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现在班老秘银矿哪里多不开了

[转载]话说银厂
惊闻澜沧拉祜族自治县发现两块石碑,均与募乃银厂有关。
这消息对我而言,可用“惊天”二字来形容。因为从一个作者的角度讲,这的确是个不小的兴奋点。
我乘最近一班车赶到澜沧县城,找到县委宣传部的王文贵老师。在他的带领下,我在澜沧县档案馆看到了那两块石碑。一块是清康熙五十三年(1714)重修募乃仙人洞宫寺时立的碑。另一块为财神宫功德碑。此碑系清乾隆四十二年(1777)孟连宣抚司重修募乃银厂财神宫时所立。
见我这么专注地看募乃银厂的两块石碑,档案馆的工作人员告诉我,馆里还存有“募乃银厂龙王庙碑”的碑文。虽然这块碑已经找不到了,但碑文经前辈张石庵先生记录,内容十分完整。
这真让我大喜过望。这些年,有关募乃银厂及和其相关史料,我见过不少,但实物却从没见过。能找到了石碑这样有力的物证,我能不大喜过望?
我记忆深处的某些信息瞬间被唤醒,那些纷繁琐碎的片段被一一链接,历史场景就像电影一般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明建文四年(1402)冬。
这年冬天,天极寒,心极凉,孟连傣族土司刀派送卧病在床。
长子刀派罕这时正在深山里寻找银矿。他得知父王病倒,心急如焚地赶了几天路,回到府中。刀派送面对儿子找回来的几麻袋矿石,连看都懒得看,摆摆手让人搬走。
自从元至元二十六年(1289)春,元朝庭在娜允设立“木连路军民府”以来,刀派送已经是孟连第三任土司。长子刀派罕在祖父辈的培养下,已经初具一个首领的风范,在应对来自个方面的压力时,他总能与父亲共同分担风雨。
元至正二年(1342),麓川路总管思可法称雄滇西,向怒江两岸的金齿各路发动兼并战争。孟连也难免被兼并的厄运。日益扩张的麓川,早成为元乃至明朝廷的心腹之患,朝廷对它攻不克,战不胜,招降不成,孤立不了,反倒像一棵打不死——越打越发。
洪武三十一年(1398)春,明军直入麓川,几经征战,思伦法元气大伤,次年便一命归西。原来被兼并的傣族各部,纷纷脱离麓川平缅宣慰司而自立。
朝廷见削弱思氏势力的时机已到,只给其保留现今瑞丽、陇川两县之地,其余地方则分设孟养(今缅甸克钦邦)、木邦(今缅甸北掸邦)、孟定(今耿马县)三府,直隶云南布政司;设大候(今云县)、湾甸(今昌宁县西南)、怒江(今保山西部潞江坝)、干崖(今盈江)四长官司,直隶金齿卫。
当各地官民都在为脱离麓川的羁縻而欢庆时,刀派送又一次陷入了失望的深渊。朝廷竟把孟连划归孟定的属下。孟定知府刀名杠原来与自己平级,也是麓川平缅宣慰司属下的头目,而今孟定被封为御夷府,自己却要向刀名杠膝行叩拜,刀派送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孟定也知孟连不服,但因孟连与车里宣慰司(今西双版纳)、孟艮御夷府(今缅甸南掸邦)有联盟联姻的关系,孟定想驾驭孟连并非易事。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互不来往。
见父亲这般揪心,刀派罕赶紧派人把父亲病重的消息,送到车里宣慰司去。回头请几位银匠到府上,看看他找回来的银矿品位如何。
进深山去寻找银矿,这主意是刀派罕出的。银沙罗甸素来富产银矿,人称有银沙九十九洞。因首领哀赞频频贡银,天历二年(1329),元朝廷设银沙罗甸宣慰司都元帅府。其后,木连路也由原来的隶属大理金齿宣慰司,改隶银沙罗甸宣慰司。在麓川大肆扩张的战火中,银沙罗甸的官民流亡他乡。在那种兵荒马乱的年代,没有首领之地,便是无主之地,相邻的孟连刀氏自然地成了这块土地的主人,只差让朝廷认可这一步了。银矿就藏在这块土地的深山野岭中,要做的就是去把它给找出来,再炼出白花花的银子。地方要强盛,银库得充实,开银矿当然比开田种粮来得快。
刀派送觉得儿子说的没错,没有跟官员们商议,便私下派刀派罕带人进山勘查去
车里宣慰司派来的使者到了,是宣慰使刀西拉罕的养子思龙法。当年,刀派送的女儿婻丙罕亮公主嫁给车里王子彪裴法,他俩生了三个儿子,长子名叫亮罕亚多代(烈日照草地),次子名叫塔冷嘎(宝刀闪亮之光),三子便是这位前来探病的思龙法(老虎之王)。
思龙法自幼由伯父刀西拉罕收养,因聪明过人,深得养父的疼爱。一次正与养父的爱妃说笑时被他撞见,因此怀疑养子与爱妃有染,便把思龙逐出宫门,只许他以挑担小贩为生。洪武二十四年(1391),刀西拉罕继任车里宣慰使,见自己亲生的儿子一个也不称心,无人補佐自己执政,便把三年前逐出宫门的思龙法召回身边,将女儿婻伦瑰许配给他,委任他为宣慰司的武官,赐勐混、勐海、勐遮三地为其食邑。思龙法食邑靠近孟连,常得外祖父的教导,因此他治理地方颇得其外祖父的风范。外祖父病了,车里宣慰使派人前往慰问,思龙法当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得知外孙前来探望,几天未起身的刀派送喜出望外。他喝下外孙调好的蜂蜜水,顿觉神清气爽了许多。他望着盘腿坐在病塌前的儿子和外孙长叹一声:“唉,我咋就这么背时倒运,头发胡子都熬白了,到头来还见不到扬眉挺胸的那一天.......”
外祖父这一声长叹,思龙法的眼睛潮湿了。“外公,不要泄气!您想,孟连离京城相隔万里,皇帝怎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只有频繁的朝贡,才有皇帝频繁的赏赐。我来之前,生父刚朝贡回来,他捧回朝廷颁发的信符和红字招牌。从此,车里与木邦、八百大甸、麓川平缅、老挝、缅甸六个宣慰司齐头并肩,但凡有事或征调,全凭信符行事,谁想假冒钦差,到边地来指手划脚,都是妄想!”
“看来,到京城朝贡这步棋,我是走晚啦!让刀名杠抢了先。现在才想起去朝贡,还来得及吗?”刀派送一脸愁苦地问。
“当然来得及!生父让我捎话给您,他已摸透了皇帝的心思:傣族土司宁小勿大,特别是在麓川兼并过的土地上,再分设几个土司,对朝廷只有益而无害。这是为了防止傣族土司兼并坐大。”。
“那我们贡什么好呢?”刀派罕问。
“头一次上贡,当然是大象最佳。按我们傣族的风俗,贡象表示归顺臣服,朝廷一看就明白了。另外,木香、安息香、沉香、白檀香、茶花鸡这些东西到处都有,但在中原却是稀罕物,也可拿去上贡。”
“大象、茶花鸡都是现成的,那几样香,库房里都有。儿啊,你准备准备,贡品备齐了就赴京朝贡吧!关文信符还得让外孙多费心!”刀派送说完,终于舒了一口气,闭起眼睛养神。
刀派罕拉着外甥的手,来到他炼银子的地方。思龙法看了矿石和炼出来的银子问:“看样子,这银矿的品位不低呀!舅舅,您是怎么找到的?”
“先找那些废弃的矿洞,烧炭的窑,还有铜铁工具啊,瓷器陶器啊,找到这些前人开矿和生活的遗迹,找矿石还不易如反掌?”
“看来,银沙罗甸号称银沙九十九洞,还真不是吹的!舅舅应该趁热打铁,尽快炼些银子出来,好上京城朝贡去。”
明永乐二年(1404),刀派罕带领工匠,在募乃炼出了第一炉银子。
明永乐三年(1405),孟连第三世傣王之子刀派罕,受父王之托,骑上大象,驮着沉香、犀牛角、孔雀、茶花鸡等方物,迢迢万里赴京朝贡。
永乐四年(1406)四月,朝廷设“孟琏长官司”,直隶云南都指挥使司。封刀派送为长官司长官,官居正六品。并赐冠带、印信。但刀派送没有等到儿子朝贡回来,就去世了。
朝廷划定了孟连的疆界:东隔九龙江与威远州相望,地与车里宣慰使司相连;南与孟艮御夷府接壤;西隔查里江(萨尔温江)与缅甸宣慰使司相望,地与木邦宣慰使司为界;北与孟定御夷府相邻。
朝廷不仅承认了车里宣慰使司陪嫁给孟连的木来府,还把属银沙罗甸的大部分土地也正式划归孟琏。这对孟连来说,无异于锦上添花,刀派罕勘查到的高品位银矿,就在这一带。
刀派罕回到娜允王城,全勐举行了七天大摆,热热闹闹地欢庆了一番。随后,他又带领府中的官员和王子,骑马直奔募乃而去。
他去朝贡的这些日子,采矿并没有停下来。傣族银匠用古老的方法,已经炼出了不少的银子。刀派罕请来的汉族银匠,已先他十几天到达募乃,几百个汉族矿工也陆续来到这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他和属官们一到,举行了祭拜山神、水神的仪式,便开始采矿炼银了。
大清早,刀派罕身穿绣鹭鸶的六品官服,一脸的肃穆,身后紧跟着两个王子和官员,来到老象山麓,众矿工已列队等在那里。
一棵根繁叶茂的大青树,在山下遮挡出一片宽阔的平地,这就是被大巫师选定的山神;山神树下立着一条茅草扎成的龙,便是水神。几张席子大的竹笆搭成的祭坛上,舞台放着糯米饭、熟鸡蛋、盐、茶、烟草、腊条和各色野花,祭坛两旁立着芭蕉树和甘蔗,青翠的枝叶显得神气十足。
两条大排角水牛拴在牛角桩上,丝毫不知道自己将成为祭山神水神的牺牲,正悠闲地闭目倒嚼。
傣族大巫师和两个佤族巫师早早地候在那里。这会儿,正紧闭双目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令先后到来的人们放轻脚步,屏住呼吸。
傣族大巫师口中念念有词,一手托钵,一手持曼荆枝蘸水洒向祭坛和水牛。手持长镖的佤族巫师围着水牛舞蹈,随着念词节奏的加快,舞蹈也越来越激昂奔放,长镖以极快的速度插进两条牛的心脏,水牛挣扎着倒下,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祭坛前的山土。
两只大牛头供在祭坛上,傣族大巫师领头跪下,率众官和矿工叩头而拜:
我们不忘叩拜天神地神
我们不忘供祭寨神勐神
我们不忘叩拜风神雨神
我们不忘祭拜山神水神
请看我们是怎样地尽了心意
高高的大青树啊
我们把祭品放在你脚下
不清白的事我们从来不做
伤天害理的话我们从来不说
请把来自各地的各族兄弟保佑
让他们每天都好吃好在
让他们忘掉一切忧愁
假如要检验我们的真心
随便用什么尺寸都行
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请保佑我们吧
..........
念毕,刀派罕起身面向众人高声说:“大家的诚心,山神和水神可以做证;大家的清白,山神和水神都看得见。谁要是违反了矿上的规矩,让山神水神动怒,谁就死无全尸!谁要是帮我多出矿砂多出银,我一定重重有赏!”司通用汉话重复了长官的话,众矿工叩头领受。
往后的日子,刀派罕早出晚归,一点也不知疲倦。上山看佤族砍树断柴烧炭,下山看工匠砌炼银的七星炉,到河边看工人将矿石打碎成包谷粒大的颗粒,在河水中分选出精矿石。待七星炉砌好,他又仔细地看师傅指挥工匠装炉烧炼。
第一火(炉)银子炼出来了,称一称竟达一百多两,刀派罕将银锭拿在手上掂掂,便知这银子比先前傣族银匠炼出来的银子,品位提高了许多,在市场上兑换纹银,起码能得到一成多的补贴。
以一昼夜出炉三火计算,一炉至少可得三百多两。以眼下采矿和分选的结果看,再砌几座七星炉也供得上。
他决定让大臣召火胜留在矿山,继续招募矿工。他了解到,这几天前来应招的矿工里面,还是“军匠”居多。
这些“军匠”,原来是屯垦戍边的军屯里的士兵,他们一边戍边,一边种田。军官们在前来戍边前大都完了婚,携同妻室前往指定的卫所。未及完婚的,着令原籍亲属送到卫所去完婚。但士兵的地位就不同了,他们不得与当地老百姓结婚,不准过房,也不准入赘。由于不堪忍受军屯里的军官对他们施以农奴般的役使,士兵们不断地逃到土司的矿山当“军匠”。士兵逃跑,得利的当然是当官的,军屯里的田产地业从此便成了军官的私产。所以,士兵逃跑不但不被抓回,相反,还得到军官的纵容。
大臣召根冒负责矿山的油、粮等供给。油用来点灯,下矿井照明;粮食给矿工增加能量。这两种物资是矿山必不可少的重要物资。从矿山至娜允王城间,每隔一里设一个邮传小楼,随时通报矿山的消息,往来运送的白银及矿山所需物资。
来应招的人源源不断,那些身强力壮的军匠,是矿工最好的人选。内地汉人和山区民族来了,也照收不误,几年间,矿工已增至上万人,炼银的七星炉增加了几十座。矿工所需的粮食,仅靠孟连的牛帮马帮驮运,已供应不足。刀派罕传讯给车里的外甥思龙法,从勐遮、勐混驮运粮食过来。因而不管矿山的规模如何增长,粮食供应还不成问题。
募乃银厂只是云南银厂之一斑。
在明代,云南的矿冶业在全国有着明显的优势,光是银矿在云南开采的就有二十三所,江浙等八个省的全部银产量,还不抵云南的一半。而云南的银矿产量高的数永昌、楚雄、大理,曲靖、姚安次之,再就是镇沅。另外,云南还有铜矿二十所,铅矿四所,临安府蒙自县个旧村的锡矿,开采量也不少。
云南矿业在明代,分“官矿”和“民矿”两种。“官矿”由官府役使汉族军匠、民匠开采冶炼,朝廷先后派遣“御用监”驻云南专管征收矿课,下设“贴差小阉”分监各矿。为了获取更多的矿课,矿官们不顾矿民的辛劳,死命的敲诈勒索。有些矿硐的矿苗早被采完了,但矿课照样征收,而且课率越来越高。激起了军匠、民匠的强烈反抗,使这些“官矿”的开采日趋没落。万历三十三年(1605),朝廷不得不宣布官矿“得不偿费”,诏令“都着免停”。
孟琏长官司隶属永昌府,其募乃银矿属于“民矿”。即由土司招募硐头和义夫,并为他们提供粮食和军队保护,收入分成四份,一份交官府,作为课税;一份交土司家,作为地主和投资的回报;一份给硐头,作为他购买工具和采矿技术的回报;其余的一份由义夫分配。可能这种分配法还比较合理,到募乃银矿来的人很多。
康熙四十八年(1709),孟连第十六任土司刀派鼎跃升为宣抚司使,官居从四品。他新官上任要烧的三把火,头一把就是复开募乃银厂。
孟连被封为宣抚司的年代,正逢被后人誉为康熙盛世的年代。这一时期,云南的商品经济发展很快,货币的需求越来越大,白银和铜钱已经完全取代了贝币,成为云南的主要货币。因而,银和铜的开采冶炼仍然是一项很有前景的产业。加之入清以来连年征战,造成国库严重亏空,朝廷除了在云南大力鼓励民间开矿外,象明朝那样大规模地开“官矿”,已无力回天。
入清以来,朝廷在云南采取这样的措施:由官府指定矿山,招募富商大贾雇工开矿,官府派人监收五份之一的矿课,其余的全归矿民。
对孟连宣抚司,朝廷采取了这样的政策:不派官员监收,银矿由土司自己开采,厂课由土司自愿上缴。也就是说,孟连土司爱缴多少就缴多少。就看刀派鼎有何本事,让募乃银厂尽快恢复昔日的繁荣景象。
复开募乃银厂的消息才传出去,转眼便聚集起几万人。这早在刀派鼎的预料之中。
史太公司马迁有句名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将这话用在银厂,是最贴切不过的了。
大凡银厂,都在荒山野岭无人烟之处,距离城镇村寨很远。小的银厂数千人,大的上万人甚至十几万人,银厂犹如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四方的人进厂谋生叫走厂,走厂的人被称为厂民。他们来则聚集于此,走则散之四海,来去自由,没有户籍登记。银厂虽然人多事杂,但说破了,也就是围绕着开采、冶炼这两件大事打转转,设立制度、制定纪律、约定成俗之后,厂民基本都能遵守。
清顺治十五年(1658),清军入云南,进行军事占领,中缅边界的傣族地区又形成了一次新的移民高潮。追随永历帝离开昆明的那二十余万之众,大多流落在德宏、保山一带。李定国率领的大批军眷,定居在澜沧江以西的傣族地区。被吴三桂霸占田产家业后,驱赶到边地来的破产农民,也不是个小数。
除此之外,还有跟随元江土知府那嵩举兵抗清的汉、傣族官民。他们在元江破城后,誓死不愿向清军投降。为了躲避清军的镇压。大地批向中缅边界逃来。
这么多的内地官民迁到边疆,给边疆相对落后的少数民族地区带来的影响,决不亚于明朝的那次屯田大移民。所以,刀派鼎想召集十几万的矿工,根本不费什么力。
募乃银厂存在,对孟连宣抚司来说,不仅仅意味着拥有一个赚大钱的产业。而这十几万矿工也是一支不容小看的武装力量,他们既是民,又是兵,平时护矿,遇到外敌入侵,就是一支强大的军队。没有军队做后盾,地方再富裕也是白搭,辛苦几年还不够别人几天抢。
刀派鼎带领官员才到银厂,马上就有十几个当年李定国部下的后代来见他。这些年来,他们虽然隐居在孟连、勐腊、景线、孟艮一带,但与刀派鼎的联系一直很密切。与隐居在各村寨相比,他们更愿意聚居在一起。这样,不仅在生活上可以互相照应,精神上也可以互相慰籍。
他们向刀派鼎和官员,引见了一位来自大理的硐头。硐头向他们说起了他们银厂的做法:矿山叫厂,厂下面有许多的“硐”和“炉”,每“硐”的人员包括采掘、运输、排水等工序,硐采出来的矿砂,卖给炉户去冶炼。
“硐”和“炉”内部还有细致的分工。采矿方面有从事挖土槌手、凿石的凿手;有在硐内担任运输石土矿砂的砂丁;有负责查看矿苗、指挥凿手攻凿方向和架设穰木的穰头;还有一些专门负责通风和排水的人。在冶炼方面,有上料、除渣、拨炉、起硐、拉风箱等专门的工匠。
砂丁和炉丁都统称矿丁。报酬按四六分成,矿主得六成,全部矿丁四成。做“月活”的人很多,报酬是固定的,无论有矿无矿,矿多矿少,他们的报酬都按月计算。这样一来,哪里的报酬高,哪里的矿主好,做“月活”的人就会流向哪里。这与明代的银厂的做法已有所不同。
刀派鼎觉得大理的做法,有许多可取之处。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从这些新来的人当中,挑选出有经验并诚实可靠的人来,让他们担任各种工序的领班,再根据他们的表现和能力,分别任命他们为客长、课长、街长、总穰、酮头、炉长、炭长,等这些头头脑脑都安排妥当,刀派鼎才返回娜允城。
康熙五十三年(1714),也就是刀派鼎京城受封的第五年,他出资在募乃厂重修仙人洞宫寺,竣工典礼时,刀派鼎亲自前往仙人洞宫寺,为寺前立下了一块碑。
募乃银厂方圆上百里地,,光是寺庙、会馆就有十三座。矿硐大多分布在老象山、雄狮山、睡狮山一带,较有名气的有摇铃硐、六合硐、黑狗硐、南京硐、天宝硐、狮子硐。炼银的七星炉多达367座。厂民则多得无法统计。
为了统计的银厂有多少人,有人出了一计,过年赶庙会时,在银厂的十三座寺庙、会馆里,各设置了一个统计台。凡来参加庙会的人,都要往台上扔一颗包谷籽。庙会结束后,人数也统计出来了,一共有十四万三千多人。
刀派鼎爬上老象山,去看那里设置的三座炮台。这三座大炮,是用来报信的。一炮表示缺粮,二炮表示加快运粮,三炮表示已经断粮。用大炮报信,确实比明代的邮传小楼快多了,大炮的响声别说是孟连、勐遮,就是贺岛、孟养(今属缅甸)也听得清清楚楚。
孟连已非今昔比,刀派鼎获利丰盛的同时,地方百姓的负担也轻了许多。手中有了银子,官府百姓做生意不用像以前那样只会以物易物。四面八方的客商都涌到孟连来做生意,加快了货币流通。
雍正七年(1729),云贵广西总督鄂尔泰向朝廷递交《陈孟连银厂及怒夷输诚摺》奏报:“昨岁臣檄该府清查边界,据该土司刀派鼎申声,孟连一隅极处边末,内屏中夏,民无恒产,唯赖募乃银厂以为度用。孟连地方数年来,仰赖皇上洪福,安享太平,年年丰捻,愿自雍正七年始,每年纳厂课银六百两,以充兵饷等情。”
雍正八年九月,朝廷批复:“孟连及怒子野夷,地处极边……其孟连土司厂课每年六百两,为数太多,著减半收纳,以昭怀柔之意。”
再多的银子,朝廷也不嫌多。区区六百两课银,朝廷却只收一半。是钱重要,还是边境的安全重要?统治者的决策再明显不过了。
到了乾隆年间,中缅边境名气大的银厂,除募乃银厂外,还有茂隆银厂。这两个银厂都在永昌府的地界。
募乃是傣语音译,意思是小银矿。既然有小的,就必有大的,那大银矿就是茂隆银矿,茂隆也是傣语音译。
茂隆银厂在阿佤山西北人称葫芦王之地。葫芦王,地方二千里,距永昌府十八程之遥,东与耿马宣抚司、西与木邦宣慰司毗邻,南与“生佤”(意为地处更偏僻之地的佤族)为界,北与孟定府接壤。
这里,山,高耸云海间,箐,深锁浓雾中;珍禽异兽满山,金银矿藏遍地,是一块藏在深山无人识的宝地。
提起茂隆银厂,不可能不提到吴尚贤。
吴尚贤,云南石屏人,汉族。年少时家道贫寒,进过锡矿,赶过马帮,这些经历,都为他往后的传奇生涯增添了不少色彩。
石屏为滇中要邑,文化渊源,商旅发达,交通便利,特别是与著名的个旧锡矿相毗邻,深受其矿业发展的影响。石屏人因投资锡矿而大发的巨商大贾数不胜数,而像吴尚贤这样家道贫寒的人,“穷走夷方,急走厂”,便是谋生的传统途径。
吴尚贤早年下矿厂逃生,使他不仅略有薄资,而且还学到一手熟练的采矿技艺。充当马脚营生的历险,让他不仅捕捉到佤山富有银矿的商机,还让他成为佤族部落酋长“主母大山王蜂筑”的好朋友。
早在明末清初,李定国磨盘山战役失利后,功败垂成。有段时间失去与永历帝的联络,曾转移到孟定、耿马、孟连一带驻兵,一面联合各土司和民众抗清,一面等待打散的旧部集中。在得知永历帝已进入缅甸后,便常年奔走于滇缅边界准备迎驾,曾与白文选在班老西南的班弄会师。
李定国听到一个传说,班老地方有达铁和达台两个佤族兄弟,经常上山下扣子捕野兽,第二天去看,却只见扣子倒,不见猎物在。一连几天都这样。他俩觉得很奇怪,就顺着扣子挖下去。挖出了一根亮晶晶的石头,形状就像竹笋一般。他俩不知是银子,卖棉花时想增加点重量,就把那石头扔进棉花里,背到街上去卖了。买棉花的汉族商人得到那块矿石后,马上嗅出佤山藏有银矿的气息。他一路寻访到班老来,从此,这佤山上就有不少来挖矿的人。
李定国觉得这传说很好玩,他也想学学那个商人。如果能采炼出白花花的银子,就不用单靠各土司供给粮饷了。于是,命令部下与佤族部落酋长一起,寻找矿脉并开采冶炼。后因永历帝遇难,李定国气急攻心大病身亡,银厂也停办了。
乾隆八年(1743),家贫想不出生计的吴尚贤,从石屏帮人赶马帮到了孟定,他听说班老有银矿,上山拜见班老佤王蜂筑。吴尚贤对佤王演示了他所掌握的那一整套开采和冶炼银子的方法,使佤王确信可以用这种自己“看得见”的方法,从自家的山上得到银子。
吴尚贤得到蜂筑的信任,双方共议在佤山开采银矿。因相对募乃银厂而言,这个银厂规模更大,所以命名为茂隆银厂。蜂筑按照佤族盟誓的传统,剽牛祭祀神灵,刻木为契,双方各执一半,作为联合办厂的依据。并约定厂里无尊卑之分,皆以兄弟相称。大爷主厂,二爷统众,三爷主兵。吴尚贤被推为厂里的三爷。
吴尚贤在一个具有浓厚“平均”意识的社会里,实行的是一套类似“乌托邦”的体制,这种“平等”的理念,很符合佤族的原始思维。他们认为,人与世上的万物同时被创造。因此,在获取生命之时,他们的机遇同时;在生命的整个过程中,他们祸福同在;在生命的价值里,他们完全平等。
吴尚贤算是摸准了这种原始思维的主脉,随俗顺势并对症下药,创造了这种佤族能够接受的模式,效果当然不同凡响。他善于管理经营,数年后,矿区扩展到方圆百里,二百多洞,矿工多达十几万人。于是,矿砂大旺厂大赢,吴尚贤成了佤山的财神爷。一驮驮白花花的十足银,被摇着响铃的马帮,源源地运出了云海密布的佤山,换回了大米、刀枪和各种日用品。同时,也让大山深处的阿佤人的生活方式,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时至二十一世纪的今日,沧源县的班洪、班老等地的佤族中,还传唱着这样一首歌谣:“佤山有宝,佤人不知晓;来了汉人吴尚贤,银子用不完”。
在庄稼收割完毕,为谷子叫谷魂时,他们还这样念道:
我们用茂隆矿请你
我们用班老矿请你
我们用老李的银子请你
我们用老吴的金子请你
茂隆银厂的威力大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李定国和吴尚贤对当地佤族人民的影响,远在两个多世纪后,仍未被历史的烟尘所湮灭。佤山人把他俩当作当地人民的救星。就像那句名言说的:“有人活着,但已经死了;
有人已经死去,却永远活着。”
乾隆十一年(1746)三月,蜂筑用马帮驮着三千七百零九两银子,找到云贵总督张允,请求归顺,愿照内地之例抽课纳税,每年向清朝廷输银一万一千两作为贡银。云贵总督张允遂奏准课税减半,并委任吴尚贤当任茂隆银厂的课长。
吴尚贤在他们构筑的“平等”社会里,声誉日高,出资捐得通判一职后,有人怂恿他向朝廷进贡,以求封得葫芦王的头衔。
在这里,最富的就是茂隆厂,最有声望的就是他吴尚贤,当不当王倒也无所谓。只不过,他有一心愿,想通过劝说缅甸向朝廷纳贡称臣,让朝廷与缅甸恢复君臣关系,让缅甸找到一个更有力的靠山。吴尚贤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
乾隆十五年(1750)正月,日趋衰弱的缅甸王国,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反叛,一支强大的孟人军队赶跑了国王,立“莽哒喇”为他们的国王。但纷争并不因此而结束,莽哒喇危机四伏。反叛的军队赶跑了莽哒喇,将骚扰扩大到滇缅边境,茂隆银厂自然是他们进攻的首要目标,谁不想占领这些富得淌金流银的地方?吴尚贤率领护矿丁壮拼死反击,抵御外患。虽然敌人的一次次侵扰都被打退,但忧虑却常常让他寝食难安。
他的忧虑也不是没来由的。当此时,英国人和荷兰人早已取代了葡萄牙人在东南亚的地位。他们同样集商人、传教士和海盗为一身,但获取高额的商业利润、传播信仰和抢掠货船,只是他们达到最终目的的手段而已。他们还把手伸向各个王国,操纵国王的废立,企图让国王们都成为他们任意摆布的傀儡,最终成为他们的附庸国。法国人也不甘示弱,以更快的速度挤进了暹罗、老挝和下缅甸等地。
吴尚贤意识到,缅甸的纷争不仅是缅王个人的事,同时也关系到中缅边界的安宁。任由其乱下去,最终将殃及银厂祸及中国。他出于对缅王处境的同情和对局势的忧虑,想说服缅王赴京朝贡,以求得清廷的支持。
乾隆十五年(1750)七月乙丑,礼部复议:“云南巡抚图尔炳阿奏称:‘缅甸初次奉表称臣纳贡。’应准其来京。”从之。
缅甸自明朝嘉庆后,职贡不通中国已久,初次称臣纳贡会受到什么样的礼遇呢?据《清朝文献通考》载:“乾隆十五年(1750),其王莽哒喇制金银二批,篆刻表文,并奉金塔、驯象、缅布等物,抒诚入贡,奉谕嘉奖其使臣筵宴,俱照各国王贡使之例,并颁敕御谕‘瑞辑西琛’四字匾额赐之,令使臣赉捧归国。”
缅使进京朝贡,不仅受到朝廷的礼遇,还得到皇帝赏赐的筵宴和题字匾额。这不仅让缅王喜出望外,更让吴尚贤吃了一颗定心丸。于是,吴尚贤便于第二年陪同缅使,赶着十只大象进京入贡。
谁知,吴尚贤伴送缅甸贡使来京一事,倒让朝廷疑虑重重了。其一,缅使自上年入贡后一直住在茂隆厂内,与吴尚贤关系亲密;其二,缅甸因吴尚贤的劝说才入贡,恐吴尚贤借伴送之名,向缅王显示朝廷对他的信任。这样,将来他在朝廷和缅王之间充当中间人,即使往来传说任意编造,朝廷也奈何不了他;其三,此番吴尚贤若得了赏衔和嘉奖,回到云南后,将更有声势。倘若他日后率矿徒滋事,必然祸乱边界。
于是,吴尚贤返回昆明时,被云南总督硕色以“聚集丁壮、滋生事端”,“随缅使入贡,于途生事”等罪名,关进大牢,冻饿而死。
关于吴尚贤的死因,傣族地方流传着种种不同的猜测。其中一说较为流行:茂隆银厂两年的贡银被云南总督私吞了不少。如果吴尚贤进京面见皇上,此事必将败露无余。因此,云南总督根本不让吴尚贤进京,在云南境内就把他抓起来关进大牢,用七层湿纸捂住口鼻,将他窒息而死。
其实,谁不知道银厂里聚集着数十万之众的汉族移民。他们不是永历帝的余党,就是逃避清廷追捕的反清复明将士。一想起这些,皇帝老儿的背上就根根汗毛直立。朝廷怎么能让产生如此巨大财富的地方,同时又是窝藏着如此多的反叛武装之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了领头的吴尚贤,对那些反叛者就是严正的警告。所以,杀吴尚贤是朝廷最得意的一手。
果不其然,茂隆银厂从此群龙无首,渐渐地衰败了。清嘉庆五年(1800),朝廷借口“银矿老旧,长期不出银”,下令封了茂隆银厂。
乾隆三年(1738),刀派鼎的长子刀派春即位,成为孟连第十七世傣王。刀派春继续经营募乃银厂,以弥补因生意不好而带来的拮据。谁知乾隆二十七年(1762),孟连发生了闰五月事变,刀派春及其家人26口被婻沾及其手下手刃,孟连宣抚司署也被一把火化为灰烬。事件发生时,刀派春的长子刀派先十三岁,在上城佛寺当和尚,次子刀派新八岁,因父亲那天晚上要娶婻沾,奶妈遵命把他带回家去住了。因此,他俩没有与全家一起遭到杀戮。事后,因为他俩都未到亲政的年龄,议事庭决定让刀派春的弟弟、勐朗的召勐——刀派勇担任土司代办,等待刀派先成年后,再把土司之位传给他。
“孟连闰五月事变”发生后,木邦宣慰司势单力薄,遭缅甸木梳军攻陷。失去了木邦这片缓冲地带,木疏王朝经常派部下到孟连、车里、孟定、耿马等地索要贡礼。得不到满足,便派兵过界来侵扰。乾隆三十年(1766),木疏王朝派人到景洪强征粮米时,因他们的胃口太大,被车里宣慰使刀绍文拒绝了。辛骠信恼羞成怒,以勐遮收留前孟艮土司召孟容之子召丙为由,派召丙的堂弟召散带领军队进攻打洛,进而打过九龙江,攻入橄榄坝。车里宣慰使刀绍文年迈体衰,闻风逃往内地。后来被朝廷罢免了官职。
云贵总督刘藻下令大理、顺宁两营带兵七千,沿边各土司率领土练前往车里助普洱府御敌。孟连宣抚司的军队也被征调前往。
至乾隆三十五年(1770)春,清廷两度派兵出征边境,木疏军被打出云南各土司地界,孟连恢复了平定的生活。朝廷批准刀派先之弟刀派新继承孟连宣抚司使之职。因孟连地处极边,界连外域,朝廷将其定为“经制宣抚司”,另颁新印。
孟连各族人民在被侵略军百般蹂躏的土地上,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园。土司刀派新组织人马,恢复募乃银厂的采炼。经过几年的奋斗,募乃银厂有了起色。
从开篇在澜沧县档案馆看到的那几件文物上,可以窥见孟连宣抚司从战争的废墟上重新崛起之一斑:
乾隆四十二年(1777),孟连宣抚司使刀派新捐款重修募乃银厂财神宫,立功德碑。
这块功德碑,就是一块长方形马牙石夹石灰石,分碑头、碑身和碑基三部分。前碑高2米16
。碑头有龙凤和水纹浮雕,上书“万古永存”四个大字。碑文为楷书直行阴刻正文九行,功德名录十二行。楚雄赵天德撰文并书,杨桀刻。
这块碑尽管碑身已经残破,但正文可辨者仍有一百七十多字。碑文内容记述了乾隆丁亥年(1776)缅兵侵扰募乃银厂时烧毁财神宫以及捐资重修的情况,并刻有捐资及立碑者名录。计303人。此碑于1987年12月在澜沧铅矿老厂工人采矿时被发现,虽然在起吊和搬运中受损,碑文残缺,许多字都难以辨认。但从碑文中“乾隆丁亥,缅匪兵燹……而成丘墟……”等字句,让我们知道木疏王朝入侵中国边界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抢劫募乃银厂后放火烧毁财神宫的史实。
另一块石碑是乾隆四十五年(1780),孟连宣抚司重建募乃银厂龙王庙时立的。石碑上方刻着“泽配閤厂”四个大字,正文是:
“云南省顺宁府孟连宣抚经制土司刀为:尝闻莫开于先,虽美弗传;莫继于后,虽盛弗彰。是前必有起建之善士,后必偕有修祠之仁人,庶几可以先后比美,古今同观矣。恭维李公指挥、龙王三太子二神,开创斯土,泽及万民,后之民仰君仁慈,建造神宫,几近数百年。聚狮山之秀气,统象岭之精英,桃李争艳,梅竹耸翠兹亦茂乃厂之一大观也!
(以下一段的大意为,砍伐古树者罚银三两六钱,警戒其不得再犯)
清乾隆四十五年桂月&&&&
这块石碑现已不存,碑文是募乃土司府文书张石庵记录下来的。虽然石碑没了,能记录下碑文,也为后人留下的一件十分宝贵的文物。试想,如果没有这几件文物,我们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无法想象当年募乃银厂的盛况和孟连土司的活动。因此,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向保存和记载这些历史遗迹的人,致以我最崇高的敬意!
嘉庆十五年(1810),勐宾、勐朗等地局势混乱,朝廷惟恐募乃银厂矿工造反,遂封闭了银厂,课银因此不再上缴,孟连土司也失去了一大经济来源。这无疑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周边地区商品经济的发展。
为了弥补封厂后给当地带来的经济损失,土司刀派昌秘密地将部分矿工转移到今西盟县新厂乡,开了一个新的银矿,新厂因此而得名。
民国二十二年(1933),已经将缅甸沦为殖民地的英国,派人携带重金厚礼来到班洪、班老,企图通过收买佤族首领,在茂隆银厂的原址开矿,遭到佤族首领的拒绝:“这是中国的矿,你们给多少钱
,送多少礼都没用,没有吴尚贤掌握的那一半木刻,是不准开的。”
这就是说,两个世纪后,班洪班老的佤族首领还遵守着他们与吴尚贤剽牛立下的盟誓与契约,他们还保留着其中的一半木刻,等待着有人拿另一半木刻来,再次携手开厂。
见收买不成,次年二月,英军越过滇缅南段未定界,武装对班洪银矿强行开采,制造了震惊国内外的“班洪事件”。为保国保厂,部落王胡玉山联合十七王地(含西盟)的佤族同胞,向入侵者发起进攻。英军向手握原始武器的佤族人民,疯狂地发射了成百上千发炮弹,经过七十五天的激战,佤族联军伤亡惨重,许多山寨被烧成焦土,爱国者的鲜血染红了土地,佤族群众被迫离开家园逃进深山躲避。胡玉山一面继续率领各部落佤族同胞与英军抗争,一面向邻县求救,向省政府和南京政府告急。
消息传来,澜沧县署派人前往班洪实地调查。孟连末代土司刀派洪与苏云光、石玉清等澜沧县知名人士一起,在县长旃德荣的带领下前往班洪调查,并带去了一批慰问品。佤山满目疮痍,山寨焦黑死寂,同胞在深山老林里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英军的铁蹄仍然在践踏着我们的家园。这时,亲人的慰问和关怀就象寒冬腊月送来的火种,暖到心窝窝里去了。
景谷县香元、凤岗盐厂的厂主李希哲,见自己的同胞被洋人杀戮,国民政府却既不表态声援,又不派兵援救,十分愤慨!他决定变卖家当、募捐借贷、招兵买马,组织起一支“西南民众义勇军”,自任义勇军司令,为国家和民族教训一下外国强盗。他的爱国行为,得到了边疆各族各界人士的大力支持。四月,由二千多名各族民众组成的“西南民众义勇军”,在李希哲司令的率领下奔赴班洪,与当地佤族联军并肩作战。一时间,边地捷报频传,义勇军连连收复失地。
当边疆各族民众正在为抗英胜利奔走相告的时候,云南省政府龙云却下令“西南民众义勇军”撤回班洪待命,并密令普洱督办杨益谦,从速强行遣散义勇军,令澜沧县筹款五万元(云南半开),作为义勇军的遣散费。
勒令遣散的消息传开后,边地军民义愤填膺!一时间,义勇军内军纪混乱,李希哲已经控制不了局面。有人扬言到澜沧、景洪、南桥、佛海抢它一把,然后啸聚佤山,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时任澜沧县建设局局长的张石庵,决定亲自到班洪安抚义勇军将士的不满情绪。
张石庵,祖籍南京。祖先明代跟随大将沐英南下平定云南后,便分赴石屏屯田戍边,清中叶迁居普洱,清末又搬到思茅。其父张维藩(字树屏),曾参加孙中山先生领导的同盟会,辛亥革命后,先在昆明合资联营“裕泰丰茶庄”,后与石屏的陈鹤亭、个旧的刘宏安等实业家,组建了“裕滇公司”。1917年,张维藩携资并带领两哨(哨相当于连)护厂兵来到澜沧募乃老厂,帮助拉祜族武职土司石玉清开发老银厂。张石庵生于募乃,昆明师范学校肄业后,被石玉清聘为募乃土司署文书兼小学教员。但他对矿冶情有独钟,立志继承父业,想在矿业方面有所作为,时常四处奔波,收集矿石样品,自己出钱请人化验,与阿佤山民众关系密切。因此,被澜沧县政府委任为县建设局局长。
张石庵与李希哲彻夜长谈,对李希哲及部下的爱国举动表示由衷的赞赏,希望他们不要因为的一时冲动,毁了义勇军爱国抗英的一世英名,请他带领部下到西盟新厂去开银矿,开厂的资金由他来筹措。李希哲被他的诚意打动,接受了这个建议。
后来经过张石庵的多方奔走,向当地的富豪和土司们晓以利害,动之以情,终于筹措到五万元资金,交给李希哲去开矿,银厂所得利润平分。李希哲遂解散其余义勇军,只带领他的三百多名部下到西盟新厂开矿去了。
募乃老厂虽然表面上封闭了,但小规模的采炼和“烧拨渣”从来没停过。经过元、明、清三个朝代、五个多世纪的采炼,募乃老厂的沟壑里填满了矿渣。把炼过的矿渣再挖出来炼,厂民把这叫做“烧拨渣”。但“烧拨渣”的产量与先前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了。一炉出银最多不过六两,每炉日产十两左右。
后来,由于原矿越来越少,银产量越来越低,人们不再提炼银子,而是改为用矿渣冶炼粗铅。那时,民间普遍用铅巴做鱼网坠和土枪弹,加上有的国家在缅甸收购粗铅,对铅的需求量剧增。宣统二年(1910)后,有不少湖南、石屏的汉族纷纷到募乃老厂遗址来冶炼粗铅,工人最多时达到六千多人,大的熔炉有十多座。附近的拉祜族、佤族和傣族也利用农闲,举家到募乃去,一个人连掘带选,一月下来,可得矿渣一吨半,炼出来的粗铅是矿渣的重量的一半,这比在土中刨食强多了。炼出来的铅水,倒在竹瓦上,冷却后就成了半圆形的长条铅锭。
家里有牛有马的都相约去驮脚,铅锭很沉,每根铅锭有十多斤重。一匹马能驮八根,一条黄牛只能驮四根。从募乃经中课、娜允前往缅甸景栋,需要六、七天。粗铅的价钱虽然有升有降,但不管买价多少,卖时都以买价的两倍成交。回来时再买些咸鱼、钢条、海盐、肥皂、洋布、袈裟、桐油、胶底布鞋之类的外国货,驮到孟连街子卖了,再转回募乃去驮铅。
景信、景冒、朗岛、勐英这些村寨的傣族老人告诉我,那时,他们的经济来源主要是去驮铅,就是农忙时也不中断。插秧前,要赶到募乃去驮几驮粗铅回家来,等家里的秧一插完,便马上赶着牛帮上路。这一带的许多人家都是靠驮铅卖富起来的。
这是一条由牛帮、马帮组成的粗铅运输线,年销量最少二百五十吨,最高达一千多吨。随着抗日战火的愈演愈烈,对铅的需求越来越大,募乃老厂引起了外界的关注。万金油大王胡文虎与澜沧县建设局局长张石庵一拍即合,准备修一条从募乃至新加坡的公路,用汽车把铅运到新加坡,再制成武器弹药支援抗战。公路由张石庵组织人马测量路线,修路的资金由胡文虎筹措,
胡文虎(1882·1 -
1954·9),祖籍福建省永定县,因制销“万金油”而出名。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胡文虎为抗日战争捐赠的财物达千余万元之巨,为全国之最。1941年2月,胡文虎以华侨代表身份飞往重庆,出席国民参政会。中共驻办事处机关报《新华日报》以《华侨巨子胡文虎抵渝》为大字标题,对胡氏乐施善举、义助抗战作了长篇报道,轰动神州大地。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将要破土动工之时,太平洋战争爆发了。日,日本偷袭珍珠港,随后,日本飞机全面袭击了西方盟国在南太平洋上的所有军事基地。修路的计划成为泡影。
募乃老厂的矿渣,在新中国建立后,还炼了三十余年,产量我无法统计。
古人与现代人的无数脚印,在这里叠加,形成一股看不见的巨大能量,将边地的文明史由古代推向未来……
《元史》〔明〕宋濂等撰
《元代云南行省傣族史料编年》方国瑜编撰
《缅甸史》(缅甸)貌丁昂撰
《明史》〔清〕张廷玉等撰
《明实录》
《清实录》
《清史稿》
《天工开物》宋应星编撰
《矿厂采炼篇》王崧编撰
《永历帝入滇事略》倪蜕撰
《傣族史》江应梁著《四川民族出版社》(1983年)
《麓川思氏谱谍笺证》方国瑜撰《民族学报》第二期(1983年)
《百夷传》〔明〕钱古训&&
李思聪& 撰
《泐史》李拂一编译&
云南大学出版(1947年)
《《孟连宣抚司史》(傣文和汉文)刀建民等译《云南民族出版社》(1986年)
《孟连宣抚司法规》(傣文和汉文)刀建民等译《云南民族出版社》(1986年)
《勐泐王族世系》(傣文和汉文)刀永明等译《云南民族出版社》(1988年)
《车里宣慰使世系集解》(傣文和汉文)刀永明等译《云南民族出版社》(1988年)
《孟连傣族拉祜族佤族自治县县志》《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澜沧拉祜族自治县县志》《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西盟佤族自治县县志》《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佤族历史与文化研究》魏德明(尼嘎)著《德宏民族出版社》(1999年)
《中国西南民族史》尤中著《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1985)
《孟连文史资料》一、二、三辑(孟连县政协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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