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神狂潮单机版,城堡,倒影城堡是什么单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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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爪死神,也就是阿修罗。分为两个状态。
第一状态有近身攻击2.0版和丢镰刀2.0版。2.0版还是挺厉害的,近身攻击无死角,只要靠近就会被打到,双发的镰刀数量多了一倍,也更大限制了我们的跑位。但打法是一样的,拉开距离-躲过丢镰刀-跳砍-脱离躲过近战攻击-拉开距离-躲过丢镰刀&&需要掌握好节奏,再它丢完镰刀就得斜跳切入了,太慢容易被近战打中,太快则很容易中镰刀。
在第二次循环中你离它的距离更近,也方面更快切入,丢完镰刀可以再地上砍一刀再跑。
阿修罗和它的死神兄弟相反,在丢完镰刀后才会发呆,近战后则基本会快速接丢镰刀。
打一会儿它会被打趴,上去狂砍。
醒来后会再度使用近战攻击,并且6个爪子脱离本体。
爪子的攻击判定很大而且有霸体,所以不建议硬砍,斜跳砍依旧是首选。爪子清理完后,它就一剩人(骨)棍也只能任你宰割了。同样是用跳砍伺候,注意人棍会一直跟着你,并且时不时向你磕头,只要看到它准备磕头了就往后走,拒绝了它的求饶后继续敲它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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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制 见这个死神BOSS一面是真的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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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在一个《一千零一夜》也不曾描述时代,有一些为人类所疏忽历史所遗忘的神秘种族聚集的部族。他们用另一种言语,用另一种习惯,用另一种梦,生活到这个世界一隅,已经有几万年了。  天宽地阔,流动着很多故事,统统都还没有结束,有的甚至才刚刚开始。  ……  “啊哈!太刺激了!”  前面是一条隧道,越是前进,那股冲击人的刺激就越明显,但这种失控的发泄却令二十岁的纳比纳斯感到激动。  “你也这么想吧,美人!”他对胯下的海豚说。我是真的很喜欢海豚这种生物——善良,努力,聪明,身子圆滚滚的,又这么可爱。  如果将来找不到老婆,我就娶一条海豚吧!他拍了拍驮着他的可爱家伙,手感滑溜溜,凉丝丝的,“美人,不要理海里的公海豚了,嫁给我好不好?”  同样骑着海豚的艾尼诺一个不稳,“得了,纳比纳斯,不要随便放电啊,好讨厌呀!海洋之神会看不下去,发动海啸卷飞你的。”他自顾自地想像如果柯尔特大人现在也在海里的话,会再用什么经典的话来骂不正经的他,比方说:这么不要脸,这么没心没肺,你的体重应该会很轻吧?  海水满盈盈的,照在夕阳之下,浪涛像顽皮的小孩子似的跳跃不定,水面上一片金光。穿过隧道后,渐渐深入海,真的好象拥进了大海的怀抱。海水一沉一浮,海豚背上的人也随着海豚的跳跃一上一下,偶尔海水溅到口中,啊,好咸!  突然——纳比纳斯兴奋地叫起来,被水打湿的短发贴在额前。  “我真的可以像鱼一样在水中呼吸呀!”  “我们都可以,你才发现吗?我真为你感到惭愧。”  “你什么时候可以不再为我感到惭愧呀?”  “等我死了以后。”  可艾尼诺是死不了的,纳比纳斯也是,除非哪天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柯尔特大人把神的恩宠收回。  “这次来海底,我是打算饱餐一顿丰盛的海鲜的。你想要什么,艾尼诺?珍珠、贝壳、珊瑚还是水族美人鱼?”纳比纳斯问。据说龙宫城富饶无比,到处是奇珍异宝。据说水族美女成灾,有高雅的鲛人与妩媚的海妖。  “我不喜欢水族女人。”  “那你不会和我一样,看上了一条海豚吧?”他以开玩笑的口吻说。  艾尼诺皱起淡金色的眉毛,“没脑子的,你看不出这是头公海豚吗?”  “不会吧,公的皮肤会这么好?”禁不住又摸了海豚皮几下。  “我真是傻了才会和你成为朋友,你的粗俗玷污了我的高贵。当然,我早应该摆脱你,我应该像弹指发放雷霆清扫障碍物那样把你清扫出我的视线。”在艾尼诺扬手的那一刹那,纳比纳斯也发劲瞄准了他的肩膀。  算算看,他们有多久没有好好玩一场了。具体有没有生疏,艾尼诺很想试试,从出来旅行的一开始他就想试试。两人生日同年,因为来自不同的种族,所以容貌大相径庭:艾尼诺黄头发,皮肤金棕,优雅而动作果断;纳比纳斯则是银发,肤色白皙,举止迅速而敏捷。  饶是他俩都是身经百战,但在水里对战还是第一次。  ……   艾尼诺一拳挥向纳比纳斯左脸却被他单手接住,猛得一拉脱离了骑着的海豚,但他接着一脚踏到对方所坐的海豚头上,摆脱了束缚。  “你踩我可以,别踩我的小可爱呀!”纳比纳斯心疼地说。  “死’风子’,你差点把我的胳膊拽脱臼,你等着被雷劈吧!”  “你等着被风卷吧!”  论速度,风暴是比不上雷电的。  所以,纳比纳斯的确是被劈了,但海水是导电的,他们全都被雷劈了。无辜的海豚也可怜得被牵扯其中,一个激灵,触电了,艾尼诺便从它的背上滚了下来正好卡在了珊瑚丛的狭缝中。  纳比纳斯刚想张嘴大声嘲笑,嘴就被另一张嘴堵住了,公海豚的嘴。银白色的头发也被电得根根立起。一条狮子鱼游过来,在他的头发边转了个圈,以为遇见了同类。  ————   绿发的海妖萨沙说:  “王子殿下,我认为事情会进展得十分顺利。”  她性感地依偎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从这个角度望去,珊瑚丛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们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伊莱亚特说。  鲛人王子伊莱亚特有着水族最美丽的冰蓝色的长发,刀刻般的五官,深邃的眼眸无声地彰显着他潜藏海底的漫长时光。萨沙虽说也是个出名的海妖美女,但在伊莱亚特身边,看起来简直丑得像条比目鱼。尤其是她精心画好的绿色眼影,浓得有些怪诞。  “殿下,这两个小男孩看起来特别傻,一定不是您的对手。”她指的是艾尼诺和纳比纳斯。  “他们也是图兰特的八大法师之一,论实力,我们都是一样的。“  “什么八大法师?还有谁敢和殿下比?”萨沙娇嗔,她从伊莱亚特脚下捡起一粒雪白的珍珠,“哇,这珍珠可真漂亮!这么多粒,都很完美。我可以把它们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吗?”  伊莱亚特漠然地看了一眼萨沙,后者的脖子上,手腕上,脚上已戴满了珠宝,但明显还不满足。  “随你吧。”他对萨沙说,“说实话,我根本就不在乎。”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每经过一个地方都会有海象在唱歌,蝴蝶鱼在跳舞,他们歌唱着倾慕,舞动着臣服。伊莱亚特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一条由贝壳和珍珠铺成的路。他是真的很英俊,魔鬼也造不出比他更完美到绝望的艺术品,只是他看着别人有时候觉得他在之外,总有一种随时全神戒备、严密防范的感觉。  “是时候动手了。”伊莱亚特喃喃地说。  ……  珊瑚丛中,艾尼诺正认命地扛着昏迷的海豚向上爬。海水虽有浮力作用,但肩上扛着巨大的海豚,爬得无比吃力。  由于光与影的交织,他依稀看见自己所在的与上方一团的珊瑚全是鲜明的红色,回顾一周,他突然笑道:  “妙,真是很妙!”  这一片红色珊瑚的排列,恰好组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巨鸟,有着强壮的翅,锐利的爪,霸气的尾羽,惟妙惟肖。海底怎会供奉如此张扬的飞鸟?这可是一只有着神圣含义的火凤凰。  “这是柯尔特大人的火凤凰。”艾尼诺说:“水族在很久以前,一直是一个遗世独立的部族,像一扇贝一样封锁住自己,自给自足,不与外界交流,直到一次大危机时,伊莱亚特作出了明智的选择,跪下一只膝盖把佩剑放在柯尔特大人脚边宣誓,让大海成了图兰特王城的一部分。”   “不过你不觉得别扭吗?”纳比纳斯说:“水下的凤凰,鱼可以从它的头上游过,怎么看都像是火要熄灭了,这’被困住、快淹死、不停挣扎的凤凰’。”  “别乱想。”  八名法师中,只有伊莱亚特跟艾尼诺不是很熟,伊莱亚特跟所有人都不太熟。在记忆中,伊莱亚特一次也没有参加他们的集体会议,艾尼诺十分珍惜的集体回忆。是鱼天生不能离开水,王城的城墙离海太远了吗?才怪!不出现一次可以不计较,但总是不出现别人就会认为你是太高傲了。就算是个王子也不能这样,艾尼诺一直有错觉,伊莱亚特很看不起他们另外几个。  好不容易有机会,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这才是男人之间的沟通,惟有战斗、惟有厮斗的舞蹈,方能令血液沸腾。不过在水族的领地,形势不利,很可能会是伊莱亚特教训他,不过没关系,伊莱亚特到底也算是战友,被战友打败不算真的失败。  突然脖子上一阵剧痛,  “什么鬼呀——”  艾尼诺诧异地发现刚刚还昏迷的海豚突然苏醒,亮起了匕首似的獠牙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形势突变,鲜血涌了出来,殷红一如葡萄美酿,艾尼诺抬头,只见珊瑚上的海草饥渴地啜饮着他的鲜血,迅速地由墨绿染成了暗红。  珊瑚顶上,隐约有打斗声传来。是纳比纳斯,他在和什么灰黑色、丑陋的东西在打架。那东西巨大,体延长而呈圆柱形。吻突出似短剑,一口匕首般的利齿。  原来这些驮着他们的海豚原来不是温顺的海豚,而是披着海豚皮的可怕野兽——魔鬼鲨。  艾尼诺惊讶之余,竟裂开一个微笑。  “美人啊!”他恶狠狠地对魔鬼鲨说:“来啊,来啊,亲爱的,音乐在演奏,能和您跳一曲吗?”然后一拳抡了过去。
  魔鬼鲨死了,一个绿发海妖盘腿坐在海底的石头上,边弹竖琴边唱:  “水族海妖像珍珠一样美丽,  她的亲吻比幻想更动人;  水族怪兽的牙齿比刀剑更锋利  它们的亲吻则恐怖无比。”  艾尼诺听过这首歌谣,不过在这里——被卡在珊瑚丛地下,脚下踩着魔鬼鲨的头颅——听着它有些异样。  纳比纳斯扯出死去鲨鱼的脊椎骨,拿它当杆子,伸到了珊瑚丛下。  “抓住,艾尼诺。”  等把战友拉上来时,纳比纳斯惊奇得发现艾尼诺的脖子还在流血。  “这不应该呀。”  “也许是那畜生咬得太深的缘故。”尤其是还浸泡在咸咸的海水里,时刻都像刀割一样痛。  “海妖慵懒之际会唱歌,  像蜜桃一样甜美的声调;  怪兽却有自己的歌谣,  如杀戮一般残酷和冷傲。”  “你们的怪兽已经死在我们手上了。”艾尼诺大叫:“伊莱亚特呢?他死到哪里去了?”  “注意礼貌!”绿发海妖皱眉抱怨,皱眉比微笑更适合她那修得奇形怪状的眉毛——当然艾尼诺以为她笑的话也不会多漂亮。  “你是谁?”  “你聋子啊?我是珍珠一样美丽的水族海妖呀!”  “什么一样美丽?美丽,你吗?”  纳比纳斯低声解释:“她们实际上原本也是一种海中的妖怪由于过于丑陋而经常吓到人们促使人们不敢接近海岸。海妖们因此发现没有猎物可捕,便随着记忆的推移,她们才模仿着鲛人的样子,开始进化成了相对有诱惑力的女人。她们住在一个海岛上,用美妙的歌声吸引航海者,她们的海岛也因此堆满了人的尸骨……”  “来吧,握住我的手,  你这远离故土的人啊!  这里芳气氤氲,  再无他处可寻。  来吧,我将为你所有,  你这奔波他乡的人啊。  让大海在你心低语,  美梦将始终如一。  听啊,听啊,是我正歌唱,  在这晴空海角,当此满岸花开。  你可否会为我停留?你是否能与我共舞?  你可会记得?”  停停吧,这歌声还真让人厌烦。歌词写得很好,但唱功实在不咋地。艾尼诺和纳比纳斯不是普通人,是法师,普通的靡靡之音可魅惑不了法师。  “小姐,”艾尼诺喊,“行行好,别在唱了,我的耳朵受不了!”  她居然很得意,动了动那半裸的身躯。  “伊莱亚特在想什么?先派鲨鱼来吓我们,又派你来吵我们?”  “殿下要推翻柯尔特,就从制服你们开始。”  推翻?伊莱亚特的命都是柯尔特赐予的。无论是雷族,风族,草木族或是水族,都一直会受毒族的欺负,如果没有火凤凰柯尔特的帮助。他们八个是宣过誓的:“黑暗将至,我们从今夜开始守护图兰特,虽然来自不同的种族,用不同的言语,用不同的习惯,拥有不同的发色。但因为神的旨意,我们聚集,我们团结,我们是兄弟。让雷作证,让风为凭,我们在此宣誓……我们将以钢为心,以火为生命。我们永不背叛,永远让敌人流血,为战友流血……”  “提到柯尔特大人得礼貌点,要称呼’大人’。”他警告她。  “我的眼里只有’伊莱亚特鲛人王子殿下’,没有什么’柯尔特大人’。”  “哈,伊莱亚特真的是龙宫城国王的儿子呀?”  “他是血统高贵的鲛人王子殿下!”  王子也和我们宣了同样的誓,我们谁都不可以背叛誓言。只要背叛了誓言,无论是谁,都得接受神的酷刑作为惩罚。誓言生死有效,神赐的生命至死不休,但会因背叛结束。  艾尼诺虽不知神的酷刑到底有多残忍,柯尔特大人从不愿提。  “说真的,兄弟之间没必要走到那一步。”阳光太过刺眼,大人挥挥手,太阳就温和了。在舒适的微光中,柯尔特大人认真地说:“神从不会轻易原谅,但我随时都愿意给所有的兄弟第二次机会。我希望你们都可以把心放宽一点。自己人就像自己的手,长得再丑也不能随便砍掉。”  一群张牙舞爪的八抓鱼以触手编织成了一张网,铺天盖地地将艾尼诺与纳比纳斯包围。无数的魔鬼鲨张着血盆大口,两眼虎视眈眈。狮子鱼群排成排,将毒刺竖起,不让他们轻举妄动。  可以轻易地嗅到危险的气息。  记忆中——  “作为一个首领我绝不会饶恕叛徒,但作为一个兄弟,我宁愿我柯尔特烧干最后一滴血,拼劲最后一口气,也不希望你们与图兰特分裂。”  发誓,不能对兄弟出手,否则等同背叛。  发誓,不能牵连无辜,欺凌弱小,否则等同背叛。  发誓,在爱情,亲情,友情面前永远选择忠诚,否则等同于背叛。  ……  发誓,永不背弃誓言,否则等同于背叛。  神赐的生命至死不休,但会因背叛结束。  真的非走到那一步不可吗,伊莱亚特?艾尼诺心想。  突然间,艾尼诺愣住了。  一只纤纤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心中竟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阴冷,  身边忽然出现另一个水族,却是棕发的少女,水族鲛人的头发是蓝色的,海妖的头发是绿色的,而她的眼睛和头发都是棕色的,棕如夜莺翅膀上的羽毛,棕如美人松刻成的木雕。像她这样独特的外貌绝不是仅仅来自于水族的。  棕发少女靠艾尼诺很近,他可以吸到她轻呵出的水泡。  她在笑,像一只落入凡间的天使。  少女穿着白色的长裙子,双手贴着心脏的位置望着艾尼诺。  可怕的是,棕发少女穿的白裙竟慢慢地变成红色,是红色的鲜血从交叠的指缝中喷涌而出……  “是我刚才和魔鬼鲨打斗时不小心伤了她吗?”  负罪感排山倒海地涌上来,艾尼诺连忙伸出手想拉住她,却拉了个空,除了冰冷的海水,他什么也摸不到。  “你在发什么呆,艾尼诺?”  “嗯?”  因为纳比纳斯的一声吼,艾尼诺猛然回过神,惊觉身边其实什么也没有  “小心——艾尼诺!”  因为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幻觉在行动上慢了一拍,艾尼诺只觉脖子上一阵闪电般的剧痛,衣领瞬间被染红。  “暗箭伤人,你们真卑鄙!”纳比纳斯的倔脾气上来了,硬着脖子硬是不闪不躲。  艾尼诺用力拔出剑刺出脖子的部分,无视开始堵塞喉咙的血腥味……伤口不出几分钟就会复原,“停下,纳比纳斯!”  眼前一黑,他没有想到这剑上居然淬了毒,看来伊莱亚特是铁了心要制服他们了。  如此一来,也只有尽全力一搏了。  “来吧,握住我的手,  你这远离故土的人啊!  这里芳气氤氲,  再无他处可寻。  来吧,我将为你所有,  你这奔波他乡的人啊。  让大海在你心低语,  美梦将始终如一。  听啊,听啊,是我正歌唱,  在这晴空海角,当此满岸花开。  你可否会为我停留?你是否能与我共舞?  你可会记得?”  朦胧中,同样的歌词,却听出了不一样的言语:  “她仍未停止吟哦,  他却已扬帆而过。  浪潮声渐渐沉默,  只余下海烟冷落。  时光停驻这一刻,  看远处迷蒙夜色,  许是往年如此浑噩,  竟曾忘了爱是什么……”  “停下吧!”艾尼诺抱住头,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纳比纳斯却很不解,因为他听不见。  “是他,是他,唤醒为何,  她是无魂的歌者;  若是天国,依然记得,  便了结此生落寞……  再有人扬帆而过,  仿佛会忆起什么。  或许是听浪成歌,  记述着她曾在这……”
  几尾死鱼在那里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礁石边缘泛不起一丝涟漪,这里像是一副棺材坐落在这偏僻的角落,矮矮的,充满着压抑,那里就是海岸无人关注的监狱。  被萨沙用铁链像狗一样地套着脖子,艾尼诺踉踉跄跄,他手戴铁铐,脚上也有,脚踝间连着的沉重铁环还不到一尺。  头好晕啊,仿佛有无数小星星在脑袋上跳着疯狂的芭蕾舞。他的腿软得像草,三两次绊倒在地,最终被萨沙推着走。  萨沙嘲讽地抱怨:“还以为落雷法师有多厉害,没想到这么弱鸡!”  艾尼诺瞥了她一眼,冷哼:  “我叫艾尼诺,不叫弱鸡!”  “伊莱亚特殿下难道不是一招就把你放到了吗?”  “我难道不也是一脚就把他踹飞了吗?”  在撕裂第一百二十一只巨乌贼,两百三十八只狮子鱼后,艾尼诺还没反应过来,背后一股巨大的潮漩将他卷起,冲破海面,又重重地拉回海里,摔在坚硬的石头上,砸裂了一大片。好痛!他只觉五脏六腑瞬间错了位。  “艾尼诺!”纳比纳斯扼死了最后一头巨牙鲨,他呼喊着,“你在干什么,伊莱亚特?”  伊利亚特绝美的脸不带丝毫感情,冰蓝色的长发像波浪般飘起来,整个人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他低声地,冷冷地说:“很高兴见到你,纳比纳斯。”然后移动视线,“很高兴见到你,艾尼诺。”  ……  在去监狱的路上,从湿滑的石梯下去,艾尼诺滑了一跤,那碎裂的肋骨,拉伤的肌腱,还有暴露的伤口直接蹭在了冷硬的棱角上,他匍匐到哪儿,哪儿就是一滩血。萨沙似乎还嫌他不够疼,故意把他往海水处,难行处推。痛到意识涣散,艾尼诺咯咯地笑着:“其实伊莱亚特根本就不需要背后暗算我,他只需要穿上你穿的裹胸,戴上项链和耳环扮成女人,然后抛几个媚笑来**我就行了,有你当绿叶衬托,我保证会因为他而神魂颠倒,不战而降!”  他无辜地笑笑,“可不能怪我,虽然是一个男人,但伊莱亚特实在太美了!对比之下,你太丑了。”  “闭嘴,殿下的容貌,你说什么都是在亵渎。”  “那么告诉我,小姐,你们水族的女人长得都跟你一样逊吗?我真为你们的男人遗憾,在海中央沉闷的岩石上居住,或许一辈子都不认得真正的女人。”  “闭嘴!!”萨沙虽只是一个低贱的海妖,但从出生到现在,只被人说过妖娆,被说丑还是第一次,还是被一个年轻的雷族少年。  “大海是片美妙的天堂,大海的女儿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美得近妖。水族的姑娘是公认所有部族中最漂亮的姑娘!而我是水族姑娘中最漂亮的水族海妖!”她一脚踩在他断裂的膝盖,脚后跟使劲碾压,髌骨碎裂声“咔咔”直响,艾尼诺朝她脸上吐口水,她一巴掌甩过去,他直接从十几米高的石梯上滚下。  数十分钟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纳比纳斯质问伊莱亚特。  “你还有时间质问那个叛徒?”艾尼诺说:“我负责拖住这混蛋,你赶快去向柯尔特大人报信。”  “可是……”  “别可是了,我受了伤,逃不出去的,只能靠你了。”  “不,我不会丢下你。“纳比纳斯的眼睛变白,这是他愤怒时的表现。  “不,纳比纳斯,在水里你的飓风是打不过鲛人王子的。”艾尼诺忍这疼痛爬了起来,“别担心,有神赐的生命,他不能对我做什么。”他以最后的力气把纳比纳斯推出了海面。  “就一个小孩而言。”伊莱亚特评价:“你还不错。”  “就一个小孩而言,我实在是太好了。”艾尼诺说,他最后趁对方不注意,狠狠踢了伊莱亚特一脚……  呵呵,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他至少踢了伊莱亚特一脚。等下一次,他一定要再踢一脚,最好踢在鲛人王子那漂亮的鼻梁上。  监狱的一角有鱼尾扑打的声响。  艾尼诺挣扎着站起来,全身的衣服都沾满了血和泥,他用带镣铐的手拭去脸上的血污,不奇怪,他刚才和萨沙争斗的声音响得都可以唤醒沉睡的北海巨妖。  “下午好,朋友。”他轻松地喊道:“很抱歉打扰你睡觉,我刚才只是在教训一个自以为是的丑八怪。”  牢里没有灯,一片黑,不见天,不见地,囚禁他们的牢房是个地窖一样的房间,上面有许多楼梯,但大门已经被萨沙锁上了。大门中间照例开着一扇便门,全部钉着钉子,外表坚固,又矮又旧,看上去像独眼妖怪,因为门上有一个洞眼,从那洞眼里透进来的一点天光,非常微弱,即使在中午时分,想必也是若有若无。从前用以锁住犯人防止他们越狱的镣铐和链索,还空挂在土牢的墙上,已经生了锈。在一副脚镣的铁圈里还剩下两根灰白色的骨头,大概是人的腿骨,可见那个囚人不仅是瘦死在牢里,而且是被折磨成骷髅的。  耳边响彻各种调调,此起彼伏的海浪的拍打声,海豚的叫声……似从不远的海洋传来  他们大概被囚禁在岸边的监牢。  不远处的大海?  恍然大悟的艾尼诺欣喜地跳了起来,他敲了敲左边的墙壁,确认了厚薄以后,立刻在手掌上聚集了负离子,将电力瞄准几个点用力发了过去。随着“轰隆”一声,墙壁倒塌了。空气顿时清新了,出现的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可惜却被黑色的栏杆分割成了几块。  “豆腐渣工程。”艾尼诺鄙夷地说道,“可是这栏杆绝对是精打细造的,雷电也劈不坏。”  他尝试着踢了一脚,顿时痛得抱脚跳了几圈。  这时,却有一种阴冷的预感侵袭了他的全身。好像有人在喊她:  “艾尼诺——艾尼诺——”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细细的,很好听,像在唱歌。  艾尼诺用目光找了一圈,却什么人也没看见。只有一片迷一样的大海,偶尔有飞鱼骤然跳跃出海面。  是什么人也没有,然而围绕着他的阴冷气息依然紧紧地在他身后窥探着。  骤然间,黑云密布,雷电交加。黑夜拥着恐怖,直向他进逼。  栏杆前,正站立着他曾经在脑海里看到过的棕发少女!穿着同样的白裙!的那少女的眼睛和头发都是棕色的,棕如夜莺翅膀上的羽毛,棕如美人松刻成的木雕。她可能和艾尼诺一样大,也可能比他还要年轻。  棕发少女在笑,像一只落入凡间的天使,她边笑边流血,流的血像夏雨一样滂沛。  震惊使艾尼诺每块肌肉都僵硬,他一下跪倒在那儿,惊呆了。  少女容貌好似梦境,猩红衣裙血样狰狞,鬈曲秀发散了一身。她闭着她的眼,仿佛依偎着她的爱人,可她身后除了一片蓝得模糊的海蓝,再无别的。决断写在她脸上,决断的从容。一缕缕缥缈的呼喊,她是在说什么?  声音越来越小,由歌声渐渐变成了诅咒:  “伊莱亚特……伊莱亚特……伊莱亚特……”  “柯尔特……柯尔特……柯尔特……”  “赫里塞斯……赫里塞斯……赫里塞斯……”  “……,……,……,……,……”  少女念叨的最后一个名字,艾尼诺没有听清,因为最后一点力气像微尘似的迸散了,混乱的恐惧感越来越模糊。  就是现在,天空中没有黑云,没有惊雷,树林里什么也没有,没有棕发少女,没有猩红的血迹。  艾尼诺迷茫了,“我做的是什么,是什么梦?”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能看见什么?  被关在海边监狱不知道多少天了,每逢睁开眼,海鸥们就在头顶上空盘旋着。  “无聊,我看见的全是无聊。”艾尼诺头枕着双臂躺在石床上。  一连数日,那个“流血的天使”没有再出现。  艾尼诺惊觉自己竟有点想念她,  海与夕阳之间金黄的一切,海岸线在起雾,似乎是适合离别的季节。雾散后,只希望看见,棕发的你出现在岸边,像个幽灵也好,像个噩梦也好,告诉我怎样可以救你?  可惜你只属于幻觉。只有闭上眼,才可回望一点一滴,勾画不出你的十分之一。  真希望可以代替你流血,我几乎不愿意再睁眼。  监牢里的生活每天有人送饭,有人伺候,但坐牢大于等于煎熬。他偶尔会埋怨,哎,王子殿下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要想灭我们,活埋就是了,这样活生生折腾,是为什么?  大海的岸边,稀稀疏疏,几条相互交错的小路,缠绕村庄的河流,树林葱茏而又幽静,好似梦境。一位美丽的小女孩走过了沙滩,手里捧着海螺和贝壳,又走进了树林,小鸟儿被吵醒,翅膀展开,飞向了天空,唧唧喳喳,纷乱的声响,惊醒了春天的梦。女孩在笑:我来自雪白的沙滩,怀揣着远古的火种,沉落水的心中。波光浅影,浪花啊升腾,蓝天啊浮萍。我来自大海,透彻的蓝,清风再一次吹拂,我的沙滩平静,烟雨再一次临近,我的潮水迷蒙,我来自水中,夕阳下的云层,沉淀了草丛,美丽如虹,潮水汹涌,我就在你的梦中……  这一日睡梦之中,艾尼诺忽然闻到一阵甜甜的幽香,这香气既非花蕊的芬芳,也不是鱼肉的菜香,只觉得全身通泰,说不出的舒服,迷迷糊糊之中,又觉得有一样软软的物事靠在自己胸前,他一惊而醒,伸手摸去,着手处柔腻温暖,竟是一个裸露的背脊。  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心知必须速战速决,他迅速的跳起来,身边的躺着的人已在石床上坐起身。艾尼诺举起手刀,聚集力量,抓住对方头发,将手刀伸向他的太阳穴,电流射向他的——不,她的——  他的手猛然停住。“女的。”  仅存的怜悯听起来像在悲叹。  可惜她是个水族人,伊莱亚特的人。  快点解决她,他告诉自己,却听见颤抖的啜泣:“别……杀我,我害怕……”声音细软,是个少女的声音,像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却不是海妖萨沙。  鬼使神差地,目光下移,艾尼诺瞥见那垂下来卷发,  棕色?  不觉一颤,立刻搬过她的肩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令人吃惊的、大理石般的极美妙的脸。因为他靠的很近,而泛出迷人的红晕。优雅的前额上面,罩着棕色的极柔软的头发。  无数海风的心脏在诧异的沉默上方在跳动。  “是你!”  随着一声惊呼,棕发海妖被摔倒在石床下,白色的裙子像水,有形而无形地流淌到地上。  “你原来不是幻觉!”  女孩似乎完全没有听懂,他看见她眼中的水光和恐惧。那一对棕色的眸子有些不懂和不相信地看着艾尼诺。  “大人,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女孩说:“我是伊莱亚特殿下派来照顾您的,因为海妖萨沙不愿意,所以我来……”  海妖的眼泪,是一个连伤心都透明的世界,地平线的远方一轮圆月,诡秘的感觉。  “可你为什么会睡在我怀里?”  “因为殿下说了,要好好’照顾’您,让您”放松’、’愉悦’,最重要的是,感受到诚心的欢迎。”女孩说这话时表情严肃而认真,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过下巴。  论外表,这个棕发海妖的确是比萨沙赏心悦目多了,她干净,清纯。  最重要的是,以棕色的夜莺羽毛为秀发,以棕色的美人松为眼珠,与幻觉中那个迷人的少女烙进他心坎里的形象几乎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幻觉中的少女是边笑边流血而她全身并没有哪里受伤。  一切都发生的那样不可思议,  突然,艾尼诺浑身一颤,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手脚上的镣铐咚咚地响。他突然意识到最初的幻觉开始就是在被魔鬼鲨咬过后,于被暗剑刺中脖子后加重,魔鬼鲨的牙齿和剑上都涂了毒,伤口无法按时复原。  也许,全是因为毒的缘故。也许,他在幻觉中看见的全是伊莱亚特想让他看见的。  现在,伊莱亚特又把一个活生生的女孩送来给他,她不是幻觉,不仅可以看见,还可以摸到,还是被派来“照顾”他的。  这也许全是伊莱亚特事先安排好的“圈套”。  想到这儿,艾尼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伊莱亚特用来拉拢我的工具吗?”  不要低估看起来很软弱的女人。男人可以征服天下,最后却往往输给女人。  艾尼诺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算计。  不知不觉中,怒火在酝酿,  他一把扼住棕发海妖的脖子,把她半跪着拉起来,狠狠盯着她那张因为窒息而涨红的脸,荡漾在她颈畔的海螺耳坠滑过他的手背,有了痒痛似的躲闪、抖颤。软软的小手无力地抓着他的手臂,女孩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布帛的窸窣声让这艾尼诺把目光调转下来,落到她身上。  垂下眼,他看见,  因为挣扎着呼吸,她的全身都在无力地喘息着,动得微妙。  缺氧的姿态,真的很奇妙,好似思念一个人到无力,好似想念一个梦到窒息,棕发女孩就算是濒临死亡时的姿态也是迷人到不可思议。关于海妖魅惑人心的谣传很早就被证实了,世上真有那种邪魅而残忍的生物!相传,她们阴沉、无灵无魂、飘忽不定,大海里无论何时何地都绕不开她们。  “我别无选择,拉拢你是海妖该做的事。”女孩拼劲全力,也只能说出几个字。但那双冷眸中电光石火像有什么极锐利的东西,盯着她,似只要她说一句假话就能挑开她的皮肉,直接见血封喉。她只好把她学来的最铿锵有力的字句对他说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不能把对殿下的气撒在我身上……你是敢作敢当的落雷法师呀,可还记得发下的誓言……誓言之一:永远不要牵连无辜,欺凌弱小。”  不敢或忘,那是男子汉永生难泯的誓约。一旦出口,决无反悔。今世的命运由它主宰。  “你说的对。”艾尼诺说,“我不能杀你。”然后松开了手。她立刻捂住喉咙剧烈地咳嗽,好像只要一再剧烈一点,肺就能从嗓子眼里蹦出。  “识相点的话就给我说实话。”艾尼诺握紧了拳头,掌心像烧灼一样疼痛难忍,有一些微妙的东西已偷偷地潜入心脏。  女孩用手揉揉喉头,双手一片血红,一点雷电的力量就可以弄破她细嫩的皮肤,“殿下是对我说过,他希望你能离开柯尔特,转而投奔他。”  “和我想的一样。”  “他没有告诉萨沙,却对我讲,有关你们的不死之身,有关……”  “那必须恪守的誓言。原来他没忘,我还以为他早就把一切都抛之脑后了呢!”  “您知道殿下?”她的呵气在空气里化成水雾。  “我们都知道他。”艾尼诺语调悲哀。  他们曾并肩作战,亲如兄弟,艾尼诺算是认清现实了,如今却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他为什么背誓图兰特?”  女孩咬着嘴唇,回答不上来。  “算了。”他重又躺回石床上,“王子殿下有没有说如果我执意不投降,他会拿我怎么办?”  时光静谧如谜。
  话说有幸逃走的纳比纳斯这边,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这句名言此刻用在纳比纳斯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他虽然左腿被鲨鱼咬了,右腿被海象啃了,但仍以还未复原的双腿踏着风奔跑。创造了时速二百五十二公里的记录。可惜还没逃出大海却因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  “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呀!如果是在高山上风大的地方,我一定不会这么窝囊。”他恨恨地想,躲过一群又一群的虾兵蟹将,在确认暂时安全后,他终于停下来,到一处突起的礁石上歇息,并试图抓一些鱼来充饥。  用海草编的,很土的渔网,但也能凑合。  各种各样的海鱼被网拖了上来,有银灰色,背部隆起的三文鱼,有体形较长,粗壮而圆,呈流线形的金枪鱼,还有几条长相奇特的飞鱼,它们的胸鳍特别发达,像鸟类的翅膀一样。长长的胸鳍一直延伸到尾部,整个身体像织布的“长梭”……  “最后一网。”纳比纳斯意犹未尽,等吃完东西,自我复原术才能起效,才有力气跑回图兰特搬救兵。  收网的时候,网重得很。“一定是条大鱼!”纳比纳斯不得不使出浑身的劲紧紧地拉着系着网中央的那根粗绳子,直到手臂上长长的血管给拉得冒了起来。他又使劲地拽网边缘的细绳,近了,那个树枝浮标越来越近了,网终于升出了水面。  网里除了几尾活蹦乱跳的鱼还有一条熟睡的小鲛人躺在里面。  她的头发像深蓝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亮。她的耳朵像贝壳,她的嘴唇像珊瑚,她的身体白得跟象牙一样。  美丽的古诗有云:  ”鲛人在蓝色的海底沉睡,  圆圆的明月洒下清光,  睡梦中她用力拍击银色的水波,  想把浪花送上月亮。”  可惜纳比纳斯不懂诗歌。“抓鱼也能抓到尾大美人鱼,艾尼诺,真可惜你不在我身边!”纳比纳斯自言自语,然后伸出手去,把渔网拉到自己身边,并俯下身去,挨着小鲛人的时候,她立刻就醒了,像受惊的海鸥一样大叫了一声。纳比纳斯见状马上捂住了她的嘴。  “小妹妹,我们并无恶意,更不会伤害你。有话好好说,请你不要突然大叫,把魔鬼鲨、豹海豹、虎头鲸等等惊醒了可不好。”  小鲛人睁着一对水汪汪的无辜大眼睛点点头。纳比纳斯于是信服地放开捂着她的嘴的手。  “快来救救我——有绑匪啊!”她喊得如此大声以至于他的耳膜都刺痛了,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你仔仔细细看看哥哥我这张脸,像绑匪吗?”  “那当然了,你不仅像个绑匪,还像个强盗!”她愤怒地冲他叫道。  古诗的下一段:  ”河水回旋,哗哗的响,  把云彩的倒影摇晃;  鲛人在呼救——她的声音  飞到陡峭的河岸上“  这一片海域虽然已不是鲨鱼的出没地但第二厉害的生物成了霸王。由于叫声实在太响,一群群的豹海豹闻声而来,呲牙咧嘴地在这不大的礁石边蠕动,攀爬,游行示威。  小鲛人倒是不在意,所有海洋生物都不会伤害她。纳比纳斯可就不舒坦了,他忍受不了一千多只没文化的动物围着他,要抢他刚捞上来的鱼。更何况艾尼诺被伊莱亚特打伤了,大海是伊莱亚特的地盘,这些海豹也间接地算伊莱亚特的走狗,当场就爆发了……  无辜的小鲛人眼睁睁地看着纳比纳斯一个人力斗海豹帮,  诗歌中的鲛人在呢喃:  ”我的河床上  闪烁着日光;  那里漫游着金色的鱼群,  那里有水晶的城邦;  ……  有一名武士披着晶莹的砂石  站在芦苇的浓荫里,  他是热心的波浪协助逃脱的俘虏,  异国的武士屹立在礁石上“  此时此刻,目瞪口呆的小鲛人竟惊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还没亮,纳比纳斯银发染血,蓝色的战袍成了布条。海豹还有一千多只是活的,但明显气势弱了很多。当时的情况很惨烈,旋风刚起,海豹都潜入了水底躲避,巨浪被掀起来,向着低气压的方向拍打,被海浪打清醒的纳比纳斯立刻意识到自己没戏,于是扛起一头特大号的死海豹,在自己头顶上用气力把它震碎成肉酱,然后握着脊柱骨对着海豹们:“谁上我把谁做成馅料!”  被他指着的海豹都自动后退,渐渐地让出了一条路,纳比纳斯就这样把它们一只一只地赶回海底,操着一口帅得要死的风族嗓音,“我不是绑匪,我是战士,图兰特的栋梁……”  他看起来不像坏人,坏人不会这么没大脑,也不会这么帅,小鲛人心想。  “太好啦,幸亏我不是被绑架。”她抚胸侥幸地喃喃自语:“我还以为会和棕发的人鱼公主一样呢!”  她的声音很轻,纳比纳斯没听清楚。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她不情愿地嘟起嘴。  “好,好,我先说,我叫纳比纳斯。敢问姑娘芳名?”他礼貌地说。  “纳比纳斯?”小鲛人突然惊叫道,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纳比纳斯!你真是风暴法师纳比纳斯?”  下意识地点头承认。  “哇,能见到你本人真是太高兴了!”她满脸都是惊喜。  “一见钟情的爱在黑沉沉的夜里,  把丝一般的卷发梳洗,  好想偷偷地吻吻他的额头和嘴唇,  好想亲亲这个美男子。”  “如果知道是你,就算是带刺的渔网我也会奋不顾身地自愿跳进去的!”  眼见一分钟前还对他防备加怀疑的女孩现在变得欣喜加崇拜,纳比纳斯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刚才放电了吗,艾尼诺?我怎么有种被雷到的感觉?”这才意识到一直和自己形影不离的死党并不在身边。他从没想到自己的魅力可以大到让小女生这样。  “以后我就跟着你好吗?不许拒绝。“小鲛人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我可以为你唱歌,为你弹琴,你喜欢的话也可以抱着我睡觉。”  “你还不到十八岁吧,小妹妹。”纳比纳斯抽回胳膊,“就这样对陌生男人那么热情真的好吗?”  面对他的拒绝,小鲛人却双手交叉捧在胸前,眼睛亮晶晶的,“你真的好温柔呀!”  “天哪,我好想见着孩子的父母!”纳比纳斯克扶额,从没见过教育这么失策的。  “求求你嘛!一定要记得我的名字叫贝塔,一定要每天给我讲讲你接近天空的感觉,告诉我你平时最喜欢吃什么、看什么书、唱什么歌曲……你是否对谁都这样温柔?还是唯独对我一个,你的一呼一吸都是轻柔的春风,像母亲的手,带着爱的气息……”  “搞什么?原来你崇拜我就像崇拜你妈呀?”  “我不是崇拜你。”自称叫贝塔的小鲛人眼神陶醉了,“我是爱上你了。”  “……”无语。  沉默了一会儿,考虑再三,纳比纳斯摸了摸贝塔的头,“好的,贝塔,我答应你,在水族人的地盘你都可以跟着我,只要你带路让我回到图兰特。。”  “好的,好的。”小鲛人心里乐开了花。  “可怜的我!”纳比纳斯心里却在流泪,大海这么大,他实在是无计可施了。他造了什么孽,被这样极品的鲛人小姐喜欢上?  “不知他为什么冷冰冰,不作声,  不理会我热烈的爱恋  他僵持着——拒绝我的拥抱,  总说我太小,睡梦中也不回应柔情。  可爱的鲛人在蓝色的海上歌唱,  满怀莫名的忧伤;  河水翻滚,哗哗的响,  把云彩的倒影摇晃。”
  “你的雷族情人怎么样啦,贱货木人鱼?”  “他很好。”  “真的很好吗?”萨沙一手放在嘴巴里舔着,表情意犹未尽,另一手握着一块人的肩胛骨,“你还真有心去照顾他,为什么不干脆吃了他?”  海妖生来就和流血与死亡挂钩。  她们的祖先原是一种海中的妖怪,由于过于丑陋而经常吓到人们促使人们不敢接近海岸。海妖们因此发现没有猎物可捕,便随着记忆的推移,她们才模仿着鲛人的样子,开始进化成了相对有诱惑力的女人。她们住在一个海岛上,用美妙的歌声吸引航海者,她们的海岛也因此堆满了人的尸骨。  “按照王子殿下的吩咐,他暂时还不是食物。”  “得了吧,王子殿下又不是不明白,喊老鼠去看粮仓意味着什么。想想看,那俊俏的外表,性感的肌肉,就像一大盘红烧肉在你眼前晃,在你鼻子下飘香,你就没有任何想法吗?”  “没有。”回答的很干脆。  “你在发什么神经?”萨沙说:“你不会是又想……天哪!你怎么还没学到教训?”  萨沙冲着她离去的背影喊。“趁你后悔前赶紧吃了他吧!”  水族人的身份是分等次的,有尊贵的鲛人、低贱的海妖。鲛人的河床上,闪烁着日光,那里漫游着金色的鱼群,那里有水晶的城邦。海妖居住的地方一眼望过去却全是雪一样的白色,是因为那遍地的白骨,还有些残留的皮肤松弛地挂在骨头上,在那里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硬物碎裂的声响。  也有人说水族是以爱为食的一族。爱情于鲛人是必须珍藏的珠宝,于海妖不过是人肉正餐前的开胃小菜。  走到室外,又有人喊她:“喂,木人鱼!”  她看了喊她的人一眼,说,“该做饭了。”走到树枝搭成的烤架前,将一条鱼破开,鱼腹中塞了柠檬与酸乳酪,再配上茴香、丁香、红花丝、蒜头等。  “贱货木人鱼,你听见了没有?”  “干什么,万达阿姨?”  “我问你听见萨沙刚才说的话了么?”  “都知道了。”  “可恶,你这丫头片子!”  她回过头来,脸在炊烟里朦胧一片看不出表情。“鱼马上就烤好了,再等一下。”  万达一把抢过半熟的鱼,扔在地上,还用脚踩了几下,“又是鱼,木人鱼,你听着,鱼可不能满足海妖。你不知道我只有一口气的贪图,那就是对鲜活的生命。”  “这鱼是新鲜的。”她说,“在我把它从山泉中捞出前还一直活蹦乱跳的。”然后默默地将鱼捡起,用裙子兜着,小心地擦拭着。一个巴掌突然重重地扇在她的脸上,三道鲜嫩的伤痕瞬间从嘴角延至脖颈,是三根锋利的指甲留下的。   “你装什么装?”说这话的万达五官都已扭曲了,黄巴巴枯皱皱的脸就好像榨干的柠檬,也许尚未榨干,因为只一会会儿,又有混浊的泪流了出来。  论外貌,海妖除了发色已经和水族鲛人或其他人类没什么不同,她们在模仿人的外貌的同时也模仿了人的感情,经过数万年的积淀,已经可以将这内化为自己的了。但妖怪就是妖怪,没有男人愿意以性命为赌注而爱上妖怪。第一眼她们是美丽的人,下一秒又被打上了怪物的标签……海妖只要一不吃够东西就会迅速地变老变丑,因此,在没有东西可以吃的情况下,一个海妖怎么会有精力谈感情?  万达哭着一把搂住她,又是怜爱又是嫌弃,“丫头,你连一个男人都舍不得吃,怎么活下去呢?”  棕色的细眉一抖,万达那死人般的干瘦和僵冷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你要我给你艾尼诺?”  “没错!”万达大方地承认,再严肃地说“丫头,你可放明白点,我疼你,可不止放在嘴上。”   “不行!”她转身想走。  “别走,”万达上下打量着她,盯住那棕色的头发,木人鱼的脸很美,只要她想她根本就不用担心饿肚子,在她身边的海妖也一样。万达冷笑着说:“等着吧,你不吃他,他就不属于你了。那么可爱的一个男孩子,你不可能不喜欢。可他知道你是海妖,他只会害怕你,厌恶你,远远地躲开你。你会发现只有吃了他才能真正把他留住。”  世上吃人的海妖也可分为两种,唾弃感情的与珍惜感情的。唾弃感情的海妖吃人是单纯地为了填饱肚子,而珍惜感情的海妖吃人则意外的是因为不想受心理上的创伤。将喜欢自己歌声的男人们当成食物是不是就可以不会在意他们,一如他们将自己当成妖怪而不会爱上一样。这是一种无奈之下的绝望选择,没任何道理可言,仿佛无缘无故地被人骂作“禽兽”,做什么都得不到理解得不到尊重,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接受一个扭曲的调剂——被骂作禽兽,如果不真的做一点禽兽会做的事便不能活下去,如果不真的做一点禽兽会做的事便还会被骂作“禽兽不如”!于是乎,越来越多的海妖选择唾弃感情,她们可以轻而易举得吃掉一个真情所结之人。  相传毒族的阿斯普也是由怪物进化而来的。但没有人敢向对待海妖一样对待他们。那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海边的监狱里,  艾尼诺早将这里的战况尽收眼底,在螃蟹落荒而逃的同时,上前张手拎起它的一条腿,一脚毫无同情心的踢去。  “死螃蟹,你连被铐的人都钳,有没有一点蟹品啊!”  几天前被钳过一次就够不爽了,从那天起他就立誓,这只死螃蟹就不要再让他碰到,否则见一次扁一次。  他艾尼诺有个特色,什么都记不住,偏偏就记恨。  合该天要亡它,几天的时间,已经让这只巨大的螃蟹一见到他就吓破蟹胆。  “艾柏……”见螃蟹落跑,棕发海妖失望地直喊。  “柏你个头啦!笨女人。”他敲了海妖的头一记。“那只死螃蟹是这一带的狱霸,见人就钳的。你明知道我的名字是艾尼诺,还给它起名叫艾柏,存心气我吗?”  海妖恍若未闻地抬眼,“大人,艾柏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四五年了,它以为你抢了它的家,请不要同它计较。做人的要对任何生命有爱心。  艾尼诺呛了下,“你教训我?!海妖,你自己都不算人现在在教我做人吗?”海妖的天性是横行海里,鱼肉海民,这丫头连人性都没有进化出来,敢训他?!  “我知道,你是人,所以对生命还是要有爱心。”很坚持地又重复了一次。  说不通的海妖。  艾尼诺挪动身体,给她让出位子,“是,小的受教了,大姐请坐,请先赏口饭吃吧!”手铐上的铁链在叮咚直响,他接过她手中的午饭,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新的菜色。  蓝环章鱼?鸡心螺?水母?每打开一样,眉毛便挑高一分。  这都是海洋里属一属二的剧毒生物  “你是想毒死我呀?”  “你不是死不了吗?”棕发海妖说:“不用担心,我已经把有毒的部位都去掉了。”然后夹起一条章鱼腿,自顾自地吃起来。  艾尼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这个特别的美女,有特别重的口味,只得硬着头皮,嚼  了一片螺肉,口味竟比想象中好很多。  事实上,他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海鲜,吃上瘾时竟一口接着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吃得满嘴流油,艾尼诺含糊不清地说:“你的厨艺比那个绿头发的要好很多。”  “怎么会?所有人都说,萨沙是汇集了海妖的一切优点,而我是汇集了海妖的一切缺点。”  “我怎么感觉不到?”  “那是因为我陪你睡过,你是站在男人的角度上想问题的。”  “噗——”  一口肥美的水母喷了出来。  “咳……你好像为之前悄悄爬上我床的行为很自豪呀。”  她神色如常地将螺壳中的肉完好无损地剥出来送到她嘴边。  “除非你是真心实意地待我,不存在任何利害关系,否则,我将一点也不在乎你!”他重重喘息。   她会过意来,轻轻“哦”了一声。  “我明白了。“而后,棕发海妖退开身。  艾尼诺咽下海螺肉,那乍然入口的鲜美,一瞬间竟涌起几许怅然。  稍稍回神,朝她望去,很快的又瞪大了眼。  “你做什么?“他粗声喊道,震惊地发现她正从容地逐步宽衣解带。  “真心实意地待你。“  “真心-——“他被口水呛了一下。”喂!你——“  眼看她赤着身子走过来,自己又被镣铐锁着,”想来强的?这么缺男人吗?“他冷讽道,任她除去自己的外衣。  她呆愣了下,望见他唇角闪现的不屑,旋即不在意地随他舒眉浅笑。”是啊,只对你。”  廉价的水族海妖!  “你这回,是真的在对我使强了。”他轻轻吐出这句话,手中攥着一只海螺,海螺的角很尖利,“你打算在完事后吃了我吗,海妖?可是我死不了,你打算生吞活剥吗?“  许久,她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她连碰都没碰他。  浅红色的唇瓣微微勾起,“你曾经问过我如果你不投降的话,王子殿下会将你怎么办。”  海风如水,流淌过她的脸,一半温柔,一半憔悴。  “不管你投不投降,我都愿意照顾你。”说着,她什么也没做,便翻身离开,背对着他把衣服穿上,“但如果情况使然,我必须以海妖的方式,像对待每一个真情所结的水手一样,对待你……当一个水手摇摇晃晃地从船跳板到岸上,直往身边跑来,我若是放他走,他会从我的生命里彻彻底底地消失掉,成为一个另一女人的丈夫,而那个女人也会因为他而幸福。于是,在他还为我的歌喉倾听失神之时,咬他的嘴唇咬他的脖颈,尽可能地享受着消耗着掏空着他和他的肉体……如果你无法死去,我只有在等你复原后,一次又一次的吸干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口气。”  浩瀚的大海,本是风平浪静,像熟睡的娃娃,没有一点声音,滔滔的海水撞击着礁石,艾尼诺手中的螺壳掉在了地上。  她又说,“木人鱼,”  那美丽的头发披散在身上,像一股棕色的小瀑布一样.波浪起伏。   “是我的绰号。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喊我的名字,赛弥拉。”
    “赛弥拉?真稀奇,你不仅在饮食上喜欢吃毒物,连名字都是用毒族人的语言来起的。”艾尼诺注视着面前的棕发海妖,有这样的眼睛和发色,她不可能是个纯血的海妖,就像马与驴子杂交成骡子,长得既像马又像驴子。她的一部分血统有没有可能是来自比海妖还不是人的毒族吗?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艾尼诺大人,你不喜欢毒族吗?有人说,海妖在水族虽被称作下等生物,但与毒族最厉害的阿斯普诞生于同一原始神灵之手。相传,阿斯普是诡异神秘,艳毒可怕却又引人入胜的天外奇迹之美,存在于想象之外……”  他的视线找到了她,眼神意外地充满愤怒,仿佛一下子耐心殆尽。“用不着你这不是人的怪物说教我。”  自称叫赛弥拉的海妖垂下眼,他正用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戴着锁链的手腕上一片血肉模糊。因为中了毒,他虽不会死但很虚弱,且每天都遭受着毒药入侵心肺的痛苦,艾尼诺并不在乎,因为他是男人,可以忍受。但她随便说了两句惊叹毒族的话语就让他不能忍受。由此可见,他竟是比想象中更恨毒族。  他忽然开口唤她。“木人鱼,”他说。她从没有喜欢过这个绰号,但听着他的声音有些恍惚,于是抬起头,发现他正盯着她的脸,仿佛要用目光挑开她一层皮。  “什么?”她问。  艾尼诺的声音有几分尖锐:“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毒蛇的名字!也许我说话难听了点,但大家都是明白人,得讲明白话。噢,对,你不是人,可就算把你当人来看,别有用心地委身于男人的女人都只有一个名字——婊子!”在这一阵感情激发以后,他把眼睛闭了一会儿,像是被过去记忆的光晕眩着了似的。一刹那间,他已有力地约束住自己,他那猛烈起伏的胸膛平息了下去,像是乌云过去后那汹涌的波涛受了阳光和蔼的照拂一样。  就在这时,赛弥拉一把将他按倒在石床上。  “放开我。”艾尼诺英俊的脸冷如霜,他不屑地,冷冷地低声说。  “不是你想的。”棕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有危险的东西来了!”  这座阴冷的监狱有一面墙是深入水底的。笼罩着狭隘空间的阴寒空气、浪涛拍打铁柱的轰鸣声,听起来那么遥远,在铁柱与墙外侧幽暗世界里蠕动的生物,这一切都不属于真实世界的景色。  艾尼诺推开赛弥拉,听到蹒跚声响他的心情由最初未知的疑惑满满转变为惊讶。从小生活在雷霆谷中,耳濡目染大山的苍伤峥嵘,对大海他是不了解而充满了好奇。  有东西顺着铁柱的缝隙滑进了监狱,像一片褐色的大森林,是挣扎在水涛中的昆布枝杈互伸纠结在一起,在移动中晃荡的轻轻摇曳。藻类团成团像麻风病人的脸烂得千疮百孔、阴森可恐,还有的翅形植物,颤动着黏糊的肌肤,挣扎着丑陋的手脚,像一个巨型蜘蛛,它淌过水的地方海苔燃烧了,吐出绿色的火舌。慢慢地它走近了,腹部的毛被水打湿,拥挤在一起像蛔虫一样,下一秒就被艾尼诺用铁锁绊倒在地。  “它撞晕了。”艾尼诺吐了吐舌头。他把“怪物”身上的掩饰掀开。这个动物长约3英尺,有矮胖的身体和蜥蜴一样的四肢。它们的嘴巴很短,但奇特之处在于嘴里长有两根长长的獠牙,而眼睛和鼻孔则高高在上,头大、颈短,体形有点类似河马。   “这是一只水龙兽,是食草的,不会伤人。”  “不过是顶了一头植物的食草动物,有什么可怕的?”却见赛弥拉细眉紧锁,并以指抵唇,做了个“嘘——”的姿势。  ……  漆黑的铁柱后,一个身影紧随水龙兽,从下往上游过来。无光的楼梯上,另一个身影正蹑手蹑脚地摸黑蹒跚而下,她的嘴角流着贪婪的涎,眼睛闪着绿油油的光。棕发海妖笑靥如花地迎上来:“万达阿姨,你怎么来啦?我没有提前准备,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木人鱼,我问你,你那份雷族鲜肉呢?”  “艾尼诺?他……对我很绅士,于是我把他放了。”  “你骗人!”万达的鼻子膨胀得硕大无比,上面长满了柳丁似的酒刺。  ”不信?“赛弥拉低下头朝楼梯下的深渊喊:“艾尼诺,你在监狱吗?  深渊似的地牢隐约有有铁链的碰撞声。  她无辜地摊手,“听,没人回答吧。说明我没有说谎。”  在她们所站位置的下方,楼梯的尽头,萨沙知道地窖监狱里有另一条通道。在一副脚镣的铁圈里还剩下两根灰白色的骨头,但其余的碎骨散落在其它边远角落,白色的,像一滩滩融化的,快要虚掉的雪。萨沙提着裙子饶过它们。  有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子屈腿坐在石床上,他的身材很匀称,脸上线条明朗,腮帮上长着一层丝绒般的汗毛,色调正好和生来卷曲的淡黄色头发调和。  “是你啊,嗨——”艾尼诺在黑暗中摇了摇手,“好久不见。”  萨沙吓了一跳,由于光线过暗,眼见这个只见轮廓,犹如雕像的男人不是自己几周前亲手扔进监牢的那个半死不活的雷族弱鸡又是谁?他的重伤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恢复了,只是脸色有点中毒后的苍白。  她立刻跳起来大喊:“万达,她说谎——他明明在这里——!他在这里——!”   萨沙后退时不小心踩到了海龙兽的尾巴,后者哀嚎地苏醒了,肥大、笨重的身躯可不是来假的,当下都未动,脑袋向前微微一仰,正好撞过萨沙不稳的步子,萨沙一前一脚踩空,整个人向后就倒,水龙兽俯身一把推难,“啊——滚开!”萨沙一腿平扫过去,水龙兽一推后……  怦……  萨沙精致无比的后脑和石地做了一次亲密接触!太痛了,眼睛立刻飙飞出来……  冷眼旁观次闹剧的艾尼诺皱眉,揉了揉被震得生疼的耳膜。   赛弥拉正和硬要下楼的万达周旋,突然听到萨沙的尖叫声,接着是她大哭的声音。  “怎么回事?”赛弥拉叫她,“难道是受伤了?”  萨沙一被吓得向前跌倒了,膝盖正好撞在一块骨头上。伤口很浅,可她却像个断了条腿的人一样尖叫着。  “好了,海妖,”艾尼诺说,“够了,上边的人会以为有人被杀了呢。”  “可是我疼——”  赛弥拉安慰她:“好了,不过是蹭破一点皮罢了。”  “我碰到了监牢里的尸骨!”  “萨沙,这只不过是一具骸骨罢了,就像我们常吃的——”这么陡的楼梯有点滑,万达颤巍巍地扶墙走下来,远远地说:  “好,听话,他只不过——”  “不——不——不——”  “你给我别叫了,要不我把这些骨头都塞进你嘴里。”艾尼诺说。  “你把她吓哭了,艾尼诺。”赛弥拉静静地说。  “是,我知道她的感觉,但不能理解她的哭。”  “死去几年的骨头和新鲜的骨头不一样,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危险,萨沙是担心自己感染上尸毒魔咒。”  “什么非常时期?”艾尼诺问:“尸毒魔咒又是什么?”
  赛弥拉的道歉与请求也没阻止住愤怒的万达,饥饿的万达仍张牙舞爪地朝拷着铁索的艾尼诺扑了过来,没想到他一根手指头就把她弹飞几米远,只得作罢。  被受伤的萨沙扶起,万达恶狠狠地骂:“小贱货!臭男人!”  艾尼诺直接无视了她们,转头问赛弥拉:“有这等事?”  照她说来,虽然只有很少几个案例,但就像被魔鬼的触手轻轻一碰,整个水族都在恐惧中颤栗也只是时间问题。  赛弥拉咬着发白的嘴唇,仿佛一触碰就会消失无踪,她似乎非常害怕一件事。  “可这真的是一件很吓人的事……而且是跟我有关的,你得听我从头说起。”  五年前,她只有十四岁,吃的都是年长一些的海妖为她准备好的食物。一次偶然,在海面上她遇见了一个年轻的异族男子。倒霉的是,那个异族人头发的颜色是深夜的漆黑,眼睛犹如红色的星,身材像蛇一样颀长,她并不知道那是毒族阿斯普典型的外貌特征。  “我那时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当他路过我身边时,忽然停下来,说我的棕发吸引了他,从此便经常来看我。他眼睛的颜色天生就很恐怖,但对我笑时却比太阳更漂亮……渐渐得,我很喜欢他……过去每到夜晚,我总是心神不宁,担心他不会出现。我无意伤害他,常常祈祷他长命百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其实是他的消遣。”  细长的睫毛因内心的羞愧与悲伤而低垂着,棕色双眸噙满了泪水,声音气若游丝:  “我只是不想他离开……真的只是不想他离开……”  关于阿斯普,流传着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故事。这类人有很多不同的名称,像“黑发噩梦”或“红眼死神”等等——他们自称是“蛇王的传人”,但在艾尼诺眼里,他们不过是毒族中可以和蛇沟通的一类人,放着人话不说去说蛇语的人。他不认为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可令人膜拜的地方。人人都怕阿斯普,谁也不敢招惹毒族,怕踩到毒蛇的尾巴,从而遭受可怕的报复。海妖见到黑发的都会本能地转身就跑,除了被被情感冲昏了头脑的棕发小海妖,居然吃了一个阿斯普。  当初,那个人并不是独自一人出现在海上,另一个男子,长得很像他,眼睛的颜色更恐怖,几乎有点怨毒,看样子是他的哥哥,还有许多跟着他的随从。赛弥拉以为他们一定会杀了她,或者折磨她,于是等着。只是,他们忽然一起消失了,正如他们忽然地出现。她再没有见过其他的毒族,黑发红眼的男子只是时不时出现在她的梦中。几年过去了,有一次她被几个鲛人贵族欺负,伊莱亚特王子殿下救了她,还把她带进了龙宫城,这是其她海妖同类做梦也不敢想象的殊荣,赛弥拉对鲛人王子充满了感激之情。  “龙宫城里不能生火,王子有一天面色铁青地让我把一副画着赫里塞斯的挂轴拿出海去烧掉,我当即就吓了一跳,我的恋人的哥哥!他原来是毒族的首领,可怕的阿斯普中最可怕的一个……那一天,我失眠了,然后做起了噩梦……透过水晶城邦透明的墙壁,我看见了一个黑发红眼的男子站在不远处,注视着我,赶紧“刷”地一下背过身,捂住眼。连续三天,他每天都站在同一个地方从外往里看着我,不吃不喝,不见休息。我很害怕,五年前我犯下的罪过,今日的报应!他是来为他弟弟报仇的吗?我忍不住将情况跟王子身边的一个侍卫说了,没想到他竟皱着眉毛鄙夷道:’愚蠢的海妖,龙宫城的墙壁是水晶镀银,都是不透明的。你根本不可能看见外头的景象,只能看见反光。’我听了,差点儿晕厥,是反光!也就是说,那个黑发男人不在外头,而是在龙宫城里,他一直站在我身后的地方……  等我惊醒时,还没等我庆幸完这原是一场梦,惊觉我白天已经烧掉的挂轴竟好端端地塞在我胸前的衣服里!我那时才发现,这个挂轴的背后有字,也难怪伊莱亚特殿下看了会那么生气。”  赛弥拉纤细但并不消瘦的玉指微微颤抖,她搬开角落里一堆堆得像坟墓的石块,那个烧不掉的卷轴被压在很多沉重的石头下面,如同被封印的恶灵。  棕发海妖很漂亮,艾尼诺看看赛弥拉,又看看万达,看看萨沙,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在他还是孩子时见过的第一个海妖,那时他还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海妖这类生物存在。在他眼中,海妖是丑恶的畸形!吃人的怪物!  他并没有因为赛弥拉的可怜过去而改善对她的态度  只要是海妖,漂亮的,丑的,她们其实没什么不同。  面无表情地接过卷轴,虽然光线很暗,但还是可以读出那狂妄的字体。  内容如下:  英俊的伊莱亚特,你还记得我吗?你该不会那么快就忘了曾经打败你的男人吧!现在,我该继续称呼你为鲛人王子殿下,还是火凤凰柯尔特的手下?  你们可真不是男人!单打独斗斗不过我,于是抱团以多欺少。八对一,图兰特的王城建起来时你们真的感到一丝胜利的喜悦了吗?柯尔特还奖励给你们每人一份福利,让你们可以在必要时逃脱死亡。如果没有不死之身,实话告诉我,你们中还有谁敢真刀实枪地跟我斗吗?   真是让我又好气又好笑,死亡是最高程度的性感!我曾千万次让自己或推着别人跟与死神约会,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美丽,常常让我狂喜得直哆嗦,感动得木讷,发出“噢,不!”的感叹!你们所谓的“自我复原术”,所谓的“不死之身”有什么鸟用?除了剥夺了生命原有的惊艳与刺激。我没有你们那么蠢,虽然会有一段时间处于劣势但我并不羞愧,反而很自负。那是对战是一场犯规的游戏,不讲游戏规则的是你们,不是我。  我所热爱的,是危机四伏的人生,相比我,你们八个既不够冷静客观,也不够热血冲动。你们,不强大!  不过上次对战我的确是输得够惨的。  我第一次沦落到可以用“狼狈”和“落魄”来形容,还挺有意思的!我输地郁闷,郁闷复郁闷,但我邪恶的取乐心越燃越旺。我花了很长时间,满怀战士的热血与诗人的细腻,塑造一条复仇魔咒。我试验了一次又一次,创造出既能让你们惊叹,又能将你们毁灭的东西,你应该可以从我的文字中体会到我的狂喜吧!  伊莱亚特,我诅咒你!  诅咒整个水族的生物,从鲛人到海妖到动物都变作会动的尸体!  你知道我的能耐,我这人一向说道做到,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你就算禀告给柯尔特我也不怕,因为在柯尔特做出反应之前,我会让水族最老的男人一个一个地强奸你的妹妹,让水族最低贱的海妖一口一口地啃咬你的弟弟,再在他们断气之前,一定会赶在他们断气之前,让你亲眼看着,你残缺不全的亲弟弟强奸你肮脏下贱的亲妹妹!  不死之身,不要太完美!  等着吧,除你之外,图兰特的八大法师,我会让你们的部族所有人都在你们面前丧失生命,只剩下你们八个活着。就从水族开始。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要先找上你,为什么不先拿雷族、风族或草木族开刀,我会大大方方的告诉你,如果说我怨毒的心中还有一丝善良,那就是对我赫里塞斯自己的家人。我的弟弟,几年前他不幸死于一个海妖小小的嘴唇与尖牙。当然,这件事你不可能知道,也完全和你无关,可我偏偏要报复在你头上,是不是很有个性呀?  致即将亡国的王子伊莱亚特  赫里塞斯
  送万达和萨沙出了监狱,赛弥拉的脸上泪痕还没干。万达心中不禁恼怒起来,充满了憎恨。  “贱货木人鱼,滚回你的雷族情人身边去,他的怀抱就是你的坟墓,你就饿死在那儿吧  ……  你将最痛的伤疤揭给他看,他好像并不完全相信你,哈哈……”  萨沙也对她说:“男人的心是一种狠毒的东西,木人鱼,它不像母亲的子宫,它不会流血,它不会为了给你多点空间而扩展。毒族的如此,你以为这个雷族的能有什么不同?”  ……  这座监狱建造在海边,上面是楼梯底下的囚室有一半浸泡在海底。上面的建筑面对着的是一片惨白的沙滩,波浪扑上来,摔得粉碎,扑上来,摔得粉碎,永远看不到有人走过的痕迹……  谁知道呢,在她们叽叽喳喳的空儿,监狱里的男人心里却和表面背道而驰,他把耳朵贴在铁柱上,她们的对话,艾尼诺一字不差得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没有人像艾尼诺这样对一个名字那么敏感吧!只要一提起那个名字,他的整个思绪就犹如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天边被一道午后雷雨前的闪电划破、耳中传来隆隆的惊雷声,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世界仿佛都不对劲儿了。  那还是在七年前的某个时期,赫里塞斯在来到水族之前,他一直在雷族和风族转悠。当毒族人踏进别的族的领域,开始他们的“旅途”,那一年正是古老的落雷谷和风暴山开始走下坡路的头一个年份。在落雷谷,每时每刻都有几百个所谓的“青年才俊”在研思苦毒,把用来强健身体、修炼法力的时光都用在了读浪漫主义诗歌上。而毒族的首领只要在大山外面走走,就能够摸准里面的脉搏。他是最可怕的毒族中最可怕的人,有一种邪了门的狡猾,可以像伊甸园的毒蛇撒旦一样一口咬住所有人的要害。毒族首领仿佛可以听出这两个部族正在走向灭亡的脚步声。  那一年,他用两条魔咒毁掉了两大部族。  他是饱受折磨的部族最怕看见的人。他喜欢悄悄从背后让你大吃一惊,这会让他觉得开心,但你恐怕不会觉得好玩。一种奇异的瘟疫像恶魔的影子一样在人群中游荡。雷族和风族的族长在手忙脚乱试图挽回灾难的当口,当然不会有功夫转身去看他,本来就无需如此。他没有感觉到有人来了,直到周围那帮人突然像得了癫痫病似的忙活了起来,人人都做出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个个都把眼光绝望地转向他。族长这才突然有了一种冷彻骨髓的感觉,就好像知道一条毒蛇正在悄无声息地主动靠近。头脑中骤然警铃大作:赫里塞斯!赫里塞斯!赫里塞斯!  然而阿斯普首领也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万无一失的。  五年前在水族,他不知是因为耽于欣赏海景而动作慢了一拍,还是因为水族的面积太大以及人种分散、众多。总之,他没有来得及下手,柯尔特就来了,还有包括艾尼诺与纳比纳斯在内的一群复仇者。伊莱亚特不知道要比艾尼诺跟纳比纳斯他们幸运多少倍,火凤凰柯尔特不仅救了他的性命也救了他的部族。  鲛人王子理应很清楚失去图兰特的支持会有什么代价。  月光朦胧,像隔着一层薄雾,撒落一地冷清。苍白的月光使人感到阵阵凄凉意,望着不再如水的月光,艾尼诺有点迷茫。有不知名的小虫在草丛里,轻轻鸣唱,声音细细微微的,像从地下发出的颤音。他睡不着,眼睛左角隐约映进不远处棕发海妖的动作,觉得特别碍眼。她蜷缩在角落里的身体,尽管动作很缓慢,却一会儿翻到左边,一会儿倒向右边,有时还把头缩到胸前。  艾尼诺以为这是一个天性不安静的海妖。她的不安静甚至使自己的双眸难以安静地闭上。他直接将脸转向身旁,看到她把耳环咬在嘴里,闭着眼睛,扭动着身体,好像就要忍受不住的样子,只是她还在尽量压抑自己的苦楚。  看样子,她现在在忍受噩梦的折磨。  不知是因为她的过去还是赫里塞斯的背后搞鬼,她这么痛苦。  艾尼诺叹了口气,一方面是想继续睡下去,一方面是考虑到她状态不稳,他可以想象到她肯定出汗了,眼前浮现出早些时候,赛弥拉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哀求他帮帮伊莱亚特3  如果她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关于她吃了自己的情郎的事,艾尼诺不是没有态度。  “喂,木人鱼,你还活着吗?”  赛弥拉睁开了眼。  “看来你还活着。”  “你怎么了,艾尼诺?”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个变态又有趣的问题。”艾尼诺问她:“木人鱼,你说赫里塞斯如果想要你死,他会给你设计什么样的死法?”  这个问题将赛弥拉问住了。纵回忆所能触及的宽度、广度以及深度,那个外型酷似她的初恋,却后来成为她梦魇的男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情感状态,她感到模糊。  “我跟他接触的不多,没有办法真实全面地了解他的情感、想法以及内心世界。可我觉得他似乎从五年前就一直从未离开,并深深地带给我恐怖……”  在大陆上,阿斯普的首领作风血腥、阴险邪恶,既可怕又令人厌恶,让人一提起就寒毛直竖,但他有时也会生动平常,做出只有热恋中的青年才会做的事。  艾尼诺说:“先不谈理解他的感情。假设你要报复一个人吧。”他想了想,该用什么样的类比才足够逼真,“想象你站在悬崖上,一个你非常恨的人被挂在悬崖边,他用十根手指紧紧地抓着一根树枝,那根树枝就在你脚底下。你这时会怎么做?“  “可我……并不曾刻意地去恨过谁。”赛弥拉不解。  “我是说假设,假设一个人杀了所有你认识的人,其中包括你的挚友、你的家人,他还是缠绕你数年的梦魔。假设你不杀他,他攀着树枝爬上悬崖后就会杀了你。”  赛弥拉想了一会儿,挣扎许久,最后放弃似的决然道:“用火烧他的救命树枝、用斧头砍他的手、用石头砸他脑袋……总之,我会狠狠地弄死他!”  “你猜如果是赫里塞斯,他会怎么做?”  “一些类似的做法吧。”  不是的,  “如果是赫里塞斯,他会装着要拉那人一把,然后慢慢地,将他抓着树枝的那双手上的十根手指一根接着一根地掰开。”  和爱一样,恨也是一种很强烈的情感,它来势汹汹,遮天掩目。一个人如果被仇恨的毒刺蛰了,你还怎能期待他有耐心和理智,那是一种难消的灼烧样疼痛,只有复仇结束此痛方消。普通人一旦恨了,他的反应都是简单而粗暴的。复仇举动一定要快,否则难以咽下这口气。赫里塞斯的心理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不仅有恨,他也可以享受那种恨。在任何时候他都可以怀着期待的取乐心,作为一个年纪轻轻却当上一个古老而邪恶的部族首领的男子,那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只有拥有蛇王血统的“阿斯普”才能穿上蛇样花纹的衣服,虽然艾尼诺常常怀疑,那种衣服一定很阴森,一如穿着那种衣服的人。但如果有朝一日,那个人真的对一个女孩子动心了,他能否像蛇蜕皮一般就地一滚,蜕去一身残忍,重返温情?  “所以,你也不要一味地恐惧,这样会正好着了赫里塞斯的道儿。”艾尼诺说:“他就是喜欢用他人自身的恐惧来作为折磨人的利器。  他的弟弟因你而死,赫里塞斯的确有理由恨你,你也有原因感到害怕。他如果下定决心要报复,是任何人都无法逃脱的。  现在的你就像一个亡命之徒,他像个幽灵一样在你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嘴角挂着笑,手里拿着一把刀。待你跌跌撞撞地冲进一个房屋,却发现这根本是一间空屋,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你。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你怕极了,走投无路之下躲进了衣柜,大气也不敢出。  赫里塞斯是何等狡猾又精明的人,他当然可以一眼就看出来你躲在哪里,也能从你那急促的呼吸声中听出你濒临崩溃边缘的心境。  就在你心脏都要迸出体外的时候,你以为他会对着你躲藏的衣柜猛捅数刀来狠狠杀死你吗?不,他会先在衣柜的外头踱上个几步,把你吓个半死,然后端一张椅子,静静地坐下,什么也不做,就那样静静地等待。柜中的你自然不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沉浸在会不会被他发现的噩梦里,一直躲着不出来,一有点细微的情绪波动就怕得要死,一天一夜,几天几夜,等忧心、紧张、怀疑、恐惧一个接着一个地折磨够你……终于,当清晨的阳光透过柜子的缝隙,如果你有幸活着,没有被吓死,并终于衍生出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希望。等你终于积累够足够的勇气推开柜门,却见赫里塞斯就坐在门外等你!等着为你补上那久违的一刀!”  ——呼——  “艾尼诺,我快被你吓死了!”  落雷法师肯定是故意的,见赛弥拉又是发抖又是冷汗,艾尼诺很不厚道地笑了。把棕发海妖弄得睡不着觉,他终于可以开心地睡一会儿了。  深深的黑夜,闭眼小憩了一会儿,温度越来越冷了,艾尼诺回过神儿,忽然发现角落里的赛弥拉不见了。  水是那么大,从四面八方汹涌地漫上来,海面像个硕大无比的泡泡,鼓起来,挺起来,白晃晃地吓人。脚下的石块,四周全是浩瀚的水,水面先是无声的,只是膨胀,终于,这大水泡破裂了,往四面八方漫开,白浪层层。  赛弥拉从岩石堆里抽出一块尖利的石块,那石块,湿如她的眼睛。  她将尖利的那一头抵在自己的颈动脉,喃喃地说:“殿下,对不起。我倦了,你说还有别样的爱等着我,去恨,去爱,没什么抱怨……可我真的倦了。”她的眼睛透露出一种神气,仿佛一道光,却没有东西可以照;一星火,却没有东西可以烧;一种如饥似渴的幻想勉强维持住它的生命。这种神气使她的面色呈现出异彩,不是兴高采烈的年轻人应有的光彩,而是动摇不定的、热望的、带有疑惑的闪光,这闪光之中似乎有着痛苦的存在,像瞎子的眼睛在摸索道路的时候面部表情变化一般。  “你有病啊?别寻死了,你倒霉不是因为你该死。“突然出现的古铜色皮肤的男子依靠着一块礁石,双手抱在胸前,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曲起踏在背后的石头上。金色的短发随风飘扬,他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冷感,淡淡的张狂。  她睁大眼睛注视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怔了一会儿,叹一口气,慢慢地把头扭回,俯得比以前更低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这种程度的锁链还拷不住我,只是觉得监牢生活挺好玩的。”艾尼诺自知应该学到教训,被关到这里,有一部分也是自己咎由自取。他早就知道在别人的地盘上,就算强龙也未必压得了地头蛇,十八般武艺一样没使出来就输得不明不白,丢盔卸甲的,尤其是对方还是非常了解自己的战友。  “行了,有些人说自己是为爱殉情而显得凄美,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效果,你别矫情了。”  细细的雨丝落到地上,溅起无数个箭头。放眼望去,到处是密集的雨丝,到处是跳跃的箭头。  “你不明白。”赛弥拉说,她的声音是虚的,梦一样的,像是大风卷起来的羽毛,无能为力的,不由自主的:“他负了我,我好恨他,可是我又不能忘了他。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柔情,全是他给的。”  她虽然和艾尼诺幻觉中流血的女孩长着同一张面孔,很像同一个人,但似乎是她又不是她。想起那个“流血的天使”,不知觉的,艾尼诺突然竟感受到一阵疼痛。为何呢?  就在他恍惚的空儿,说时迟,那时快,她拿着石块就往自己脖子狠狠刺去。  妈的,还真刺,艾尼诺立刻回过神儿,他的手比眼睛更快,一个电流劈掉石头。她下意识地去捡,他拧住她的手腕制止,可她像海豚一样地挣扎来,挣扎去。  她说:“放开我,你滚!”  “靠,你还敢跟我说’滚’?老子触碰你都感觉是在自降身份!”  艾尼诺用腿压住她,不让她乱动,伸出空闲的一只手,将周围的石块、树枝等一切危险的东西都扫尽。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衣服,再加上她的眼睛里,水光微微抖动着。赛弥拉眼中的艾尼诺,此刻就像浮在水中。  “别闹了,我中了剧毒,身体虚弱,你还好意思让我扛你回去吗?我宁可去扛的那巨丑的水龙兽不想扛你!”  “……让我死。”赛弥拉泣涕涟涟,“殿下怎么办呀……因为我的过错,赫里塞斯冲他来了,我真是恨不得自杀谢罪……让我死。”她无力地躺在地上,衣服都已经淋湿了,雨水沿着脑袋和脸颊不停地流下来。  “搞错没有?你这么忠心,我也没觉得你帮伊莱亚特做了多少呀,海妖?”  结果她嚎啕大哭。  结果他还是得扛她回去。
  “天太热了,我要到那边去洗个澡,你不许偷看!”纳比纳斯说。  “为什么?”贝塔很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会。  “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怎么可以随便看男人身体呢?”纳比纳斯气结,“总之,你敢偷看,我就敢把你丢进海里去喂鱼。”  “好吧,“贝塔嘟着嘴,“不看就不看,只要你高兴。”虽然她真的很想看。  纳比纳斯提着衣服去洗澡了。  贝塔娇小的身子躺在沙滩上,用葱白的手指举着一朵含苞的小花装成是可以倾听的朋友,交流着。  “小花你看,纳比纳斯很帅吧!我好兴奋,真的可以见到他本人!”年轻的姑娘无法准确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有一种神奇的,懵懂的,朦胧的,喜悦的的情感充实着她小小的心脏,“扑通”一跳都让她欢呼雀跃。  “不可以的,贝塔,你并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女孩,因为你背负的血统皇冠好沉重。你作为一个鲛人族的贵族小姐,从小就被教导:永远不要真心地去爱外族人,永远不要只爱一个外族男人。因为命中注定水族女孩无法得到自己期待的爱情。爱越浓,伤也会越深。你喜欢的外族人是不可能喜欢你的。”小花回答,是女孩扮演出细细腻腻的嗓音。  就在椰子树后传来了哗哗的水声,贝塔心里却失落万分。  ……  “不知他为什么冷冰冰,不作声,  不理会我热烈的爱恋  他僵持着——拒绝我的拥抱,  总说我太小,睡梦中也不回应柔情。  可爱的鲛人在蓝色的海上歌唱,  满怀莫名的忧伤;  海水翻滚,哗哗的响,  把云彩的倒影摇晃。”  ……  “小花,怎样才能让纳比纳斯喜欢我呀?”  “我不知道。”  “告诉我,好吗?”贝塔恳求着。  “我不想!”  “求你了。”  “不!”小花拒绝得非常干脆。  “小花,告诉我吧。”贝塔不知道为什么“最好的朋友”突然之间不理她了。小花或许是在为她感到羞愧。因为她放弃了自己的家庭,离开了父亲,离开了哥哥姐姐,一个人跑了出来。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纳比纳斯身上,她注意了纳比纳斯银白色的长发,注意了他五官端正的脸,注意了他破破烂烂却穿起来帅得惊人的衣着,注意了他腰间那条刻着凤凰图案的腰带。  “叫我叛逆吧,小花。我本是一个不该有别的想法的人,我只可以和鲛人男孩谈恋爱而不认真。可是,我偏偏不愿做该做的事。去他的皇冠!去他的不该!我愿意只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死。什么?你说我坚持不到,呵呵,如果我也有自我复原之术的话,如果我的生命也漫长到不会老的话,我想我未必可以坚持到底。我是受爱神诅咒的水族,一旦爱了,我的命就会很短很短,但足够我爱一场,痛痛快快。”   在贝塔说完后,小花不再出声。看来这个“朋友”已经答应告诉贝塔能让她的心上人也喜欢上她的方法了。贝塔翻了个身,把小花插在鬓边,靠近耳朵的位置,等待小花给自己提示。   突然,只听”哑——”的一声尖叫,一个巨大的白影从天疾驰而下,伸开双脚的爪子,抓向她的脸庞,贝塔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纳比纳斯,救我——”她本能地呼喊起来。  正在洗澡的纳比纳斯听到呼救声,立刻冲过来,连衣服都没有穿。关键时刻救人性命是男子汉的责任,尤其对方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  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地用身体护住她,贝塔肯定会被抓个正着。  “这只海鸥是不是患了禽流感和疯牛病的合体——疯鸟病了?”纳比纳斯咬牙,用旋风扑打它。但这只怪鸟似乎没有痛觉,变本加厉地又向贝塔袭击过来,忽而飞高忽而飞低,无孔不入地瞄向贝塔的眼睛攻击,并“嘎嘎——”地叫着,翅膀“啪啪”地发出可怕的声音,它的身上有种特殊的恶臭,只要是活的生物都难以忍受。像食尸鬼从地下爬出,用又长又细的手指挖掘新埋的坟,拖出尸体,然后吃掉的那些人肉,气氛着实阴森可怕。  终于,这只怎么也赶不走的怪鸟令纳比纳斯忍无可忍,“不可原谅!”他大吼,顺手扯下贝塔腰间的腰带拉着一处端头,瞄准后用气力猛地一抽,像砍刀一样,海鸥的头与身子分了家。头沉入了海底,身子要死不死地飞到了他结实的肩膀上。  “真恶心!”纳比纳斯说。倒霉的是,此时鸟的羽毛像许多倒钩,钩着他的头发,弄不下来。  贝塔还在尖叫,纳比纳斯好不容易才让她镇静下来。  “我是怎么了?”她脸色煞白,“那只海鸥的气味好像有毒,我是不是被感染上了,为什么天旋地转的?”  “那你最好先离我远点,这死鸟还被我背在背上。”纳比纳斯凉凉地说。  眼见恐怖的无头死鸟,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啊——太可怕了!”贝塔一下子瘫软在地,哭起来。  “别怕,不过是一只鸟罢了,别那么敏感。再说现在它的头都没了,绝对死透了,再也吓不了你了。”  贝塔独自捂着眼睛在地上啜泣了半个多小时,纳比纳斯总算有精力去解决自己当下的问题——把这只黏在头发和背上的无头死鸟给扯开。  一开始,他试图把手臂反弯着伸到背后,但使不上力,便想找根树枝当工具。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死去的海鸥毛茸茸的身体像漩涡一样在他的脸颊上蹭着,接着它那该死的翅膀,爪子像缠绕的蛇一样,在他的脖子周围卷绕着。  他立刻站住了,心怦怦直跳。他对自己说:没事,别胡思乱想,没事,没事。  突然,那只该死的鸟自动掉了下来,顺着他站的斜坡,滚进海里,不见了。  ……  这是什么鬼东西?好像没头了还能动,还不停地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那恶臭,闻起来,像死亡,像一个诅咒。纳比纳斯隐隐有种感觉,这美丽的大海并不像表面那样风平浪静。  或许有什么秘密,而且和他和艾尼诺这次所遇到的事件有关。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赤裸的胸肌和背肌暴露在空气中,寒意满满凉透。但一件小事打断了他的思路,很快就不凉了,他紧紧拧着的眉也被迫成了一个尴尬的弧度。  甚至还,有点热。  没系腰带的贝塔忽然一把抱住他,呜呜地哭着,她比纳比纳斯矮一头,她的头不到他的肩膀,她的胸只到纳比纳斯的肚子,  “幸好你没事,”贝塔将他抱得贴近她的心。腹肌上那两团柔软的触感令纳比纳斯浑身一震。好令人,毛骨悚然呀!他想。  有尊严的战士是不可以这样随便贴身接触一个姑娘的,纳比纳斯惊恐得发觉自己的身体在发热。要是死党艾尼诺还在身边,他一定会把他推出来,自己躲到背后,大喊,“你不要非礼我,我很注重节操的,要非礼就去非礼我的损友艾尼诺吧!他一向很自然,不会出事的。”然后颇具君子风度地,落荒而逃。  可是现在,被非礼的只是他,  抱着他的贝塔眼泪一滴一滴的化成珍珠,叮叮咚咚地滑落,她的眼泪,是那样不可忍受的楚楚动人。  “呃……那个……”纳比纳斯红着脸:“贝塔姑娘,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紧地搂着我,我现在……没穿衣服。”  “不,你救了我的命,”贝塔嘟着嘴拒绝,更加用力得抱紧他的腰。“为了报答你,我愿意以身相许。“  此话一出,纳比纳斯吓得一个激灵,一下跳进海里去了。
  “活死鸟”事件一直萦绕在纳比纳斯心里,就是在伊拉亚特毫无缘由地翻脸、艾尼诺的被抓也没有让他这么不安过,“活死鸟”事件让他联想起了许多事,许多他和艾尼诺都一直试图忘掉的事。他以前只在某个时间段见过一些相似的,可是……  怎么可能呢?他对自己说,那臭蛇男不是早就没了毒牙了吗?  “纳比纳斯!”贝塔在喊他。  这小妮子昨天还被吓得丢了半条命,今天就像没事人似的,真羡慕她!  “从这个方位一直向南走就可以出海了,我们可以找只大型动物驼着我们出海。”  海,真是个诡秘多变的怪物。昨天满眼都是黑乎乎的浊浪,今晨却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青翠的草原。海水略呈绿色,风不大,水面上荡漾着一朵朵银白的浪花。海燕贴着水面低飞觅食,海蜇像一把肉伞似的在水中探头探脑漂浮着。抓只动物于纳比纳斯而言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不一会儿,大型动物就被捉上来了。  和两米多长、深棕色、小背鳍,大长嘴巴的巨大生物大眼瞪小眼,贝塔问纳比纳斯:“为什么选择剑鱼,海豚不好吗?”  “有个人曾经被海豚可爱的外表骗了,结果原来是披着海豚皮的魔鬼鬼鲨。”  “噢,那人真的好惨!”  “是啊。”  “也真的好笨,海豚和魔鬼鲨的体积相差多大呀,他居然分不出来。”  “……”  纳比纳斯将贝塔抱上剑鱼的背,可那剑鱼像是个练家子,一个虚晃就甩开她,疼得贝塔嗷嗷直叫。  压住乱动不止的剑鱼,纳比纳斯沉思:“看样子,它是个公的,这么血气方刚,又这么有气节。”  “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鉴于不得不带小姐你上路。“纳比纳斯已想好了打算,“朕只有将它拖下去阉了!”  “不——”贝塔不愿意了,“你怎能不经它同意就将一条帅哥剑阉成一只太监剑呀?换做是你自己肯定不愿意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是想让它一辈子在母剑鱼面前抬不起头吗?  纳比纳斯的嘴角有点抽,”那,我好不容易才抓到它,从哪儿去又能赶路,又没有气节愿意背你的大型生物呀?”  ……  风吹起来了,浪也翻起了白花。不过当云块发出了霞光、风儿静下来的时候,海看起来就像一起玫瑰的花瓣:它一忽儿变绿,一忽儿变白。但是不管它变得怎样地安静,海面一带还是有轻微的波动。海水这时在轻轻地向上升,  只要风还在天上刮,风暴法师就可以像野天鹅,不停地飞行。不过当风一停下的时候,他就失去了魔力。因此得时刻注意,在风离去的时候,要及时找到一个立脚的处所。如果这时还向更高的地方飞,纳比纳斯一定会两脚踩空掉到深海里去。  风暴族的男人并不是诞生自水边,而是在距离大海很远很远,很高很高的大山上。那里是一个神奇的国度,最好玩的娱乐就是,闭着眼张开双手从山上直接跳下去,然后风自会把你抛回去。那里因为山谷的九曲回肠还有奇迹的自然力,从来都不缺强风。  在纳比纳斯背起贝塔时,还在想风暴山上的树。  “我的老腰啊,怎么这么重?”  纳比纳斯有预感,自己被套住了。  贝塔娇小的身体缩成一团,依靠在男子宽厚的背上,她洁白圆润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双手合十,像在祈祷,她这一用力差点把纳比纳斯勒死。不知为何,纳比纳斯想起了昨天那只死鸟挂在他肩膀时的情形,那漩涡样的翅膀摩擦着他的脖子,再一次地,他不安起来,感到了一种不祥之兆,贝塔却没有发现男子的背脊有那么骤然的一僵。  “大慈大悲的海之神呀!普度众生的活菩萨,我的神灵,我的父亲,保佑我可以平安地活着。”水族信徒一定要记得向神灵祈祷。  “纳比纳斯,你也复述一遍吧。”  “少来!老子不信这个邪,老子恨海!  贝塔点点头,”我明白,大海是个谜,危险又易怒,有无数的珍宝藏在他下面。总有人理解海却不敢爱海。“  水在不倦地流动,因此坚硬的东西也被它改变成为柔和的东西了。如果人也有那样的精神,就像那清亮的、流动的水波,那么有什么爱情是得不到的呢?  她海蓝色的长发垂下来,尽数荡漾在他颈间。  “这是什么味道?”纳比纳斯皱眉。  贝塔嗅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水薄荷,可以提神的。”  “又不能解乏。”  “等到了目的地,你如果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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