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瑜天谕醉生梦死配方经验多还是一个小时经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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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7:17 发布在
为表示尊重,注明转载,作者“故垒萧萧芦荻秋”中国在1998年后出现了一股房地产开发和固定资产投资的热潮,原因是住房实物分配被停止。这股热潮也带动了全国范围内的圈地运动和拆迁运动。这当中的猫腻不可谓不大,产生了不知多少亿万富翁,给平民百姓带来了许多灾难。虽然也有一些百姓从中受惠,但是如果他们知道其中的丝丝缕缕细节的话,就知道谁吃了肉,谁喝了汤,谁啃了骨头。1-柳暗花明时值2010年初春,正是江南草长莺飞时节。在浦东金茂凯悦的一间套房里,孟鸿图正站在落地的长窗前,看着前方的东方明珠出神。自从2004年收紧银根,控制银行信贷以来,他的房地产公司生意一落千丈―摊子铺得太大,几处项目同时在开工,信用检查又是一年比一年严格,没有贷款周转,只好把原本准备大赚一笔的项目,低价转让给别的开发商。再加上一个楼盘出了质量事故,赔进去一大笔,这两年的光景,着实惨淡。 &&&&最惨的打击还是在人脉上面。原本主管土地批租的胡副市长,平调至福建作了一省的人大首席。他的底子都在上海,不可能放弃这里的基业远赴福建。而且他也去看了看行情,本地的关系网早已是密不透风,水都泼不进去。也就打消了在福建另立一番事业的念头。 &&&&但是现在,一个机会就摆在眼前。以前在开发地产项目时混的烂熟的xx区区长刘万里,升任为上海市副市长,就是主管土地批租这一块。两人之间原本无话不谈,一起去过拉斯韦加斯,澳门,风月场里一起打过滚,最近两年来往稍微疏远,也还是时时上门打点的。孟鸿图有信心把这层关系做得更牢。今天他就是要把刘万里邀到这里,探探口风,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转念间听得门铃丁冬,连忙转身开门,刘万里笑容可掬,已站在门口。孟鸿图抢上一步,握住他的手,丝毫没感到对方有什么犹豫,心里先宽了一步。让到室内,孟鸿图从雪柜里拿出一瓶窖藏几十年的JonnieWalker,斟了两杯,递给了刘万里一杯。 &&&&“真要祝你老兄鹏程万里!这一杯先敬你!” &&&&“哪里哪里,还不是托兄弟你的福!干!”刘万里一口饮完,将杯口朝下扣在了桌子上,“兄弟,我还有公务在身,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 &&&&“好!刘兄,明人不说暗话,我要老兄你提携一把!”孟鸿图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他需要刘万里的帮忙,在上海市区低价批给他一块地,然后他在动用资金开发一个项目,或商用,或住宅,总之能赚一大笔,这其中刘万里的好处,不言而喻。 &&&&刘万里沉吟片刻,缓缓答道:“不是兄弟我不愿意帮忙,你也要知道我的难处!08年以前,这个决不是难事,那时每年等着拆迁的棚户都有上百万平方米,给你个百十亩地,易如反掌。眼下不同了,拆迁的景光已过,现在土地倒有,不过远在朱家角,宝山,嘉定一代,不知你中不中意?” &&&&孟鸿图没有答话,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递了过来,刘万里入手觉得沉甸甸的,打开一看,一叠照片,和一张门卡。照片是一栋房子,三层楼的白色独立别墅,宽大的草坪,远处是湛蓝的大海,车库前面停了一辆宝马。 &&&&“是悉尼Watson’s湾的一栋房子,世侄也该出去见见世面,我在那边有些朋友,读书签证都可以代劳,如果去的话,这房子和车,就是世侄用的了。每个月的学费花用,我也有安排。” &&&&刘万里心里一阵感动。他的儿子读书成绩不好,他为此一直头疼,以前似乎给孟鸿图提过想把儿子办出去,没想到他竟如此上心。虽然是有求于自己,但这份周详的考虑,不能不让人折服。而且,更深的用意,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儿子一出去,这几年在官场上的积蓄,也有了着落。看着风声一天比一天紧,大家都有朝不保夕之虞。 &&&&“这套间,是我给你老兄开的,做起好事来,也好有个地方。”孟鸿图诡秘的一笑。 &&&&刘万里这时不能不有所表示,他起身跟孟鸿图握手,“承情之至!这两天等我的消息,应该有信儿。 &&&&“好,还要老兄费心,最好是市区里面的地段,远了卖不出价。” &&&&“知道。” &&&&到了第三天,孟鸿图接到了刘万里的电话,约在金茂凯悦的套间里商量。他如约而至,刘万里已经在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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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2:16 &&
“鸿图,我这里有一块地,位置极佳,大概6万平方米,价钱也合适,老朋友了,每平方米300元,一亩地合20万,看看中不中你的意。”他递过来一张打印的局部地图。孟鸿图接过来一看,不禁心头一颤,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呀,浦西的一片旺地,地铁站附近,住宅至少可卖到15000每平方米。一个项目下来,包括上上下下打点,赚2-3个亿是有把握的。面对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自己都有点不相信有这样的运气。 &&&&“刘兄!”只叫得这一句话,嗓子已经哽咽了。“你的好处,我一辈子忘不了!”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刘万里拍拍他的肩膀,“以后的交情长着呢,少不了用你的地方。” &&&&“不过,你也知道,眼下有些麻烦。第一,现在市区已经没什么棚户可拆迁了,所以,你现在面对的这些住户,不好打点―那一带的房子,多是80年代初盖的,还住得下去,现在要拆,你就不能不多下点功夫;第二,从这个月开始,所有土地批租,最终批准全都到了中央,由国土资源部统筹,说是有什么信息系统管理,所以,你得留神。” &&&&孟鸿图对第二点很感兴趣,第一点好办,他处理过多次了,不外乎蒙骗吓唬威逼利诱,是一定有办法拆迁的,第二点是头一次听说,把所有的土地批租都归在中央处理,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全国上千个县市,每年加起来几十万件非农业用地的批租请求,怎么处理得过来?不由得担心处理的速度,但是另一方面,批准肯定是马马虎虎了。是刘万里劝他不必如此多虑,信息系统毕竟是人在操作,终究会有办法的,并把他的秘书小侯介绍给了孟鸿图,让小侯来具体操作。 &&&&临走时孟鸿图打开一个大信封,掏出一些文件请刘万里签字―--那是一家澳洲律师事务所的文件,孟鸿图将价值60万澳元的别墅,10万澳元的轿车,都转给了刘万里。这只是聊表寸心,更大的礼物在后面。他心里已经粗略算了一下,这6万平方米,将近100亩的土地,可以完成商用住宅两个项目,至少20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按每平方1。5万脱手来计算,入项会在30亿左右。除去买进地皮所需的2000万,拆迁所需9亿,盖房成本10亿之外,差不多有9亿的毛利,所有的费用,打点,税务之外,还能净赚5亿。这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笔生意,资金回笼后要好好感谢一下刘万里,自己也该退休了,有道是瓦罐井上破,将军阵前死,见好就收,学陶朱公载西施泛舟太湖才是正道。 &&&&当下就开始了项目筹划。按规定,这个商用住宅项目,要单独立项,成立一个项目公司,注册资金至少要一亿。资金东挪西借凑齐了,项目计划书也完成了,在刘万里的鼎力配合下,市里也原则上通过了拆迁计划,接下来就要在信息系统里输入项目具体情况,申请正式拆迁准证和土地征用准证了。小侯是刘万里的亲信,电脑操作很熟练,就开始了资料的登记工作。申请土地征用准证是第一步,按照国土资源部的新流程,应当把土地征用的详细情况输入系统,统一在一个请求里,系统自动给这个请求分配一个唯一代码,根据这个代码,就可以查到这个请求的所有详细资料。 &&&&小侯开始输入基本信息时,就遇到了大麻烦。他登记完土地的详细地理位置,面积,现有建筑面积,现在用途,现有住户总人数等资料时,在转让价格一栏填入300元每平方米时,电脑给他了一个提示:“转让价格低于平均土地拍卖价格的20%,请呈交特别说明,并转发给相关人员批准。要察看批准人员名单,请点击此链接。” &&&&这就是国土资源部新成立的土地资源管理中心的规定。在电脑系统中,系统自动跟踪相近区域的历史土地公开拍卖价格,按季度为单位,计算移动平均价。政府现在对土地的管理,主要有三类:无条件征用,为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公用设施等项目;低价批租,为百姓的廉价适用房等;公开拍卖,主要是为商业开发项目等。无论是哪一类的申请,只要是价格低公开拍卖价20%,就要特别说明,还要主管领导的签字。 &&&&小侯打开了批准人员的名单,刘万里的名字赫然在上,心里才踏实了一些,他开始打电话给孟鸿图和刘万里,说明情况。 &&&&孟鸿图和刘万里又来到凯悦合计。根据系统的提示,他们认为20万每亩的价格太显眼,但是如果真要按本区域土地拍卖的均价计算,成本可就高了―上个季度那里的拍卖价格达到了5000元每平方米,也就是330万元每亩,价格提高了15倍!整个下来买地就要3。3亿,这点注册资金,不够买地的。商量再三,最后定为80万一亩,还留下2000万的启动资金。加上售卖期房的回款,开工是没问题了。 &&&&小侯得到指示后又开始了申请录入,刘万里写了特别说明,又用自己的ID登陆进系统,签发了批准证明,开始了下一步的流程。接下来要登记项目承接人的具体资料,包括注册资金,法人代表,银行账户,地址,项目公司等详细信息,小侯发现位于屏幕上的第一个区域,是要填入项目承接人代码,疑惑中点击了区域旁边的搜索键,按照省市区来检索,还真找到了孟鸿图的公司,他这才发现,每个建筑公司还真的有一个统一编号,他一选中,屏幕上所有的信息区域都被自动填上,他仔细对了对,一点不错,无论是地址,联系电话,银行账户,都符合,法人代表也赫然是孟鸿图的名字。看样子,这个项目已是十拿九稳了! &&&&遗憾的是,小侯才激动了不到10秒钟,另一个重大打击接着就来了。当他把这一些信息保存时,电脑在屏幕上提示,正在进行信用检查,两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叉―项目承接公司属于二级开发商,不能承接超过3万平方米的土地开发项目!小侯马上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刘万里和孟鸿图,二人当即的反应是,在电脑里把这些数据改一改,万事大吉,但是小侯的答复让他们大吃一惊:这些数据,可都不是上海市维护的,每家新的建筑公司在申请执照时,电脑系统都会把公司的详细情况记录在一个标准参考数据库里,包括联系方式,法人,注册资本金,现有资产状况,承担项目的概况,信用评级等,并因此分为若干等,每等可承担不同级别的土地开发项目,象孟鸿图的公司,属于二类开发商,只能承接3万平方米以下的土地开发。当每一个项目开始进行时,系统会自动检查这些申请,并根据标准参考数据库做出判断。如果不符合要求,会拒绝这个申请。 &&&&已有的开发商,都按照其在工商税务部门的纪录,录进了系统,如果数据需要修改,例如法人的更换,资本结构的变化,按规定是要上报管理部门的,新的流程是,这些信息经审核后直接录入到标准参考数据库,电脑系统然后自动发送更新信息到国土资源部,工商,税务等有关部门,这样可以保证数据的统一性和准确性。 &&&&至于这个系统的地理位置,小侯自己也不知道,但根据传言,是在北京郊区的燕山山脉里,是防核防生化的配置。全国的各地的土地申报,都是利用一个专用的图形界面,连接到系统里,所以,想修改这些信息,必须要经过工商管理部门的审核,批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而且,他们这里是没有权限修改的。在系统的日志文件,也可以看出是谁修改了这些信息,修改的原因也能看到。 &&&&刘万里已经隐隐觉得这个事情不妙,当他跟孟鸿图商量的时候,口气已经有些犹豫: &&&&“鸿图,这件事办得不顺!没想到这么多条条框框,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这样吧,我这次只给你3万平方米,另外三万从长计议,怎么样?” &&&&孟鸿图的脑子在飞快的思索:原本可以赚十几亿的,一下子少了一半,实在心疼,但眼下也不得不放弃。不过自己的初期投入,也少了将近一半,可以省出一大笔钱。如何能把另外3万平方米保住?不能不有个计较。想到这里,他有了主意: &&&&“刘兄,眼下只能这样办,但是另外3万平方米,请你帮我先留住!” &&&&刘万里有些不悦了,市里已经批了这6万平方米的地,现在却只开发3万,闲话马上就会纷纷扬扬。怎么捂住这件事都已经大伤脑筋,还敢留给他?不由得有些后悔给孟鸿图这片地,真是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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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间孟鸿图说话了:“刘兄,不瞒你说,兄弟我干完这一笔,是打算要收手的。你给我的这片地,我实在是很承你老兄的情,不知道怎样报答才好!我心里早有计较,你给我批的地,80万,市价330万,这中间的差价,我们四六分,你六我四,其中1。5亿,是你的。” &&&&刘万里一下子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他不能不心动了,这1。5亿,是几辈子花不完的。但是其中的关系,又太大,枪毙一百次也够了。但是这1。5亿,又实在是舍不得丢下,反正已经拿了几百万了,枪毙一次,跟枪毙100次,有什么分别?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等恢复平静时,便从容答道:“好,我留给你。” &&&&孟鸿图也是一阵激动,但还没有失态。他要彻底把刘万里的心思敲定。孟鸿图和官员们一起混的时间太久了,这些人的心理,洞若观火。人这一辈子,无非名和利两个字。人民公仆们的一般心思,欲鱼与熊掌兼得也。利给了他,还有名这一层。心下忽然一动,得看看刘万里的打算,再作决定。 &&&&“刘兄,冒昧问一句,在仕途上,有什么打算?不方便说,也无所谓。” &&&&“这,自然是越高越好。” &&&&“高到哪一层呢?” &&&&“九位爷的位子是不敢想了,但是沪上的父母官,有机会想当当,也要为民造福的。” &&&&为民造福?孟鸿图肚子里冷笑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的说:“刘兄志向不小!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在人为!兄弟我倒有一条路子----” &&&&这条路子是,京里的一位经济学家,号称中南海智囊,跟孟鸿图有些交情,孟鸿图曾经高薪聘请他当自己公司的顾问,当然什么也没问过他,只是按年交上一笔冰炭敬,来上海时也由他出面报销一切不该发生的费用,所以能说得上话。孟鸿图一直在上海发展,用到他的时候也有限,如今搭上了刘万里,交往之下,觉得刘万里是个爽快的人,关系经营的好,刘万里升得上去,自己今后在上海的发展,自是一日千里,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有朝不保夕的感觉。他刚才在瞬间决定了一件大事,把刘万里扶上去,然后要刘万里来拉他―-正如清末之胡雪言与左宗棠,唇齿相依。 &&&&这位经济学家,刘万里也见过,并不觉得有何水平,何以能够帮到自己?孟鸿图看他面有犹豫之色,觉得应该进一步解释: &&&&“这位先生,跟大爷,二爷,三爷关系很好,尤其三爷很看重。其中的原因,确实玄妙。还得从康熙年间高士奇的事说起,高士奇屡试不中,穷困潦倒,在京里白云观前算命为生,后被祖泽深看到,延为入幕清客,后又被索额图看重,转至索额图门下,后以詹事府少詹事之职侍奉康熙皇帝,几年间成为御前第一宠臣!此人才据倒有,但是稳重不及张廷玉,耿直不如马齐,圆滑不如明珠,文采不及徐乾学,但是独享宠信数年之久,原因何在?” “在于他在宫中行走,腰间荷包里,时刻装着一把金豆,皇帝身边陪值太监,一旦下值,高士其必然跑过去,塞给几粒金豆,然后细问皇上看了什么书,看的时候是细细研读,还是一览而过?最好把页码都记下来。然后回去后,找出这些书苦读,日后上朝,一旦皇帝问道,唯有高士奇能对答如流。所以,在圣祖眼里,自然最有分量。我们说的这位仁兄,和高士奇有异曲同工之妙,三爷的秘书,跟他关系最好,所以对三爷的喜好,了如指掌,三爷关心的领域,税收,预算,金融,他还真能说出合三爷心意的话,三爷那么励精图治,礼贤下士的一个人,见他有这份见识,高兴都来不及!你想想,这样一个人,有没有用处?” &&&&刘万里的眼睛放出了贼亮贼亮的光芒,他已经决定了,和孟鸿图一起走下去。孟鸿图做事如此漂亮,以后少不了要用到他,这6万平方米的地,分两次开发,也说得过去,只要提醒孟鸿图从拆迁上打主意,就可以先开发3万,这个项目结束后,再开始另外三万,两年内可以搞定,而且天衣无缝。他把这个主意一告诉孟鸿图,孟鸿图的眼睛也亮了:“着!现在大爷三爷最体贴民情,如果上报有人不愿拆迁,那另外三万平方米,就保住了,两年后再开发,见机行事也不晚!刘兄,你不愧是沪上第一能员!小弟我不知道怎么感激才是!” &&&&“别客气,自己人!孟兄弟,我也有事相求―--那位三爷前的红人,不知怎么打点?” &&&&“这个交给我!最熟不过,这人是个附庸风雅的,钱虽看重,还喜欢古玩字画,我那里物色了几幅恽寿平的牡丹图,几幅董其昌的字,最难得的是一方岳武穆用过的砚台,在伦敦拍到的,马上转给你,拿去铺路子!” &&&&“这怎么好意思。。。。” &&&&“刘兄,你帮我担待了这么大的事,这区区几百万,真是小意思了。我再给你开张100万港币的支票,这份礼,足够让那位仁兄在三爷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了,三爷一旦中意,你的缺也就有了着落,还有,多跟他聊聊,三爷喜欢什么,打听打听,三爷夏天一定要到南京,镇江,上海这一带视察防汛,到时候,就有见面的机会了。” &&&&二人密议良久,尽欢而散。小侯又开始了土地批租申请工作,这次填了3万平方米,顺利一次性通过信用检查,到了下一个页面,又有了麻烦。 &&&&在国土资源部的新规定下,凡是商业土地开发,不属于百姓经济适用房,和无条件征用的,一定要招标,至少邀请四家开发商,但是这个交易,哪里有招标的过程?偏生电脑就在那里摆着,横眉冷对小侯,要他填竞标公司,竞标时间,公证人,公证编号! &&&&孟鸿图看着电脑上那闪烁的光标,参与竞标公司的3个空白区域显得格外刺眼。他恨的咬牙切齿了,心里把能数得出来的IT公司骂了个遍,衷心希望惠普,联想,ORACLE,SAP这些公司一夜之间从地球上消失。现在他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应付这个问题。 &&&&孟鸿图和刘万里刚刚恢复起来的万丈豪情,就这样消失了十之七八。原来的土地批租,所有手续都在市里完成,刘万里说一是一,什么事情批一个条子就行了。现在处处碰壁,刘万里自己觉得很没面子,自己这个主管副市长,简直屁都不是,还不如一台破电脑,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孟鸿图那里,却打着另一个算盘。已经走到这一步,是不能回头了,已经在刘万里身上花了近千万人民币,总不能让那个该死的液晶显示器说什么算什么。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电脑要求有另外三家竞标,我就不能找出三家来? &&&&孟鸿图这次很慎重了,他跟小侯坐在一起,在笔记本电脑上推演流程,马上发现,不是随便的一家公司可以竞标上海3万平方米的开发项目,必须是注册资金1亿以上,流动资金两亿以上,有良好财务信誉的公司,才能竞标。自己的公司是没问题,从哪里找出另外三家来凑这个数? &&&&真的竞标是不行的,土地价格一下子就被抬上去了,上海规模相似的公司,这两年日子都不太好过,请进来的话无疑是引狼入室。自己去注册三家公司?不可能有那么多流动资金。怎样找到实力相当,又不会砸了自己生意的伙伴?老胡在位时,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这份风光,竟然不在了! &&&&想到老胡,身上突然打了个冷战,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在心头掠过―--我在这里为难,福建的同行,哪个不遇到这样的问题?花花轿儿人人抬,我抬抬你,你抬抬我,这不就有了活路了吗?想到这里,正犹如破解珍珑棋局,有死而复生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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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当天下午,孟鸿图就飞到了福州,面见胡光平,前上海市副市长,现福建人大委员长。老胡现在坐了个闲职,每天打太极看佛经,似乎超之度外了,只有孟鸿图了解他的心思,这有如严子陵钓鱼,袁世凯归田,都是做给人看的。 &&&&孟鸿图此行,是要让老胡给他引见福建的开发商,他要和这些开发商一起合作,把上海的项目吃下来。他给老胡预备的礼物,是两张丽星游轮的海军上将头等舱船票,船上一切消费几乎都含在这里,行程包括香港,河内,曼谷,普吉岛,槟城,新加坡,10昼夜。这一路上名刹很多,孟鸿图戏称为万佛朝宗之旅。 &&&&“罪过罪过,可不能这么说,亵渎了菩萨!我等对于佛祖,不过是恒河几粒沙,这玩笑开不得!”老胡双手合十,对东南方向一拜―--那里是南普陀,文殊菩萨的道场。“不过我早就想去拜拜佛了,这一路上,曼谷之卧佛寺,槟城之极乐寺,新加坡之光明山,都是久仰的,能有这个机会,实在是高兴!鸿图,我这次要去做一番功德,各处随喜都要捐些香火,顺便也托佛祖保佑你生意兴隆。” &&&&保佑我?孟鸿图心里冷笑一声,有工夫把钱捐到外国,不知在上海和酱油拌饭的人有多少!这就是你胡大老爷的功德。什么时候你“圆满”了,不知多少人要放鞭炮。他是心思极快的人,话里的弦外之音,格外留意:“对了,胡兄,我也正想捐些功德,咱们原来就不分彼此,两个人和在一起好了,你帮我多烧几炷香。这些香火钱,帮我带给菩萨。”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本支票簿,填好20万元的支票,潇洒的撕下来递给了老胡。 &&&&接下来的事情办得异常顺利,在胡光平的引荐下,和几个福州厦门的开发商接上了头,大家见面一谈,都是对这个新的信息系统恨之入骨,大有要找黑客黑了这个系统之意。等孟鸿图一把话挑明,在座的几位老板都大叫妙不可言。 &&&&计划是这样的,在上海的项目,还是归孟鸿图,但要福建的升昌和恒祥两家参与投标,标书自然是孟鸿图做的,只是由这两家公司出面提交。另外一家公司,为避嫌不能再选福建的,由恒祥的老板朱恒祥牵头,找杭州的一家公司。以后福建有什么项目,孟鸿图的公司,也会来做绿叶,大家相互照应,好日子不就失而复得了? &&&&大功告成,孟鸿图连夜飞回了上海,标书很快做好了,装模做样的开了招标审定会,尘埃落定,花落孟鸿图之手。 &&&&现在所有的手续齐备,在网上很顺利地通过了所有申请手续,现在就等着批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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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逼上梁山&&&&周蕙蘅一早照例在西直门地铁站坐班车,前往设在京郊的国家信息中心。国家信息中心座落在西山,深入山腹几百米。这是原来冷战时期修筑的系列工事之一,和平时期用来作为国家的一个神经中枢节点。虽然离住的地方很远,每天来回要坐3个小时的车,但是她觉得她的工作很有意义。 &&&&周蕙蘅是上海人,在北京读的大学,毕业后参加公务员考试,被国土资源部录用。两年前筹建土地资源管理信息系统时,她作为部里的实施项目组成员,从头至尾和国内外的软件,硬件,咨询公司一起,不分昼夜的设计流程,整理数据,测试各种可能遇到的政务情景,模拟系统的不同运行模式,终于在今年春节前,正式把这个系统投入实际运行。这是一个庞大的信息系统,全国每年几十万件的土地资源申请,都由这个系统来处理。系统由多个应用程序服务器组成,运行在基于网格计算的LINUX服务器上,中央数据库,奔腾在一个64路的惠普天穹服务器上。她大学学的是历史,万万没想到日后的工作和信息技术关联如此紧密,但是自从她参与了这个项目的实施,她发现,利用信息技术,可以把很多原本管不好的事情管理起来,信息沟通的迅速,更是让人刮目相看―现在她处理的申请,从递交进系统到部里批准,快的话只要一天。她还记得清末盛宣怀创建电报局的故事,当时左宗棠自浙江进军新疆平回部叛乱,俄国利用电报,大清朝却利用驿道传递军情,清军的调动详情,从位于十里洋场的上海租界,经香港,新加坡,槟城,孟买到达伦敦,然后到圣彼得堡,一天就一个来回,而清军用600里加急驿道驰送,自上海至北京,换马不换人,来回也要8天。西北边陲虽然由左宗棠收复伊犁南疆,但是俄国人侵占的几万平方公里,至今没有归还! &&&&到了信息中心,经过安全检查后进入了大厅。这是一个上万平方米的空间,好几个部委的信息处理都在这里进行。上千台终端电脑有序的排列成几个区域,到处是忙碌的身影,空气中传来激光打印机的刷刷声响。 &&&&她来到自己的座位前,打开笔记本,连到局域网上,开始运行信息系统的图形界面。登陆几秒钟之后,在屏幕上便出现了一长串的申请清单,这是她今天收到的请求。按照现在国土资源部的流程要求,她要在2个工作日内完成审核,符合基本要求的就加上自己的数字签名,转发给上司批准,不符合基本要求的,附加上自己的意见,转发给上司斟酌。上司批准后,加上自己的数字签名,和国土资源部的数字印章,瞬间就转发给申请人,申请人就可以自当地进行拆/迁/准证申请,批准后就可以动工了。她熟读清史,觉得自己就像当年军机处的章京,各地传来的军情,先要经过他们审查,写个节略后转发给军机大臣,甚至皇上。所以工作虽然繁杂,但是处理的都是几千万上亿的交易,因此很有成就感。 &&&&当她看到编号为沪的申请后,不由自主地打开看了起来,她对家乡还是挺关心的,虽然在北京呆了七八年了,还是时时怀念江南的风情,现在正值阳春三月,龙华的桃花可开的正盛?多年没有回去看桃花,真是人面不知何处去了。 &&&&一看到土地的方位和价格,她的心里猛地缩了一下。在上海哪里还有这么便宜的地?往下看,一切手续一应俱全,上海市土地管理办公室的数字签名赫然在目,项目投标的公证标号,公证处的数字签名也列于其上。在投标申请日志文件里,周蕙蘅发现了刘万里的简短说明:土地起拍价格50万每亩,特此批准。 &&&&她满心疑惑的点击了投标公司的文档链接,在浏览器里她看到了投标书的页面,除了价格让人不解外,别的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看得出这几家公司都是花了心思来投标的,但不知为什么,一家比一家出价低,而且,这些公司还都不在上海,沪上那么多知名房地产公司,新加坡的嘉德置地,香港的新世界,九龙地产,面对这么大一块肥肉,为何都不见动静? &&&&她决定先留中这个申请。当即在系统里发了一条信息给上海土地办,要求审核是不是数据录入有错误,1个小时不到,回复就来了:没有。 &&&&她决定不批准这个请求,写下自己的意见后,在系统里转发给了上司,专门负责签发批准的土地管理处副处长何颐寿,她觉得何颐寿能做出判断,她点击完转发键,仿佛觉得压在身上的一块大石瞬间被移去,心里一阵轻松。 &&&&接下来的申请比较好处理,下班前周蕙蘅就把这些全部料理清楚了。国土资源部有将近200位土地“章京”在这里办公,平均每天要处理两千多件申请,摊在每个人头上就是十几件,一天八小时盯着电脑看,确实劳神。她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身子,起身倒了杯茶,准备休息一下然后坐班车回去。 &&&&和邻座的女孩聊了十几分钟,她回到了座位上,打开系统界面,点击今天的任务清单,只见屏幕上一片绿色,所有的申请,包括她转发给何颐寿的,全部通过! &&&&周蕙蘅这几天一直有些神不守舍,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份申请,就这样轻易被盖过去了,实在是觉得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自己把那份申请驳回去,国土资源部在这块土地上的收入,就可能增加好几倍。在现在的政策下,土地转卖的入项,直接由开发商打入国土资源部的账户,每年按季度上交给国家财政,同税收,其他收费一起,构成zf财政的主要收入来源。现在正是国家财政吃紧的时候,每年支出捉襟见肘―--教育,军事,补银行系统的坏账,补社会保障的窟窿,治理西北内蒙的沙化,黄淮的防汛,全国范围内的环境治理,对台海用兵的准备,这些项目加起来,每年给财政部带来几千亿的赤字,从1998年至今,累计了4万亿。 &&&&周蕙蘅深知国土资源统一管理能给zf带来的好处,中饱私囊,侵吞国家财产的机会大大减少了,这从这个月上交的申请就能看得出来:系统里累计分配了3000多了申请编号,真正交上来批准的只有1000多件。很多申请都是中间就打了退堂鼓,因为新的流程限制太多了。每当一个申请被批准,信息系统就会自动产生一张发票,几秒钟之内发给当地土地办,要求开发商两周内付款,与此同时,电脑还会自动产生应收账款的记录,对应在开发商名下。开发商一旦付款,财务的同事就会把应收账款的记录转为已付款记录,并在系统内自动产生收据,几秒钟之内发给当地土地办,开发商就可以凭借这份收据和以前的土地申请批文,正式开始申请拆/迁/。如果款项不能按时到达,这份批准就作废,土地重新回到可开发状态。 &&&&按照当前的市价,这块地最少卖到1。6亿,现在的价钱不过四千万,中间的1。2亿,就这样蒸发掉了。一个西部农民的月生活费,不过60元,这笔钱,足够十几万农民一年的开销! &&&&周蕙蘅想到这里,几乎泫然欲涕。她上大学时参加过志愿者的活动,到过甘肃的农村进行义务教育,一个暑假的时光消磨在陇西的山村,城市里的孩子们在放暑假,呆在空调房里看猫和老鼠,打电脑游戏,村里的孩子们却要披星戴月的干家务,下田耕作,为了换取白天那几个小时宝贵的时间,听他们这些青年志愿者讲课。周蕙蘅当时讲的是中国历史,在讲到唐朝时,她给坐在地上的孩子们讲了一个唐太宗的故事,是她从贞观政要上看到的--- &&&&贞观年间,关中平原大起蝗灾,太宗心如火焚,和百官前往长安郊区巡视灾情,看到蝗虫铺天盖地而来,经过之处寸草不留,忧愤万千,盛怒之下,从地上抓起一把蝗虫,指天起誓:尔等可啮食我心,不许伤我百姓嘉禾!然后把蝗虫放入口中,咬碎吞噬,左右侍臣无不大惊失色。说来也怪,从此至太宗一朝结束,关中再也没有遭到蝗灾。 &&&&她讲完这个故事,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衣衫褴褛,用清脆的声音问她:我们这里去年也遭了蝗灾,好多地里的庄稼都给吃光了,以后要是再有蝗虫飞来,咱们的主席,会不会来看我们? &&&&周蕙蘅一时答不出话来,她想了想,说道:“或许会的,咱们的主席总理,知道老百姓吃不上饭,会很难过的,但是他们很忙,不一定每次都有时间来看你们,咱们国家这么大,有好多地方要照顾--总之,他们是惦记着咱们的……” &&&&“你骗人!”小男孩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我们这里遭灾,县里的官老爷都没来过,总理和主席怎么会来?” &&&&“不是官老爷,是干部们---” &&&&“就是官老爷,俺娘说的,俺前些日子还见到呢,到俺们这里的地里转过,好多小汽车,出着大太阳还有人给他打把伞呢,好神气的,见了我们还让我们一边去。” &&&&周蕙蘅无言以对,小男孩那夸张的表情,显得十分滑稽,但是她却止不住眼里的泪水,只能以擦黑板为由,转身拭去脸上的珠玉--这是人世间最为宝贵的东西啊!一个少女的善良,同情,悲愤,责任,都蕴含在这点点滴滴中,洒落在黄土飞扬的讲台上。 &&&&从那个时刻起,她就产生了当公务员的念头。她知道,自己只会是千千万万公务员中的一个,要想改变这腐败透顶的官僚体系,犹如秋日清晨养心殿滴水檐上的露珠,若要击穿檐下的磐石,或许要亿万年的功夫。但是总是有希望的,哪怕是千万万分之一。况且,还有雷霆暴雨,融雪消冰,燎原野火,总有一天,那磐石会被化为无数碎片。 &&&&在甘肃的几个月,让周蕙蘅对中国的农村有了深刻的认识。她见过交不起学费在家务农的少年,见过因屡次*而被当地zf视为眼中钉的老人,见过为了省钱给儿子结婚,重病后躺在床上等死的母亲,见过爱子因为服用劣质奶粉而夭折,悲痛欲绝的父亲……她流过多少次泪,自己都记不清了。 &&&&进入国土资源部后不久,国家就开始建立这个信息系统。她怎么也忘不了那近千个日日夜夜,和来自各个领域的专家,咨询顾问,工程师一起工作的场面---可谓群贤毕至,老少咸集:流程模拟,测试,定型由部里的人和来自新加坡,香港的zf事务咨询顾问一起完成;软件设计开发由金蝶,用友,东软负责;硬件系统集成有联想,浪潮,方正,华为,惠普;操作系统是基于LINUX的中文界面和办公套件,数据库则是甲骨文的网格计算版本。在那些日子里,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她曾经问过负责这个项目的zf咨询顾问--一位来自新加坡的资深官员,是否这个系统真的能够消除土地批租的腐败?老先生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能还是不能,要看你们怎么用了。中国有句古话,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最后结果还是要看你们这些日后操作它的人。 &&&&想了这么一大通,周蕙蘅最后决定要问问这件申请。现在4月29号,何颐寿到上海开会去了,等他回来要跟他谈谈。现在系统只是把发票送出去了,收钱的期限是10个工作日,应该在五月中旬,这段时期内驳回申请不麻烦,注销发票标号就可以了,交了钱再撤销批准,就是国家违约,要付违约金,可不是小数目―这每一分,都是人民的血汗。她已经打定主意,五一过后上班第一天,就去找何颐寿。 &&&&五一节的7天假,周蕙蘅那里也没去,呆在自己的宿舍里看书。五月八号一上班,她就给何颐寿打了个电话,说要谈谈上海的那宗土地申请,何颐寿很爽快地答应了。吃过午饭,周蕙蘅就来到了何颐寿的办公室。 &&&&何颐寿四十开外,一表人才,很有风度的请周蕙蘅在沙发上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她对面。他是官场混久了的人,乐得以静制动,等着周蕙蘅开口。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周蕙蘅说话了。她尽量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婉转的说道: &&&&“何处长,我想跟您谈谈上海浦西那块地,我看您已经批准了----您可能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我看了看几家的标书,觉得有些可疑之处---一旦日后发生问题,上面有人查下来,肯定会追究到咱们的责任。所以我想先把这个申请搁一搁,再跟上海的土地办,别的几家地产商联系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作打算。” &&&&何颐寿虽然早料到来者不善,但以前总觉得周蕙蘅容易对付。一个才毕业几年的黄毛丫头,平日里文文静静,见了生人都会脸红,今天居然拿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批准土地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你不过是个文职人员,这种批文只是在你那里走个过场,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阎王了?他心里有气,脸上却不动声色,静静地听周蕙蘅讲完,慢条斯理的开口了: &&&&“小周,我没想到你这么负责。以后我也要向你多学习学习!” &&&&他只说这一句话,周蕙蘅就觉得下不了台,顿时满脸通红,眼神都不知道往那里看了。这一切看在何颐寿的眼里,心里一阵窃喜,又有几分感慨:这丫头平时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受窘的样子却如此可人!如果真的打扮起来,定是十足的美人一个。想到这里,脑子里不由得一阵旖念,突然想起自己要说的正题,旋即收摄心神,顺着思路继续说下去: &&&&“这个申请的文档,我也看了,你的疑虑我也有,价格是比较低,我当时就有些犹豫,但是我查了查去年的档案,比这低的价也不少。因为有了先例,而且只是前几个月的事情,我就批准了。” &&&&他的话不能让周蕙蘅信服。建立这套信息系统,主要目的就是减少土地腐败,加强监管,使过程透明,用以前的价格来搪塞,真是刻舟求剑。但是她这话不能说,她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了一下,然后用商量的口气说: &&&&“何处长,我理解您的处境,换了我,我很可能也会这样做,因为有先例可引,放到哪里都站的住脚。但是我觉得这笔单子疑问太大,出入上亿元的差别,您身上的干系可不轻呢。您再考虑考虑,如果同意的话,我去把发票销掉,让上海方面重新审核。” &&&&“小娘皮!”何颐寿心里暗骂一句,“真是倔头,女孩子家这样,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口里却说道:“好,多谢你的提醒,我考虑考虑,尽快给你答复。” &&&&周蕙蘅听到这话,心里一阵高兴,竟然怎么也收不住,迅速透到了脸上,她努力使自己的兴奋看起来不那么夸张,勉强凑出了一幅端庄的微笑,对何颐寿说:“谢谢您,何处长!请您尽快给我消息,如果那边付款了,我们改起来就很麻烦了。” &&&&“嗯,知道了。” &&&&何颐寿端起茶杯,在唇边一沾,周蕙蘅知道是要送客了,她起身向何颐寿鞠了一躬,那是她发自内心的敬意,她觉得这上亿元的窟窿,很有希望找回来。 &&&&何颐寿隔着单向反光玻璃盯着周蕙蘅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的在手机上按了一串号码,两声滴滴之后,从听筒里传来孟鸿图的声音:“老何,元气恢复了?” &&&&何颐寿昨天才回到北京。4月25日他受孟鸿图和刘万里之邀,从北京找了个机会到上海出差,三个人在上海无话不谈。孟鸿图开了50万美金的支票给他,请他网开一面,批准这个申请。何颐寿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自己这种事干得太多了,调到部里以前,他在北京管理土地批租,几年下来官囊极丰,这几百万他倒看不太上眼,难得的是孟鸿图善解人意,一手承担了他在悉尼求田问舍,转移资产的愿望。再加上刘万里心思慎密,对上海官场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方在中年,以后堪称前途无量,他也乐得巴结。几天纸醉金迷下来,甚至想从京里外放上海,享受一下封疆大吏的威风了。 &&&&转眼五一来临,何颐寿准备动身回北京过节,正在自己下榻的浦东香格里拉饭店收拾东西,突然接到了孟鸿图的电话。孟鸿图开门见山的问:“老何,五一节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呢。” &&&&“那能不能跟嫂夫人告个假,咱们到悉尼去放松两天?” &&&&“就你我两个人?” &&&&“还有刘市长和公子,保你不会寂寞。” &&&&“老婆那里是没问题,但是签证怎么办?” &&&&“小菜一碟,公务签证,那边的邀请信都发过来了,签证一天就可拿到。” &&&&“好,听你的,不过要你破费了!” &&&&“滑头,”孟鸿图心里骂了一句,“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破费。” &&&&口里却说道:“自家兄弟,别说这话。我在澳洲国民银行给你开个户头,记住把你的支票带上。” &&&&何颐寿挂了电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在北京给他行贿的人多了,没见过象孟鸿图这么体贴的。这50万美金的支票,抬头写得他的名字,拿到哪个银行去兑现,都太碍眼了。当时他还觉得孟鸿图不懂规矩,现在才明白,是留这样一条后路给他!孟鸿图的支票是英商汇丰银行的,转入澳大利亚的国民银行,国内银行的边都不沾,直接经香港交接至悉尼,一个商人竟然有这份良苦用心,怪不得刘万里对他推崇备至。 &&&&四月三十日晚,一行五人登上了澳大利亚昆达士航空公司的头等舱前往悉尼。同行的还有刘万里的儿子,刚满18岁的刘鲲,还有孟鸿图的秘书,光艳照人的谢云。孟鸿图看到何颐寿时不时瞟谢云的眼神,心里暗暗好笑,顺便安排他们两个坐在一起。何颐寿估计谢云是孟鸿图的禁脔,一路上也没怎么样,光是觉得和此等尤物在一起说说笑笑,就有身在云中,飘然欲醉之感。 &&&&下了飞机已是当地时间的上午,一伙人驱车来到位于屈臣氏湾的别墅,现在这栋别墅已经是在刘鲲的名下了,和别墅一起附送的是一辆崭新气派的宝马745i。他们走到二楼的阳台上,放眼望去,南太平洋碧波万顷,点点白帆散落在海面上,湛蓝如洗的万里晴空,间杂几缕如丝的白云,真个是让人胸襟大开,一路的疲劳一扫而尽。 &&&&孟鸿图给谢云交待了几句,谢云自己转身离开了。何颐寿的眼光也被谢云的身影越拉越远,听到孟鸿图说话,才回过神来。 &&&&“中午咱们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带你们出去兜兜风。不知你们想吃什么?” &&&&“鸿图,你是东家,自然由你来安排!你说什么,我们敢说个不字?”刘万里打趣孟鸿图,看着他微笑。 &&&&“老刘,千万别这么说,以后,这可是你的家,我们才是客人!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个厨子,从广东来的,粤菜烧得可是没得说,不瞒你们,大爷到广东,吃的也是他做的菜!现在就住在这附近―--儿子女儿都在这里。我这就打电话去叫,料都备好了,过来一会就能开宴。” &&&&“你呀你呀,老熟人了,还这么客气……” &&&&几个人就在临海的阳台上,舒舒服服等享用了一顿丰盛的粤菜。悉尼的海鲜很丰富,佐以附近猎人谷出产的葡萄酒,吃的刘万里和何颐寿大叫过瘾。 &&&&饭后佣人送上茶水,略微聊了一会儿,孟鸿图起身向刘万里告辞,要和何颐寿一起离去。何颐寿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犹犹豫豫跟着起身,刘万里却发话了: &&&&“鸿图!咱们不分彼此,就算这是我的地方,这么多房间,再来10个人也够住,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们父子?” &&&&孟鸿图一听,觉得这话太重了,有必要申明,他是见风使舵惯了的人,连忙解释:“怎么会!刘兄,我承蒙你看得起,已经觉得三生有幸了!我是要给何兄一起出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约好了中介,在办公室谈。你们说不定以后作邻居呢!我们一定会来吃晚饭的。” &&&&刘万里一听,脸色缓和下来,“早去早回,我们等着你们回来开饭。” &&&&二人一出门,看见谢云正靠在一部奔驰E320旁,对着反光镜细心地涂口红。见到二人,起身嫣然一笑,打开了后车门。 &&&&车子直接开进了位于环形码头附近的香格里拉酒店,孟鸿图已经在这里订了两套套间。摒走谢云后孟鸿图对何颐寿诡秘的一笑,问道:“何兄想不想开开洋荤?” &&&&“什么是洋荤?” &&&&“金发美女,个中滋味,尝过后才知道。” &&&&“嗯……可是到哪里去找?” &&&&“一个电话,服务上门。” &&&&夜已深了,何颐寿站在房间的窗前,透过玻璃窗看着不远处仍旧灯火通明的悉尼歌剧院,呆呆地出神。明天就要回国了,没想到来悉尼这一趟,孟鸿图竟然把什么都给打点的滴水不漏。自己的那栋别墅,只离刘万里的房子一个街区,面对南太平洋,价格也格外体己―40万澳元。支票也过户了,买房子之外,孟鸿图还送了一辆车,其实还是自己挑的奥迪A8。他在国内一直坐的是奥迪,也不想太显眼。最难得的是孟鸿图在悉尼还注册有一家公司,出具了雇用证明给他太太,已经开始申请工作准证,过两年就可以申请永久居民了。自己的退路一有,回国就要准备准备,早点退休算了。这两年时时刻刻心惊肉跳,晚上听到电话响都不敢去接,要让夫人先听听是谁。悉尼确实是适合养老的地方,空气清新,物产丰富,难得一座唐人街连成包的兰州拉面,成箱的王致和豆腐乳都有卖的,把他思念故国的情绪抚平了不少。他看着下面黑黝黝的海港大桥,海水反射的月光在桥身上划出一波波的光纹,越发显得宁静而祥和。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尽快让女儿和太太到这里来。刘万里的儿子已经拿到学生签证,开始读语言学校了,明年考完雅思就可以申请大学。自己的女儿,大可走这条路子。 &&&&想到这里,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从嘴角升起,慢慢扩展到整个脸上。是呀,该好好睡一觉了。这几天不分昼夜寻欢作乐,旦夕而伐,不知应付了多少个金发女郎,要不是孟鸿图给他的伟哥,可没法支持。他熄灯上了床,带着巨大的满足很快进入了梦乡。 &&&&周蕙衡等了两天,也没有何颐寿的回复,她沉不住气了,到了10号早上,她决定打开那份申请,看看怎么样了。等她打开一看,大吃一惊,在这份申请的关联账户上,2400万的付款昨天早上已经到达,财务部的同事昨天下午已经在应收账款账户里产生收款凭证,连收据都已经在系统里发回了上海,看看系统里的历史纪录,今天一大早,这份申请已经被转发给上海土地办,开始拆/迁/准证审批了。周蕙蘅又悔又气,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在那里苦苦思索,为什么何颐寿连个招呼都不打?昨天早上付的款,从大前天下午和他谈话算起,有整整一天半的时间,可见他还是同意这笔申请的。自己人微言轻,何颐寿倒也没必要专门跑过来跟自己解释。难道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过去也没什么,自己是没有批准的,是何颐寿批的,有麻烦也不会在自己头上。但是这当中上亿元的出入,实在是能为国家作不少事情。自己不也经常念叨“国家兴亡,小女子有责”吗?现在面临这个问题,自己却没了主张,唉! &&&&胡思乱想间秘书走了过来,把一份文件递给了周蕙蘅:“小周,这是系统运行出来的月度报告,你的这份申请,虽然批准了,但还是红色警戒,你看看。” &&&&周蕙蘅迫不及待的打开文件夹,纸上一串触目惊心的红色区域,每个区域里,列出了申请的编号,经手人,批准日期,地理方位,经纬度,面积,单价,总价等信息。自己经手的那份申请,竟然列在第一位! &&&&这是信息系统的功能之一。每个月电脑运行一系列的报告,提供给部里的高级官员作工作回顾,决策参考。信息系统会提供当月的总批准面积,按地域的分布,按不同地区的平均价,总应收账款,总实收帐款等信息,还对每一个开发商进行付款信用评价,延迟付款的,不仅申请被取消,还会被列入黑名单,甚至以后被禁止参与土地开发申请。最重要的一点,是电脑自动归纳价格有问题的申请,无论通过与否,只要是少于过去半年历史移动平均价格的20%,统统列为红色,然后在部里的工作会议上进行讨论总结。 &&&&这让她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的申请首当其冲,过两天部里开月度总结会议,头一个要做解释的就是她,喜的是,这份报告会抄送到部里的相关人员,包括国土资源部部长盛宣德。 &&&&两个工作日后,国土资源部土地审批系统的人员,召开了信息系统投入使用后的第一次工作总结会议,由国土资源部副部长秦世贵主持。会议很长,主要集中在党风建设和以三个代表指导日常工作的议题上。周蕙蘅等得焦躁不已,却没见提到关于有争议的申请一个字。等到会议终了,秦世贵才敲敲麦克风,宣布会后由土地管理处副处长何颐寿单独和相关人员讨论系统列为红色的土地申请。 &&&&何颐寿把周蕙蘅请到了办公室,这次他连坐位都没有让,两个人站着说话。 &&&&“小周,那份申请我后来看了,觉得没什么问题,你也经手过前任副市长的批条,10万每亩的都有,80万以下的比比皆是,所以,我觉得可以通过。还有,开发商很快付了款,如果我们毁约的话,要返还给他5%的违约金,就是一百多万,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你我都不好担这个责任。” &&&&周蕙蘅没有说话,她万万没想到盛宣德以前定下来的规矩,竟然没有实施----原本应该在部里大会上公开讨论,答辩有争议的批准,秦世贵一句话就搪塞了过去。但正是这样,让她心里产生了很大的疑问,是不是有人在幕后捣鬼? &&&&从何颐寿那里出来,周蕙蘅闷闷不乐地到了位子上,刚一坐定,电话铃响了,她一看电话,是从内部打来的,她拿起了听筒。 &&&&“小周,是我,财务部小吴。” &&&&“噢,是你,有什么事吗?” &&&&“何处长找你谈话了?谈什么?” &&&&“还不是那张单子?不过现在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是沪吧,哎,你别站起来,别乱看,看着你的电脑。何处长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让我尽快发收款凭证给上海,说是要尽早把那张单收掉,然后才能结算成这个月的收入,咱们要赶任务,争取多给财政部些收入。没想到今天就看到那张单子出了问题。我给你说这些话,你要自己心里有数,别出什么事。” &&&&“小吴,真的谢谢你了!” &&&&“别客气。” &&&&原来真的有鬼。周蕙蘅放下电话,心里一阵抽搐。那位新加坡老先生的话犹在耳边:能还是不能,要看你们怎么用了。是呀,如果自己人都搞鬼的话,这个花了两亿元建立的系统,不过是一堆废铁。 &&&&思索之间,电话铃又响了,这次话机显示的是一个上海的号码,她拿起听筒,尽量舒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平静的语调说:“你好,国土资源部周蕙蘅。” &&&&话筒里传来噪杂的背景声音,却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周蕙蘅又重复了一遍,却听到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阴森森的。 &&&&“周小姐,你现在出名的很哪。全国人民不久恐怕都会知道你了。” &&&&周蕙蘅听得毛骨悚然,她忍不住大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为什么?因为你们做的事太伤天害理了!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嘿嘿,侯建国,刘万里,孟鸿图,周蕙蘅,何颐寿,个个是人中龙凤,你们可都吃饱了?上海每天还有人饿死呢!”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名字?” &&&&“阿拉上海人。”对方换了一幅平静的语调。“不只是我,估计全国几亿人都会知道你们的名字。你自己到你们部里的网站上去看看,查查上海的土地批租申请,你就明白了。” &&&&对方说完就挂上了电话。周蕙蘅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部里的主页,在左边她发现了土地申请查询,选择了上海,又选择了4月份,点击查找,几秒钟后,系统返回了几条记录。周蕙蘅一看,几乎晕过去,第一条,首当其冲的,亮红色区域标注的,就是沪的土地批准纪录。 &&&&周蕙蘅盯着屏幕看了半天了。那条记录是如此的详细,申请录入人上海市zf秘书侯建国,申请人上海宏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孟鸿图,上海市土地办特别批准人刘万里,国土资源部申请接受人周蕙蘅,批准人何颐寿,收款核实人吴玉秀。价格,面积全在里面,最为刺目的是最后一行字:该申请价格低于历史移动平均价20%,特此标为红色。 &&&&这是信息系统的另外一个功能:把土地申请记录公开,从后台UNIX服务器里的纪录,通过互联网服务器发布到国土资源部的主页上,任由全国人民查询。当时为了这项功能,部里有激烈的讨论,一些人主张保持数据的隐秘性,另一些人主张公开以提高透明度,最终由部长盛宣德一句话敲定:放出去,心里没鬼怕什么!就这样,这个系统实施后正式投入运行一个月后,所运行出的第一套报表,便公开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受全国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的监督。 &&&&周蕙蘅却再也忍不住委屈,伏在桌子上嘤嘤哭了起来。她是如此的清白负责,却被别人误解为同流合污!一个在她心里酝酿已久的行动,是该付诸实施了。 &&&&她擦干眼泪,登陆进信息系统,找到那份申请,在屏幕菜单的举报一项上,重重的点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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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国资部长&&&&盛宣德一回到北京,就知道了两件大事,第一,自己定下的规矩,被副部长秦世贵明目张胆篡改了;第二,自己部里的一个普通公务员,举报了其顶头上司,堪称国土资源部第一红人的何颐寿。这貌似独立的两件事,已经让他思索了一个早上。 他是昨天夜里才回来的。之前的半个月,他跑遍了西北九省,视察在08年以前被圈为各种名目的开发区的还耕工作。自从2004年粮价大涨,农民的收入也水涨船高,现在农村的基础设施有了很大的改善,这次去他看到公路,电力,自来水已经遍及农村的绝大部分角落,农民种植粮食和经济作物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心里感到大为欣慰。回京路上途经青海,甘肃,宁夏,陕西,山西,河南,河北,沿着黄河绕了一大圈,发现河水的泥沙含量大为减少----上游的绿化造林工作,十几年下来大有成效,加上近几年筑堤挖沙,疏通并同时束紧河道,也使河水的流速大大增加,携带的泥沙不仅沉积不下来,还有冲刷河道的作用,这几年黄河的河床,是明显降低了。 这个变化给沿河的农民带来了福音。以往每年汛期一片汪洋的两岸,现在却涸出了大片良田。自兰州以下3000余公里的河道两岸,竟淤积出了50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整个中国的可耕地面积不过百万平方公里,这5000多平方公里灌溉便利的良田,更显得弥足珍贵。 因为这次出巡收获颇多,盛宣德的心情很好。但是他一回到北京的办公室,就从秘书那里听到了第一次工作会议的情况,打开自己的电脑一看,一封鲜红色标识的举报信就在自己的信箱里闪烁,署名为周蕙蘅。他本来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就阴郁了下来。 举报信写得很详细,前因后果历历在目,打开随信的链接,看到那件土地批租的详情后,盛宣德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是从江苏省省长的位子上,被现任总理调至北京担任此职务的。在他担任省长期间,长江三角洲的进出口贸易总额,升到占全国比重的30%以上,几乎是珠江三角洲的两倍。这主要得益于他在任上努力推行政务流程的简化,大力加强基础设施建设,使得江苏省的投资环境大为改善,海外的资金大量涌进江苏,带动了整个区域的繁荣。最难得的是他对土地管理手段强硬,廉洁无私,在南京,苏州,无锡一带开发的经济适用房,考虑到普通中等收入家庭的需要,几乎都在市区里面,而不像上海北京那样远离市中心。但是同时因为加强了对土地批租的监管,使得一个南京市的土地公开拍卖收入,比上海北京加起来还多。当今总理07年夏天在南京视察防汛,滂沱大雨中在大堤上看到数以万计的南京市民自发抬沙袋固堤,远不像武汉,荆州,九江,安庆等地,防洪的主力是解放军,不免觉得奇怪。他随口问身边正在堆沙袋的一位老头:“老先生,您这么大岁数了,谁叫你们来的?您回去歇歇吧,这里有我们在,保证出不了事。” 老人并没有认出来这位穿着雨衣,满身泥水的人就是总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没人叫我们来,都是大伙自己要来的。出不了事?难说。三峡的坝一修,秋冬两季水位下降,大堤的下层,土哗啦哗啦往下掉,夏汛一来,那根基就更不牢了。”他用手指着远处雨中略显朦胧的一排排整齐漂亮的公寓楼,“这水一进来,我们的家都没了,还在惜这些力气?” 总理点点头,说道:“是呀,这么漂亮的房子,万一冲坏,真的可惜。” “谁说不是呢?北京上海的人,不见得有福气住我们这样的房子。绿化好,小区安全,新街口一带的公家房子,60年地契,才2500一平方米,要是搁在北京,还不上2万去了?” “真的这么便宜?谁能买这些房子?” “当然便宜,省长亲自定的经济适用房。拆/迁/的老住户,都可以买这些房子,地价是极便宜的,开发商也不许提价,成本事先核算好,给开发商留12%的利润,就这样招标时都挤破头了。我家拆/迁/之前30平方米,拆了之后在原址给补了一套80多平方米的房子,差价12 万就买下来了。” “哦,是够便宜。” “地段也好,我家在鼓楼附近,靠近中央大学,这要是在上海,还不要搬到昆山去了?” 这位老人的一席话,让总理对盛宣德的能力刮目相看。八十年前军民鱼水一家的情况,久违多年后又见到了,不能不让总理感动。这个国家的人民,几千年来灾难深重,从有信史的春秋算起,2600多年,不过汉之文景光武,唐之贞观开元,清之康熙乾隆,满打满算200年的太平日子!历任zf肆无忌惮的剥削这些人民,他们绝大多数时间都默默的忍受,现在zf只不过做了宪法上写明的应该做的事情,他们却以赤子之心相报! 总理当晚在金陵饭店召见盛宣德,密谈了2个多小时。等盛宣德出门时,眼眶红红的,心里异常激动。 总理仔细的听取了他对土地管理的意见,对他在全国范围内统一管理土地的想法表示支持,也同意了他建立统一的信息系统来公开信息,加速申请,减少官僚作风的提议。最后问他愿不愿意接替行将退休的前任国土资源部部长,把这个担子挑起来。盛宣德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还立下了军令状,为国家财政每年增加5000亿的收入。 这笔收入不是空穴来风,他计算过。全国在开发区里面滞留的土地,共计4万平方公里,只有一万是需要的,其余大可退还给农民作为耕地。全国1000余县市,每年共计开发大约4000平方公里市区,按四分之三为居民经济适用房计算,余下1000平方公里可作为商品开发,共计1500000亩。按每亩地40万的保守价格,也是6000亿。 这6000亿,相当于财政收入的15%,可以做很多事情。甫一上任,钱还没有到手,他就开始启动了全国土地资源信息管理系统,准备以此为工具,和全国范围内的蛀虫们决一死战。 系统建好了,这第一个月的运行,让他喜忧参半。喜的是看到多达三分之二的申请有头无尾,中途知难而退,这就不知给国家保住了多少资产。忧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样明目张胆的徇私舞弊出现。这个案子如果不好好查一查,以后各地竞相仿效,那这个信息系统就如同虚设了。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把这份举报落实,他要了解具体的情况。想到这里,盛宣德走到电脑前,打开那封红色警报邮件,在落款里查到了周蕙蘅的电话,拿起了话筒。 周蕙蘅接到盛宣德的电话,并不感到意外。盛宣德让她到位于阜城门外大街国土资源部大楼见面,就在他的办公室。 周蕙蘅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动身从西山出发前往市内。她坐在通勤班车上,把可能遇到的问题想了又想,只觉得头绪太多,也索性不费心思了,闭目养神。班车在路上走走停停,奥运开过后路虽然修了不少,但是车子增加得更多,交通状况简直一团糟。 五十公里的路,走了2个多小时,她到达盛宣德的办公室时,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钟头,她正要开口说对不起,盛宣德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她,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打印出来的举报材料,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开口了: “何颐寿工作一直尽职尽责,你为什么举报他?” “我不是针对他,您看过我写的举报档案了吗?我是针对上海那件土地申请,对事不对人。” “哦?那你还把他的名字也加了进去?” “说明事实就应该把来龙去脉写清楚呀,我也写了我的名字进去呢。”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里面有猫腻吗?” “没有。” “放肆!”盛宣德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文件拍在了桌子上,“无凭无据就举报部里官员,这样下去,我这个部长怎么当得下去?每天就看你们互相咬?” 周蕙蘅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串串落了下来。她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局,自己寄予厚望的长者,也站在对立的一边。她几乎绝望了,脑子里想到的,只有辞职这两个字。 盛宣德一动不动的观察着周蕙蘅,看到她双肩耸动,泪如雨下,却不发出一丝声音。慢慢的,她停止了无声的抽泣,擦了擦红肿的双眼,抬起头来平静的望着他开口了。 “盛部长,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举报的是这件申请,不是人。我也没有本事斗得过你们,明天我就辞职。我原本只打算到您这里为止,能让部里拿回那块地应得的价值罢了。我觉得我做得没错,您仔细看看我的举报档案,哪一个字提到何颐寿从中捣鬼?我的要求很低,只要您会同上海方面重新审查。如果您不同意,我就只好找别的办法了。” “唔,这么说是我不对了?你坦白说吧,谁指示你干的,说出来我可以保你没事。” “不敢,我可不敢说你不对。没人指示我干,只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昭昭天日。” 盛宣德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他缓不过气来,在自己的部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周蕙蘅说的别的办法,他心里很明白―--直接上报给总理办公室属下的廉政监察院。 2008年,中国仿效新加坡和香港的模式,成立了直接向总理负责的廉政监察院,下属若干个调查局,基本相对应与每一个部委。例如央行和几大国有银行归金融调查局监督,电力交通由电力交通调查局监督,而国土资源部,由国土调查局监督。各个调查局的权限极大,凭调查员的工作证,就可以检视几乎所有的资料,所有调查结果,直接上报给总理,廉政监察院的工作人员,甚至也是政治局会议的常客。这个机构成立一年多,已经办了几件震动全国的大案,可以说是“威震江湖”了。 盛宣德满怀慈爱的看着周蕙蘅。她依然坐在那里,垂着眼睛把玩挎包的肩带。太阳穿过北京上空厚重的浮尘,薄薄的透过玻璃窗洒到办公室里,洒到周蕙蘅的身上,使她的侧面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芒当中。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子,却有如此的勇气和胆识!他想起了在他年轻时被当作反革命分子杀害的林昭和张志新---当一个社会发展到要由妇女挺身而出来捍卫道德和正义时,那个社会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盛宣德之所以这样对待周蕙蘅,是有他的深意的:他想通过这些言语来试探试探周蕙蘅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更深一层的忧虑是,他早听说何颐寿与土地资源管理处处长不合,他很担心有人利用周蕙蘅进行党派斗争,这是他最讨厌,最不愿看到的。周蕙蘅给他的答案,没有比这更让他满意的了。 盛宣德走到了周蕙蘅面前,弯下腰去,缓声说道:“小周,我让你受委屈了。没有人会让你辞职,也没有人敢让你辞职!我……总算知道你的一片心了,光鉴日月。那份举报,我已经转给廉政监察院了,这两天就会有人来了解情况。我把这个任务托付给你,你会不会帮我这个忙?” 周蕙蘅抬起头来,与盛宣德慈父般的眼光一碰,渐渐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她这时已经明白过来盛宣德的用意,对方也知道了自己的一片冰心。她没有想到的是,盛宣德竟是如此看重自己的举报。在廉政监察院一立案,这件申请所有的涉案人,以后恐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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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央智囊&&&&孟鸿图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两条腿跷得高高的搁在办公桌上,嘴里叼了一根雪茄,手里把玩着自己的纯金登喜路打火机,心绪起伏。这两天他已经收到了何颐寿和刘万里好几通电话了,何颐寿还颇有不耐烦的意思,这让他很为光火---娘个X,老子给你钱的时候从没见你不耐烦过。现在正是需要集思众议,团结一致对付危难局面的时候,你再拆自家人的台,太不识趣了。 他又想到了刘万里,相比之下,刘万里的态度就冷静多了,“鸿图,我们要想个办法,现在这个案子在网上炒得很热,小侯给我看了论坛上的发言。没想到现在清议这么严重。时间一长传到上面就不好了,毕竟人言可畏呀。” 是呀,人言可畏。孟鸿图也没想到国土资源部的系统这么歹毒,信息竟然会昭告于天下。他在古狗上搜索了一下,发现十几个论坛在讨论这件事,跟的帖子不止上万条,浏览过的,就何止十万计。这数以十万计的愤青,可不是好惹的。如何让这股清议的势头慢慢平息下去不至扩大?他现在也束手无策。明天晚上要到刘万里家密议,何颐寿也会从北京自己的家里打电话过来,三个人要在一起好好商量商量。 沉思间自己的手机响了。孟鸿图一看来电,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他接通电话,说道:“喂,王老师,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呵呵,还行还行,托你的福,鸿图,明天我要到上海开会,麻烦你给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好说,您老有什么特别要求?” “只要不在锦江饭店,同行的人都住那里,不想被他们拉住卡拉ok。” “锦沧文华怎么样?给您订青云阁套房,全套明清家具,保您喜欢。” “太客气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了,顺便派辆车到机场接我,我明天下午2点半到。” “没问题,我那加长凯迪拉克最近没被人借走,明天专门去伺侯您老人家。” “别,太扎眼了,普通奔驰就行了。” 孟鸿图放下电话,原本灰暗的心情仿佛被注入了一缕清晨的阳光,慢慢的亮堂了起来。吉人自有天相,这个人如果肯帮忙,就算网上闹得再厉害,自己仍然可以平安无事。这个人就是当今中国首席经济学家,中南海智囊王瀚章。 第二天,孟鸿图亲自开车来到浦东机场,在出口处接到了王瀚章。王瀚章五十左右,样貌清矍,一付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越发显得温文尔雅。孟鸿图迎上去,一面帮他提行李,一面打招呼:“王老师,您还是这么有风度,样子倒是清减了些,气色却好得很!最近跟着三爷做事,很忙吧?” 王瀚章一听到三爷两个字,不由自主地把胸挺得更高,脸上也浮起了矜持的微笑---宛如参加全球华人小姐决赛的佳丽。“忙是肯定的。三爷昨天还跟我们讨论银行信贷规模的控制―--现在的年轻人,花起钱来可不手软。利率已经低了好久了,现在看来,个人信贷的坏账有增加的趋势,想想看,国民破产,毕竟不是国家的福,所以根据我的意见,在汽车,住房,经商等贷款方面,增加利率,抬高首期的门槛,现在那些什么0首期,简直是胡闹!” 孟鸿图本来心不在焉的听着他长篇大论的主题演讲,听到住房利率,首期付款要增加,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对他的生意影响可太大了。他不由得上了心,问道:“三爷怎么说?” “三爷是菩萨心肠,他说提高房屋贷款利率和首期付款,对民生影响太大,不能不慎重考虑,他宁愿保持现状,还掉了句诗文给我们---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他估计还要降低经济适用房的首期和利率!不过对汽车贷款,他倒是首肯了,他觉得国家不能有那么多私家车,不仅恶化环境,还加重了石油进口的负担。” “哦哦。在他那个位置上也真不容易。” “是呀,最惨的就是当中国的总理。”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车子奔驰在通往市区的高速路上,两边的高楼大厦一栋栋被甩在了后面。二人之间的沉默,终于被孟鸿图打断了。 “王老师,不知这几天您哪天晚上有空?我的一个朋友想请您小酌片刻。” “噢,是哪一位?”王瀚章对这类邀请,格外谨慎,他不想随便就给人套中。 “是刘万里副市长,对您仰慕已久了,趁这个机会想和您认识一下。” 刘万里的官声不错,也是堪当一面的地方大员了,王瀚章也想借机和他套套近乎,他沉吟片刻,拿出联想掌上电脑比划了几下,抬起头说:“后天怎么样?我一晚上都有空。” 到了第三天下午,孟鸿图亲自开车把王瀚章接到了刘万里位于衡山路的家里,守门的武警战士看到是孟鸿图,便挥了挥手把他们放了进去。这是一栋二层楼的别墅,建于20世纪初,原本是一位英国医生所有,解放后被zf接管,现在成了刘万里的官邸。二人下车后走进客厅,刘万里已经一身便服侯在那里,见到王瀚章,一个大步迎了上来,紧紧握住王瀚章的手,脸上堆满了笑意:“王老师大驾光临寒舍,不胜荣幸之至!” 王瀚章听他谈吐文雅,不由得心生好感,回应说:“刘市长您太客气了,您这要是寒舍,我那里就只能叫窝棚了。” “王老师说笑了,请楼上坐。吴妈,拿今年新出的梅家坞龙井,泡第二道的,送到书房。” 三个人拾级上楼,来到刘万里的书房,进门一看,连王瀚章都暗暗吃惊,想不到刘万里这么喜欢书,三面临墙的大书柜,整齐的排列着一架架的书籍。王瀚章慢慢地一排排看过去,足本二十四史,资治通鉴,十三经注疏,脂砚斋批本石头记,毛选,邓选,马恩列宁全集,二月河高阳全系列,真的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看到最后一排书柜时,他的眼光停了下来,落在一套120册的线装全唐诗,以及相邻的五卷佩文韵府上。他转过头问刘万里,“刘市长,能不能拿下来看看?” “当然可以,尽管看。” 王瀚章取下了全唐诗第一册,打开一看,书的页边已经发黄了,里面却是墨迹如新。翻到前面,第一页上朱红色的一行楷书,字大如铜钱,写道:康熙四十六年钦命江宁织造曹寅奉旨校刻于扬州天宁寺。再打开佩文韵府第一卷,同样的一行字,却是:康熙五十二年钦命苏州织造李煦奉旨校刻于扬州天宁寺。 王瀚章把书放回原位,用佩服的眼光看着刘万里,称赞道:“刘市长可真不得了,府上有这样的藏书,真可谓书香门第了。” 刘万里的脸红了一下。这两套书原本是扬州一家地产开发商几年前送给他的,里面的内容从来没看过,他倒不愿故作风雅,今天有求于王瀚章,自然要表示出诚意,于是答道:“不瞒王老师您,我这些书是用来充门面的,自己倒没怎么看过。有道是宝剑赠英雄,王老师您是内行,尽管把这书拿了去,这才叫物有所归。” “不,刘市长,您太客气了。这部书在您这里,才是物有所归。”王瀚章答道。他不是不想要,而是不知道刘万里今天请他来有什么意图,要看看再作打算。 一直呆在一边的孟鸿图开口了:“王老师,这两部书这么受您看重,中间可有什么说法?”他深知王瀚章的脾气,最是个风骚文人,有意让他出出风头,把他的兴致提起来,什么话都好说了。 果不其然,王瀚章一下子被搔到了痒处,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的开口了: “这部全唐诗,是扬州诗局刻本,康熙40年左右由查嗣p俞梅等编篡。这个查嗣,来头不小,就是当今武侠小说泰斗金庸的同族先人。当时查家一门几翰林,文风之盛,无出其右。但是这部书的珍贵之处,却是曹寅奉旨在天宁寺校刻,在世上成书的不过万余套,流传至今的,估计不过几百套。曹寅就是曹雪芹的祖父,除鳌拜时立了大功的御前第一红人,后任江宁织造,康熙6次南巡,5次住在他家里,圣眷之隆,可见一斑。至于佩文韵府,是康熙皇帝命张玉书等编篡,专门为诗律创作作参考的,里面列举很多韵文和典故,是自清以来各路才子写诗词的重要工具。苏州织造李煦,是曹寅的妻兄,两家可谓是荣辱与共。这套佩文韵府,流传到现在的初刻版本,就更少了,所以我说刘市长有这样的书藏在家里,您的书房就可以改名叫文渊阁了。” “不敢不敢。哪里有王老师您学问渊博,真的是让我们今天长了见识,这书放在我这里,就是一堆故纸,让您这么一点,简直就是灵气四溢的宝贝。不过,王老师,我今天倒有几幅字画,让你鉴别鉴别。” 刘万里从书柜上取下一个长纸盒,一方紫檀木漆盒,放在了书桌上,他打开纸盒,拿出一个卷轴,在桌子上铺展开来。王瀚章不由得凑身上前细看,只见长三尺,高一尺半的白绢之上,画了几株娇艳欲滴的牡丹,笔墨规矩秀润,图右侧两行行书:浓艳香风里,玉容清镜中。图的末了一方篆章,仔细辨认,是云溪外史四字,看笔法落款,必是清初名家,别号云溪外史的恽寿平所作无疑。 最难得的是,在图的正上方,几行工笔小楷录了一首词:满斟绿醑留君住,莫匆匆归去!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 花开花谢,都来几许,且高歌休诉。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落款是洪P思,康熙三十年正月初十。 “这是洪升的亲笔!”王瀚章惊呼了一声。看到孟刘二人面有迷茫之色,便又开始了他的文化启蒙:“洪升子P思,清初才子,创作了长生殿这出戏,和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并称为北孔南洪。他和恽寿平是好朋友,这幅画,估计是恽寿平送给他的,恽寿平在康熙二十九年去世,所以,我认为这幅画是恽寿平送给他的,在恽寿平去世后,洪升睹物思人,情伤不已,就在上面录了这首词。这幅画太名贵了,可谓无价之宝。” 孟鸿图和刘万里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这份礼物,实在是太妙了。 另外两幅扇面,却是大书法家董其昌的,一幅上面草书王昌龄的出塞曲,另一幅行书芙蓉楼送辛渐,也是难得之物。王瀚章看后点了点头。 刘万里把书画扇面收好,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檀木盒,一方乌沉沉的石砚,现于眼前。 王瀚章用手绢包起砚台,细细把玩,砚身长七寸,宽五寸,高约两寸。一眼看到正面有两行篆字,仔细辨认,是:精忠报国,汤阴鹏举制。 王瀚章像捧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赶忙把砚放回原处,对着砚台一揖到地。转身问刘万里:“刘市长,这砚台,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这……是一个朋友送的。” “这是国之神器,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东西,只配在博物馆里展览,我们谁都承受不起。” 刘万里沉吟着不说话,孟鸿图在一边开口了:“王老师,这些东西,都是给您准备的,如果不嫌弃,请拿回去慢慢鉴赏。” “都是好东西,恐怕我却受不起。刘市长,鸿图,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兜什么圈子,有什么要帮忙的,不妨说出来,我看能不能帮得上。” 刘万里和孟鸿图对望了一眼,孟鸿图朝刘万里一眨眼,刘万里会意,斟酌着字句开口了: “王老师,我们这里有一件事情很头疼------” 他捡着紧要的告诉了王瀚章,中间当然把自己和何颐寿受贿的情节略去不谈。只是一再表明,自己在这件事上是清白的,一切都是按照流程来的,虽然价格是比较低,但也不是离谱,以往上海的地还有过600元一亩的价格,20万,30万,50万的比比皆是,所以务必请王瀚章在三爷那里代为说明,这件事已经捅的全国上下一片怨气,唯有上面理解,自己的位子才坐得稳。 王瀚章听了半晌不语。这中间没有猫腻,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要说这件事能把刘万里从此打倒,哪也未必。是帮助刘万里,借此机会交这个朋友呢?还是不闻不问,听其自然发展?他在心里权衡半天,开始有了主意。他对刘万里说:“这一切都是按标准流程走的,就是部里查下来,也无可厚非,对吧?” “对对,就是这样的。” “问题就是在价格偏低上。可是竞标的这几家公司,都拿不出比鸿图更好的价格,是不是?” “是是,就是这样。” “拍卖时有公证吗?” “有!各种手续一应俱全。” “哪还有什么好怕的?管它外面怎么说,只要你自己心里想着做的没错,不就没有事了?三爷那里,我会给你说明,不过要找一个时机,不能主动跑过去给三爷提。他的秘书跟我很熟,什么时候时机成熟,我自有分寸。” 孟鸿图和刘万里要的就是这句话。上海这方面,刘万里可以摆平,部里有何颐寿挡着,只要三爷那边觉得不是什么大事,那就万事大吉。而且刘万里和孟鸿图也被王瀚章一语点醒:自己做的事都是按规矩来的,怕什么?从事发到现在,两个人的腰杆,从来没有挺得这么直过。 事情到这个地步,是该开香槟庆祝了。刘万里恳切的开口了: “谢谢王老师指点,要不是您,我们还都糊涂着呢。这几幅字画和砚台,务必请您收下。您跟着三爷做事,还不是为了天下百姓造福?就算岳少保再世,也未必比您强到哪去,这方砚,您可是绝对担当得起!” “话不能这样说。满江红可是从这方砚里出来的,千载之间唯有正气歌堪与之相和。还有-----”他本想说岳飞的名言“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惜命,何患天下不太平”,突然意识到说出来恐怕太刺耳,硬生生的忍了回去,“所以在下觉得这方砚,不该在我辈手中,刘市长早日处置了吧。” “好,谨聆教诲。但是别的,无论如何要请先生收下。”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三人品茗片刻,孟鸿图把书画收拾停当,刘万里坚持把清刻本全唐诗和佩文韵府也送给了王瀚章,两人客气了一番,王瀚章最后还是笑纳了。 看时间已经将近7点,孟鸿图开口了:“刘市长,王老师,这就请移尊驾,我在锦沧文华的锦华宫订了包间,那里香港厨师做的蟹黄银翅饺,还有瑶柱鲍鱼银耳汤可是国内一绝,晚上我们好好喝几杯!” 三人出发前往锦沧文华酒店,在酒店的中餐厅锦华宫小酌。酒过数巡,三个人无不眼红耳热,王瀚章发话了: “刘公,我看你数度引杯自酌,像是还有满怀心事?不妨说出来,大家帮你出出主意?” “王老兄,实不相瞒,我这个人一直名声不坏,最近却被这件案子弄得声名狼藉,我这是为自己可悲呀。” 王瀚章心里一片雪亮。这股网上的清议已经让刘万里吃不消了。官场里还好打发,官官相护,大家屁股都不干净,互相给个面子就算了,这网上的愤青,确实难对付。经过一个下午的接触,他对刘万里颇有好感,这个人本性不失厚道的一面,也没有一般地方大员的花花架子,当下里不动声色,却在心里极快的盘算,如何拉刘万里一把。 想得片刻,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他举杯向刘万里一照,“刘公,干一杯,我倒有个计较,或许帮得了你。” 刘万里当即起身,给自己满斟一杯,仰头干掉,然后把空杯子向下一照:“愿闻其详。” “其实用的还是老祖宗的法宝,围魏救赵,金蝉脱壳。实不相瞒,我对上海的圈地,是早有耳闻,从03年算起,一直是非不断,诚如你所说的,20万,30万一亩多了去,600块一亩都有!你老兄是初上任不久,正好被你赶上了这天杀的电脑系统,在你以前的几任,批的地价比你这一笔低得多,却没人说他们,你说这是什么缘故?” “是我命不好……” “那如果把以前的旧账翻出来,会对刘公如何呀?” “对我是无所谓,以前我没管过,只是从今年4月才开始,但是翻旧帐,可就得罪了几位前任了。而且……”刘万里不再说话,只是拿眼瞟着孟鸿图。 孟鸿图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心里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王瀚章可真够毒的,把前几年的烂污都捡出来,可就真的救了自己的眼下之急,也就救了刘万里一命。那时估计全国的眼光都去盯着旧帐了,而自己这一笔80万每亩的交易,也就大大说得过去,甚至还可能会被认为“相对公平交易”。但如果把胡光平挖出来,事情就复杂了,自己固然吃不了兜着走,整个上海的官场,也会被震得七荤八素。 王瀚章看着孟鸿图的脸色,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他和孟鸿图认识有好几年了,为刘万里开脱的同时,不能不顾及孟鸿图。这就要再好好考虑一下了。他夹了一块鲍鱼在嘴里慢慢嚼着,心里一刻不停的在盘算。 刘万里这时却站起身来,走过来搂住了孟鸿图的肩膀,“鸿图,我刘某人之所以有今天,不是踩着朋友的肩膀上来的。”他转头对着王瀚章说,“王兄,你给我出这个主意,我很承情,但是鸿图也有他的难处。这条路,行不通的。我们今天痛痛快快喝酒,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这个邪,网上就算再多几只乌鸦,又能拿我们奈何?”言毕慨然引杯,咕的一声喝下去一大口。 王瀚章也悚然动容,他也为刘万里的举动所深深感染---不想到在江南的官场上,还有这样讲义气的人物!他是饱读诗书的人,平生最喜欢荆轲那种“萧萧易水上,淡淡寒波生”的豪侠之气,越是像这样的人,他越喜欢,现在已经几乎打定主意,一定要帮这两个人一把,想到这里,连忙起身说道:“刘公,鸿图,我们不着急!慢慢找,总会找到让大家皆大欢喜的路子。” 孟鸿图听了两人的对话,激动地站了起来,牙齿抖地咯咯作响,他端起面前的细瓷茶杯,把水往地上一倒,再斟满一茶杯五粮液,端到口边,眼睛却看着刘万里和王瀚章,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刘兄,王兄,承蒙你们看得起不嫌弃,我……我实在是无以为报。今天我就放在这里一句话,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说完,端起茶杯,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三个人互相对视,都觉得今天这个饭局,吃得痛快。刘万里和孟鸿图几乎是“执手相看泪眼”了,只剩下一个还清醒着的王瀚章,依旧在思索“让大家皆大欢喜的路子。” 饭罢服务生送上茶水,几口热茶下肚,三人身上汗一出,觉得酒意散去不少。王瀚章轻轻把玩着茶杯,缓缓的开口了:“刘公,鸿图,我有句话想问你们,一定请你们据实回答,你们在拆/迁/的安顿上,可有做过对不起老百姓的事?” “绝对没有。”孟鸿图很自信的说,“不瞒王老兄您,我这个人做事,可是方方面面都要顾到的。就拿这笔地来说,原址上住的人家,我可是按7000块一平方米给的,这个价,全上海也找不出几个来!所以一般住户听说是我的项目,都高兴着呢。不过这当中尽也有些钉子,想趁机敲诈一笔,对这些人,我倒是不客气。” “这个我可以作证,”刘万里插了一句,“鸿图做事,的确厚道,从来没见被拆/迁/的人有多大怨言,不少是高高兴兴走的。” “着!”王瀚章轻喝一声,“这就有了生门。不知刘公和前任市长邝景贤熟不熟?” “老领导了,算是说得上话吧,不过他也栽的够惨了。自从07年那件拆/迁/丑闻出来,不到一年光景,就去了人大,现在不过是养老等着退休而已。”刘万里说完摇了摇头。 邝景贤是原上海市副市长,胡光平的前任,在任期间闹出了轰动全国的大案---强行拆/迁/造成3位居民身亡,给的拆/迁/费又太低,结果几百号人前往中央*,这件事在2007年弄得沸沸扬扬,也导致了他的下台。 “嗯,那刘公手里,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绝对没有!我上任一个半月,说老实话,就鸿图这一块地,再加上长江实业在浦东的一块,那块可什么毛病也没有,700万元一亩的价格,捅到总理那里我也不怕!” “这就好办了!刘公,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现成的鼓手?” “什么是鼓手?” “顾名思义,敲边鼓的,不过要敲在点子上。” “请问……” “好,我就明着说吧!廉政监察院的人,盯上邝景贤了!这是天大的机密,千万不能泄露出去。那几家有亲人罹难的,这几年*一直没停过,弄来弄去三爷知道了,已经下令严查。最近几天虽然没有动静,我估计就在这个月底之前就要动手。你们这点事,比起邝景贤任上不知道要好多少倍!网上的愤青不都盯着你们这件案子吗?我们趁机来个釜底抽薪,却把那边的火烧得旺旺的,看看到时候是谁出风头?” 王瀚章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这个鼓手,就是要在一边敲打,把人们的视线转移到邝景贤这件案子上,廉政监察院的人一动手,你们这边就要响应。一定要找一个有文采的,又有些名气的,在新民晚报上发几篇评论,再转到网上,网上那股清议,看了邝景贤的案子要不抓狂才怪。老邝那点底子,我也略知一二,任上20万块一亩的地批了不少,1万的都有!我最看不惯的是他纵容强行拆/迁/,竟然逼死了人命!”说完这话,王瀚章愤愤地把茶杯顿在了桌子上,溅了一地的茶水。 刘万里和孟鸿图听了这话,心里都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上面要对邝景贤动手,自己说不定有池鱼之殃,喜的是这确实是一条死而复生之路。 “这样对待老邝,会不会太狠了些?”刘万里喃喃说到,像是自言自语。 “太狠了?哼哼,”王瀚章冷笑一声,“三爷想动手办的人,你不过是顺手推一把,眼下这是唯一给自己开脱的机会,刘公,你可要好好斟酌。” 三个人沉默半晌,刘万里小心翼翼的开始试探:“如果邝景贤攀咬出其他的人,好比老胡,那该怎么办?” “胡光平没有他那种劣迹,价格也比他批的高得多。你们就放心吧,上海是国家政治之本,一次揪出一个市级领导,还嫌不够?大爷和三爷都没存心要一网打尽,只不过是杀鸡敬猴,要真的捋起来,有几个能幸免的?” 刘万里和孟鸿图听到这里,才真的是喜不自禁,差点没给王瀚章跪下来磕头。刘万里起身离座,对着王瀚章一个90度的躬就鞠了下去,口里说道:“大恩不言谢!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兄弟我这一百多斤,就交给您驱使了,以后来上海,要什么尽管开口!” “刘公请起,我们自家人,好说好说!至于那个鼓手,我可以跟你推荐一个,就在上海,此人名叫余秋云,是娱乐圈里颇有名气的一个角色,想必两位都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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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监察干将&&&&今天是周六,周蕙蘅一大早起来正在洗自己一周积累下来的衣服,却收到了一个电话,刚开始她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无法识别四个字,索性不接,谁知道打电话的人还挺有毅力,眼看手机响个不停,她去擦了擦手,拿起了电话。 “喂,早上好。” “早上好,请问你是哪一位?”一个响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周蕙蘅不由得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一点。 “我姓周,请问您贵姓?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小姐,你还记得12号下午的事吗?” 周蕙蘅的心一下子就抽紧了,“记得,您是哪位?有何贵干?” “噢,你记不记得你送给老头子那份档案的编号?” 老头子是盛宣德在国土资源部的外号,周蕙蘅稍一思索,便即答道:“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档案编号?” “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嗯,这样吧,老头子把提交的档案转给了我,你总该清楚了吧,其实我这样是为了你好……” “档案编号是沪, 现在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廉政监察院土地局岳谋忠。今天你如果有空,我想请你到局里来一趟,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我有空!”周蕙蘅脱口而出,刚一说完脸就红了,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用这种口气说话,实在是有失矜持,于是她沉默了一会儿,换了平淡的语调说:“请问到哪里去见你?” “我的办公室,你下午三点在灵境胡同和西单大街的交口处东北角等,有人会去接你。” “是谁?我怎么和他联系?” “你不用管,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找你。” 放下电话,周蕙蘅知道,自己这些天一直在等待的,终于来到了。她满怀的忐忑不安,又充满着无限的希望,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简直比得上007里面的故事情节,连初次见面都这样神秘! 时间还早,周蕙蘅洗完了衣服,也不过九点多钟。她想想反正在宿舍呆着也没事,倒不如出去到图书大厦转转,中午顺便在西单商场楼上的食阁吃点无锡灌汤小笼包----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江南风味了,下午3点钟再去赴约。 她从西直门附近部里的单身宿舍出发,乘地铁前往西单。来到图书大厦,那里已经是人潮涌动。她来到新书专柜,一下子就被挂在那里的巨大宣传招贴所吸引,上面是在推荐著名作家,评论家,历史学家,考据学家,戏剧学家,著名特约撰稿人,央视首席客串嘉宾,XX大学著名教授,余秋云先生的新书---岁月笔记。 余秋云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腕了,写的书文字流畅,颇为发人深省,可以说有井水处,就有余秋云了,正因为此,他一直是盗版商们的大情人,凡到达井水处的,十之八九是D版。周蕙蘅看到这本印刷极其精美的书,便顺手拿起来翻了翻,扉页上是一幅作者的近照,站在高山之巅,背景是苍松翠柏,一手抱在胁下,另一手托着下巴,目光暧昧的望着远处作沉思科。她看了看目录,便翻到了第一篇:抱愧杭州。 开头是这么写的:“长久以来,我都在异乡的土地上漂泊,对于生我养我的故乡,却甚少眷顾。今年春天,当作家协会年会在杭州召开的时候,我有幸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名家们临西湖之滨,和柳浪之莺,观花港之鱼,望雷峰之夕,赏三潭之月,既慨岳武穆之忠义,又感秋鉴湖之英烈,沽酒会文,沏茗论诗,人生之快意,莫过于此!…… 夫自宋之南渡,临安渐为东南形胜,三吴都会。自汉以来,江左名城,如长安,洛阳,金陵,扬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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