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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不尽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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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雄在白如堂的带领下,冲出了苏州大牢,连夜奔出了城门,天亮时分,到达一处农舍。这里是天龙帮秘密驻地。群雄恶斗半夜,又脚不停的奔了半夜,心疲眼困,在农舍休息一上午,吃过午饭,群雄聚在一起,商讨敌情,商计应敌之计。  莫永虎道:“这次能够脱险,虽然死伤不少好兄弟,但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鲁建兵嚷道:“看大伙儿不够狠狈吗?万幸个屁。”龙顶天道:“莫长老说的不错,如今我们己经知道了海王帮,也了解了他们许多秘密。我们是付出了代价,不过对海王帮来说,只怕是得不偿失,现在敌人怕是要狗急跳墙。”  莫永虎道:“海王帮的势力可以说比当今天下任何一个帮派都要强。我们目前只能同他们周旋,要想办法让整江湖都知道这件事的始未,知道海王帮的阴谋,这样他们就会像阳光下的冰,就算再冷再硬,也会化…..”  鲁建兵道:“什么冰俺可不懂。俺只想好好同死老鼠烂蛇打一场,才痛快。白巡使,这里有酒吗?”白如堂道:“怕是让鲁大侠失望了。”马晓行道:“鲁兄,再忍耐几天,老夫藏有美江酒百坛,几时咱们喝个痛快。”  莫永虎道:“神拳门在江南势力不弱,可借他们把消息散遍江湖。白巡使,可发现有马兄神掌门的人在苏州出现?”白如堂回道:“他们昨天己经来到了,还有黄姑娘……”莫永虎皱眉道:“这丫头也来了?”白如堂续继道:“少林俗家弟子钟承斌,狮虎镖局,江南双杰都有门人过来……总有好十几人。”  莫永虎道:“你想办法尽快连络到他们,别让他们遭到海王帮毒手。”白如堂道:“英雄大会发生变故后,神剑山庄己经被官府查封了。前夜,黄姑娘和钟承斌去过神剑山庄。“  莫永虎道:“他们有什么发现?”白如堂道:“他们发现了胡正胡二庄主。”  胡天真惊喜叫道:“是我爹啊,他没事,原来他在家里。”欧阳鸿明道:“那我爹呢?有没有见到我爹?”白如堂道:“不清楚。不过他们还碰到了海王帮的人。敌人武功十分高强,黄姑娘是仗着流烟弹才脱身的。”胡天真道:“表哥,爹爹没事,欧阳伯伯也一定没事的,你放心吧。”欧阳鸿明道:“一定是的。”心下却想,会不会是胡叔叔喝醉了,躲过了海王帮。爹,你现在在哪里?孩儿好担心你。  莫永虎道:“那丫头现在人呢?”白如堂道:“昨天早上,黄姑娘说要去海边看看,与她分开后还没见到她……”忽见外面匆匆进来一人,禀报道:“启禀长老,白巡使,前面发现管兵正分两路移来。”莫永虎道:“有多少人?”那人道:“回长老,大约有二百人左右。”莫永虎道:“再探。”那人急急离去。  龙顶天道:“这里这等隐秘,敌人是如何找上来的,他们的消息怎会如此灵通?”鲁建兵道:“管他娘的,杀出去,俺拉他几个垫背的也不吃亏。”话一出,下面立即有人赞同。莫永虎道:“大家千万不要冲动,敌众我寡,硬碰不得。”费亮道:“那如何为好呢?”  白如堂道:“在下有个计较,不知诸位认为可行不可行?”众人皆知他地位不高,却极有谋略,龙顶天道:“请讲。”白如堂道:“官兵在城里弄的鸡飞狗跳,满城风雨。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正是最安全的地方,咱们既要保存实力,那就回城。”  龙顶天道:“想法是妙,但眼下如何躲开官兵呢?”  白如堂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这一点不难。这里有条密道直通城里分舵,大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城里。”莫永虎道:“真是峰回路转,白巡使快快带路。”  白如堂领着众人来到厨房,从灶堂拿起大铁锅,掀起一大铁板,顿时露出一个洞口,道:“这是密道入口。”马晓行赞道:“入口设得当真是隐密。”当下由莫永虎率先进入地道,众人鱼贯跟进,白如堂等众人都进入地道后,放回大铁锅,自己从灶口爬进去。  而这一刻,在百妙峰上,林见诚正要用剑挑断宋小福的手脚筋骨…..  宋小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自己的手脚完好无缺。记得当时林见诚正要挑去他的手脚筋骨,却忽然感到一阵晕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谁用软筋草救了我呢?难道会是杨继能?”心头一阵激动:“不论我如何对待他,他始终把我当作好朋友。”看着自己肩膀伤口,不知是谁把他的伤口又包好,还上了药,似乎没那么痛了——觉得一点都不重要了,自语道:“失一知己如断一臂,不论我和杨任海有多大的仇恨,但杨继能依然是杨继能,永远是我一起从小玩大的朋友。”  他站起来辨明了方向,朝百妙峰上去,但百妙峰若大庄院竟空无一人,黄雅洁和钟承斌他们都不知去向,只好转下山去。在山脚下碰到黄雅洁的坐骑,白马认得他,在他身旁嘶鸣不己。宋小福想起黄雅洁豪放又任性模样,不禁心头惆怅,骑上马,道:“马儿马儿,走,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忽然从旁边树林里窜出十几个人来,一排站开,拦在他面前。宋小福道:“来的好,我正不知该到哪里去找你们。”  对方一人道:“你是谁?怎会骑着黄姑娘的坐骑?”宋小福看清来人,道:“白大叔,是我啊,宋小福啊,杭州城里的……”  众人从地道回到城里,才知道于化成宴请在城英雄,众人一想都觉其中有诈,白如堂领了十几名天龙帮弟子从秘道出城,刚到这到这里,便碰到宋小福,白如堂虽与宋小福仅有一面之缘,却又如何能忘记?一听他道起,果然模样依稀,道:“真的是你,这太好了,太好了。”对与当年的事他一直心存愧疚,若不是他,杜胜也不会顺着他找到宋小福,自然也不会有后面的那么多事了,宋小福一下马,他一把抱住,道:“好孩子,真让你受苦了。你的手,你的手什么啦?”  宋小福道:“白大叔是要上百妙峰吗?”没有回答自己受伤的事。  白如堂道:“你是从百妙上下来的吧?上面情况如何?”宋小福道:“百妙峰己经空无一人,于化成投靠了海王帮,连若大基业都不要了。”当下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白如堂道:“他们一下子毒死同十几位江湖英雄,好毒的心肠,真是人神共愤。”领着宋小福从密道回城。  众人见宋小福安然无羔,皆喜从天将。  鲁建兵哈哈大笑,声音最是大声,道:“俺就知道宋少侠是个真好汉,俺还没和你大喝一场你怎么能死呢?哈哈….来来,俺俩喝酒去。”莫永虎道:“宋少侠伤口未愈,不宜喝酒,先让他休息再说。”鲁建兵道:“宋少侠,你说是谁把你砍成这样?俺决不放过他。”宋小福不想多谈,道:“多谢前辈关怀,晚辈能活着己是万幸……”鲁建兵一怔,抓着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莫永虎知他不想提必有难言隐情,道:“人身父母生,为的是保家卫国。宋少侠高风亮节,失去一臂又何足道哉。”  宋小福再豁达,但才年仅十八青春年华,就失去一臂,他如何不挂怀?从初次杀人时的茫然惊恐,再经历与海王帮的多次生死险战,面对于化成毒杀那么多人,他的心态有了太大的变化,年轻的心己苍桑……活着已是万幸?是一种无奈,是一种安慰,又何尝不是一种看开?但又岂能真正放开?宋小福道:“晚辈不敢有这等赞誉,我去看看无相大师。”  跟着白如堂到另一室,见无相垂目入定,不敢打扰,在门口瞌了三个头,又到隔室去看望钟王。白如堂道:“钟大侠现在还没醒,不过己渡过了危险期,只要静养一段,便会慢慢恢复的。你放心。”宋小福道:“他醒来先别把钟承斌的事告诉他。”  回到堂中,莫永虎正分配人手,四处打探黄雅洁下落,宋小福自告奋勇要去,被众人硬拉去养伤休息。
  次日,欧阳鸿明要回神剑山庄,莫永虎道:“现在外头风声紧,神剑山庄又是敌人注意的地方,欧阳公子别急着回去。相信欧阳大侠神剑无敌,定能逢凶化吉。”胡天真道:“可是爹爹还在家里,我好担心。”莫永虎道:“这你放心,今天一早我己让人去通知你爹了,说不准下午你爹就会出现在你面前。”胡天真喜道:“表哥,我就可以见到爹爹了。”蹦跳出去。  莫永虎心叹道:“名利啊,为什么连这么可爱天真的小姑娘都不放过,这江湖…..”  欧阳鸿明来到院中,但见走廊迂回,虽不华丽,布置却也雅致。但他无心欣赏,想到父亲下落不明,生死茫茫。而自己却不能为父挡担,实为不孝,不觉悲从中来,长叹一声,猛见院子里还有一人呆立出神。  欧阳鸿明叫道:“小福。”宋小福回过神,道:“是你啊。”欧阳鸿明道:“你伤口未愈,跑出来别又弄伤了。”宋小福道:“老躺着,可闷不了。”见他愁眉苦脸,道:“欧阳大侠侠骨风豪,量那些江湖宵小不能拿他怎样,你别担忧。”欧阳鸿明道:“我真是惭愧,家父身入险境,我生为人子却无能为力,你说我……”宋小福转开话题,道:“胡姑娘呢?”欧阳鸿明道:“我一个人出来散心的。”  话音刚落,一个脆亮声音叫道:“表哥,宋大哥。”胡天真走过来,笑靥如花,宋小福朝他点头微笑,欧阳鸿明想笑,却笑不出来。  胡天真见状,幽幽道:“表哥。”忽然心中一动,道:“宋大哥,今天难得好天气,良友相聚,表哥,你何不舞剑,我以歌助兴如何?”宋小福道:“妙极,妙极,两位歌舞定让我大开眼界。”  欧阳鸿明道:“我,我今天心情不佳,小福,真是抱歉。”胡天真朝宋小福递个眼神,宋小福会意,道:“人生难得几回醉。鸿明,何必念念在怀?今日留下佳话,往后大家七老八老,也好有个谈趣。胡姑娘,快去拿剑来。”胡天真转身拿过来。欧阳鸿明不好再推,道:“小弟献丑了。”  胡天真道:“表哥,唐朝韩愈有诗《听颖师弹琴》,今日来个看剑士舞剑。”欧阳鸿明应声道:“好”。长剑出鞘,微微一振,身随剑动,轻翔灵活,优美高雅。胡天真轻拍节拍,放喉唱道:“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赶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风扬。喧啾百鸟群,忽听孤凤凰……”歌声动听悦耳,如流云舒卷,微雨润花,宋小福畅怀怡神,闷愁一扫而空。  欧阳鸿明渐舞渐入神,剑随心动,矫如群帝参龙翔,灵似江海传清光,柔时如儿女诉哀情,勇时如战士赶沙场。  胡天真又唱道:“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嗟余有两眼(耳),未省听(看)丝篁。自见剑士舞,起坐在一旁……”歌声动听,如饮佳酿,渐唱渐底,最后一字唱完,欧阳鸿明也刚到收剑,神采奕奕,己一扫刚才忧郁神态。  宋小福听得心圹神怡,唱声虽止,但那欢快细腻的声音还在耳边余绕,赞道:“古人云: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两位当歌载舞,真真让人拍案叫绝。”  欧阳鸿明道:“哪得你这般夸奖?心境不佳,实是让你见笑了。”  忽然旁边有人接着道:“妙极,妙极,欧阳公子剑法美妙,胡姑娘歌声动听,妙啊。”从旁边走出一人,神态潇洒,正是连城辉。  胡天真微微一笑,灿烂如朝霞,连城辉不由眼前一亮,自信满满地道:“不过,只是有点可惜。”欧阳鸿明微笑道:“请连兄指点。”连城辉望了胡天真一眼,道:“指点不敢当。欧阳公子剑法美妙好看,但若遇到敌手,好像没有多大实际用处。”  胡天真小嘴一撇不以为然。  欧阳鸿明道:“让连兄见笑了。小弟常以歌舞诗琴为乐,江湖搏杀不晒一谈。”连城辉道:“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犯人,人犯我,这几日如隔如梦的经历不正好说明了吗?”欧阳鸿明淡淡道:“连兄说的极是。但人各有志,岂能相强?”  连城辉笑道:“说的是,人各有志嘛。在下见公子一展身手,不免技痒,也想献丑,不知胡姑娘可否愿意为在下欢歌助兴?”胡天真望了欧阳鸿明一眼,见他正朝自己点头微笑,当下道:“那行。”想了想又道:“那小妹先唱了。”放开喉咙轻声曼吟:“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歌声飘茫,如深山莺蒂,空谷花艳。  连城辉剑随歌声急舞如风,凌厉无比,,似狂风暴雨,又似雷霆振怒……  宋小福虽不解乐府,也看出连城辉剑光霍霍,翻江倒海之势与胡天真柔和安详格格不入,不禁微皱眉头。  欧阳鸿明更有牛头不对马嘴之感。  胡天真微顿一下,再唱道:“合昏尚知时,天寒翠袖簿,日暮倚修竹……”一曲唱毕,胡天真脸上憋的通红,鼻尖微见汗珠。  连城辉随音收剑,顾盼之际,脸色高傲,神态骄悍。  宋小福道:“华山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心中却在想,今天以歌助兴,胡天真歌声在前,你不去配合,倒是大煞风景。  连城辉洋洋自得,道:“欧阳公子,胡姑娘,两位认为如何?”  胡天真轻吁一口气,不答话,心道:“你不懂乐府,何来舞剑?焦琴焚鹤。”  欧阳鸿明道:“连兄剑法真是了得。在下常听家叔言及,华山道家圣地,剑柔和冲虚,连兄……”他心直口快,想起平时胡正所言,便照搬出来,等发觉语言过头时己来不及住口。  连城辉满脸气傲,道:“不然!兵法云,士气盛可一鼓作气,剑道亦是如此。剑气凌厉可壮己志,怯敌心,此为制胜之要。欧阳公子若不信,比试一翻就知。”  欧阳鸿明连连摇头,道:“连兄或言有理。小弟武艺疏平,别让你见笑了。”  连城辉哈哈大笑,道:“素闻欧阳大侠为天下第一神剑。欧阳公子想必己得真传,何必自谦呢?是不是认为在下不值一试?”欧阳鸿明听他语气里争锋见骨,心下微怒,但见胡天真正脉脉含情望着自己,顿时心情柔和,道:“连兄言重了。”  连城辉见了胡天真那般视若旁人无睹地望着欧阳鸿明,心中没由来又妒又气,暗道:“看他刚才舞剑,中看不中用,若能打败天下第一剑的儿子,那是何等风光啊!”这么一想更是不依不饶,道:“在下从小痴武成僻,还请欧阳公子多多请教。记得那日神剑山庄切磋武艺,记得抽签时咱们正好捉对,呵呵,眼下正好。”长剑摆开门户。  欧阳鸿明见状,知道刚才话语得罪了他,只得道:“连兄既然如此说,小弟不敢不从,还望连兄手下留情。”  连城辉道:“就请胡姑娘和宋少侠做个见证。”  宋小福心中正默默想着青梅竹马的陈晚霞。原来刚才他见到胡天真脉脉含情地望着欧阳鸿明,不觉想起那日在船上与陈晚霞相拥一起的情景来,呆呆出神,待连城辉再叫时才回神过来,道:“噢…好…好…”  连城辉道:“欧阳公子,请。”展开华山剑法,招式大开大盍,果然气势如鸿,连连进击。欧阳鸿明剑法却是轻灵柔和,圆转如意,两人一刚一柔,斗的精彩纷呈。  宋小福学过“三人同行”后,曾观看过无相和杜胜决斗,那时由于两人武功超绝,他虽学了天下最高深的剑术,却看的一点都不明白,经过这些天与敌人几次的生死搏斗,这时在旁印证欧阳鸿明和连城辉剑法,这不知不觉中剑法上的领悟更深了。  连城辉一翻猛攻,如狂风扫叶,但见欧阳鸿明随身而动,随剑出招,守多攻少,却是心定神怡。连城辉偷望胡天真,见她俏脸似春,却是一付漠然神态,他久攻不下,心头气燥,暗道:“我夸下海口,她现在心中一定是在笑我。哼,我决不能让你小瞧了。”剑法陡变,着着抢攻,泼风般攻来,比刚才更为凌厉。一不留神,欧阳鸿明“啊”一声,身上被连城辉用剑刮下一片衣角,飘飘落地。  连城辉停剑收身,笑道:“承让,承让。”欧阳鸿明道:“连兄剑法精妙,小弟甘败下风。”连城辉得意非凡,朝胡天真望去,却见她正嫣然朝欧阳鸿明而笑,不禁心中妒忌,冷哼一声离去。
  宋小福别过两人,去找莫永虎打听黄雅洁下落。莫永虎道:“百妙峰,神剑山庄,还有府衙里都没有再发现海王帮的人,他们好像全忽然消失了,这丫头…..”宋小福也没什么主意,待了一会儿,就去看望无相。他本想仔细把易筋经的事告诉他,但见他又在打坐,只好暂放一边。  呆了一个上午,宋小福甚感无聊,便出了院门,在苏州城里散逛。  海王帮与苏州知府勾结,但在怎样也不能一手遮天,在牢里他能随便按个罪名射杀,但眼下显然不能公然乱来,要再利用官府力量对付群雄己经不现实。所以群雄回到城里,身处繁华之境反而不在小心隐藏。  其时苏州繁华,甲于天下,那街上果真是人声鼎沸,做买卖的,买艺打耍的,公子哥们扇子摇晃,千金小姐金莲碎步……什么三教九流真是个人山人海,比一般地方赶集还要热闹。  忽然,宋小福心一跳,忙垂头依着墙边。只见迎面走来三人,领先那人竟然就是林飞扬,另外两人身材槐梧,三人走过宋小福身边并没有发现他。只听林飞扬道:“耶律王子,苏州比起燕京如何?”左边那大汉道:“不错,不错。”口音生硬,显然不是中原人氏。  宋小福暗道:“想来他就是那个什么王子,竟敢大摇大摆在苏州城走动。”  林飞扬道:“苏州不仅好玩,地道小吃也很有名气,前头有家小饭店,口味独特。去尝尝吧?”带着那两人进了一家饭店。  宋小福随尾跟着,远远见三人进去没再出来,便跟着入店。  店小二上前招呼。  宋小福道:“刚才那三位客官呢?”店小二道:“他们在楼上厢房,客官你……”宋小福道:“给我在他们隔壁开间房,端上好酒好菜。”店小二点头哈腰,带宋小福进入楼上一间厢房。厢房甚小,用屏风与隔壁隔开,虽看不清隔壁,但那边的声音却传得一清二楚。宋小福挥退店小二,侧听林飞扬三人谈话。  三人言语虽多,但都是说些风花雪月的事,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店小二端上酒菜,宋小福边吃边盘算如何打探黄雅洁和钟承斌下落。  酒过三巡,三人忽然说起江湖趣事,就听林飞扬道:“这次虽然没能把莫永虎他们一网打尽,但他们现在也是乱七八糟,头昏脑胀。”另一声音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什么……对,那个惊弓之鸟。”林飞扬笑道:“他们现在也不知道缩在哪个老鼠洞里不敢出来了。还有,竟然鬼使神差地把黄锋的丫头弄到手,这大概是天意吧?”那人却是极为小心,道:“这个不谈,别谈这个。”  宋小福听三人谈到黄雅洁,心里一紧,不料三人立马转开话题,什么上京,开封,女真的胡言乱语,他听得摸不着脑袋,耳听三人言语逐渐迷糊,跟着隔壁响起脚步声,椅子碰撞声,三人都有几分酒意,下楼结帐离去。宋小福远远跟随在后,见他们进入了知府衙门,心道:“果然知府衙门是海王帮的巢窝。”马上有了夜探衙门的想法,查看一下四周环境才离去。  心中想着入夜后如何行动,不想在拐弯处与一人撞怀。那人颤声道:“宋……大哥。”  但见那人胖胖的身,原来是杨继能,刹那间,宋小福心头涌上百般滋味,呆了呆,最终换上一付冰冷语气,一道:“杨少帮主。”杨继能听他这般称呼自己,万分难过,道:“宋大哥……”想说的话有许多,但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就在这时一队官兵从前面哟喝着过来,杨继能低声道:“那里面有海王帮的人,你快快躲开。”见旁边有个小吃摊,拉着宋小福坐在里头小板凳上,等那队官兵过后,才吁一口气。  宋小福冷眼相对,道:“杨少帮主,何必掩耳盗铃?”  杨继能哽咽道:“宋大哥,我知道我和爹欠你太多,我,我就在你面前,要骂要杀由你,只要你能解恨就好。我不会恨你的,你始终都是我的好朋友,我的好大哥。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跌落悬崖,我是多么的痛苦。那是在海岛上再见到你,我又是多么的高兴。我不求你能原谅我爹。可我……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一事,我一直把你当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宋小福听他真情表白,他的心亦激情澎湃,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缓缓站起,道:“我并不想弄成这样。但我知道,不论如何,我都不能与一个有不共戴天这仇的人的儿子做朋友。你自个儿好自为之。你父亲所作所为是受世人唾骂的,你读的书比我多,你能明白的……希望你别也陷进去.”  杨继能道:“我知道,这几天我天天都在劝他,可是他不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宋大哥,我……我……唉,你,你,还是不要跟他作对……”  宋小福双眉上扬,大声道:“杨任海与我决不能同时活在这个世上,我会用我今生所有的精力去报仇。如果你要帮你父亲的话,现在你就可以大声喊叫你海王帮的人杀我。”杨继能喏喏道:“我,我不是这意思,唉……你斗不过他们的,斗不过……他们还投靠了北方的辽人,还有连,连……我不能再说了,我不能够出卖父亲。但也不想你受到伤害。”他的心情很复杂,想要解释的话很多,想要劝说的话很多,但有用吗?  最终,他离去了。  此次意外相遇,情况比上两次缓和,但矛盾依旧深若沟壑……  连城辉比武胜了欧阳鸿明,本想在胡天真面前大大露脸,不想胡天真对他半分都不理会,他极不舒服,掉头离去。但胡天真俏丽娇憨的影子在他心中抹不掉,挥不去,着实气闷,拉着费亮要到城中散心。  费亮道:“城里尽是海王帮的人,碰上了就麻烦。不是为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嘿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连城辉道:“师父,你也别把敌人瞧得太高了,若说单打独斗胜得了师父您手中这把剑的可也没几个。徒儿刚才跟欧阳鸿明比武,嘻嘻,胜了他一招半式,天下第一剑想来也不过如此。”  费亮道:“欧阳凳峰名扬天下,岂是我等可比?嘿嘿。”虽是这么说,但听说爱徒打败了欧阳鸿明,着实欢喜,暗道:“天下多的是浪得虚名之辈。”  连城辉见费亮脸色,知说动他心,当下道:“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州,来此不游览可真有点枉。光天化日之下,海王帮就算勾结官府也不敢为所欲为。再说师父你功力己经恢复,不见得就怕了他们。”最后一句把费亮捧得舒服,他道:“玩玩可以,但别生事。”连城辉满口答应,道:“师父真好。”  两人出了天龙帮分舵,最初还怕遇见海王帮的人小心翼翼。见街上不时有官兵来往,并无情况,胆子渐大。连城辉毕境小孩子脾气,样样喜欢,买了冰糖葫芦,又买了人面具。费亮见状,大大开怀,几日来的烦恼一扫而空。  游游逛逛不觉到了中午,两人在一家小店吃过饭,连城辉犹未过隐,道:“师父,听说城外风景幽雅,不知比起华山秀拨的景色有什么两样?”费亮笑道:“连儿,你还没玩够啊。”当下两人出了城门来到郊外。这里虽没城里热闹,但环境幽静,另有风格。  费亮道:“江南景色秀丽小巧玲珑。华山山峰挺拨,气势磅溥,两者各有千秋。”连城辉道:“此时华山早有白雪,而这边仍是绿海一片。”费亮道:“江南的景色多为那些个弱质纤纤的文人所爱。我们练武之人重的是万千气概,华山名列五岳,素为武林所赞。”  倏地,前面树林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冷笑,费亮功力深厚听得清楚入耳,道:“前面何人?”树林里却没有回应。连城辉奇道:“树林里有人吗?”费亮道:“没什么,也许是为师太敏感了。”暗想道:“刚刚明明听到笑声,何以无人回答?”费亮话音刚落,树林里又传来声音,这次声音不小,连连城辉都听清楚了:“老鼠掉进天平称,自称自赞没由来。”  连城辉怒道:“何方鼠辈,见不得人吗?”朝林中扑去。  费亮拉住他,道:“逢林莫入。”又朗声道:“何方高人,老夫华山费亮不知如何得罪?还请亮身说个明白。”  这次林中又全无声息,费亮仍一成名人物,平素自傲自大,此次来江南见识了不少武学高手,栽了一个大跟斗,傲气收起不少。但这时无故受到他人戏弄,心头甚怒,见对方不应,还道怕了自己,胸中怒火更加难忍,却不马上发作,轻描淡写道:“老夫携劣徒在此闲心,若有冒犯之处,多多包函。”双目似电直射树林,侧耳静听,自信周围三丈内就算飞花落叶也难逃他耳目。  林中人仍是不言不语,树林里一片死寂,费亮静听片刻,渐感不奈。就在这时,林中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费掌门别来无羔,匆匆一别数日更见精神,可惜就少了一匹日行千里的大宛名驹。”  费亮脸上陡地变色,几日前他师徒受到文大光等六人围攻,最后虽然脱出重围,但跨下良驹却被对方击毙,这时恐怕只下一付骨头了。后来在客栈里又遇到文大光,虽然最后杀了对方武功最弱的一人,但师徒俩也是狼狈万分。  连城辉声音发颤,道:“师父,那日……就是他,我认得他的声音。”费亮牙齿紧咬,睁大双眼,脸因愤怒而变的恐怖。他天资聪明,又刻苦好学,入门虽晚,但一身所学高出同们许多。十多年前,华山派掌门胡心逸忽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华山一直群龙无首两年前经过众弟子商议,决定推举一人来代替胡心逸统领华山,但却找不出一个让大家信服的人。而为了应付二十年一度的英雄大会,半年前,华山再次选举代掌门。费亮技压会场,夺得代掌门之位。那时他豪气万丈,决定要在江湖上干一番大事业,重扬华山声威。不料出师不利,初到江南就受人围攻,落得狼狈而逃,栽在海王帮手里,那是敌人诡计,虽败犹荣。但受蒙面人围攻,却无论如何忍不下这口气。他明知敌人要激怒自己,而引入林中,也不管这些,怒喝道:“无耻小人,老夫取尔等狗命。”直扑入林。  林中一片奇幽寂静,微风轻拂,树影婆娑,哪来人影?猛听林外连城辉一声惊叫,费亮暗叫不好,知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往后一退就要出林,但又站住,暗道:“别慌,辉儿既入敌人手中,要救也来不及了,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当下深吸一口气,定定心,双目来回扫射。  伏在林中之人不禁佩服费亮果断,临危不乱,微“噫”一声,这声音虽轻,但己传入费亮耳中,只见他身形一晃朝左边大树扑去。  树上那人武功奇高,见他手一动,便知自己行踪泄露,不待费亮扑到,双脚一蹬,凌空避开。不料费亮这一扑不过是虚枪一晃,他知自己在明敌有暗,自己扑身上前,对方看到自然避让,所以留了心眼,等见到敌踪,双手改扑为拿,朝对方双脚抓来。  那人见费亮变招如此之快,连忙双脚虚踢,他轻功绝世,竟硬生生避开费亮十拿九稳的一招,落地后长剑己经出鞘。那人脸上蒙着布,看不出表情,但双眼恐惧之色表露无遗,刚才一招死里逃生,对费亮不敢心存小视。  费亮料敌在先,仍未能抓住敌人,对他轻功之高大出意外,道:“你倒底是谁?”  那人恢复常状,道:“阁下好功夫。”费亮冷哼一声,心道:“敌人不知有多少伏在树林中,先擒住此人再说。”心念间左脚划地,一片尘土朝那人飞去。  那人顿觉眼前一片迷朦,忙舞剑护身,猛地一只手冲破剑网,当脸抓来。  费亮出了重手,眼看就要抓住对方,就在这时,背后劲风急起,刚猛快速。费亮顾不得伤敌,转身应敌。只觉寒光扑面,竟贴着敌人兵器在刻不容缓间穿过,眼见又是三个蒙面大汉,手握大刀。  最先出现那人手一晃,三人疾窜到费亮身旁,成合围之势围住他。那人笑道:“费掌门,真是逢事不如凑巧啊。”费亮眼见再入重围,爱徒又遭遇不测,知今难善了,听了此言,惊道:“你是林飞扬。”  那人正是林飞扬,他微微一怔,道:“费掌门真好心性。”  费亮暗暗心惊道:“不知华山跟海王帮有何恩怨,你为何三翻五次找老夫麻烦?”他认出对方是海王帮的人后,立即涌出疑点:为何去参加英雄大会的群雄在道上安然无羔,而独独自己几次受到围攻,这里到底有什么阴谋?  林飞扬拉下脸上蒙布,道:“华山和海王帮相隔万里,平素没有往来,自然无恩怨之谈。只要费掌门肯到海王帮做客,这其中道理自然明白。”  费亮道:“哼,就凭你们?嘿嘿,谢无忌呢?”这时他早明白前些日围攻自己的其中一老一少,一是林飞扬,另一老者肯定就是查飞猜到的谢无忌。  林飞扬道:“在下纯是一片好心,费掌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抖手中剑,率先攻来,另外三人各舞大刀过来,林飞扬剑法严谨,脚步轻盈,端得厉害。另外三人配合林飞扬或砍或劈,搭配巧妙绝伦。费亮无剑在手,甚为吃力,又冲不出包围圈。当下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尽往敌人手脉招呼,想夺下对方一样兵器。  四人见状都暗暗吃惊,围着费亮团团转,不与他正面碰对。四人走马观花一般,费亮久夺不下兵器,渐为烦燥,改变套路,一掌一掌的拍出,顿时掌风大盛。  林飞扬道:“不可与他掌力相碰。”四人越绕越快,费亮掌力虽厉害,但打不着敌人,时间一长,便觉后续不接,暗道:“如此下去,待力气尽时,就成刀下之鬼。”一念于此,忙收掌静观其变,决定以静制动。林飞扬见状,从背后拍出一掌“寒冰毒掌”,一股寒直逼费亮。  “寒冰毒掌”是天下最阴寒的武功,费亮功力虽高出林飞扬许多,也不敢硬接,早侧身让开,但掌风扫过,仍感全身如入冰窟。费亮真气为之一顿,手脚自然跟着缓慢,林飞扬四人都暗喜:此番他终是难逃吾手。
  忽然这时林外传来一声声呼唤声:“师父,师父…..”费亮精神一振,道:“是辉儿吗?”只见一人闯入林中,正是连城辉。林飞扬俊脸陡变,暗道:“谢无忌不会连这等角色都收拾不了?难道外面严还伏有强敌…..”放眼朝其他三人望去,似乎都有胆怯之色。  费亮无了后顾之忧,掌脚间恢复稳重,连城辉初生牛不怕虎,虽知敌人厉害,但那日自己两人对付他们六人最后还杀了他们两人,这时以二敌四,更是无惧。想起那日狼狈模样,恨不得把敌人碎尸万段,才解心头之恨。  瞬那间,双方局势逆转,林飞扬暗叫不妙,谢无忌迟迟不出,不是被强敌绊住,就是遭了毒手。原来他们早己计谋好,激怒费亮,引他入林,然后谢无忌以雷至不及掩耳之速先拿下连城辉,再一齐对付费亮。按说以谢无忌的武功,就是三五个连城辉也不是对手,可现在连城辉反而好好的,谢无忌却变的不见踪影,显然是出了意外,“难道对方是用费亮在引我们出现吗?”  费亮瞧出敌人有退怯之意,加快掌脚,招式越快又狠。这一来四人更难应付。  倏地,林外传来一声长叹,跟着一个亲切柔和的声音道:“除私去利一身轻,净恶化凶无极乐。”声音声声传入费亮耳中,费亮脑中亮光一闪,似懂非懂,只觉这声音熟悉无比,手脚不由缓顿。连城辉却似没听到似的,势如猛虎下山。  猛地,林外又传来一声怒吼怪叫,跟着一黑衣人如飞而至,怒叫道:“气死老夫也。”朝费亮当胸击去。费亮心有所思,猛感急劲扑面,要闪己来不及了,左脚后移半步,气沉丹田,劲灌双肩,与来者双掌对接。一股重力如大锤般击在胸口,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胸中有说不出的气闷难受。看那来者,亦退了一丈开外,与自己竟是旗鼓相当。  林飞扬喜道:“谢帮主。”这黑衣人正是海王帮的副帮主谢无忌,他点点头,暗暗调息一口气,才道:“久闻华山派太乙神功,果然是名不虚传。”  “想不到辣手无情竟是如此藏头露尾的人物,倒真是让老夫眼界大开。”一听林飞扬称呼,费亮己然明白,查飞推测没错,眼前此人必是谢无忌无疑,他暗暗心惊。  谢无忌望了林外一眼,神情古怪,道:“林护法,你去擒了那小子,三位香主跟老夫来。”四人再次围住费亮师徒杀将起来。刚才费亮独斗林飞扬四人就处下风,这时更是困难。谢无忌武功高出林飞扬许多,他使出浑身本领犹落下风,担心爱徒安危,但却连转眼的时间都没有。  连城辉天资聪明,虽才二十五六岁,己经学得师父五六成功夫,在江湖年轻一辈中鲜有敌手。不过林飞扬出道虽不久,但名头急窜而升,隐隐己是后辈中的第一高手。两人刚过十几回合,连城辉就连遇险着,但见林飞扬飘飘然然,神态怡闲,连城辉却手忙脚乱。激斗中林飞扬左手一探,这是鹰瓜门中极厉害的杀着,要是被抓着,非断筋折骨不可。连城辉识其厉害,手腕连拌瞬间换了几个招式,眼见仍无法摆脱林飞扬杀招。  猛地,“咝”一声响,一细物挟着破风声急打林飞扬手上曲池穴。  林飞扬曲肘两指夹住来物,直觉手指发痛。看那东西竟是一截一寸长的枯枝。林飞扬心不由一跳,道:“谁?”连城辉乘他说话间连出三招厉害掌法打来。  林飞扬大怒,三五招间又逼得连城辉连连后退。林飞扬一脚朝他肚子踢来,连城辉心慌手乱,空门大开,眼见又避不开了。  这时又是一声“咝”声,又有一物朝林飞扬脚上关节打来,林飞扬沉脚避开,暗道:“看你有多厉害?”瞬间连攻出五六招,每一招都可能要了连城辉的命。连城辉脸都白了,但听咝声不绝,枯枝不断飞来,皆打林飞扬之必救,认穴之准,极之罕见。但暗中那人似无伤人之意,枯枝来的虽快,但力道却缓慢,只要林飞扬不伤人,自能避开。  林飞扬怒极,展开轻功,窜高伏低,但只要连城辉一遇险招,那枯枝就不时飞来,逼得林飞扬缓手。连城辉一时间倒有惊无险。  费亮对付四人越来越困难,特别是谢无忌的剑狠辣比蛇,让他一点反击的力量都没有,他的脚步沉重,他的掌法己乱。  这时林外又传来那柔和的声音:“华山……华山……”声音中带有一种说不出的苍老、悲凉。费亮全身一颤:“华山,华山今日要完了。”眼前迷糊,几十年的苦练和豪情状志都完了,完了……忽然大腿上一阵奇痛,望着眼前人影闪动,想到自己就要死了,顿感恐惧,狂叫道:“不要啊,不要。”耳听身边“咝咝”声不绝,有人痛叫,有人怒骂,有人拉着他的手,道:“费前辈快走。”  谢无忌四人顾着躲避不断飞来的树枝、小石粒,只见一人带着费亮脱出包围。谢无忌惊叫道:“宋小福。”那日在百妙峰谢无忌被软筋草迷倒,醒来后黄雅洁、钟承斌都在,却让宋小福跑了。他阴沟里翻船,与杜胜谈起,才猜到是杨继能所为,他有气不能出,这里见到宋小福,还道刚刚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捣鬼,岂能不怒?拨腿就追。  拉费亮冲出包围的正是宋小福。  望着杨继能的背影渐远去了,宋小福仍是呆立当头,良久才道:“胖子啊,为了我们的友谊,我可以合弃手脚,但这份友情不能阻挡我报仇,就算……算将来你要恨我一生,我也不管了。”想到与好友将是这结果,心中沉闷难受。这时一人飘然从他面前走过,宋小福一怔,觉得身影十分熟悉,记起此人正是神剑山庄的二庄主胡正,知道此人古怪之极,本想打招呼,但见他行色匆匆,心道:“他去过天龙帮分舵了吗?怎么没跟鸿明他们走在一起?”看他方向,却又不是去向天龙帮分舵,不知为何,心中一动,便远远跟在后面。  宋小福跟着胡正来到郊外,老远见到费亮师徒,眼见费亮挟怒入林,一黑衣人出其不意从树上下来,连城辉一声惊叫便被点了穴道。那人把连城辉放在地上,正要入林,却见胡正捡起一粒小石子朝黑衣人打去。  黑衣人武功奇高,顺手便接住小石子,看力道平常,手法也不高明,只当是平庸之辈,并不放在心上,从小石子飞来的方向,己经料到胡正藏身之处,冷笑一声飞扑过来。胡正躲在树后,待黑衣人一扑到,猛地出手,闪电般点中他背后要穴。黑衣人一时轻敌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着了道。  胡正解开连城辉穴道,又藏身起来。连城辉胡里糊涂地被人点了穴道,又胡里糊涂地解开穴道,耳听林中激斗,叫了一声师父,不及细想,便冲入树林。  宋小福不敢太靠近树林,看不到里头情景,耳听胡正道:“除私去利一身轻,净恶化凶无极乐。”只觉这话犹如警钟敲响,细想又似懂非懂。  正想着,那被胡正点了穴道的黑衣人忽然怪叫扑入林中。宋小福暗道:“他明明被胡正点了穴道,怎么就会动了呢?”听到林飞扬声音,才知道此人就是谢无忌,也知道他与胡正关糸非浅,那胡正为何又相助连城辉?见费亮危险,正想着看胡正如何作为,那料胡正忽然道:“小娃娃,快出手救人,老朽会助你的。”宋小福一呆,不知什么时候胡正竟站在他身后,脸上仍是那一付漠落。  宋小福点头进入林中,胡正用枯枝石子打的谢无忌几人手慌脚乱。  宋小福拉着费亮就跑。  费亮腿上受了谢无忌一剑,伤及筋骨,奔跑十分不便,才跑数步,谢无忌就追到背后。胡正虽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但谢无忌亦非泛泛之辈,胡正暗中相助,毕竟还是不能阻此他。  费亮黯然道:“宋少侠,你还是自己快跑吧。”知这次无幸,不想连累他。谢无忌虽逼近身后,却腾不出手来,只见枯枝小石子铺天盖地飞谢而来,虽不被伤及,却无法会力对付费亮,气得谢无忌哇哇怪叫。  宋小福道:“前辈不必担心,有人在暗中帮着我们,快走。”费亮精神一振,提气急奔,猛地想到连城辉,刚才性命关头之际,竟忘了他,回首一望,见他正跟在身后不远,敌人紧追不舍,但总是堪堪追到,却又是身形停顿,又拉开距离。  宋小福三人没命的跑,谢无忌在后头死命追。眼见好几次都追上他们,偏偏关键时就会有枯枝等东西飞来阻此他们的速度。谢无忌几次想找出暗中那人,但那人不现身,他又不甘心放弃宋小福去对付此人,气得他乱叫乱骂。  三人一跟飞奔,虽没被追上,却也无法摆脱他们,渐渐来到江边。连城辉道:“要是有船就好了。”平日里江面船来船往,并不比官道上的行人少,但这时偏偏连一只小船的影都没有。  费亮道:“宋少侠什么办?”他遭遇埋伏,分寸己乱,主意全无。  宋小福道:“只能跑了,沿江下去,会有船的。”  三人一路猛跑,都是心跳脚软,费亮脚上有伤,虽是功力深厚,亦感不支。就在这时遥见远处似乎有一小舟靠在江边,连城辉喜叫起来:“有船,前面有船。”三人奋力奔近,正是一条小渔船。  宋小福道:“快上船。”率先跃上船,等费亮师徒一上船,不管小舟上有没有人,拿起船桨便划船,船缓缓离岸。  这时船舱里走出一老渔夫,一呆,道:“宋小倌,是你吗?”宋小福惊喜道:“吴爷爷。”那老者满脸皱纹,正是吴兴,他慈详一笑,见到岸边有人飞奔追来,道:“有人要追你吗?”拿起另一支船桨一划,船轻轻滑出,很快就到了江心。  谢无忌和林飞扬追近,船己经过了江心,谢无忌气极败坏,叫道:“船,快找船。”  宋小福见他们在岸边干瞪眼,哈哈大笑,对吴兴道:“吴爷爷,又遇见您了。您不是在大理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吴兴没回答他的问题,吃惊问道:“孩子,你的手什么了?出了啥事?”宋小福道:“吴爷爷,这伤,先不说了。对了,费前辈,连兄,这是吴兴爷爷,他救过晚辈的命,这次吴爷爷又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费亮和连城连忙道谢。吴兴道:“小事小事。”  宋小福道:“追我的那几人实厉害,吴爷爷,你把船摇到对岸,让我们下船。”吴兴连声应着,依言准备靠岸。  连城辉忽然叫道:“糟了师父,他们追上来了。”宋小福一看,谢无忌竟找到一只船正追赶过来。
  吴兴把船靠岸,宋小福道:“吴爷爷,跟我们一起逃吧。”他见敌人凶残,定不会放过吴兴,不管吴兴舍得舍不得船,唠唠叨叨不肯走,早拉着他一齐下船。对岸并无人居,但见峰峦起伏,连绵不绝,山林盛密。宋小福道:“暗助我们的人好像没有跟来,现在只好到林中跟敌人捉迷藏。”费亮点头称是,与宋小福一左一右扶着吴兴奔入林中。  谢无忌几人等船靠岸,宋小福三人早进入树林中不见,气得几人直骂那渔夫。谢无忌道:“这渔夫……好像看着有些面熟。”林飞扬道:“天下打鱼的老头子都是一个样,要入林再追吗?”谢无忌道:“暗中那人没能再跟过来,这下决不能让他们再逃生了,特别是宋小福,这小子坏了我们不少大事。”林飞扬道:“对。我们本是想让费亮吃些苦头,他们跑了不要紧,宋小福是决不能再让他跑了。”谢无忌道:“大家小心点。别太分散了。”带头进入林中。  林中一片幽暗,五人一字排开,搜索过去。进入林中几十丈,前面衣角一闪,谢无忌道:“宋小福!”身子绕树快速扑过去,却见衣服挂在树枝上一起一伏的,那来人影?谢无忌低头一看,只见地上插着三支尖尖的尖木棍,只露小半截在外,他冷笑道:“就这点玩艺儿能对付得了老夫?”  一名黑衣人想立功全力追来,见到不对时想立脚收身,但下盘不稳,又跨出了一步,脚正好踩中尖木棍,一声惨叫尖木棍直穿脚背,身体不由向前一倾,另一只脚又跨了一步。不料脚下踩空,整个身栽倒地上,前面两支尖木棍直插入胸口,顿时气绝。  林飞扬等人见此情景都是脸上变色。  谢无忌见刚才那黑衣人第二脚落空处是个小陷井,道:“他们布置了这个陷井,花了不少时间,这时定跑不了多远。”四人顺着树枝纷乱的地方小心跟下去。  宋小福百忙中布了一个陷井,希望谢无忌或林飞扬中伏,去掉一个强敌,听那惨叫声显然不是这两人,暗叫可惜。连城辉喜道:“好啊,他们中计了,现在就剩下四人了,我们三人就不会输给他们了。”费亮摇头道:“听刚才叫声,显然不是谢无忌和林飞扬中伏。为师可跟谢无忌打成平手,就是胜他也胜不了多少。宋少侠剑法虽妙,但在这密林里不易发挥,另外两个黑衣人也不是一般人物,刀法沉猛,可能出自邓发门下,辉儿,你以一抵二未必能胜;再者我和宋少侠都有伤在身,不到万不得己决不能跟敌人硬碰。”  宋小福点头称是。连城辉亦觉得对付二名使刀黑衣人并无胜算,当下在前开路。宋小福和费亮扶着吴兴跟在后头。  吴兴全身发抖,嘴里喃喃自语,叫遍天下菩萨的名字。  宋小福看着不忍,道:“吴爷爷别怕。这树林茂密,他们追不上的,您放心。”看背后那一条三人走过的弄的断枝折叶的痕迹明显的路,敌人按图索骥,迟早会追上来。想到这次又连累了他,对他愧久万分。吴兴好像没听到宋小福的话,魂不附体,被两人扶着半拖半走。  后面敌人越来越近,宋小福要布陷井再没时间了,冷不防伤口碰到枯枝,顿时鲜血直流,痛得他直冒冷汗。费亮道:“宋少侠,你不要紧吧?”宋小福咬牙道:“没……没事。”还好敌人吃了个亏,不敢十分逼近,又走了一阵,己经进入密林深处。连城辉替宋小福扶着吴兴,暗怪这糟老头如此无用。宋小福包好了伤口,在前引路。  连城辉道:“师父,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吗?”费亮心中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在这大片树林里,连方向都辨不清楚,真是前路茫茫,后有追兵,他一时也是茫然无计,但他不愿徒弟担心,道:“说不定穿出这片树林,事情就有转机了。”连城辉道:“师父这里古木参天,荒无人烟,不知何时才能出去,这样再走下去,累也要累死了。”费亮道:“辉儿,别丧气,在这样的环境里比的己经不是武功的高低了,它更需要勇气,耐力,还有信心。”连城辉道:“可……咱们四人对着对方四人,什么变得这么狼狈了?”  宋小福道:“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到时越进越深就是甩开敌人,也会迷路饿死。要不费前辈和连兄一路,晚辈和吴爷爷一路,分开走,这样敌人追上来的机会就少了。”连城辉道:“这样….不好吧。”脸上却有喜气。  宋小福刚才听他们俩对话,知道连城辉有不顾吴兴之意,这时虽看不到他表情,听他嘴上客气,但语音透着喜悦,不禁心中有气,暗道:“什么说吴爷爷刚刚帮过大家,现在不但想弃之不理,还口是心非。”对连城辉大为反感。费亮道:“这样不好,分开就是分散力量,这深山老林,大家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宋小福道:“要不这样吧,晚辈伏在大树后,等敌人追近时出其不意出击,希望能杀了他们一人,那就好办了。”费亮道:“这样你自己会很危险,不管怎样,他们要真是追上来了,大家就拼个你死我活,死了也要拉他们几个来垫背。”最后一句说的豪气冲天,宋小福不禁佩服,道:“晚辈一切听从前辈指挥。”连城辉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  三人一边说话,脚下却不敢稍做停顿,越进越深,这时山势渐高,徐徐上升。宋小福仿佛又回到三年前独身一人在深山的情景,忽然他站住不动了。费亮和连城辉跟近一看,原来前面几步竟是一片断崖,下面也不知有多深,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一大片树从崖下长上来,跟崖上的树合成一片,若不走近,极难发现。  费亮道:“到下面去,说不定他们不敢跟下去。”宋小福道:“晚辈先下去看看。”单手抱住一棵较小树干直溜下去,过了片刻,只听他在下面喊道:“费前辈,晚辈着地了,快下来吧。”费亮道:“好。吴大爷,你先下去。”  吴兴吓的傻傻的,一言不语,手抖脚颤的抱住树干。  费亮道:“辉儿,你跟着照顾吴大爷。”给他一个眼神,连城辉会意,道:“师父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对吴兴道:“吴爷爷小心树干滑溜。”吴兴含糊应了一声,连城辉正在他头顶不远,双脚忽然踢在吴兴干枯的手背上,他手一松直滑下去,吓得大叫起来。连城辉叫道:“哎哟….吴爷爷……”  宋小福在底下听见吴兴叫声,又见一条人影掉下来,忙伸手接住。吴兴从三四丈高的地方掉下来,力道沉重,宋小福手一沉,受不住冲劲整个人倾倒。这里是处斜坡,两人同时滚下坡。宋小福背心撞在一大树上,吴兴滚出十几丈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宋小福叫道:“吴爷爷,吴爷爷?”努力站起来,背后和伤口阵阵疼痛,差点摔倒,旁边一支手扶住他,正是连城辉。  宋小福道:“连兄,我没事,快看看吴爷爷。”连城辉道:“你别急,先坐着,我去看看。”宋小福点头坐下,对吴兴十分愧疚,道:“连兄,吴爷爷怎么样了?”连城辉道:“吴爷爷晕倒了,还没性命之忧。”宋小福松了一口气,又皱起眉,果听连城辉道:“吴爷爷这样,怎么带他走?”  宋小福休息几下,走到两人身旁,叹道:“吴爷爷与世无争,没想到我们却累得他如此,若留下不顾,与心何安?”连城辉暗自道:“你自己都半死不活,还要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逃命,要是到真紧急时,我和师父只好连你也不能顾了。”这时费亮己经下来,道:“不能带他一起走。”  宋小福问道:“难道就这样不管他了吗?”不禁对他有些厌恶,语气也不那么客气了。  费亮道:“宋少侠看来是误会了。老夫看吴大爷是受惊过度,我们把他藏在附近。试想,在黑夜里(这时天己黑了)谢无忌他们怎能注意到一晕迷不醒的人呢?如果我们带着他一起逃,敌人会更容易追上来,那时只怕吴大爷也难活命。还不如把他留在这里,他醒来后或有一线生机。”  一番话说的宋小福心头一宽,他歉然道:“晚辈刚才太放肆了,还请前辈见谅。”费亮低声一笑,道:“老夫何等人,怎会有那样想法?”宋小福道:“前辈所言极是。”轻轻两句话就把吴兴撇开,连城辉对师父是五服投地。
  天黑了,密林中更暗了。三人把吴兴放在一处草丛中,宋小福道:“吴爷爷,你多保重……”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上面己经传来叫声,三人不敢逗留,匆忙消失在黑夜中。  三人在黑暗的树林中乱窜,如没头的苍蝇一般,都头昏沉沉的,也不知奔跑了多久,三人口干舌嗓,又累又饿。但一停下来休息,不久后面便有声音传来,显然谢无忌紧追不舍。  宋小福苦笑道:“看来谢无忌他们这次真是铁了心要我们抓住。现在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这般跑着,说不定己经都离开了苏州地界。”连城辉问道:“师父,咱们该什么办?”眼前没吃没喝,在这不透光不见风的密林里,四周黑洞洞的,偶尔几声怪鸟叫声,让人毛骨悚然,相比之下谢无忌等人反倒不可怕了。他骄生惯养,哪经过这些事,心中实在是发毛。当然更万幸的是没有遇到大型野兽,不然可不仅仅是心中发毛了。  费亮虽是不怕,但在这种环境之下,忽然觉得自己竟是十分的渺小,对大自然简直是晴蜓撼柱。听连城辉问起自己,只得安慰着,道:“先熬过黑夜再说。”宋小福对这种环境早己熟悉,道:“夜黑才好,它是我们天然的障护,大家现在都在暗处,我想谢无忌这时心里也在打鼓。”费亮道:“一定是这样的。谢无忌就算铁了心追,但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肯定会感到摸不着边。辉儿,前面师父己经说过,现在武功不重要了,我们要有信心,利用黑夜摆脱他们。我们继续走吧。”  于是他们又再往前走了,依然是宋小福在前探路。  这次他们没有慌不择路般的乱窜,而是小心的拨开树枝乱草,尽量不留下痕迹。时间在黑暗中慢慢流逝,他们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三人好长时间没说话了。蓦地,宋小福道:“奇怪。”连城辉心一紧,忙问道:“出、出什么事了?”宋小福道:“费前辈,连兄快跟我来。”不等二人回话,就往前窜去。费亮拉着连城辉紧随宋小福,问道:“宋少侠,发现了什么?”  宋小福道:“说来奇怪。连晚辈也不敢相信,这附近树林,我竟然十分熟悉。”  费亮道:“宋少侠是山里人吗?”宋小福道:“晚辈是杭州人。三年前曾受杜胜和杨任海迫害,在一个荒山老林里独自生活了一年多,这附近就好像那个地方一样。”费亮道:“你有没有瞧错?老夫觉得到处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无二。”宋小福道:“前面五米左右可能有一个陷井,那是我以前用来捕猎山物用的。你们在这边等我一下,我走前几步看是不是。”端下身慢慢挪移过去,过了一会儿,道:“费前辈,错不了。前面有一大石头,你们从左右过来,就伏在那边。敌人步步紧逼,认定我们没时间去布陷井,我们就利用这陷井斗他们一斗,你看如何?”他这个想法十分冒险,一但不成,便要与谢无忌他们短兵相接。  费亮道:“只要能再杀掉他们一人,老夫就不怕他们了。你……有什么计划?”他有些意动,如果可行,他决定冒险一搏!  等费亮师徒来到大石头边,宋小福道:“晚辈是这样想的,等下如果敌人真陷入陷井中,敌人一定会有叫声响起,晚辈引开他们,你们设法杀死陷井中的人,然后往左边有一排茅草屋,大家到屋子里会合。看见那陷井位置了没?”  费亮道:“看到了。”夜虽黑,但练过内功的人耳目都比常人灵敏,虽不是十分清楚,但大概位置还是能看到。  三人准备就绪,就等着谢无忌他们的到来。等待敌人,这个过程完全是个极度考验。连城辉现在完完全全是这种感觉,他觉得黑暗中空气都凝固了,寂静的气氛使他窒息,再没动静他将无法忍耐下去。费亮显然感到了他的不安,低声道:“耐着吧,他们一定会来的。”他和谢无忌都是有身份的人,事情演变成这样,就是明白再追下去毫无结果,谢无忌也会一追到底。但他也紧张,生死在此一举,能用陷井杀死他们一人,那还有一拼的希望。不然,以这边三人之力,连城辉可能抱有希望,但他和宋小福都十分清楚,打败谢无忌的希望是连一线都没有。这些是他在这下安静下来时才想明白的,但他又更不明白了,他想起上次师徒对付谢无忌六人还杀了他们两人,而这次敌人少了文大光一个劲敌,为何还这么狼狈呢?是他们上次手下留情了吗?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个念头,很荒唐,但自己又不觉得牵强,不管怎样,他觉得谢无忌围攻他决非要杀他这么简单。  黑暗中终于有声音传来了。  “是他们追来了。”连城辉声音带颤,也不知是紧张了还是兴奋。  费亮道:“有点迟,看来他们很小心。”  谢无忌他们不得不小心,在这样的环境下,不论多强大的人都会变的弱小,谢无忌成名江湖三十载,除了武功,还有他的谨慎。他不愿意放弃这个追杀宋小福的机会,同样他也知道情况对他们越来越不利,越来越危险。他和林飞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渡过这个黑夜再说。他们很小心的顺着宋小福他们留下的痕迹,但并不很急的追,他们不敢小看宋小福,追的太近,反容易受到伏击。  脚步声越来越清析,近了,更近了,朦胧的可以看见移动的身影。  一声惊叫划破寂静的夜空——有人掉进陷井了。宋小福第一个扑过去,但他好像力不从心,半路摔倒了,似乎还碰到了伤口,痛的他大叫起来。  “是宋小福。他受伤了!”正是林飞扬的声音,跟着三条人影飞快冲过来。宋小福来不及起身,后滚让开,背后碰撞在大石头上,痛的他又叫起来。谢无忌道:“臭小子,这次看你往哪里跑?”在神剑山庄英雄大会上,海王帮用神奇迷药软筋草捉住了群雄,但最终却坏事在宋小福手上,还烧了二艘大船,死了不少弟兄。海王帮上下对他恨之入骨,当作头号大仇人,因此,三人不约而同朝宋小福过来,连落在陷井中的同伙都不及去顾了。  宋小福早算好退路,“哗”一声跃入水潭中。  “啊!”背后传来一声惨叫,谢无忌怒吼一声,反扑回去,但黑夜沉沉,哪见人影?那声惨叫显然是刚才落入陷井中的同伙发出的,这时肯定遭毒手了。林飞扬和最后一名黑衣人走到谢无忌身旁,都感心头沉重,三人谁都清楚,宋小福的出现根本就是在诱敌。  “不可能,挖个大坑要花多少时间啊?就是有时间周围也不能处理的这么干净,不留一点痕迹。”谢无忌在想,“是,是诱敌之计——这陷井早就挖好了!”瞬那间,三人都感全身冰冷,对方己经有计划的展开报复了。林飞扬道:“什么办?”谢无忌当机立断,道:“退!”  “不能退!”黑暗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谢无忌喝道:“是什么人?”那声音隐在暗处,道:“如果是他们的圈套,你们能全身而退吗?快往右去,那边有几间茅草屋,他们现在就在里面。”  谢无忌道:“阁下到底是谁?”那人道:“我是什么人一点都不重要,你想让宋小福再次逃脱是不是?”  林飞扬低声道:“现在什么办?”他武功虽不错,但毕竟年轻,面对这深山老林,他的反映并不比连城辉强多少。  谢无忌道:“不管他是敌是友,他的话有理,如果真是敌人圈套,咱们要退也来不及了,先摸过去再说。”他感到黑暗中隐藏着太多的诡秘,但现在他是骑虎难下,不能退了,只有进,硬着头皮也要进,当然他对自己充满信心,相信再大的危机他亦能化解。  宋小福使计又杀了一名黑衣人后,来到茅草屋前,轻声叫道:“费前辈?费前辈?”费亮在里头应道:“宋少侠,老夫二人在此。”宋小福道:“茅草屋目标太大,迟早会被敌人发现,到时敌人定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茅草屋,咱们伏在屋前大树上,从后面伺机伏击。”费亮道:“这主意不错。”  当下三人分成三路各自藏在门前的大树上。  宋小福暗想:“今日阴差阳错,正好完成路啊姨的遗愿,把易筋经带还给少林寺。”正想着,忽然背后一麻,顿时失去知觉。  谢无忌三人很快就摸到了茅草屋前。三人见暗中那人所言不假,对他其它的话又多信了一些。谢无忌打个手势。三人分散开,就要杀进茅草屋,蓦地,半空中扑下两条人影,谢无忌反映最快转身双掌朝黑影拍出去。林飞扬见对方从天而降锐不可挡,急忙弯腰滚到墙角边,另一名黑衣人反映迟了,被连城辉一掌击中头部,倒地没了声息。费亮和谢无忌对接一掌,两人功力相当都被震得后退,血气翻腾。  林飞扬一声怒吼,朝连城辉冲杀过来。连城辉不是对手,忙绕到费亮身后。费亮替徒弟挡了一剑,谢无忌跟着一掌打来。费亮腿上受伤,奔跑了许多路程,流了不少血,刚才师徒两人虽杀了一名黑衣人,但最厉害的敌人都没受伤,这时锐气己去,面对谢无忌,林飞扬的攻击,师徒俩背靠背小心为营,不敢轻敌进攻。  费亮本就难应对谢无忌,又要照顾连城辉,渐感力不从心,希望宋小福快快出手相助,但宋小福却似泥入大海不知所踪,猛然想道:“糟了,中了这臭小子的当了,让老夫绊住敌人,自个儿跑了。”这般想着,气愤难当,大叫一声:“气死老夫唉!”口喷鲜血倒地晕死过去。连城辉大惊失色,一下子被林飞扬踢倒地上。  宋小福醒来己经是早上了。望着熟悉的草屋,他迷惑了。昨天的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他是被人点中穴道而昏迷,可是现在自己依然在这里,费亮师徒呢?手一动,触到一只小瓶子,瓶上还有五个小字:华山虎骨散。看自己伤口,上面涂了一层暗黄粉未,药味其浓无比,伤口觉得比前几天舒服多了。由于一连窜的事情,使他的伤口己经开始轻微腐烂,轻轻一动,便痛入骨髓。这时细看伤口,己经有些愈合,还有点痒痒的感觉。  “这药是费亮所留的吗?华山虎骨散,一定是了。”宋小福又觉疑点重重:“如果真是费亮所留,说明他己经脱险,那他为什么不解开我的穴道一起走呢?不对,不对,他身上的药早在海王岛就被敌人搜走,这药一定不是费亮所留。可这明明写着是华山虎骨散,而且疗效很好,谁有华山秘制的刀伤药呢?”  环目四周,猛地惊叫:“路啊姨的画像呢?易筋经呢?”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原来是在路艳艳的卧室里,墙上的巨画不见了,画后的易筋经也不见了。他大惊失色,慌忙四下寻找,把茅草屋里外翻了个遍,什么都没少,就是少了这两样。他越发觉得整件事扑逆迷漓,心道:“看来非找费亮问个清楚不可。只有他知道整件事的来胧去脉。”  他急于找回易筋经,下午就离开茅草屋,顺着昨天被谢无忌追赶的路,来到悬崖下面。找到昨天藏放吴兴的草丛,也不见吴兴人影,不知他此刻身在何方,是死是活?自语道:“吴爷爷,希望你没事就好。”黑哀了一阵,想顺着大树爬上去,但剩下一只手,下来可以上去却难了。只好又回到茅草屋,等伤大好了一些,从潭底水洞出去,这次他有准备顺利出了水洞,来到了长江。  他想起上次也是在这附近,吴兴救了他,可现在情景依旧人面却全非。江上渔船往来,他多希望再见到吴兴。他向渔夫们打听,有些渔夫认识他,都说前几天见过,后来就没见着他了。宋小福很失望,又向他们打听回城的路,才知这里离神剑山庄不远。于是他决定先到神剑山庄,他想见胡正。
  昔日豪华气派的神剑山庄如今门庭若雀。一场浩劫,此刻变的冷冷清清,大门半敞着不见一个人影;大院里芙蓉花落满地,一片狼藉;后院原本水木清华,几日没人看管,己不复往日风景。只见小亭里坐着两人,宋小福叫道:“鸿明,胡姑娘。”  欧阳鸿明见是宋小福,惊喜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好让人担心。”宋小福道:“我没事。你们几时回来的?苏州那边情况怎么样?”欧阳鸿明道:“昨天回来的,城里很安静,我和表妹都想家了,就回来了。”宋小福道:“那胡前辈呢?”胡天真幽幽道:“爹还没回来,他们不是说爹爹在家里吗?可是……”  宋小福道:“我这两天遇到敌人,还多亏了胡前辈暗中帮助。”  “真的?”胡天真高兴的跳起来。  宋小福道:“这其中说来话长,我也是满头水雾。我本是想向胡前辈打探一下那天晚上最后发生的事。他既不在,我还得去华山找费亮问清楚。”欧阳鸿明见他这就要走,不禁留恋,道:“小福,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宋小福从小就没什么朋友,见他难舍,道:“将来欧阳大侠回来后,我们再给他老人家做寿,到时我们再欢聚。”欧阳鸿明叹道:“只是家父…”  宋小福道:“鸿明,你不用太担心。经过与敌人多次接触交锋,多少对他们也有些底。如果欧阳大侠真在海王帮手里,他们定会大肆宣言,好引大家出面。但海王帮现在好像没什么动静,显然欧阳大侠并不在他们手里。”欧阳鸿明听他说的在理,心里头宽松了许多,道:“表妹,我们应该把山庄重新整修好,爹和伯伯会来,一定全很惊喜的。”胡天真拍手叫好。  宋小福别过两人,当天晚上悄悄进城,来到了天龙帮分舵。  莫永虎见到宋小福平安无事,悬着几天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他和费亮师徒先后离开分舵,再也没有回来,众人都担心三人遭到海王帮暗算,白如堂调动帮中弟子打探三人下落,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堪至到最后连海王帮都没有消息了。官兵也没在城里四处走动抓人忧民,城里出奇的平静下来,似乎海王帮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群雄有些沉不住气了,鲁建兵道:“他们当了缩头乌龟了?是不是回海上乌龟洞去了?咱们杀个回马枪掀了他们老窝。”  莫永虎道:“不行,海王帮的力量不可小估,前车有鉴,不能乱来。”鲁建兵道:“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老呆在这里吧,俺都快呆晕了。”  莫永虎道:“我们着急,他们能安稳吗?敌人隐起来,正是想让咱们自动现身,不然他们找不着我们啊,好啊,看来咱们要跟海王帮捉迷藏了。”鲁建兵道:“就算你说的对,那宋少侠呢?”莫永虎道:“我们做最坏的打算,就算宋少侠在海王帮手里,咱们也要打听清楚才能行动。”  众人在烦燥不安又度过了两天,海王帮仍是没有动静,似乎对这次计划真的放弃了。这下连莫永虎都摸不着对方意图了。众人都决定夜探知府衙门。经过周密策划,由龙顶天和莫永虎先去查探,鲁建兵、马晓行等人在外头接应,但府衙里静悄悄的,两人无功而返。  宋小福道:“海王帮又在弄什么名堂?”莫永虎道:“谁知道呢?你看先是黄小姐和钟少侠,接着又是你和费亮师徒不见了。大家更按捺不住。那时老夫真是担心,大伙儿都己经心浮气燥,一个弄不好,又会栽在海王帮手里。幸好这时收到费亮的信。”  宋小福道:“费亮的信?”  莫永虎道:“他在信里说他回华山了,不当面辞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的,不过不管怎样,他师徒没事,让大家放心不少。大家都觉得海王帮说不定真的放弃了,另觅他路去了。对了,你这几天都去了哪里?”  宋小福把他和费亮师徒一起遭受追杀的事说了。莫永虎道:“神州双剑当年风麾江湖,却也落得这般下场。名利总是害人的。孩子,易筋经是少林寺至宝,江湖人人梦寐以求。当年午老前辈就是因为它,最后才不得己自己离开了少林。无论如何易筋经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也许胡正知道些什么。”宋小福道:“晚辈去过神剑山庄,可惜他不在,现在只有到华山去找费亮了。”  莫永虎道:“费亮不辞而别,说不定跟易筋经有关。这事拖不得,你应当立即赶去华山。”把黄雅洁的白马给他,道:“路上小心。无相大师刚走三天,你也许能赶上他。易筋经的事应该让他知道。”宋小福道:“晚辈明白。”怎么说易筋经都是从他手里丟失,他有义务告诉无相,更有责任把它找回来,所以他按捺下回杭州与亲人相聚念头,把剩余的华山虎骨散留给钟王,略作准备,牵马出城。  宋小福出了苏州城,驾马快奔,这白马仍塞外奇种,端得奔跑如风,一个上午奔行,己过百里。几日间便己过江平府。从江平府天龙帮分舵处知道无相大师刚经过有两日,他也不作停留,急忙赶路,只盼早点赶上无相大师。  这日在路边一小店下马,叫了些小菜与馒头充饥。正吃间,从外边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哥,咱们奔跑了一个上午,是不是歇一会儿?”另一个声音道:“大哥,你看这白马,好神俊啊!”说话间从门外进入三人,都高大魁梧,特别是中间那人,精练有神,气宇轩昂,只听他道:“中原地杰人灵,三弟你是少见多怪了。”三人叫了一大盘牛肉,从身上取下酒壶咕咚咕咚的大吃大喝起来。  宋小福暗自道:“这三人长的不像是中原人,倒像是从塞外来的,会是同耶律那个王子一伙的吗?”这般想着,当下一边吃一边注意三举动。  三人吃饱喝足后,结帐匆匆离去,极是匆忙,看样子急着赶路。那“三弟”临行前还向宋小福的白马望了一眼,极为留恋。宋小福见三人行的正好跟自己同路,就策马跟在后头。  那三人一路上快马加鞭,身手娇捷,骏马飞奔,似乎司空见惯,还能一路指点路边景物。宋小福白马神俊,紧紧的跟在后面一里路左右,那三人嗓门特大,宋小福又内功深厚,虽隔着老远,仍听得清这些人的谈天说地。宋小福暗道:“三人不知是何方人物,那大哥谈吐不凡,看来不是一般人物。”又想:“按这般行程,三人看来要到前面镇上落店。我这般跟在后面,难保不被发现,何不到前面去等他们呢?”他因为觉得这三人跟辽人有关,就特别关注,希望从他们身上找到黄雅洁和钟承斌的消息。当下快马赶过三人。那大哥赞道:“蹄不扬尘,脚长体壮,果然是好马啊。”宋小福回望三人一眼,直奔而去。  宋小福来到前头小镇,估计三人行程,会在此落店。小镇冷清,只有一家客栈,宋小福暗道:“一家正好,省得麻烦。”进入客栈,店小二过来侍候。宋小福道:“快把马拉到后院,记住,不要对人说见过我和这匹白马。”店小二点头称是。  宋小福要了一间正对着大门的房间,好注意三人动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店里又进来二人,只听一人道:“师父,想来这就是青羊镇了。”声音阴声阳气,入耳极是熟悉。另一人跟着说道:“青羊镇如此偏僻,林护法说有大人物要来,不知会是谁?”  宋小福这下听出是谁了:“是于化成和王杰,他们受了林飞扬吩咐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迎接那三人?”从门缝往外看,两人要了一间房,进入就再没出来。  到掌灯时分,那三个形迹可疑的人果然到这里投宿打尖。奇怪的是于化成师徒并没有出来迎接,似乎不是同一路的。三人用过饭后,在宋小福斜对面开了房间,三人赶了一天的路又疲又困,倒床就睡。  宋小福这时倒没去再注意这三人,只猜是关外做生意的人,则对于化成师徒并注起来。  过了午夜,正是夜深人静之际,四周闻不到一点响声。忽然隔僻响起一声轻响。宋小福暗道:“等你们半天了。”扒在门缝上,只见眼前掠过二人影,在那三人的房间前停下,黑暗中火光一闪,摸约过了片刻,王杰道:“完了。”宋小福心一动:“软筋草。”  于化成和王杰闪入房间,一会儿提着三个昏迷不醒的人出来。于化成一手提一人,王杰抱一人,轻轻开门而出,来到大街头。于化成一声轻哨,黑暗中奔出两人,竟是林飞扬和耶律燕齐。  林飞扬道:“于堂主,得手了吗?”  原来自从上次为了报恩,于化成答应了林飞扬的要求,被海王帮利用毒死了十几位江湖豪杰。于化成虽是恨死了海王帮,但他骑虎难下,最后只好投入海王帮暂求庇护。由于文大光死了,就由他担任文大光原先堂主职位,而他表面上仍是铁血门的门主。  于化成道:“林护法,尚不辱命。”  耶律燕齐阴沉沉笑道:“吴乞买,你自作聪明,可不想本王早撒着网等你,嘿,嘿……”
  林飞扬道:“吴乞买要和狗皇帝结盟,要不要把他就地解决?”耶律燕齐道:“不忙,吴乞买是完颜啊骨打最器重最疼爱的弟弟,本王要把这他们三人带回盛京,杀鸡敬猴。”林飞扬道:“那么小王爷如何安置他们?”耶律燕齐道:“吴乞买绕了一个大圈从海上过来,怕的就是我父王在路上阻挠追杀。想来这一路上定然有不少人在暗中接应他们。一但发现他失踪,定会往来时的路先查下去。而我就从他们布置的路线走下去,让他们一时摸不着脑袋。等他们回悟时,我己经到开封了。这就是兵法上所云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道理。此行带着他虽然凶险,但有童大人和你们照应想来出不了差。若是与大宋联盟成功,那大宋必将会派兵护送我回国。亦能轻松把吴乞买带回大辽。”  林飞扬道:“小王爷深谋远虑,真是高人一筹。”他对耶律燕齐本是没放在眼里,这时见他见解独辟,想常人之未想,对他顿时刮目相看。  宋小福在暗中听了他们的谈话,才知此三人是耶律燕齐和海王帮的敌人,既是他们的敌人,那便是自己的朋友,就有了救人的念头,但他知敌人武艺高强,不能轻举妄动,暗道:“吴乞买是谁?能劳耶律燕齐这么关注?路上既有人接应他的人,我通知一下就行了。”当下决定先跟踪他们,等准备碰到吴乞买的人再说。  耶律燕齐弄了一辆马车,把三人藏在车中,也不急着赶路,缓缓而行。  宋小福远远的跟在后头,这样跟了一日,毫无所得。他有事在身,不便久拖,不觉有些着急,在经过一片树林时在一棵显眼的大树上留了几个暗示的字,相信吴乞买的人一看到自然明白,能否救出吴乞买,那他也无心去想了。  次日,宋小福在路上一个临搭棚里喝茶小息,一位老者进来在他对面坐下。这时茶棚里里并无什么客人,四周空桌很多。但这老者偏偏跟宋小福同桌而坐,宋小福知他有事,道:“老丈人巧啊。”看他一身书儒打扮,长像清雅,显然不同一般。  那老者微笑道:“公子仪表堂堂,非池是之物,老朽今日得遇贵人哪。”  宋小福淡淡一笑,道:“老丈人过奖了。晚辈草莽江湖,不过是弄口饭吃而己。您说笑了。”那者道:“不然,不然。老朽是冒昧了,看公子风尘仆仆,急于远行,但印堂发黑,似乎不利于此行。”宋小福道:“看老丈人不像是看像算命的。老丈人如何称呼?”对他却有点兴趣。  那老者道:“老朽姓胡。虽不测字算命,却对测算略知一二。今日与公子同桌也算缘份,不知公子是否愿意让老朽推测一字,以看凶吉如何?”  宋小福道:“老丈人好意,晚辈先谢过。既然如此,我出个意字,就请老丈人讲解。”显然是要他道出来。  那姓胡老者道:“此字形体端正,无枝无蔓,可知公子心性正大;下有心上有立,中怀天日,想来公子他日定能立足于天地,干一番轰轰烈烈大业绩。不过,日下有心,难说公子一生尽在忧患之中,少有欢乐。”宋小福道:“失敬,失敬,老丈人真是高才。”他随口出字,那老者竟能说出几分道理,看来此人必不简单。  那人又道:“老朽推心置腹,好坏皆讲,就怕公子不爱听,但老朽却是知无不言……”  宋小福听到这里,看出这人是要问什么,当下道:“老丈人千金之言,晚辈岂敢不信?晚辈再出个意字,请丈人为自己测算一下,如何?晚辈聆听前辈高论。”  那老者轻抚颌须,道:“老朽此生只为他人作嫁衣,何足道哉。但不知公子……”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双眼望着宋小福,眼神里充满了希冀之光。  宋小福道:“晚辈几日前曾听人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晚辈愚昧,实不知什么是虚或抑是实,就请前辈自己推测。”那老者恍然大悟,道:“多谢公子指点。”留下茶资,匆匆而去。  宋小福回想那老者话语,自叹道:“难道我真的一生都生活在忧患之中吗?”  宋小福打听路线,知要上华山,先过淮南,经襄樊,然后才达长安。但只到今日还没碰上无相大师,也不知是不是路上赶急了错过了?最后他决定绕道到应天府,若还赶不上,就亲上少林……这天晚上,由于急着赶路,错过宿头,眼见天快黑了,四周暮暮苍苍,鸟雀回巢,不见一户人家。当下打马到一座山顶,四下探望,见东南方向似乎有一缕烟火正升起。宋小福顺着方向骑去,在山边找到条长满杂草的羊肠小道,看样子己经荒废己久,却又哪来人烟?但见杂草东歪西斜,似野兽窜过一般,又进几步,一棵手臂粗的槐树断倒路面。断口处整整平平,一看就知是被利器劈倒的。拐过弯,在地上又发现一柄断剑头,旁边还有一滩血迹。  这时天全黑了,有了一层薄雾,看不到多远。宋小福下马趴在地上,隐隐约约听到前面有声音,弃马顺道奔去,又过三个山头,又听到人声:“识时务者为俊杰,龙掌门,乱世之秋正是立业良机,你何必如此固执?”宋小福心一跳:“这是杜胜的声音。”又听一个沙哑声音道:“无耻之徒,买国求荣,看你死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宋小福听出是龙顶天的声音,心道:“他不是和鲁建兵一起护送无相大师回少林寺的吗?难道在这里被杜胜围困住了?”  原来无相有位师弟,法号无色,未出家前是名动江湖的大夫。无相身中百日断肠丸,莫永虎怕拖下去,误了病情,因此收到费亮的信后,觉得暂时无事,于是请龙顶天和鲁建兵护送无相回少林,让无色给他解毒治病。  只听杜胜冷冷道:“老夫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  一人跟着怒骂道:“死老鼠,你阴魂不散,俺总有一天会拿你下酒的。”这人自然是鲁建兵。  杜胜道:“龙顶天,老夫不跟你们逞口舌之快。你们己经被困一天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但你别忘了无相身中百日断肠丸,不能妄动真气。你留住自己名声,但却会害了无相这位佛门高僧。你于心何忍?”鲁建兵道:“放屁,俺呸呸。”  宋小福拐过一个弯,眼前忽然开阔。看地形似是个山谷,四人背着他站立谷口。前面不远处正火烧着一棵棵青树,冒出股股浓烟,显然宋小福刚才看到的就是这股烟,烟正顺风不断地大量的吹进谷里。  宋小福看到这里,想来是龙顶天和鲁建兵敌不过杜胜退入山谷,谷口狭小,杜胜一时半会冲不进去,所以用浓烟攻击。“不知无相大师如何了?”宋小福心急如火,从敌人的背影他己经猜出了三人,正是那杜胜、邓发与林见诚,另一人似乎见过,但又想不起来是谁。眼见敌人如此高强,冲过去救人,并无把握。他年纪虽轻,但这几年的经历练就了他一颗坚定如恒的心,虽是心急,却很冷静。  宋小福慢慢退回去,找来两条三丈长的树藤接在一起,绕到山谷背后的山上。他绕了一圈花了不少时间,朝谷底望去,烟雾迷朦,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在树藤尾巴捆上一块石块,轻轻的顺着滑不溜湫的山壁放下去。石块碰到山壁发出轻响,果然龙顶天道:“是谁?”宋小福低声道:“龙前辈,我是宋小福。”龙顶天喜从天降,道:“原来是宋少侠。”鲁建兵正要嚷开,龙顶天急急捂住他,道:“别让杜胜知道了。”  宋小福道:“我放下树藤拉你们上来。放得到谷底吗?”这时天又黑,谷里浓烟越来越浓,双眼不能睁开了,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但是刚才那几声轻响,龙顶天己经知道树藤大概位置,伸手摸到,对鲁建兵道:“我们拼命喀嗽,不让他们见疑。”两人断断续续的喀嗽着,鲁建兵还不时回应杜胜怒骂几句“死老鼠”。  龙顶天轻轻拉了一下树藤,跟着宋小福在上面也轻轻动了几下树藤,问道:“可以了吗?”片刻后,宋小福拉着龙顶天首先爬上山谷,手里还抱着一人正是无相。宋小福忧心问道:“大师他有没有事?”龙顶天道:“不大碍事,他被青烟呛的昏过去了。还好少侠来的及时。”宋小福道:“大师成这样全是被晚辈所累的。”龙顶天道:“这全是海王帮的坏,这笔帐总要好好跟他们算的。”  宋小福又拉上鲁建兵。他见到宋小福十分激动,道:“这次无论如何要与俺大醉一场。”龙顶天道:“这酒是要喝的,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走早好。”宋小福道:“前辈说的是,怕是杜胜很快会发现的。快走为好。”黑暗中辨不清方向,只好选了一个方向,先离开这里再说。  这一带荒郊野岭,久无人走,三人带着无相一阵奔跑,己经离开了山谷有十几里路。但身后也留下一条很明显的痕迹。宋小福道:“这样下去,敌人早晚会寻迹追上来的。”鲁建兵道:“那什么办?不然你们带着大师先走,俺留下挡他们一阵。”龙顶天道:“这不行,他们武功太厉害了,鲁兄,另想他法。”  宋小福有了上次经验,道:“你们带着大师从树上走一段路然后再下来,这样就不会留下路迹。晚辈仍顺路引开他们。”鲁建兵道:“这办法不错。你脑子就灵,俺三大五粗的,只懂得拳头,哎,你引开他们,那你不是很危险?这不行,俺无论如何不同意。让俺去引开他们。”  龙顶天道:“还是让老夫引开他们。老夫在昆仑山上天天翻山越岭,在这树林中穿越,不是老夫夸口,杜胜未必就能追上。”宋小福道:“我想还是晚辈去引开他们比较合适。两位还要照顾大师,怎么能分身呢?”鲁建兵道:“可俺……”宋小福道:“晚辈还记得要与你大醉一场,我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吧。”龙顶天还在犹豫,宋小福道:“大师要紧,前辈快走吧。”  龙顶天看看怀中无相,把剑递给宋小福,道:“少侠一切小心。”宋小福接剑谢过,道:“晚辈会有计较的。”往那杂草丛生的地方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有多远,天己经朦朦亮了,便找处平坦的地方躺下小睡一会儿。  正睡的香,猛听一阵杂乱脚步声,宋小福一惊醒来,暗道:“来的好快。”翻身站起,眼前人影换动,四人分成四角围住他。正是杜胜、邓发、林见诚和那日跟耶律燕齐一起在苏州出现的辽人。  杜胜脸都成了猪肝色,咬牙切齿道:“宋小福又是你,咱们真是有缘啊。”宋小福眼见是逃不掉了,反而轻松,笑嘻嘻道:“我是阴魂不散,这辈子缠定你了。”林见诚道:“臭小子死到临头还笑,无相呢?”  宋小福面不改色,道:“林堂主何必生这么大气,常生气就会老的快,你说是不是呢?无相大师他们嘛,我不惹你生气了,就实话告诉你。他们现在说不定离这里有一百里了,一夜奔跑,总能走好些里路吧,而且龙顶天的脚步好像也不慢,是不是?”杜胜阴沉着脸,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得了小绵羊,还有大肥猪呢。不知这次阎王爷收不收你呢?”宋小福单手支剑在地,道:“阎王爷收不收我,我不知道,正想请杜庄主去问一问。”说完哈哈大笑。  那一直不曾开口的辽人迈前一步,道:“听说你坏了不少海王帮大事,本领不小。就让我来领教一下阁下的剑法绝技。”他声音平稳,声声震耳,手上握着一把大忤杖不下百斤重。宋小福心下暗凛,道:“极妙,极妙。”  这人叫达鲁尔,他是辽国九绝法师的二弟子,道:“阁下请。”  宋小福看他样子,料想武功不错,不然杜胜不会让单独对付自己,当下小心翼翼,挥剑出击。他虽只会一招剑。但这一招剑极集古今天下剑术之大成。他几经搏杀,对剑道不敢说凳堂入室,也小有成就。这些****常思索欧阳鸿明的剑法,总觉得他的剑法与“三人同行”大同小异,偶尔空闲时曾试演过欧阳鸿明舞剑时的一些招式,这时样使将出来,竟然有模有样。  达鲁尔把忤杖舞得呼呼风响,声威甚壮,竟使宋小福靠身不得。杖长剑短,照面之间,达鲁尔己经占尽优势,他忽然收杖,摇头道:“你不是我对手。”  宋小福道:“那又如何?”达鲁尔一怔,知道宋小福比的可不是胜负,道:“那我们再打。”  宋小福道:“废话。”抢剑上前,却不是那一招“三人同行。”达鲁尔占了兵器上的便宜,忤杖飞舞,宋小福只能在他四周游走。  杜胜知宋小福的那一剑神出鬼没,堪称天下剑法之最,达鲁尔虽然是声势威猛,他未必就无机可乘,暗道:“难道宋小福断了手,剑法受到影响?”看又不然,以前宋小福只会一招,这次招式多了些,看起来是有点生疏,仍使得有章有法,虽败不乱,显然剑法大有长进,“不知臭小子又要再耍什么花招?”待要叫达鲁尔小心,又不便出口,心道:“哼,让他吃点苦头再说,好让他知道天下不止九绝法王一人是英雄。”留神注意宋小福。  诚如杜胜所料,达鲁尔武功虽然不错,但宋小福仗着冠绝天下的剑法,一击之下自然有几分把握打败他。但他身陷重围,就算打败了达鲁尔,也不能脱身,所以不能与达鲁尔硬碰,不敢妄耗体力,心下另谋脱身之计。  达鲁尔头脑简单哪知道他肚子里正打着主意,看他晃来晃去剑法虽是不错,也只有那几下,他想速战速决,着着进逼。  猛然间,宋小福长剑一抖,他闪电般击出一招“三人同行”。达鲁尔不料奇峰突起,只感喉咙处一片奇寒,双手紧握忤杖停在半空,双眼呆呆望着宋小福,脸色古怪,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法?”刚才他只觉剑芒大盛,还没看清剑式来路,剑尖己经离自己喉咙不到一寸了。  宋小福道:“我想这无关紧要,如果不介意的话,先放下兵器,你这般举着,咱们真不好说话。”  杜胜本来一直注意着宋小福,但他那一招“三人同行”实是太快了,等到他知道不妙时,要救己经来不极了。他虽然讨厌达鲁尔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态度,但达鲁尔毕竟是辽国使者,认真论起来还是他的顶头上司,若出了差错,他也不好交待。他喝道:“宋小福,你要做什么?”  宋小福道:“杜庄主,别紧张嘛,你们是同盟,我不会伤了他的。这位老兄,你老这样举着不累吗?”  达鲁尔命悬他手,非但不惊反而脸色越来越怒。杜胜急急道:“达老兄,不要乱来,放下……先放下兵器再说。宋小福,你既跑不掉了,何必多做挣扎呢?”宋小福道:“你既知我跑不掉了,我还怕什么呢?有人垫背,我也无所谓。”达鲁尔脾气虽是牛,但宋小福铁了心,他还真是不敢乱来,只得双手一松,忤杖斜斜的朝宋小福脚下落去。  宋小福毫无警戒的自然挪脚让开,倏然长剑一沉,达鲁尔乘他分神之际双手手掌紧紧夹住剑身。还没等宋小福明白过来,杜胜出手如风,己经从背后制住了宋小福的要穴。  宋小福什么也想不到达鲁尔这个貌似粗鲁的大汉也会使诈,他苦笑道:“眼前报,来的快,这才叫公平。”达鲁尔道:“淡泊生死,好汉,真好汉。”杜胜嘿嘿笑着,转到宋小福面前,眼冒凶光,道:“你想什么死?”他说的截钉斩铁,显然宋小福这次是非死不可了。  宋小福赖得理会,道:“随你便。”既落在他手中,他有心里准备。  林见诚道:“把他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剐下来,方可解心头之恨。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杜胜狞狠道:“宋小福,你不怕死,但老夫不会让你死的痛快的。”宋小福立马接道:“但我也不会让你活的痛快,到阴间你还得来找我。”  林见诚不知他们俩话中有话,道:“让老夫先剐你几刀,你就在阴间好好等着老夫吧。”  杜胜冷冷道:“你小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先挑断他的手脚筋骨,把他押回总舵,开坛祭拜死难兄弟。”林见诚道:“杜庄主所言极是。宋小福你终究是逃不了断筋折骨的下场,哈,哈….”  达鲁尔看着不忍,道:“一刀杀了算了,好歹他算个好汉一条。”杜胜道:“海王帮因他死了不少兄弟,最好能押回总舵再处置他,这样也算给兄弟们一个交待。只是这小子极是滑溜,捉住他好几次都让他给跑了,所以老夫先防他一手,免得再出麻烦。”  达鲁尔道:“这是你们的事,我不打扰了。”不忍看宋小福惨样,自到一边去了。
  话说陈晚霞那日别过群豪后,就往杭州而去。三年来她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宋小福,幻想着他要是还活着,该是怎样的容貌,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对他的思念,反而那份相思之情越酿越沉。让天可怜,终于让她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她终于与他相拥在一起,在那一刻,她幸福的忍不住要告诉全世界的人。而今他又残酷的离去,为报杀母大仇,自己葬身大海。回想着宋小福的一言一语,每一刻都是那么的温馨与甜蜜。如今人鬼殊途,一切似竹篮打水一场空,忽然的希望又忽然变成无底的绝望,更使她加倍揪心。  她心里空荡荡的,双脚软软的,想抓住什么又不知道该抓住什么,想哭想大喊大叫,想骂老天爷为什么如此绝情,如此的不公平,要这样对待她,折磨她。但是她发不出一点声音,也没有眼泪,只想拼命的抓住回忆——柔情的又让人心醉有回忆。  她就这样呆呆的,傻傻的,痴痴的走着走着——似乎看不到眼前的路。  她后面跟着一人,一个全身黑衣蒙面的人,她自然是莫清秀。她想扶着她走,又忍住了,只一声声轻叹着:“情为何手物?情为何物?”——为她也为自己叹。她跟着陈晚霞走,这是一件没有理由的事。宋小福能够莫名其妙的牵动她的心,陈晚霞同样莫名其妙的牵动了她的心——陈晚霞万念俱灰,伤心欲绝让人又爱又怜的模样深深揪动着她的心——莫清秀觉得这不算理由,但这又是最好的理由,她想着:“当初我也是这般走着,这般模样,然后……在那一夜白了头发……”  终于又转回到了杭州。  这是个熟悉的曾经给她留下无尽欢乐和伤心的地方。陈晚霞渐渐恢复了精神——现在报仇成为她唯一的精神支柱。这两****没合过眼,没进过一滴水一口饭。她不觉得困,不觉得的饿,她看起来好了点,脸上添了一些坚定。  她径直朝清隐寺走去。顺着小道来到后山,宋滋就安眠在这里。跟三年前没什么两样,四周没什么杂草,显然有人经常修扫看护。陈晚霞呆立片刻,忽然放声大哭,声音悲痛凄惨,一声声的传出去。  莫清秀的心都快要碎了,拿下包在脸上、头上的黑布巾,满头白发随风飘荡,说不出的凄凉孤单。  哭声终于渐渐小了,陈晚霞一阵发泄,人也跟着晕过去了。  后山坟前忽然多了一个人,那是听到哭声而来的梦觉大师。多年了,他的相貌没多大变化,不过显的更肃穆了。  忽然间,他整个人呆住了。双眼直直的望着莫清秀,满脸说不出的表情,是惊喜?愕然?惭愧?伤心?悲痛?……  “你……”  声音好遥远好飘浮啊!莫清秀的表情比梦觉更复杂,更激动。在刹那之间,她的心一下子飘得好远好远,那时候,那时候,她还是个天真烂温的少女……  声音中带着苦涩,微微颤抖,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我没做梦吧……”  原来自己一直要找的人离宋小福是这么近,这么地近啊……  梦觉双手合什,垂目无言,他在努力稳定情绪。十几年的青灯悟禅,给她的忽然出现全白废了,他的心在荡漾,在跳动:“这就是我的妻子,当年艳丽可爱的妻子……”  转眼间,恍惚若梦一场,再见时枕边人已白发飘飘……  她做梦都不会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自己的丈夫,她的心跳在无法控制的的加剧,脸上不由涌上红潮,但她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己经成了出家之人,她也马上知道在他们三人之间所发生的事,那是永远无法挽回的错。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因果循环,这报应谁都跑不了。我遇见了二师兄,他把整个江湖弄的血腥风雨。当今天下只有你我双剑合壁才能胜过他,你……不能袖手旁观,我们一起去找二师兄好吗?”  “贫僧己远离红尘俗事,女施主请回吧。”梦觉面无表情。  莫清秀道:“你以为逃遁空门,良心就能安吗?”  梦觉心微微一颤,道:“贫僧己经尘了,一切随风。心静如何?心安又如何?啊弥托佛!”  莫清秀料不到他心如枯井无波,怔怔道:“你……”忽然大声道:“那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在哪里?”  梦觉浑身一震,望着陈晚霞无言。  忽然间,莫清秀呆住了。  母子连心,在这一刻她全明白了,为什么一见到宋小福她自己就会感到很亲切,很想去关心他,照顾他,为什么宋小福的安危能紧紧揪动她的心,那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啊,我心上的一块肉啊。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激动起来:“他长的多像我啊,他原来是我的儿子。他是那么的热情,侠义。苍天有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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