一两次出游之后,你可能就会开始指定要些什么了。你不会要一辆旧车。你要
的车,里面的设备一定要完全符合你的要求才行。须是CD唱盘,不可以是卡带。须是真
皮椅套,不可以是布质椅套。须有单一麦芽的苏格兰威士忌,刚烫过的《华尔街日报》,
传真机,插在银瓶内的小菖兰――一旦陷入这些精致的享受当中,你就绝对不会愿意脱
身了。但这些留待后话。
虽然我们说过,这豪华大轿车非黑色莫取,但我们对黑色的窗户玻璃则要划清界限。
原因有二。其一,黑玻璃会引来签名搜集狂。车子一停在红灯前,他们便会悄然欺身而
上,由车外瞅着你看,搞不好就把你误认作摇滚明星米克?杰格(Mick Jagger);要
不更糟,伊凡?波伊斯基(Ivan F?Boesby)。其二,这黑玻璃会让你的朋友――若是
你的敌人,那更好――没有办法看见你人坐在车内,正把电话放下来,伸手要去对付水
晶醒酒瓶。所以我们建议用透明的玻璃;但这纯属个人的选择。
在豪华大轿车出租这一行里,和其他大部分的行业一样,都有试用的特惠优待。作
法是这样的:假设你在傍晚六点半左右,身陷在曼哈顿55街和第三大道的交叉街口。所
有的计程车全都有人。这时,你若摆出一副急需交通工具的模样,而且还相当惹人注目,
那么,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辆匍匐前进的大轿车开始放慢速度。招手叫它。那司机若
看你还顺眼,他会停车;因为他刚才送客到达目的地,在去接人之前还有几个小时要消
磨呢。这些司机沉浸在当今汲汲营营的商业精神当中,多半会利用这空档营利的。只要
你要去的地方不会耽误他去接人,没有人会这么笨,平白不多赚一点的。你在上车前一
定要先谈妥价钱,但你可以放心,这价钱绝对比你向租车公司正式租车要低。
只要坐上一次,你就会想办法在你的可支配收入内东挪西凑,弄出钱来再坐几次。
这样,终有一天,你会想要尝一下极致的享受:带着车子去散步。
在一美好春日傍晚,你慢慢晃过一两个街口,那又黑又大的四轮兽,驯服紧贴在你
的脚跟旁边,亦步亦趋;车内吧台一切就绪,等你入座。司机随时注意你手指头的指示。
所经之处,周边没那么好命的行人群中,无不掀起一阵阵艳羡的涟满――现在,该想办
法酝酿晚餐的胃口了!
第六章 绅士恋物有道
在伦敦,有两三家作风谦抑的老店,数代以来一直在供人一逞人性中较为隐晦的小
恶。他们的字号不作时兴广告,纯靠口耳相传。他们的店中一派悄无声息,叫人不敢大
声说话,或是有急促的动作。对话一概是轻声细语、沉吟良久才说出来,而由偶尔一两
声低低的吱嘎声作断句。顾客几乎像是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或坐。或站,都低垂着头,
眼睛朝下看,仿佛在思索什么大事。不错,他们是在思索人生大事。毕竟这些绅士,可
是一举便得投下至少1300美元,押在一双手工切割、手工缝制、手工定型的鞋子上;这
鞋是专为绅士独一无二的尊足上与众不同的脚趾头、跌打损伤的后遗症,还有外突的骨
头等等特殊需求而特制的。
在有些人心里――即使是那些沉迷于订制西服,且是袖扣孔真正能解开的那一种,
或者是沉迷于量身特制的衬衫,且是单线手缝、手工翻领把颈脖包得舒舒服服的那一种
――即使是这类裁缝大鉴赏家,一想到脚上包着大捆钞票走来走去,也不免觉得脚丫子
泛出了过分的气味,简直比迷上喀什米尔毛袜还要丢人;这笔帐他们是不会想要报到的
会计师那里的。他们的疑惧通常可由同一套说辞来支持: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手工制
的鞋子和机器制的鞋子,价钱可以差这么多?裁缝师傅施展的是出神人化的伪装术,好
遮掩人身的种种缺点。这可不同,制鞋师傅的差事很简单哪,脚丫子就只是脚丫子!
他们当然错了?他们不明白,而且也唯有等他们亲身一试才能领会,这向大师订制
的鞋子,穿起来的实质好处和心底的快乐,合起来是会叫人上瘾的。
这全都得由入门仪式开始。而这入门仪式和所有的高尚仪式一样,也是用徐缓有致
的步调进行的。你到这里来,可不是银货两讫之后就一走了之。你到这里来,可是要将
一双脚丫子流传后世的。因此,大驾第一次光临至少应该待上一个小时;你的要求若是
会叫人眉毛为之一扬,那就要更久一点。但这留待后话。首先,你必须见过你的向导,
由他带你通过整个开幕仪式。在比较平庸的商号里,这人可能叫作“试穿师”,或是
“销售领班”。但是,这家店是维多利亚(19世纪中、后期)晚期巴洛克英国风最后的
堡垒之一,因此,这位先生可能喜欢自比为“主办使”(Purveyor)。
他对你自是以礼相迎,不过,他那双眼睛不由自主就是会朝下瞟一瞟,打量一下你
的鞋子。他不会说什么,但你就是会知道;搞不好这是你生平头一遭,有别人对你的脚
丫子主动有兴趣呢。
他们会请你坐下来,替你把鞋子脱掉。你这双鞋这时突然间看来可怜兮兮的,还有
点破烂!你可别放在心上。这主办使现在才不关心它们呢!现在吸引他的,是你的脚丫
子。在确定这脚丫子有两只,大小也大致相同之后,他叫来了他的助理。这助理可能是
刚由修鞋部门升上来的小徒弟,也可能是个枯瘦干瘪的老跟班。但不论是哪一种,他一
定捧着一本大大的皮面簿子,打开露出空白的两页纸面。
他们把这本打开的簿子放在地板上,请你站在簿子上,一只脚一页;然后,主办使
就在你面前跪了下去。他以缓慢的动作,几乎像是无限爱怜般,沿着你两只脚丫子的外
缘,在空白的纸面上勾画你的脚型。从那两只几乎可以钩住东西的大脚拇指开始,一路
画到点缀在小脚趾头上的那个身世成谜的小疖瘤,再沿着侧缘,画到脚弓里面去;没有
一道皱折,没有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会漏掉没记录下来。
脚型图画好之后,便可以开始测量你的脚上丘壑了。这量得可是巨细靡遗:脚背的
厚度,脚跟的弧度,路骨部位的轮廓和斜度。他们甚至还要问你,你的脚趾甲一般都留
这么长吗?因为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是也。最后,他们终于恩准你由簿子上下来,好准
备作些决定。接下来是要选择鞋子的样式。
你能选的样式,虽然可以说是无穷无尽,但须在此说明,你可找不到什么古巴跟
(Cuban heels)、黄铜鞋带孔、三色蛇皮贴花粗皮(brogue),或是其他任何会被划
为花哨俗丽的东西。至于你呢,想当然也没有意思要这些花样。你要的,一定是典雅,
不褪流行,系鞋带的棕色皮鞋。简简单单的。
需要你做的事,总共就只是决定用哪一种皮革(小牛皮?哥多华皮cordovan?鳄鱼
皮?翻毛鹿皮?),选择鞋头的形状(椭圆形?略方?标准圆形?),鞋跟的高度(跟
你说一声,不会有什么太奇特的,但可以特别加高八分之一时),脚弓部分的形状(建
议你选斜切的束腰形,会有特别帅气的效果),加什么装饰(这一样有其限度,但鞋头、
鞋背的部分稍稍加点花饰,倒是非常可行),到最后是鞋带(线织,或是皮制的?扁条
状还是圆条状?)这些会叫你全心投入的细节,不可以仓促就作决定,因为得出来的结
果,会与你长相左右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你终于可以向主办使告辞了,两人对于彼此皆能善尽职守,圆满达成任务,
都表示满意。他希望您能再度光临。
但什么时候呢?几个月过去了,音讯全无。到了有一天,你都开始怀疑店方是不是
把你订做的鞋子,和格伦科公爵的高筒大马靴搞混了;这时,你收到一张明信片。信上
又是一堆巴洛克式文句,恳请阁下屈尊枉驾,惠予试穿,且保证店内上下员工,无时无
刻不全力以赴,末尾再谨誓以赤忱忠心服务;而通篇文字给你的印象,就是:他们好像
可以出货了。
你再度莅临该店,这次就带着一股愉快熟悉感了。那五六个人――就是几个月前你
见过的那几个;至少你以为吧――还是一样专心埋首在他们的鞋尖上。若说有何差别,
那就是你马上就会加入他们的行列当中。要证明吗?瞧,主办使捧着你的鞋子来了。
他把鞋子捧得高高的,让你检查。两个光可鉴人的贡品,呈牛血的暗红色,有黄铜
铰链的鞋撑――这鞋撑本身便是艺术品――由里面伸了出来。这主办使相信,这双鞋子
一定包君满意。岂止如此,老天爷啊,简直是满意到了极点!你的脚一套上鞋子,霎时
便脱胎换骨。以前是青蛙,现在是王子。也好像瘦了。这双鞋不仅比现成的鞋子轻,也
比较窄,形状比较优雅。难怪那些花花公子朝下看,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原来是在赞
叹他们的贵族脚!你发现你现在也正是这样。
这时主办使提出了一些实用的建议,不露痕迹打断了你陶醉的时光。鞋子一从脚上
脱下来,就要趁皮还温热时,马上把鞋撑再插回去。务必要那位替你擦鞋的人(他假定
会是位奴仆,而不是你本人)注意鞋底和鞋面间的接缝,一定也要上鞋油。另外,每隔
一年左右,就要把鞋子送回来保养。(你把鞋送回来保养时,他们对待你的鞋,一定会
像疗养院欢迎患了忧郁症的有钱大老爷一般,先殷殷垂询目前的健康状况,再好好伺候
作长期的休养和治疗。)有这种怀柔式的保养,你的鞋绝对可穿上20年不止。
因此,依目前的价格来算,你等于是每年花60美元左右,就可以享受足下皮鞋完全
合脚的舒适,也可以拥有足下皮鞋帅气与日俱增的得意。至于那些仪式,那些措辞典丽
的卡片,凑在皮革、鞋带、鞋蜡、鞋油前苦苦思索的时间,还有想到你的鞋撑,也就是
你那双脚丫子一模一样的复制模型,现正安然深藏在哲敏街(Jermyn Sireet)或圣詹
姆斯街(St.James)不知哪个地方,便心头暗喜――这些全都是赠品。就源头来讲,
这算是便宜的。
第七章 往哪边穿
我们在生活中都得忍受诸多小小的侮辱,而其中最昂贵、最能挫人锐气的,有一项
可能就是第一次到订制服装店的经验了――特别是伦敦的一些老字号,他们可是有祖先
曾为纳尔逊勋爵(Lord Nelson)做马裤,或是为摄政王做云影丝绸(mo ire)狩猎内
衣的哟。他们就站在店中,这些服装业的大老,身穿16盎斯精纺毛呢做的紧身马甲,身
边一圈桃花心木墙面壁板,还有裱起来的王尔德订做双排扣长大衣的帐单(可能到现在
都还没付清呢),就等着你我这般的天真可人儿,在觉得有股冲动要穿手工订制西服时
送上门来。
他们用彬彬有礼但充满不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你,还有你那一身一直自认为是
你最帅的一套衣服,是为这次登门拜访而特别穿上的。“好,”他们好不容易嘟嚷一句,
“我觉得我们做的可以比这好一点。”
这样一举毁掉你的衣服之后,他们接着开始做这件大事:记载你肢体上的奇形怪状。
这是一套他们做来驾轻就熟的双人花式表演:一个人负责量身,兼作些莫测高深的评论;
他的书记官呢,则在他的大簿子里记下你的缺陷;那簿子早就因前人缺陷多多而鼓起来
了。这岂止是欺人大甚!这根本就是把你当作是个又聋又哑,动也不会动,形状还很麻
烦的东西,有待他们以最最高雅的手法为你遮丑。
他们的评语有许多都是难得一闻的。其中还没有一句是好听的。虽然拚命要摆出一
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偷听到你以前闻所未闻的一些切身事情:左肩下垂,
胸部松垮,下背脊柱稍微前凸,疑似驼背,两腿长度不―――“先生,您正常时都是这
样子站的吗?”――另外还有一些新发现,写出来就太吓人了。
这时,你心里最挂念的事,便是尽快去看医生;但是,责任未了啊。你现在必须选
择布料,决定钮扣、口袋盖、开叉、翻领、针法等等绝顶重要的大事――这些枝节问题
之深奥难懂,直叫人乐在其中,这正是手工精制的西服比工厂生产的成衣要更合意多多
的症结所在。在此一游应该是一大享受,前后约一两小时,完事时,你的心情应该会很
想来一杯香槟。但是啊,可惜你在发现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一颗人形马铃薯,还有姿势问
题时,你已大为泄气,决断的能力整个瘫痪。你就在虚脱无力、毫无异议的情况下,任
凭裁缝大师傅强力摆布,选了这家老店的标准样式。这当然是比你以前穿的要好啦,但
就是和你心中要的样子不尽相同。
在做了生平第一套手工西装之后,我对此便敬谢不敏;内心隐隐作痛达数年之久。
然而,隔三差五,这股冲动还是会再回来,叫你想要再花一早上的时间,在各色布样之
间搅和,和一个有同情心的人,不会让你觉得自己像是个没手没脚只有支票簿子的肉块
的人,好好谈谈牛角钮扣的事。
这世间真有这样的裁缝师傅吗?有,有这样一个人;这是乔治说的,他是伦敦一位
风度翩翩的古董商。乔治和他的裁缝师之间的交情,远非随便量一下你大腿内侧、用布
料交换你的钞票可以比拟的。乔治和他的裁缝师是真正的朋友,而乔治的西装,是我有
生以来仅见最好看的。我也要一套。不止,我要五六套。最重要的,是我要有个裁缝师,
能让我觉得自在。所以,我就带着我下垂的左肩和我前凸的脊柱,还有我那两条一高一
低的腿,全体到了梅菲尔区(Mayfair)芒特街(Monut Street)95号,去找道格拉斯
?海华(DOuglas Hayward)。
他的店,和裁缝业大老死守不放的高级橡木壁板。灰扑扑的古旧装潢风格,截然不
同。比较像一般住家的起居室,只是架上塞的全是衬衫、领带、毛衣之类的东西,而不
是书。房间内也总会坐着一两个人,互相开玩笑,你损我、我损你一番。后面的剪裁室
有音乐传出来。也有痛苦不堪的顾客打电话来,说他有一餐吃得太饱,裤子现在要放大。
黑色的伦敦特产计程车,开来拿西装,要送到希斯罗国际机场往洛杉矾、克拉雷治
(CIaridges)、杜却斯特(Dorchester)的飞机。各家业务代表到店里来,谈个5分钟
他们卖的羊毛料,亚麻布、喀什米尔毛料和皮料,再待上半个小时喝杯茶。这地方一点
也不吓人,而这可是由我这个非常好吓的人说的哟。
海华这个人就和他的店一样,一派轻松。裁缝师大部分都爱穿十全十美的成套西装,
讲究到那样子看起来不像个真人。海华则不然,他穿得大方帅气,选的衣服显然都能充
分应付正常的肢体活动。(有些英国的裁缝师傅,直到今天都还念念不忘他们18世纪军
服的老传统,结果,他们的西装只有在立正的时候才真正合身。)
下一件美好的意外,就是你从头到尾都不会感觉到有人正在你身上搜索服装上违法
犯纪的事情。你去试穿的时候,大可身着短裤和夏威夷花衬衫,也没人会抬一下眉毛。
我有次便看见一位顾客,只穿着衬衫、领带。外套在喝他的咖啡,长裤则在后面房间里
面烫。在这样的气氛里,你不觉得自在也难。因此,订制一套西装的过程,也就还其本
来面目――也就是无拘无束、和善亲切、不慌不忙。情形多少是这样子的。
你第一次去大概要花上一个小时。大部分时间是在和海华聊天。到了卷尺终于出现
时,他对于布料和剪裁已有了腹案。除非你自己有很明确的要求――大部分的人都没有
的啦――否则,通常是最好听从他的意见。毕竟得有个人为这套衣服作主,而他在这上
面绝对比你行。
他带你去里间量身。这过程就和任何要量腰围的事一样,一点也不伤人,因为,现
在你们正一路在谈板丝呢、法兰绒、凸起缝线、开边叉、隐藏式小口袋等等优缺点,以
及最私秘的一件事情――你的生殖器要摆在拉链的左边还是右边。用裁缝的术语来说,
就是要往左边还是右边穿,然后视需要在一只裤管里多留些位置。那你就想象得到了,
有这么多事情在忙,你才没工夫去注意有什么叽哩咕啃的指令记在笔记本里。量身这场
酷刑根本就不痛不痒。
量身量好了,布料选好了,样式谈妥了,就把一切交给海华去打理吧。打版和剪裁
都由海华亲手进行,拼缝则由他的助手进行。整套衣服都在店里做成。(事实上,由于
当过学徒,海华可以一人亲手做出一套酉装;这在现在已十分罕见了,将来只会更罕见。
伦敦西区现在只有四位裁缝学徒,这在以前是成百成百来算的。)
过了一个月左右,你再回来做第一次试穿。除非你事前知道会怎样,否则准把你吓
一大跳;因为你才刚开始要对镜子里的自己,偷偷投以赞美的眼神时,却见海华像饿虎
扑羊一样扑将上来,含了满嘴的针,一把扯掉外套的袖子。接下来的好几分钟便是一团
混乱,只见海华又是调整、又是插针,用粉涂在这里、那里胡乱写些鬼画符,之后才往
后一站,像个大雕刻家一样,对眼前一块尚未完成但可望会十分出色的大理石作品,投
以端详的眼神。最后再突然挥笔鬼画一下,你就和你的西装分道扬镖了,下一次试穿时
再见面。这套西装现在要再整个拆开来,把接缝烫平,依粉涂标记的秘密指令调整一番,
然后再拼起来;这时就是以精工手缝进行最后的工程,在衣服上留下难以察觉但明明白
白的订制手工西服记号。第二次试穿,便是要看看哪里还有鼓起或绉褶阴魂不散没处理
到。(全部的过程约需六个礼拜左右,往后继续订做时,时间会缩短。只要海华要去纽
约或洛杉矾,皆可顺道做非正式的送货服务。他抵达时通常会手提20套西服,要送给他
在美国的客户。)
之后,这套西装便全归你所有了。你甚至不必照镜子。你会觉得很合身,很舒服。
你唯独感觉不到――这是新衣。垫肩小到不能再小了,胸前也没有又硬又难受的衬垫,
硬撑得许多伦敦股票经纪人,活似细条纹花样的标本鱼。这并不是说你的西装――套句
目前流行的话――是“不立体的”。西装翻领一定有十分优雅、几乎是丰腴的翻边。肩
膀部位套得平平顺顺的。颈背处伏伏贴贴;裁得不好的西装在这里老是会有一道隆起。
袖口的扣子一定可以解开;扣子本来就是应该可以解开的嘛。左侧的翻领后面会有一个
小环,可以勾住插在钮扣孔中的康乃馨花梗。换言之,这西装是非常立体的,但也非常
你穿这套西装,也会比穿没那么合身的西装,看起来要瘦一些,也高个一两时。而
且,只要你不会这一季想要穿得像绔成一团的降落伞,下一季要像《重返布莱谢》
(Brideshead Revisited)里的临时演员,你这套西装一穿就可以穿上15、20年,而且
是愈穿愈得意,这西装不会过时。海华不做走偏锋的衣服。
唉,还有,他也不做不贵的衣服。每套西装的价码由800英镑开始起跳,外套是500
英镑。这一点就把我们拉回到海华和传统裁缝师共通的部分了。当我问他,为绅士做西
装最困难的是哪一部分时,他连一秒钟也没停顿就回答了我,“收帐。”绅士和裁缝之
间,古来即是如此。
第八章 富豪级的生蕈
在普罗旺斯的阴冷冬季,有天一大清早,小村的饮食店内生意正忙,早餐小啜的渣
酿白兰地、苹果白兰地卖得正起劲。这时,一有陌生人打门口进来,店内压低嗓门的谈
话声便嘎然中止。而店外呢,一堆、一堆人围得紧紧的,但不是在交际;他们不停顿足
驱寒,又看又闻的,最后终于称了称某种东西的重量;他们对那东西之小心侍候,简直
是必恭必敬。然后交钱,厚厚脏脏一大叠100、200、500法郎的纸钞;收钱的人点钱,
不停舔拇指头,也不停鬼祟张望。
这里到马赛,开快车横冲直撞不到两小时就到了;所以你最先想到的就是,撞上了
一群乡巴佬毒品贩子。其实啊,这些绅士才不可能知道什么毒品不毒品呢,也根本不关
心。他们在买卖的,是一种完全合法的东西,只不过他们的交易方式不时会启人疑窦就
是了。他们卖的,是价格贵得叫人发指,结了一层树疣,裹在泥土里的一堆堆生蕈。他
们是鲜松露的小贩。
这一非正式市场,只是一整套流程的初期阶段而已;这套流程的终点是在三星级餐
厅的桌上,还有巴黎时麾得叫人受不了的餐饮名店,例如镰刀(Fauchon)、黑狄雅
(Hediard)等店的柜台上。但是,即使在这里,一个偏僻又偏僻的地方――你可是直
接向指甲里满是污泥,一嘴都是大蒜气味,开的是坑坑疤疤、气喘如牛的破车,提的是
旧菜篮或塑胶袋,而不是威登(Vultton)公事包这样的人买的――即使是这样,这价
钱啊,就像他们说的,真不轻松啊。松露是依重量来卖的,标准单位是公斤。今年村子
内市场上卖的松露,1公斤至少要让你破费2000法郎,折合200英镑,而且是付现。不收
支票,不给收据,因为采松露人还不急着加人那疯疯癫癫的政府制度里面去,也就是我
们这班人说的“纳税”。
所以,这一起价就是1公斤2000法郎。之后,在一路上经各色掮客、中间人这边推
一下、那边捅一把的,到了松露抵达它们的天家:波巨斯(Bocvuse)或三胖子
(Troisgros)的厨房时,身价可能已经多了一倍。要不你若是个有钱又有自信的厨子,
也可以在回家经过镰刀时,绕进去,用6000法郎买它1公斤。(他们倒是收支票的。)
这种看来像是脱离现实的高价,之所以年年都有人愿意付,也年年都会上涨,其中
有数点理由。第一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这世间闻起来、尝起来能如新鲜松露者,
唯新鲜松露耳。只要小小一块,连胡桃大小都不必,就可以叫整盘菜色的滋味幡然一变。
它那股香气曾被形容为“人间所无,有点难以置信,殆凡气味绝佳者概如是也。”那气
味渗透力之强也十分惊人,可以力透层层纸张,甚至塑胶袋。只需要轻嗅一下就够了,
若是吸得浓一点就过头了,会叫你食欲全无的,因为那气味好浓又好臭。但是,若是使
用得宜,松露是无上的美味,实在不负布里亚一萨瓦兰(Brillat-Savarin)的形容:
“实乃王公贵族暨地下夫人之珍馐也。”(这位19世纪美食家的意思,可能是指松露据
传有促进性欲的功效,但尚待科学证明。)
如今,有这么多精密的人工栽培技术任凭我们使用,你想必会以为这松露应该可以
视需求而栽种,和别的珍馐一样大量采收,卖的时候也可以一下砍掉价格上好几个零。
天晓得,这法国佬就正在拚命试啊。你在瓦库鲁斯(Vaucluse)田间,一定会常常看见
有个乐观的人,种了橡木干准备培养松露,还插了个“非请勿近”的牌子。但是,松露
之繁殖似乎是随兴之所至,只有老天爷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因此益增其珍贵及身价―
―人类插手松露繁殖一事,至今尚未有多少成果。所以在得出结果之前,你若不想靠花
大钱来一亲新鲜松露芳泽的话,就只有一条途径可行,而且还是条老路。
走这条路要会拿捏时间、要有知识、要有耐心,还要有一只肥猪或是受过训练的猎
犬。松露长在地表下面几时、靠近橡树或蕉树树根的地方。在生长季时,也就是由11月
至次年3月之间,可用鼻子找出它们生长的处所――只要你准备的配备够灵敏的话。这
松露侦探最高明的,是猪,因为猪天生喜欢松露的味道,在这上面,它的嗅觉就比狗要
高明。唉,只不过这猪一发现松露,可不甘只是摇摇尾巴指示方向而已;它还要把它一
口吃掉。而且,只要有人曾在猪正摩拳擦掌准备大饱口福之际,想要和猪讲讲道理,它
就一定会告诉你,它老兄可不容易转移注意力。它那体积,也不是你一手要抢救松露,
一手要和它格斗对付得了的。它可是有120磅以上的体重呢,而且全身紧绷着猪头猪脑
的坚定意志。它绝不会退后半步的,你尽管试吧!有鉴于此一先天设计上的根本缺点,
因此,体重较轻、比较好管教的狗愈来愈受欢迎,也就不足为奇了。
狗跟猪不一样,狗没有寻找松露的天性;它们得经过训练才会做这工作。因此,你
开始时得找一样狗喜欢的东西――像是一片当地人腌的粗香肠――拿来搓一搓松露,或
是蘸上松露汁,让狗开始把松露的气味和山珍海味联系在一起。这样一步一步来,或是
一蹦一跳的来――这要看你是不是运气不错,养了一头特别机伶的狗――你的狗就会逐
渐和你一样对松露迷恋成痴;几个礼拜或几个月以后,就可以进行田野工作了。只要你
的训练很彻底,而且狗的性情也十分适合这差事,你也知道该往哪儿去找,你就会发现
你有了一只松露狗,能指点你宝藏的所在了。就在它急着要开挖之时,你可以多用一些
香肠把它诱开,然后非常、非常小心的挖出你期盼中的一团黑金(当地人是这么叫的,
因为松露的内部色泽之黑,是你毕生仅见最深、最浓者。黑橄榄往松露旁边一摆,也会
泛白了)。
还有第三个法子,可供不巧既没猪又没狗的人使用。这同样得先知道该往哪儿去找,
但这时,另外还得等天气的条件适合才可以。你若找到一棵有那么些样子的橡树,便要
趁太阳正好照在这棵树的树根上时,赶快小心走近这棵树,用一根棍子轻戳树根周围的
泥土。假如有苍蝇受惊从树根部分笔直朝上飞起,记下地点,然后开始挖。苍蝇天生最
爱把卵下在松露上面(无疑也因此在松露身上,添加了另一层难以形容的气味),所以,
你很可能打扰到其中的一位了。瓦库鲁斯的农人喜欢这方法,因为带了根棍子到处晃荡,
总比带着猪比较不惹人注意,秘密也就比较容易保留下来。松露探子和优秀的记者一样,
都会保护他们的货源。
你想必也看得出来,干这一行是劳力密集、无法预测,而且相当黑暗的工作。而最
黑暗的部分,莫过于销售及流通这一部分了。诚然,松露这一行至今尚未出过几年前波
尔多酒那类煞风景的弊案;但是,就算这样,仍然有传闻指业界的交易,并非每一笔都
是完全诚实不欺的。有意购买松露的人,若是居然鲁钝到向松露贩子提这类不怀好意的
谣言,对方可能报以善良无辜的表情,耸一耸肩,表示不相信人性会堕落至此。也因此,
我下面报导的这些松露弊案传闻,并无真凭实据可以证实。
这第一件,就算真的发生过,也实在没有办法可以证明。任何可以吃的东西,都有
某些地方出产的是公认最好的。如尼昂(Nyons)的橄榄最好,第戎(Dilon)的芥末最
好,卡伐扬(Cavaillon)的香瓜最好,诺曼第(Normandy)的奶油最好,诸如此类。
至于松露,则率皆公认是以法国西南部的佩里戈(Perigord)地区最佳。这自然也要花
掉你比较多的钱。但是,你怎么知道你在卡霍(Cahors)买的松露,不会是在几百公里
之外的瓦库鲁斯挖出来的?除非你认识供货的人,也相信他,否则你永远没办法确定。
生于外地但是以“归化入籍”的方式在佩里戈出售的松露,有人估计高达市场的50%。
接下来,松露另有一异象,便是松露由出土到送上磅秤期间,莫名其妙体重都会增加。
可能是像礼盒一样包了一层又一层的泥巴吧。另也可能就纯是有别的比较重的物质,不
知怎么悄悄躲进松露里面去了――根本看不出来,直到切到一半,你的刀子切出了一根
金属棒,这才真相大白。
听了这样的故事,你可能会决定把采购新鲜松露的事情交给专家,自己则采行比较
安全的作法,只买罐装的松露。这样会牺牲掉一些风味,但是尝起来还是很棒,价钱当
然也还是很贵。只是,它们可未必还是法国产的。有传言透露,有些法国出品、挂着法
文标签的罐头,里面的松露其实是意大利或西班牙的。若是所言不虚,那这必定是欧洲
共同市场的国家之间,最赚钱但也最隐密的合作行为了。
然而,尽管阴谋诡计的耳语不断,价格也一年比一年不讲道理;但是,法国佬还是
继续由他们的鼻子牵着走,继续挖他们的荷包,有时还带着一份慷慨、一份乐在庖厨的
精神,值得提笔一记呢。
这里就有个例子。
这地方我最喜欢的一家馆子,到目前为止尚未蒙《米其林旅游指南》的探马垂青,
所以还没被惯坏;这可能是因为这家馆子同时也兼作村内酒吧,以及滚球俱乐部会址所
在。加上家具装潢不够看或不够铺张吧。馆子内,老人家在前面玩牌,食客在后面进餐,
所吃的菜色依我的经验,至少达一颗星的水准。价格算是很公道。老板掌厨;夫人,即
老板的太太,负责招呼客人点菜;其他家人则在各桌客人及后面厨房间忙进忙出。这是
家轻松自在的社区型饭馆,看不出来有意思要跳上餐饮界的旋转木马玩上一玩,好将天
才厨子拱成活招牌,也将舒适宜人的小馆子变成申报公帐的圣殿。
这掌厨的是个一见生鲜松露便掏腰包的冤大头。他有自己固定的货源,付钱也和每
人一样要用现金,也没有收据可拿。这对他可是一笔相当可观而且可以依法申报的营业
成本,现在却无法从他的利润中扣除,因为没有白纸黑字可以当作支出的佐证。另外,
他也不肯把价格拉得高一点,以免得罪老主顾――即使碟子内多的是松露也罢。(冬天
时,普罗旺斯馆子的主顾都是本地人,而且不随便出手;那些小钱通常不到复活节不会
我有次在12月一个大冷天晚上,上那儿去吃饭。看到餐桌上有个铜锅,里面装的松
露要值好几千法郎。菜单上有大厨拿手的鲜松露煎蛋卷。这老板娘绞尽脑汁,要为材料
的成本和菜单上的价格差距这么大,想出一番大道理来。我问她,她先生为什么要这样。
她一耸肩――肩膀和眉毛上扬,嘴角下撇。“这样大家都高兴啊,”她这么说。我点了
煎蛋卷。真是连“人间难得一尝”都未足以形容。
爱好白松露的人士请注意,由于最好的白松露产于皮德蒙(Piedmont),也由于皮
德蒙的地理位置不该落在意大利,再由于法国佬从头到脚到脚下那块地都沙文得不得了,
因此,白松露在这里不像它黑色的同胞那么为人看得起。
第九章 完美的第二个家
我以前在世界各地都见过他;我羡慕他。在日内瓦,在拿索(Nassau),在尼斯
(Nice),在伊微沙(Ibiza),都看得见他的人影;尽管都只是匆匆一瞥,通常还隔
了一段距离,但是每次都认得出来。我从来无缘和他相识,我们两人的路途只在机场交
会。但是,我可以隔着50码,在数百位旅客当中,一眼认出他来。我们这些人都在死拉
活拖,和一大堆笨重的度假配备奋战――滑雪靴、网球拍、钓鱼竿、潜水工具,塞得鼓
鼓的手提袋――一边等着取回刚才饱受折腾、支离破碎的旅行箱。偏只看见他这人,悠
哉游哉晃过海关,全身上下的负担最多不过是一本杂志、两三本书罢了,此外无他。他
不需要其他东西。他的东西全都在他的滑雪小屋或是滨海雅筑里,静候他大驾光临。这
位仁兄,就是那有第二个家的人。
在理论上,第二个家是有其道理的。随时可以使用。位居这世界某一人人向往的地
方,该地的房地产价格一定年年平稳上扬。不论是躺在艳阳底下,或是沿着雪道俯冲而
下,你都可以告诉自己,你做的是精明的投资。安坐在你的产业里,你甚至可以振振有
辞地说,就是因为这房地产一路升值,你才可以免费度假。另外还有附带的好处:你知
道你可以接到通知时随时拿起护照走人;你觉得你到那地方,并不是个事事看得目瞪口
呆的观光客,而像个荣誉市民;跟人提到你在安地卡(Anti gua)或是瓦迪西耶
(Vald'Isere)的“寒舍”,“有身分、有地位”这种不应该但是私心窃喜的感觉便油
然而生。天下苍生皆须忍受21天套装旅游,你才不呢!你可是与众不同的,你在国外有
一栋房子的前门钥匙。
这是我以前的想法,后来,我开始有机会认识一些有第二个家的人,我便要他们告
诉我这滋味有多棒。如此这般,我把自己变成神游式的屋主,一下在牙买加的安东尼奥
港有栋房子,一下在吉士达德(Gstaad)有户公寓,一下在巴黎有间工作室,一下在托
斯卡尼(Tuscany)有处农舍,在西岛(Key West)有艘游艇。由这些各形各色的业主
那边搜集而来的智慧和经验,为我省下了一大笔钱,也叫我就此断念。我不要第二个家
了。我没那精神。
首先,就说些小事吧,像是书籍、音乐、衣服之类。这些要放在哪里呢?――家里?
还是在离家很远的那个家里?还是你每一样都要准备两份?若不如此,一条永恒不变的
定律就会插进来作怪了,你会发现你好想读的书,你好想听的唱片,还有你好爱穿的那
些旧丝衬衫――全部在好几千哩之外。这还算是小问题呢,只要有钱,外加条顿人细密
组织的天赋,没有事情是摆不平的。但这只是开头而已。
假设你希望你随时可以逃到第二个家去逍遥几天,那你不会把房子租出去。因此,
房子可就会一空就空上好几个礼拜或好几个月,以致你去的头几天,一定全花在购买民
生所需、修理屋子内外等杂务上,等大致把地方弄舒服了,你也得离开了。这样还算你
走运呢,更惨的情况都有。
我那几位在托斯卡尼有座农舍的朋友,有一年到那里过圣诞节,想要享受一下田园
生活,却发现通到屋前的车道被封死了。那里的一位农夫,认为这车道有一小部分穿过
的是他的地,因此用铁链和水泥把路封死了。走过烂泥地到房子有300码之遥,信箱里
还有法院传票等着他们;他们被那位农夫一状靠进法院了。
在巴黎有间工作室的那位,有一次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偕同他的梦中佳人到巴黎一
个礼拜,一进门一时惊恐万分,以为浴室里死了个人。比这还惨!是水管破了,楼上住
户的脏东西全流到他们地板上,到处都是,累积了好几个礼拜。此后,他一回味起春日
巴黎的旧日甜美时光,就一定也会想起修水管的事。
再到牙买加,我们那位安东尼奥港的仁兄则发现,他的房子可不是像他想的那样空
无一人。有一家子野老鼠――相当大的一家呢!从那声音可以知道――搬进来了,据地
为巢。野老鼠并不是挑三捡四的食客,若没人干涉的话,会乐意尝试各色新鲜口味。所
以,这一家子菜单上的菜色,包括藤家具、肥皂、蜡烛、地毯,以及半张床垫。
想当然啦,你大可以说,这些意外全部可以雇人看房子来避开啊;找个你信得过的
人,把你的第二个家当成他自己的家来照顾。是喔,他可能会爱这房子爱到离不开的地
步,最后弄了一辆卡车,把房子内所有的东西,全部搬到他可以就近照管的地方;我的
朋友在西班牙就出了这个状况,不过,大部分人看房子不会看到这个地步。我听说他们
一般只是蛮乐意每天顺道拐进去,光顾一下留下来的酒之类的东西,兼打打长途电话。
我并非生性悲观的人,但在听多了这类故事之后,我发现我对购置第二个家,本来
有高昂的兴致的,现在已经化为庆幸了;庆幸我的麻烦里,还好没有野老鼠和手脚不干
不净的看门人。不过,我还是相当醉心在外地有个地方,每年可以过去住住。你只能逆
来顺受的套餐式旅游,非我所好。轮用度假别墅,亦然。我也从来不喜欢把自己硬塞到
朋友家里去度长假(“鱼和客人3天就开始发臭”,这句丹麦谚语说得真是言简意赅)。
吾之所好,就是要有第二个家的好处――一处既熟悉又不同的所在――但没有当屋主会
碰上的恐怖事件,也没有临时所有人必须负担的杂务。而我想我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只
不过可能还需要一两年才能确定是否可行。于此期间,自是继续进行调查研究和实地测
这想法很简单,做起来是这样子的:一手拿着世界地图,一手拿着你爱去的休闲地
点名单,看看有哪一处地点具有你要的基本设施――网球场、风浪板、漂亮妞儿,什么
都可以,只要能抓住你往后几年的兴趣就好。下一个必要条件就是物质享受了,现今文
明的触角既然都分布得这么广、这么远了,找到这些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困难。不论你心
目中的度假天堂是到澳洲滑雪,或是在苏格兰高地钓鲑鱼,你放心,一定有人先你一步,
在那里开了一家豪华旅馆。你就尽管去住吧。
你第一次去的时候,请用有意投资的眼光,而不要用短暂过客的眼光,好好看看那
地方。假如你看到的你都喜欢,也觉得仍然会继续喜欢下去,那么,去向经理自我介绍
一番,告诉他你有意做他最忠实的固定顾客。请他带你参观一下旅馆内最好的房间和套
房。挑一间出来,请他依往后三到五年保证预订的条件开个价钱。他会不会和你做这笔
生意,并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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