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法机 用什么伴 干的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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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陡峭的山峰,也没有凶恶的野兽,就连喜欢浪波滔天的大海也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绒毯子。整个北方大平原陷入了严寒之中。尤其是巴瓦比利亚,才刚进入冬季,大部分地区就迫不及待的下起雪来,好让平日劳作辛苦的人们可以藏入了有着火炉的地窖里休息。有钱的商人们还会驾着豪华的马车,像侯鸟那样迁往东南方的都城,享受着地热暖气里冰激淋的味道。
  巴瓦比利亚的西部半岛完全陷入了冰封境地,但这对于早已走遍大陆每个城市的崔迪克来说,算不得什么。在他的眼里,世界仿佛入了春,充满了勃勃的绿色和喜悦的兔子,田间还会蹦出一只快活的鼹鼠,朝他挤眉弄眼。
  是的。春天总会到来的。
  只是,风还在吹。
  于是,崔迪克裹紧了黑袍,脚步也更加快起来。不一会,他便窜过山头,在这片原野中慢慢消失。
  飞雪连天,就连留下的那长长一串脚印,也渐渐被漫天的雪花给掩埋了。
  片片雪花似乎全部倾倒在白衣女人的身上,很快又都化作冰水渗进那薄薄的单衣。
  白衣女人一个踉跄,便扑倒下去。她十分吃力地想要侧过身,护住怀里的婴孩——约摸满月不久的孩子被白袍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小脸和薄薄的嘴唇。
  可女人似乎连喘气的力气也没有了,颤抖的右手只能轻轻的抚mo孩子的脸。颤抖的指尖刺痛了让人怜爱的小脸,惊醒过来的婴孩开始哇哇的哭出声来。
  女人笑了,她紧紧地抱住孩子,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
  崔迪克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多年以后当他回忆这段往事时,却几乎想不起女人的长相,或许是被糟糕的天气遮蔽了双眼。
  他并没有太好的主意,于是背起奄奄一息的女人,还抱着孩子,好一会才来到附近的一个人工山洞里。
  “看来今晚是赶不到前面的村子了。”崔迪克叹了一口气,开始添柴生火暖身子。
  山洞虽小,却能够避风,甚至还堆积了猎户们平日滞留下的柴禾。巴瓦比利亚的乡下人真的是非常友善,像这样有意思的避难所在这片山林里总有十来处。当然他们常常来照料这里也不完全是为了过路人,更因为进山打猎本身就是一件费时的事情,需要很多的准备甚至是不时之需。
  崔迪克打算在这里过夜。只是,看不到月色的夜晚真的是很不幸。
  女人的身体在冉冉的篝火旁逐渐的暖和起来,然而,很快又冰冷下去。
  “哎。”崔迪克很无奈。他并不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并不能阻止人的生老病死。
  人总有一死的,事实上,崔迪克这些年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要多——索斯莱卡大陆的东西两面处处战火纷飞,偶尔有几处安生,却也是腐败之极。就如这附近的巴瓦比利亚王国,王室贵族们垄断了山中的钻石挖掘,用数不清的钻石去换其他国家的奢侈品,而为他们挖钻石的人甚至连一件像样的御寒皮衣也没有,到了年关连工钱也未必拿得到。
  崔迪克对这些倒也并不十分愤恨,他早就学着抛弃世俗的爱憎。现在他所关注的只是活着的人,那些活着的需要帮助的人,特别是孩子,被丢弃的孩子。孤儿是可怜的,可他们也应该有活下去的理由和权利。
  他想把孩子带回去。
  这样也就更快一点回去了,反正他出来的任务也就是寻找一两个孤儿带回塔里。每次出来总会遇到这样的孤儿,但只有这一次他觉得很奇怪——他想将孩子带回去,带回塔里去。
  可当简单的埋葬了白衣女子后,他却突然发现包裹孩子的白袍很特别。他拆开了一看,袍子正中纹了一个黄边红色的大圆。衣角还有一些奇怪的看不懂的文字。
  这是什么?
  崔迪克自言自语,忽然解开自己身上的黑袍子,放在一起比对。他发现,两件袍子的样式一模一样,甚至连料子和做工的手法也没有差别。“就好像是同一个裁缝做的。”
  除了颜色不同,背后的标记也不同。
  崔迪克的黑袍子背后是浅蓝色的边沿,银白色的一轮弯月。当然衣角也有一些上古文字,据说这片大陆上只有极少数的人看得懂。
  “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他坐在地上思索起来,却想不出有人披过这样的白袍子。
  塔里的人都披黑袍,因而世间的人都叫他们黑袍僧人,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就称做黑袍塔。崔迪克也是一名黑袍僧,而且也是很小的时候成了孤儿遇上了他的老师。
  崔迪克一直都在塔里修行,每年出来一两次,遇上可怜的孩子就带走。当然首先是真正的弃儿——就是那种没有人肯认养的,这样的孩子大多数都很丑,或有残疾。但,崔迪克是从来不带女孩走,这是塔里的规矩,塔里只收男孩。
  事实上,崔迪克还没有收下一个孤儿做徒弟,因为他总能说动那些有钱人收养他带去的孤儿。这样他便有了继续出塔走动的理由,或许他并不喜欢一直呆在塔里,虽然他对那些长老们十分尊敬。
  不过,他今天想带走这个孩子了。他想将这个孩子带回塔里,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老了,走累了,疲倦了。
  崔迪克走过很多地方。他拜访过索斯莱卡大陆上的每一个国家,甚至通晓所有语言,可他却看不懂白袍子衣角的文字。
  “这写的是什么?”
  他第一反应是坎特维拉人的坎特字母。
  的确很像,居住在南方沙漠里的坎特维拉人习惯用他们那种奇怪的字母来组成词句来描绘他们的骆驼和战马。但这不是,不仅仅是词句构造不对,更重要的是,有好些字母很奇怪,根本不是坎特文。
  “这到底是什么?”
  他不明白。
  崔迪克虽然还弄不明白这些文字的意思,但是他知道一定和坎特人有关。尽管字母字形有一点区别,但很显然它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渊源。要解开这个谜团,唯有将白袍子带回黑玄塔,或许塔里的那些长老们通晓这些奇异的文字。
  他抱起婴孩,准备返回黑袍塔,可低头发现孩子的脖子后面有一个奇特的图案。
  六芒星。
  这是个奇怪的图案。
  崔迪克还发现,婴孩的胸口,确切地说就是心脏之处画了一个弯月,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诅咒!”
  崔迪克猛然一身冷汗。
  他听长老们说过,世上有一些威力无比的法术,能够改变世界甚至改变人的命运。
  这些法术被塔里的高层长老称作诅咒,禁止学习和研究。而且,更可笑的是,长老们说,因为受到了混沌涅磐大封印的影响,这些法术已失去力量的来源,变得毫无用处。
  崔迪克还记得有一次在黑袍塔藏书馆中找书,不小心翻到一本没有封面的古书残本,上面就有这种奇怪的六芒星图。还没来得及看,他的老师就狠狠地教训了他一番。老师说那本书就是恶魔的言语写成的,是邪恶的诅咒,会让读者坠入堕落的彼岸深渊。
  “诅咒,”崔迪克摇摇头,微微一笑,“谁会对一个孩子下诅咒呢?”
  篝火噼里啪啦作响,北风夹杂着雪片猛烈的敲打银妆世界。
  时间不会停止,故事才刚刚开始。
  “朕,册封唐宁-曼施坦因男爵为帝国大元帅!”
  宝座上的女王傲然起立,双手捧上象征权力的银色长剑,递给半跪在前的勇者。
  勇者伸出壮实有力又有些激动的手,将长剑握住。
  他转身站起,朝台下那些更加激动的战士们奋然挥剑。银色光芒,射向夜空里的点点繁星。
  台下的战士们奋力呐喊,用尽全身力气去欢呼他们新统帅的名字。手里的武器和头盔都被他们抛向了天空,在月光下散射出无限魔力。
  被场面感动的女王也举起手里镶满宝石的王者权杖,大呼:“现在,元帅曼施坦因,将率领我的勇士,去征伐世界!一切抵抗帝国的力量,都将在你们面前崩溃!去吧,我的勇士!去吧,为了明天的荣誉和光耀,为了伟大的银月帝国,为了伟大的月光女神!”
  所有人都在欢腾,所有人,包括女王,也包括新上任的帝国大元帅唐宁-曼施坦因。
  “唐,”女王将完美的右手递给他——这么简略的名字女王甚至不允许别人这么喊,——“你会为我夺取全世界的,你说过的。”
  唐宁低头吻了吻那只世上无双的手儿,万分钦敬地说:“哪怕是天堂地狱,我都会为您取来!”
  女王在微笑。
  唐宁也笑了。
  而其他地方的领主们开始哆嗦了,他们那漫长的后半生再也没法露出笑容。而他们的骑士却兴奋起来,因为谁都知道,击败唐宁就是勇者最伟大的荣誉!
  十三岁的时候,唐宁远没有现在这么风光。
  十三岁的他刚刚加入翡翠城巡逻队,靠着微薄的兵饷养活自己。
  他是个孤儿,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进入阿方索侯爵专门收养孤儿弃婴的烈焰营,仿佛他生下来就在营里面了。在营里呆到十一岁,他和七八个同岁的孩子一起被选为贵族子弟的陪伴。
  阿方索侯爵的父亲就是孤儿,他后来成为古尔兰十一世的左右手,获得光荣的侯爵封赏。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到今天,这个孤苦孩子的传奇在凯斯特拉维草原上广为流传。
  在翡翠城里,很多人都羡慕烈焰营里的孤儿。有的人甚至故意将自己的孩子遗弃在阿方索侯爵府的门外,期盼自己的孩子将来有一天能够伴随王公贵族左右,荣耀一生。事实上烈焰营已经公开成为少年军营,里面的孩子大多数为穷人子弟,而像唐宁这样真正的孤儿却没有几个。
  然而,十一岁的唐宁并没有那么走运。烈焰营是孩子营,最大的孩子只有十一岁。所以到了十一岁,唐宁必须离开烈焰营。
  他没能如期望那样成为同岁的艾德米尔森-阿隆索(又一个豪门贵族的子孙)的亲密伙伴,也没能够成为大他三岁的罗葛-德德-阿方索(阿方索侯爵的儿子)的小跟班,更不可能成为十六岁的王太孙(古尔兰十二的孙子)的伴童。
  艾德米尔森嫌他的皮肤不够白,罗葛-德德觉得他太小,王太孙从来没注意过他。
  最终他被指定给了娜汀公主。
  娜汀公主是古尔兰十二最小的女儿,却比太子小了三十岁!甚至比王太孙还小十岁。她实际是古尔兰十二和一名宫女的孩子,年迈的王后逼迫宫女自尽,而这个孱弱的孩子却因为国王的庇护以及王后的不久人世而活了下来。
  她很孤僻,不爱说话,除了在父亲慈祥的笑容前,她几乎不说一个字。
  不过在见到唐宁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吗?”
  于是,卑微的唐宁在高贵的公主面前起誓:“以月光女神的名义起誓,我唐宁-曼施坦因永远效忠公主,永远为公主而战!”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战”这个字,但很多时候奇怪的话说出去连自己也会吃惊。也许是太憧憬老阿方索侯爵的传奇了。
  六岁的公主终于在第二个人面前笑了,从此之后她只让唐宁牵她的手。
  但她还是很不爱说话,甚至在父亲面前也极少开口——或许是因为父亲很少有慈祥的笑容了——孤僻,但不孤独,因为有了唐宁。
  唐宁尽职尽责的服侍着公主,他自己也觉得很开心,即便是如此一生。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有一天唐宁看到得胜归来的努德里尔-阿方索——阿方索侯爵的长子——穿着银色的铠甲,骑着雪白的马儿穿过街道。
  他羡慕的眼神被公主看见了。看起来公主并不高兴。
  很快他就被送到翡翠城巡逻队中做一名骑士。
  他才十三岁,还没有能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得离开了公主,来到男人的世界。
  巡逻队里都是老兵油子,寝屋里充满了男人的味道。或许因为是公主派来的人,没人欺负他,一些伙伴甚至慢慢教导他如何成为一名骑兵。巡逻队里都是骑马溜街的人,城内治安有专门的禁卫队,城外安全则由各领地骑士团负责。
  他们算是预备队,皇粮养着的预备队。
  这样的队伍,贵族是不愿意加入的,贵族们有自己的骑士团,大抵都是家族性质的。一般平民也不屑加入巡逻队这样不干实事的军队,皇家骑士团或者贵族骑士团是小兵往上爬的地方。
  通常只有像比安古副队长这样的老光棍才愿意带在巡逻队。在这里,有一匹马,一柄剑,一碗饭,还有睡的地方,这足够单身汉们生活一辈子了。
  阿方索侯爵本来建议国王撤消这支巡逻队,但最后决定还是保留下来。一则,这样的队伍尽管战斗力不强,但危机的时候可以作为维持秩序的队伍。
  唐宁成为一名巡逻队员后,也就没有机会靠近贵族。他不明白为什么公主要把他送到这里来,这里并不能锻炼什么,也得不到荣誉,更无法升迁。连保护公主的誓言甚至也无法做到。
  难道是公主不要他了吗?
  她会不会记得自己呢?
  可是公主只有八岁。她会忘了这两年的时光的。也许,她会快乐起来,就像童话里说得那样她最终嫁给英俊潇洒果敢有为的王子,过着幸福的生活。这一切都与唐宁无关。
  唐宁有时候会想像自己就是被遗弃的小王子,也许就是这个国度的王子,出于某种原因他被抛弃了。
  但现实就是现实,王子的梦想只是梦想。公主已经把他遗忘了,两年过去了,现在已经十岁的公主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他这个小仆人呢?他不得不在巡逻队里终老一生……直到有一天,钟声改变了他的命运。
  月光纪年1282年冬,凯斯特拉法王国国王,八十六岁高龄的古尔兰十二世没能熬过严寒,撒手人寰。这是几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季,凯斯特拉维草原的大雪几乎持续了两个月。
  丧钟敲响的时候,唐宁还在梦中。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就是国王古尔兰十二的小儿子,莫名其妙地继承了王位。
  所以当他被钟声唤醒的时候,他兴奋起来。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兴奋,说不出来的理由,也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穿起了配发的链甲和皮靴,戴上头盔,拿起了盾牌和剑,
——这样的装束持续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他一直穿着盔甲,哪怕是睡着了。
  一队骑士冲进巡逻队的寝营,展开血腥的屠杀。
  大部分巡逻队员都死在睡梦里。有一些队员拿起身边的东西抵挡——这只不过延迟了他们几秒钟寿命。
  只有身着盔甲的唐宁,他还活着,抵抗着。
  他只有十四岁,但是,没有任何一位骑士能靠近他三尺。鲜红的血蔓延整个营地,到处都是。就连他的身上盔甲上,脸上都沾满了这种粘性液体。
  死亡时刻威胁着他,尽管他依托着角落地势,抵抗了近一百人次的进攻。
  但是骑士们的盔甲远比他想象的牢固,在剑的砍刺下只留下一些金属痕迹。而他身上的链甲已经破裂开了,只是没有伤到里面。他的头盔也不牢固,有了好几处塌陷的痕迹,还有几个裂口。小圆盾是他唯一有用的防御工具,上面的刀伤剑痕已经数不清楚了。
  然而战斗中体力是极为关键的因素。
  唐宁没有体力了。
  而骑士的身后出现了一队弓箭手!
  在弓箭的攻击下,小圆盾不可能保护得了他……
  “生命到了尽头吗?”他问自己,甚至已经没有力气问自己。
  他的全部力气都耗在支撑身体上,但是绝不投降!
  弓箭手们绷着弦,等待指挥官的命令,利箭随时能将负隅顽抗者弄成马蜂窝的样子。
  唐宁闭上了眼,哀悼自己并不什么尊贵的王子,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就像蚂蚁那样容易被捏碎的人,就像牙膏那样容易被挤糊的草民。
  “死就死……为了娜汀公主……”
  (故事从这里开始)
  不知道什么时候,波澜山下有了一个漂亮的湖。不但湖很美,而且湖边的草原也很美。
  波澜山的名字据说是原著民起的,说是在山顶上能看见天下所有的波澜。
  古老的传说并没有说清楚看见的是不是波浪还是别的什么意思,但没有人看见过,因为这座山太高了,还没到半山处就是终年积雪带,再往上就没了路。
  后来的居民卡姆休伊特人则认为在山顶上住着高贵而伟大的月光女神,没有人能靠近她。他们把湖改名叫月神湖,传说里月光女神每年冬季会来到湖边过冬,一直到第二年开春才回到山上。
  卡姆休伊特人相信这个传说,相信自己是月光女神的后代,相信波澜山、月神湖以及周边草原都是月光女神赐给他们让他们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而“卡姆休伊特”的意思就是月光,表示他们就是月光女神的光芒滞留在大地上,总有一天他们会回到月光女神身边。
  大约四百年前,卡姆休伊特人的草原王国发生了一次大动荡。具体发生了什么,在凯斯特拉法人的历史记载中却非常模糊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时候来发生的事。
  月光纪857年,被称为“银狐王”的比笛-凯斯特拉法带着战乱中的难民离开了挚爱的土地,历经千辛万苦辗转世界,经过三年时光终于来到美丽的翡翠湖畔。而湖边的草原就被命名为凯斯特拉维草原,以此纪念凯斯特拉法大帝。
  在翡翠湖畔,“银狐”凯斯特拉法大帝又花了三年时光建造了一座新的都城:翡翠城。而他在这座新城里只住了三年就死了。而他的国家也被称为凯斯特拉法王国,只不过这个称呼是在古尔兰一世大帝继位后才广为流传。
  尽管移居翡翠湖的卡姆休伊特人有了新家,但是他们依然使用古老的月光纪年。据说月光元年就是月光女神下凡的第二年,月光女神的后代就此出现在世间。
  唐宁在烈焰营的时候听大孩子讲过这些带有传奇性质的历史,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这些历史是否真实。不过历史是不断前进的,绝不会滞留多余的一秒时间。
  月光1283年元旦夜里,刚刚成为太子的萨第利-古尔兰暴死在太子妃的怀里,几十位大夫夜查不出死亡原因。
  更糟糕的是第二天,前一天登基为国王的古尔兰十三食物中毒而死。
  也就是这天夜里,太子妃的父亲塔基姆公爵的骑士团与王室发生纠葛,混乱没有得到遏制,从而引发了一场国内的战争。
  塔基姆公爵的骑士首先攻击了维持都城安全的禁卫队,随后攻击了唐宁所在的巡逻队。
  就当唐宁即将死在弓箭之下的时候,禁卫军指挥官努德里尔-阿方索控制了全城。
  塔基姆公爵被迫率领自己的队伍离开都城,回到自己的属地——塔基姆公国。
  努德里尔听说了唐宁是唯一活下来的巡逻队员,便允许他作为一名步兵加入临时召集起来的军团。
  努德里尔军团是反塔基姆势力中最为强大的军队,他们不但有最强大骑兵,控制了都城,现在还不断扩充部队,特别是唐宁这样临时组建的步兵团。
  卡姆休伊特族是马背上的民族,从来没有步兵团,很多人对努德里尔的做法报以嘲笑。
  但不管怎么说,努德里尔一方和塔基姆在翡翠湖边摆开阵势,准备一决雌雄。胜者才是历史的拥有者和缔造者。
  “伙计们!”努德里尔骑上马,回头对勇士们作最后的鼓动,“为国王和太子报仇!消灭塔基姆!为了月光女神,杀啊!”
  在喊杀声中,双方的骑士以最悲壮的速度冲向对方。
  而唐宁的步兵团根本没有出发,他们被命令呆在全军团的尾部,作为后卫军。
  厮杀声从早上一直到晚上才结束。双方的实力相当。
  唐宁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们骑马加入战斗,多一份兵力也就多一份胜算。
  但加拉男爵很快就让他明白了。
  加拉男爵是塔基姆的女婿,也是王国最优秀的指挥官之一。他的骑士团却没有参加白天战斗。在他看来,加入无谓的厮杀根本不能改变局面。他选择从后方攻击努德里尔大本营,而且是在士兵征战一天后最容易疲劳的深夜。
  步兵团的出现让加拉男爵大失所望,更诡异的是这支奇怪的步兵团居然抵挡住他的十二次重骑兵冲击!
  由于步兵团的阻挡争取了时间,努德里尔派来了骑射手让加拉男爵带着太多的遗憾撤退。
  第二天,唐宁所在步兵团被放在了全军的最前方,如同金字塔形的顶尖。
  “就要冲锋了!”唐宁紧握手里的剑,兴奋起来。
  他站在步兵团的第一排,手里拿的大型塔盾,可以抵挡箭矢。
  但是塔基姆的骑士们率先发动进攻,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从步兵团的前左右三方冲击,使这支军队首先溃散,然后借助士气,击败努德里尔军团。努德里尔军团溃败后,其他人也只能作鸟兽散了。
  努德里尔突然命令步兵团后撤!
  塔基姆的骑士自然不会放过这样追击敌人的好机会。
  然而努德里尔军团阵型却猛然从金字塔变成了W型,而且逐渐转变成U型,而塔基姆最前方的骑士们逐渐陷入了努德里尔的口袋。
  公爵和他的女婿终于发现了努德里尔的企图,赶紧下令自己的骑士们返回,然而一切太晚了。
  唐宁所在的步兵团开始缓缓前进,在拥挤的O型包围圈里,对方的骑兵无法发动冲击,而有大型塔盾防御优势的步兵们开始成为战局转折的关键。
  塔基姆公爵退到了自己的堡垒里。而加拉男爵则带着他残余骑士回到自己的领地。
  唐宁杀死了六个骑士,是此次战役的冠军勇者。
  努德里尔发给他一枚翡翠勋章作为奖励,甚至这还不够,努德里尔竟让他像亲兵一样跟在自己身后。
  有一次,两个人骑马绕出军营,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无所顾忌的你追我赶。夜里风大,初春的时节还透着刺骨的冰冷。远处是塔基姆公爵的银色堡垒,在星光下愈发的明亮。
  “你觉得步兵怎么样?”努德里尔忽然停住马发问。
  “很强。”唐宁很奇怪为什么他不说关于攻城的事。
  “我们卡姆休伊特人从来都是骑马打仗,下马拼杀绝不是我们的强项。今天步兵团第一次出战,没想到死了近一半的人啊!”努德里尔很惋惜。这支花费他不少心血组建起来的队伍,他不得不考虑解散。即便不解散,残破的步兵团也无法参加攻击塔基姆公爵堡垒的作战任务。
  唐宁不太明白:“那为什么要组建步兵团呢?”
  努德里尔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回答:“不为什么,等你做了统帅就会明白的。”
  唐宁很兴奋:“我,我能做统帅?”
  努德里尔按住他激动的肩膀:“只要你把握住机会,一切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
  唐宁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想过自己将来能够成为统帅,能顺利的成为一名骑士就是他多年来最大的梦想。——而这样的梦想如今已经实现了。
  他望着努德里尔的剑喃喃自语:“可从小我只想做一个骑士……”
  努德里尔微笑着拍拍他的额头:“呵呵,可是人的yu望是无止境的。不过,话说回来,机会就像天上的流星,不但难以寻找和等待,而且还有很多敌人在和你一起等待。他们甚至会比你先一步发现流星的所在。你明白吗?”
  唐宁抬起头,默默地看着天空,希望能够发现流星闪过。
  “你还小,以后就会明白了。”努德里尔转身策马朝营帐奔驰而去。
  唐宁目不转睛望着夜空,或许他认为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能够看见流星的,就能够把握机会,就能够成为统帅……
女王的骑士
  塔基姆城堡的陷落是在二月二十七日,这离湖边战役结束过去了近五十天。
  这五十天里,联军统帅努德里尔-阿方索断绝城堡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却只围不攻。
  “获得胜利也可以不需要流血。”努德里尔是这样对怒气冲冲的父亲说。他的父亲格林-阿方索侯爵虽然位高权重,却拿自己的继承人毫无办法。这样的情形发生多次了,有时候侯爵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位父亲,事实上他已经是爷爷了。
  终于二月二十六日午夜时分,凯斯特拉法王朝的最后一位公爵与妻子喝下毒酒,死在城堡最高层的卧室里。随后努德里尔的骑士们涌进这座足以媲美翡翠城的豪华城堡,大肆掠夺这些已经失去主人的财产。
  “烧掉城堡,卡姆休伊特人不需要躲在坚固的城墙后面,骏马和利剑才是勇者的荣誉。”
  格林-阿方索侯爵、库努-阿隆索侯爵以及甘末尔-米奇科尔萨斯侯爵三人联合元老会,下令毁掉塔基姆公国的一切,并且通缉漏网的加拉男爵。据说加拉男爵已经逃离了凯斯特拉法王朝的领地,而在敌对国——托泽曼王国那里做了将军。
  “那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努德里尔这样说加拉男爵的,“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再次交手。”
  唐宁不太明白为什么指挥官此刻的脸上竟然洋溢着快乐,更不明白他的下一句话的含义:“或许下一次输的人是我。”
  唐宁坚决拥护指挥官:“不,大人,他已经输给你了。即使还有下一次,那不过是增加一次他战败的经历。”
  努德里尔斜着眼看着他,许久才说:“你这么相信我?”
  唐宁低下头万分佩服地说:“大人您是骑士们的骄傲,是帝国的依靠。没人能击败你,没人……”
  心里忽然有一种邪念:“或许我能……”这样可怕的想法很快就被他深埋在心底,永远不会被说出来。
  唐宁的步兵团已经解散了,而他加入了努德里尔的紫百合骑士团,正式成为一名骑士。步兵团的概念被彻底封存。
  唐宁参加的骑士仪式紧跟在女王登基大典之后。
  女王。对,十一岁的女王。
  她就是古尔兰十二最小的女儿娜汀-古尔兰公主,王室中最后一个幸存者——其他的人都死在这场牵动80%凯斯特拉法人的战火里——成为了八十万凯斯特拉法人的新领主。
  唐宁带着万分崇敬的心情看着女王戴起皇冠坐在王座上,女王那愈加凌厉的眼神突然扫向他,让他有些仓皇害怕。忽而那眼神又变得柔和起来,似乎充满了许多希望。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如同天地不可相连。公主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而他不过是一个最最普通最最低下的骑士。以前还可以幻想自己如同阿方索家族的传奇那样,立下赫赫战功获得爵位,从而能够娶公主为妻——唐宁忽然发觉即便这个公主不是娜汀也能接受。那么这算什么呢?
  总之,她已经是女王了,不是公主。
  这是凯斯特拉法王朝四百多年来第一位女王,王朝创立者凯斯特拉法大帝并没有说过女人不能成为统治者,但一直以来都没有女人能爬上权利的顶峰。只有她。
  年少的女王接受臣民的欢呼后,就被高出一头的司仪女仆们领走了。
  唐宁觉得这有些可悲,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可悲,因为自己才一直是可悲的角色。
  骑士仪式比较肃穆,甚至前后花了三天时间。
  第一天军务大臣甘末尔-米斯科尔萨斯侯爵发了一批细细的黄铜项链,挂在脖子上。
  第二天“紫百合”骑士团的拥有者格林-阿方索侯爵,和他的儿子同时也是骑士团的指挥官努德里尔-阿方索,一起参加了唐宁这批一百人的入团仪式,同时发给每个人一块铜牌,上面镂了一朵百合,涂着紫色的防锈漆。正好可以挂在项链上。
  第三天,在女王的登基仪式上,他得到了一套崭新的佩剑和盔甲,头盔上用一圈紫色的绸缎包着——这是“紫百合”骑士团的标志,也是阿方索家族的标志。
  “你叫什么名字?”身旁一个伙伴偷偷地问他。
  “唐宁,”他怕对方不明白又重复了一遍,“唐宁-曼施坦因。”
  对方看起来很消瘦个子又小,约摸只有十二三岁。当然唐宁也只有十五岁,但在对方看来相差却很大。
  “唐宁?这名字挺怪,”那孩子开始品味起别人的名字来,“不过念起来还不错。”
  唐宁并不介意别人对他名字的看法,这名字还有姓谁也说不清楚是从哪来的,至少在翡翠城里,没有人听过别的人有这样的姓和这样的名字。他反问这个比他还小就成为骑士的孩子:“你叫什么?”
  “我叫莫斯奎拉,没有父母所以没姓,”孩子似乎对此很自豪,“天下间就我一个人没有姓。”
  莫斯奎拉个子小但动作很灵巧,特别是剑术超群。不过才十二岁,力气比其他骑士小得多,正是比武的时候总是很吃亏。努德里尔破例让这个苦苦缠着他的小鬼加入了骑士团,分在唐宁的小队。
  唐宁只是紫百合骑士团第九大队第五中队第三小队里的一名普通战士,是一万名宣誓效忠女王又效忠阿方索家族的骑士中的普通一员。他所在的小队包括小队长托德一共十人,除了唐宁和莫斯奎拉以外都是十六岁以上的成年人。
  托德做小队长据说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但他的盔甲盾牌却被擦得雪亮,丝毫看不出一点搏斗的痕迹来。
  “作为骑士,就要不停的战斗,战斗,战斗至死明白吗!”托德对唐宁和莫斯奎拉多说了这一句话,事实上他能不说话就不会说一个字。
  用副队长西米奇的话说,“托德就是那种把说话的力量都蕴藏起来,等待在战场上爆发的人”。
  相比整天只会擦洗盔甲的队长,西米奇看起来就更像是一个小分队指挥官。几乎所有的命令都是由西米奇来传达,其他队员似乎也更愿意听从他的旨意。
  “别不把托德当回事,”西米奇说,“在团里活了十六年的小队长可没有几个,第九大队里有四分之一的队长都做过他的部下。”
  这话的意思是在赞美托德的过人之处,或者也可以用来讽刺托德没有官运。但是这在唐宁心里,托德变得更加神秘。
  翡翠城里只允许驻扎皇家骑士团,阿方索家的“紫百合”,阿隆索家的“银鹰”以及米奇科尔萨斯家的“冠军”这三支最大的贵族骑士团也只能驻守在各自领地里。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们可以在城里维持治安,但日落之后依然必须回到城外的营地里休息。
  以前在巡逻队的时候,唐宁觉得自己已经成了骑士,但没有人把他当作骑士。而现在他真正被人承认是一名骑士,随时等候召唤的勇者。
  休息的时候,唐宁问莫斯奎拉:“你为什么要成为骑士?”
  十二岁的孩子晃着脑袋一本正经得说:“为了男人的荣誉。”
  “你这毛孩子,算不得男人。”西米奇讥笑他。
  莫斯奎拉站起来反问:“我算不得男人,难道算女人?”
  “是男人就要像我这样,”西米奇捋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坚实的肌肉,“你有吗?”
  莫斯奎拉撇撇嘴:“我会有的,等我和唐宁一般大的时候。”
  唐宁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在巡逻队的这几年不知不觉地变的十分浑圆。
  这就是骑士么?他看着手里的剑,想象自己骑着骏马在刀光血影里冲向敌人的场景。
  战争即将开始,热血早已沸腾。
悲剧的序幕
  唐宁的第一次骑士任务,是救援被东方格里西亚强盗攻击的游牧民。
  强盗们看到骑士们,便不再进前,只远远的监视。
  托德下令:“不许出击。”
  本小队的目的只是保护游牧民回到翡翠城。
  而这些残暴的野蛮人仍然紧跟不舍,不断寻找机会来抢夺牧民的财产和孩子。格里西亚人需要不劳而获的财富,需要外族孩子作奴隶。
  “卑鄙!”有人咬牙切齿地说。
  每个人的佩剑都已出鞘,只有队长托德例外。西米奇说队长的剑只在杀人的时候才会被拔出来。
  日落前,其他小队陆续赶到。
  一位不知名的指挥官下令进攻。
  格里西亚人提前开始逃窜。尽管他们的人数要比骑士们多出一倍,然而他们没有良好的装备,在相当数量的骑士集团进攻下,只有早点回家的份。
  厮杀是无情的。
  托德拔剑高呼:“杀!”一马当先。他的剑上似乎还留有前次作战留下的斑斑血迹。
  唐宁只顾着看队长的剑,没留神自己已经冲入格里西亚强盗的中间。
  作战已经开始。
  西米奇最先将一人刺下马。
  莫斯奎拉也砍了一名格里西亚强盗,他兴奋的三天没合眼。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在哪里学会的杀人技巧,如此干净利索。
  唐宁受了伤,右小腿肚中了一支流箭。这不得不让他在营房里孤独的躺足七天。
  这是一个漫长的七天。
  度日如年的他每次看到莫斯奎拉兴奋的眼睛,心里就愈发的不是滋味。
  西米奇安慰他:“没事,作为骑士怎么能不受点伤。托德的身上有几百处伤疤呢!”
  出操的时候,营房里只有躺着的他和永远只擦洗盔甲不擦拭剑刃的托德。队长板着脸,不说话也不看他,仿佛周围什么也没有。
  唐宁有时候挣扎着站起来去弄碗水喝,却看到托德依然做着自己的事,什么也不关心。
  或许他的心理有着一段伤心的往事。卡姆休伊特骑士都会有动人的故事,或许队长身上的几百处伤疤代表了几百个热血传奇。
  然而即便唐宁向他问好,他也不理。能让队长开口说话的人似乎只有西米奇。
  “多么漫长的七天,”唐宁干脆闭上眼,“不能走路,更糟糕的是还得和怪人呆在一起。”
  但莫斯奎拉更让唐宁难受。
  努德里尔奖给莫斯奎拉一把短剑。那是一把银饰雕刻的短剑,弯弯的手柄就像天上的月亮。
  莫斯奎拉则把它别在腰间,神气走来走去,四处炫耀。
  唐宁也想拥有这样一把短剑。他有些妒嫉这个十二岁的孩子,乃至对莫斯奎拉爱理不理,甚至对所有人也如此。
  西米奇笑了笑,看出一些端倪,却什么也没说。荣耀的骑士是需要嫉妒的。
  漫长的七天,对唐宁来说如同牢狱一般的生活终于结束了。
  唐宁扯开绷带,咬着牙像平常人那样走路。他抚mo着结疤的伤口,终于开心地笑起来。
  “好了,没事了。”西米奇拍拍他的肩膀。
  而托德依然做着自己的事,不闻不问。
  莫斯奎拉拉他玩起了摔跤。
  “伤愈不能做剧烈运动,”西米奇连忙阻止他们,“否则会成为老伤,反复发作的。”
  忽然,预示国家大事的紧急钟声响了。
  紧急的钟声“当,当,当”的在翡翠城内外响彻许久。
  所有的人都赶往广场,那里是集会的场所。上次女王的登基仪式和骑士入团仪式也是在这里举行。
  “难道是公主,
她出事了?”
  唐宁的脑子里娜汀还是那个小他好几岁的任性而孤僻的公主,而不是如今高高在上女王。虽然有些时候他会清楚地认识到女王和公主的区别。
  他有些害怕,脚步变得慢了。
  搀扶着他胳膊的莫斯奎拉则催促他快点,最后干脆独自挤如人群,留下他一个人远远的站在广场的角落里。
  “国民们!同胞们!凯斯特拉法的兄弟们!”在台上说话的是政权三巨头之首的格林-阿方索侯爵,他用了一种严肃而又忧心忡忡的语气:“我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一片哗然。
  唐宁依靠着一根大理石柱子,蓦然的看着沸腾的人群。忽然一个奇怪的人,匪夷所思的出现在他的身边。
  黑色的连帽修行袍将整个身子都包裹起来,右手拄着一支高出大半个头的黑色木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让人看见。明亮的阳光照进帽子里,却透不出一丝色彩。
  好奇怪的人。唐宁这么想着,有些防备起来。
  “安静,安静,大家听我说,”侯爵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听他继续说,“都听我说。”
  大家都静静地听着,带着惶恐而期待的心情。
  随后侯爵万分悲痛的说:“在东方,可怕的瘟疫已经传播到了我们的草原,成百上千的牛马羊群患了不治之症,成千上万的人正被死神吞没。甚至没有人能活下来。”
  “更糟糕的是格里西亚人乘机攻击我们,而那些可怜的挟带着瘟疫的牧民们在逃亡中不知不觉地把瘟疫带到了我们王国的各个角落!瘟疫已经侵袭了整个王国!”
  广场上的人群骚动起来。
  “隔离他们!”
  “隔离有瘟疫的人!”
  “隔离东方人!”
  侯爵摇摇头说:“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妇女们开始尖叫,无知的孩子们却在狂野的奔跑。
  唐宁的注意力却渐渐集中到侯爵脸上,虽然看不大清楚,但他想知道侯爵费了这么半天口舌到底要说什么。
  “即便我们中有人能逃过这次瘟疫,却也逃不过沙漠的侵袭。”侯爵的话让所有人都更加吃惊。
  “怎么了?”
  “沙漠侵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更加嘈杂。
  侯爵摆摆手,直到大家安静下来才继续说:“这是一个谁也不愿见到的悲剧。来自西方的沙漠已经在吞噬我们的草原,布鲁莫、加拉斯还有图多尔这些曾经繁华鼎盛的城市如今已经被沙丘所覆盖。大片的草地消失,现在已经荒芜得只剩下石头和呼啸而过的荒原之风。甚至连我们最美丽的翡翠湖也将干涸,我们的城市也将被沙丘所覆盖,明年我们就再也见不到曾经多么辽阔美丽的翡翠湖水,再也不能生活在美丽的翡翠城中!”
  人们静静地站着,都惊呆了。
  家园即将覆灭,何处得以生存!
  侯爵用无以复加的悲痛语调说:“这是我们凯斯特拉法建国遇到最大的危机,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大家要团结起来,为延续月光女神的光辉,我们要努力度过这场危机!”
  “怎么办?”“爵爷,您快说吧!”“我们听你的。”“到底该怎么办啊!”“我们照您说得做。”“为了活下去……”“……”
  翡翠城的居民都以期待的目光看着侯爵,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台下的人紧张万分。
  而唐宁猛然发现身旁奇怪的人已经不见了。急忙四下里探寻,却在街头转角处发现转瞬即逝的身影——那奇怪的黑色修行袍闪进拐角,再也看不见。
  “东方的瘟疫和西方的沙漠将迫使我们离开翡翠湖,仁慈而伟大的女王将带领我们回到波澜山月神湖,回到月光女神的怀抱,回到我们卡姆休伊特人祖先的栖息地。月光女神啊,请保佑我们!请指引您八十万子民返回那梦魂萦绕的故乡!啊,故乡……”
  侯爵开始他那感人肺腑的演说,滔滔不绝的鼓动着所有人。而所有人也都激动起来。
  唐宁没有继续听下去,他要去找到那奇怪的人。侯爵的演说,会变成命令传达到西米奇那里,多听一次少听一次无所谓。而那个奇怪的人,决不可放过。也许那是一个刺客,或是一个敌国的间谍。总之穿得如此严实一定是出于某种理由,要掩饰自己的身份。阴谋的修行者从来就不受刚烈的凯斯特拉法人所欣赏。
  此刻的唐宁非常渴望能亲手揭穿这个神秘人的身份,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大更快了。
  凯斯特拉维草原所面临的处境,实际上比阿方索侯爵说得更糟。
  卡姆休伊特人赖以生息的翡翠湖日益缩小,水平面渐近湖底。雨季迟迟未来,新草还未出生,王国大地一片荒凉。翡翠城往西二十里,那里已是风沙满天。王国的西南已经全被沙漠覆盖,几乎没有寸草可见。
  卡姆休伊特人本可以往东迁徙,那里的水草丰富,气候宜人。古尔兰十二在世的时候,就发动了十次东侵战争,目的就是为了攫取东方的土地,以此来挽回王国领土在西部的损失。
  凯斯特拉法王国的边境线向东迁移了一千多里,然而得到的却是可怕的瘟疫。
  谁也不知道瘟疫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瘟疫会持续多久。成批的牛羊惨死,连水草也变得枯黄。感染瘟疫的人每天要承受痛苦煎熬,死亡是唯一的解脱。
  把持国家大权的三巨头——阿方索侯爵、阿隆索侯爵和米奇科尔萨斯侯爵,经过一个月的争论不休,决定举国迁移。
  东方的道路被瘟疫覆盖,只有格里西亚强盗才能活下去,而他们的人数也越来越少。北方的雪山有小路,或许可以翻越,但危险重重,八十万国民能有几何到达山那边?西南是沙漠,沙漠中不仅有恶劣的天气和道路,还有不明身份的部族。
  只有西北方,世代友好的菲茨切拉王国始终开启着通往波澜山的大门,当年凯斯特拉法大帝领着众人走过这片丘陵,来到翡翠湖。
  现在,凯斯特拉法人将离开他们生存数百年的土地,返回他们祖先的居所。
  “这会是一场灾难,意味着死亡和毁灭……”
  苍老而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唐宁不由得停住脚步寻声望去。
  那是一间雪白的房子,圆锥的屋顶透着外地人的气息。大约是为了方便旅行者的客舍,但门却半掩着。
  唐宁走上前,正打算看个虚实,却听里面说:“门外的勇士,请进!”
  屋里只有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修行袍,面朝里跪在蒲团上膜拜。他们身前摆着一张简单的供桌,上面放着一支点燃的蜡烛和一碗清水。
  一个修行者站起来,慢慢转过身说:“唐宁,你过来。”
  唐宁惊讶于对方能唤出自己的名字,难道他认识自己?可是唐宁从没结识外地人,更不要说朝蜡烛和清水做礼拜的异教徒?
  “你们是什么人!”唐宁厉声地责问,“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出于警戒,他拔出了长剑。忽然从心底升起一种想法:对方和自己的身世有关。也许他们是来证实自己是远方某族的王位继承人,而不是带有诡异目的的间谍。但这样的念头只是稍稍掠过脑海——唐宁早就学会把这样的幻想当作是玩笑。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袍子里的人脱下帽子,露出苍老的面孔和一头略微发白的金发。
  弭利安人!
  只有弭利安人才是金色的头发!卡姆休伊特人从来都是黑发盘辫。长者告诉过唐宁,这世间弭利安人是唯一拥有金黄色头发的人,他们生活在遥远的平原上,那里有数不尽的黄金白银。
  “你们跑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唐宁觉得遥远的弭利安不会对凯斯特拉法王朝造成直接威胁,他的剑稍稍放低。
  “我们从万里之外赶来这里,是要阻止世界末日的到来。”老者严肃地说。
  “世界末日?”唐宁觉得滑稽,“你说的是瘟疫吗?这场瘟疫这么可怕吗?”
  老者驳斥他的观点:“不!不是瘟疫,或者不止是瘟疫,而是恐怖魔王的世界末日。”
  唐宁呵呵的笑起来,他不相信老者的话:“可笑,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世界末日会到来?恐怖魔王?那又是什么?是你们所信奉的神灵吗?”他瞟了一眼桌上的那碗清水和蜡烛。凯斯特拉法不产石蜡,也不会制作工艺,蜡烛是贵族才拥有的奢侈品。
  凯斯特拉法人只信奉月神和她的使者,但对异教徒并不排斥,何况这些旅行者商人会给这个过渡带来很多黄金。而这也不是翡翠湖周边地区的特产。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知道你是谁吗?”老者反问他,神态格外庄重严肃。
  唐宁困惑起来,未知的身世在他的心底永远是一个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再不回答我,就把你们都抓起来!”
  “我们是弭利安人,也是摩云教众,”另一位修行者站起来,也脱下帽子,露出清纯美丽的脸庞,“我叫索菲娅,他是迪亚茨大师。”
  这是一个标致的女子,相貌很年轻,但至少比唐宁大几岁,出落得美丽无比。
  老者的名字唐宁好像听谁说过,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传说故事里的人物吗?
  “你不用管我们是谁,但要记住不要被恐怖魔王所吸引,成为它毁灭世界的工具。”
  老者的话音未落,两位弭利安人竟然消失在唐宁的眼前!屋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一老一少。
  “魔鬼!”唐宁惊呼,呆呆站着。
  “魔鬼?你的眼睛也受伤了吗?迪亚茨?没听说过,奢华的弭利安人从来不到我们这来,他们不会习惯我们这里的草原。”
  西米奇听完唐宁的报告,笑起来,他根本不信。唐宁几乎是喘着气跑回营房,惊魂未定的他无法让众人相信他所说的话。
  “是真的,”他试图先说服最小的莫斯奎拉,“我可从不说谎。”
  莫斯奎拉也笑起来:“那你就永远不说谎吧!我也没听说弭利安人来城里了,如果有金发出现在咱们这,一定会引起轰动的。”
  这时,队长托德忽然走进营房,他再一次的开口说了难得的长句:“我们大队已经编入先遣军,明天出发。”
  “去哪?”
  “回家,”西米奇笑着说,“今天都要休息好了,明天开始要走一段很长的路。”
  是一段很长的路,他的漫长耗去了太多人的性命。
  没有人理会唐宁的奇遇,大家都忙着准备东西。这次离开,就再也不回来了!谁希望离开生活多年的家乡呢?可是,别无选择。
  唐宁一个人静静的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事,渐渐也以为是幻觉。
  “或者上次战斗眼睛真的也受了伤,说不定耳朵也不大灵光……”
  整夜里,那位弭利安女子久久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好美。
  碧蓝深幽的眼睛,金色高贵的长发,朱红明媚的嘴唇,婉转悠长的嗓音——太完美了。完美到唐宁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一定是梦。”
  月光女神怎么会造出这么完美的女子?
  太美了。
  整夜里,他翻来覆去没有心思睡觉。
  身旁的莫斯奎拉半夜醒来去方便,见他呆呆得看着营房的门帘:“你怎么还不睡?想什么呢?”
  外面是一泻如注的银光,月亮高挂天空,安详的照看她的孩子们。
  唐宁没有听见,他的耳朵里反复回响弭利安女子微笑着说的那句话:“我叫索菲娅……”
  那笑容是上帝给的吧!唐宁忽然笑出声来。
  “难道你真的遇到魔鬼了?”莫斯奎拉推推他的胳膊,试图唤起他的注意,“嘿!嘿!你说话啊?”
  “别烦我。”唐宁推开他的手,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
  或许这是幸福的想象,也许是对恶魔的痴恋。也许那位女子就是恐怖魔王,如果那样,被魔王吸引也无所谓了……
  莫斯奎拉嘟着小嘴恨恨得躺下,口里还念念有词:“中邪了,中邪了。”
  早上西米奇副队长醒来的时候,看见衣衫不整的莫斯奎拉在和大家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还不穿上盔甲?”
  莫斯奎拉情绪激动地说:“是唐宁,唐宁他,他中魔了,不知道想什么想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有些神魂颠倒。”
  西米奇看了一眼终于清醒过来的唐宁,随口说:“神魂颠倒?想女人吧!”
  大伙哄笑起来。
  只有莫斯奎拉抓抓头发很不明白:“想女人?女人有什么好想的?”
05 狭路雷姆齐
狭路雷姆齐
  一万先遣军由阿隆索侯爵的弟弟卡斯顿-阿隆索指挥,而不是努德里尔-阿方索。
  努德里尔甚至不参与先遣军的一切工作,而是被指派到军务部做米奇科尔萨斯侯爵的助手。
  或许这是三家合作的方式。
  唐宁无须去弄明白,他只要照吩咐去做就行了。
  终于要离开娜汀公主,不,娜汀女王。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了。
  这一去得要等到了目的地月神湖,才会再见。但一个下级骑士,能不能见到女王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想起昨天那位弭利安老者的话:“不要被恐怖魔王所吸引,不要成为毁灭世界的工具!”
  毁灭世界?他?他唐宁有何能力被魔王看上——如果被魔王看中的话,他又怎么能够毁灭世界?他不过能骑在马上像其他骑士那样,杀几个弱小的敌人罢了。
  先遣军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法兰考城。
  法兰考城位于菲茨切拉王国的东南,与凯斯特拉维草原接壤,是联结草原和丘陵的纽带,也是富饶的贸易中心。
  菲茨切拉王已经同意凯斯特拉法人通过自己的领土,返回月神湖。两国世代友好,已成定俗,虽然有些菲茨切拉人拒绝接受凯斯特拉法的请求。
  先遣军将在法兰考城与前来洽谈的人合作,商讨八十万草原人通过菲茨切拉时的诸多事宜。
  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好,所以主持大局的阿方索侯爵才派出善于谈判交际的卡斯顿-库努,而不是他那个被所有骑士奉为军神的儿子“喋血紫百合”努德里尔。(这个绰号是怎么得来的,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他每次作战,都会获得恐怖的胜利)
  他们计划五月份组织第一批十万人,主要以骑士和武装牧民为主,花三个月时间通过菲茨切拉,然后到达波澜山,建立相当范围的牧场和居所。第二批十五万人将在六月份出发,经过大约三个半月的时间抵达。八月底,也就是先遣军和第一批人完善新家后,四十万人以及女王会花去五个月到六个月的时间,中间还会在菲茨切拉的首都停留一段时间,然后抵达目的地。剩下的人组成第四批和第五批移民团队,分别在今年的十一月和明年的二月出发,届时翡翠湖已经消失,凯斯特拉维草原也将变成荒漠。
  而在这期间,阿方索侯爵等人要解决的问题很多,一个是排斥瘟疫,包括感染的人群和牛羊马匹,甚至感染的水草;另一个是国库的转移,经年积累下来的国家财产必须安全的转移到月神湖那边。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虽然菲茨且拉国王没有提出,但有关给与对方什么样的感谢——一大笔黄金珠宝还是别的条件。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即便是兄弟之国。
  但这一切都要迅速解决,也都会解决的。至少阿方索侯爵是这么乐观。
  卡斯顿率领的先遣军可以算是凯斯特拉法军中的精英,他们的首要目的地是法兰考。之后会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月神湖,预先开拓疆土。
  不过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世仇沱泽曼人。
  沱泽曼人在先遣军必经的雷姆齐峡谷设下埋伏!
  唐宁所在的第九大队并不是先头部队而是殿后,却首先遭到攻击。
  “突击,冲击他们的阵型!”托德下达了命令。
  唐宁紧跟队长纵马奔驰,他的身后是小莫斯奎拉。
  “嗖”的一声,小莫斯奎拉倒下了。
  和他一起倒下了还有西米奇。
  他们的战马被射中,倒在地上将主人摔下来。
  不过其他人依然疾速冲向沱泽曼人,喊杀声震天。
  卡斯顿-库努-阿隆索显然有点手忙脚乱,沱泽曼人的伏击实在出乎意料。但多年的经验让他迅速下了最高作战命令——突围。
  可惜他不知道托泽曼人的指挥官是熟悉凯斯特拉法作战模式的加拉男爵,——哦,是加拉伯爵。沱泽曼人已经给加拉升了爵位,并给这位草原英雄一万骑兵,让他为岳父复仇。
  峡谷是最好的伏击战场,两头一堵,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这支先遣部队完美的覆灭。
  “冲出去!”托德高声呐喊,可是部队已经溃乱了。无论是前卫队还是后卫队,都遭到了沉重打击。
  唐宁砍伤了三个沱泽曼人,而且将奄奄一息的莫斯奎拉救到自己的马上,可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敌人的前进。
  沱泽曼人的准备是充分的,他们使用了一种小型抛石机,成百上千的石块被砸到峡谷里。
  半个小时的石块攻击后,他们发起了最迅猛的突击。
  凯斯特拉法人的战斗力锐减,但身为王国精英的他们依然死战到底,好几个中队都全部战死。托德小队运气好一些,还剩下六人——不过其中两个已经重伤,第九大队伤亡过半。
  不过,先遣军的前部似乎打开了道路,骑士们开始冲出峡谷,径往法兰考城。
  卡斯顿这才舒缓一口气,命令第九大队殿后,其他人全速撤往法兰考。
  然而这是加拉伯爵的故意。
  “伯爵大人,为什么要放他们一条生路?”副官很纳闷,难道是因为加拉伯爵不愿意看到故友的惨败吗?
  加拉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放了卡斯顿?我只不过是让他死得更惨!”
  的确。
  被围困在峡谷数小时的凯斯塔拉法人本无希望,只有死战到底一条路。然而放开一个缺口,让他们看到希望后,他们就不再恋战,也不再顾及其他人的安全,疯狂逃窜。
  然而加拉伯爵的又一个的伏击让这些士气全无只想逃往法兰考的人失去了所有斗志。
  血腥的厮杀,渐渐演变成为屠杀。越来越多的凯斯特拉法骑士和他们的战马倒在血泊里,卡斯顿的自家兵团几乎全部覆灭,而他自己也被俘虏了!
  托德和唐宁终于跑出了峡谷,还带着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西米奇和莫斯奎拉,一边逃一边和追来的人近距离肉搏。
  “勇气可嘉,现在还能从峡谷里活着出来的人就是强者!”加拉伯爵赞许的说,“别放箭,要活捉!”
  唐宁眼疾手快,快马冲到卡斯顿面前,一剑砍倒边上押送俘虏的人,又一剑斩断卡斯顿身上的绳索。
  卡斯顿也不是懦弱的人,十岁就上战场的他,抢过一匹马翻身而上。
  三骑一路冲杀,试图冲出包围圈。
  “卡斯顿,”远远观战的加拉伯爵摇摇头,“算了,放他走吧!”
  副官连忙说:“伯爵大人,千万别手软啊。”
  加拉伯爵看了看他:“有本事你去把他抓来!”
  那副官血气上来,勒马冲向被围在中间的卡斯顿,一边跑一边大声说:“都让开,让我来!”
  唐宁迎着他纵马而上,刚照面,一剑刺中副官的咽喉。
  血汩汩而出。
  托泽曼人呆了。
  “啊!”加拉伯爵愤而上马,“小子,与你单挑!”
  他用的是六尺长的圆筒剑,利于刺杀。而唐宁的剑只有三尺,重量不及对方的五分之一。这样的单挑或许有一些不公平。
  “队长,”斗志盎然的唐宁策马而立,“你们先走,我稍后就来。”他还不知道对方就是曾经在翡翠湖边冲击自己所在的步兵方阵的对手,在他看来对方是一个很强劲的人。因为能有这样漂亮的骑士装备——纯色的枣红马,火红的盔甲,贵重的剑,——一定是一个在战场上屡立战功的勇士。
  与他一战,虽死无憾!
  托德嗯了一声全神贯注的看着周围,保护卡斯顿成为他唯一的任务。
  卡斯顿早已看出对方是加拉,他深知加拉的勇猛曾是凯斯特拉法的冠军骑士。当年加拉就是因为作战勇猛,连杀六位敌方大将才被授予勋爵,而大权在握的塔基姆公爵更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小伙子,小心,”卡斯顿关切地对唐宁说,“他很厉害。”
  “大人放心,你们先走,”唐宁的傲气不知不觉地散发出来,“等我击败了他就跟来。”
  卡斯顿摇摇头,心想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啊!托德却说:“别给凯斯特拉法人丢脸!”
  唐宁死盯着加拉,双眼直冒火,心里说:“我决不给凯斯特拉法丢脸!决不给娜汀公主丢脸!”他又忘了娜汀不再是公主,是女王。
06 血与火的洗礼
血与火的洗礼
  峡谷的出口有一条弯向法兰考的河水,过河便是连绵的山峦。
  两个弥利安人正从山麓间朝河那边望着,手里多了一对雕饰精美的长筒望远镜。
  “老师,我们在等什么?”
  “索菲娅,你要记住,永远要听从摩云神的命令,按照他的旨意去做。”
  “是,老师。”
  “摩云神让我们找到恐怖之剑,要防止恐怖之剑出现在人间,而唐宁能告诉我们恐怖之剑在何方。”
  “恐怖之剑是一把剑?”
  “老师也不知道,或许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
  “可是唐宁并没有什么宝剑啊?他的剑太普通了,战场上人手一把。”
  “也许并不是一般真实的剑……”
  “魔法的力量?”
  “我不知道。”连迪亚茨这位智者都不知道,那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加拉伯爵挥挥手,让部下们围成一个包围圈,将卡斯顿等人困住。而他自己小步向前,忽然拉住马头问唐宁:“小子,叫什么名字!?”
  唐宁用手背擦拭脸颊的血痕,他的脸上的伤只是略比身上少,盾牌也早被打掉:“我叫唐宁,唐宁-曼施坦因,紫百合第九大队托德小队骑士!”
  加拉点点头,将自己的圆筒剑插在沙土里,然后纵马后退几步说:“很好,不愧出身紫百合骑士团,很好。”
  他连说了两句很好又挥挥手,周围的士兵将包围圈再扩大一些,但依然很严密,为了防止对方逃跑。
  “让他们先走,我留下来和你打!”唐宁竟然讲起条件——没办法,即便是他们仨都不负伤,也没有多少把握能突围,更不要说带上两个重伤员。
  西米奇中了三箭,两条腿在跌下马的时候摔坏了;莫斯奎拉更惨,他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虽然没有伤到腿脚,却被冲过来的托泽曼骑士在胸口上刺了一剑,登时昏过去,唐宁本以为他挂了,却摸到他还有呼吸,便拉他上马。
  “你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瞧你兄弟就快不行了,就算平安到达法兰考,恐怕也没可能救活,你若是把他交给我,兴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加拉试图表现出骑士风范,也以此来抑制唐宁斗志的上扬。但他说的也是实情,奄奄一息的莫斯奎拉快不行了!
  唐宁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莫斯奎拉,——鲜红的血顺着衣甲淌下,发白的双唇微微开启,细若游丝的呼吸只能勉强下去。也许把他交给加拉能保住莫斯奎拉一条命,可那样做的话不就是出卖兄弟的行为吗?
  就算救了莫斯奎拉,莫斯奎拉也一定会恨自己。勇者无畏生死,“没有屈膝的骑士,只有战死的白马”这句话卡姆休伊特族人世代相传,草原上的人同情失败者,鄙视投降者。
  “凯斯特拉法人不做叛徒!”唐宁大声地说。他感觉得到,莫斯奎拉已经渐渐失去体温,他的血就快要流干了。
  加拉震了一下,左脸颊有些抽动。投靠沱泽曼王国对他来说多少有一点叛国行为,虽然沱泽曼也是卡姆休伊特人的后裔。
  托德带着卡斯顿多次试图冲出包围圈,却被层层包围的沱泽曼骑兵挡回来。
  西米奇坐在托德身后,虽然身受重伤,但并不影响他说话:“托德,没想到我竟然要和你死在一起!”
  托德没有理他,只是关注着卡斯顿的安危。
  卡斯顿很无奈的摇头,几乎放弃了抵抗的念头。他拿起自己的剑端详了好一会:“没想到先王赐给我的剑,竟然会有这样的用途。”
  他闭上眼将剑横在脖子上就要自刎。
  “卡斯顿!”伯爵喊道。
  卡斯顿睁开双眼,无助的望着十步开外的加拉伯爵。
  “你想以死了之?”加拉摇摇头,“我们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好,我给你个机会,只要能打败我,就放你们走。”
  卡斯顿哑然:“谁不知道你加拉是草原上首屈一指的勇士,我虽然赢不了你,但能死在你剑下也不枉此生了。不过,你能放了他们吗?”
  加拉哈哈大笑:“好,不过我说了,除非打赢我,否则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我能打赢你!”唐宁不知哪里涌出的勇气。
  “小子,刚才你杀了我的副官,我就是要亲手杀了你,”加拉收起笑容,“我要用这把圆筒剑杀了你,你一定不服气。这把剑就让你用,若能用它杀了我,你就扬名天下了!”
  加拉的圆筒剑深深地插在沙土里,只露出一半多一点。
  “我若是打败你,你愿意让我们走?”唐宁盯着那把剑,纵马慢慢走近。
  伯爵点点头:“当然,我加拉说一不二!不过,你若是输了,那么你们就得投降!”
  唐宁回头看了看卡斯顿和托德,还有始终微笑的西米奇,顿时觉得压力很重。
  若是输了,唐宁想,输了便是死。卡斯顿刚才就想自杀,若我输了,他也会自杀,托德和西米奇也会自杀。没有人会投降的。
  若赢了……
  “来吧!”唐宁将自己的剑也插在沙土里和伯爵的圆筒剑并列,一高一矮,“凯斯特拉法的叛徒,不配拥有勇士的称号!”他策马转头往回跑了三十个马步,方停下来回头看着伯爵。
  被说到心事的加拉已经愤怒了,他扔掉了手里另一把佩剑还有盾牌,甚至解开头盔和铠甲。然后他也后退到三十马步的位置与唐宁相对。怒火已经将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神里只有“杀人”两个字。
  弥利安人仍然远远的观赏,对人类之间的厮杀并不感到多少悲哀。
  “老师,他会死吗?”
  “摩云神尊告诉我们恐怖之剑和他有关,如果他死了,那么恐怖之剑也就不会在他这里出现了。”
  “那会怎样?”
  “也许恐怖之剑会转移到别的地方,而我们得去另一个地方寻找另一个人;也有可能恐怖之剑就此消失不再出现,如果情况是后者,那就太好了。”
  “……”
  几只秃鹰在天上盘旋,凡是有尸体的地方就能见到他们。
  唐宁也解去了头盔衣甲,袒胸露乳,耳边听着秃鹰的鸣叫,倘然的深呼吸。
  “来吧!”伯爵大叫一声,双腿一夹,马儿加速奔跑。
  唐宁也不甘示弱,风一般的向前。
  伯爵忽然站在马背上,双手作出搏斗的样子。
  唐宁试图也站起来,只是有点摇晃。
  没有人笑唐宁。
  他已经跃在空中,凌厉的扑向伯爵。
  伯爵也跳起来和他在空中打个照面,互相赠了一拳一脚,又同时落在地上。
  草原人擅长摔跤,草原骑士以摔跤为荣誉。
  唐宁双手抓住伯爵的胳膊,狠命的用膝盖顶上去。伯爵反抓过去,伸出右腿到他身后,要将他摔倒在地。他顺势换个站位,卡住伯爵身后,反而要摔伯爵。伯爵也不是吃素的,站定后下盘纹丝不动,双手夹住他准备来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身。
  唐宁顺势扑向对方,将伯爵推dao在地,两人在沙土上打起滚来。
  周围的沱泽曼士兵呐喊着为指挥官助威的口号,在血与火的战场上,生与死的较量就是一切。
  卡斯顿起初担惊受怕,但看到两人不分上下,倒也宽心的对托德说:“也许我们能活着回去。”
  托德依旧不说话。爱说话的西米奇却没有意思力气说话,眼皮越来越重,只能朦朦胧胧的看着托德和加拉厮打在一起,还有嘴角能微微的翘起露出一丝笑容。
  驮着莫斯奎拉的马儿不时地打着响鼻,很有灵性的慢慢回到托德身边,——或许因为它和托德的马比较熟识。
  而莫斯奎拉就像秋日里的落叶摇摇晃晃,僵硬的身体没有一丝早先的灵气,他终于重重的坠落下去……
07 勇者无畏
  能活着来到法兰考城外,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城门紧闭,任何人都不能进出,只有等太阳升起才能进城。城门上的哨兵说城门管事的人不再,无论是哪国使臣都不能开门。
  凯斯特拉法先遣军虽然溃散,但还是有不少人活着来到法兰考,坚强的意志让他们紧随卡斯顿-阿隆索身后。他们保护着指挥官聚集在城外的山坡下,一起等待黎明的到来。
  托德搀着西米奇坐在阿隆索身旁,西米奇的伤不算严重,短暂的休息甚至能让他自己走动。不过莫斯奎拉和唐宁就没那么幸运了。
  莫斯奎拉的鼻孔见几乎没有热气了,胸口上只能感觉到心脏在微弱的跳动,很慢很慢。
  唐宁靠着一棵枯树半躺在那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鲜血覆盖。他努力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或许是渐渐凝结起来的血块粘住眼皮,也让他看不到周围的战友。
  “这家伙差点就杀了加拉,如果不是加拉先抢到剑……”
  西米奇的话总能把故事编的非常动人,凯斯特拉法骑士都爱听这样炫耀自家武力的传奇,而伤痕累累的唐宁在众人心中愈发高大起来。
  “叫不开门,”卡斯顿无奈的叹气,“没法找医生给他们治。”
  托德冷冷得看着天空,沉默是他的习惯和处世方式。
  卡斯顿继续说:“现在我们只能给他俩暂时止住血,但恐怕他俩熬不过今夜。咳!”
  莫斯奎拉自不必说,失血过多的他早就失去了意识。
  唐宁尽管身上的伤口不再用出血来,而嘴里却不时的大口吐血。
  西米奇又听见唐宁一声咳嗽,无奈的回过头看他,又说:“加拉的伤不会比他好哪去……”
  谁会相信唐宁可以从加拉伯爵的剑下逃出生天?西米奇宁愿相信是更善于剑术的莫斯奎拉,而不是毫无特点的唐宁。或许这就是实力、机智和运气的综合体现,缺一不可。经验丰富,机智过人的加拉怎么会败在唐宁之手呢?
  当两人赤手空拳在地上打得难分难解之时,他们同时注意到插在地上的剑。
  圆筒剑类似于长矛,适合马上冲杀,却很笨重不够灵巧,草原勇士都不会用这样的武器在地上交战。唐宁的剑不过三尺长,是凯斯特拉法人最喜爱的随身兵器,加拉和唐宁谁都想拿到这把剑。
  不过,谁也不肯先松手去拿剑,松开手劲就会给对方乘虚而入的机会,大意不得。
  经验老到的加拉,扭动身子,抱着唐宁打起滚来,试图滚到插剑的地方。
  唐宁被加拉一脚蹬去,远远的摔开来。
  加拉顺势翻个身,抢先一步拔剑在手。有兵器在手就多一份胜算。
  唐宁没有绝望。
  虽然也没有胜算。
  但他只能勉强逃过加拉的每一次绝命之击,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伤口虽小却如千刀万剐一般难受与疼痛。
  猛然间,东面黑压压的乌云朝着这边聚拢来,一阵磅礴的雷雨顷刻发起威。雨水哗哗的落下,浸湿每个人,又和血和在一起,慢慢渗入地下。
  加拉举着剑迎头砍向唐宁。
  卡斯顿已经撇过头,顺着雨水闭上眼睛,不忍看下去。西米奇也是如此,他还摇摇头,更加无奈的叹口气。
  唯有托德始终看着已经瘫倒在地的队友,尽管自己的双眼已被雨水打湿,模糊起来。
  唐宁依然没有绝望。他狠狠地盯着加拉伯爵的眼睛,勇者的火焰就要迸出心口激烈的燃烧在瓢泼大雨中。
  加拉带着微笑举起剑,自信和强悍布满全身。
  “小子,死吧!”
  耀眼。
  夺目的光亮。
  一道闪电击中了加拉高举着的剑。炸雷滚滚。
  剑已脱手,在空中打了两番,飞到莫斯奎拉身上,震颤个不停。
  加拉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迫使他向后跌去,重重的连后脑勺也撞出了声响。
  “该死的是你!”
  唐宁不知从内心深处涌起了无名的力量,翻身跃起,揪住加拉的铠甲撕开去。密集的拳头死命的砸在加拉身上,比雨点还要多,却也如雨点一般毫无力度。
  此时此刻他二人哪还有力气呢?
  “小子,”过了一会,唐宁也没有了丁点力气再砸拳头,加拉也回过神缓缓得喘着气,“不行了吧!”
  听他这么说,唐宁便加重几拳,力量较大。依然毫无力度——但元气大伤的伯爵怎么可能承受得起,几口鲜血便喷在唐宁身上。
  唐宁摇摇晃晃的站起,颠簸着来到莫斯奎拉边上,刚想拿剑支撑在地上——眼前一黑昏倒在莫斯奎拉身旁。
  “让他们走!”加拉伯爵勉强上了马,带着沱泽曼人迅速离开。
  可先遣军已经被打散,聚集在法兰考城外的骑士也不过百把人,这样悲惨的现实让卡斯顿苦恼该如何面对倔强的凯斯特拉法人和势利的菲茨切拉人。
  输给远近闻名的加拉或许算不得丢脸,但若是不能完成先遣军的任务,那就是大大的罪过了。卡斯顿这么想着,心里思虑些主意。冷静思考是他的长处,也是迫切需要的。
  “总会有人回翡翠城报告。努德里尔一定会亲率大军前来应战,这也是加拉的意思,说不定加拉还故意漏放了几个人回去。一直以来,沱泽曼与我国之间的战事总是负多胜少,如今善战的加拉投靠了他们,所以这次一定会派出至少五万以上的兵力,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且不说沱泽曼人会不会被击败,以加拉的本领,这次的损失绝对不会小。上次内战,他的岳父塔基姆公爵刚愎自用,不听从加拉的劝告,终于遭到灭顶之灾。这次恐怕……战争的一时输赢还不要紧,关键是不能保障翡翠城到法兰考的道路安全畅通,这对回归月神湖计划是致命的打击啊!”
  他积极的思考着,甚至在思索如何防止菲茨切拉人的叛变。
  “连加拉都能叛逃到敌国去,这许久没有紧密联系的菲茨切拉国王保不准会给凯斯特拉法人背后一击。菲茨切拉人性贪,国内政治腐败,军队毫无战斗力,……咳!未可知。”
  卡斯顿叹口气,撇脸望着天空。傍晚前的雷阵雨,倒使得夜里星月皎洁明亮。
  远远的,路上一支灯火朝这边来。
  托德带了两人靠上去,埋伏在路旁。
  近些,看清楚两个修行者不紧不慢的走着路。
  “站住,什么人!”哨兵喝道。
  “救人的人。”一个修行者轻描淡写地说。
  来的就是迪亚茨和索菲娅师徒,依然套着修行袍遮住全身。他们在托德等人的监视下,走到唐宁和莫斯奎拉前。迪亚茨俯下身子,探查二者的伤势。
  卡斯顿急切地询问:“怎样啊,大师,可有救治的办法?”
  迪亚茨并不做声,依旧只是察看病情。索非亚却冷冷得说:“就要死了。”
  大伙默然。
  咳!谁能料想一个刚刚侥幸战胜加拉伯爵的人居然会因为伤重不治而死。
  迪亚茨终于开口:“的确快完了,若早几个小时,相信城里的医生能救好他。”
  “咳,谁说不是呢?”西米奇摇摇头,“上天注定了……”
  “两个都不行了吗?”卡斯顿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如果说莫斯奎拉失血过多,那唐宁或许还能有一点希望。
  “这小的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心跳也几乎感觉不到。大点的伤口太多,又发起烧来,能再熬过两小时就不错了。”
  迪亚茨的话让卡斯顿彻底失去希望。
  “咳!”不知谁叹了口气。
  大家却沉默起来。
  忽然天边一颗流星划过,带着绚丽的弧线稍瞬即逝。
  卡斯顿想,唐宁大概就是一颗流星吧,命里如此又何必强求。
  “不过,我能救他们。”迪亚茨说得很轻,却是掷地有声。
08 战争静悄悄
战争静悄悄
  四月二十日,卡斯顿带着先遣军剩下的两百号人走进了法兰考。他们衣衫褴褛,脸上还残留激战后的悲观。卡斯顿和城内元老会的贵族们进行交涉,先遣军则交给托德代管。托德虽然连自己的小队都不怎么打理,却拥有一双严酷的眼睛和冷漠无情的面孔,这足以臣服所有活下来的骑士。
  迪亚茨和索菲娅医治了他们后就离开不知去向,唐宁也愈发的感觉奇怪,始终想不明白。
  “沱泽曼人是什么人?”莫斯奎拉闷在床上很无聊,就问同样无聊的唐宁。
  “其实沱泽曼人也是卡姆休伊特人,当年他们跟随凯斯特拉法大帝来到翡翠湖定居。然而大帝的继承者,也就是凯斯特拉法二世没有兄弟也没有儿子,他本打算把王位继承给小女儿蒂娜,然而凯斯特拉法二世刚刚过世,蒂娜公主就离开了王宫,说要去修行,从此就没有了音讯。”唐宁这点知识也是刚从西米奇那听说的。
  莫斯奎拉很感兴趣:“后来呢?”
  “当时呼声最高,最接近王位的是凯斯特拉法大帝的大女婿沱泽曼公爵,但结果很出乎意料,凯斯特拉法的表弟古尔兰一世进入翡翠城王宫。”唐宁说这话的时候延续了西米奇的风格,不避讳也调侃。
  “沱泽曼……就是这个公爵?”莫斯奎拉眨眨眼,问得不清不楚。
  唐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继续说:“对,他离开了翡翠城,回到自己的封地后就宣布独立。之后两国交战至今,虽然沱泽曼人输多胜少,但也从没有元气大伤,总能抵挡住我们的进攻。”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莫斯奎拉又继续无聊起来。
  唐宁和莫斯奎拉被迪亚茨治好了伤,但这两个弥利安人却不知去向。
  “他们就是你见到的那两个摩云教徒吧!”莫斯奎拉开始相信唐宁之前说的话,事实上很多人都忘了唐宁说的话——当然听唐宁说过这个故事的人只剩下西米奇和莫斯奎拉,而西米奇根本就没仔细听。
  “或许他们就是神仙。”莫斯奎拉崇拜的说。
  “但愿他们能拯救我们。”唐宁希望如此。
  先遣队基本由三大家族的骑士团组成,可以说是凯斯特拉法王国的精英分子。卡斯顿战败的教训就是永远不要把军队交给不懂军事指挥的人,否则一切都会崩溃。
  而阿方索侯爵却故意让卡斯顿来指挥,其目的只是想进一步联合阿隆索家族,以维护个人在三巨头内阁里占据领袖地位。而如今卡斯顿遭到惨败,甚至差点被俘,这迫使努德里尔率军增援。
  派出努德里尔原因有三,首先当然是维护去法兰考的交通,特别是雷姆齐地带,其次增援卡斯顿可以向阿隆索侯爵表示友好,第三就是扩大努德里尔的威信,当然这要建立在击败沱泽曼人基础上。
  加拉逃奔沱泽曼人,本来就该对沱泽曼人施加压力。可如今情况紧急,特别是瘟疫来得太快,凯斯特拉法人必须尽快离开草原,谁有工夫去做些无意义的征战。
  努德里尔的军队没能及时集结,隔了七天,也就是四月二十七日,他才凑齐一支两万人的骑兵团,当然这其中也是以三大家族为主。
  “你必须获胜!否则我们将面临绝境!”侯爵是这样嘱咐自己的儿子,当然他也明白努德里尔面临的困难很大。努德里尔多年心血有一半在先遣队里,损失惨重;新组合的军团里大多数是新兵和城防队员,战斗力偏弱;更糟糕的是他的任务迫使他必须再次进入雷纳齐峡谷,而肯定会遭到加拉的猛烈攻击。
  “我会获胜的!”努德里尔嚼着花生米就上马出城。
  努德里尔军团花了三天时间才赶到雷纳齐峡谷外面,——通过峡谷到达法兰考只需要一天时间。但努德里尔没有马上进入峡谷,而是扎营围栏,建造起半永久性营地:“后面的人需要的。”
  当然他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方便后来者。
  休息了一夜,努德里尔军团开始进发雷齐纳峡谷。两万一千六百人分成八批,一批一批地通过峡谷。当第二批人到达峡谷那头时,他们开始修建军营。
  努德里尔用这样的方法通过雷齐纳峡谷,没有给加拉一点机会。
  直到夜里,努德里尔军团全部通过峡谷到达新的营地。
  加拉在夜晚还是发动的袭击,主要破坏了营地的防御设施。
  但这样的袭击并不具备破坏力,更像是骚扰,每隔一个小时如同报时一般派来几路骑兵,放放火箭,砸砸木栅栏,顺带砍伤两个哨兵。
  “疲劳战术,”努德里尔严峻的说,“加拉把军队也分成几批,每个小时轮流派出一支部队来骚扰我们,使我们疲于防御。而他大部分部队却能得到完整的休息,直到我们疲备。”
  底下的将士们很着急,忙问指挥官如何应对。
  努德里尔说:“按我说,派几个人去各处山头上放火,回来休息。”
  加拉见到山头上放火,知道努德里尔在那里放了哨兵,稍有动静就会迅速回报——骚扰偷袭战术也放弃了。
  但努德里尔军团还是很疲劳,第二天,努德里儿紧紧放出斥候哨兵,安排两支巡逻队而让大多数人得到充分休息。
  夜间只有一个斥候兵返回军营,而且带来了糟糕的消息:“沱泽曼国法布里奇奥侯爵号称率领十万大军朝这里来了。”
  不可能吧!努德里尔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沱泽曼人口不过三四十万,十万大军简直就是倾国男丁……全凯斯特拉法能召集在一起的兵力也不过十几万,沱泽曼为了替一个加拉复仇就动用全部家当?
  但谨慎小心是他的风格,他下令:“严阵以待。”
  “听说了吗?”西米奇对两个伤兵说,“努德里尔来了,就在城外五十里!”
  唐宁和莫斯奎拉都是一喜,随后就问:“那怎么还不到城里来?”
  西米奇摇摇头:“不知道,据说正和沱泽曼人交战。”
  莫斯奎拉探口气:“真可惜,错过了,……”
  唐宁跳起来:“现在就去参加战斗,我的伤已经好了。”
  西米奇点点头说:“我去看看托德的意思,也许卡斯顿先生有别的安排。”
  托德请示了卡斯顿后,迅速带着先遣军剩下的三百多号人——十多天内又找到了一些活下来的骑士——出城前往努德里尔的军营。
  银月旗忽然出现在前方。
  “你们是先遣军吗?”年轻的少年骑着一匹枣红马,英姿飒爽的擎着旗帜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骑士。
  西米奇忙说:“我们是先遣军。”几百人顿时停下来看着这少年。
  “都在吗?差不多都是紫百合的吧?”少年傲慢的扫视大家。
  西米奇点点头:“都在。”
  其实紫百合骑士也不过三分之一强一些,但在少年看来,托德、西米奇、唐宁、莫斯奎拉都身穿紫百合骑士铠甲头盔走在最前面,好像几百号人都是紫百合的骑士。
  “就剩下这么点?”少年骑士看了他一眼,却对有着队长标志的托德说:“我是指挥官的亲兵肯德萨,特来先遣军中传口令:先遣军所有人必须守住法兰考,直到军团到来。”
  “军团什么时候来?”唐宁冒失的问。
  肯德萨根本不看他,仍对托德说:“传话完毕,我回去了!”说完话就调转马头往回赶。
  “好嚣张啊!”莫斯奎拉捂着肩膀,哪里还有一点痛。
  “哼。”西米奇很不自在。
  唐宁很失落,又很羡慕那个叫肯德萨的亲兵。他心里希望自己也能跟在名将身旁,作为骑士,那就太幸福了!
  托德说话了——队长很少说话,一说话不是死就是生——他一边扭过马头一边吩咐:“沱泽曼大军!快回城!”
  唐宁抬眼望去,只见东方一片火光,天边好像被烧个彻透——漫山遍野的火把星星点点!
09 战火燎原
  法兰考的守备有两万人,但都是步兵,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训练,战斗力极其低下。
  很快,城墙就被打开了一个缺口。进攻是迅速的,也是出乎意料的。托泽曼人放起大火,整座城市笼罩在火海之中。
  托德命令伤口刚刚愈合的唐宁和莫斯奎拉保护卡斯顿离开法兰考,去找努德里尔求救。其他人都留下来做最后的抵抗:“不能完成指挥官的任务,唯有战死!”
  但是出城已经变得很困难。东面、南面和西面城门都插着沱泽曼人的红月旗,只有北门还在菲茨切拉人手里。
  唐宁冲了三次也没能从南面出城,若是从这里直去五十里就到凯斯特拉法人的大本营。然而这道城门前充满了沱泽曼骑士的剑与盾。
  卡斯顿说:“从北门走,往西边绕过法兰考然后南下。”
  这个计划很好。
  唐宁刚冲出门,就看见沱泽曼人已经杀到门前,顷刻间,菲茨切拉的白底蓝十字旗就从城门上坠落。
  “菲茨切拉人基本不做抵抗,他们知道沱泽曼人不会杀他们这些外族人,早晚会把他们释放。”卡斯顿遗憾的说。
  绕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一开始为了摆脱沱泽曼人的追击往北跑了很远。这里的路总是沿着河流山脚,弯弯曲曲,要找一条道路南下,得费好大劲。
  闻着泥土花草的气息,唐宁感到轻松了许多。但三人谁也不敢逗留,在到达大本营前,危险处处存在。
  “听说菲茨切拉有凶猛的老虎。”莫斯奎拉不经意的说。
  “卡姆休伊特人连草原上成群结队的狮子也不怕,还怕几只小毛虫?”唐宁讥笑他的胆小。
  莫斯奎拉赶紧说:“我才不怕呢,只是这里黑乎乎的,谁知道有什么古怪?”
  走了大半夜,终于顺着月亮的光芒,看到了法兰考城的火焰。
  卡斯顿看了看月亮的位置,说:“我们在城西,大约六七里外,大家小心,可能会有沱泽曼人的斥候。”
  三人放慢脚步,悄悄前行,不再言语。
  但马还会不时打个响鼻,打破山麓的宁静。
  “看!鬼火!”
  唐宁顺着莫斯奎拉的指向,看见一对绿光忽闪忽闪的在灌木丛里浮动。
  “老虎吗?”莫斯奎拉小声地问。
  谁也没有见过老虎。但这决不是草原上的野兽的眼睛。
  卡斯顿摆摆手:“放箭。”
  莫斯奎拉抢在唐宁之前一箭射去。
  绿光没了。
  “别管它,快走。”卡斯顿一把拽住想去看个究竟的唐宁。
  猛然听见草丛里有动静。然后一阵马蹄声渐渐远去。
  “斥候!快杀了他!他发现我们了!”卡斯顿慌忙叫起来。
  唐宁纵马追去,却看见斥候兵将身子压在马背上,越来越远。
  他取出弯弓一箭放出,就见那马儿跌倒在地,将背上的斥候摔下。再一箭,就听斥候“瓦”一声也趴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莫斯奎拉抢着过去,又在那斥候背上戳了几下。
  “都是神箭手啊!”卡斯顿感慨地说。
  但时间紧迫,三人必须尽快赶到大本营。
  然而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
  “河水多深?”
  “马儿过不去了。”唐宁试了试深浅。
  “把马放到远处去,我们游过去,等完了回来再找,”卡斯顿说,但他很快又改了主意,对莫斯奎拉说,“还是你留下,看着马。”
  卡斯顿的马跟了他几十年,有感情,怕丢了。前次冲出雷姆齐峡谷的时候,差点弄丢了,结果它居然会闻着卡斯顿的气息跑回来。
  莫斯奎拉看了看身后黑暗的丛林,有些害怕。
  唐宁便拍拍他的肩膀:“还是我留下吧。”他下了马靠着岸边一颗大树坐下,全身上下的肌肉开始阵痛。上次受的伤还没痊愈,闲时就会疼起来。
  卡斯顿和莫斯奎拉迅速脱去盔甲放在马上,然后将外衣放在一起举过头顶,慢慢的划水过河。
  唐宁看着他们安全抵达河对岸,这才放心。但他总有一些不祥的感觉,说不清楚。
  今夜的星空特别模糊,说不清的模糊,或许是伤病的缘故。他抚着小腹,单手将头盔卸下,揭开盔甲。有点闷热,或许会下雨。本以为在这里呆这会有多危险,没想到竟是如此轻松。看马嘛!
  早知道也过河去。
  对,牵着马去上游看看有没有浅水滩。
  脑子一转,他拍拍屁股赶紧上马,沿着河堤小跑起来。卡斯顿和莫斯奎拉的马跟在后面,缰绳在他手里拽着。
  连走了好几里路也没找到可以过去的浅水河床。他想起这条河通向法兰考,作为护城河环绕城墙。不过沱泽曼人不知怎么就开了城门,滔滔的护城河水对他们根本不起作用。
  唐宁叹了口气,忽然看见一处微弱的灯火。野兽么?他心里揣测不安,拿起弓箭瞄着,但那灯火更像是一处茅屋。
  菲茨切拉人的茅屋。
  菲茨切拉人和凯斯特拉法人不同,他们不住在帐篷里,而是搭建房子。用木头石头,或者用这种茅草。当然有权有势的人用名贵的石头建造自己的府邸,穷人只能在城外找一处地方搭一个茅屋。
  唐宁慢慢靠近,眼见屋里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说:“你来了?”
  唐宁有点糊涂。可走近一看,竟然是索菲娅!
  她依然穿着黑色的修行袍子,只是脱了连衣帽,甚至有一丝淡淡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唐宁很吃惊,就好像在夜里忽然看见挂在天上的是太阳而不是月亮。
  他又赶紧说:“你不该在这的。”
  索菲娅收起微笑,冷冷得说:“我在等你。”
  “你在等我?”唐宁的身子晃起来,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看了看周围却不见迪亚茨的身影。
  她说:“老师他去城里了。”
  “他一个人去?城里现在很乱,沱泽曼人已经打进去了……他一个人……”
  索菲娅转过身走进茅屋:“不用当心老师,别忘了他能救活你。”
  唐宁猛然想起她师徒二人将他和莫斯奎拉从死神怀抱里拽出,没有他们,自己怎么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和她说话。刚才只顾了惊奇,竟然忘了这事!
  他赶紧说:“大恩大德,末齿难忘。”
  “别说什么恩情了,进来吧!”索菲娅回过头冲他一笑,便进了屋子。
  唐宁将马儿拴在树旁,欢喜的跟进去。
  屋子里只有一张板床,铺了茅草,上面盖了一块棉布,边上还有一个大包袱。一只马灯挂在门板上,灯光就是从门里透出,让唐宁在远处就注意到。
  “你就睡这?”唐宁很吃惊。
  她点点头,将一个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提起,然后说:“现在走吗?”
  “去哪?”唐宁不太明白。
  “你去哪,我就去哪啊。”她的话有点俏皮,脸色却十分正经。
  唐宁说:“我要去上游渡河。”
  “不用去了,马儿能过的地方离这有一百里地呢,还是山路。要不我们休息下再走。”
  “噢,”唐宁想了想,“你们能够预知未来吗?”
  她笑了笑:“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只是按照摩云神的吩咐做事,并没有什么通天本领。”
  “可能像风一样忽然消失,还能让人起死回生!”
  “那也是按照摩云神的旨意……”
  唐宁看着她揭开包袱,取出一支蜡烛点着放在地上,又拿了一只瓷碗从门前的水缸里舀了半碗水。他想,这就是摩云教的神秘所在吧。
  索菲娅虔诚的跪在地上,朝蜡烛和瓷碗膜拜。嘴里还念念有词,就是听不清楚。
  “真的有摩云神?”唐宁只在心里这么问,他愿意为弥利安人的摩云神就像卡姆休伊特人的月光女神一样,只是传说神话罢了,并不真实存在。
  “或许真的有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神呢。”他想,但丝毫没有改变信仰的意图。
  索菲娅睁开眼说:“别怀疑神的存在,会受惩罚的!”
  “嗯。”他摒弃了念头,专心致志的看着她。真得很特别,除了金色的头发以外,碧蓝的眼睛特别清澈。或许是修行的缘故,才这么不落尘俗。
  “我们走吧。”索菲娅站了起来,将蜡烛熄灭放入包袱。她又拿起那碗水,喝了一口,转头问唐宁:“圣水,你喝不喝?”
  唐宁摇摇头:“我不是你们教徒,就算喝了圣水也无济于事。”
  “说的也是,我们走!”她提了马灯往外走。
  可是去哪呢?
10 巨星陨落
  索菲娅不会骑马,也不愿意和唐宁共乘一匹马。唐宁只好下马来陪着一起走。
  可是往哪去呢?
  东面是战火缭绕的法兰考,滔天的河水又拦住西面和南面的道路,北面安全,却是菲茨切拉国的领地。不知道托德他们怎样了。他们会不会死战到底呢?也许现在他们都已经牺牲了。但是,——他总觉得托德是不死的军人,决不会死。
  “去北边找救兵吧!”
  但他还是很为难,索菲娅执意步行只能拖延他的时间。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忽然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沱泽曼马!”
  唐宁不由分说将索菲娅抱上马,急切的跑开。
  第一次和女子这么近,不免有点心晃,何况还是有一头金发的异国少女呢?
  但他已经顾不得去感觉怀里的温暖,取过弓箭转身就射。
  沱泽曼人已经发现灯火,数队人马紧追不舍。有人放箭,不过这灌木丛里不比草原辽阔,眼见的追上一匹马,却是没有人。
  唐宁已顾不上卡斯顿的宝贝马儿,能活命更重要。他想起索菲娅的马灯,一把抓过,往一颗矮树上砸去,登时大火燃起。
  “在这边!”沱泽曼人聚集过来,只见一匹屁股上有剑伤的马撒腿乱窜,于是万箭射死。
  他们举着火把循着马蹄印往前寻找唐宁的踪迹。果然听见一声嘶叫,急忙追去,却见一匹马儿疯一般的跳进河里,一个大浪打来,不知被冲到哪去了。
  而这个时候,唐宁却带着索菲娅绕开追捕,步行往北去了。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菲茨切拉国的另一座城市。可城防长官说沱泽曼人已经占领法兰考,国内却派不出有力的军队去收复,他也只能尽可能的保护这座城市免遭同样的命运。说到这里,这位有感情的长官竟然滴了几颗眼泪。
  “不知道托德队长他们怎样了。”但唐宁知道恐怕再也见不到了死战到底的他们。
  求救不成,只能回去,城防长官也没有拦他,却好似大方的送给他一匹马,而且没有马鞍。
  “你留在这吧!”唐宁对索菲娅说,“这里安全。”
  “不,我要跟着你。”她坚持要一起走。
  “可你不是凯斯特拉法人!你还是回去吧!”
  唐宁独自上路,却看见索菲娅远远的跟着,心里不忍。他边回头将她抱上马来,二人一起乘马南下。
  马儿迅疾的奔驰。唐宁的心情如同乱麻一般,特别是索菲娅不适应无鞍马的背脊,居然呕吐起来。
  “让你在城里大呆着,你不肯,瞧你……”唐宁派派她的背脊,又去河边舀了一碗水给她。
  她苦笑着反问他:“可你会回去找我吗?”
  他心里一怔,不知该说什么。
  索菲娅干脆坐在地上休息,无鞍马的背脊让她吃了不少苦,虽然这对习惯草原生活的唐宁算不得什么。
  “迪亚茨老师他还在城里吗?”唐宁总算找了一句问话。
  她摇摇头:“不知道,也许他在也许不在。”
  “上次你们说的什么恐怖末日,到底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们只相信月光女神,不会理解摩云神的密语。”索菲娅不作解释,让唐宁只能继续迷糊。
  但她又说:“老师希望你不要被魔鬼所控制,成为毁灭世界的凶器。虽然你现在没有,但并不表示将来不会。我也不太明白摩云神的意思,但他会领导我们阻止世界末日的到来。”
  世界末日。
  唐宁不相信有什么世界末日,虽然他有点相信所谓摩云神的旨意,但一些高深的凯斯特拉法占星术士也能够预卜未来。据说举国迁徙的政策就是通过这些占星术士从月光女神那里的得到的。
  他想,世界末日不过是死光光了,那神会不会死呢?如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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