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哪里有最有没有长久的传奇奇私服呢?还是比较怀念当初...大海传奇药店能买到太阳水吗?

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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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VIP高积分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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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弯孤身一人入江湖,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白莲花一般的女子,邂逅自己的真命天子。
为了达成这个梦想,她每天白衣翩翩地坐在茶馆看美男,听说书……
听说,那些浪迹江湖的妖女也会被武林通用标准分为三六九等的。
现如今那魔教的圣姑,貌美如花,心如蛇蝎,年纪轻轻便杀人如麻,就是百年一遇的绝世妖女。
听说,那妖女已经下山,要挑战当今武林盟主顾溪居,夺走盟主令牌,祸乱整个江湖。
听说,武林正派人士纷纷表示,此魔女不除,誓不为人!
哎呀呀,不好!这个魔女,不正是她庞弯吗?
人不是她杀的!火不是她放的!
这遗臭万年的妖女之名,也万万不是她想要的!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欢喜冤家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庞弯 ┃ 配角: ┃ 其它:恶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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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官,不瞒您说,干我们这行,其实是有武林通用标准的。
  哎,您别不不信!这通用标准呐,可是经过无数世内外高人多方采集广纳建议,精心撰写严格修订,最终通过全武林公投确立的——在这个正邪不分男女通常也不大分的江湖里,如此罕见性的一次性高票通过,实属不易呐!
  现下,且容我将这标准细细说与您听。
  这行业通用标准呢,其实也简单,统共分上中下三个阶层,每个阶层再各有定义。
  下等阶层,便是入门级——貌美如花,心狠手辣。
  貌美的定义,以万里挑一为量级,心狠手辣嘛,以身负五条以上(含五条)人命,十条以上(含十条)情债为最低标准。
  您问能不能少背点儿人命?哟,您这是在说笑吧,少一条人命或少一条情债,怎够得上咱们行业臭名远扬的平均水平?充其量一普通恶妇,庸俗矣!
  话且说回来,中级阶层,段数自然高一些,除相貌百万里挑一,身负人命超过八十条,情债超过三百以上(被人单相思超过一年也算哦亲)这种硬性标准外,同时还需拥有高超的武功及非凡的手段。这样方可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凌驾于世俗之上,整死敌人不用偿命。
  再说那上级阶层,呵呵瞧您那眼睛亮的——说来惭愧,江湖传奇千百年,我行从业人员大都是在下阶混混,偶有开窍成为中阶者,已经很是幸运。可是!也有那么一两个条件得天独厚的,能够突破业障跃入上阶,成为一代传奇。小的猜想那人啊,相貌自然是万万人之上,可纯可媚飘飘欲仙,一笑便让数千儿郎暗伤;而那人的弄心术,也绝对是到了将斗佛撩为绕指春水,圣人纳为裙下弄臣,杀人嫁祸皆于无形的究极!
  ——这种人才,我行数百年能出一个,可遇不可求呀!
  唉,实不相瞒,其实我行已经很久没人能到达上级阶层了——大多数晚辈都流连于儿女情长的世界,自发展初级阶段,便与各种郎君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实在可恨可叹!小的每每思及此事,都要为本行业的没落而掬一把伤心泪,怒起不争!哀其不幸!
  ——风华绝代十项全能的妖女们,你们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还不出来祸害这平凡的世界?
  什么?您说这种人玛丽苏的世界里一堆?
  ……滚你娘的蛋老子现在说的是武侠!
  有女弯弯
  庞弯坐在水银镜前,怔怔出神。
  镜中正倒映着一张属于少女的明媚面庞,光洁的鹅蛋脸,修长的远山眉,狡黠而乌黑的眼睛,嫣粉似霞的脸颊,红菱般似嗔非嗔的小嘴一抿,腮边漾起两只可爱的梨涡。
  “……还未成年便出落得这般模样,不知日后会引得多少英雄豪杰打破头争抢?”
  想到了不久的将来,少女有些焦虑,却似乎毫无办法,无奈之下哀怨叹口气。
  “弯弯呀弯弯,你怎么偏偏就生了这么一幅倾国倾城的貌呢?”
  少女对镜中人责怪一声,似痴似嗔,轻轻咬住下唇。
  镜中人更加楚楚可怜起来。
  “红颜祸水,祸水红颜!”
  少女捂住胸口,嘴角上翘,眼含雾水,脸上神情甚是奇异——似悲从中来,又似喜悦难耐。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她脸上交叠,变幻,再融合,叫人实在摸不清她的真实情感。
  圣心阁回廊上,目睹这一切的魔教喽啰们打了个寒颤。
  “我靠,谁把那魔镜放到圣姑房间里去的?她的癔症又犯了!”
  喽啰甲低声咒骂。
  “什么?圣姑还在照镜子?她已经照了整整一个时辰了啊,难道不用练功吃饭?”
  喽啰丙长大嘴——他入教尚未满月,现下只是个扫地的,对很多状况不太了解。
  “我跟你讲啊,咱们圣姑千好万好,就是有一点特殊……”
  喽啰乙用他满怀八卦的豪情壮志号召众人靠拢,对着大家挤眉弄眼起来。
  “圣姑又犯病了。”
  啪的一声,水银镜被人雷厉风行扣下,庞弯瞧不见佳人踪迹,抬头刚欲发怒,恰好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
  “容、容姑姑。”
  她气势大减,一下子瑟缩起来。
  “容儿已经跟圣姑说过很多次了,圣姑这长相,就跟大白萝卜一样,出了教遍江湖都是,被人剁了砍了都不会掀起半点风浪,圣姑何必苦苦催眠自己呢?”
  那名被唤做“容姑姑”的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左右,体态修长,姿容清秀,眉眼生得相当妩媚,只是此时望向庞弯的脸满是冷冽,头顶滋滋外冒的寒气几乎可以冻住火盆。
  “我、我本来就是长这个样子,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看清楚?偏偏要塞那些坑坑洼洼的铜镜过来……”庞弯自知理亏,垂下脖子,企图将话题转移到仆从偷换镜子一事上。
  “圣姑!”容姑姑身子往前一斜,用食指挑起她下巴,厉声呵斥,“抬头看我!”
  庞弯眼神迷蒙,迷迷糊糊依言抬起头。
  “你真的只是,中等偏上。”
  容姑姑深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色严肃到不能再严肃,言辞诚恳到不能再诚恳。
  告诉一个自比绝代佳人的姑娘,她不过中人之姿的事实,这种打击远比告诉一个凡妇她很丑的打击要大得多,毕竟后者多少有自知之明,而前者往往心高气傲,不愿面对失败。
  只见庞弯嘴一瘪,睫毛眨巴眨巴,眼看着就要落下泪花儿来。
  “圣姑年纪虽小,然媚术不错,只可惜施展的时机和对象都不合适。”
  容姑姑面不改色,手指一挪,使劲儿在庞弯滑溜溜的腮边拧了一把,疼得她眉头拧做一团。
  “堂堂拜月教圣姑,怎可以动不动以弱示人?日后若有人敢这般相轻于你——”
  容姑姑双目一凌,眼中划过锐利的星芒,杀气大盛。
  “当毒之!砍之!奸之!断子绝孙之!”
  庞弯本来还想喊痛,听到容姑姑嘴里最后几个字,顿时住嘴。
  “是,是,容姑姑教训得既是,弯弯知错了。”她极其乏力的摆手告饶。
  “圣姑!”哪知容姑姑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下一个瞬间,她已捧起庞弯的脸,翦水瞳里笼上一层忧郁而凝重的烟:“圣姑啊,你是我魔教百年里才出一个的天才,是要将不道德事业发扬光大的!教主他老人家为了培养你,可谓呕心沥血,你断不可迷失在美色浮云里,辜负我拜月众人啊!”
  庞弯听着这话,在心里嘟起嘴:我不过是自恋一点,love myself一点,你容姑姑何必小题大做上纲上线?更何况那拜月教主所谓的培养,不过就是定期扔几本秘籍送几颗丹丸,再派几个资深教徒来看住我,哪有呕过什么心沥出什么血?
  想了想,终究还是敛去了不满,她对着容姑姑乖巧点头,做柔顺臣服状:“弯弯谨记教诲。”
  ——宏图未展壮志未酬,庞弯,现如今当是你收敛锋芒韬光养晦之时,待到日后山花烂漫,那时再仰天长啸也不迟!
  “诸位教友有所不知,咱们圣姑千好万好,就是有一点特殊……”
  圣心阁的回廊里,喽啰乙敲敲自己的脑袋瓜,神秘的笑声低低传出来。
  “她总以为而全江湖的男儿都恋一个她,而这个世界,也只绕着她一个人转哩!”
  绝美男一
  庞弯前世,本是一个生活在玛丽苏大陆上的贵族。
  话说这玛丽苏大陆,那可是小说世界里的一大奇葩,只要能混到贵族——也就是女主角这个阶层,那简直是光芒四射魅力无穷,有着让方圆百里内的雄性统统臣服于裙下的神奇本事。在那遥远的玛丽苏大陆上,女主角们不仅可与男人勾勾搭搭,更可与男鬼,男妖,男外星人搭搭勾勾,极个别情况下,有时连女配角这种平民也难逃女主无敌魔法。
  简单解释一下,就是“什么也不说,全世界都爱我”魔法。
  所以前世的庞弯,是非常幸福的。她还记得自己刚拒绝了五个世间少有美男的求爱(不要问为什么明明世间少有女主却能一下子遇到好几个),挑选了大陆上最有势力的男主角做了自己夫君,又纳了一个最有才华的男配角做情人(不要问男性角色们为什么可以忍受对方存在),一切都非常圆满。这天,当她打开自己海边的百叶窗,一边呼吸清新空气一边思念自己那“美得跟妖精一样”的初恋对象时,忽闻“轰隆”一声,一道粉红色的天雷砸下,将她霹中了。
  庞弯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九岁左右的小丫头,躲在一个山洞里。
  穿越这种事,在玛丽苏大陆里曾经是最大的潮流,还带动了全大陆经济发展,所以她立刻就接受了自己变成萝莉的现实,表现得非常镇定老练。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来到溪边仔细看清了自己的脸。
  五官端正,相貌纯良,属于小美人一枚。
  ——很好,怎么看都是女主角的脸。
  庞弯对此感到满意和心安。
  要知道,在玛丽苏大陆上里,相貌是很重要的,贵族,也就是女主角们大多都“极美”,哪怕刚开始很丑,最后也会变美,而且是变得绝美,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的美。
  确定了自己等级,庞弯开始在山洞里开始淡定的生活。
  她认为既然是女主角,就一定会有美男相救的,一切只是时机问题。
  这个淡定,生生淡了一年。
  淡得最后她嘴巴里快淡出个鸟儿,整个人又黄又瘦分外干瘪,差一点就要咽气的时候,终于有个大叔将奄奄一息的她从山洞里抱了出来。
  “弯弯,叔叔被天山童姥的阵法所困,来迟一步,叔叔对不起你啊!”
  大叔嚎哭着,泪水留到自己嘴巴里。
  “此人绝不是男主!”这是她昏迷前仅剩的念头。
  等她醒来,终于弄清了自己的故事身份——这一世她叫庞弯,是拜月教前任圣姑的女儿。不知为了何种爱恨情仇,前圣姑带着她离开了拜月教,却又将她丢弃在山洞中独自成长。拜月教乃堂堂江湖第一反面大教,具有优良深厚的传统,教典明文规定说不可一日无圣姑,于是教主大叔本着愚公移山的精神,耐心细致挖地三尺,终于在庞弯饿死前将她找到。
  实在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庞弯随后被教主带回了拜月教,举行了继承礼,正式成为圣姑第三十六代。
  那时庞弯是很喜欢这个魔教圣姑身份的——你想,堂堂魔教吉祥物,移动的活招牌,青春貌美大权在握,众星拱月好不风光,这不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玛丽苏故事吗?
  她对这个故事的走向感到满意,对未来表示相当期待。
  不过,很快她就觉得这个世界稍微有些不对。
  那是回教三月有余,庞弯已经被各种山珍海味补成了一个粉嫩白皙的小团子,甚得教中上下喜爱。这天她穿着新做的花衣裳,兴高采烈去上“毒死你全家”课程,嘴巴里还哼起了甜甜的小调:“……彪悍的玛丽苏不需要解释哎玛丽玛丽苏……反正一定会这样哎玛丽玛丽苏……”这是玛丽苏大陆的流行歌,拜月教里还没有人唱,她想那是因为此地处于深谷尚未开化,精神文明相对落后所致。
  远远的,她看见门前站着一个背脊笔直的黑衣少年,那少年似乎是听见了歌声,正抬头循声看来。
  庞弯刚一对上那少年的脸,只觉得胸腔里嗡的一声,爆出了一朵五彩斑斓缤纷的烟花。
  ——多漂亮的少年呐!那轮廓,跟雕塑似的,那眉眼,跟油画似的,那桀骜不驯的神情,那清俊出奇的骨架,还有那耳边一闪一闪的血红耳钉,哎呀呀,那是一个放到玛丽苏大陆里也绝对秒杀观众的美人呀!
  莫非,这就是我的第一个男主?
  庞弯想到这里,眉眼含春,咧开嘴痴痴笑起来。
  各位读者,我们暂且不去讨论为什么庞弯想到的是“第一个男主”而不是“男主”这种社会风气问题,大家需要重点关注的是,庞弯猜想中的男主角,此时正将一柄寒光四溢的剑朝她的脖子上架去。
  剑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寒气已经渗入了皮肤,割开一条细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慢慢渗出来。
  庞弯还沉浸在遇到男主角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危险来临。她打量着少年,陶醉于他出众的容貌,心里有个声音在欢喜鼓舞——此人小小年纪就有倾城之姿,而且表情还这么阴狠凌厉,将来定是一个做大事的啊!
  她这么开心也是有原因的,在玛丽苏大陆上,个性温吞的一般都是男配角,抢不到女主角的心,也很难长相厮守。如此绝色要是沦为配角,实在会让人觉得有些不甘心。
  少年见庞弯表情纹丝不变,有些诧异,手腕一翻,欲将剑头朝庞弯的咽喉刺去——任何会武功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美少年是真心要取庞弯性命。
  “孽子!”身后忽然有雷霆般的呵斥传来,“还不快把剑撤回去!”
  少年嘴一抿,手中动作顿住,却并没有依言撤回宝剑。
  “南夷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公然违抗教主命令!”
  又一个中年男声传来,带着警示与告诫,还有些许担忧。
  那名叫南夷的美少年冷笑一声,转头迎向气势汹汹的来人——拜月教教主和右使大人。
  “阿爹 ,你真要选这个臭丫头?打算将《洗髓经》给她?”
  少年凝视着赶在前头身形伟岸的男子,目光如猎豹,嗜血凶狠。
  仿佛为了示威,他略使暗劲,宝剑又朝前三分,眼看着就要碰到庞弯的喉头了。
  庞弯终于回过神来,当下惊得肌肉僵住,神经冻结。
  “南夷少主,圣姑是教典所喻,百年来才出一个的天才。”开口的是右使,循循善诱口气温和,“况且那《洗髓经》路数偏阴柔,更适宜女子修炼,少主又何必执着呢?”
  少年用眼角瞟庞弯一眼,轻蔑至极:“此人除了身为女子,其它哪里赶得上我?我拜月教秘笈,怎可落入此等黄毛小儿之手?”
  “阿爹!”他忽然想到什么,剑眉一挑,凤眼一凌。
  “若洗髓经传女不传男,我即刻就禀明东方长老,请他相助将我变为女人,永不食言反悔!”少年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满脸都是流光溢彩。
  咚咚咚,室外丫鬟教众晕倒好大一片。
  “胡闹!”
  教主脸绿了,五官扭做一团:“孽子,你可知道由男变女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
  “我知道我知道。”少年漫不经心打断他,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东方长老说了,男变女就是没了下面,多了上面,不能按世俗娶妻生子,但可以抢几个心仪的男人回来做伴,日子无拘无束,反而比纯汉子更加逍遥自在。”
  “所以女人这种又傻又蠢的东西……”他回头鄙夷地看了庞弯一眼,朝她吐了口唾沫,“我才不稀罕!”
  嫣红的血混合着唾沫星,沿着庞弯咧开的嘴角流出来。
  她品味着嘴里的腥甜,一时分不清自己是究竟被剑气所伤,还是被美少年的气势所震。
  有点不对啊,她想,玛丽苏的世界不应该这样啊。
  这美少年,不是应该对我一见钟情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就算他再飞扬跋扈,也顶多是个别扭小霸王,对我应该是饱含绵绵无尽说不出口的爱啊!
  为什么?他要冲出来杀我?(关键是真杀)
  为什么?他想要变成一个女人?(他竟然还知道会没有下面!)
  那时的庞弯还不知道,苦海无涯,玛丽苏的世界当回头是岸。
  她只是很迷茫的猜测,也许这是一个很不同的玛丽苏故事——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此后的很多劫难和打击,庞弯都是依靠上述信念才能支撑度过。
  嗯,我们不得不说,其实她挺乐观。
  南夷小哥
  美少年南夷最后没有变成女人,因为他是拜月教教主独子,教主需要他传宗接代。
  但他跟庞弯的梁子,就此结下。
  他恨庞弯,恨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丫头抢了属于自己的秘笈,以及父亲对自己的关爱。此后六年,他总会见缝插针在庞弯的饭菜里下毒,在庞弯的洗澡水里放蛇,在庞弯的枕头里塞刀片——总之,一切以干掉庞弯,弄死庞弯为基准,怎么残忍怎么来。
  刚开始庞弯差点精神失常,她向教主哭诉,向众人抗议,可大家都望着她,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这是魔教,黑白颠倒,不讲任何道德正义,南夷的所作所为,在拜月教众看来实在再正常不过,毕竟拜月教教条之一,便是杀人不分对手尊卑强弱。而庞弯,既然是命定圣姑,自然是应该见招拆招,在各种攻击下毫发无伤地生存下来。
  六年来,多亏身边聪慧灵巧的容姑姑,庞弯在一次次斗争中保住了她性命,不然她早就死透了七八十遍,尸体翻过去又滚过来。
  “还有一个月,圣姑就要出教历练,不知届时教主会给圣姑派什么样的任务呢?”
  容姑姑将珠花插/进庞弯丰泽如云的发鬓里,朝镜中人微笑,梳发的仪式完成了。
  看着黄铜镜上坑坑洼洼扭曲的人像,庞弯兴致不高,有气无力应了一声:“大概是找个什么宝贝回来吧!”
  她心里念着被藏起来的水银镜,那是教主从波斯教里顺手捎回来的。
  “也可能,是提个名门正派的脑袋回来。”
  容姑姑嘴角扬起软软若有似无的笑。
  “啊,圣姑,你说我们选谁的脑袋好呢?少林方丈?恐怕秃子的脑袋不好提;武当掌门?好像他们常年披头散发,到时还得给他们先扎个小辫儿……”
  每每看到容姑姑这种梦幻的表情,庞弯都有一种鸡皮疙瘩从脚底板爬起来的阴冷感。
  “容姑姑,现在就让我去干掉各大掌门,是不是,早了点?”
  庞弯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苦得可以掐出黄连水来的表情望向容姑姑。
  “傻孩子,你这是什么话?南夷少主两年前下山历练,不是就带了崆峒派掌门和青城派掌门的头颅回来吗?”
  容姑姑用少见多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我拜月教堂堂圣姑,怎么说也要杀个来头更大的呀!教主为了帮你打响名头,早在半年前便派教众在外散布消息,说你小小年纪便已亲手了结过数百人命,现下你名气大得很呢!”
  后半句不说还好,越说庞弯情绪越是低落。
  出名是分两种的,一是美名,而是骂名,看这架势,教主大人是要拉着她在被千夫唾被万人踩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不打算回头了。
  “……也不知,将来有没有英雄能够勘破这浩渺谎言,一眼看穿我内心深处的苦楚孤单?”
  被命运摆布的庞弯,忧伤的喃喃自语着。
  她深深的,深深的怀念起全世界都无条件爱戴女主角的上一世来。
  “圣姑是不是担心没有实战经验?”容姑姑瞧她面色不郁,心中担忧,“没经历过不要紧,问别人也行,多做些准备总归万无一失……对了!”她眼睛一亮,“听闻路威昨天刚历练归来,圣姑可以去问问他,讨得一些经验!”
  路威是南夷的的十二护卫之一,在教中算年轻有为。由于曾短时间兼任庞弯的陪练,他对庞弯一直比较亲切。
  想了想,庞弯在容姑姑的安排下,捎上一篮子水果,娉娉婷婷离开圣心阁,朝路威所在的小南楼走来。
  在距离小南楼还有五十米的距离时,庞弯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睹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伫立在小南楼门前。
  半年不见,那人似乎更加成熟俊美了,身姿修长挺拔,正专心致志擦拭着手里的剑。
  ——武器不变,黑衣不变,耳钉不变;
  ——那颗恶毒的心,唉,不用想,肯定也没变。
  就在某人掉转方向想悄然离开时,身后有道凌冽的寒光划破长空,朝她呼啸飞来。
  “又来?”庞弯苦着脸,一个鹞子翻身避开攻击。
  还没等她落地呢,只听唰唰唰!数不清的剑花如雨后春笋般在地面爆裂开,逼得她毫无立足之地,眼看就要被搅得血肉横飞,只见她袖口一甩,一道白练自她袖中飞出,牢牢缠住头顶大树,将她固定在距剑花还有约莫半丈的安全距离处。
  正欲喘口气,空中寒光又闪,剑气直朝白练而来。庞弯咬牙,白练一拽,身子一荡,一百八十度大回旋稳稳站于树梢之上,同时迅速将白练收回袖中来。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姿态也算曼妙轻盈。
  啪啪啪,有人给了她几个稀稀拉拉很没有诚意的掌声。
  “半年不见,圣姑的功力又精进不少。”
  那人慢悠悠朝树下走来。
  庞弯柳眉倒竖,眼睛死死瞪住那缓步踱来的黑色身影,心中很有一种要将他千刀万剐抓起来剁成饺子馅儿的冲动。
  “哼,再怎么瞪,眼睛里也不会飞出刀来。”
  树下之人假惺惺提醒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你奈我若何”的王霸天气质。
  庞弯嘴巴紧抿,眼冒怒火。她想如果眼睛里能飞刀的话,对面人恐怕早就会被削得一根毛都不会留下了,
  树下之人很淡定,也很有耐心,他不说话,继续好整以暇看着她。
  就这么僵持了一炷香时间,眼看脚下的树枝马上就要断裂,在咔嚓声的“咔”字响起的瞬间,庞弯嘟起嘴,不情不愿喊了一声——“南夷哥。”
  最终还是她败下阵来。
  南夷此时会出现在小南楼,是庞弯多少没有想到的,虽然小南楼是他的住所,但她一直以为他在江湖上历练,未曾归来。
  “教主不是给你两年时间去挑战名门正派么?怎的半年不到就回来了?”
  随着树枝应声断开,庞弯趁势跳将到地面,手中稳稳挎着水果篮。
  “自然是发生了好事才回来的。”
  南夷看着她一举一动,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什么事?”
  庞弯充满警惕地将水果篮藏在身后,刚顺下的汗毛根根分明,再度竖将起来。
  南夷运用鼻子里的气息对她的小动作表示不屑,然后抬头望天,一字一句得意的说:“本少主终于找到了心爱的女子,这次是专程带她回来见阿爹,准备娶妻成家了。”
  轰隆!
  一道炸雷在庞弯心中爆裂开来,震得她五脏六腑啪嗒啪嗒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乱甩。
  “是、是你在教**到的女子吗?”
  她脸色苍白,嘴里的话开始有些不利索。
  “是我的救命恩人。”南夷点头,“三个月前我被昆仑派追杀,失足落下悬崖,她在山脚发现了我,对我悉心照顾呵护备至,为了采药还差点被毒蛇咬伤……”说到这里,南夷深深吸了一口气,“与她相处三月,我终于知道娘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什么了——阿妩她,就是我这一生要找的良伴。”
  少年那向来只会露出残酷的俊脸上,浮现着温柔和爱怜,一如所有人情窦初开的瞬间。
  南夷还在絮絮说着他和阿妩的相识,庞弯却已经什么都听不进了。
  她浑浑噩噩的脑海里,只剩下南夷刚才说的话在回荡——阿妩她,是我这一生要找的伴良伴。
  一生一生一生,良伴良伴良伴……
  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七年,与南夷相处六年,虽然六年间南夷一直欺负她虐待她,虽然两个少年郎没有冒出什么激情的火花,但是!但是在心底某个角落,庞弯可是一直把南夷当成男主角在看待的呀!(这么帅,武功又高强,还特别有个性特别拽,连名字都叫男一,他不是男主谁是男主?)
  可这个男主,竟然在情节刚开展的时候,就告诉她自己在悬崖下捞个新媳妇回来?
  ——难道说,其实我不是女主,只是女配甲乙丙丁?
  ——难道说,我的最终命运是要被女主阿妩干掉,或者悄然消失,烂死在不知名的角落里面?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突如其来的消息给予庞弯极大的冲击力。她震惊了,就这么停滞在原地,仿佛一尊卸掉螺丝的玩具,眼神空洞,表情痴呆。
  南夷发现了庞弯的不对劲,出拳捶了庞弯肩膀一下。
  这一捶不要紧,有两行清澈的小溪从庞弯的眼眶里滑出,沿着面颊滚滚落入衣襟。
  “……弯弯?”南夷有些被吓到了。
  他想过被庞弯嘲笑,连她会提自己小时候发誓做女人的荒唐事都想到了,却从不曾想,庞弯会用两行清泪来回应他。
  他是不怕庞弯哭的,小时候他最喜欢就是看庞弯被整得鸡飞狗跳然后嚎啕大哭。只不过今天这小丫头的眼泪,让他觉得好像有些地方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他也说不上来。
  庞弯终于回过神,她望着正凝眉瞪她的南夷,心中早已万念飞过,沧海桑田。
  “南夷哥,我……祝你幸福。”
  抹掉脸上的泪,她搭上南夷的肩膀,叹了口气。
  南夷素来最憎别人近他身侧,如今见庞弯这魂飞魄散的样子,不知怎地没有推开。
  “南夷哥刚刚归教,想必事务繁忙,弯弯改日再登门见过未来嫂子。”庞弯给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先去找路威商量些事儿。”
  “你这是专程给路威送水果来?”南夷瞟一眼她手里的竹篮。
  “有求于人,自然投其所好。”
  庞弯朝他摆摆手,转身继续朝小南楼走去,只是姿态略显摇晃踉跄,失了先前娉娉婷婷的美感。
  南夷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有些疑惑的眯起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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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妩姑娘
  少主南夷带着新媳妇上门的新闻,很快在魔教各堂传开来,心怀春梦的教众们哭天抢地,流下无数辛酸的眼泪汇入小河。在片片碎裂的伤心声中,只有分管伙食的厨师兴高采烈,他们说这几天教里煮面不用加盐,吃饺子不用沾酸,忒省钱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庞弯又开始哼这首歌。
  玛丽苏大陆出产的女主角一般是十项全能,区区诗词歌赋,自然手到拈来。
  “圣姑对少主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
  在第三次听到庞弯哼这句诗时,容姑姑暴走了,她扔下珠花拍案而起:“容儿这就去砍了那个眉妩的头,给圣姑你拎过来!”
  庞弯白了容姑姑一眼——她知道,容姑姑是说着玩的。
  “圣姑啊圣姑,其实你不必太过伤心,自古成大家者,总是要遭遇一些挫折。”
  容姑姑欺身上前,抓起一把金丝檀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顺起毛。
  “想那些名垂青史的魔教妖女,哪个不是天仙外表魔鬼内在?无心无情,杀死至亲都能面不改色。容儿以为,这次圣姑被少主抛弃了是好事,搞不好可以由伤生悟,绝情断爱,就此一举突破洗髓经第九重境界,获得更高修为……”
  庞弯本想说我的志向是艳福不断不是成为灭绝师太,不过最终只是反驳了句:“我才没有被那个小霸王抛弃呢!”
  说罢将脸埋进了膝盖里,闷闷不乐起来。
  容姑姑被她的小女儿情态逗乐了,拧住眼前人滑溜溜的耳朵:“那圣姑为啥不开心呀?”
  庞弯没说话。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不开心。
  因为南夷一声不吭带了个新媳妇回家?
  因为六年间她一直在心里某个角落对南夷有所期待?
  还是因为,她突然想到,自己万一不是女主角这个残酷现实呢?
  ——总之,她现在很混乱。
  正胡思乱想着,门口忽然有教众来报,说是教主驾到,已经到了花厅。
  庞弯赶紧跳下床榻,朝花厅飞奔而去。
  “弯弯!”教主看见她的身影,隔老远就伸出手张开了怀抱。
  “左叔叔!”弯弯扑进他的怀里,俏生生撒娇。
  拜月教教主,姓左名淮安,据他自己介绍说是与弯弯母亲结拜过的义兄,所以一直不让弯弯尊称自己为教主,而是叫“左叔叔”。
  “弯弯长大了,变的更好看了。”教主亲昵地揉揉她的头发,像她很久不见的亲生父亲,“最近功夫练得怎么样?有没有完成你的处女杀啊?”
  处女杀,意即第一次杀人。
  “没,没有。”弯弯听得最后半句,打了个寒颤,瑟缩着将头颅从教主的魔爪下抽回来。
  “弯弯,你这就不对了。”教主的表情显得有些不高兴起来,“拜月教的人需要在十六岁之前完成处女杀,并将所杀之人的头颅挂在主门上展示三天,以示成年——弯弯,你很快就要满十六岁了,这事可拖不得啊!”
  庞弯光点头不说话,心里有股苦水哇啦啦往外冒——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被分配到如此变态的环境里,等完成了这世的任务,一定要回去贿赂一下创世母神……
  直到现在,她都还是觉得自己是生活在玛丽苏大陆之上。
  “呵呵,不催了不催了!”教主哈哈大笑起来,“弯弯一定在烦恼,要杀个什么样的大人物名扬四海?叔叔相信,弯弯一定不会辜负全教上上下下的期待!”
  庞弯心头叫苦不迭,脸上使劲儿挤出一个笑容来。
  “来!还不快见过拜月教圣姑,我们家弯弯!”教主忽然颐指气使回头喊了一声。
  眼前一花,有个少女自教主身后袅袅走出,莲步轻缓来到弯弯跟前。
  “小女眉妩,见过圣姑。”
  那少女朝庞弯福了一福,抬头盈盈朝她看来。
  一眼,只需一眼,有时候,打败你的敌人,只需要一眼。
  世间有种女人,是你看了以后就会自惭形秽的,这种女人美到完全无法带动社会流行趋势——她们太美太好,好到没人有勇气穿跟她们相似的衣服,梳相似的发型,哪怕跟她们穿相似的颜色,都会懊恼为何自己与她是云泥间?
  庞弯只看了那眉妩一眼,立刻就知道自己输了,还输得特别彻底,特心甘情愿。
  仙女与凡人的差距,凡人心里一清二白。
  “眉姑娘有礼了。”
  庞弯更加垂头丧气起来。
  她知道自己应该再说些赞美眉妩外表仪态的客套话,可心底有事,实在说不出来。
  ——她开始想,莫非我真的只是一个女配,这位眉姑娘才是正角?你看人家又美又纯,跟仙女似地,连名字都特别飘逸,哪像我,又俗又土胖弯弯?
  瞧见弯弯这幅倍受打击的模样,一些闲得发慌的教众们开始眉目传情窃窃私语起来。
  ——看来圣姑是真心喜欢少主啊!
  ——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没想到少主下山回来就找了个相好的,我是圣姑,早哭死了。
  ——关键情敌还这么好看,想还击的法子都没有……
  ——什么没办法!我觉得圣姑应该首当其冲,划烂那小蹄子的脸!
  最后一句显然是某个痴恋南夷而不得的女教众说的。
  庞弯将这些话听在耳中,脑子里一团乱糟糟闹哄哄的,心中更加难过。
  正烦闷着,手忽然被人牵住。
  “弯弯!”教主握着她的双手,神色凝重,“南夷那不懂事的小子,三天前突然跑回来,说是要娶这位姑娘。”他刻意一顿,目光锐利望了身侧的眉妩一眼。
  眉妩身子一晃,似乎在害怕,却又立刻倔强的挺直腰杆。
  挺骨气的啊,庞弯在心里下评语。
  “弯弯,虽然五年前叔叔对南夷说过,只要他好好练功,将我拜月教发扬光大,我绝不干涉他的私事,就算他喜欢太监也可以,可这次……”
  教主看向弯弯,眼眶渐渐有些朦胧的微红。
  “只要弯弯说不能娶,我就绝不许那孽子娶别的姑娘进门!”
  哔的一声,整个山谷都安静了。
  “只要弯弯说不能娶!”
  “只要弯弯说不能娶!”
  一时之间,漫山遍野都在回荡着教主中气十足的吼声。
  庞弯呆了好一会儿。
  她看到容姑姑姑若有所思的脸。
  还接收到无数女教众发射来的希望电波。
  然后,她睹见角落里默默垂头的眉妩,她正咬着发白的嘴唇,腮边有晶莹在忽闪。
  唉,她在心里叹口气。
  “左叔叔。”
  望着满脸严肃的左淮安,庞弯亲亲热热挽上他的胳膊,俏皮的眨眨眼。
  “南夷哥活了十八年,难得喜欢上一个姑娘,这次咱们要是不依了他,那大魔头不知道会不会把天翻下来?”
  她不等左淮安回答,立刻掉转头朝眉妩脆生生叫了句“嫂嫂”。
  声音真是又糯又软,把冰都能叫化开来。
  哗哗,人群中响起了无数失望愤怒可惜的叹气声。
  眉妩怔怔站在原地,眼中泪痕未去,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教主也有点呆。
  大概事态发展在他的意料之外。
  只有容姑姑,善解人意的容姑姑,走上前来拍了拍庞弯肩膀。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容姑姑在她耳边低语一句,眨眨眼,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一切为了容姑姑
  南夷大婚的日子很快定下了,就在庞弯出教历练的三天后。
  日子是教主选的,庞弯感激他用心良苦,让她免于面对婚礼当天的奇异目光。
  出教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庞弯要确定自己的历练目标——杀个人?劫个色?还是偷个武林至宝?
  教主将三个如花似玉的锦囊扔到庞弯面前时,庞弯苦得满嘴巴都是黄连水。
  “弯弯,你选吧。”教主用一种饱含期待满是渴望的眼神看着她,“这三个锦囊里,装着长老们精心设计多次投票后安排的任务,无论哪一个都配得上你拜月教圣姑的身份,来,选吧,放心选啊!”
  ——其实这就是在变相告诉她,无论怎么选,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嘛。
  庞弯郁郁寡欢,咬着下唇选了其中一个粉色的。
  当她打开锦囊里的纸条,看清楚上面的字,只听轰隆的一声,后脑勺似乎被大锤狠狠敲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
  纸条上明明白白写着:“取武林盟主顾溪居项上人头。”
  嗯嗯?
  嗯嗯嗯?
  庞弯抬起头惊恐的看着教主,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吞下一个鸵鸟蛋:这这这……
  这个宏伟目标实在是远超她预料,她原以为就算是要杀人,也顶多是杀个峨眉师太全真道长什么的,没想到左淮安给她定的目标竟然是直接干掉武林盟主?!
  南夷见她花容失色,也伸长脖子凑过来看字条。
  待他看清字条上的内容,轻轻啧了一声,眉头微拧。
  就在这电闪雷鸣的瞬间,只见庞弯将纸条嗷呜一下扔进了嘴里,压在舌头下。
  “这个做不得数,我要换。”她边说边去抓剩下的锦囊,口齿混沌。
  此时她心里的小算盘是,反正教主说无论哪个锦囊都配得上她身份,那她就无赖一次,选个难度系数最小的。(我们要原谅这位习惯了所有情节都依照她个人意愿推动的玛丽苏姑娘)。
  剩下的纸条被打开,其中一张写着“带回玉龙令”。
  另外一张,写的是“杀死容姑”。
  庞弯盯着最后一张看了好半天。
  “容姑乃我拜月教十二顶尖高手,自幼伴随圣姑长大,倘若圣姑能一举取得容姑性命,必当名震天下扬威四海,夺得六亲不认绝无弱点的显赫名声!”右使在对她解释。
  教主没说话,只是用研判的眼光打量着她。
  “我选玉龙令!”庞弯啪的一声抓起中间的锦囊,粗声粗气。
  “弯弯,可千万要想好。”教主眯起眼睛提醒她。
  庞弯点头,做斩钉截铁万死不辞状。
  按照玛丽苏大陆一贯传统,各种罕见的宝贝最终都会自动飞到女主身边,她对此有七八成把握,相比杀人,这个难度系数应该是最小的。
  “那就好好干。”教主再没说什么,只是以首长的姿态拍了拍她肩膀。
  回到圣心阁,容姑姑早早的就迎了上来,脸上笑得跟春花一样。
  “圣姑领到任务了吗?”她端来八宝茶,腰肢斜斜靠在庞弯背上,温玉软香。
  “领到了。”庞弯点点头,“教主要我在两年内将玉龙令带回家。”她觉得这个时间还挺长。
  容姑姑的身子顿时僵住。
  “圣姑可知玉龙令现下在何人手中?”容姑姑侧过脸,小心翼翼看着她。
  “不是在顾溪居身上么?”庞弯还从未在容姑姑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不由得诧异。
  她向右使打听过了,虽然玉龙令这任务也与顾溪居脱不了干系,但从武林盟主手里偷一样东西,远远要比砍他脑袋简单得多,难道不是吗?
  然而容姑姑却叹了口气。
  “夺玉龙令,意味着要废弃现任武林盟主,并取而代之。”幽幽的哀怨气息萦绕在庞弯周围,容姑姑第一次显得沮丧,“容儿小看圣姑了,想不到,圣姑竟给自己选了一条如此了不得的路啊!”
  啊啊?
  啊啊啊?
  庞弯呆住了。
  不过她又振作了,因为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原来这个故事是女强路线的呀?也好也好!这样我以后就天下无敌到处泡美男,搞不好还能开个女尊外挂,使劲扩充后宫数量。
  在那个大家都难以入睡的晚上,偏偏庞弯睡得特别香特别甜。
  出教这天,阵势甚是庞大,全教大约三分之一点七五的教众都出来恭送圣姑下山。
  “弯弯,此行意义重大,你千万要扬我拜月威名!”教主亲手为弯弯系上一件赤红的丝绒披风,“此火凤袍乃你母亲遗物,也是我拜月圣姑的象征,如今正式交予你,望你继承前任圣姑的丰功伟绩,为我拜月建功立业,成就霸名!”
  “圣姑千秋万代!教主功德无量!”
  “圣姑神功盖世!教主一统江湖!”
  教众们开始高声欢呼。
  盛大气势让庞弯有点找不着北,只得一个劲儿甜笑:“弯弯绝不辜负教中上下。”
  教主龙颜大悦,又扯过庞弯的耳朵小声絮叨:“别忘记早日完成处女杀。”
  庞弯的笑僵在脸上。
  被全教浓烈的气氛所感染,身旁神驹仰天长啸,她趁机转身单足点地,一个纵身飞跃上马,缰绳一拉,双腿一夹,只听“驾”的一声娇呵,神驹美人扬尘而去,独留身后滚滚烟霞。
  那火红的背影,仿佛来自天外,又终将归隐于天边。
  “唉哟我可真帅啊!”
  庞弯在马蹄声中痴痴发笑,她又开始自恋了。
  嗒嗒嗒,神驹跑下了山顶,嗒嗒嗒,神驹越过了山腰。
  嗒嗒嗒,神驹忽然在山脚停住了,有一人一马自挂满头颅的大门后朝这边走来。
  “你?”庞弯勒住马往后退了几步,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他。
  那人没说话,只是静静打量着她身上赤红的披风。
  和他的衣衫一样,他的马也是全黑的,像他的头发他的瞳孔,深不见底的乌黑,往那儿一站,瞬间吞噬所有喧嚣繁华。
  “南夷哥,你也来送我吗?”
  庞弯朝来人讪讪的笑——无论何时何地,看见南夷都不是一件值得愉悦的事。上次小南楼相遇后,路威刚吃完她送的水果就开始拉肚子,拉了整整三个时辰,最后虚脱的将她从房里赶了出来,搞得她什么经验也没能讨到。
  这个家伙,人面兽心,满肚子坏水,要防要防!
  “我来送你一程。”
  想不到南夷一脸坦然。
  “……多谢。”面对这个她曾一厢情愿认为是男主角的人,庞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低下头,策马慢行。
  背脊始终绷得很紧,微微发颤,她怕他偷袭。
  “出了拜月教,我不会杀你。”
  南夷忽然在她身后轻描淡写得说了一句。
  庞弯一惊,一是没想到他能看穿她的防备,二是诧异于他凭空飞来的这句承诺。
  转念琢磨这话中深意,好像是暗示倘若日后回教还得面临他追杀,心中不免又悻悻然。
  一路再无话。
  二人二马终于走出山谷,眼看着就要踏上官道,南夷勒马转身,朝她拱手:“保重!”
  午后阳光正是大好,烈日下少年清俊的影子融融,血红的耳钉闪闪发亮,庞弯被美色冲得头晕眼花气血上涌,昏头昏脑袋的问了句:“南夷哥,你为什么喜欢眉妩姑娘?”
  这是她埋在心底很久的话。
  虽然眉妩长得很美,跟仙女似的,但玛丽苏大陆上不是没有姿容中等女主战胜绝美女配先例的,她庞弯前世做惯了万能雄性磁铁,这世刚开头就丢了命定男主,实在是不甘心。
  南夷一愣,大约没想到她会提这个问题。
  随后他转头望着远方的青山,用一种慎重,疼爱,向往,珍惜的语气说:“是阿妩让我知道,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纯洁美好的白莲花。”
  噗,一股酸腐的气息从胸中冲出来,漫上庞弯的喉头,冲开她的鼻腔。
  “稀罕!”她恼羞成怒,像所有飞扬跋扈的魔教妖女一样,抽出马鞭朝南夷身上抽去,“祝你跟白莲花有情人难成眷属!”
  南夷眼睛眨都不眨,接过鞭子卡在手中,纹丝不动。
  庞弯脸蛋通红,死死瞪着对方,准备迎接他狂风暴雨的还击——幽冥掌?浣花剑法?九阴白骨爪?
  然而南夷最终只是默默松开了鞭子。
  庞弯不知他为何要放过自己,虚张声势再剜了他一眼,收回鞭子大喝一声:“驾!”
  就此策马扬鞭上了通往村庄的路,与南夷分道扬镳。
  白莲花有什么好稀罕的?恼怒的庞弯如是想。
  她觉得要是自己没有出生在魔教,那肯定也是一朵举世无双娇艳欲滴的白莲花。
  在烦恼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后,她做出了重要决定,她决定将南夷和眉妩这对狗男女(?)完全抛诸脑后,再也不要想起来。
  山河如此大好,无数美男帅哥坐等她拥抱,只要她是女主角,无敌女主角。
  可惜不是我
  在镇子里呆了十几天,庞弯每天都会换上男装去小酒馆听说书。
  玉龙令虽然重要,不过让一个在山里呆了十六年的宅女了解风俗民情同样也很重要。既然教主给了她两年时间,她就有权将两年分成四份——前三份用来成就桃花事业,最后一份用来扳倒顾溪居。
  至于任务能否顺利完成?再说吧!反正玛丽苏的世界是女主到前必有路嘛。
  听书听了半个月,庞弯大概明白了武林当前局势,比如哪派跟哪派交好,哪派跟哪派是仇家,谁有钱,谁有权,谁跟谁有一腿等等。
  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哪些有用,哪些没用,她一时半会儿分不出来,只好像海绵一样先统统吸进脑海里。
  说书人的故事里有一个让她特别感兴趣,每次都巴巴等着下文,那就是武林盟主顾溪居和江南名妓行香子的爱恨情仇。像所有玛丽苏文标准女配一样,名妓行香子痴恋顾溪居,屡次求爱非他不嫁,而这个顾溪居则自始自终宛如神邸一般高高在上,丝毫不为美色所动。
  说书人口中的顾溪居,那可是武功出神入化,品行高洁无瑕。
  这个顾溪居,倒是很有几分男主角派头嘛。
  地位那么高,拥有那么多痴情美丽的粉丝,绝不会是普通的路人甲;而他的不为女色所动守身如玉,不是正好用来凸显女主魅力吗的?这是多么经典的玛丽苏桥段呀。
  听完了两人一系列整整十六回的八卦故事后,庞弯如是想。
  于是她的脑海里开始忽略自己要扳倒武林盟主的事实,幻想自己如末世英雄般从天而降,将男主角从不解风情的悲惨中拯救出来——如果说顾溪居的心是把固执的锁,那她庞弯肯定就是唯一能开锁的钥匙呐……(请允许作者先行吐一下)
  此后数日,庞弯是走也想,坐也想,吃也想,睡也想。在持续的猜想中,顾溪居的形象竟然神奇的丰满起来。在她脑海里,顾溪居俨然一个身穿白袍清雅如竹的绝美青年,他俩手牵手在桃花树下相识,在樱花树下相知,在牡丹花中相恋,情节非常曲折,桥段无比浪漫。
  这天她正边走边幻想自己跟顾溪居之间出现了第三者时,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不长眼的臭小子,敢挡你爷爷的道!”
  粗噶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叫骂。
  庞弯回头一看,是个纹了面的手持铜盾的彪形大汉。
  “娘娘腔!看什么看?”
  大汉见她瞪着眼睛,举起盾牌就朝她头上招呼。
  说时迟那时快,眼瞧盾牌飞来,庞弯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拍拍屁股爬起来。
  “你怎能随便打人!”她瞪着眼前大汉,灰扑扑的小脸涨红了。
  “打你怎的?老子还要杀你呢!”那大汉反而哈哈大笑,“瞧这熊样!跟兔儿爷似的!”
  就世俗观点看,现下庞弯虽男装打扮,却肤如凝脂骨架纤细,确实不男不女。
  大汉辱骂的声音洪亮,渐渐吸引了一些看戏人围过来。
  庞弯咬住了下唇,她不高兴,很不高兴。
  一方面是对方无理取闹,另一方面,刚才她正在酝酿顾溪居一脚踢开小三对天发誓只爱她一人的关键情节,忽然就被这两个家伙打断,太扫兴了!
  圣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于是她指缝里悄无声息多出两枚红色的针。
  从围观者的角度,只见那瘦小的少年郎恶狠狠瞪了大汉一眼,没回骂也没争执,只是转身径直走开。大家都以为没戏看了,轰然做鸟兽散状,谁也没留意到少年郎离开一百步后,那个大汉突然倒在巷口的角落,口吐白沫抽搐起来。
  在魔教呆了六年,在南夷的追杀下逃了六年,庞弯并不是坐吃等死的。虽然离教主期望的“神功盖世”还差的很远,但多少也学了些本事。比如她最擅长的功夫是使鞭,最喜欢用的是袖中这副火焰神针——细如牛毛,出手极快。火焰神针还有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接触人体后会融化,溶解的针体堵住伤口,自动掩盖痕迹,可谓真正“杀人于无形”也。
  纹面大汉虽态度恶劣,但罪不至死,所以庞弯只是用火焰针扎了他的两处麻穴,她自以为一切是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却不知在她远去后,有人悄无声息落到大汉边查看伤势,嘴里轻轻“咦”了一声。
  庞弯解决了纹面大汉,高高兴兴朝小酒馆跑去。
  顾溪居的传奇已经告一段落,今日起说书人会开始连载孤宫宫主的香艳事迹。
  那孤宫宫主呢,听起来也颇有几分神秘,据说他年少成名放浪形骸,明明坐拥红粉黛颜无数,却偏偏给自己的居处取名为“孤”。和名门正派和拜月教不同,孤宫属第三方势力,善情报与机关制造,谁也不倾向,江湖上没人敢轻易得罪他们,宫主独来独往行迹成谜,仿佛空谷中一只高傲尊贵的兰,独自凌冽。
  冥冥中,庞弯觉得这个孤宫宫主肯定也会跟她发生纠葛——这种亦正亦邪的毒蛇郎君,不也是玛丽苏文的基础装备吗?万花丛中过,只粘女主身,该桥段是玛丽苏大陆最受欢迎情节排行前三甲呀!
  “且说那孟海棠一见宫主,只觉得眼前大亮,好一个翩翩玉面郎……”
  说书人在堂上唾沫横飞,庞弯在堂下托着腮帮吃吃发笑——孟海棠是谁?她才不关心呢!她只记得,宫主是一个“翩翩玉面郎”。既然方才幻想中的顾溪居有了异心,她决定暂时忘掉这个负心汉(顾溪居批示滚蛋),先考察孤宫宫主的男主指数再说。
  “……只听孟海棠娇喝一声道:‘我这就去将那魔教妖女的头颅提来!’却见那教徒却勾唇一笑:‘我拜月圣姑未满十六就取过三百人头颅,她的贵命,是你们这帮中原人能取的?’”
  冷不丁听见“拜月圣姑”四个字,庞弯打个哆嗦,从旖旎的幻象中醒过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书人此时一顿,四周立刻响起愤愤不平的叫骂声。
  “兀那妖女!好大的口气!”
  “杀过三百人有什么了不起?欺凌弱小不算本事!”
  “倘若她敢来中原,看我不将她抽筋扒皮!”
  “不过是侍奉左淮安的蛮夷贱女,凭什么用圣字?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魔教妖女,人人得而诛杀之!”
  “毒妇!”
  “贱婢!”
  庞弯默不作声听着,冷汗已经将后背的贴身衣物浸了个透。
  虽然多少有心里准备,但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声这么不好,已经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眼见大家激昂的情绪抒发得差不多了,说书人这才将双手一按,话锋一转:“说到那拜月圣姑啊,就不得不提咱武林真正的圣女——桑婵仙子!世间除了她这般才貌双全,品行高洁,宛如白莲的女子,还有谁能当得起一个‘圣’字呢?”
  一听“桑婵”二字,不少听众都两眼发直,纷纷显出爱慕与向往的神情来。
  “……武林盟主为她守身如玉,孤宫宫主为她黯然神伤,就连九王爷也为她保留正妃之位!全武林都在赌,赌这些绝顶优秀的男子,谁才能最后得到她的芳心?!”说书人摇头晃脑,似乎完全陶醉在女侠绝代的风华里,“啊!我们的桑婵仙子!她那么完美,那么优秀,最后谁能幸运的与她长相厮守呢?”
  噗的一声,八宝茶从庞弯的嘴巴里喷了出来。
  此时众人还陶醉在桑婵仙子的辉煌事迹里,压根没人注意她。
  于是庞弯拿起帕子默默抹嘴,表情是世界末日的郁闷,仿佛刚才吐出的不是茶,而是她心头的一口鲜血。
  完了,宫主别指望了,顾溪居也不要想了,美男们都爱她的坚定信念,此刻土崩瓦解了。在经历了南夷变心,顾溪居和孤宫宫主琵琶别抱的打击后,庞弯粉红的心变得哇凉哇凉——我不是女主,桑婵才是女主,你看人家孤身一人单挑三大经典男主,竟然还能博得如此美名流传?
  “……她,就是那天上的新月;她,就是那山间的朝露;她,就是那水中的白莲花……”说书人还在堂上歌颂着桑婵的绝代风华。
  庞弯坐在椅子静静上听着,胸膛高低起伏。
  ——要就此放弃,心甘情愿成为一个女配,嫁个面目模糊的男配角就此终老吗?
  ——不!绝不!
  女贵族的血液沸腾了,唯我独尊的玛丽苏基因在身体里咆哮呐喊。
  她望向那正手舞足蹈的说书人,眉头一皱,妙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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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婵第二代
  普通人王刚说了大半辈子书,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因为说得太精彩而被人打昏掳走的一天。
  所以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人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时,不由得茫茫然。
  “你醒了?”忽然有少女声音传来。
  王刚循声看去,对上一张明媚娇艳的鹅蛋脸。
  “姑姑姑娘有何贵干?”他吞了口唾沫——眼前人不过十五六左右,杏核大眼黑白分明,鼓鼓的脸颊红晕未退,看样子养尊处优,不像盗贼匪类呀!
  “听说你叫王刚,我问你,你现在多大年纪?说书多久了?”少女笑眯眯看他。
  “小人刚过而立之年,说书十余载。”王刚战战兢兢回答道。虽然这姑娘貌似纯良,但人不可貌相,还是要小心应对。
  “说书这么长时间,应该见多识广。”少女微微颔首,又道,“你今日在酒馆中讲的事,有多少是真的?”
  王刚想莫不是要找我刺探消息?忙不迭道:“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那少女却不知为何垂头叹了口气,神色很是惆怅。
  王刚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问你,你可曾亲眼见过桑婵仙子?”
  少女很快又抬起头看他,表情严肃,神情坚毅,仿佛在心里下了个重大决定。
  “小人不曾。”王刚摇头,桑婵仙子那样的人物,结交的都是武林顶尖高手,岂是他这般凡夫俗子能遇上的?
  少女脸上的表情相当失望。
  “……不过小人朋友见过!”王刚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生怕她一个不爽就对自己舞刀弄枪,赶紧口舌麻利补充,“说书人之间常常会分享所见所闻,小人对桑婵仙子的事,知道的只有多,没有少!”
  少女想了一会儿,方才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认可。
  王刚在心底喘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第二日少女给了王刚一百两银子,这是他说书十年也攒不下的钱,从此王刚就暂时留在了少女身边。
  少女让王刚叫她“小主子”,平时就帮她打点一下生活琐事,偶尔得闲就说说江湖轶闻。少女很喜欢听关于桑婵的故事,总喜欢抓着细节问。比如桑婵喜欢梳什么发型,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说话语气如何……等等等等。
  王刚说桑婵喜白衣,于是少女第二天开始就着白衣。
  王刚说桑婵不喜珠花,隔日少女一头青丝就用缎带绾起来。
  王刚说桑婵多食素食,于是饭桌上十天半月才出现一道肉。
  王刚说桑婵仙子从来不发脾气——可惹怒了小主子,他照样还是会被打被骂。
  不过他并不生气,小主子打人呢,就用她腰上那细细的鞭儿一抽,轻轻落在皮肉上,酥酥麻麻一点儿也不疼。瞧着小主子恼怒的红脸蛋,王刚有时竟然还觉得开心,盼着她再来一鞭。
  毫无疑问,王刚的小主子就是庞弯了。拜月教圣姑眼见最受欢迎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桑婵仙子,冥思苦想做了个重大的决定——她要用五年的时间,成为桑婵二代。
  既然什么都拼不过女主,至少她还有年龄优势。自己目前年纪尚小,还能修炼培养,如果日后功夫到家,搞不好还能超越原型直接升级呢。
  一主一仆在镇子里呆了半个多月,庞弯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对着镜子练习“桑婵之姿”,王刚只当她是桑婵仙子的狂热崇拜分子,也就随她而去。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这天王刚冒雨上街去买包子,忽然被人堵在巷口里。
  “你家那小主子,姓谁名甚?年方几何?”
  明晃晃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来者刻意蒙了面,声音沙哑目光阴霾。
  “小、小的不知。”王刚竭力保持镇定,奈何小腿不由自主开始哆嗦,脸上有液体滴答落下遮住了视线,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如此有骨气?”蒙面人上前一步,那钢刀已然嵌入了王刚皮肉里。
  “小的是真不知啊真不知!大爷饶命!”王刚嚎啕大哭,衣领和裤裆一块儿湿了。
  蒙面人置若罔闻,钢刀再入三分,王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嗷的一声,被口急痰呛晕了过去。
  见过男人没种的,没见过这么没种的,蒙面人一下子僵住了,转头看向巷口屋檐下。
  “少爷?”他朝那团团的黑暗处叫了一声,似乎在等待指令。
  淅淅沥沥的雨终于止住,屋檐下缓缓踱出一双玉色的软靴,不沾半分泥泞,不落半滴细雨,颜色美好温润,仿佛那来不及挂云的雨后初晴。
  哒哒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庞弯丢开手中铜镜,唰的朝来人看去。
  “怎么才回来?”她的声音还带着娇滴滴的童音,“买个包子而已,又不是要你去牵头猪来杀!”
  王刚垂下头:“小的动作迟缓,请小主子饶命。”
  “饶命?”庞弯眉一竖,眼一瞪,嘴一撇,“今日之事,只有砍了你的头卤来下酒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王刚默不作声,背脊僵直,袖子里的手悄悄握成了拳。
  “拿来。”一只细白纤细的手伸到他面前。
  王刚疑惑抬起头。
  “拿来呀!”庞弯眉头紧拧,声音拔高,只见她手一甩,两个翠绿的玉镯相互撞击,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
  “包子!我的包子!”她愤愤提醒眼前人。
  王刚这才想起有包子的事,他将身子弓的更低,埋首道:“小主子饶命!小的刚才赶路太着急,不小心将包子丢水沟里了!”
  庞弯今天一大早便差王刚去买吃食,如今饿了整整四个时辰,却等只来这句话,她气得笑了。
  “王刚,你太优秀了。”她挑起王刚的下巴,用最温柔,最甜蜜的笑容面对他。
  王刚见她笑靥如花,一时之间有点迷茫。
  却不曾想下一瞬间就有道鞭子砸在他身上:“啪”!
  “难道你不知道,可以半路再买个馒头回来吗?!”抬头一看,庞弯正手持金鞭凶神恶煞瞪着他。
  王刚身子一震,没有说话。
  今天庞弯使鞭的力道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但王刚脸上并没有显出和平时一样痛苦中又带着些许陶醉的神情,反而有点扭曲起来。
  “你病了?”庞弯奇怪,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被王刚躲开了。
  “失恋了?中毒了?被人下蛊了?古里古怪!”庞弯看他一眼,懒得再理,转身一甩袖子走开。
  晚饭是庞弯亲自去酒楼定的,点了几个招牌菜,配上青梅酒,叫小二送上了雅间。
  “……小主子不是吃素么?”王刚看到满桌的菜肉,不仅有些诧异。
  “你家小主子今天差点就被饿死了,还不趁机犒劳一下自己?”庞弯很不高兴他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刚乖乖噤了声。
  “坐!吃!”庞弯看也不看他,言简意赅朝他扔来一双筷子。
  王刚一怔,站着没动。
  “干什么?跟我闹情绪?”庞弯杏眼圆睁朝他呲牙,“你还想挨鞭子?”
  王刚这才将屁股挪到板凳上。
  月色当空,美景如画,两个人吭哧吭哧大吃一顿。
  酒饱饭足后,满脸晕红的庞弯忽然抓起一个莲花盘,开始伤春悲秋起来。
  “王刚,你说白莲花好看吗?”她打了个酒嗝。
  王刚不知她飞来这句有何深意,只能揣摩着答道:“不错。”
  庞弯似愤怒,又似不甘的嘟起嘴:“是不是你们这里的人,都喜欢白莲花?”
  王刚瞧她样子微醺,猜测多半是醉了,便不动声色道:“莲素来品性高洁,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白莲又是莲中最皎洁无暇的品种,自然没有人不喜欢。”
  哪知他这话音刚一落地,对面人立刻就砸了盘子。
  “为什么?为什么?!”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庞弯的眼眶里冒出来,她脸红,鼻子也红,整个人就跟沸水里捞出的虾子一样由内红到外。
  “王刚!”她忽然大叫一声,伸手去抓王刚的袖子,吓得王刚赶紧从椅子上弹起来。
  “王刚!”她又叫一声,嘴巴瘪得不能再瘪,表情万分委屈楚楚可怜。
  “为什么不是我?明明应该是我的!都该是我的!我的!”眼泪好像瀑布般源源不断流到庞弯腮边,钻入了颈窝,打湿了她衣襟大片,“为什么我是她?为什么她不是我?”
  她胡言乱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有好事者朝这边探头探脑来。
  王刚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准备去抓庞弯的领子。
  哪知庞弯却顺势撩起他的袖子,胡乱擦了把鼻涕眼泪,嘴里不停哼哼唧唧:“王刚,你家小主子我,苦哇!好苦哇!”
  王刚瞧着一片狼藉的衣袖,咬牙切齿提醒:“小主子有话咱回去说……”
  哪知庞弯却摇头晃脑起来:“没用的!回去也没用!我心里的苦,你们都不明白……”
  王刚忍无可忍手起掌落,将她敲晕了拎出酒楼外。
  桃花树下走
  这夜庞弯做了个不太安生的梦,梦里有对璧人朝她携手而来,笑语盈盈含情脉脉。
  “弯弯,我顾溪居终于找到了此生挚爱,咱俩就此别过吧!”那白袍美青年朝她极其潇洒的挥挥手,“从此相忘于江湖,永不复见!”
  庞弯很不甘心,她大步流星跑上前去抓住那女子肩膀,想要看清第三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她哇哇大叫起来——那女子没有五官,整颗头颅就是一朵白莲!
  这么一惊一乍,也就醒了,起身看窗外已是日晒三竿。
  “小主子醒了?要不要沐浴?”王刚站在窗户边晒衣服,乐呵呵的。
  “昨天我是不是醉了?”庞弯揉揉酸痛的后脑勺,“给你添麻烦了吧?”
  王刚一怔,随即使劲摇头:“小主子的事就是我的事。”
  庞弯扑哧一笑:“什么时候这么狗腿了?你又没卖身给我!”
  哪知王刚却噗通跪倒在地:“小人心甘情愿卖身给主子!”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小的盼这一天很久盼了很久,连**也早准备好了!”
  庞弯探头迷迷糊糊瞅那**一眼,果然是白字黑字清清楚楚,只差她落款。
  “买包子不急,卖自己比谁都急!”她嘟囔了一句,并没有接过那**,“当一辈子仆人有什么好?”边打呵欠边走下床榻,极其没姿态的伸懒腰,“别卖!别卖!”
  王刚见她毫不在意的走开,失望的将纸条收回怀里揣起来。
  洗漱完毕用早,王刚很殷勤的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庞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孺子可教也。”
  王刚趁机伸手朝自己怀里摸去,却见庞弯杏眼一瞪:“不许强买强卖!”
  于是苦着脸又将手收回来。
  二人吃着早点,王刚忽然道:“小主子出来这么久了,不想念家里人吗?”
  庞弯正在喝八宝粥,嘴里含混:“他们巴不得我出来历练。”
  王刚眼神一动:“莫非小主子是武林世家?”
  庞弯没吭声,自顾自继续喝粥。
  王刚见她神色如常,又道:“瞧着小主子也是有功夫的人,不知师出何门何派?”
  庞弯乐了,冲他咧嘴,两颗小虎牙明晃晃的:“胆儿肥了啊,套我话?”
  王刚脸色未变一本正经:“跟着小主子这么久,难免好奇嘛,八卦乃人之天性,小主子勿怪。”
  庞弯不生气,慢条斯理喝完最后一口粥,用帕子抹了抹油光光的嘴。
  “哼,你小主子的名头忒大了,说出来可是吓死人!为了不让你被吓死,我还是暂时先保留答案!”她搁下这句话扬长而去,留下王刚在原地七窍生烟。
  吃完饭,王刚本以为小主子要继续练习那“桑婵之姿”,不想却被庞弯叫住,去市面上买了文房四宝回来。
  “小主子是要开始修习书画?”他将笔墨砚台一一摆放在书桌上,心里着实好奇。
  “即将告别这个小镇,我今日诗兴大发。”庞弯紧紧盯着宣纸,脸上浮现出一种奇特的决绝来。
  “小主子准备动身上路?”王刚不动声色。
  “我要为抛弃我的人作诗一首,纪念这里逝去的爱恋。”庞弯却答非所问,整个人都笼罩着在一层朦朦的梦幻幽光里。
  王刚大吃一惊,心想在这里一月有余,小主子除了听书就是照镜子,跟男人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怎么突然就被人抛弃,有一段逝去的爱恋了?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这个“从暗恋到热恋再到失恋”的经过是由庞弯独自一人完成的。
  只见庞弯手执毛笔,在纸上一气呵成写下“大手牵小手,桃花树下走”十个大字,落款是“顾郎与我”。
  “顾”字甚是潦草,王刚弯下腰,想凑拢看得更清楚一些。
  却见庞弯笔一甩,几滴硕大的墨水沾上了他的脸。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庞弯用特别无辜的表情看着他,红唇朝角落一努,“那儿有水,你去洗把脸吧!”
  王刚微微一笑,从架子上取下帕子沾水擦拭面颊。
  庞弯瞧着他一举一动,忽然道:“还有这儿没擦干净!”说着从就他手中夺过帕子。
  她擦得很仔细,也很用力,任何细小的地方都不放过,一直擦得王刚的脸皮慢慢变红,再擦就要掉下来。
  王刚忍着疼,自始自终一声未吭。
  “算了!怎么擦也擦不掉,你用东西洗洗吧!”庞弯负气的丢下帕子。
  王刚点头,抓起胰子当着庞弯的面彻底洗了个脸。
  庞弯看着他,仿佛什么东西想不通,眉头渐渐蹙起来。
  王刚洗完脸正用帕子擦干,忽然听到庞弯幽幽的问话声。
  “你说,要是你有一件非常珍贵,全天下都觊觎的宝贝,你会将它放在哪里呢?”
  王刚一怔,随即笑道:“倘若不能带走,就做个迷宫,找最凶猛的珍禽和最精锐的部下看守,若是此宝物能带走……”他顿了顿,道:“自然是要随时带在身边。”
  庞弯点点头,似乎觉得他言辞颇有道理。
  王刚奇道:“小主子可是在找什么宝贝?”
  庞弯张嘴欲答,却又悻悻咬住下唇,如此动作重复再三,仿佛脑子里有天人交战。
  王刚没再说话,只是呵呵的笑,仿佛什么也不介意,什么也没看出来。
  二人二马于当日下午离开了客栈,朝镇外的山谷中走去。
  “好了,咱俩就此别过,分道扬镳吧!”庞弯朝王刚一拱手。
  “小主子不要我了?”王刚大惊失色。
  “我又不是你真的主子。”庞弯笑笑,“日后我浪迹江湖难免招惹祸事,你这个说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不要牵连进来。”
  “王刚心甘情愿为小主子打点一切!万死不辞!”没想到王刚却不依不饶起来。
  庞弯叹气,看看他固执的脸,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隔空扔去:“拿着,遣散费。”
  王刚伸手接过银子,却又将银子唰丢回来,喝道:“金钱不能收买我的心!”
  庞弯笑了,她偏起头,认认真真打量眼前这个人。
  王刚被如此灼热的目光盯着,顿感如芒在背,为了缓解紧张,他咕嘟吞了口唾沫。
  “你不是王刚。”庞弯忽然慢悠悠开口。
  王刚眼中微光一跳,神色巍然不变。
  “虽不知你的易容功夫出自何门,居然毫无破绽,但我知道,你不是王刚。”
  庞弯牢牢盯着他,嘴角笑容一寸寸放大。
  “真正的王刚,做不到在马背上单手接银子,也不是金钱收买不了的人,你高估他了。”
  “王刚”没说话,只是将背脊挺直,袖子里有束寒光悄无声息倾泻而下。
  “挖空心思接近我,到底为何?”庞弯似是没察觉到威胁来临,只是好奇此人意图。
  “我对你,感兴趣。”
  “王刚”终于开口,已经换上一个朗朗如玉的磁性男声。随着声音响起,马背上的男子身影在一瞬间里高大伟岸起来,不复之前的矮小干瘦。
  “……我对你的易容术,也相当感兴趣。”庞弯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嘴里含糊嘟哝。
  “姑娘年纪轻轻就能勘破我的伪装,实在好本事。”
  “王刚”冲她赞赏一笑,右手松开了缰绳。
  就在这电闪雷鸣的一瞬间,一道银光自他袖中飞出,朝庞弯胸口笔直刺去——那是副锐利无比的鹰爪。
  方才还是呆滞模样的庞弯,却在银光亮起的同时从马背上翻身跃起,袖中甩出白练将自己固定在半空,毫发无伤避开了攻击。
  “抓不到,气死你!”她在空中朝“王刚”做个难看的鬼脸,得意至极。
  “王刚”嘴一抿,不知从腰间何处摸出十枚梅花钉,唰唰全朝庞弯的要害穴位洒去。
  “使暗器算什么好汉!”庞弯大呵一声,扯动白练在树枝间荡来扭去,竟然将十枚梅花钉都轻巧避了过去,
  “王刚”再次扑了个空,却并不着急出手,只是马背上摩挲着下巴,做若有所思状。
  庞弯瞧这人似乎不急于对她下杀手,一招一式间似乎更侧重刺探她武功,当下睫毛一眨,白练一卷,整个人小猫般蜷缩在大树上。
  “喂!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究竟是谁?”
  她朝不远处的“王刚”喊了一声,轻软童音在山间里回荡。
  “王刚”沉默片刻,方有所保留的回道:“姑娘可愿如实相告?”
  庞弯瞧着他那腰板挺直神情倨傲的做派,很是不屑:“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想知道我的身份?”
  “王刚”斟酌了下,道:“姑娘所使武器,非凡人可得。”
  庞弯瞅瞅自己的腰上的金鞭,又摸摸袖子里的火焰神针,一时摸不清他说的是哪个,只好摸摸鼻子:“是哪个武器不凡呀?”
  “王刚”的眼神朝她的袖口飘去:“自然是那……”
  说时迟那时快,后面的字还未来得及出口,忽然一道神鞭从天而降,“啪”的落在他脸上,声音甚是清脆。
  “王刚”货真价实的怔住了,他已用内力护住了全身要害,却从没想过,这个人会直接偷袭他的脸。
  金鞭抽走,伴随疾风从他脸上生生扯下半张皮,露出里面真正的肌肤和五官。
  这是非常滑稽的一幕。一个人,两张面孔,左右不对称,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于是那罪魁祸首只远远看了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鬼呀!!!”
  她像被火烧屁股一样飞快消失在丛林里面。
  “王刚”背脊僵直坐在马背上,五指狠狠捏成拳头,指关节已然青白,咯吱作响。
  眼瞧庞弯如旋风远去,树林中埋伏着的蒙面人这才走出来,跪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叫了一声:“少爷?”
  “王刚”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沉默的将另一半脸上的假皮撕下来。
  马身下的蒙面人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寒气和乌云笼罩着,稍微一动,就会被撕个血肉横飞粉身碎骨。
  很久,过了很久。
  夕阳渐渐西下,山谷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哨笛。
  原本在地上休息的神驹,猛的抬头爬起,目光如炬朝丛林深处跑去了。
  军师百晓生
  庞弯和神驹快马加鞭十来日,终于赶到了京城。
  一路上她是左观察右打探,确保了冒牌王刚没有追上来——那人周身戾气四溢,简直比阎王还可怕,那张掉皮的脸呀,让她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至于他的真容是什么样子?哎呀刺激太大了记不清了……
  京城是顾溪居和桑婵仙子的所在之处,庞弯对这里很是期待。
  她已经不再是一个急于与武林盟主发生情爱纠葛的怀春少女,而是带着偶像崇拜的梦,希望能一睹桑婵芳容。
  无奈在城了转了三日,丝毫未果,这天她听说桑婵仙子将会在半月后于沧海楼宴请英雄谱上排行前十人物,不由得心思大动。
  英雄谱她是进不去了,但沧海楼的丫鬟,总还能装装不是?
  于是找个借口,塞了些银子乔装混进了沧海楼,反正有钱能使鬼推磨。
  且说那十五明月高高挂的晚上,一众高人在丫鬟娉娉婷婷的带领下,踏进了沧海楼最大最豪华的包厢。
  包厢中两位美人朝英雄们拱手一笑:“仙子临时有事稍后才来,请诸位先随意饮酒歇息,万万要尽兴。”
  高人们什么都没说,倒是那领路的丫鬟脸上有失望之色。
  酒过三巡,屋子里的气氛热闹起来,高人们相互大声说笑,话题渐渐打开。
  只听一黑脸大汉道:“不知今年武林大会那孤宫宫主会不会来?我想跟他痛痛快快打一架。”
  另一青衣男子摇头:“怎么可能?孤宫要是一只脚踏进大会门槛,不就表示自己站在正派这边?他才不做这种没有好处的事。”
  另有数人点头符合:“正是,孤宫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断不会贸然陷入正邪之争。”
  “可惜了那身惊才绝艳的好功夫!”黑脸大汉叹口气,“不能为我正派人士所用,实在可惜!太可惜了!”说罢闷闷不乐灌了口酒。
  青衣男子摇扇大笑:“许老二,莫非你暗恋孤宫宫主?”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许老二狠狠瞪青衣男一眼,怒道:“我这是爱才!替盟主惋惜!倘若能拉拢孤宫,区区拜月魔教何须挂齿?”
  大家听他提到拜月教,面色一沉,渐渐敛去嬉笑之色。
  庞弯悄悄立在幕帘后,心里嘀咕:也不知教主大叔干了什么些伤天害理的事,搞得大家谈月色变。
  众人沉默片刻,忽听一人道:“如今魔教实力是越来越强了,听闻那拜月少主武功高强手段毒辣,专挑各大掌门下手,短短两年间已有五位掌门死在他身上,半年前还重伤了武林泰斗昆仑掌门——简直嚣张至极!”
  又一人道:“何止!据说那魔教还得了百年一遇的奇才,立为当代圣姑,那妖女极其嗜血,六岁习武,八岁杀人,九岁扒掉第一张虎皮,未满十六已经取过数百人头颅,左淮安有这样一对修罗继承人,真是如虎添翼啊!”
  庞弯听到前半句,心道南夷哥真厉害,听得后半句,咋舌好陌生的我。
  其他人也带着对拜月教的愤怒和仇恨叽叽喳喳参与进来,各种魔教的血腥事迹听得庞弯都要晕了。
  正头昏脑胀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通传:“盟主驾到!”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庞弯顿时清醒——好嘛,没想到桑婵仙子没等来,倒等来了另外一个!正探头想看个究竟,却忽然被两位美人推了出去:“好了好了,这里不需要你了。”
  庞弯还来不及挣扎就被关在了大门外,她垂着头,只看到门前一方雪白的衣角飘过。
  月上中天,英雄们呆在阁楼包厢里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庞弯也在外面整整候了两个时辰,又累又饿。
  自从顾溪居来了以后,包厢里再也没有人声鼎沸的时候,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害的她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也不知桑婵仙子到底有没有来过。
  越想越不甘心,最后她终于偷偷溜到走廊上,一个蜻蜓点水,悄无声息降落在屋顶。
  隔着瓦片间的缝隙,她终于看到了顾溪居的模样——正如她曾经想象的那样,白衣飘飘纤尘不染,一看就是世外高人。此刻他正被英雄豪杰们团团围住,面带微笑听他们说话,宛如众星拱月般万绿从中一点红。
  庞弯痴痴望着谈笑风生的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涩——顾郎啊,你知道吗?你本应是作者配给我的呀!可惜我晚生几年,又没有修炼出女主的无敌魔法,也不知五年之后学成归来,到哪里去找你这样的翩翩夫郎?
  “他将你抛弃了吗?”耳畔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
  庞弯大吃一惊回头,却见身后不知何时蹲了个年轻男子,月下一身紫衣。
  “何出此言?”庞弯被人说中心思,不由得面红耳赤。
  “你方才望着他的样子,哀怨得快要哭了。”紫衣男子朝她凑拢过来,用下巴指着顾溪居,“一个女子只有在被男人抛弃时,才会露出那种眼神。”
  “你才被抛弃呢!”庞弯意识到自己泪眼汪汪,不由得恼羞成怒欲张牙舞爪,“干你什么事!”
  紫衣男子擒住她高举的手,笑吟吟道:“我是他身边的人,你说干不干我的事?”
  庞弯一呆,没想到紫衣男原来是顾溪居身边的人。
  正想张嘴再说话,却见脚下人已经循声朝他们这边望来,紫衣男子当机立断低喝一声,抓着庞弯的手朝楼下飘去。
  他的轻功相当好,只需三纵便完成了庞弯平时需要六纵的路程,庞弯瞧着他夜风中英挺的侧脸,终于恍然大悟——“你是百晓生?”
  江湖百晓生,顾溪居的军师,不善拳脚功夫,唯独轻功造诣极高。
  紫衣人呼吸一滞朝她看来,眼中有万千光华掠过,终究只是牵动嘴角,微微一笑。
  是默认了。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你们可以放心,一旦出现这句话女主就不会突然死翘翘),庞弯每每想起这个瞬间,都会无比感叹——那两只紧紧相握的手,那夜风中猎猎作响翻飞的衣襟,还有那男子温柔如月光的笑,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个最标准玛丽苏式的梦,满分,再附加分!
  庞弯和百晓生成了朋友。
  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结交百晓生这样一个消息灵通人士,对庞弯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她不敢骗百晓生说自己和顾溪居有一腿,只说自己叫弯弯,来自南疆小镇,仰慕武林盟主多年,那天实在是情难自禁以才去屋顶偷窥。
  为证明自己确实寄情顾溪居,她甚至还将自己“大手牵小手,桃花树下走”的大作显摆给百晓生看。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她指着那落款,掷地有声,“顾!郎!与!我!”
  百晓生盯着那画好一会儿,用手捻了一下墨水,伸到鼻下嗅了嗅。
  “这好像是一个月前写的。”他转头看着庞弯,有些诧异,“也没多久啊?”
  庞弯一副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模样摆摆手:“我每月写一副,之前的都搁家里了。”
  百晓生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作为一个有智慧的军师,他非常善解人意,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庞弯倒是常问他关于桑婵仙子的事,比如“桑婵真容如何?”
  饶是百晓生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颇为赞叹的答了句:“仙子之美,天下无出其右。”
  庞弯很沮丧,于是她又开始对着镜子练习桑婵之姿,努力揣摩那一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脱俗之气。
  她认为辛苦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只是没想到回报来的这般快。
  这天庞弯在酒楼等午饭,忽然发现窗棂边大好的春光被挡人住,她抬眼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灰衣青年。
  “兄台有何贵干?”她瞧这人面红耳赤似是神情紧张,不由得奇怪。
  那男子瑟缩着看她一眼,忽然又触电般将眼皮垂下去。
  庞弯糊涂了,抬起脖子瞪大眼朝他“咦”了一声。
  男子刷的一下由脸红到了耳朵尖。
  “姑姑姑娘娘仙仙仙姿仙仙仙貌,小小小生一一一见倾心心心……”他颤抖着从嘴巴里蹦出这句话。
  七天了,他观察这位少女已经整整七天了,每到晌午时分,她都会固定坐在这个座位上。他在楼下摆摊卖画,抬头就能瞧见她巧笑倩兮,垂耳便听见她莺歌燕语——“小二,来一碗酸辣粉!”
  活了二十二年,他第一次遇到这么俏的姑娘,于是鼓起勇气在今天告白,即便被姑娘当成登徒子打一顿也没关系……
  却听对面传来“啪嗒”一声,他抬起头,瞧见一双筷子从意中人手里落下来。
  “你喜欢我?”庞弯怔怔望着灰衣青年。
  “小小小生很很很是仰仰仰慕……”灰衣青年没想到意中人如此直接,又羞又臊下只好挑了一个相对文雅的词。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庞弯呆若木鸡好一会儿,忽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你喜欢我?”
  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听到一个人说喜欢自己了?来到这个神奇的地方,倍受各种打击,她几乎就要忘记自己当年在玛丽苏大陆呼风唤雨的英雄事迹了。
  “姑娘可是觉得小生不配?”灰衣青年没想到她会气得泪光闪烁,心头暗叫不好,责怪自己实在是唐突佳人了。
  庞弯放下双手,露出一张因为幸福而陶醉的晕红小脸。
  “不。”她含情脉脉的对他说,“我很感激你。”
  感激这个冒失的男青年,给了她在这里继续生存的信心和动力。
  “若是姑娘愿意……”灰衣青年顿时欣喜若狂。
  哪知庞弯却缓缓摇头,神情坚定:“对不起,我早已许了郎君,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
  她早就在心里把自己许给各种未知的顶级美男了。
  灰衣青年双腿一软,大受打击跌倒在地。
  此情此景,让庞弯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于是她从袖中掏出一枚细小的银制兰花,动作轻柔放进灰衣青年手心里。
  “爱一个人本没有错,无奈我这样的人,总容易让你们一错再错,唉。”
  她一口气说出心中已经荒废许久的玛丽苏台词,然后娉娉婷婷,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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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爱下下签
  庞弯第一次感觉到,模仿桑婵真的能给自己带来桃花运。
  于是收起了所有带颜色的衣服,只留下白衣白裙(虽然洗得很痛苦),藏好所有的头饰珠花,只留下数根青色发带(虽然老是被风吹进嘴巴)。
  收拾包裹的时候,看到了教主送给自己的火凤袍,那抹鲜艳张扬的红,仿佛最明艳上等的玫瑰,美,且有刺。
  “白莲花白莲花我要做白莲花!”庞弯在心里默念三遍,忍痛将火凤袍叠好,压在了箱子最底下。
  转头看镜子里衣着素净的小姑娘,莲花算不上,小荷包勉强算一个吧!
  出门牵上神驹,准备跟百晓生一道去郊游。
  百晓生平时事务繁忙,并不常来找她,这次郊游是因为她听说京城附近有个菩萨庙求签十分灵验,便央求百晓生带她去看看。庞弯难得提要求,百晓生也就应允了。
  排了老长的队,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庞弯先双手合十心里默念:“老天保佑赐个好签。”
  哪知摸出了竹签,一翻号码竟是张下下签。
  放签的小僧侣望着脸色骤然变白的姑娘,眼中有了怜意。
  庞弯眼巴巴瞧着黄纸条上的签文,首先跃入眼帘的是四个大字——“姻缘莫问”。
  莫问莫问莫问……
  轰隆!一时间脑子里捣起了糨糊,无数念头冒出,又被生生抑了下去。
  “要不要解签?”百晓生探头过来。
  “不解,不解。”庞弯将签文折起,慌慌张张塞进袖子里,“我不解。”
  “为何不解?”百晓生挑眉看她,“我求了一张,正打算去解。”
  “你也求了?”庞弯垂头,果然瞧见他手中捏着一张黄纸,正大光明露出“大吉”二字。
  “你去解吧,我等着。”庞弯不好意思跟他讲自己抽了下下签,只能强颜欢笑,“我想问的事,这签上叫我莫问。”
  百晓生看一眼自己手中的签,无所谓一笑:“那我也不解了。”
  心事重重朝山下走去,庞弯心乱如麻,她琢磨着得赶紧回家找个火折子将签文烧了,免得晦气。
  “姑娘今日所问之事,可是姻缘?”行到半路,百晓生忽然在身后发问。
  庞弯露出一个苦笑,神情黯然:“可菩萨偏偏让我莫要问。”
  “也许是时机未到呢?”百晓生牵着马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姑娘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庞弯想想桑婵情挑三大男主的丰功伟绩,又瞧瞧自己的孤形单影乏男主问津,禁不住唉声叹气:“我心仪的人,这辈子怕是不会喜欢我了。”
  百晓生神情一滞,随即道:“姑娘究竟喜欢盟主什么呢?”语气如春风化雨般细腻。
  这简单的一问,倒愣是把庞弯问住了。
  ——为什么喜欢顾溪居?又为什么期待左南夷?
  在前世的玛丽苏大陆,这是一个根本不需要考虑的问题,各色男主们贴着“容颜绝美”“风华绝代”“惊才绝艳”这种除了我你还能爱谁的标签纷纭而至,丝毫不给她任何考虑的机会,唯一需要她动脑子的,就是选配对类型——邪魅型?儒雅型?妖孽型?爱你就把你往死里整型?作为玛丽苏女主,根本不用考虑为什么要爱,总之就是爱,十分爱,谁叫男主那么帅?
  嘴巴张了半天也发不出个完整音节,最后庞弯只好信口胡诌:“我仰慕盟主的英姿勃发。”
  百晓生行进中的脚步踉跄一下。
  被这么一打岔,庞弯的心情又有些豁然开朗起来。她想男主这种东西嘛,总是来来去去源源不断的,盟主宫主王爷什么的被桑婵掳去了,总还是会有沧海遗珠的!更何况就算没有完成品,她自己也可以亲自培养出一个来!比如救个落难美少年,接济个街头小乞丐,偶遇个情窦初开贵公子啊……
  想着想着,她回头望了一眼百晓生。
  依她入世所见这么多年,眼前这个紫衣男也算风姿远超大众了,只可惜,似乎并不能将“美男”这种字眼安放在他身上。仔细看,他相当有味道,然而是那种岁月磨练后沉淀的味道,并不是玛丽苏大陆上流行的男主类型。
  “已然成型,不好培养”——庞弯在心里悄悄下了八字评语。
  却听百晓生神色凝重对她说了句:“不对。”
  啊?庞弯一个哆嗦,心想这家伙莫非神机妙算能参透我心里的悄悄话?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百晓生看的是她身后——在她身后大约百丈开外的地方,有青色的烟雾滚滚而来。
  “是山贼。”百晓生凝眉道。
  前方烟雾滚滚,黄红两色旗帜飘荡,隐约传来鬼哭狼嚎声和兵器刀戈声,可以想象里面必然情形惨烈。
  “姑娘莫慌,他们现下在打劫别人,看样子暂时不会过来。”百晓生似是松了一口气,伸手欲牵起庞弯朝后退去,“我们可先去庙中避一避……”
  哪知庞弯听闻“打劫”两个字,杏眼中忽然绽放出一道骇人精光。
  “无耻匪徒,竟敢打劫良民!”只听她大喝一声,抽出腰间的鞭子朝狼烟浓处扑去,义无反顾头也不回。
  山贼头子张老二为今天已经埋伏了大半个月了。不知谁给的消息,说这几天会有一只满载珠宝的车队从这山谷经过,因此他早早做好周全部署,占据最佳地形,又封死前后出路,势必要将这票人杀个片甲不留,然后带着金银财宝大胜而归。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发展,他们包抄了车队,挟雷霆万钧之势从山间攻下,本以为一切万无一失,直到从天而降了一个姑奶奶下来。
  姑奶奶呀,真是姑奶奶,他都没看清那姑奶奶长什么样子,就被她一鞭子抽到了河沟里不能动弹。金鞭猎猎作响,四周哭爹叫娘,眼看着同伴们一个个被她打得落花流水生活不能自理,他眼一闭,索性装死起来。
  透过一道细缝偷瞄,却见那姑奶奶收了鞭子,径直朝车队中唯一的软轿去了。
  少年!落难美少年!
  庞弯掀开软轿布帘的那一瞬间,手都在发抖——落难美少年啊,姐姐不负众望救你来了!你可千万要呆在里面!
  轿子里果真趴着一个晕倒的锦衣小公子,只是脸朝地,也不知美不美观。
  庞弯此时有了一种“即将得偿所愿”的不真实感,伸出手颤巍巍的将小公子扶起,又颤巍巍的将他的脸翻转过来。
  得,这下真实了。
  那小公子长着一张比猪头还猪头的脸。
  庞弯的表情五彩斑斓剧烈变幻着,就在她终于受不住刺激想甩下小公子时,猪头小公子忽然醒了。
  “仙……女……姐……姐?”小公子转动着他那条比针锋还细的眼睛,气若游丝冲庞弯叫了一声。
  这救命的一句,终于成功阻止庞弯继续松开五爪。
  “小弟弟,你们被山贼打劫了,姐姐已经将他们都赶跑,现在你们安全了。”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庞弯开始温言细语起来,完全进入了仙女角色状态。
  “谢……谢……姐……姐……”小公子伸手欲触摸庞弯,却又发现始终够不着,最终只有无力垂下。
  庞弯不动声色的避开小公子猪蹄,笑眯眯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小弟弟,你身上可有信号弹?我帮你点燃了吧!”
  小公子点点头,眼神示意东西在自己怀里。
  庞弯伸手向怀里一抓,却扯出两个东西,一个是信号弹,另一个是块黑色玉佩。
  “不好意思,手大了点儿。”她讪讪一笑,打算将玉佩再塞回去。
  不想小公子却伸手推住了。
  “信……物……来……临……沂……找……我……”小公子有气无力说完这几句话,似耗费完所有力气,大口大口喘气,嘴角流出一丝乌血。
  庞弯瞧他这要死不活的样,心想岂能违背一个将死之人的委托,于是将玉佩收进腰里大方道:“好!”
  小公子见她收下了玉佩,终于放心,闭上眼昏死过去。
  “这就瞑目了?”庞弯纳闷看他一眼,走出软轿,点燃了信号弹。
  明亮的烟火照亮了山谷,也照亮了她的脸,车队中已经有随从陆续醒来,遥遥看着这一幕,对着她大喊:“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我?”庞弯看着空中瞬间的绚烂,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桑婵,我叫,桑婵。”
  盟主顾溪居
  庞弯回到百晓生身边的时候,有些步履不稳。
  她还没有完全从方才众人对她的仰望中回过神来,三跪九叩,顶礼膜拜,那都是只有面对仙女时才会产生的仰慕啊!她庞弯向来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魔教圣姑,哪会有被正派人士如此尊崇的一天?
  嘿嘿,冒充白莲花的感觉,还真不赖。
  快步走回原路,百晓生牵着两匹马,在树下静静等她。
  “大胜而归?”他瞧见她毫发无伤回来,了然一笑。
  “……山贼很弱,我又恰好有些武功底子……”庞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挠挠头发。
  百晓生微笑不语,将缰绳递给她:“走吧,太阳落山了。”
  ——他永远是这样善解人意,从不给庞弯难堪。
  庞弯几乎就要抱着他亲一口了。
  踏着斜阳走在路上,百晓生忽然对她说:“弯弯姑娘,你不适合白色。”
  庞弯被他这凭空飞来的一句说的愣住,低头瞅起自己身上的白纱裙,不知道有何深意。
  “方才我瞧姑娘跃阵杀匪的功夫,甚是凌厉。”百晓生在她身后悠悠补充道,“白色清浅,镇不住你的气势,姑娘应当选择更浓郁的色彩,比如……”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融融血日上,眼神一暗,“红。”
  这番说辞听在庞弯耳里,就是变相指责她煞气太重,庞弯心想我连一个匪徒都没杀,只是让他们缺胳膊短腿而已,哪里煞气重了?于是心有不甘,没好气“哦”了一声。
  百晓生瞧她不情愿的样子,心知她并未听进,淡淡一笑转了话题:“姑娘想不想接近盟主?”
  庞弯眼睛噌的一亮,转头目光殷切:“自然!”玉龙令还在那家伙手里呢!
  ——虽说找玉龙令这事没那么急,但她出教月余还毫无头绪,搞不好教主哪天就断了银子供给,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先做个样子,毕竟魔教眼线无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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