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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p={ dwrMethod:'queryLikePosts',fpost:'',userId:,blogListLength:30};十二回&缥缈万花天外来&鬼火千重如梦生
  红衣童子,见那美貌宫主,人同玉艳,貌比花娇,穿着一身雪白宫装,通身雾縠冰纨,鬓边插着一朵粉红桃花,相互映衬之下,愈发显得风流柔媚,光艳照人,若不是眼角眉梢,隐含荡意,暗藏煞气,真好似画中天女一般。她,脚上穿着淡粉色绣履。罗袜如雪,足不沾尘,纷纷花雨,须臾化作五彩莲花,托在她的一双纤巧秀足之下。
  不空神尼,眼见来了强敌,并不畏惧。她性情冷峻孤傲,目空一切,纵使身陷重围,心头也从未现过一个怕字。
  那美貌宫主,也不理会丈余外,止步伫立的神尼不空。却笑面如花,软语温柔地对蝴蝶夫人道:四儿,当年本宫曾叮嘱于你,说你的功夫,还没到家,匆忙下山,只会折了咱万花宫的名头,丢了本宫的脸面。你如果肯听,在宫中,将素女功,练到第三重境界,如何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让所谓的正教人士欺负的如猪狗一般。
  蝴蝶夫人,耳闻宫主的温柔笑语,却如堕冰窖,她浑身冰冷,体似筛糠,牙齿‘格格’打战,颤声说道:宫主开恩。婢子知罪。婢子知罪。
  忽听,不空神尼朗声说道:乱花渐欲迷人眼,缥缈峰上玉堂春。绮罗埋尽英雄骨,不爱江山爱美人。嘿嘿,万花宫,名头响亮高大,素女功,更是人人惧怕。她冷笑两声,接着说道:练雪竹。你的素女功,二十年前已经练到了第七重,却也未必是天下无敌的神功。
  练雪竹,闻言一怔,声音微颤,问道:你……你是何人?竟敢和本宫,如此说话。
  她御遁飞行,眼见剑光一闪,觉得眼熟,方才飞临此地。又听这女尼声音,格外熟悉,不由得疑心大起。这些年来,为了看住那个薄情郎,她寸步不离缥缈峰万花宫。江湖上的正邪之争,早已无心理会。故而,练雪竹对李出尘出家,继承峨嵋掌门之位,也不知情。不过,二人却是情敌宿怨,这许多年来,练雪竹,最不愿提起和见到的就是眼前这位峨嵋掌门,不空神尼。
  不空神尼,冷笑一声,口宣佛号,淡淡说道:贫尼在江湖上无名无号。佛门之中,法号不空。
  神尼,话音未落,蝴蝶夫人,却匆匆接口说道:宫主。她便是峨嵋派的贱婢李出尘!
  她知道,宫主生平最恨的就是这个李出尘,她此时愈是羞辱这位峨嵋掌门,愈加可以讨的宫主的欢心,保住残命。
  红衣童子,闻言大怒,喝道:我师傅,是堂堂峨嵋掌门,你们才是妖女贱婢!
  说着,纵身跃起,扑向蝴蝶夫人,想要重重掴她一记耳光,来给师傅出气。不料身形刚起,却被神尼一把抓住。这童子,衷心爱戴师傅,不容他人有丝毫亵渎,见蝴蝶夫人,身负重伤,竟然还不老实,着实可恨,意欲上前教训,为师傅出气,却哪里知道蝴蝶夫人身前的女子却是魔教中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他这一去,气未必能出,人却无疑是羊入虎口。
  练雪竹,闻言,心中一惊,忙凝神注目,细细端详,眼前这个女尼,灰布僧袍代替了昔日的冰纨霓裳,僧帽之下,青光鉴人,哪有昔日如云瀑一般的长发。最不可思议的是,右臂袍袖,空空荡荡,她的一条臂膀又是如何残废的呢?
  练雪竹,忽然之间,纵声长笑,那笑声,似喜似悲,如泣如诉,在静谧的夜色里,传出极远。此时,她心中,百感交集,多少往事一起涌向心头,就连自己也分辨不出,这心中到底是何滋味?
  那周围居民,初闻刀剑撞击之声,已是家家闭户,户户吹灯。现在,又听见如此怪异幽怨的笑声,不知外面,来了何方神圣,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引鬼上身,惹出无妄之灾。
  蓦地,笑声戛然而止,余音袅袅,绕梁不绝,似随往事,纠缠不去。
  练雪竹,强压心头如乱麻一般的思绪,声音微颤,问道:你……你,果然是玉罗刹……李出尘……
  夜风之中,女尼袍袖飘摆不定,寒月之下,清影孤孑,如同梅枝虬影。不空神尼,缓缓言道:贫尼,早已言道,李出尘,已经死了。江湖上,人世间,再也没有李出尘了。
  “死了。死了。”练雪竹,喃喃自语:李出尘,死了。这世间,再也没人跟我争了。他,若知道,一定会死了心,回心转意,安心陪我们母女过日子了。
  她,想到此处,心中忽然觉得无比轻松,多年来积压心底的忧虑,一扫而空。幸福陶醉之中,双睛熠熠生辉,流露出无限的憧憬与向往,脸上的冰冷,渐渐消融,代之为少女般娇羞与温柔。
  “不好。”蝴蝶夫人见万花宫主,着了不空神尼的道,于自己大大不妙,连忙提醒,说道:宫主,莫被李出尘骗了,这尼姑,刚才还言道,要到缥缈峰找宫主报仇。
  她知道,当年二人因情结怨,却不知这种因之人,目下就被困在万花宫中。这一句,原是挑唆,却不料歪打正着,说中了练雪竹心中最恐惧之事。
  练雪竹,闻言心想:不错。李出尘,穿上僧袍,便是不空。不空,脱了僧袍,依然还是李出尘。在那个薄情郎眼中,并无区别。她若找上万花宫去,那可……
  她,心底寒意陡升,不敢再往下想去,对蝴蝶夫人冷冷说道:念在你,忠心护主的分上,今日之事,死罪可免。这粒“九鸩丸”,赏你吃了吧。
  说罢,练雪竹,屈指一弹,一粒火红的丹药,射向蝴蝶女口中。
  蝴蝶女,张口吞咽,伏地跪拜谢恩,然后,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练雪竹,眼神中流露出乞求之意。
  练雪竹,明白她眼神之意,冷笑道:这,九鸩丸,是万花宫的疗伤秘药,功效奇特,不但治伤,还可去毒,治你练功所中暗疾。如不是,见你今日苦斗李出尘,身负重伤,本宫还舍不得呢,你得陇望蜀,还想要百花露解毒,连一点苦痛,都忍不得么?
  此时,药力开始发作,蝴蝶夫人,只觉得腹中如刀割一般,她冷汗直流,强忍疼痛,谢恩道:婢子……不敢,有……此……妄想。但请宫主,看在……同教……情义,救……马……师兄……一救……
  练雪竹,冷笑一声:你倒是有情有义。不过,世间男子大多没有心肝。救这等秽物,岂不是脏了本宫的手。嘿嘿,他死不了。就是死了,也该由阴九幽来替他出头。又关本宫,什么事。你休再罗噪。惹我心烦。
  此时,蝴蝶夫人丹田之中,如万针齐刺,她哪里,还有力气说话。只是,强忍疼痛,不敢叫出声来。不一刻,四肢百骸,如同万蚁噬体,奇痒难耐,她不禁呻吟起来,双手开始撕扯衣服。
  练雪竹,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屈指一弹,先点了她的哑穴。随即五指连弹,封了她四肢穴道。蝴蝶夫人,无法动弹,一张脸儿,涨成猪肝一般的颜色。忽然,蝴蝶夫人,口中喷出一道血箭,颜色乌黑,随之,真气运行,将被封穴道一一冲破。她一跃而起,身法轻灵,显然内伤已然痊愈,功力好似更胜从前。蝴蝶夫人起身向万花宫主施礼谢恩,随即侍立身后。再不言语。
  那红衣童子,见此情景,大为惊异,他拉住女尼衣袖,问道:师傅,这贱婢吃了毒药,为何不死,反而活蹦乱跳起来,莫不是鬼?
  他犹自嫉恨蝴蝶夫人,辱骂自己的师傅,便以其人之骂,还以其人之称,以贱婢名之。不过,在练雪竹面前,这贱婢之辱,实在不是侮辱,倒显得名副其实起来。
  练雪竹,闻言格格笑道:这孩子,倒有趣。你如拜在本宫门下,奇妙的本事,任你来学。
  那童子,闻言,手刮小脸,说道:不羞。不羞。你这贱婢的师傅,说话不羞。这贱婢,连小爷我,都打不过。想来,你的本事,也平常的很。我师傅,是峨嵋掌门,本事大着呢,干嘛要拜在你门下,不如,你拜在小爷门下,求小爷教你,倒是正途。
  “是么?”练雪竹,侧目一瞥蝴蝶夫人,目中之意是说,你斗不过李出尘,是情有可原,没想到,却连个小孩子都打不过。蝴蝶夫人,见宫主目光冷冷射来,已明其义,心想:如果随宫主回山,这次恐怕难逃刑罚。她想起万花宫诸般酷刑的恐怖,实是生不如死。不禁寒意暗生,她心中不由自主打定主意,伺机溜走,潜回家中,再不出来。
  练雪竹,见蝴蝶夫人,神色大变,想来那孩子所言不虚,心中气恼,觉得这次又被李出尘,占了上风。她,打定主意,定要争回颜面。心念方生,练雪竹足下彩莲明灭一闪,身形已经欺到童子身前,格格笑道:调皮的孩子……
  突然之间,练雪竹,笑容凝固在粉脸之上,笑声立止,她看见孩子面容,如见鬼魅,情急之下,双手一探,向童子双肩,疾抓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空神尼,哪容练雪竹抓住孩子,右边长袖一卷,如同一条灵蛇,向练雪竹双睛扫来,左手凌空一抓,一股大力,将童子身躯吸住,迅捷移到自己身后。身形飘起,双足连踢,遍袭练雪竹身前七处大穴。
  眨眼之间,不空神尼,连施流云水袖、擒龙功,无影脚三项神功,也攻也守,逼得练雪竹不得不放弃对红衣童子的攻势,全力拆解,不空神尼的凌厉手段。
  那练雪竹,是魔教教主练经纶之女,魔教三大镇教神功之一的素女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那万花宫中,更是珍藏千余年来,魔教明抢暗夺的各派武学秘笈,所以,如论武功之博,教中各派,无出万花宫之右者。
  练雪竹,不慌不忙,深吸一口丹田之气,“呱”的一声,将蛤蟆劲喷出,将神尼的袍袖,鼓荡出去。身躯却不退反进,左手五指连弹,以弹指神功,遍袭神尼双足九处要穴,右手迅捷向神尼右胸,印出了一记摧心掌。
  不空神尼,武功本不在练雪竹之下,只是少了一臂,又要救那童子,脱出练雪竹魔掌。故此,稍处下风。若神尼右臂尚在,那练雪竹万不敢如此托大,以一口真气,对付生平最强的敌手。
  不过,此时,红衣童子已然出了险境,神尼左掌改抓为拳,向练雪竹右掌掌心,缓缓击来。
  练雪竹,看出此拳,乃是武学奇人张拙独创的碎玉拳。这套拳法,当年只传给了他的两个弟子。李出尘,本是峨嵋派的弟子,虽与张拙渊源极深,但她心高气傲,万不会求张拙传授此拳。如今她使出此拳,一定是那个薄情人,私相授受。练雪竹,脑际幻想二人私自传艺的亲密情景,心中酸苦已极,妒忿之下,更将全身功力,灌注在左掌之上。
  当世正邪两派顶尖高手拳掌相触,竟然无声无息。两人一触即分,但见不空神尼全身僧袍鼓胀如巨球一般,半晌方才慢慢瘪了下去。练雪竹却是身形疾转,宛如陀螺一样,只是鼓荡的气流,将周围落叶残枝卷起,吸的密密匝匝,好像一个巨大的蚕茧,将练雪竹重重包裹在里面。
  这一边,蝴蝶夫人,看的张口结舌。那一边,看的红衣童子,欢喜踊跃。他拍手笑道:师傅。师傅。这贱婢的师傅,果然是咱们峨嵋派的,否则这身法,如何与我们一模一样。
  言者虽无心,听者却有意。不空神尼,心中凄苦:果然。逍遥哥哥,还是爱她。否则,如何将我教他的飙风身法,教与了这个魔女。
  童子,话音未落,那树叶大茧,从中破开,练雪竹,伫立当中,神情凄苦,指着那童子,向女尼,颤声问道:这孩子,姓什么?可是,姓任!你们,什么时候?……
  如果所料不差,那多年来,困扰练雪竹的疑惑,便迎刃而解,薄情人忘不了李出尘,就是因为他们有了个贱种儿子。她当然不是认为自己所爱之人,血统低贱;这‘种儿’之所以贱,只是因为不是自己所生,而是眼前这个尼姑。
  神尼,还未回答,那童子,却抢先说道:谁说我,姓任?我姓孟,叫做孟真。那姓任的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神尼,微微一笑,温言说道:傻孩子。你和任……任姓的人,没有关系,是她多心了。
  听到这句话,练雪竹如释重负,虽然,她见那童子,脸型眉目,象极了薄情郎,却也不能因为象,便一口咬定,这就是他和这尼姑的儿子。想到此处,她将心中疑惑,强自压下,向神尼说道:李出尘,咱们多年未见,方才交手,还和从前一样,胜负不分。我教的神功,本宫还未全力施展,你峨嵋派剑术冠绝武林,也不曾出手,你出剑吧。本宫要领教名闻天下的玉罗刹,峨嵋剑术有多少长进,今日终要与你一较胜负高下。
  不空神尼,微微一笑,说道:想不到,这许多年来,你依然故我,争强斗胜之心,丝毫未减。你那魔功,与我剑术,威力太大,在此比试,必然祸及池鱼。上天有好生之德,佛祖有慈悲之心。你我不妨寻个僻静所在,尽兴一斗。
  说罢,转身嘱咐孟真道:真儿,你莫忘了师傅来时嘱托。如若违背,师傅定将你逐出师门。
  孟真闻言,神色紧张,连忙说道:师傅放心。徒儿不敢违背。他最怕神尼逐他出师门。故此,神尼凡有重要之事,一定如此吩咐,不准他胡闹。
  练雪竹,回头向蝴蝶夫人,以目示意,暗中传音,命她在她们走后,杀了孟真。她虽听神尼否认,只是终不放心,只有将这孩子杀了,斩草除根,免除后患,她才觉得心安,每日方能入睡。
  练雪竹与不空神尼,纵身一跃,只见赤碧两道剑光,经天而起,倏忽远逝。
  冷月之下,静夜之中,忽然只剩了孟真与蝴蝶夫人互相对峙,一个孩子与一个女子中间,一个丑恶男子,嘴角淌血,神态狰狞,兀自静静躺卧,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时,已是深夜。万籁俱寂,月华如水。这一小一女,守着一具不知死活的男尸,愈加显得格外诡异。
  蝴蝶夫人,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毕竟也是个女子,何况马锋躺在那里,满脸血污,还睁着一双凶睛,兀自在瞪视着她。蝴蝶夫人,心底发毛,感觉脊梁骨直冒寒气,暗自祝祷:师兄,你莫怪我,是宫主见死不救,我也没有办法。
  她见孟真,只离她丈余伫立,并不理她。心想,毕竟是个孩子,没了师傅撑腰,也就老实了。于是,匆匆走到马锋跟前,俯下身躯,一探鼻息,呼吸已停。再按脉搏,也已停止。马锋,四肢僵硬,身体冰凉,想是早已死去多时,她心中顿起兔死狐悲之感,眼中洒下几滴泪来。
  她,又想起万花宫主临行吩咐,心想,这两人神功盖世,一旦交手,百招之内,恐怕难分高下。弄不好,还要斗法比剑,短时间内,恐怕是回不来了。这小鬼,年纪虽小,功夫却是了得,自己如要赢他,恐怕也不能一击成功,搞不好,还要吃亏。到时无论是宫主胜,还是尼姑赢,自己都讨不了好,还不如趁机遛回家中,暂避一时,只要留的青山在,还怕没有干柴烧。
  她心中盘算已定,便笑嘻嘻的朝着孟真说道:小朋友,咱们之间,本无仇怨,何况,姑姑最喜爱小孩子,虽然宫主要我……但姑姑,怎会以大欺小,传到江湖上,也不好听。今日不妨,化敌为友,咱们各自散了吧。
  孟真,听罢,小嘴一撅,气乎乎说道:你这贱婢,谁要与你做朋友,如果不是师傅再三嘱咐,叫我以大事为重,只要蝴蝶、马蜂不来招惹,就由你们自生自灭,不许我先动手。否则,此地,就是你这女妖贱婢的葬身之所。
  那蝴蝶夫人,何等聪明,她听出孩子话中之意,竟是李出尘,有意放她一条生路,她心喜之余,也不计较孟真轻蔑侮辱之词,格格一笑,说声再会。伸手提起马锋尸体,身形一飘,朝京城方向遁去。
  这本是,蝴蝶夫人留着心眼,她怕孟真暗地跟踪,寻到她的巢穴,故此绕道而行。她一路留意,见无人跟来,才放下心来,越城而出,寻了处荒僻所在,将马锋草草埋了。方要逃回五义镇家中,不料灾星照命,淫心又起,心想,马锋一死,回家后又要整天对着那个没啥大用的东西,岂不烦闷,不如将那书生一同掳回家中,逍遥快活。
  盘算已定,她匿形潜踪,小心翼翼,回到刚才争斗的地方,隐身树上,向下观察张望,却见四周静悄悄,空无一人,想是孟真已经自己走了。
  她心中不禁得意,暗道一声:真是天助我也,敌人万料不到我有这般胆量,再赴险地,杀一个回马枪。
  随即身形一飘,轻轻落在张廷璧家的院落之中。正待破门而入,忽然眼前一花,孟真挡在门前,冷冷笑道:我对师傅讲,一定要除恶务尽,她偏不听,说什么时机不到。刚才若是杀了你,小爷何必在这里冻了这些时候。
  原来,不空神尼,早已吩咐孟真,一定要保护张廷璧一家周全。她不让孟真与蝴蝶女动手,并非不忍杀她,却是别有用意。那孟真,如果听话,此时吓走蝴蝶女,便少了许多凶险,那张廷璧妻子简贞,或者就有了活命之机。不过,一切皆是命数使然,天意如此,高人异士的一番良苦用心,终是无可奈何。
  孟真,生性疾恶如仇,他听蝴蝶夫人言辞中对自己的师傅极其不敬,早已对她恨之入骨,如果不是师傅以逐出师门威吓,刚才他早已动手。如今,这女贼,却是自己送上门来,给了自己借口,他如何还肯放过,身形一纵,钢刀使出七修剑术,刀如疾雨飘风一般,将蝴蝶夫人裹在当中。
  刚才一场苦斗,蝴蝶夫人的九支蝴蝶镖,已被不空神尼剑光绞碎。这女贼,还有一种厉害的飞剑,名曰:赤精。乃是她用九十九名男子的凶魂厉魄炼就。此剑,她共炼了九口,剑湖斗剑之时,被正教中的高手毁去七口。尚余两口,她平常珍逾性命,非到生死关口,不肯轻出。这一方面,是怕被敌人毁去;另一方面,此剑一出,如不饮人血,凶魂厉魄则会反噬其主,端的凶险无比。
  孟真,武功虽然不弱于蝴蝶女,但他此时剑术未成,如何对付这般邪术?好在孟真一上来就占了先机,以七修剑术急攻,令蝴蝶女疲于应付,无暇放剑,否则此时,实是凶多吉少。
  蝴蝶夫人,心中焦急,好似油煎汤滚一般,她一面左躲右闪,上窜下跳,前冲后突,却总是棋差一招,缚手缚脚。七修剑术,本是峨嵋派威震天下的武功,蝴蝶夫人手中又无兵器抵挡,她如何敢轻撄其锋?此时,她心中大悔,没料想这孩子,如此厉害?早知,刚才逃命遁去,何苦再来趟此混水。
  此刻,蝴蝶夫人早已是险象环生,那孟真的剑势,渐渐收紧,剑招却越来越慢,真力鼓荡之下,那剑光圈中的蝴蝶夫人宛如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被巨大的波涛抛上卷下,身不由己,眼看即将遭受灭顶之灾。忽听得,四周鬼声啾啾,鬼影重重,阴风四起,一条黑影,如幽灵一般,忽然出现。此人披头散发,满脸血污,手执一根白森森的死人臂骨,神态猛恶,狰狞已极。
  黑夜之中,忽闻两声凄厉的女子尖叫之声,这叫声,或惊或喜,划破夜空,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声女子惊叫,出自房中,正是张廷璧的夫人简贞,她与张廷璧早被打斗之声惊醒,透过窗户向外偷偷观瞧,见一个妖艳的女子,被一个孩子打的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夫妻两人,心中暗暗称奇不已。眼见,那女子渐渐不支,就要落败。忽然,仿佛从地下与周围暗影之中冒出许多鬼影,更有一个厉鬼也似的恶汉,从天而降。常人如何受的如此惊吓,那张廷璧虽然饱读经书,一身正气,见此情景,也不禁周身寒气直冒,他那娘子,一介女流,经年劳苦,近来为寻女儿又劳心费神,本就体虚神乏,如何再受的起这般惊吓,尖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张廷璧,见此情景,连忙施救,心中却又不禁担心起母亲来。
  另一声尖叫,却是来自蝴蝶夫人。原来,她看清此人正是鬼影子马锋,原来这死鬼没死,还在自己危急之时,赶来相救,不禁心中是又惊又喜,惊喜相较,喜悦却更要大于惊恐。
  但见,马锋将手中白骨一指,一溜磷火,碧森森地向孟真烧来。孟真一见,暗道不好,连忙纵身后跃,避开火光。他眼见危机已发,忙停身挡在屋门之前,盘膝坐下,从怀中掏出一面形式奇古的铜镜,一口真气喷出,镜中现出七色虹芒,将孟真身周三丈之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那些张牙舞爪的重重鬼影见此光明,似极畏惧,纷纷后退,躲入黑暗之中,啾啾鬼叫不已。
  马锋那一剑,本是为了将孟真逼退,解除蝴蝶夫人的危局,所以,并未追击。他发现孟真,拿出宝镜护身,心下一惊,嘴中却桀桀怪笑,故意不去理会。反而一把将蝴蝶夫人搂住,两只毛茸茸的大手上下揉搓,那淫女,一阵浪笑,曲意逢迎。两人当着孟真的面,竟然肆无忌惮,丑态百出,臊的孟真小脸飞红,他高声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真是不知羞耻。
  蝴蝶女,见他发怒,嘻嘻笑道:小鬼,如今已没有了师傅救你,靠你那面破镜子,能保的住性命么?你,现在不过是缩在龟壳中的小乌龟,又能把我们怎样?还是让叔叔姑姑,教教你,人间的至乐美事吧。
  说罢,一阵浪笑,将一双玉腿露出,那马锋立时俯身,狂嗅乱吻起来。
  其实,这本是二贼激将之法,那面宝镜,就是峨嵋奇宝“七遁昊天镜”,正是这一类阴魔鬼魂的克星,可惜,孟真修为尚浅,虽会使用,但仅能自保,却不能发挥宝镜降魔之功。即便如此,孟真只要凝神静气主持宝镜,二贼却休想害他与张廷璧一家的性命。只待鸡鸣时分,群鬼必将反噬,同时,不空神尼也将赶回,那二贼,就休想逃得性命。也是二贼气数未尽,不该死于孟真之手。孟真,气恼之下,竟将神尼嘱托忘了,激斗之下,险些两败俱伤,虽将二贼杀伤,但机缘巧合,事出侥幸,终于让两个魔头逃走。
  却说,二贼一边亲热,一边诉说刚才情由。原来,这马锋,乃魔教幽帝一系,冥圣阴九幽门下,这一派,专与死尸鬼魂打交道,武功一道,在魔教中,虽然居下,却是邪术高超。阴九幽门下弟子,因武功较弱,所以出师的弟子,都要精擅一门奇术“九幽遁魂”,方准下山,行走江湖。
  当初,剑湖斗剑,马锋便是仗此奇术离魂装死,侥幸逃脱。今日故伎重演,又侥幸在不空神尼手中保住性命。其实,倒不是神尼不知,实是因为练雪竹来得太过凑巧,没来得及收拾二贼。故此,才嘱咐孟真只将他们吓走,不许争斗。不过,神尼思虑周详,也怕孟真违命,故此,才将昊天镜和一口仙剑交于孟真,嘱他一旦发现鬼魅,如法施展,可保无虞。
  那孟真,见二贼无耻情状,不禁气恼,心神难安,不能发挥昊天镜的巨大威力,但此子天性聪慧,年纪虽小,办事却极稳重,知道自己不仅要自保,还要保护张廷璧一家安全,如今敌强我弱,师傅也安危未卜,一切只能靠自己了。因此,他忍气不发,并未上当,逸出镜光保护,与二贼拼斗。只是,眼见二贼愈发肆无忌惮,好像要立解衣衫,尽情云雨一般。不禁心中大怒,暗运真气,贯注在右臂之上,大喝一声,手中戒刀如银虹一般,向二贼斩去。其实二贼,害怕不空神尼忽然赶回,心中焦躁不安更甚,故此,真戏假做之间,那四只贼眼,倒有一对半盯住孟真的一举一动。眼见戒刀飞来,隐隐有风雷之声,不敢硬接,身形陡起,纷纷躲避。这刀,未及中人,噗哧一声,没入泥土之中,再无踪影。二贼不仅暗自咋舌,心想,这孩子这般年幼,功力已是非同小可,假以时日,如何得了?
  此时,孟真心浮气燥,真气消弱,那镜光本与孟真真力相生共存,孟真真气一弱,光明锐减,那光圈回缩尺余,黑暗逼近,鬼影又逼得近了。孟真见此情形,心中一惊,忽然醒悟,上了二贼的当,连忙低目垂帘,凝神调息,眼观鼻、鼻观心,渐至物我两忘之境。镜光得孟真真气之助,光明由弱而强,渐渐向外扩展。二贼,见孟真醒悟,再不上当,不由大急,知道若不能攻破光圈,时间一久,这仇不但报不得,性命说不定也要搭上。二贼,都是本性凶恶的魔头,恶念一生,神智早为阴魔所制。此时,哪里还有顾忌,蝴蝶夫人,潜运真气,肩膀一摇,赤精剑化作两道红光,带着万千厉啸之声,向光圈击刺而来。那剑,声势虽然惊人,却依旧冲不破光明,光圈被剑一击,反而光芒大盛,银霞飞起,反向剑光卷来。蝴蝶女暗叫不妙,一边苦苦支撑,一边示意马锋,赶快相助。马锋见势不妙,将手中九幽白骨剑一指,一道磷火,碧森森的鬼火,化做千重冷焰,包住光圈,燃烧起来。那蝴蝶女的赤精剑,还好说,这白骨剑所放磷火,却非同小可,乃是收集坟墓地底白骨磷火所炼,阴毒无比,见缝就钻,一旦沾身,被磷毒侵蚀,则肉腐骨蚀,必死无疑。
  这磷火一烧,光圈之中的孟真,心灵立生感应,只觉周身如沐冰雪,阴寒彻骨,寒气由毛孔钻入,渐至皮肤、血肉,骨髓,全身似被无数冷箭攒射,心神焦躁之下,真气渐渐被寒气逼住,周身渐渐麻痹,那光圈在磷火寒毒冷焰压迫之下,慢慢缩小,渐渐停于孟真周身尺许,却再也不能进逼一步。二贼,初见磷火建功,不禁狂喜,心想不久就可杀了小鬼报仇雪恨,还可得到一件峨嵋奇宝,真是一举两得。不料,镜光护住孟真周身,经冷焰搜魂之下,反而更加凝练,无形无质的光华仿佛凝成有形有质的坚壁一般,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此时,孟真周身酸麻痛楚,百感交集,心中却无比清楚,他知道此刻已到生死攸关之时,只要心神一乱,宝光立散,自己也将被磷火炼化,自己一死,二贼定要纵鬼伤人,张家三口,周遭百姓,也是必遭毒手。自己不听师傅之言,终于陷众人于危境之中,若是因此害人,自己是百死莫赎。念及于此,自是懊悔无比。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屋内,一老妇人,手敲木鱼,念诵经文,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
  揭帝揭帝般罗揭帝般罗僧揭帝菩提僧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那诵经之声虽然不高,却清晰入耳,孟真本有宿慧,此时,又是灵台清明,闻声顿悟,悟道:这世间一切如幻,本来就是此心所感所受,哪有真实久住的道理。生死,本是心之妄想,何况此身所受。率性由它冷去痛去痒去难受去,死便死了,不过一梦,又如何妨?
  他,这里心方解脱,瞬间,体内真气再无拘束,于经脉之中汇聚流转,由弱而强,贯注任督二脉之中,将生死玄关立时冲破,真气无障无碍,自在流行,寒意顿去,镜光随即大盛。那磷火,反被光明包裹席卷,渐渐消灭。二贼心中大惊,不知屋内诵经是何人?见光明越盛,自己功败垂成,心中大怒,双双咬破舌尖,喷出两道血箭,群鬼厉魄得到血食,凶焰又涨,再次扑来,马锋听见屋内诵经不止,心中烦乱恼恨,他将白骨剑一指,转令一路厉鬼,向屋中扑来,众鬼甫近房舍,却见屋中霞光万道,那些厉鬼凶魄,被光芒一照,立时卷入其中,消灭的无影无踪。二魔,一见霞光,心头大骇,暗道,莫非那个杀星也到了?
  与此同时,二贼忽觉剑气逼人,破空而来,忙凝神望去,只见,此时孟真,已然睁开双目,右手捏着剑诀,一股无形剑气透出光明之外,将磷火刹那扑灭。蝴蝶夫人忙用一口赤精剑护住周身要害,另一口剑,在外化作赤色剑幕,将自己重重护住。鬼影子马锋掌中白骨剑化作一团碧光,也将自己围了个风雨不透。又见,孟真右手一指,一道森寒剑气,直奔马锋卷去,那剑光无形无质,却威力无穷,马锋身周碧磷一触既灭,那白骨剑失去磷火,顿时,化为灰尘。蝴蝶夫人,见马锋手忙脚乱,面如死灰,知道大事不妙,于间不容发之际,将最外面的赤精剑护住马锋,饶是如此,剑气掠过,一阵断金切玉之声,赤精剑与无数厉魄,一齐灰飞烟灭。马锋左臂顿时粉碎,鲜血狂喷,他一声惨嚎,险些痛昏。二魔此时心胆俱丧,一起惊呼:峨嵋无形剑。哪里还敢停留恋战,拼死狂遁而去。
  孟真,长嘘口气,站起身形,收了宝剑镜光。此是他出世以来,第一次惊心动魄的大战,也正是因此一战,令他领悟出峨嵋派最上乘的剑术心法。后来,剑术进境,直追他的师傅李出尘,成为峨嵋派又一位名震天下的大侠。
  此刻,天空黑夜如幕,星月黯淡,金星闪耀,东方天际,已现一抹鱼肚白。孟真,轻轻抹去额头冷汗,心中暗道一声:好险。他转身方要扣门,向屋主道惊。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慈爱的呼唤:真儿。
  他听出正是自己师傅的声音,心潮起伏,孺慕之思,蓦然而生,忽觉满腹委屈,鼻子一酸,回身扑进神尼怀中,呜呜哭泣道:师傅、师傅,您终于回来了。真儿,好担心师傅。真儿,好担心师傅……呜呜……
  神尼,脸色略现苍白,神情似已疲惫,她搂紧怀中的孟真,脸上忽的洋溢出慈母一般的柔情,温言说道:真儿莫哭。师傅,不是回来了嘛。这次,我们的真儿,真的长大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孟真,听到素来极少赞人的师傅,竟然夸他,心中高兴,破涕为笑。仰起小脸,哈哈笑道:师傅、师傅,徒儿,把蝴蝶妖、马蜂精,杀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哈哈……哈哈……
  此事,乃是目下,孟真心中最值得骄傲之事,虽然其间凶险无比,但以他的年纪修为,将昔日横行江湖的江洋大盗、魔教妖邪吓得心胆俱裂,狼狈逃窜,传扬出去,的确为峨嵋派,在江湖上争得了极大的荣光。
  神尼,看着孟真一张纯真无邪的笑脸,欢喜洋溢,腮边兀自挂着两行晶莹的泪水。心中泛起无限的爱怜。她轻抚孟真的头顶,微微笑道:这次,你虽然胜了,却也不全是你的功劳,还不快随为师,一起拜谢你的恩人。
  恩人?孟真搔搔头顶,回想方才险境,心头灵光一闪,想道:正是。如果没有那诵经之人,这胜负之数,委实难讲。
  正说话间,房门打开,张廷璧搀扶着母亲,走到院中,与师徒二人见礼。母子二人,知道眼前女尼,正是名闻天下的峨嵋剑仙李出尘,连忙请入屋中,上座奉茶。宾主略作寒暄,神尼,开门见山的问道:甄老夫人,贫尼,从岷山归途,见贵府方位有两道霞光,上烛霄汉,好似青城派张真人的丹霞神光,我与真人多年不见,甚是想念,正好借机拜晤,不知真人现在何处?
  老夫人,笑道:老身的这位二叔,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是多年未见他了。
  神尼,说道:张真人,自与魔教上一代教主叶摩天一战之后,仙踪莫测,人人都道,这两人同归于尽,兵解升天,我却不信,方才以为此老隐迹在此,暗中出手相助呢。
  她又想起,当世会此丹霞神功的还有一人,不禁暗自叹息一声,心道:我又痴了,这如何能是他呢?
  老夫人,闻听张拙失踪多年,心中担忧,眉头微蹙。
  张廷璧,见状,忙宽慰母亲道:叔父,乃是当世神仙,变化形貌,和光同尘,凡人肉眼难辨,母亲,难道忘了叔父昔年忽然现身相救一家危难的奇迹,三人成虎,谣传自不能当真。更何况,叔父未卜先知,预言神奇,孩儿原先还有疑惑,如今事事应验,现在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想叔叔这般神通广大,纵有危难,也能逢凶化吉。
  神尼,也看出老夫人担心,自责失言,劝慰道:令郎,所言极是。真人道高德广,行事一向如此,令人高深莫测,非到关键时刻,方才神龙显影,力挽狂澜。譬如今日之事,想来也早在真人妙算之中,贫尼还要向老夫人请教,这丹霞神光从何而来呢?
  老夫人,轻叹一声,说道:老身,因为孙女闪闪失踪之事,心中难过,夜不能寐。因怕他们夫妻担心,故此假做合眼,正自迷迷糊糊之时,忽闻院外有打斗之声,以为是江湖中人,寻仇殴斗,不敢多事,也未理会。不想,刚安静一阵,争斗又起,一会儿,忽又听到儿媳受惊,尖叫昏倒,人事不省。我儿正自手足无措之际,老身忽然想起二叔,昔年临行之前,叮嘱的话,说张家于数年之后,还有一劫,过后,便是张家出头之日。还说闪闪,头角峥嵘,将来必非池中之物,只是六亲缘薄,家中留她不得,留亦两误。临行前,还留下两道灵符,一颗丹药,说如遇不可思议之事,速将灵符贴于门窗之上,家人只需诵经念佛,即可无事。如有人受伤,便将丹药服下,可保性命。
  我当时只当他说的是疯话,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二叔所说闪闪之言,岂不正应验了丢失之事。又听,外面鬼哭神号,从所未遇的怪事,再见儿媳晕死过去,半晌犹自不醒,才恍然大悟劫难到了,连忙从佛龛后面墙洞之中,将丹药、灵符寻出。吩咐璧儿,用清水化开,撬开儿媳紧闭的牙关,将丹药灌了进去,不一会儿,媳妇腹中雷鸣,放了几个响屁,人也有了呼吸,面色也由苍白添了晕红,除了一直沉睡,未曾苏醒之外,已与常人无异。我母子二人,见此情景,料无大碍,才稍稍放心。又听得屋外鬼哭狼嚎之声,更加猛恶,窗外鬼火重重,光华耀眼,连忙将灵符贴在门窗之上,我母子二人,于是跪在佛像之前,诚心念诵经文,渐渐心无旁骛,忘记了屋外的刀光剑影。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屋中霞光万道,一闪之下,虚室生白,屋外鬼哭神号之声也随之消灭。又过了片刻,听见神尼与童子对话之声,料想灾劫已过,忙与我儿开门,迎请救苦救难的恩人。
  神尼听罢,口念弥陀,称谢说道:此次,小徒得以化险为夷,又因祸得福,打通生死玄关,说来都是靠老夫人与张世兄的福佑成全!
  说罢,神尼命身后侍立的孟真,向老夫人跪拜叩首,以谢救命之恩。老夫人见状,连忙命张廷璧,将孟真搀扶起来,不住谦辞,说道:老身,是一个平常的妇人,虽然年轻的时候,读过些书,知道些做人的道理。平日里,除了相夫教子,就是诵经念佛,哪有什么本领?来救少侠。倒是,少侠英勇,舍生忘死,保护我全家及乡邻,不被妖人所害。如要感谢,却是要我全家代表乡邻,向师太及少侠扣谢才是。
  张廷璧闻言,连忙跪倒,向神尼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伏地不起。这下,倒让不空神尼不好意思起来,她连忙避座还礼,说道:不敢当,世兄,快快请起。
  她见张廷璧礼毕却不起身,心知必是有事相求,微微一笑,命孟真将张廷璧扶起,说道:我知世兄,有一女,近日走失,先生长跪不起,莫非为了此事?
  张廷璧,被说中心事,连忙又拜了两拜,说道:神尼,乃剑仙神人。想来您知道,我那女儿闪闪,现在哪里?……
  神尼,微微一笑,说道:世兄请起。听贫尼慢慢道来。
  张廷璧,依言起立,恭立一边。只听,那神尼说道:老夫人、张世兄勿忧。女公子,先时为拐子所诱,卖往京城。路中,为一奇人所救,收为弟子,随他入山学艺去了。女公子,生有仙骨,早晚是仙侠一流人物,自是与六亲缘薄。不过,早晚会与老夫人、张世兄再聚。其实,这虽是家中祸事,冥冥中,也未必不是上天眷佑。岂不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
  母子二人,初闻拐卖,心悬半空,后听的被高人所救,心才落地,再听日后还有重聚之日,不禁喜出望外,觉得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至于得道升天之类,也不敢再存奢求了。
  神尼,接着说道:刚才,听闻张夫人,惊吓过度,不知现在可好些了么?
  张廷璧,回答道:拙荆,服了叔父留下的丹药,虽然,有了气息,但是至今昏睡,不知何故?
  神尼,说道:无妨。贫尼,略知医道,一看便知。
  众人,随即来到里间,不空神尼,见张廷璧之妻,脸上已现血色,呼吸均匀,想是张拙所留丹药,已生奇效。便伸出手指,按住夫人的腕脉,感觉夫人体内诸脉细若游丝,已现散乱之象,却被一股阳和之气维系,随断随续,令生机不绝。她,微一思索,已明究竟。原来,张拙所遗丹药,乃是一粒道家极其珍贵的“九转续命金丹”。必是,张拙早已算出侄媳寿数将近,却怜其贞淑,为其续命。此举,虽是有违天意,却也是张家积德厚福所致。倘若,简贞早服此丹,纵受惊吓,亦可延命半个甲子。此时,却将寿数打了对折不止。她见张家母子,神情紧张,不敢明言,温言宽慰道:张真人,果是奇人。尊夫人,现在已无大碍。只是,多日伤神,不得休息,故此昏睡。勿要惊动,贫尼,这有三粒丹药,每日以温水化开一粒,给尊夫人服下,三日后,自然醒来,与常人无异。
  张廷璧,合十道谢,接过丹药,见药丸形如芥子,色泽碧绿,清香扑鼻,料是极珍贵的丹药,心中对神尼,不胜感激。
  只听,那神尼继续说道:魔教余孽,虽受重创,贫尼料她也不敢再来兴风作浪。不过,为防万一,张世兄待尊夫人病愈之后,举家可以迁往京城,那里还有许多她的对头,正愁寻她不见。就算她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去那里寻仇骚扰。贫尼,还听说大周天子,正准备开科取士,凭世兄才学,必可高中。将来出将入相,腰金衣紫,却不要忘了读书时的抱负,用胸中所学,造福天下百姓。
  张廷璧,口中谦谢,心中却想,若真如神尼所言,我张廷璧可以鲲鹏展翅,直上青云,一定要作个万民景仰,百代流芳的好官。
  言罢赠金,告辞而去,张氏母子依门相望,见神尼一手拉住孟真,一袖虚飘,灰袍落落,背影清峭,缓缓向峨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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