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词堂在那里晓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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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死了,最具讽刺意味的是,杀我爹的人并不是其他人,而正是我未来的岳父。亲生父亲就死在了自己岳丈的手上,倒也是旁人眼中罕见的一幕,不出意外的成为了江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有人知道这三个月来我是怎样度过的,父亲的突然离世令我茫然无措。甚至连这凤凰堂堂主的位置,也是在七叔和虎爷的悉心辅佐下,自己浑浑噩噩,稀里糊涂地应承了下来。
不管过去是怎样,这人只要是活着,这眼光始终是要向前看,无论怎么懊悔,往事已不可追。毕竟这凤凰堂中还有老老少少两千多人的生计需要我去维持,虽然我才二十岁,但凤凰堂中的一切无疑都已经扛在了我的肩膀之上,江湖无老幼,这就是现实。
爹已经去世三个多月了,接近一百个日日夜夜,哀伤悲痛就在夜与日的交替之间徘徊,慢慢变淡。洛阳已经入冬,寒意彻骨,万物萧索。但此刻,我正企盼着下一个春天,牡丹花开,春意融融。希望明年会更好。
总算是从爹去世的噩耗中逐渐缓过神来,兀自坐在摘星楼,抬头看着混沌的天空,没了雪夜的洛阳,竟让人心中十分烦闷。
摘星楼,当真能摘下天上的星星吗?想也不想,答案不言自明,这星星却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哪能徒手摘得下来。
沉思之时,正倚着窗头的我,回头一看,&噢,原来是七叔啊,有什么事情吗?&
廖七是凤凰堂总管,爹还在世时,就是爹的左膀右臂,忠心耿耿,算是凤凰堂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是这样,堂主八个月前交给了我一个木匣,交代若是发生什么不测的话,就将这个木匣交予你&
七叔小心翼翼将木匣放在桌上,看着这个装饰精美的紫檀木匣,一把铜锁将这木匣的内与外隔绝,铜锁的表面还泛着闪闪金光。这个木匣之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那一刻,我还猜不透。
&少主,那我就先退下了&
&有劳七叔了&我起身称谢。
七叔慢慢后退,临出门之际,反手将内厅的门扇合上了。
凝望着木匣,蓦地想起爹曾经交给我一把钥匙,我掏出那把铜钥匙,对准钥匙孔,轻轻一插,右手微微一扭,只听&啪&的一声,铜锁被打开了。
指尖抚摸着木匣,竟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那是一种久违的气息,无法割舍的气息。
我将钥匙放在桌上,缓缓打开木匣,这木匣当中是一摞厚厚的信纸,映着油灯的光亮,这信纸的表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墨迹小字。
待我花了一个通宵不眠不休,仔细将这木匣内的一字一句看完之后,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关于我爹、我娘、凤凰堂,乃至于整个江湖的故事,各色人等怀着各自的目的继续着每个人的江湖故事,上演了一辈人的恩怨情仇。
羽儿,在这江湖之中,有时候我们举刀并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
万般言语想对你诉说,但却不知该怎样开口去讲,或许,当你看到这些信的时候,为父已不在人世了,但这已经不再重要,这么多年来,爹做错了许多的事,无论怎样,往事已不可追。
爹只是希望,你能通过爹的是非成败,去安安稳稳地走完你自己的道路,一切安好,也算是遂了爹的心愿。
这一切还要从十多年前震惊一时的&玲珑八宝&案讲起&&
第一章 古刹浩劫
大明宪宗成化七年,太原府进贡大内宝物&玲珑八宝&途经保定府意外被劫,宪宗朱见深听闻后龙颜大怒,严令锦衣卫与东厂彻查此案,不得有误。
金莲禅寺坐落于巴蜀的龙泉山间。远离尘嚣,宫坛巍峨,亭台林列,树林阴翳,岚气缠绕,晨钟暮鼓,也算得上是巴蜀绝妙景致。
东方的天空已隐隐泛出了晨光。诵经的和尚途经大殿时,眼看着盈盈紫气从东面升腾,蔚为壮观,引得做早课和尚不明所以,纷纷驻足观看。
一名法号智清的小和尚急忙推开众人,奔向住持的禅房,忙不迭道:&师父,师父,禅寺东面出现了一团紫气,煞是好看。&
或许是跑得过于匆忙,智清竟来不及停下,在房内打了个趔趄,整个人险些撞到住持身上。
住持微微睁开眼睛,嘴角q张道:&智清,这出家之人行事说话须要稳重,今日紫气东来,想必是有贵客到访,好了,你先下去吧。&
果然不出住持所料,不过半个时辰,殿外一席嘈杂的马蹄声就打破了金莲禅寺清晨的宁静。
十余名身着劲装的汉子纷纷下马,庙门外顿时烟尘四起,人影莫辨。
这一行人中,打头的是一名身着飞鱼服,外披玄色披风,手持花折扇的男子。不待僧人通报,这一行人强行推开守着山门的小和尚,直直奔向大殿。
众和尚耳边隐隐有&咝咝&的声音发出,却又碍于为首之人的气势,不敢多加阻拦,一行人得以顺利到达了住持的禅房门前。
&哗&&&一声巨响,这一行人推开禅房门。
金莲禅寺的住持似乎早已知道来者何人,眯着眼说道:&想必阁下就是江湖人称&花折扇&的锦衣卫镇抚使袁常兴,袁大人吧&。
为首的汉子并未急于回答,而是探步上前,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一阵疾风吹得住持发须猎猎起舞,看来此人的内力并不弱,示强的意味不言自明,住持的心中也是十分清楚。
这汉子道:&陇西人氏燕继与保定府宝物被劫案牵连甚大,皇上已下诏谕,缉捕燕继。即便金莲禅寺地处山间,想必住持也应该有所耳闻吧!我等循迹追查至此,还肯请住持行个方便,交出燕继,我等也不想搅扰了佛门清静&。
住持边听边在禅房内踱步,捋了捋胡须,微微笑道:&且不说我金莲禅寺没有此人,就算有,敢问袁大人兴师动众让老衲交人,就不是搅扰我佛清静,这又是何等道理。&话毕,拂了拂袖口,便转身过去,默不作声。
&老秃驴,敬酒不吃吃罚酒,莫非是想造反不成&说话间,一人按耐不住火爆的性子,从这一行人中急急窜出,拔剑便向住持刺去,几剑舞得颇为凌厉,剑气使得房内烛火摇摆不定。
住持随即飞起一跃,凌空一脚踢在此人手腕上。只听得&哐&&当&&&两声,人与剑已先后落地,此人再也没有先前的嚣张气焰,独自呲牙咧嘴捂着右手腕哀嚎不已,看来手腕腕骨折断定是无疑。
袁常兴见状厉声道:&看来住持是不想说了,那好吧,就休怪袁某人得罪了。&袁常兴话未说完,左手打了一个圈,护住周身,右手折扇&呼&的一声向住持掷去。
住持紧跟后退两步,闪身一跃,双手迅疾接住折扇,落回原地。不料袁常兴接连着又是几掌舞得刚猛有力,呼呼作响,住持仰身一退,左手执扇接下这几掌,右手&啪&的一声击在了袁常兴的小腹上。
袁常兴不由得脸色大变,急忙后退。嘴角沁出了丝丝鲜血,原来他中了住持的大力金刚掌。
袁常兴神色大骇,但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又飞身弹起,两个手掌已成爪形。手指遒劲有力,青筋暴起,向住持袭去。住持左手甩出手中那把折扇,脚下&蹭蹭&几步,闪到袁常兴身前。袁常兴右手抓住折扇,左手一记&鹰击九天&势大力沉,手指深深嵌入住持的左肩。住持反手擒住袁常兴双手,向后顺势一扯。袁常兴衣袖成了碎片在空中飞舞,手臂上留下了道道指痕,住持又乘机一脚踢中熊炳南小腹,空中刹时闪出串串血珠。
袁常兴横着飞出禅房,重重摔在了地上,翻滚着跌了出去,胸口颓然没了力气,口中吐出了大团鲜血。
众男子见势不妙,纷纷跳出禅房,退向大殿外,齐刷刷拔出绣春刀,向住持砍杀过来。住持又接连数掌击出,殿前尽是蜷缩抽搐之人。哀嚎之声比之于狼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其中又大多是骨骼折断之人,五官扭曲,面目狰狞。
袁常兴匆匆被手下搀扶起来,这先前的锐气早已折损大半,眼看四周围满了手持棍棒的武僧,心知再僵持下去,形势于己会更加不利,好汉不吃眼前亏,便大声喝道:&撤!&
临走之时还不忘向住持双手抱拳道:&金莲禅寺住持果然手段高强,袁某改日再来拜会。&
便是右手一挥,连同其手下连滚带爬地逃出殿外,上马疾驰而去,道上只留下滚滚烟尘。
夜晚,金莲禅寺褪去了白天的喧嚣,一切都归于平静,还原了清净佛门的本相。
住持命小和尚智清端上茶来,将房门掩上。也许是白天那一战过于凶险,此刻,刚清理好伤口的住持仍在不停地轻声叹息,毕竟袁常兴在江湖上也算是数得着的硬手,如若袁常兴不是被大力金刚掌的刚猛力道所伤,而心中有所忌惮的话,这与住持二人孰胜孰负的确是难以预料。
须臾,住持的房内赫然多了一位鹤发童颜面色红润,背后负着一张古琴的老者。
这位老者双手抱拳道:&劳烦住持搭救,燕某感激不尽。&住持摇了摇头,摆了摆手道:&燕施主,不必客气,我佛素来慈悲为怀,能助燕施主拯救黎民苍生也是我佛一件幸事。&
&只是&&&这老者刚要开口,却听得一名武僧跌跌撞撞冲进禅房大喊:&师&&师父&&,不好了,外面有百来人包围了寺庙,高声叫嚷着要抓燕施主。&
&没想到他们行动这样快&住持听后不免神色紧张起来。
住持立即从座上起身,一脚跨出禅房,唤来智清,请出燕继道:&燕施主,我这徒儿智清天资聪慧、办事机敏,还请跟智清从龙泉后山先行离开吧!&并对智清嘱咐道:&智清,此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先护送燕施主逃离追捕,切不可贸然行事。切记!切记!&
智清遵从地点了点头,未等燕继向住持辞别,就一把拽住其衣袖,两条身影消失在了莽莽夜色中,片刻之间,已不见踪影。
住持顾不得燕继与智清两人是否已走远,带领十余名僧众急忙向大殿奔去。还未走下台阶,只见百余人手持火把,身怀利刃冲了上来。
在火光的映照下,从庙门到大殿,可以依稀辨认出,已有数十名僧众横倒在台阶两旁。而领头的人可以清楚看出,是一名宦官。
住持双手合十低头轻声道:&阿弥陀佛,敢问大人为何深夜到访,无故屠戮我金莲禅寺数十名僧众?&
领头宦官迈步上前,伸出右手食指指向住持道:&在下所为何事,想必方丈自是心知肚明,既然锦衣卫那帮蠢材没有做成的事情,就自然交由我东厂去解决。识相点,将燕继交出来,我马公公可保余人平安,如若不交&&&
话说间,马公公脚尖轻点石阶,纵身一寸从腰间拔出一柄二寸宽的薄口利刃,一招&横扫千军&直直向住持刺去。
住持没有躲闪,挥了挥袖口,起势左手单掌迎去。马公公瞬时后撤,抬脚一记&碧波横流&结结实实的踢在了住持的左肩上。
&哧&&&一股凄清而鲜红的血柱从住持左肩喷出,血液顺着衣襟慢慢流下,滴在石阶上。
不待住持有片刻喘息,马公公反手一剑刺中住持左肩&啊&&&住持慌乱之中猝不及防,应声倒地,面色痛苦不已。
马公公上前,右脚踏住住持胸口,剑尖指向住持喉咙,在他的脖颈上来回滑动。十余名僧众哪见得住持受这等羞辱,纷纷提棍使拳向马公公袭来。马公公并未理睬。只见百余人中忽然闪出数十名弓箭手。十余名僧众还未近身马公公一丈之内,就纷纷中箭倒地,一命呜呼。
见了此景,马公公脸上肌肉抽动起来,朗声大笑面目更显狰狞。剑更向住持的肉内深入寸许,咆哮道:&老贼秃,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住持此刻目光如炬,愤怒异常,眼睛死死盯住马公公,慨然说道:&金莲禅寺乃是佛家净坛之地,岂容他人亵渎,罢了,罢了,看来今日注定是劫数难逃,事情已然至此,老衲又岂会向东厂阉党乞求。&
&哧&一股炽热而又鲜红的血液从住持的脖颈处喷出,随即住持头如同马车轱辘般滚落在地,其景象惨不忍睹。
&冥顽不灵!&马公公脸色大变,一脚踢开住持尸体,跃上大殿吩咐道,&督公有令,抓住燕继重重有赏!&众人得令,便四下分散开来搜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的光景,金莲禅寺上上下下被翻了个底朝天,却仍无燕继的半点影踪。
马公公气急败坏道:&既然找不到,就给我烧,把这寺庙烧个精光。&
一簇簇火舌从庙堂蔓延到殿宇,火光冲天,浓烟四起。东厂百余人的队伍渐行渐远,可金莲禅寺却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声名显赫,屹立川西两百余年的金莲禅寺就这样消失在了历史的灰烬当中。
而此时的燕继与智清却顾不得斯文与儒雅,慌忙行进在龙泉叠嶂的群山之中疲于奔命。由于害怕被人发现,两人并未持火把照亮,只凭天空悬着的一轮弯月指引,模糊辨识道路。而两人的手脸也已被密林枝杈划出了深浅不一的数道伤痕。对于金莲禅寺发生一切,二人全然不知晓,只盼能快点到达安全境地,赢得片刻的喘息之机。
燕继与智清二人经过一夜不停地跋涉,终于翻过龙泉山,早已身心俱疲,颓然无力。
突然间,二人突觉眼前的草木愈加稀疏,视野更加开阔,却忽听不远处有一片嘈杂之声。燕继心里咯噔一惊,莫非皇帝爪牙又在此处设卡堵截。
心中忐忑不安的燕继忙扯住智清衣袖,唤他不要再往前走。稍停片刻,自己探身向前,拨开树丛定睛一看,山谷中开阔地,一片平地之上摆满了各种小摊,针头线脑之物、各色小吃美食,无所不包,这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人群熙熙攘攘。燕继回头一想,不禁暗自好笑,原来这是当地人逢集之日,自己是太疑神疑鬼了。
燕继忙回身叫上智清,便大胆向林外走去,没了先前的顾忌。
二人走出树林,装作神态自若地走向集市。可赶集的乡民却投来异样的目光,倒不是看人的样子却像是在瞧着什么稀罕物。
智清看到周围人怪异的目光,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燕施主,众人为何这般看我们?&燕继此时也甚是疑惑,一时间也不知怎样应答才好,便索性默不作声,只顾埋头向前走。智清见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也不再追问,紧紧跟在燕继的身后。
这燕继与智清哪里晓得,他二人一夜疲于奔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耳际发间多夹杂着野草树枝。巴蜀之地,天气阴潮,二人腿上还沾满了泥屑,就是这久居巴蜀地间的乡民,也未见得如此肮脏邋遢之人。又见得二人生的肤白面净却是如此狼狈不堪,心中不免陡升疑虑,便免不了多看了几眼。
由于昨夜逃的过于匆忙,二人一夜粒米未进。莫说智清,就是燕继此时也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两腿间似灌了铅水一般,沉得一步也挪不动。又闻到这道旁茶摊飘来的浓郁香气,这二人哪里还迈得动步子。想也不想,一屁股坐在了茶摊的长条凳上,不想起来。
燕继摸了摸怀中的银钱,唤来小二,要了两杯清茶,两蒸笼的素馅包子。正待二人手拿筷子,夹上包子,蘸上调好的汁水,正要往嘴里送时,却听起了邻桌之人摆起了龙门阵。
其中一个体型较为肥硕的男子,手中的筷子上翘,夹住一个包子刚要往嘴里送,身旁的一位年轻女子双手忙不迭摁住男子右臂,劝道:&算了嘛,你都吃了第三笼了,你不拍撑坏了吗?&
男子右臂一挣,脱开了女子的束缚,女子的双手便向空中扬去,整个人仿佛像一只轻巧的小鸟将要飞出去一般,看来这男人所用力道着实不小。
男子的双眼充满了怒意,盯着女子,不由分说,一口吞下了这个包子。上下两排牙齿敲击的&咯咯&直响,仿佛与这皮包大馅的包子较上了劲,嘴角渗出了油水。男子用手抹了抹嘴上的油水道:&咋子嘛,你这个婆娘你要咋子嘛,烦求的很,老子就是撑坏了也比吓死了好,昨天晚上为了到你娘家把你狗日的接回来,老子差点连命都没得了。&
年轻女子低下头,双手放在了膝上,充满了委屈之感,像是做了错事的孩童一般,眼中噙着泪水,喃道:&我哪晓得你会碰到那种事情,要是早晓得,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跑到娘家去的。&
燕继吃着包子,并没有过多的理会。他是一个饱经风雨的老人,历经世事沧桑,这种家长里短,小两口闹别扭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涉世未深的智清,饶有兴致地听着。
男子又夹起一个包子,一口扔进嘴里,边吃边说道:&你这个瘟神,老子想去金莲禅寺给你娘俩儿保佑平安,再去接你,哪晓得遇见了百十号人冲进庙里就是要杀要砍,那个头头儿还把方丈的脑壳儿割下来,那个脑壳儿就像马车轱辘一样在地上滚着打转儿,我当时在大殿里头躲起,听到他们要搜庙,吓的尿了裤裆,连滚带爬,从后院翻墙逃到了后山树上,才躲过了这一劫。&
燕继起初并未曾留意,但耳中听完操着浓重巴蜀口音的这段对话。燕继身体突然一震,双手颤抖,筷子一松,正吃着的包子旋即在空中如流星般划出一道弧线&啪&的一声跌落在地,又翻了好几圈,最终失去了滚势,周身沾满了泥,一动不动,静静地停在那里,泄完了最后一丝热气。
这时不知从哪儿突然蹿出一条黑毛大耳的狗,一口叼住地上的包子,撒欢似的摇着尾巴,一溜烟跑了,不久便消失在赶场的人群里,不见踪影。
燕继的脑子此时&嗡嗡&作响,耳中再也听不清那男子说的是什么话,顿觉双腿一软,眼前一黑,豆大的汗珠悬在皱纹密布的额头上。他赶忙用双手撑在桌面上,瘫坐在长条凳上,努力不让自己的身体倒下去,抬起头来,望了望坐在对面的智清,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此时的智清右手的筷子仍夹着包子,僵持在半空中,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男子上下翻动的两片嘴唇,而正从那一张一q的嘴中,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年少的智清初听金莲禅寺遭此浩劫,顿时蒙住了,呆呆坐在那长条凳之上,一时慌了神,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终极武器
金莲禅寺被焚毁,可是仍让燕继逃脱,,想要知道自己的大臣为何这样办事不力
,只能尴尬地跪伏在地上
为人精明,
哪里得语塞,
失望的这说话动动嘴皮子倒是好说,可这事情却要老老实实去做,耍不得半点心思
这宪宗的弦外之音十分清楚,
这万贵妃是这
宪宗鄙夷道。
这锦衣卫和东厂心中不免免得再惹得宪宗生气,给自己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便
御景亭中的
可&朱见深疑问道。
中许重新暂时
只是,不得不防啊!
朱见深追问道。
,算是为皇上安插在江湖中的耳目
出习气人作风
朝廷凤凰堂
第三章 至死无悔
残阳,血色残阳。
在黄昏的笼罩下,有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的两个人并排而行,二人神情木然,互相之间也并不言语,只是走着,一直走着,没有一点停下来的迹象。
从二人的衣着和精神来看,怕是走了许久。
突然,二人的眼帘之中出现了两条岔路,一条通向荆州府,而另一条则是通向成都府,目光所及之处,已经被深深地被车辙压出了两条路,二人已经走到了岔路口上。
须发皆白的老人停下,望着一旁的小和尚,这小和尚也驻足不前,满身金光,如同镀金佛陀一般不可亵渎。
&都是因我而起,才致金莲禅寺遭此浩劫,我燕继就算身死千遍,也难以抵消铸下的罪过&燕继开腔道。
小和尚智清眯起双眼,盯着残阳,稍微一愣神儿,对着燕继,便是双手合十,低头喃道:&小僧都已然放下,燕施主何苦执着呢?&
&可那百年古刹,数百名僧众的性命&&&燕继吃惊道,他从未料想到十来岁的小和尚智清竟是如此反应。
&学佛之人,就是要看得开、放得下,修行就是要去除烦恼、净化自己的心思,烦恼习气尽除才是真正的&证果&,真正开智慧的人。&智清熟练地说着佛理。
燕继听得似懂非懂,面露痴态。智清见此情状,轻声道:&那就由小僧为施主讲个佛家故事吧,或许这故事能让燕施主有所领悟。&
有一次,一位施主送了一些很好的食物到僧团,那时有些年轻的比丘出门托钵去了,而几位长老比丘已托钵回来。施主就把食物平分供养僧众,长老尊者当然都有一份,不在精舍的年轻比丘也各留一份。但是,佛陀有规定&不残食戒&也就是当天的食物一定要当天吃完,过了中午就不能吃了。
其中和舍利弗同住一间的一位年轻比丘还没回来,可是时间已快要过午了,有人向舍利弗建议说:&长老,眼看时间就要过午了,您为年轻比丘留的这一份,留着也是浪费掉,不如您把它用了。&舍利弗想想也是有道理啊!因为过了正午,这食物就不能吃了,丢掉又很可惜,于是舍利弗就把那一份必须咀嚼的食物也吃了。  
正当他吃完时,那位年轻的比丘回来了,舍利弗就告诉他:&哎呀!你回来晚了,某某长者送来美食,本来也帮你留了一份,可是你太晚回来了,所以我就吃了。&年轻的比丘听了心里很不欢喜就回他一句:&好吃的东西,大家当然都想吃。&  
舍利弗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只因为吃了他那份就被说得这么难听,好像说他很馋嘴一样;舍利弗就回应他:&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吃需要咀嚼的食物!&  
从那时候起,不管是早上或中午,他真的都不再吃须经过咀嚼的食物。时间久了,大家都很为他的身体担心,心想:长老为了这件事而拒绝食物,要如何是好呢?大家就议论纷纷。佛陀看到三三两两的比丘在那儿交头接耳,即问道:&你们在讨论些什么呢?&其中一位弟子就如实向佛陀报告。 
佛陀说:&这是舍利弗的余习未尽啊,在久远劫前,有一个人不小心踩到一条蛇的尾巴,蛇回过头咬了他一口!没多久,那个人的脚就肿起来了。家人很着急,赶紧请医生来,医生看了之后说&这是被毒蛇咬伤的,治疗的方法有两种:一是把那条蛇抓回来,让讯疽何厝ィ筒换嵊猩O眨毫硗庠蛐胍砸┪镏瘟疲还奔渖峡赡芤冉铣ぁU饬街址椒ㄈ媚忝茄“桑&家属觉得让蛇再把毒液吸回去,这方法最快了,于是就把那条蛇抓了回来,医生想尽办法要使蛇舔回毒液,但是那条蛇不肯就是不肯。大家又想了一个办法:生起一堆火要逼头丁5牵吣膳廊牖鹂右膊辉敢獍讯咎蚧厝ァR缴吹秸庵智樾危辖舭焉卟坏靡巡庞靡┪镂苏咧瘟啤&
佛陀说完这个故事,又向比丘们说:&你们知道吗?当时那条蛇就是现在的舍利弗,那位医生就是我。当时那条蛇宁死也不肯吞下一口闷气,现在的舍利弗和当时毒蛇的习性不是一样吗?年轻比丘轻轻的一句&好吃的东西,每一个人都想吃!&他听了就不愿再吞食必须咀嚼的食物,这种习气不是很像吗?&  
舍利弗经过累世的修行,他的智慧那么高,平常说的话哪一句没有道理?平常哪一种是非看不开呢?但也仍有余习存在。凡人也是这样,人我是非在别人身上时,我们都看得很清楚,但是,若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时,却往往解不开,这是凡夫之所以为凡夫的习气,这些无明习气若能去除,那么距离成佛的目标就不远了。    
&燕施主,你可知这个故事讲得是何意?&智清轻声问道。
燕继摇了摇头,仍是十分不解,不知智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智清解释道:&我们要常常警惕自己当是非发生在别人身上时,我们可以排解,可是要记得反问自己,若发生在自己身上呢?我们是否能够突破?修行就是要修到既能排解他人的烦恼,也能扫除自己的烦恼,这才是真学佛者,也才是真正超凡的人!仇恨永远不能化解仇恨,只有慈悲才能化解仇恨,这是永恒的至理。&
燕继面带微笑,顿时恍然大悟,有种如释重负之感,道:&原本我还想将这&玲珑八宝&之一的古琴带到荆州府李原、小王洪等荆襄流民处,为反抗大明暴政尽点心力,如今看来,已然是不需要了。&
&诸事随缘,尽人事听天命,如是而已&智清说道。
&那下一步小师父将做如何打算?&燕继见金莲禅寺已被焚毁,便关切道。
&只要心中有佛,天涯何处不能修行,云游天下,化缘筹资,重建金莲禅寺!&智清最后一句话说的煞是铿锵有力,全然不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和尚说出的话。
燕继被智清的修行深深震撼到了,不多想当即从身后解下古琴,双手奉上,道:&这张琴名曰&心痕&是前朝蒙古王爷也先不花家中旧藏,也算得当世珍宝,今日奉上,聊表心意。&
智清摆手道:&万万不可,&&&
智清话未说完,燕继强托入智清之手,道:&老夫今年已六十有二,却从未活得像今日这般透彻过,恳请小师父收下,难道还需老夫跪下才肯收下?&
智清见燕继话已至此,也不好推辞,便应承下来,接过古琴。
燕继又从胸口掏出一青色布袋,真诚说道:&这袋中尚有纹银八百两,权当一路旅途茶水之耗。&
智清赶忙摇了摇头,道:&收下这张&心痕&古琴已然有错,难道燕施主想让小僧一错再错下去&&&
燕继误以为智清曲解其好意,仍要执意相送,但智清转过身去,道:&燕施主的心意小僧已领,只是这出家之人,粗茶淡饭可食,薄衣裹身即可,实在无需这么多银两。&
&可筹建金莲禅寺之资&&&燕继面露难色道。
&小僧尚且年轻,以后时日自是久长,与施主相识,便是缘份,燕施主心中也莫要有什么愧疚,今于此,就此别过,有缘再会&智清将古琴背负在身上,向燕继施礼后朝着荆州府方向走去。
残阳照在智清身上,更显佛光万丈,燕继看着智清的身影消失在远方,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头也不回地向成都府方向前行。
夜,冷寂。月,皎洁。 凄风,夜幕。
洛阳,香山之巅。
远山之上有一个人,却不只是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人。有个人江湖中以为他死了,可他偏偏活着。另一个人虽然活着,但瞧起来却与死人没有什么分别。
&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并且把命带来了&
&噢,不错&
&是吗?我并不觉得&
&他们呢?&
&死都死了,你还明知故问&
&怎么死的?&
&吓死的!&
&胆小鬼?&
&不!他们是聪明人,自己解决总比他人帮忙来的容易些,况且江湖中人都知道关中五虎堂堂主熊言的手段&
&那么,你呢?&
&很不幸,我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你的飞刀呢?&
&想必你自己明白,就算是你飞刀在手也很难赢我,更何况&&&
&我承认,鄙人只是江湖见不得光的&活死人&罢了&
&如若不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子熊寿春,&江南四杰&与&活死人&断然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我&活死人&柳三通日复一日过得就是暗无天日的生活,早就厌倦了,所以今晚是特意前来送死的,被五虎堂满江湖追来追去,当真是生不如死&
&那么,如果我给你一个活过来的机会呢?&熊言道。
&熊堂主是拿我柳某人开心吧,那你侄子之死,将作如何了断?&柳三通质疑道。
&人死已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却仍要活下去,你说对不对?&熊言会意而笑。
&熊堂主这话是有些道理,只是毕竟死去的是自己的至亲&&&柳三通显然有些吃惊。
&我熊言向来说话算话,决不食言!只不过&&&熊言故意卖着关子。
&只不过什么?&柳三通追问道。
&你需要办件事情方才可以?&熊言道。
&一件事情?&
&最近保定府意外被劫的&玲珑八宝&案可曾听过?&
&有些耳闻&
&那燕继与此案有莫大嫌疑,只要能捉到他,生死不论,你我二人间的前仇旧怨从此一笔勾销!&
&这就是条件?&柳三通显得有些吃惊,没料想到这所谓的条件如此简单。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熊言面色沉稳说道。
&这本是官家之事,我等江湖人士怎好牵涉其中?&柳三通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庙堂与江湖之间何必分的那么清楚,事成之后,我亲自举荐你加入六扇门,吃官家饭一辈子不愁,这样你的顾虑是否可以消除?&熊言将底牌摊出。
&这&&&柳三通面露犹豫之感,其实意是在为自己谋取更多的筹码,道&原来声名赫赫的关中五虎堂堂主原来是六扇门的人!怪不得五虎堂在关中的势力能到达和凭栏山庄一较高下的地步,果真是背后有乾坤啊&柳三通感到熊言的要求奇怪,独自猜测着其中的缘由。
熊言对柳三通的揣测并没有否认,只是警告道:&做人有些时候还是莫要太聪明了,聪明过头的人总是不讨人喜欢,如果你人手不够,我会给你增加些人手,把事情办成才是最为要紧的。&熊言言语间的不悦之感显露无疑。
柳三通仔细斟酌了一会儿,笑了咬牙,下狠心道:&好,我答应你!&
&据六扇门探子消息,燕继已在其家乡陇西巩昌府一带出现,你即刻动身前往,详细信息会飞鸽传送于你&熊言布置道。
&成交!&熊言与柳三通击掌而定。
&&& 经过数日艰难跋涉,一路不停地换着舟船车马,燕继终于是回到了陇西巩昌府。虽是身心俱疲,但还是一刻不停歇地向莲亭村走去。
莲亭村,这是燕继出生、成长、婚娶、生儿育女的地方,这里就是他的家乡,无论身在何方,这里的一切都融入进他的血脉,注定无法割舍,是他的生命之根。
但,当他推开门的一刹那一切都已然发生变化,没有熟悉的饭菜等着他,没有熟悉的亲人问候他,连家中的老黄狗都停止了狂吠。家里空无一人,甚至连整个莲亭村都陷入了死亡般的沉寂,燕继仿佛是到了一个失落的世界,这是一个极为不寻常的氛围。
燕继暗暗留意着家中四下,只听&咚咚&&咚咚&&&有规律的声音从屋角缓缓传来,燕继察觉到了异动,竖耳细听,声音是从床边的大木箱中传来,燕继右手抄起一根木棍,慢慢移步向前,轻轻揭开木箱盖,只见一人手脚被捆缚住,口中还填塞了棉布,避免走声。
看到被捆缚之人,燕继不禁&咦&&&的一声,原来这箱中之人,并不是旁人,而正是燕继之子燕无双。顾不得其他,燕继赶忙解开燕无双身上的绳索,扯下嘴中的棉布,急切道:&双儿,家中发生什么事情了?&
燕无双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齐整脚步声将家中房屋团团围住,燕继还未想出下一步的计策,燕无双立即将燕继拽在燕继的青衫,低声道:&爹爹,昨日村中的人被不知哪里来的人全部抓走了,来人知您与我是父子关系,便塞入箱中以作诱饵。&
燕继示意燕无双不要多讲,轻声道:&那诺儿呢?&
燕无双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道:&诺儿前日去了三十里外张老妈家,想是未被发现。&
燕继知道自己孙儿的性命暂时无忧,心中悬着的大石稍许落了下来,但此时父子二人被团团围住在这房屋之中,亟需脱身之法。
情势哪容得燕继细细考虑,只听得屋外一声:&燕先生,还请现身出来,以作详谈&
&你们到底是谁?&燕继提高嗓门道,同时,拍了拍燕无双的双肩,手指悄悄指了指床下。
燕无双立即明白燕继所指何意,由于莲亭燕氏家族自李原、小王洪等荆襄流民起义以来,便暗中提供驰援,故在屋中大床之下,挖有密道,直通马厩。以便遇到危难之时,迅速逃离。
&在下是江湖人称&活死人&柳三通&屋外领头人答道。
&死人既是死人,活人既是活人,没来由&活死人&之说&燕继打趣道。
燕继当然听过&活死人&柳三通的名声,江湖中柳氏飞刀也堪称一绝,燕继故意这么一讲,只是想拖延时间,暗中撤离,燕无双已经下到密道内,燕继紧接着跳入密道,盖上盖板。
燕继所言&活死人&柳三通听得真真切切,登时面色铁青,怒不可遏,挥了挥手手中的飞刀,道:&嫌犯燕继为&玲珑八宝&要犯,如不自行出来,杀无赦!&
柳三通这话一是为手下之人提气,二是向燕继晓以利害,迫其自行投降,也免得自己动了干戈。
屋中冷冷清清,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应答,柳三通围而不攻,在等着燕继心智溃散的那一刻,主动现身。
可当晨光射入屋中地面时,整个大屋却仍是静的出奇,没有一点儿声音发出,柳三通察觉到事情有变,环顾四下却并不见人影逃出,便大声喝道:&冲!&,众人逐渐缩小包围圈,向屋中冲去。
&&& 此时,藏身在马厩中的燕继与燕无双瞅准时机,快速上马,跃出马厩,&驾&&驾&&&向莲亭村外驰去。有两个持刀之人在进屋行动中拖后,正撞见马厩中两马跃出,二人情急之下正待挥刀砍来,燕无双留意一瞥,手中木棍硬生生抛出,势大力沉,转速非常,二人躲闪不及,正中二人头部,头部遭此重击,二人登时昏厥过去,哪有拦截之力。
柳三通从屋中跳出,见自己被燕氏父子戏弄,愤怒异常,咬牙切齿道:&呀!燕贼看刀&
只见厉光一闪,飞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没入燕无双脊背,燕无双当即 &啊&一声,面露苦色,坠在地上,骑行在前的燕继立即勒马回看,大声道:&双儿&&&却见地上燕无双没有丝毫的反应,眼中满是愤恨之意。
&哼&&哼&&&柳三通又是几声冷笑,又是三柄飞刀齐齐射出,燕继抬眼,顿觉危险,挥鞭喝马驰去,众人追赶不及,只能远望燕继骑马逃去,无可奈何,任其逃去。
梨园河自西向东蜿蜒流经灵山与攸山之间,水势不甚湍急,缓缓流淌,夕阳映照在水面泛着耀眼的光泽。晚归的农人扛着锄头,虽然劳作一天,辛苦非常,但望着远处茅屋,家中还有妻儿煮好了菜饭等着他归来,脸上露出笑意,不觉加快脚步。
老者蹲踞在河边,捧起一捧水催促着身旁的孩童道:&诺儿,赶快喝。&这孩童看起来约摸四、五岁的年纪,粉嫩的脸庞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怜爱之感。孩童将头埋进老者宽厚的手掌之中,吮吸着河水。不一会儿,孩童仰起头,纯澈的眼睛直直望着老者轻声道:&爷爷,渴。&老者又捧起一捧水,孩童&咕咕&地喝个不停。
孩童抹了抹脸上的水花,老者脸色稍显和缓,轻轻抚摸孩童的头,目光依旧坚毅,但仍透露出了一丝的无奈。孩童休憩片刻,气力些许恢复,拉着老者的衣襟道:&爷爷,爷爷,爹爹到哪里去了?&
老者眼中厉光一现,脸上肌肉紧绷,稍微甫定的心情瞬时一沉,双拳紧握,右拳顺势向下砸去,地上即刻显现出一个大坑,老者这一拳的力道着实不小,孩童的整个身子都随之一颤。孩童察觉到老者的异样,不晓得往日慈祥和蔼的爷爷为何会变成今天的模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这个五岁的孩童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出,成人的世界永远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
老者慢慢拂去右手的泥屑,直起身来,拉着孩童的小手,坐在河边的鹅卵石上。老者从袖中拿出一个青布包,打开赫然是两个馒头。老者道:&诺儿,饿了吗?&孩童痴痴点了点头。老者缓缓将馒头掰成几块,拿出一块放在孩童手中,道:&诺儿,慢些吃,莫噎着了。&&嗯&孩童不等老者话说完,双手握着馒头大口吃了起来,看来孩童已是饿得久了。
老者看着这孩童,身子不住地颤抖道:&诺儿,你要记得,从今日起,不许再提你爷爷与你爹爹的名字,知道吗?&孩童吃着、吃着,瞬间一愣,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爷爷不会欺骗自己,迎着老者的目光道:&嗯,诺儿晓得了。&老者点了点头,对孩童的回答很是满意。继续道:&诺儿,你要记得,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着。&
&活着&二字仿佛离孩童的生活远了些,他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怎样应答。老者却是不敢大意,认真补充道:&诸事万千,莫要抱怨,以后一定要&忍&字为先。&
&还有&&&老者话未说完,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老者赶忙双手捂住嘴,在闷声咳嗽几声后,渐渐平复下来。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孩童关切问道。
&没事,没事&老者挥了挥手道。
日落西山,天色将晚。老者眉头一皱,旋即拉着孩童的小手道:&诺儿,爷爷和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孩童面露喜色,拍手道:&好呀,好呀。&
&诺儿,你看到远处的茅屋了吗?&说话间,老者挥手一指。
&看到了,看到了,还冒着炊烟呢&
&你就藏到那里,一定要藏好,等会儿爷爷来找你&
孩童听完就要朝茅屋跑去,老者一把拉住孩童小手道:&慢些,把这青布包裹背在身上。&说话间,老者将包裹打成死结背在了孩童身上。孩童忙不停奔着茅屋跑去,还不时回头看看爷爷追来没有,笑容依旧灿烂无邪。
孩童慢慢消失在老者的眼帘之中,可燕继瞳孔中的景物却是逐渐模糊起来,汗珠涔涔落下,面色煞白,颓然倒在了河畔,左手捂着腹部,鲜血已经将衣衫浸透,在今早莲亭村突围之时,虽万般留意,腹部却还是中了&活死人&柳三通的一柄飞刀,片刻不停息,一路飞驰至张老妈家中,接出诺儿逃命,飞刀仍残留在腹中,隐忍至今,终是无法强持,渗出的血已成墨黑色。老者只觉身子越来越凉,意识已然不清晰,伤口的血亦如凝固一般,自己生命已濒临尽头,只盼诺儿能逃出生天。
梨园水奔流不息,水流激荡着石子哗哗作响,&诺儿&&诺儿&&&在耳畔回荡,只是这声音却是越来越弱了下去。
欢欢喜喜跑着的诺儿哪里知道这竟是自己此生与爷爷见的最后一面。
第四章 凤凰堂主
保定府&玲珑八宝&被劫之案已过去一月有余,可是仍然没有将八宝的下落追查出来,宪宗心中不免焦急万分,便是召来刘询问这案子进展。
宪宗朱见深闭目躺在龙榻之上,问道:&这保定府被劫宝物案现今是如何了?&
&回禀皇上,&玲珑八宝&案匪首之一燕继已被六扇门格毙,尸身日前已在陇西巩昌府的梨园河畔寻获&刘躬身答道。
&那&玲珑八宝&的下落呢?&
&仍是&&下落不明&刘回答的有些勉强。
刘抬眼偷偷瞟了瞟朱见深,却见宪宗面无表情,以为是皇上不满意,便是跪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刘爱卿真的以为朕会在乎那&玲珑八宝&背后所谓的财宝吗?,整个大明江山都是朕的,朕唯一担心的是那些对我大明心怀异志的人,只要江山仍是我朱家的&&&朱见深讪笑道,弦外之音不言自明。
&回陛下,右都御史项忠受圣上之命为总督河南、湖广、荆襄军务,已经挫败流民叛乱,李原、小王洪等魁首被俘,托陛下洪福,荆襄流民造反声势已渐渐弱了下来&
&嗯,甚好&朱见深追问道:&只是,上回刘爱卿所提的&凤凰堂&之事为何迟迟没了下文?&
&这凤凰堂堂主之位本应&刀神&莫追阳是上上人选&刘答道。
&那为何还不早些落到实处?&朱见深奇怪道。
&这江湖之事不比朝中,风云骤起,变化甚是突然,&刀神&莫追阳最近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这倒是有趣了&朱见深从龙榻上坐起,显然刘的回答勾起了他心中的好奇心。
&事情原本是这样,江湖传闻,&刀神&莫追阳与孙二爷在紫竹林苑一战之后,意外不敌孙二爷,便是心灰意冷退出江湖,故而不知所踪&刘老老实实答道。
&&刀神&也会输?&宪宗朱见深这话调侃的意味甚浓。
&呃&&具体情况微臣也只是了解这么多,此事内情恐怕还需要些时日才会水落石出,还望陛下明鉴&刘推脱道。
&那可有合适的替代人选?&显然朱见深对于莫追阳&刀神&的称号颇不以为然,难道离了这莫追阳,朝廷就再无可用之人。
&这个&&这个&&&刘支支吾吾半天,道:&回皇上,这莫追阳是江湖中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只怕江湖中还未有资质能超越他的人出现&
&噢,那赢了莫追阳的孙二爷呢?&
&也是行踪不明&刘的身子有些哆哆嗦嗦,仿佛再接着说出一个字都要付出巨大的勇气。
&这么说来,连选个合适的为朕分担江湖之事的人选都没有?&朱见深整个人的情绪有些急躁。
&微臣有罪,微臣有罪&&&刘听罢宪宗之言,俯身磕头。
&算了&&算了&&爱卿平身吧,朕并没有责怪之意,比起万通与方子期那二人来,刘爱卿办事能力还是让朕十分放心的&朱见深抬了抬手道。
&谢皇上,不过皇上也不必为此事过于忧心!&刘道。
&此话怎讲?&
&今年八月,五年之期的&武林大会&将在杭州府举行,届时来自西域武林人选与中原武林人选将会比试切磋,辽东、岭南的各路好手也会到场观摩,只要命令六扇门密切留意,选择合适人选应不是什么难事&
朱见深耐着性子听完,顿时眼前一亮,道:&此法甚是高明,如若办妥,朕重重有赏!&
&微臣不敢邀功,自当尽忠竭力为陛下分忧,佑我大明繁荣昌盛,千秋万载,万世不绝!&
朱见深被刘奉承几句话说的心里十分舒服,喜笑颜开,随即又躺下身子,道:&朕有些累了,刘卿家先行退下吧!&
&是&刘施礼躬身退下。
关中五虎堂,正厅之上,高悬一副猛虎下山丝绣图,威风凛凛,虎虎有生气,霸气显露,正好应了这五虎堂的威名。
今日有位特殊的客人前来,五虎堂堂主熊言为保密起见,特地提早屏退众手下,只身坐在大堂之上,做好万全准备以等待来者。
倏尔,熊言眉毛一竖,来者已经悄无声息地坐在堂下的花梨木交椅之上。
&看来&南云鹤&祝云天果真是有些本事的,差点连老夫都没有发觉你的到来&熊言恭维道。
祝云天&呵呵&一笑道:&熊堂主说笑了,雕虫小技怎敢在熊堂主面前班门弄斧,熊堂主的话当真是羞煞我祝某人了。&
&一个月后的&武林大会&云天贤弟可否有把握夺魁?&熊言道。
&原本,这中原武林代表并无争抢必要,定是&刀神&莫追阳无疑,哪轮得上旁人,可谁曾想这莫追阳败于孙二爷之后竟是行踪飘忽,下落不明&祝云天附和道。
&算了,算了,在我熊某人面前,云天贤弟还打着哈哈,还是不把我熊言当做自己人啊!&熊言佯装发怒道。
&这个祝某人怎敢啊,只是&&&言语之间,祝云天有些顾虑。
&云天贤弟也不用惶恐,如今这少林、武当、崆峒、峨眉四派只是端着大门派架子不肯放下来,哪里还有一点名门大派的样子,人才凋敝,只是自认为还是当初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空有一副躯壳罢了,倘若给个面子,做做样子尊称一声;要是不给面子,又奈我何妨?云天贤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熊言安慰道。
祝云天听罢熊言的话后,心中略显宽慰,大厅之上,却有一人缓步上前道:&要是祝云天不敢,换作我&活死人&柳三通如何?有些人再怎么相助,也是烂泥扶不上墙!&柳三通讥讽道。
祝云天一惊,这柳三通的口气也太为狂妄了吧,挑衅意味昭然若揭,熊言倒是显得气定神闲,悠悠道:&你配吗?&
柳三通刹时被熊言的话羞得面红耳赤,哧哧道:&我柳氏飞刀在江湖之中可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我敢打包票,云天贤弟十招之内定可取你性命&熊言笃定道。
&那何不比划比划,手底下见见高下&柳三通道。
祝云天立即起身,对着柳三通双手抱拳道:&既是这样,那柳兄,祝某得罪了。&
&铿&的一声,祝云天长剑已出鞘,柳三通后退半步,两柄飞刀&嗖嗖&接连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祝云天。
两柄飞刀被祝云天毫不费力躲了过去,只是飞身举剑向柳三通刺去,柳三通惊慌之下,双手齐飞数柄飞刀片刻之间,齐齐射出,这五虎堂中刹时飞刀满天。
祝云天全身剑气纵横,一剑飞来,避无可避,拆无可拆,这是一种极为恐怖的剑气。
&簌簌簌簌&&&
柳三通已拼尽了自己最后一刀,却仍是没法子抵挡住那漫天的剑气。
此刻,他纵有泪千行,却也流不尽他心中的忧伤。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杀死,绝不能。一个人必须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他后悔了,可是后悔已经迟了,这机会转瞬即逝,当他迈腿正想逃出正厅之时,一柄剑已贯穿了柳三通的胸口,这一剑够快,够凌厉,甚至连一丝声响还没有发出,这柳三通就已闷声倒在了地上。
熊言&啪啪&不自觉地鼓了鼓掌,道:&纵是行走江湖多年,我还是估计错了两件事。&
而此刻,祝云天正擦拭着剑上的血污,道:&是哪两件事情?&
熊言道:&第一,是我高估了&活死人&柳三通的手段,这第二嘛,却低估了你&南云鹤&祝云天的本事。&
&想必没有熊帮主亲自授意,就算是柳三通吃了豹子胆还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你说对吗?&祝云天暗笑道。
&不错,我要对我举荐的中原武林人选必须了解他的实力,做到心中有数&熊言并没有丝毫隐晦的意思。
&那么现在呢?&
&刘大人果然是慧眼识金,云天贤弟本事的确非凡&熊言道。
&熊帮主客气了!&祝云天向熊言抱了抱双拳,想要离去。
&只是我有一点好奇?&
&哪点好奇?&祝云天停下了脚步。
&刘刘大人怎么会费尽心机下令让我保举你成为中原武林人选,从而在武林大会上夺魁?&熊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只是因为一点!&
&哪一点?&熊言追问道。
&太常卿刘是我的亲舅舅&这句话仍在厅堂之中回荡,祝云天已消失在这正厅之中,熊言托着下巴,像是在玩味着什么&&
日,烈日,无风。
骄阳似火,燥热的空气无情地笼罩着大地。整个天地之间的生灵仿佛被抽去了元神一般,了无生气,没有鸟鸣,没有风声,连一丝活跃的迹象都瞧不出。
叶无痕胯下的马儿无精打采,半晌也未走出几里地。叶无痕此刻也是大汗淋漓,汗水早已湿透衣衫,紧贴在身体上,令他十分烦闷。此刻,他并没有过多地精力去顾及马儿是走了多远。
这杭州府的天气果真非昆仑可比,阳光毒辣无比,天气也热得出奇,幸得周师叔在自己前来之前,万般嘱咐,带上&寒冰散&去除热气,要不然这日子还真不知怎样捱过才好。
想那昆仑山巅,终年为白雪所覆盖,长年久居之人,已适应其酷寒的气候,其体质已与中原人士有异,故而每当遇事需要外出之时,昆仑派座下弟子便会携带上&寒冰散&,来维持体温平衡,避免出现身体不适情况。
叶无痕赶紧从袋中拿出一粒&寒冰散&含入口中,顿觉神清气爽心中畅快许多,整个人不似先前那般燥热,身体由内而外地散发而出的凉意使他觉得十分舒服,便是心中默念再也不用受这鬼天气的煎熬,手中丝缰轻轻一抖,挥鞭策马向杭州府赶去。
叶无痕一路纵马骑行,饱览名山大川,眼瞧着江南之地甚是繁华,昆仑山上却是无此景致,不由心生赞叹之感。
叶无痕作为昆仑派座下弟子,此次是作为西域武林的人选来与中原武林进行交流切磋的,本是一场极为正常的比试,可是双方却都视胜败为第一要务丝毫不敢怠慢。
二十年来每五年轮流在西域和中原举行,前四次双方战成平局,故此次意义则更显重大,可偏偏事不凑巧,昆仑派与飞沙帮就西域武林人选之事争执不下,双方剑拔弩张,本来应当作为代表的昆仑派大师兄于震寰因故未能前来,留在昆仑派以防不测,掌门师父便选择自己作为西域武林人选前来。
想到能跟中原武林百年罕见的一代奇才&刀神&莫追阳过招,叶无痕心里有种莫名的期待之感,可是临行时周师叔却说尽力即可,千万不要把胜负放在心上,叶无痕明白师叔是在敲打自己,顺便也是佐证&刀神&莫追阳实力之强悍。此次将这武林大会的地点移至江南杭州府,也算是多年来的唯一特例。
看着胯下的马儿鼻中冒着热气,身上还驮着个人实在是受罪,叶无痕便索性牵马步行,道旁草木郁郁葱葱,遥看一城墙高耸,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无疑是商贸交流频繁之地,叶无痕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杭州城。
杭州城外几位刀剑之士不停地向四周张望,像是在急切地寻找着些什么人,待叶无痕牵马走到城门口,几人看叶无痕着装不似中原人士,便上前询问:&敢问公子是昆仑派叶无痕、叶公子吗?&
叶无痕不明就里,没有作答,只是略微点头。那几人却像是得了个天大的好消息一般,刚才还愁云密布的脸上变得喜笑颜开,手舞足蹈。
其中一人上前道:&我等奉命在此等候叶公子多天了,但久久不见公子前来,还以为路上公子出了什么差池&&&还未等他话说完,旁边一持剑之人狠狠瞪了他两眼。
那人顿觉话说有误,往脸上掌了两嘴,紧接道:&叶公子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话不多言,一把牵过叶无痕的马,便一路随行。
叶无痕紧跟着这个人,抱拳道:&敢问小哥贵姓?&
那人回身一笑,道:&叶公子客气了,在下石磊磊,是公孙侯府的家丁。&
&哦?&叶无痕有些吃惊,&难道就是江湖中声名显赫的公孙世家&
&不错&石磊磊显得十分骄傲。
&那我们现在要去往何处?&
&此次参加武林大会的刀客剑侠们都是住在我们侯府中,大体该来的都来了&石磊磊解释道。
听罢,叶无痕追问&那&刀神&莫追阳呢?&
石磊磊吃惊地看着叶无痕道:&难道叶公子不曾耳闻这中原武林人选已换做他人,莫非还以为&刀神&是公子的比试对手?&
&什么?&叶无痕难以置信道。
&这&刀神&莫追阳在紫竹林苑一战中输给孙二爷之后,便是下落不明了,这次与公子比武之人已换做&南云鹤&祝云天,这也是前不久几大门派商议之后才定下的,难怪叶公子不知&石磊磊叙述的十分简略。
&那为何&&&叶无痕话还未出口,只听石磊磊说了声:&侯府到了,如若叶公子还有什么疑问,等到府中小的再详细道来。&
叶无痕微微颔首,只见一青漆粉饰之楼,宏伟壮观,矗立眼前,甚是气派豪华,果真不负公孙侯府之名。
叶无痕在石磊磊指引下进入这侯府之中,但见得人头攒动,装束各异、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叶无痕不得不一路&幸会&&&通过,以示尊重,这抱拳姿势保持的久了,双手都有些许的酸楚。
前后穿行了三座庭院,一独立的内院映入叶无痕眼帘,石磊磊停下道:&这就是公孙侯府的独立东院,叶公子接下来几天都会在这里居住,一切吃用之事尽管吩咐下人就是了,莫要见外。&
&&在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叶无痕道。
&叶公子客气了,但说无妨,小的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何府内不见这公孙侯爷?&
&噢,事不凑巧,公孙侯爷几日前犯了很严重的疾患,正在调养,故不能出来相见,望叶公子海涵&石磊磊满脸歉意道。
看得出这公孙侯府的确不一般,连一家丁都如此器宇不凡,中原果然是人才辈出之地啊,叶无痕不由得感叹道。
&关于&刀神&莫追阳之事&&&叶无痕还是无法解开心结,想要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小的等公子用过晚饭后,自会娓娓道来,后天便是武林大会之日,望叶公子留足体力一展昆仑剑法,让我等领略昆仑剑法风采才好&
&那有劳了&叶无痕微微躬身感谢道。
&公子旅途劳顿,还望早些休息&
话毕,石磊磊退下。
这杭州城的夏日甚是恼人,白天酷热难当也就罢了,夜晚热气也难以散去,搞得整个人全身汗涔涔的,迫不得已又将弥足珍贵的&寒冰散&喂入嘴中,方才熨帖些。
石磊磊刚才把中原武林的代表由&刀神&莫追阳换做&南云鹤&祝云天一事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叶无痕顿觉世事无常,不禁令人唏嘘感慨。
此刻,他正一人在侯府花园中闲逛,只见一对夫妇也在这园中赏着花儿,叶无痕久居昆仑,便是这花儿名字叫不出,也觉得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花的芳香沁入心脾,感觉十分舒爽。
那对夫妇迎面向自己走来,只因这花径过于窄小,只容一人通过,叶无痕避让不及,只得尴尬一笑。那对夫妇仿佛是明白了缘由,也相视一笑,并不前行。
那男子率先开口道:&想必公子也是情趣高雅之人,傍晚来这园中赏花。&
叶无痕哪敢说自己是因为屋中太过闷热才出来赏花的,只得干咳两声应付了事。
&看公子着装不像是中原人士,敢问公子高姓大名?&那男子道。
&在下昆仑派座下弟子叶无痕&叶无痕抱拳道。
那男子听后,立即道:&原来是昆仑派的高手,久仰久仰!&
叶无痕上下打量了那男子一番,只见那男子风度翩翩,器宇轩昂,也应不是平凡之人。
&鄙人是江湖人称&南云鹤&的祝云天,旁边是拙荆,方婧方夫人&祝云天介绍道。
叶无痕这才注意到祝云天旁边的女子,上下打量一番,馨香一瓣,如花似月,容貌如同仙子下凡,气质芳华,惊为天人,似乎用世间所有美丽的词汇来形容这个女子的美貌都不为过。
叶无痕不禁怔住了,倏尔,觉得不妥,便硬生生道:&后日的武林大会还望祝大侠施展技艺,不吝赐教。&
&这个自是当然,在下还想亲自领教贵派的昆仑剑法&祝云天客气道。
&在下一路风尘仆仆,人困马乏,先行一步,如有唐突,还望祝大侠与方夫人见谅&
&叶公子这叫什么话,叶公子千里迢迢从昆仑赶来,也应该多加休息&
叶无痕像是在刻意逃避着什么似的,赶紧抽身离开了侯府花园。
第五章 武林大会
叶无痕在侯府花园中偶遇到祝云天夫妇后,回到屋内辗转反侧,甚是难以入睡,方婧方夫人的倩影犹如一把刻刀,深深地镌刻在了叶无痕的心里,让他难以忘怀,又加之杭州府酷热的天气,反正已经无法睡眠,叶无痕便索性提剑来到东园的院中舞起剑来。
叶无痕运气吐纳,右脚跟微微着地,左手反握剑柄,剑尖向上。突然,叶无痕身形一起,二十四路套路昆仑剑法顺次展开,舞得空中之气顺势而动,气势磅礴。
他所舞昆仑剑法大开大合,以攻代守,剑刺凶狠凌厉。步法、身形变化多端,潇洒大方,动作连续不断,好似那行云流水一般,十分舒展漂亮。
叶无痕整个人的身子如同那云中的飞燕一样灵巧非常,这手中的剑气延绵不绝,掌中力道却是喷薄而出一浪高过一浪,足见他的功力深厚。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这夜色的帷幕已经完全垂了下来,天已经黑得透彻。叶无痕见时辰已晚,舞完这二十路昆仑剑法后,自己已是耗去大半精力,十分困顿,便心满意足,回房睡去。
却见得隐藏在树后的一个黑影也迅捷闪走,不见踪影,震得树枝扑簌作响。
这时辰已入子时,整个公孙侯府除了值更人的脚步声外,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祝云天书房的油灯却仍然亮着,他是个十分勤奋的人,不愿放过任何阅读的机会,平生所阅之书,天文地理,四书五经,剑法拳术无所不包,是江湖人中,少有的通才,故此,江湖中人也美誉他为:江湖中最聪明的人。
突然,一个黑影闪现在门口,轻叩门扇三声,不待祝云天允诺,便借着夜色快速闪身进了书房。
靠着书桌上油灯的光亮,祝云天渐渐看清了黑影的面目。
&天色如此晚了,敢问熊庄主有何指教&祝云天合上书页,十分不解道。
&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熊言开门见山道。
&他是谁?&祝云天全身肌肉紧绷起来,显得十分紧张,未料想到熊言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昆仑派叫叶无痕的小子&
&你看到过他出剑?&祝云天满脸疑惑道。
&不错,方才我在暗中偷偷观察了他在侯府东园中舞了一套二十四路昆仑剑法,当真是后生可畏,动作幅度大,招式刚猛无比,想来这中原武林当中能击败他的绝超不过七个人&熊言点点头承认道。
&熊堂主此话当真?&祝云天眉宇之间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想你与刘大人是什么关系,我熊某人骗你作甚?这小子当真是真人不露相,的确是一难逢的劲敌!&熊言不由得感叹道。
祝云天瘫坐在木椅之上,刹时慌了神。忖度半晌,才记起熊言还在房中,便感激道:&云天多谢熊堂主费心提点,武林大会之后,自当重金答谢。&
&这话就见外了,你既是刘大人的外甥,我熊言自会助力于你,只是刘大人那里,还请帮忙美言几句&
&这是自然&祝云天客套道。
&此时我也不便久留,免得被旁人察觉&熊言机警道。
&好,熊堂主慢走&祝云天目送熊言闪身离开。
内屋床上睡下的方婧却突然传出声来,道:&云天,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啊!&
&噢,没有,刚才是不是我看书的动静大了些,把你吵醒了&祝云天刻意掩饰道。
&算了,这夜也真是酷热难熬,我也睡不着,干脆起来陪你说说话吧&方婧身披单衣,来到书房,坐在祝云天身旁,静静陪着他看书,祝云天此刻心思哪还在书本之上,思绪烦乱,心神不宁,怕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将书置于一旁。
&怎么不想看了?&方婧关切地问道。
祝云天侧身,一把抓过方婧的双手道:&婧儿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方婧刚刚的笑容已然僵硬,十分诧异道:&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难事了?&
祝云天点了点头,并保证道:&这是最后一次!&
&可上次&&你就保证过&方婧显得颇为无奈,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又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看在我俩成亲多年的情份上,你就再帮我一次,可以吗?就算我求你了&祝云天声色泪俱道。
&还记得上次你要迫使莫追阳离开中原,从而搬开你武林大会人选上的最大绊脚石,因为你面对莫追阳根本连丝毫机会都没有,便让我假扮&孙二爷&,在紫竹林苑用最为耻辱的方式赢了他,相比之下,他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说一不二,这回你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方婧话说之间已然哽咽起来,不时用手绢擦拭着眼角。
祝云天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想吗?我想让自己的女人通过展露身体来赢得对手吗?不是,绝不是,我想让你跟羽儿过上更好的日子!&祝云天泪如泉涌,一时无法控制情绪,也是抽泣起来。
&我到底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工具&?&方婧的质问虽轻,但言语中蕴含斥责之意却是显露无疑。
祝云天&扑通&一声,跪在了方婧面前,泪水交加道:&看在羽儿的份上再帮我一次,靖儿&&&
方婧失声痛哭起来,不再吐露一个字,这人却是如刀绞一般肝肠寸断,毕竟现在跪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丈夫,羽儿的父亲。
翌日,整个公孙侯府都在筹备着第二天的武林大会,十分繁忙。在这紧要的关头却没有人敢擅自闯入侯府的东西两院,他们要保证叶无痕与祝云天有着足够的休息,以便为二人来日武林大会的比试留存足够的体力。
夜,寂静,虽然公孙侯府人满为患,今夜却是不同寻常的寂静,所有的人都等待着明日中原武林与西域武林的五年之约,祝云天和叶无痕二人要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叶无痕静静地端坐在桌前,品茗着清茶。
突然,门&咚&&咚&&&作响,叶无痕打开门一看,是侯府的下人送来一封信,原来是祝云天邀叶无痕去西院一叙,叶无痕顾不得多想便提剑前去。
叶无痕推开祝云天房门,却不见人影,刚想迈脚出门离开,只听得一句:&是叶公子吗?云天如厕去了,马上回来,请到内堂一叙。&方婧热情地邀请道。
叶无痕一听是方夫人的声音却不见方婧本人,便鼓起勇气,走进内堂,却看到了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赤裸,完全赤裸的方婧展现在叶无痕的面前,那圆润,修长的美腿,如同新生婴儿般细腻光泽的肌肤,看的叶无痕愣了神,他在剧烈的喘息,胸口仍在不停地上下起伏,他双手紧握成拳,青筋凸起,喉头仿佛被什么哽咽住了,已然发不出声来。腹下三寸有股灼热的液体呼之欲出,但他不能。
方婧的一对鸳鸯眼,目送秋波,勾得叶无痕春心荡漾,情难自已。
纵然眼前是春光十色,他也要克制住自己。他不能犯一点错,尤其是在此刻。禁欲比纵欲更考验男人的意志力。男人犯错十之八九都是因为中了女人的彩头,这道理谁都明白。可现实是,无论是谁面对这床上放光的胴体,他能心无旁骛吗?谁又能想到如此美艳动人的方婧夫人此刻竟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床上的美人比他明天的对手还要可怕得多。
突然门扇两声轻响,祝云天已回房,看到如此情景,他缓步走向圆桌,独自斟了一杯茶,兀自喝了起来,眼皮都没有抬起一下,完全忽视了叶无痕的存在,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看着桌前的祝云天,叶无痕尴尬地站立在屋中,他知道今日再怎样也是难以解释清楚了,这心情急切异常,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做,百口莫辩。
叶无痕道:&难道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祝云天愤愤道:&这种场面我还能说什么呢?难道我还能扯着嗓子叫喊让公孙侯府的人全来参观不成,没想到衣冠楚楚的叶公子竟然也能做出如此令人不齿之事。&
&你不相信我?&祝云天委屈说道。
祝云天道:&这种情况,该让我如何相信你!&
&可是&&是你自己写信邀我过来一叙&说完,他掏出信纸却惊奇地发现信纸上的字迹却奇迹般地消失了,叶无痕有苦难言,他蓦地发现自己已经落入别人的圈套中了。
&那我留下一只手够了吧。&叶无痕道。
&不够&祝云天摇了摇头。
&加一只脚呢?&
&也不够&祝云天的话有些决绝。
&那你到底想要我留下什么?&叶无痕竟透露出些许的狂躁。
&什么也不留,我要在明天的武林大会上击败你!&
听到这句话,叶无痕无力地后退三步,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裳,这是一个男人最为铿锵有力的宣战。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三炷香的时间&&
思索良久,一阵劲风吹过,叶无痕面色更加惨白,缓慢道出:&祝大侠,今夜之事必有蹊跷,希望日后会水落石出,还我的清白,明日武林大会还请赐教。&
话毕,叶无痕头也不回地负气离开,可这侯府西院屋内的二人却陷入了恐怖的沉默。
&谢谢你,婧儿&祝云天由衷地谢道。
方婧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扯开被子,盖住自己的躯体,像个木头人般神色呆滞。
今日别过之后,你我二人再无纠葛&叶无痕道。
祝云天在抱拳称谢各位来客的过程中,却流露出一丝落寞的神色,竟显得不是十分高兴,与这开宗立派的喜悦盛景相违。
第六章 弹指九年
光阴似箭,岁月往复,转眼间已到成化十六年,宪宗朱见深终日沉溺于神仙、佛老、声色货利、奇巧淫技之术,宦官当政横行无道,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俗语曰: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江湖人,言江湖事,这十年间江湖不太平,江湖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这日子过得虽快,可是该发生的事情却一件也没有落下。
已入隆冬,塞上飞雪,马蹄疾。
春寒料峭,江南秀色,人欢愉。
天外天客栈的招牌依旧悬挂在那根枯朽的木柱上,在狂风劲雪中显得遥遥欲坠,被飞起的乱石击打得噼啪作响。但谁都知道这块老招牌绝不会倒下,过去不会,现在更不会,以后呢?没有人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自从客栈主人将这根柱子竖立在这驿道旁的那天算起,已有九年,九年间至少有二百三十六人试图拆下这块招牌,但&天外天客栈&却依旧威震塞外,生意一日更胜一日的兴隆,只是这普通客栈旁的戈壁滩上平添了两百多根木桩子罢了。
原来客栈的主人喜欢每杀完一个人后,都为他立一根木桩,一是记住亡人,再则就是警示后来者。的确,无论是谁看到这片木桩林,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根根或粗或细的木桩间隔不远的竖立在一起,况且木桩上所刻的姓名绝不是无名之辈,大多更是江湖这十余年来崛起的好手,如此多的武林好手都身陨大漠,可以想见:客栈主人手段绝非一般。
&一入天外天,不知今天是何天;二入天外天,吃喝玩乐赛神仙&&&这是关外流传多年的一首童谣。彼时反复吟唱的孩童而今都已长成该娶妻出阁的小伙子与大姑娘了,时光涤荡了一代人的成长,却也加深了某些人心中的悲哀。
&如若今日在下侥幸能赢你,烦劳今后&刀神&莫追阳退出江湖,永远不踏入中原一步,此后,江湖上也再无&刀神&之名号&
风雪之中的男人像是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语,旁人不解的一句话,这男人已反复念叨了九年,整整九年。哼哼,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哪像某些宵小之徒,这天外天客栈的主人马三叔嘴中像是发狠在咒骂着什么人似的,絮絮叨叨。
&三叔,快些进店来,北风厉害的紧,莫要着凉了&身着花袄的姑娘一手撑开幕帘,一手不停地朝男子挥手。
或许这凛冽的天气把塞外的一切都变慢了,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目光仍旧向中原所处的方向眺望不为所动。
&小姐,您说说,老爷这是为了什么呀,日日盼是夜夜盼,多少年了,却天天等来一批批想置他于死地的杀手,老爷不是自己给自己寻不乐意吗?&一旁闲来无事的小二也忍不住插上了一句嘴。
听到这里,小梅的手颓然的从幕帘上垂下,默然不语,她明白三叔心中有些郁结不能释怀。
或许对于三叔而言,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快乐,但还是要活下去,这人一旦没了命一切都是妄谈。
突然,狂风裹挟着马儿的嘶鸣声堪堪向客栈袭来,他是谁?他是三叔等的那个人吗?又或是一个杀手?她不敢去想,这心蓦地一紧突突直跳,但却也无可奈何,诸事只能尽随天意。
不待马儿奔驰到近前,三叔已飞身消失在风雪里。那人也嗖地从马背上跃起,足尖轻点马鞍冲入雪幕之中。
&来者是何人?&马三叔道。
&&南云鹤&祝云天&来者响亮答道。
&原来是凤凰堂堂主&祝云天&&马三叔道。
&在下宵小之辈,想不到&刀神&莫追阳竟然还记得?&祝云天抱拳道。
&&刀神&莫追阳九年前就已经死了,你认错人了,我姓马,他们都叫我马三叔&马三叔紧接道,&虽然是久居塞外,但威震中原的凤凰堂堂主名号也还是听说过的&
&不管你承不承认是莫追阳,在下只是过来替人捎个信儿&祝云天将来由讲明。
&这世上还会有人给我写信?&马三叔苦笑道,竟完全不相信祝云天所讲的话。
&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只要她帮我做事,我就替她去找一个人,这本就是一笔很公平的买卖&祝云天道。
&那她是谁?&马三叔问道。
&洛阳,陈忆如&莫追阳低语道。
&忆如?&马三叔身子不禁一震,神色瞬时紧张起来,好似这个名字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自从她八九年前加入我凤凰堂后,我就一刻不停的在寻找你的消息,整整找了八年,我也是前不久才打听出这天外天客栈的主人手段非常,心中觉得有异,便是亲自前来碰碰运气&祝云天附和道。
&她现在过得怎样?&马三叔追问道。
&一个孤家女人,你说这日子她会好过吗?她一直苦苦在等你回去&说话间,祝云天无奈地摊开了双臂。
&回去?回哪儿去?我曾答应过别人永远不踏入中原一步&马三叔显然对过去发生的事情难以释怀,有些复杂的情绪埋在胸间,眼眶之中还噙着泪水。
&这你大可放心,她现在身处巴蜀云岭城,不在中原腹地,就算是你回去了,也并不算违背诺言&祝云天劝解道。
&真的?&马三叔眼中放了光。
&这个是自然&不待马三叔说完,祝云天已抢先道。两人不由得相视大笑,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警惕与提防。
&哈&&哈&&快!快随我去客栈&马三叔像个孩子般十分欢喜,邀请祝云天去天外天客栈。
&去干什么?&
&喝酒啊,今天可是个开心的日子&马三叔脸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笑意。
&这么说你承认你是&刀神&莫追阳喽!&祝云天显得有些兴奋。
&管他谁是谁呢?今天我高兴,我一高兴就要喝酒,喝很多很多的酒&
雪依旧在下,却比白天小了许多,雪花如同千万只风中翩翩起舞的白蝴蝶般,飘飘洒洒悄无声息地下着。
这天外天客栈的主人今日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喜事,竟显得十分高兴,说话提高了嗓门,引得众食客一惊。
&小梅啊,赶快把那坛陈酿女儿红拿出来,还有上好牛肉切它三斤,再弄些下酒菜来,今夜我要不醉不归&&&
小梅捉摸不透三叔今日为何会这样的开心,莫非三叔身旁这个陌生的男子竟有着什么神奇的魔力,就算是自己跟随三叔打理天外天客栈多年,也是头一次看到三叔如此肆无忌惮的笑了。
莫追阳举着酒碗,对着祝云天敬了一碗,感慨道:&当着别人的面饮酒,就算是一杯苦酒,也要装作很好喝的样子,不能让旁人瞧出破绽,这就是江湖人的悲哀。人人都戴着一张面具不能活出真性情!&
莫追阳的话道尽了满腹的苦楚与无奈,看到当初意气风发的&刀神&莫追阳如今却是两鬓斑白意志消沉的样子,祝云天可以想见莫追阳这九年来的日子过得并不愉快。可谁才是造成莫追阳今日这副模样的始作俑者,祝云天想到此处不免心生愧意,脸颊不由得火辣起来。
&咦,祝堂主,方才只喝了一碗酒,这脸上就醉意浮现?&
&这一路鞍马劳顿,这肚量自是不比往日,不胜酒力,还望见谅&
&既是这样,祝堂主也不必勉强,多吃些下酒菜,也好尝尝我天外天客栈的手艺&
莫追阳虽瞧出了祝云天脸上的异样,但还是没有过多的考虑,便是一个劲儿地往祝云天的碗中夹着菜,毕竟他今日的到来就像福星下凡一般,带来了久违的好消息。
这莫追阳越是殷勤的招待,祝云天心中的愧意就增添一分,假如让莫追阳知道九年前是自己用了手段,才使得他与忆如二人天涯相隔,不知又会做如何的感想。
嘴中嚼着莫追阳夹过来的牛肉片,祝云天的味蕾就好像被火灼烧过一般,额头滴滴汗珠渗出,身子微微抽动,轻轻吐出舌头,道:&这牛肉的味道为何如此辛辣?&
莫追阳举着筷子,笑道:&这是塞北上好的小黄牛肉,用七种香料慢火熬制,煮熟后切片,再佐以朝天椒粉等味料,起到驱寒发汗之功效。只因这塞上冬日酷寒,故而每样菜品当中的调味料便放得足了些。&
&原是如此,果真是气味浓郁&祝云天一口气将自己杯中的茶水饮了个干净。
祝云天的嘴还没来得及空闲,莫追阳又递上了羊肉垫卷子,祝云天礼让不过,只好用碗接下。
虽说满桌的菜品十分丰盛,颇有边塞特色,可祝云天却是心不在焉,这羊肉垫卷子也只是略微尝下了几口,搁置在吃碗中。他的心思已不在这天外天的客栈中,到底今日的到来是对还是错,祝云天还一时无法回答,但这错是自己九年前铸下的,现在也理应由他来弥补。
&怎么,祝堂主,这菜不符合口味?&莫追阳道。
祝云天愣神之际,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道:&这寒冬塞外,物资匮乏,这天外天客栈却是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厨艺,将这菜品做到如此美味可口,委实难得啊!&
&这塞外寒夜彻骨,祝堂主还是多吃些肉菜,暖暖身子&莫追阳话说之际,又是往祝云天的碗中夹了几片牛肉,又在小碗之中盛了一碗肉汤。
&敢问&&这&&忆如&&&莫追阳怯生生道。
祝云天听见莫追阳话中吞吞吐吐,有欲说还休之态,知道他想了解这忆如的情况,却又碍于面子,不便明说,故而扭捏。
祝云天拍了拍胸脯,道:&莫兄大可放心,陈忆如现在云岭城,诸事皆安。&
听了祝云天的回答,莫追阳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可是仍想了解更多关于忆如的消息,这言语之间仍是嘟嘟囔囔、犹犹豫豫,不很决断。
祝云天见状,从怀中慢慢掏出一精致的小盒和一封书信交予莫追阳手中,道:&这是当年她交给我的,嘱咐我如果能找到你的话,当面交给你。&
看着祝云天递过来的两件物品,莫追阳颤抖这双手接了过来,右手紧紧攥着小盒,仿佛久未谋面的老友一般,眼眶湿润起来。
莫追阳小心翼翼打开这小盒,只觉眼前金光一闪,那是当年他送给忆如的定情之物,一件金蝉玉叶发簪,是他亲自将发簪别在忆如的发间,她还说好看,怎奈这世事难料,任凭如何长吁短叹,这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
纵使莫追阳怎样悔不当初,负气离开中原,来到这荒僻的塞外,竟连离别都未招呼一下,就悄无声息地从忆如的生活中消失。就为了这所谓的江湖面子,害得二人苦苦纠缠。
&莫兄不必介怀,她还尚未婚娶,一直在等你回去的那一天&祝云天在一旁安慰道。
&真的?&方才眼神黯淡的莫追阳眼中刹时放出了神采,高兴道,&那我们何时动身?&
祝云天未料到莫追阳的心情如此急切,这莫追阳紧接又是一句:&那明日怎样?&
莫追阳这话着实让祝云天一惊,道:&还是准备一下动身稍微妥当些。&
&唉,这有什么好准备的&莫追阳急迫的心情溢于言表。
&可这天外天客栈怎么办?&
祝云天回头想一想,叹了口气道:&这客栈就留给小梅吧,这孩子从小就命苦无父无母,若不是七年前偶然将她救起,怕是早就饿死在塞外的戈壁滩上了。&
回想起这几年小梅对自己的照顾,如果不是小梅在一旁悉心操持,这天外天客栈哪会有今日的名头,自己这么一走,为了小梅和几个老伙计的生计着想,还是交给小梅来打理客栈妥当些,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吧。
莫追阳拿着忆如的书信,像是想着什么,久久未拆开。
&莫兄还是不要心急,等凤凰堂云岭的事务处理停当后,我自会差人前来通知你与陈忆如相会&追云天极力劝说道。
莫追阳沉吟不语,各方利弊揣摩良久,道:&这样也好,过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几日,祝堂主,鄙人有失礼节,先行回房了,谢谢不辞劳苦,远赴塞北&。
&莫兄哪里的话,这是在下分内之事&祝云天道。
看着莫追阳离席上楼的身影,祝云天暗想:或许,这世上有些人能终成眷属,就是双方苦苦的坚持才得以修成正果。那么,自己呢?
成化十七年
第七章 璀璨星空
绚烂,璀璨。今夜的星空注定不同于往昔。
&&& 他不想,也不敢去想。想的多了,心就会软。心软了,恐怕就会放她走。不论是否是她本人,他都要尽快追到她,去问个明白,来消解自己满腹的疑问。
发现她的行踪是在两天之前的洛阳凤凰堂。
为了尽快追到她,他已经连续两日两夜粒米未进了,片刻没有停歇,十分的困倦。并不是他不想停下来吃饭,实在是因为走时太匆忙,出门之前忘记带上银钱。现在他才深刻体会到没钱的感觉其实就是饿肚子的滋味,恁谁也难料想到凤凰堂的少当家竟会沦落到如此寒酸的境地。
两日前,凤凰堂总舵。祝羽正在摘星楼练着剑法,一招一式,小心翼翼,力求精准。右手正抖着剑花,眼睛一瞥,窗外一熟悉的身影瞬时一闪而过。祝羽的全身立即一紧,那个人身形仿佛与自己的乳娘冷氏颇为相像。可自打娘在自己十岁时辞世,乳娘冷氏就突然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所踪。
自己本来就有好多好多关于娘的问题想要得到答案,可一看平时爹那张威严不可侵犯的脸,这些话到嘴边却只能硬生生吞回肚子里去。幸好平日七叔还算照顾,时常讲些关于娘的事情,自己脑中才渐渐勾勒出了母亲方婧的模糊印象。祝羽来不及多想,持剑从窗口一跃而出,向着那个女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无论怎样,这次都不能错过了,他在心里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之所以没有说出声来是因为他连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别说是放她走了,就是让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也没有力气去留住她。任你武功再高强,腹中空空一身好的本领也是无法施展开来。
自从昨天再次寻觅到了她的踪迹后,他就如同猎犬般紧紧跟踪,丝毫也没有放松。有好几次机会眼看着就能追到,怎奈气力不济,就差最后一口气她又从祝羽的眼皮底下消失了。想想他自己都觉得窝囊,身为凤凰堂少主的祝羽竟会沦落到这般田地。若是被江湖其他所谓的名门望族知道了,不把他老爹祝云天的脸丢尽才怪。
他不敢去想了,再束手束脚就不能放手去干了。这次是背着祝云天偷跑出来的,要是被老爹知道了&&祝家的家规可是在江湖上颇有些声名的。
走着走着,祝羽的脚还是不听使唤地迈入了云岭城中。他知道那个女子已入城中,他之所以还迟迟不肯进城,是因为这里有凤凰堂的分舵。一进城就更容易被自己人发现,按照凤凰堂的消息网,爹可以在六个时辰之内知晓自己的行踪。
更为棘手的是,云岭城凤凰堂分舵的舵主是&剑豹&。&剑豹&号称是凤凰堂四大高手之一,可是连堂主祝云天也都不得不承认:事实上,就算这四人中的其他三人联手攻击&剑豹&,他也会毫不落下风,甚至还会占有些许的赢面,可以想见此人的能力确实是非同小可。
祝羽还清晰地记得,去年豹叔以一舵之力解决了纵横漠北、一时风头无两的西域匪帮&&飞沙帮,除去了爹的心头大患,自此从关中到漠北的商路畅通无阻,这不啻为凤凰堂立下了头等功劳。
回想起自己偶然间在爹书房里看到的机要文书,再望望头顶的圆月,皴裂的嘴唇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能在豹叔的眼皮地下耍小伎俩。月光将他的身影渐渐拉长,拉长&&
祝羽摇摇晃晃地在街上挪动,说是挪动,因为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多迈出一步了,双脚只能是缓缓交叉前移。他已看不清脚下的道路,只觉得眼睛中有无数的星光在打转儿。
一种前所未有的倦怠涌上心头,手脚仿佛都被硬生生撤去了气力一般,轻飘飘,软绵绵,他想倒下去,然后睡下去,像襁褓中的孩童般沉沉的睡下去,睡他个三天三夜,好好休息一番。他的意识已然模糊,祝羽再也迈不开步子,终于体力不支,颓然跌倒在街边没了声息。
为了照顾生病的阿爹,阿城今日特意提早收拾了猪肉摊,推着独轮车向家走去。
独轮车上放着还未卖完的猪腿骨,这说没卖完的话是假,他是想拿回去给爹熬汤喝却是实实在在。
阿城平时话不多,心里却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他知道阿爹一向节俭,如果说是专门为他留下来的,阿爹一定不高兴,只能推诿为今天的生意不是很好才剩下的猪腿骨。
当阿城将独轮车车推至菜市巷口时,却发现一个人倒在了路旁。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从没留意到地上躺着个大活人一样,神态自若从祝羽身旁经过,无一人驻足查看。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句话无论放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能或多或少地反映出某些人的心态。阿城赶忙停下独轮车,凑过去看了看,发现躺在地上的这个少年衣着整洁,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眉宇之间甚至还透露出那么一丝丝的英俊。
阿城又小心地将手探到他的鼻子处,发现还有微弱的鼻息。他赶忙奔到独轮车前,找了块麻布覆盖在独轮车上面,回身扛起地上的人,将他放置在独轮车上,而地上少年的佩剑则被横放在两根木扶手上。
阿城鼓了鼓劲,深提一口气,双臂登时一紧一用力,独轮车&骨碌&&骨碌&&&转了起来,阿城向家的方向推去,伴随着车轮在路上循环往复地运转,阿城离家已越来越近。
在这繁星满天的夜晚,一定有些人是不安于借助睡眠来虚度这良辰美景的,很凑巧他就算是其中的一个。
凤凰堂,云岭分舵。
这个男人静静站在庭院中,两眼望着星空入了神,仿佛他要向这星空追问些什么。
&舵主,您的参汤来了&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打破了这个男人的沉思。
&运秋,你说这天下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无敌?是手腕够硬?是功夫够强?还是兵器够利?&男人回身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
白衣男子显然没有对这个突然抛过来的问题有丝毫准备,双手颤抖地端着盛着参汤的碗,手臂在不停地抖动下,少许的汁水已溅落在手背上,他仍是极尽谦恭之态,却仍是不敢应答一句。
&无碍,但说无妨&剑豹鼓励道。
&既然舵主抬爱,那小人就冒昧了。小人以为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无敌的人,就算是一时不败,也不能永世第一,遥想当年楚霸王力能扛鼎、英武盖世,率军入关中,威震四海,而后依势分天下,册封十八路诸侯,却也免不了乌江自刎的结局。也许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无敌&之道&李运秋道。
剑豹点了点头,深表赞许:&你说的很对,一个人无论他怎样强大,他终究是人,至死也达不到神的境界,是人就应该说人该说的话,去做人该做的事。这月有圆缺、潮有起落、人有祸福,哪里会有完满之人呢&
似乎刚才的李运秋的话已经解开了剑豹心中的某些疑团,他紧锁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表情也没有了先前的凝重之感。
他双手接过李运秋手中的汤,抿了一口,眸中还泛着星光。仰望星空,浩瀚无尽的星空是否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呢?或许连剑豹自己都没有答案。
有些事情纵然能瞒过天下人,却最终骗不了自己。
绵延数百里的沙漠横亘在玉门关外。玉门关,不仅是大明的一个军事隘口,更为重要的是,这是西域武林与中原武林双方约定的界限。
可每当凤凰堂押镖西出玉门关,十次当中就有六次遭到飞沙帮的劫掠,飞沙帮与凤凰堂二者积怨已久。不仅数次兄弟伤亡过半,连凤凰堂的江湖声誉也是大受影响。为了除去大患,祝云天多次采取了的围剿计划,虽屡有斩获却始终动摇不了飞沙帮的根本。
就在飞沙帮风头正劲之时,偏偏西域武林的一代翘楚飞沙帮帮主旦超凡却在半年前蹊跷地死在云岭城中。
更让剑豹想不通的是,当旦超凡死后的第三天,大批人马直取旦超凡的老巢,飞沙帮自此绝迹西域武林。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无论是凤凰堂还是江湖上都把这件事情算在了自己头上。而当时自己确实有一队人马在玉门关押送镖银,这件事情自己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了。
究竟是谁在操纵这件事呢?他想不出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去掌握这么多人的命运。旦超凡也算得西域武林中屈指可数的枭雄,为何被毫无生息地被格杀于巴山蜀水间的菜花楼?他死后尸体到何处去了?一切的烦恼和疑问看来只有靠他帮忙了&&
剑豹迅即走回望星楼,片刻过后,只见一只白鸽飞向那远方的天际。
这夜,仍是很美。
敌切,却终究敌不过时间。时光的流水已经冲淡了他的杀气。他早已疲惫,可已退无可退。杀手的宿命就是杀或者被杀,谁也无法改变,,生或者死
脖一饮而尽,何等畅快,这次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这种想法他曾经在脑中想了千百次可这日子却是历夏经秋地过了十八年。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注定无法收手。必须冷血,不能去思考太多,想得太多就会心慈手软,这是杀手的第一大忌
是是死,江湖都不会记得
手中的剑滑落至地上。男人将刀缓缓从她的身体里抽出,道:&在我的眼里没有男人、女人之别,只有死人、活人之分,你的错误就是遇到了我。&
第八章 终成眷属
&&& 夏四娘在送别冷秋霜后,立即起身前往猪肉王家中探望,猪肉王家中门并未上锁,大门敞开。整个屋中不见任何光亮,一片漆黑。
&猪肉王?&夏四娘的声音向黑暗中传去,却没有任何的回应,这三个字的呼喊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悄无声息,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人生活过。
夏四娘这时感到了恐惧,她右手慌忙在身上上下摸索,希望快点找到火折子,点亮油灯,来驱散这夜的沉寂与内心的恐惧。
&咳&&咳&&&咳嗽声从黑暗中传来。
&啊?!&夏四娘不由得尖叫一声,双手一挥,手中的火折子随即被甩向天空。&咚&的一声,坠落在地上,不知散落在屋子何处。
夏四娘也顾不得去搜寻,只是呆呆的伫立在那里。两排牙齿无规律的上下敲击,惊诧地说不出话来,显然她是被这黑暗里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到了。
&是夏四娘吗?&猪肉王的声音划破了这沉寂黑暗。
&是我是我!这么黑的天你也不点盏油灯啊?&夏四娘有稍许的埋怨。
&对一个瞎子来说,点盏油灯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猪肉王的反诘令夏四娘顿觉刚才说错了话,脸颊绯红,低下了头。
&火折子和油灯都在进门旁边的桌上,你去拿吧&猪肉王指引着夏四娘去找寻物件点亮这间屋子。
不一会儿,温暖又重新占满了小屋。夏四娘将一瓶酒、一些治伤寒的中药齐齐放在了桌上,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认真了。&
&认真有什么不对吗?&猪肉王反问道。
&认真的人会活得很累,老人常说&弓硬弦常断,人强祸必随&,人总是要活得轻松些才好&夏四娘肯定地回答道。
猪肉王并没有反驳,道:&四娘,你来云岭几年了?&四娘低头想了想,掐指一算道:&大概有十二年了吧。&
&呵呵&猪肉王笑道:&我来云岭已经七年了,可是我知道你只来了五年!&
夏四娘脸上浮现出了惊诧的表情,结结巴巴道:&你记错了吧&
&不,没有&猪肉王肯定地回答道:&你的脚步声跟六年前的夏四娘并不一样。&
夏四娘知道,猪肉王并没有说错。
当五年前菜花楼的夏四娘意外身亡时,祝云天就让易容技术高超的她卧底菜花楼,监视剑豹的一举一动。
可是如此机密的安排如何会被一个瞎子知晓,夏四娘想不通。四枚银针已放入掌中,她要以防万一,表面上却竭力保持着镇静,不想让猪肉王察觉。
猪肉王似乎识透了她的不安,道:&别紧张,我不会加害于你的,我不想知道你以前是谁,我只知道我面前这个人叫夏四娘。&
夏四娘精神稍稍放松,道:&你绝不是个简单的人。&
猪肉王道:&每个人都不简单。我只是一个瞎子,卖猪肉的瞎子。&
&阿爹,我回来了&门口传来了阿城的声音,夏四娘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看门口的阿城抿了抿嘴,终究没有开口。
&爹,我在菜市巷口发现路旁倒了个人,怕是昏倒了&阿城肩扛着祝羽进了门。
&阿城,把他放在榻上,打点热水给他擦擦,碗柜里还剩下半碗粥,等下喂给他&猪肉王安排的井井有条。
当阿城将祝羽翻过身来,平躺在榻上之时,夏四娘眸中显出了奇怪的神色。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跌倒在路旁的人竟会是凤凰堂少主祝羽。
阿城将粥缓缓喂入祝羽的口中,祝羽神志已经不很清楚,但嘴还是不住地吞噬米粥,这或许就是人与生俱来求生的本能。
待米粥喂尽,祝羽的脸色渐渐红红润起来,睁开了双眼。 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又看看自己躺在床榻上。他就猜出了七八分,准备下床施以鞠躬之礼。看到祝羽要下床,阿城赶忙摁住祝羽的身子道:&公子不要客气,现在你身子虚弱,要好好躺下休息才是。&
&呵呵&门外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屋中的人都朝门外望去,门口有两条人影闪现。一个头顶斗笠、身披斗篷,不太看得清面目,而另一个则满脸虬髯的大汉。看到虬髯大汉,祝羽、夏四娘都不禁同时喊出两个字&剑豹&剑豹倒是没有觉得意外,对着四娘道:&半年前,我就知道你是祝云天安排在云岭的探子,可是我要留着你,让祝云天放松警惕。你活着,我就很安全。&
夏四娘不禁愕然,祝羽更是惊得闭不了口,却不知剑豹为何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猪肉王的门口。
剑豹又接着说道:&去年八月十五我以镖银的分配为由,邀旦超凡到云岭城一叙。因为他口风太不严了,留着他始终是一大患,所以&&&不用说,现在知道了谁才是杀死旦超凡的主谋。凤凰堂在漠北的镖银屡次被劫,单凭飞沙帮是无法做到的,现在祝羽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爹屡次袭杀旦超凡总会无功而返,原来还有凤凰堂剑豹作为劫镖的内应。
可当旦超凡在菜花楼死后,夏四娘将尸体悄悄藏好,并由廖七秘密运回凤凰堂,&妙手神医&卓不群亲自检验尸身,却并无任何可疑的迹象。也就是说旦超凡既不是被锐器所伤,也非中毒而死。那么旦超凡到底是怎么死的呢?夏四娘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剑豹轻描淡写地说道:&旦超凡来菜花楼之前就已经喝掺有毒药的酒,而当他到菜花楼时,我事先在菜花楼点了数十根&断魂烟&与旦超凡体内的毒药发生效应。这种毒药的最大优点就是无色无味,在死者的体征上根本显现不出来。&
一切的一切都不出剑豹所料,可旦超凡中毒之时发觉中了剑豹的套。临死之前却说出了&镖银剑&三个字。在场的人受&断魂烟&的影响,并没有对这三个字有所察觉。这也是后来无论剑豹还是夏四娘都无法查出旦超凡到底说了什么的原因。反倒是由于旦超凡尸身在菜花楼失踪,剑豹才渐渐把关注的焦点转移到了夏四娘身上。
真相已经揭开,夏四娘与祝羽才真正感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可怕。为了钱财可以出卖凤凰堂、可以毒杀合作的伙伴。今夜注定会有生死,是谁?恐怕只有老天才会知道。猪肉王与阿城早已蜷缩在一起,哆哆嗦嗦地躲在米缸旁,小人物一般都上不了大台面,注定是他人生命中的配角。
剑豹移步到桌前,沏了一杯茶,平静道:&可这都是表象,事实上,最关键的原因是祝云天想要借旦超凡之死来借刀杀人,他以为旦超凡一死,暗中派人诛灭飞沙帮,西域武林会将责任归咎到我的头上,可惜啊,可惜啊,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原因,人只要安生日子过得久了,他就会想让这安生日子过得更久一些,还会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去拼命吗?西域武林那几个位高权重的老家伙在我承诺将飞沙帮地界全部奉送并付出大笔财宝后,早答应就保持中立,要不祝云天怎么会派冷秋霜、刀虎和廖七赶来,你说对吗,夏四娘?&剑豹轻轻饮了一口茶。
&这个&&&夏四娘倒是没有什么恰当的理由可以辩驳。
此刻,剑豹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威严,一种不能畅快呼吸的压迫感令夏四娘的心中十分憋闷。
剑豹一挥手,阴郁着脸道:&不用回答了,祝云天心中要打什么算盘,我心里很清楚,可枉我为凤凰堂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只是得到一个小小的云岭分舵舵主之位,当真是心有不甘啊!&
到底剑豹一死,祝云天能得到些什么东西,在场的人除了剑豹本人都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剑豹侧脸看了看破空,道:&动手吧!&,二人立即踢翻了桌子,一左一右,同时拔刀夹击,两柄刀向屋中的四人砍来,从袭来的劲风中,四娘与祝羽都知道接下这两招断然无可能。只能闭上眼睛接受一切。屋角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吹来了一股怪风,桌上的油灯瞬间熄灭。
&叮叮&只听两声兵器相交的声音,待桌上的油灯重新点燃之时,屋中的四人尽显惊恐之色。夏四娘与祝羽并没有死,而剑豹和破空的脖颈出竟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猪肉王手中拿着那柄沾上了几滴鲜血的杀猪刀。剑豹与破空至死也不会相信自己会死在一把杀猪刀上。破空身子轰然倒地,剑豹表情显得有些诡异,身子却依然挺立,突然朗声大笑,面目狰狞起来:&想不到,这里还有高人在场,千算万算却是低估了你这个瞎眼的猪肉贩子!&
猪肉王面部微微一皱,似乎没有料想到剑豹的反应。剑豹双拳青筋暴露,身体关节劈啪作响,冷笑道:&老夫三十年千锤百炼之功,铸就刀枪不入之躯,就凭你&&&
&是吗?&门口又传来了一声响,剑豹面部僵住,全然没有嚣张的底气。
&呵呵&&&剑豹尴尬地笑着,回身照着门口之人一掌劈去,门口之人闪身避过,拔出匕首,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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