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尼泊尔好玩吗镜子好卖吗?

西藏生活的尼泊尔人后裔——达曼人
在西藏自治区日喀则地区的吉隆县,生活着一群尼泊尔人的后裔——达曼人。据说,他们是18世纪末清朝政府抵御廓尔喀人的入侵时遗留在当地的战争遗民,至今已经繁衍了6、7代了。由于历史原因,这群人长期没有国籍,靠做工、打铁等为生,基本生活没有保障。2003年5月,达曼人正式加入中国国籍,成为中国公民。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达曼人的生活发生了哪些变化呢?
在吉隆县吉隆镇西北方向5公里远处的山坡上,坐落着一个由几十间排列整齐的瓦房组成的村落。村子挨着公路,依山傍水,风景优美,这里就是中国唯一的达曼人家乡。吉隆镇镇长魏传夫介绍了达曼人的来历:
“我们这个村叫达曼村,据说是18世纪末清军抵御廓尔喀入侵时战争的遗民。他们的祖先有蒙古族、满族、鄂伦春族等。吉隆山高林密,福康安大将获胜后,一些老弱病残、迷路的人就留了下来,没有跟大部队返回,他们在这里与尼泊尔人通婚,至今繁衍已经有6、7代人了。现在全村共有49户,178人。”
镇长介绍说,过去达曼人游离在中尼边境,靠做工、打铁、给当地人背东西和打杂勉强度日。他们身份低下,住在牛棚或者森林深处的帐篷里,没人管也没人问,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小孩更是没有机会接受教育。一直到2003年5月,达曼人才正式加入中国国籍,成为中国公民,享受到了最低生活保障金、边民补贴、义务教育等权益。国家先后投资700多万元解决了达曼人的住房问题,并为他们分配了土地、奶牛等生产物资。谈起现在的生活,33岁的村民达娃感慨不已。
“——达娃:那时候没有加入中国国籍,我们没有户口,上不了学,我现在都不认识字。现在的变化大得很,那时候没有什么吃的,现在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以前要租房子住,现在想要几间就有几间房子住,那时候真是穷得很。
——记者:现在这是不是可以称为您的家呢?
——达娃:自己的家,肯定是自己的家,现在的生活很幸福。
——记者:那您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达娃:心情很好!我希望将来我的三个孩子能好好读书,将来读到大学,找个好工作。”
记者的到来打破了村子里的宁静。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好奇地打量着记者们。
“——记者: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我叫奔巴。
——今年几岁了?
——今年14岁。
——上几年级了?
——上六年级。
——喜欢上学吗?
——嗯。(学的功课有)汉语、藏语,还有英语和数学。
——你觉得功课难吗?
——难呀!
——最喜欢上哪门课?
——最喜欢上汉语。
——为什么?你觉得学汉语有用吗?
——嗯!有好多好多用处。”
达曼村村长洛桑现年44岁,虽然他的父母是从尼泊尔越境过来的,但他从一出生就生活在吉隆镇。洛桑说,过去达曼人是没有国籍的边缘人,现在,达曼人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当家做主。“自从搬到了这里,我们的身份变了,小孩可以上学了,国家还给了住房,许多比如低保、扶贫等扶持政策国家都优先考虑我们,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以前都是伸手向国家要,希望今后能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在能力范围内,开个小商铺,提高自己的家庭收入和生活水平。”
如今达曼人的生活习俗已与当地的藏族区别不大,但也许是因为身世凄凉,他们的传统歌曲却没有藏族歌曲的高亢嘹亮,婉转中显示出几分悲凉。村长说,虽然曲调是祖先传下来的,但歌词却是新填的,主要内容是感谢政府,感谢共产党,让他们的生活变了样。记者在达曼村采访时也看到,不管是他们住的房子还是家里的立柜、床等家具,不管是电视机、电饭煲等生活电器,还是土地和暖圈里的奶牛,都是由国家无偿提供的。与十多年前居无定所的生活相比,达曼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还不富裕,但他们正在国家的扶持下,用自己的双手,努力实现着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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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樟木回拉萨的路上,经过鲁鲁边检站的时候有一批解放军战士上了我们的车。经过我的咨询,这群酷酷的战士是要到定日去洗澡的,人人都带着一个类似化妆包的东西,但绝对装不了衣服,看来衣服是不用换的,也对,这里估计十天半月都没出一滴汗。这一路上看见的武警和军人,特别是拉萨市内五十步一亭的那种站岗的,令我觉得军人的形象特别高大。
回到拉萨我跟清还是住回平措的榻榻米房,就在波涛他们的旁边。马上把燕妮叫出来吃饭,跟着她去了她介绍的地方,这家餐厅很不错,情调很好,还有一个鼓。还遇上了一同回来的叔叔阿姨,但没打招呼,他们其实也不太理人,跟我印象中热情的东北人有很大出入,可能不是纯种的。我们还去了拉萨的纪念品批发市场,什么尼泊尔镜子啊、绿松石啊等等买了一大堆。回到旅馆叫快递寄,花了96块,够贵的。然后就去了燕妮一同学的宿舍,这个女孩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狗,但听说很久没洗澡,摸完以后要洗手,我觉得从离开家以来我的手就没有干净过,指甲总是黑的~
今晚是留在拉萨的最后一晚,来的第一晚月亮和星星像土耳其国旗,今晚月亮圆了。柳絮漫天飞舞,从布宫广场回来路过武警的站岗亭,凉夜还在继续站岗,他们辛苦了,这个晚上很惬意,喝着混合的青稞酒走在路上。燕妮帮我选了些手撕牛肉带上火车吃,第二天我就跟波涛他们踏上去环游中国的路了。
我和波涛兄弟踏上了去西宁的路,我在火车上吃了手撕牛肉,味道很不错。从昨天寄了东西以后我都快不敢算自己的花销了,因为买了很多东西,以前我是不会这样做的,尤其是从尼泊尔回到拉萨之后,发现中国的东西真是有便宜又好,买了尼泊尔镜子,奇怪的是,在尼泊尔反而买不到尼泊尔镜子。
西藏很干燥,来到这里以后就没停止过擦润肤霜,到尼泊尔那几天热得要穿短袖什么的,不用擦,抹点防晒就可以了。说道阳光,无论是西藏还是尼泊尔都很猛烈。50度以上的防晒必不可少。这里有好多乞丐,无论是去景点还是上厕所或是在茶馆里,都有人走过来向你要钱,我通常会将手上的零食给他们。但有时候他们也怪烦的,一些坏小孩,你不给钱他就吐口水、骂人什么的,最过分的是昨天,我没给钱他就往我腿上打了一棍,真想踹他一脚。
到西宁以后,我们住在塔顶阳光,这对波涛兄弟的烦人特性开始爆发,好好的青年旅社他们嫌三嫌四跟他去打听旅馆价位嘛又悠悠寡断,吃个饭都磨蹭好久,在拉萨的时候没怎么跟他们相处,现在开始我才开始尝苦果,男人啊,缺少决断的魄力就是讨厌。像个女人一样挑剔更是要不得。接下来的半个月我都必须辛苦地压抑自己的脾气,相当郁闷。
塔顶阳光的老板娘人很好,给了我们很多食用的建议,他们兄弟居然还说人家向上帝一样要求所有人像向她屈服,我真不知道他们想什么,男人啊~最让我不好意思的是,当时玉树地震不久这里有很多去救灾的人住,涛哥居然当着老板娘的面说要假装救灾人员让人家给他打折扣,当时我真是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怎么想的阿~这个人是脑子有问题吗?听到这句话我基本就可以断定自己是在跟一个几近无血性的人一起去旅行,很让人反感。虽然是这样,那位性格火爆的老板娘还是给我很多旅程上的有用指引,我们省走了不少冤枉路。特别是她让我们每到一个地方先要打听一个地方的车讯这个方面,太实用了。我们第二天在老板娘的联络下跟一位叫吴师傅的大叔踏上了去青海湖的路,师傅很健谈,给我讲了不少当地的风土人情,他说他自小在藏牧区长大,对藏民其实不是很有好感,跟我讲了很多他自身多年以来看见的事情,让我了解到藏族的另一面,其实还是最偏僻的地方的藏民最纯朴,稍微经过汉化的都变了味。另外还有藏民跟回民的历史,非常有意思。师傅觉得我们都是小孩子,所以能省的地方都很乐意为我们省钱的。去湖边每个人才5块钱,玩了一中午,青海湖真的很大,乍看不知何处是边际,远处与天相连。途径扎马隆凤凰山,拍了照,还有文成公主的凤凰山。师傅很够意思,到哪里都给我们停车拍个够。
一天天地写很浪费时间,何况时间已经越来越久远了。缩略一下吧!
去玩青海湖,还是在西宁的小吃街流连了些时间,就上了去张掖的长途车,这对兄弟又发难了,我们被那卖票的点了,买了慢车,西北的车况很不理想,慢车意味着中途会不断上客,坐了七个小时的车终于到达张掖。传说大佛寺在张掖。当时去到这个小城市已经是下午,吃了一顿馊的炒饭,打个的去大佛寺,但门票要41块,而且一看就知道里面没什么好看,就一个小院子,而且空荡荡的,连进去的劲都提不起来了。我们立刻买长途汽车票从张掖到嘉峪关,相传还要左4个小时,又说是快车,其实也是骗人的。上车后不久就将我们赶下车,上了一辆到酒泉的车,结果我们就又上了一辆完全没座的车去嘉峪关,车上人杂,有人想趁我旅途疲惫打瞌睡时伸手探我的包,被我发现了。我趁前面的人下车就换了一座位。下午五六点左右我们到了酒泉,波涛兄弟说要直接坐车去嘉峪关,于是我们就离开了只逗留了几分钟的酒泉再坐了几小时去了嘉峪关这个车前还是自己另外掏的,你说甘肃黑不黑,但好像这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就是了。当时mc
得很厉害,波涛却坚持要住3人间,没办法。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去爬嘉峪关长城,这里的关城自称天下第一雄关,我估计全天下的关城都将天下第一往自己头上冠,到北京之后发现我的估计是正确的。嘉峪关很方正,有穿着古装的士兵供照相,城墙非常的斑驳,颇有历史的味道。后来我们再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去了敦煌。住了两天。这里有莫高窟、鸣沙山、月牙泉、玉门关,汉长城,魔鬼城,还有长城的最西端万里长城第一墩。当然,我知道这不是天下最后一关铁门关,迟早我还是会去的。鸣沙山很好玩,骑了80块钱的骆驼腿都酸了。原来沙山是很难爬的。必须赤脚前进才能加快速度。当地有很多人兜售鞋套,买就嗔笨,千万别买,走得慢,只是要注意不要让相机吹进沙子就行。去的这天天气不好,鸣沙山刮风的时候风沙漫天吱吱作响,沙粒打在腿上很刺痛。傍晚还起了沙尘暴,有点凉,单纯的凉,不会觉得冷,这就是西北天气的好处,不会冷坏人。在月牙泉涛哥作出了整个旅程以来最大的贡献,给我照了一张我最喜欢的照片。第二天去了玉门关这些地方,都在一条线上要走就一定得买票,想不去都不行,当地的包车还算实在,一个司机还配一个导游,因该是因为旅游淡季,服务还比较周到,也没有强迫买东西,沿途的讲解也还算详细。其实玉门关和阳关也就只剩下一土堆了,现在的人们要怀古也只能面对这土墩发愁。感觉很沧桑。这位跟车的导游还介绍了这里的人生活概况,原来敦煌是甘肃第三富裕的地方,所谓富裕不可以跟东南沿海比,但也是挺自在的了,逛了两天敦煌夜市,以前在塔顶住的时候被波涛连哄带骗地吃了一块疯狂烤翅,这次也看见了,我就带波哥去吃,想不到比西宁的还要辣,这回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碰到啦~
那天晚上我们买了凌晨不知道几点到火车票从甘肃的一小镇到北京,在街市逛到8点钟左右就出发,那师傅还特地去拉一个地处偏远的人。好在我们不赶车,但那人赶,路上相当嘈就为了争论什么时候能到,师傅跟那福建然嘈得我都睡不着。真想一脚踹那福建人下车。终于,晚上11点左右我们到了柳园,火车好像是凌晨3、4点才开,这里没有网吧也没有酒吧,什么可以消遣的都没有,我们只好去住非常简陋的招待所,四人间三个人睡,床很脏,一辈子到现在待过最差的地方,床应该有虱子,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盼到上车,这样的夜晚很冷,要穿羽绒。
在火车上睡了一觉再过了一天,我们就到了北京,进入北京之前火车经过了贫民区,证明北京其实跟大部分边塞城市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奥运的光环并不能让人们真的个个都如电视广告上演的那样光鲜。
我对北京的感觉其实真的不怎么样,去过那么多个大城市,北京最差,一个字:黑。尤其是臭名昭著的北京旅游业。去之前就知道北京的一日游黑,于是我们在公交车站那块牌子上看见一个联系电话,心想:既然全北京的公交车站都有这个电话,它又写明是公交旅游线,应该就没错了吧。谁知道一上车就是一面目可憎的大叔做导游,把车开到高速公路上然后说什么团费不足要你掏钱不然就把你赶下车,真是像那个谁说的“黑洞洞”!买东西超贵,同等的货物在广东可能就几十那边居然好意思开价几百还不讲价呢~其实谁都知道这个东西批发价就十来块,以前觉得广东商人如狼似虎,原来外省的都成黑山老妖了。去了全聚德吃烤鸭,这个真是太不堪了,名声响噹噹其实还不如广东的烤鸭好吃,叫她泡壶茶,劣质香片还收50一壶,我说为什么现在这么多贪官啊,物价这么贵不贪怎么活啊!
我们三个在坑人大叔的车上交了钱,去爬了八达岭限时两个钟头,爬得我们可辛苦了。然后带我们去一个不知所谓的蜡像馆,紧接着就是拉我们去购物。之前我去故宫的时候都是一个人的。当时只顾着追波涛,没追上,发现故宫真的太大了,那些所谓宫殿全都黑乎乎,封着不让进的。唯一有意思的是下着柳絮雨,跟离开拉萨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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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已经赞过了西藏尼泊尔游记:我有隐形之镜,如影随形西藏尼泊尔游记:我有隐形之镜,如影随形一起出去旅行百家号什么都不想准备的开始2015年1月,我告别了在武汉的大学朋友,也顺路去成都参加了同事举行的婚礼,然后终于抵达西藏林芝机场。不考虑未知的高原反应,我点起一根烟,以开始我用半年不停加班换来的一月长假。在此之前,我只知道西藏这时会很冷。天应当很美。到处都该看看。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也不打算做什么攻略准备。直到出发前几天,同事们已然坐不住了,为了让我活着回来,纷纷劝说我买下一大堆用品——冲锋衣、大容量背包、防晒霜等等。当我买齐所有装备之后,他们很满意,于是我说:“好了,我都买了。这样出发肯定没问题了。但是,我已经没钱出发了。”这是我开的玩笑,但我真愁背着这么多东西如何上路——我还需要带三本书,和一台笔记本电脑,阅读和写作,不可停歇。为了尽量减轻重量,出发当天,我去剪了九毫米的圆寸,这有很大的好处:这趟长期旅行我可以不怎么洗头。但随之而来的缺陷也很致命——我在西藏的冬夜都要带着帽子睡觉。总之,我勉强做好了物质准备,抵达此行的第一个小城——八一镇,但仍然没有任何精神准备。我找了几家青旅,都因为淡季闭门歇业。辗转询问之下,我最终还是找到了一家。店里只有两名房客,我是其中之一。长发哥刚到西藏自然是茫然而兴奋的。我问老板,西藏有什么好玩的。老板拿出地图和我讲了一番。我很激动,也指着地图说,说老板,今天我要去看这个——鲁朗林海,有没人一起包车去?老板让我瞧瞧身边的黑板——包车相关信息最早也是两个月前。现在是淡季,真没人。好吧,按我的性子,接下来将不顾代价包起车辆,最多提前回家。但这个结局实在让人讨厌。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不得不垂头丧气坐下来思考:包车抑或租车,长期下来我需要一人承担全部费用,预算不够。那搭便车旅行全程?没时间。正当我打开电脑搜索有何解决办法之时,一名扎起及腰长发的小哥,牵着自行车走进店里,问老板有无床位。他主动和我聊了一会,比我大五岁,第二次进藏,这次沿滇藏线骑行,问我准备去哪。我说哪里都去不了,我不想骑行,但也没有办法支付每天包车的昂贵费用。他说,你可以坐巴士去鲁朗。然后原路返回这里,我带你去派镇,那里有雅鲁藏布江。他问我有笔没,然后在地图上替我规划好了这几天的线路——全部都可以通过巴士解决。比骑行快,比包车划算,完美的解决方案。巴士!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伟大的名词!他自告奋勇带路,陪我到汽车站买票,显然还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在上车之前,我跑进一个小卖铺,买了一支笔,递了给他。“你给我干嘛?”“刚刚你不是没有笔画地图吗?给你一支,说不定以后用得上。”他沉默了颇久,“把你电话给我,明天回来和我说。”我到了鲁朗,才知道林海景观要夏天才能看到,现在只能看到大片的树林,没有若隐若现的云。但我根本顾不上遗憾,因为长发哥虽然对西藏很熟,但并没有告诉我鲁朗镇比八一镇海拔还要高几百米,几近四千。我患上了高原反应,而且与感冒一并发生。这在西藏极其危险。我浑浑噩噩,鼻涕直流,但要命的是头痛。从不停歇的痛。先是在太阳穴旁传来连续的轰鸣,那声音钻入大脑,痛至神经深处,隆隆作响。感冒让我极其疲困,但头痛又令人无法入睡。我第一次感到可能真的要死。在藏区的第一个夜晚,感冒引起的迟钝时而麻痹了痛觉,时而又被痛觉反噬。这使我不停地从浅睡醒来,以为天亮了,但睁眼仔细一看,眼前一片漆黑,伴我未眠的只有窗外呼啸的风。约莫在第十几次醒来后,我实在无法忍受,起床抽烟。这可能让死亡来得更快,但我打定主意:只要死神敢来,我就用烟头灼伤他。逃票第二天我逃回八一镇,和长发哥吃饭,大吐高原反应的苦水。我得知他的车坏了,在等快递把零件寄来,但是他的银行卡也恰好坏了。他问这期间能否先替他垫付去派镇看雅鲁藏布江的所有支出。我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等钱转到另一张卡之后,我就……”“没事”,我挥挥手,打断了他,“实话说,我是抱着你不一定会还钱的打算而答应的。所以没关系。当然,我还是相信你的。”“这很奇妙,孩子。”他停下狼吞虎咽,放下筷子。“什么?”“西藏尽是这种温暖人心的举动。虽说别的地方也有,但在这里,总感到更真切。”“那是因为这里太高了,坏人都在下面呢——拜托,有什么方法解决我的头痛,我要死了。”“我带你逃票,看雅鲁藏布江。”我果然一下子活了过来,“怎么逃?”摧毁规则着实让我感到兴奋。如他所言,我们只需要提前下车,绕上远路走两个小时,就能直接沿江进入景区。我们在下午四点下了车。这一路徒步并无美景,我们默默前行。然而晚上八点过去了,夜幕降临,我连江水的影子都没看到。我忍不住打开手机看地图:离目的地还有十公里。长发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我没仔细看地图……好像算错了距离。”我并不抱怨他的失误,但眼下荒山野岭,没有路灯,只能凭借月光徒步。要知道,在高原,走平路已如平时上坡般艰巨;在高原的爬一小坡,不过十步,我便要歇息数秒。古话说十步杀一人,我这才理解:十步就可以累死自己。了解到还有十公里,我索性席地而卧,躺在山路中间。“再歇会,抽根烟压压惊。实在走不动了。”我说。在高原抽烟和平时也是截然不同,假设我在平时十五口能抽完一支烟,在这里大约要五十口。我使劲吸,大概是因为缺氧,烟纸只在缓慢燃烧,连烟灰都无法成群驻足。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类似雷声的轰鸣,回音绕耳。长发哥竖起耳朵,“不像打雷,好像是雪崩。”我瞬间丢下烟头。雪崩?那跑啊!“在比较远的地方……没事。如果真有,我们早就被雪埋了。”“哥,那夜里有狼吗?”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不得不暗暗心惊。“这里应该没有,阿里地区估计是有的。害怕了?”“多多少少还是有的,但没有关系。走吧。”在晚上十点,我们终于看到派镇的几座路灯。它远远不如城市的夜里那些无数绚烂的光点,然而在我经历摸黑徒步、雪崩、防狼的生死六小时后,我愿意抱着灯柱在光明下睡一觉。“哥”,我从小卖部买了两瓶可乐,大口大口地灌入喉咙,缓了口气,“大巴不也到这里的吗?我们为什么这么早下车,走过来?和逃票有什么关系?”大哥指了指前方,“大巴要把我们直接送到售票处。喏,就在那。如果我们只提前一点,选择在这下车,司机就会告诉景区保安可能会有人试图从江边逃票进来。大白天很容易被抓。”长发哥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同时用充满新茧的双手抚摸自己飘逸的长发。“哦!原来如此。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坐车到这,然后待到深夜再偷偷进去?”对面顿时哑口无言。我则很郁闷地思考,是有多少愚蠢的机缘结合在一起,使我今天徒步了生死六小时……最美的峰顶逃掉了百元的门票后,我连吐苦水的力气都没有,顾不上脚掌的水泡,上床便倦极入眠。第二天一早就被长发哥叫醒。他说,走,我们去看南迦巴瓦峰。我听说过这座神山,被誉为中国最美的山峰之一。他说,趁早容易看到,中午时分太阳融化了峰顶的雪,就有云雾挡住山峰了。我拖着因水泡而无法正常走路的双脚,走出旅店门口,兴奋地问,哪一座哪一座?他指了指前方蜿蜒的上路,与波光潋滟的雅鲁藏布江一样曲折,说就在这座小山背后。此时我对悲剧的诞生已有了足够的警惕,双眉一扬,“要走多久?”“这个还真有点远……十五公里左右。”十五公里!我脚下一软。“别人都是走过去的?”“不,有巴士。可我们昨晚来太晚了,没法到山脚。现在又太早了,巴士没有营业。走吧,峰顶不等我们。”我败下阵来,含泪折下树枝,当作拐杖,一手握着;另一手抓住长发哥扎起的长辫,示意他带路。走了约莫二十分钟,一辆小车踩着油门向我们驶来。我当即挥手求停,告诉藏族司机我能支付车费,请他大发慈悲,载上我这个被骗得一身残疾的可怜孩子……当然,还有我身后那个可恶的骗子……迎面前往的时候,云雾已遮住了峰顶。长发哥惴惴不安地端详着我。我笑说没关系,我一定能看到。我相信。南迦巴瓦峰的山脚下是直白村。我们下了车,长发哥说,“五年前我来游玩的时候,是这里村长接待了我们。这次我带你来,是因为我洗了当时的照片,要送给他。”哥还突然要我借一百块,我直接掏了给他。我们走进村长的大宅。这是一栋大约五十平米一层的两层土楼,室内朱红色的木柱上刻着五颜六色的雕文。村长已经不记得长发哥了,但哥手里拿着的照片证明他们确确实实一起存在过——这很珍贵,这里并没有什么地方能洗出照片。说实话,这里挺脏的。村长的头发自然卷,估计几天没洗了,乱蓬蓬都是油。屋里的地板也是青一块红一块,污点随处可见。连家养的白猫儿,爪子上也全是灰。幸好我独居惯了,也不爱干净。看罢照片,村长请喝酥油茶,与我们寒暄一番。我首次尝试,感觉就是加盐的奶水,还有点脂肪膏状物的怪异口感,让人无法接受。但一路下来我已很渴,不得不喝下。村长但凡见我喝过半杯,便拿起锈渍斑斑的铁壶斟满。来回几轮之后,他以为我喝得很高兴,其实这让我很痛苦。直到我再也喝不下一滴酥油茶的时候,我示意长发哥:差不多该走了。但村长让我们等等,指了指横梁上晾着的风干藏香猪肉,挑了一些又大又肥的,让我们带走。说完,他又打开了身边的大麻袋,一股脑儿倒出好多核桃。我们连说不必客气,摁住村长往袋子里使劲塞入的手,转头走向门口。这时村长横眉瞪眼,截停我们,不让走了。我脚疼,站不了太久,便坐下来看长发哥和村长争执。两人一人用着轻柔的南方口音,一人操着不标准的藏氏普通话,互相拉扯。长发哥瘦高的身材在壮实的村长面前来回晃动,简直在以卵击石。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感动——我们何德何能,打印这些照片只需几十秒,却换来别人热心挽留,奉上辛勤养殖的食物。胜负最后以长发哥收下心意,并硬塞给村长一百块钱告终。我后来说,这一百不用还了,我敬村长的。在村长驾车送我们返程的路上,哥突然叫停。我正疑虑之际,他已开门把我推搡下车。我一抬头,看见南迦巴瓦的峰顶,较整个山脉凸出一截,傲视群雄,白雪与绿草各自呈块,毫无规律地分布在山坡各处,整座山看起来像绿底白点的马。在广阔的蓝如海的天空之下,在清澈的雅鲁藏布江之上,它昂首挺胸,正视前方。我眼前插了一支印满经文的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你看,我都说了我们会看到的。”我很自信地说。但其实,我早已忘记要看峰顶这事了。回到八一镇。长发哥的自行车零件已到,我下一站的车票也已买好。我们约好过几天见面——在拉萨。圣城拉萨离开八一的时候,我首次见识到冰雹。那是一趟下午两点始发的大巴,太阳的余温尚在,只是白蒙蒙的云已压得很低,平时抬头可见的丘陵大半淹没在云雾里。突然,从车顶一阵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盖过了车上自由交流的乘客喧闹声,我正疑惑之际,乒乓球大小的冰雹开始砸落在窗外的水泥路上。车上就我一个汉人,也只有我在担心素未谋面的冰雹迟早要把车顶砸出窟窿。但车开了没多久,转眼又是艳阳高照。高原的阳光使我不得摘下围巾,裹在头上,形如伊斯兰教徒,围巾的尾巴遮住黑色冲锋裤,防止被晒得滚烫。邻座的藏族阿太时不时扭头诡异地盯着我,就像在仔细观察一只没见过光明的蝙蝠。八小时的车程后,我终于在晚上九点抵达圣城。就是在这里,我留起了胡子。在平素的日子里,我每天起床都要刮掉胡子,穿衬衫走出家门上班。此刻,我突发奇想,终于有机会体验下满脸胡子的滋味。我在朋友推荐的青旅住了下来,一晚二十块,便宜得甚是惊人。刚放下行李,就看到老板挨家挨户地敲起房门:出来了出来了,喝酒时间到了。青旅内部有间容纳十来人的K房。根据我舍友的说法,每到晚上,老板就要请大家喝酒。我迟疑了一会,把钱包和手机贴身携带,再三确认锁好了行李,将信将疑走出房间。我正琢磨老板是否会在酒里下药,可刚进房门,一曲不着调的破音扑面而来,舍友手拿麦克风,扯着嗓子憋红了脸,而老板在仰头喝下一整瓶啤酒。“老板,我是刚来的顾客,叫朱林锐。”“我知道。怎么了好兄弟?”他说完伸出胳膊搭在我肩上,递过来一瓶瓶酒。“西藏好冷!房间里好像也没空调?”“对,条件简陋。我可以提供两床被子,或者你租电热毯。”“我租!多少钱?”“五块。”这一晚在这里见到很多有意思的陌生人,有从珠海连夜开车赶来的广东大叔,也有祖籍西安休学一年来此做义工的小弟弟。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满嘴胡子、头发天然卷的的东北大哥,三十六岁,皈依佛教,辞去在深圳待遇丰厚的工作,跑来拉萨打份散工。深圳!与我来自同一地方。这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我与他讨论佛学,又斗胆问出了一个非常隐私的问题:大哥,你这个年纪应该结婚了吧,来这里妻女不会有意见吗。“没有,我老婆也和我一样皈依了,她支持。”“西藏真的这么好吗?在我看来,由于汉人源源不绝地到来,淳朴的藏民迟早会被我们同化、带坏,成为堕落的民族。“是。这里已经被污染了不少。但无论这里如何不干净,依旧是中国最干净的地方。”我忆起这几天所碰到的人和事,习惯叛逆的我也无言可对,也很愧疚为何我学会了总对人保持戒心。我在羞耻心下变得很激动,举起酒瓶,四处邀人共饮——大家都是寒冬里不要命来西藏的旅人,怎么会贪图你袋里那丁点旅费?翌日,我从宿醉醒来,已是中午。睁开眼的一瞬间,我惊觉钱包和手机并不在贴身的袋子里,立马弹起身子。再一眨眼,发现它们就在眼前的枕头旁,松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最终还是无法避免怀疑人性的劣根性,那我昨晚喝酒现在头疼又是为了什么?我相信人性,歌颂爱情,认为善美还留存于世。但也时刻对此抱有怀疑和顾忌,在矛盾思索,探索,成长。我相信我能变成今天这个模样,是因为已经比较充分并深刻地明白——矛盾总是无所不在。在父母的劝告里,有做自己与迎合长辈的矛盾;在闲暇的日子里,有玩乐与学习的矛盾;在爱情的残酷里,有结婚与单身的矛盾;在受辱的愤怒中,有忍耐和反抗的矛盾。在一切的时光中,人这一刻所想若与下一刻违背,便成了矛盾。我自认为这种想法解开了人活于世的终极问题:我是什么?我就是无数矛盾的集合。因此烦心事根本无需懊恼——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不是吗?既然如此,那就挣扎吧,前行吧,总有一天,回头发现自己走了很长的路。也许过程痛苦,但毕竟全是自己本性所铺就。那就不会有后悔。街头卖唱的他们跌跌撞撞走出青旅,因为人生地不熟,我本想直奔布达拉宫,却被庞大的朝圣人群,推挤到山脚下的的龙王潭公园。眼前尽是围着布达拉宫转圈的藏民,耳旁环绕着听不懂的藏语。他们皮肤黝黑,老人脸上的皱纹深不见底,小孩脸上的高原红亦同样夺目。这时我在人潮汹涌之中突然听见熟悉的汉语民谣。一对与我年纪相若的男女坐在石板凳上,男吉他、女手鼓,那首歌是这样唱的:“他是她的/流川枫/她是他的/苍井空……”我一听就乐得笑了。他们在脚前摆了一个黑色吉他盒,上面尽是一毛五毛的人民币,仔细找找,偶尔能瞥见五块十块的边角。他乡遇故知,我满心欢喜,于是坐在旁边另外一张石板凳上,安静聆听。这里的冬日阳光格外温暖,我享受了很久,也斜着眼仔细端倪同龄的他们:吉他男短发眼镜,斯斯文文,卖力弹唱;手鼓女皮肤白皙,长发大眼,点头拍鼓,还不时替吉他男翻开乐谱的下一页,以便演奏接连不断。偶尔歇息,她也会掏出水壶喂他喝一口。路过的藏民被这新奇的汉语民谣吸引,纷纷驻足观看。他们绝大多数应无法理解歌词。流川枫和苍井空,都离他们太遥远。即便如此,他们仍然随手在吉他盒上放下一毛钱,然后拖着像几十年没洗的黑得发绿的藏袍,头也不回地走远。几乎没有多余的施舍,但两人依旧怡然自得。我没有刻意去记歌词,他们唱出“梦想是我们到不了的远方/我心中的姑娘在何方”(歌词大义如此)的时候,我想起了什么,打量着手鼓女,她微笑从容,酒窝很深,随着吉他一拍一打,黑发明亮得我睁不开眼。我赞赏两位年轻人拥有的爱情态度,一琴一鼓走天涯。我戴上墨镜,趁无人注意时抹去眼角的泪花,掏出一张百元红钞,三步并作两步塞在女生手里。我什么都不敢说,立刻转身离开。谁能告诉我,大人的世界里,为什么正确的事没有了价值——没有把握的人,就不能追逐爱情吗——如果富裕代表成功,那贫穷一定是失败吗?关于那一百块,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子。我们总被非物质的形式所感动,而以物质报答。像村长的一百块,像这里的一百块。也许大多数人的灵魂是如此匮乏,像一个无底洞,一直依靠少数人填塞精神能量,却从来欲求不满,无能从洞里掏出丝毫以反哺他人,只好打开手里的钱包,以肉身挣的物质回应灵魂的感动。要说拉萨的事情,其实只有这个可说。后来我逛了布达拉宫,看了大昭寺。尽管在神灵面前一次又一次磕头的藏民再三纠正了我对“信仰”一词的定义,但我始终找不回那长板凳上的感动了。会不会有一个地方,永远没有黑暗恰逢大雪封山,我神往已久的纳木错(天湖)以及阿里地区,通通只能作罢。我只好提前离开拉萨,结账时,老板多退了我十五元。“老板,我住了四晚,租电热毯要花二十块。你找错了。”我不忍欺负如此慷慨的老板,坦诚相告。“哪里多了?电热毯五块是一次性费用,不按每晚收钱。”我简直不知道如何与具有这般生意头脑的老板聊天,于是到外面超市买了一箱啤酒,悄悄放在门口。转头时,正遇到连夜开车数天(具体多少天真不记得了)从珠海前来的广东大叔,他问,“年轻人,走了?骑单车还是徒步?”我毫无正确选择,无奈笑笑,“叔叔……我坐大巴去定日,看珠穆朗玛峰。”“年轻人!你这样可不行啊!”他皱起眉头,“你这样依靠工具,以后长大了遇到困难怎么去克服!怎么变得更强!你需要独立!”我颇能理解他,他一直为自己连夜开车、克服长途跋涉的种种苦难而骄傲,但我也很较真,“大叔,您这身上的皮囊是一种工具不?”他被我一句愣得哑口无言。“叔叔,您是人生导师,很好,能教会很多人别放弃、要自强。”我递给他一根烟,他说不抽,于是我继续说下去,“但是,我不需要。因为我的灵魂不见得比你弱。另外说真的,你千万别想成功改变任何人。你是你,别人终究不是你。”“也许有一天,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那时您再来劝我吧。”我想起了乔治奥威尔在《一九八四》写的话,稍微一改,要了他微信,送给了他。但愿他懂。彪悍的异族大叔定日是我在此行待过的最为简陋的县城。这哪叫县城啊——十几栋不足三层的居民楼、一座加油站、一个还未开业的取款机,就是小城所有。一路问询之下,我找到了唯一一名愿意在这季候上珠峰的司机,叫旺加。“小兄弟,一千七,否则免谈。这季节没好的车,上不去,下不来。”“师傅,能不能便宜点,我一个人……一千七实在太多了。”我看着他的江铃人货车,可怜巴巴地说。“你以为这价格能坐上宝马奔驰是不是?”旺加指了指他车上空旷的后尾箱,“别想太多。这一路都是颠簸的雪路。为了载你一个,我还得装上几个大沙袋上路,防止滑胎。”“那一千五。就少两百块!”“上车。”他那周杰伦似的小眼,似乎并不如表面那么贪婪。这伙计开车从来不看路况(反正全是坑坑洼洼),单程四个小时,一路数十个用土坡垒起来的减速带,他竟哼着藏曲、踩着油门疾驶而过,车体经常一跃而起,悬在半空,窗前的纸巾盒、坐垫上的毛毯全部有了生命般鸡飞狗跳,我不得不出自本能地发出一声声哇哇怪叫。他看到我尖叫的样子甚是高兴,还笑嘻嘻地伸出右手捏我的脸颊。又遇上一个怪人,我默默戴上墨镜,以掩藏眼神里止不住的哀伤……到达珠峰大本营的时候,我几乎患上了雪盲。阳光太猛,雪太亮,墨镜也不管用。我用仅剩的视力扫视周围:冬季的大本营空旷无人,而珠穆朗玛峰近看之下,惨不忍睹。“明明这么近了,怎么珠穆朗玛看起来还不如平时看到的小山。”“小兄弟,我们可是在五千米的高度看这座高山啊!你在这里随便挑个最矮的土堆好了,在平原都是五千米的巨峰啊!”师傅你好厉害……高等学府毕业的我真的没想到……旺加说,附近有座庙值得一看,那是世界上最高的寺庙。把庙修在离天最近的地方,是不是为了方便直接和神明对话?我怀着好奇欣然前往。绒布寺我来到庙前,一座白塔挂着褪色的经幡,两头灰头土脸的家狗在门外守着。我走进去,主殿供奉着莲花生大师,角落里一名喇嘛正闭着眼,口中振振有词,似在诵经。冬季的这里人烟罕至,我是这里的稀客,他睁眼看了看我,微笑示意。我问师傅,“这庙为什么建那么高?信徒若要拜访实在不便。”他合上经书:想看清地狱,就必须和它保持足够距离。尽管我非常欣赏这个回答,但一下子也实在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这山穷水尽的破庙也无甚可看,我转了一圈,旺加便在门口催我上车,天马上要黑了。等我坐稳,才发现他手里晃着银白的小刀。我下意识地抓上车门的开关,小腿瞬间蓄力紧绷。他不紧不慢,从脚下的箱子里掏出一块红肉,割下,塞进自己嘴里。我放松了下来,同时大惊:“这是什么?”“羊肉。吃吗?”他递给我更大的一块。那肉块的脂肪部分已白得发黄,也因干涩失去油亮的光泽,像是风干制成。我点点头,大口嚼起,没有膻味,但膏状的油脂口感像极了酥油茶,留在嘴里挥之不去。他见我不抗拒,又掏出一个小塑料袋,教我抽鼻烟。他把深棕色的粉末捏在指心,放在鼻孔旁使劲嗅了嗅,伴随一声愉快的轻呼,他笑着摇了摇头,看起来很刺激。我依葫芦画瓢,只觉一股辛辣气味直冲脑门,呛得咳嗽不已,眼泪直流。“好奇妙!”我又捏了点,也因刺激而不由自主地晃头。“呵呵,箱子里还有冰镇啤酒,一起喝了吧。”“师傅……您在开车。”“没关系,没关系,喝几瓶不碍事。”他笑嘻嘻地说。我们各自喝下两瓶酒,我指着最后一瓶说,“我们分了吧?”“没事,你喝。喝不完再给我。”于是我们在夕阳下的回程上共饮。音响里播着慢悠悠的藏族民谣,我一口他一口地共享最后一瓶啤酒。我们初次见面,几个小时后就像认识了好几年。入夜未久,夜幕已挂上一条亮长的星河项链。“师傅,停车,我要……上厕所。”“啥?”“撒尿!”其实我只是想停下来看这璀璨的星空。无边的黑幕下,没有一处不被星星的余光照亮。我站在青藏高原,在人类肉体所能站立的最高的地方之一,遥望这闪闪发亮的瀑布。假设我有一支笔,我可以用星星连接成任何我想要的形状、名字、甚至是熟悉的脸庞。也许对藏民而言这是夜夜都抬头可得、再平常不过的景色,对我而言,却是梦中也无法想象的华丽。看着这样的星空,不会染上尘世间的苦恼,它的伟大使我灵魂出窍,使我不得不把“渺小的我”与“浩瀚的宇宙”联想在一起——把“我是谁”列为脑海里最想了解的问题。哲学的根源,大抵出自星空。“小兄弟,你喝多了?快尿到裤子上了。”旺加刚解完手,担心地看着我。我回过神来,赧然一笑,说走吧。回到旺加自家的旅馆。他又掏出冰箱里的啤酒,这次一共喝了两打。我笑说,我给你车费,你拿来请我喝酒,这不好。他也笑:好兄弟,加个微信,下次来再找我。我鼻头一酸——人生哪来那么多下次呢——师傅——干了!后来,在我离开定日之后,发现旺加不会打字,多条语音里几乎永远都是一句话,每隔几天他就会用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朋友,你到哪了?还好吗?”在所有逐渐陌生甚至已完全陌生的朋友里面,唯有他,一个最陌生的人之一,反而还对我一直有问候。西藏让人感动之处,大抵如此。而我也准备离开这里,去国境之西的尼泊尔。连狗也安眠踏入尼泊尔的国土前,我是很紧张的。我英文不好,怕丢了国人的脸。但与我一同出境的旅伴比我更紧张。所以很快我就明白了,他们五个人,无论年龄大小,都需要我担任首席翻译官。为了完成各种奇怪的交流(例如:炒菜能不能放多点辣椒?这里有没王老吉?),我不得不把手机当做字典使用,以应对他们层出不穷的新想法。尼泊尔的首都是加德满都。在国人看来,这里很脏很落后,主干道上的汽车净喷出乌黑的尾气,所见之处毫无高楼大厦。我来这里时,恰逢政治格局微微动荡,工人举行罢工。罢工是个很有意思的词汇。我们从婴儿成长,学会哭喊,学会饮食,学会工作,学会为了生活而奔波。但最后,我们却要通通放弃。放下工作,节食抗议,最后只剩下最初习得的呐喊。尼泊尔似乎没什么工业,即使尾气众多,但天空依旧晴朗青蓝。可惜这一罢工,街边只剩下小卖部营业。一些无所事事的群众纷纷在路上指手划足,闲聊八卦,或是窝在家里发呆喝茶。不罢工的时候,我也曾出外逛街,没多久又折返酒店——到处都是临时性停水停电,还是无处可去,人们依旧优哉游哉。在我下榻的酒店——泰山宾馆门前,有只大白狗,我早上出门时它正趴在水泥地上酣睡,直到傍晚回来,它仍在原地打呼噜。因此这里自始至终都给我一个印象:慢。工作慢,走路慢,吃饭慢,没有人着急,连狗都慢悠悠地睡足一天。反正外面不是罢工就是停电,着急能快点做什么?倒也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无论何时都没有改变——尼泊尔人永远带着非常真诚的笑容。在这里,连人们笑起来的速度都比外界要慢半拍。时间是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时间老人似乎格外眷顾这里,并没有像童话里说的那么公平。这真是一个神奇而幸福的国度。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没有人关心工作,每个人都只关心生活。他们关心今天的咖喱是否比昨天的好吃;关心今晚电视台会不会又失去信号;更有心者,关心自己生活的意义——比如我在奇旺遇到的向导大哥。动物凶猛奇旺是尼泊尔少数几个大中城市之一,游客来此大多为了游览国家森林公园。每个小队会分配一个向导,我们的向导叫玛德。玛德是个平头浓眉的憨厚大哥。他那因日晒雨淋而黝黑的皮肤足以证明他优越的向导能力。在早上,趁鳄鱼还未睡醒,他带领我们近距离观察梅花鹿、犀牛(最近时不足二十米),下午让我们骑上大象参观原始丛林。玛德很喜欢调戏我。他从来就没呼唤过我的英文名(安德鲁),而叫我“吐鲁穆思”(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的中文翻译),那是他们尼泊尔本土一位著名喜剧明星的名字,就因为他觉得我长得很像。我在奇旺待了三天,每天早上他敲开房门叫我起床,都会大声问道:“早啊,吐鲁穆思!你今天感觉怎样?”我总是睡眼惺忪趴回床上,踢开被子,有气无力地翻滚:“你能不能……再帮我换一个蚊香的牌子……”第一天,玛德纯粹因为眼缘喜欢和我玩耍。第二天晚上,他把他最好的朋友布迪介绍了给我。布迪是另外一家酒店的向导,都是向导专业的同学。我很诧异:“向导还有专业?”“是的,在尼泊尔有。我们热爱森林,就报读了这个专业。”“玛德,能冒昧问问你工资多少吗?”“一个月九千尼币。算中等收入水平吧。”九千尼币!也就相当于五百多人民币。以汇率换算,这国家穷得让人震惊。即使我在尼泊尔没有额外消费,这工资也只够一日三餐。“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工作。”“不”, 玛德的语气斩钉截铁,他跳跃兴奋的眼神里没有流露丝毫悲哀,“我喜欢森林,我喜欢野外。我喜欢大象的长鼻子,喜欢梅花鹿的斑点。这些喜欢是我人生的意义。”“这……你太了不起了。你知道吗,在中国,绝大多数人只知道工作,连生活都不知道是什么,更别谈人生了。”“别去管别人,生活是自己的、当下的事情。我不后悔。吐鲁穆思,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好。”“你今天和我一起在河对岸看到了犀牛,对吧?为什么我让你们千万不许再靠近?在我工作第一年,我和我同学,一起奔向森林看犀牛,那时正是犀牛发情时,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它把我同学撞死了。”“什么???”我目瞪口呆。“那时它红着眼冲向我们。我很快爬上了古树。我同学没那么幸运。就在他马上也要攀离地面的时候,犀牛撞上了他的后背,扭着头使劲推挤他。他痛苦地嚎叫,而我,马上从树上跳下来,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犀牛猛砸。”我咽下口水,仿佛那犀牛就在附近。“可犀牛多硬啊,毫不理会我的石头攻击。最后他还是死了。犀牛走远了,只有我活了。从此以后,我遇到犀牛就非常谨慎。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对森林的热爱。”“天啊……有酒买吗?我要请你和布迪喝酒!”酒故事酒过三巡,布迪向我请教如何讨女孩的欢心。他曾经担任过一名日本女生的向导,两人堕入爱河,他甚至为此不远千里去日本见父母,但终因未被接纳而分手。他仍想去那里再次努力一回,特此询问我这位亚洲友人的意见。“布迪。你要明白,也许除了尼泊尔,这世界到处都是物欲。你和玛德一样,只属于在这里的森林。”布迪一听,朝身边的玛德说:吐鲁穆思是个好朋友。玛德说他同意,他从第一眼见到我就有这种直觉。“吐鲁穆思,你知道吗,我最近越来越看不透我的老板了(酒店老板)。”布迪继续说下去。“这有什么?我们看不透的人也太多了。”“可是昨晚,你们第一天到来,他抓着和你一起来的中国女孩喝酒,叫什么来着?”“安吉尔。”我抬头看了看安吉尔的房间,凌晨两点了,灯还亮着。我们都是独自一人游览西藏直下尼国。“对,安吉尔。我老板不停地给她倒酒。后来她看到了我们,主动加入我们聊天的阵营。你猜我老板第二天早上跟我说了什么?他说,‘你怎么来坏我的好事?’”我气得拿起酒瓶猛地砸了一回桌子,发出一声清响。“安吉尔长得很像当年我爱的那日本女生,我不忍发生意外。你要保护好她。”布迪嘱咐我。连尼泊尔这样的净土都会有污秽。尽管愤怒且难过,但这毕竟是事实。受友人之托,我在后来的日子里总是有意带上安吉尔一起游玩,并和她随后去了下一个目的地——博卡拉。人与猴安吉尔是个温柔委婉的九零后妹子。我对她印象颇深。在众人结伴同游的日子里,我们游览猴庙,里面至少供奉着上百只野生猴子。尼泊尔人崇敬动物,连钞票都印着大象犀牛之流,我已见怪不怪。我戴着一把香蕉上山看猴。在这里,所有食物必须藏得很好——猴子根本不怕人,它们随时准备着竖起毛发,翘起通红的屁股,争夺你手上的食物。我一路偷偷给小猴子塞香蕉,有一半都会被成年猴子所抢去,而它们只能在原地掏胸痛哭。在我只剩下最后一根香蕉的时候,我珍藏着,准备留给一个特别的契机——直到我瞧见一颗树上挂了根略粗的绳子,于是用绳子把最后的香蕉绑了起来,悬在树上。这可让一群猴子杀红了眼。大猴子无一例外冲着食物飞奔。一只很健壮的大猴跳了起来,将香蕉抓在手里,连皮都没剥便咬了一口。随后一只最大的猴子扑向了它,在一眨眼间抢回自己手里。其他猴子已不敢吭声,只能眼巴巴望着王者手里的胜果。那只被抢的大猴急得回以猛扑。猴子们都是搏斗好手,出招奇快,反应神速,一阵风的功夫,胜负已分:猴王护着手里的香蕉咬了大猴耳朵一口,把它打到满地哀嚎,随后在顷刻间已跃至角落,剥下蕉皮,两口吃完整根香蕉。所有人都觉得这打斗看得真刺激。这时我耳后突然传来一声极为猛烈的破音怒吼,安吉尔涨红了脸:“你!好!残!忍!”她惊天一吼,惹得听不懂中文的路人更加兴致勃勃,看完猴戏准备看人戏。我接受批评,给安吉尔一袋饼干,让她发放给其他猴子,默默继续往前方走去。一路上,我也遇到了不少向我乞食的人们。妇女用襁褓裹着怀里的孩子,说着我听不懂尼语,而那些还没长个的孩童,则眨着无邪的大眼,伸出她们一无所有的小手。她们使我纠结——要平时,我几乎从不施舍。但此刻,我已送出不少食物给猴子们,难道我对同类应该更加冷漠吗?为何我能对比我低等的动物毫不犹豫送出手中所有,而对生活在贫穷国家里最下层的同类却试图无动于衷?我不敢想,不敢揭露答案:因为猴子比人类稀有,应该协助它们生存?因为人类擅长欺骗,所以不能轻信生人?还是因为我对过于频繁的乞讨已麻木,从中找不到乐子,而从罕见的猴戏中容易获得满足?我想着难受,但最终还是没有给她们一丝援手。头顶的天空蔚蓝无际,但正被地面车辆的尾气逐渐侵蚀。猴庙下的商业街熙熙攘攘,但我找不到那个答案——我们生而为人,到底怎么做才正确?施舍吗?放弃吗?不考虑自己吗?而“正确”又是被人类“正确地”定义的词汇,我能判断这定义是“正确的”吗?似乎不能。太宰治在《人间失格》里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我开始懂他这句话了。这是无奈的尽头。安吉尔最初我和安吉尔交流时,她总对我抱有莫名的恐惧和些许的敌意。后来她告诉我,她是在害怕我那一月未刮的胡子!与其他游客一样,她从不真正相信我是一名九零后——尽管事实如此。最后她妥协了,叫我九零后叔叔。我们一起来到博卡拉这座小城,这里最富盛名的是费瓦湖和滑翔。城市依山傍湖而建,湖边尽是欧式小洋房,水泥路上摩托车比轿车还多。早有听闻这里可以租摩托车,我用中文驾照糊弄车行老板,顺利租借到手。我大概有一年未骑摩托了。在武汉读大学时,我总骑着我的二手小摩托穿梭在校园附近。我未曾放弃骑行,尽管修车的钱已远远超越购买的价格。很难得我对一项事情谈上特别热爱,但骑车确实是我最为钟爱的事情之一。我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四处乱窜,特别是武汉的夏天太热,骑车吹风乘凉是极为欢畅的事情。摩托车给予了我和朋友很多方便,我骑过它上课、卖书、搬家、买饭、看电影,甚至遛狗。当我在博卡拉踏上小车踏板的一刻,我感到大学的回忆就通过握着油门的右手,突破万里,倏地全部传递到心际。我带上头盔,这让我觉得它很重。当然重的不应该是它。在一同前来的小伙伴里,我是最不愿合群的一位。这会我租来了摩托车,不少人又打起蹭车的主意。我被迫在她们的要求下接连载了数人前往几处不同的地方,然后我真的有点生气了。这时安吉尔瞧见我,“叔叔,去哪儿啊?”“去滑翔。去就上车,然后别下车,其他人我不想载了”,我把头盔重新戴好,“你最好抱着我,不愿意就抓住我衣服。我会开很快。”安吉尔兴奋地上了车,一开始还拘谨地拽住我的衣服,随着我开得越来越快,她不得不揽上我的腰部以避免意外。“大叔,你不高兴啊?”她对着狂风问道。“实话实说,我讨厌你们。我是一个人来旅行的,不是来给你们当翻译和司机的。”她没有说话。“我真的不理解你们!为什么这么喜欢群体活动——你们难道还不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你们看到人多不觉得烦?你们麻烦别人多了不会觉得羞愧?出门在外不懂留意别人脸色?就这种天赋资质,到底哪来的勇气和外界交流?想找死吗?”“叔叔,你别生气……我错了……”“我没怪你。你表现还不错,不然不会载你。这几天你可以跟着我。”“不……我感觉你在怪我。都是我不好。”我猛地急刹,打开头盔的防风罩,回头:“那你是想下车吗?”她抿着嘴,胆怯地摇摇头,长发因骤停不住飘散。“我只说一次:我没有讨厌你。而且出于某些原因,我会保护你。你愿意就跟我走。”我想起了布迪的嘱咐,这么说着,又拧起油门。她问什么原因。“等你长大了,叔叔再告诉你。”梦想到了滑翔处,眼前天空已尽是自由飞翔的滑翔伞。我的驾驶员叫吉安娜。她是这里比较少见的女飞行员,问我名字。“你可以叫我安德鲁。其实,我是吐鲁穆思的双胞胎兄弟。”她仔细端倪着我,随后捧腹大笑。不得不说,我应该长得还真挺像那可恶的明星。“噢,我的大明星!你怎么穿着拖鞋就来了?恐怕你要赤脚了,不然鞋子就要从天空中自由落体了。”在叮嘱我各个细项之后,我们三步跑出山坡,双脚腾空,开始滑翔。我大概离天空有一千米高?我已估算不清,总之地面的洋房已变成平时魔方里的一格大小,整个小镇的屋子看起来像一个尚未还原整齐的魔方,五颜六色。当然主要还是绿色,因为眼皮底下尽是附近的山丘森林,还有梯田。“害怕吗?吐鲁穆思?”吉安娜低头轻问。“不,别把我和那些脚软的人相提并论。”我伸直双脚感受风的触摸。她夸我英文说的好,她接待过许多中国顾客,没有几个能正常交流。我则毫不迟疑地告诉她,我是朋友里英文最烂的,大概没有之一。她很惊讶,我说:“事实如此。就像尼泊尔人很友善,大概也没有之一。”“对呀。第一次来这国家呢?”“是的。来到这里之后我更加不喜欢中国人了。”“天呐,为什么!”“他们很那个……那个……嗯,我不知道在英语怎么描述……”“他们很自私?”“对对对!”吉安娜很善解人意,还不忘调整角度,往费瓦湖飞去。我很高兴遇见默契的知己,继续说下去,“所以我想成为一名作家。用我的笔,写故事去感化他们。”“好男人啊!”(她原话:Oh,good man!)“这就是我的梦想!”“我喜欢,我喜欢这个!”说着我们已经飞到费瓦湖面上。湖面在午日的照耀下光影斑驳,光斑的两角向外伸张,像两只耳朵;再仔细看,一大团光斑的中间呈现两处淡绿的湖色,如两只眼睛;湖面因风吹拂而微皱,给这张脸带来了诡异的笑容和嘴角。所有五官加起来,湖面像一张巨大的狼脸,立耳尖嘴,注视着我们。大自然的奥妙在这里妙不可言。无论是小镇魔方般的缤纷色彩,还是湖面浑然天成的狼脸,都因为在空中迎风漂浮而放大了快感。只凭借自然的风力翱翔,我有一种天人合一的感觉——我在地面与穹顶的之间,找到了一个中点,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互不妨碍,互不伤害。天空并非由于喜欢就刮起台风,大地也不是因为任性而发起震动。从西藏到尼泊尔一路下来,骨子里最深的感受之一就是这里人类毫无欲望与自然强烈对抗。有人徒步转山转湖,只为祈祷来生;有人不计成本和收入,只为遇见有趣的来客;有人放下高薪,来此定居感受洗礼;有人背离世俗,埋头栽入深爱的自然……没有一项是关于人们如何和自然对抗,如何凿地盖楼,如何填湖平海,如何经营致富。他们失去了看到高楼大厦、地铁纵横的机会——但他们看到了更蓝的天空、无比璀璨的星河,早起能听到牦牛的嚎叫,入睡听到翠鸟的低鸣,祷告时甚至能听到神明的召唤。他们知足。他们幸福。就是这样,我更加坚信——其实人们从失去中获得的,永远比失去的更多。我还悬在半空,一阵风、一面湖就把人生的大道理说透了。回归离开博卡拉后,整整一个月如梦般的行程宣告结束,我终要回国面对现实。领导很期待我的回归,她认为这趟旅行于我而言是个蜕变。一回到办公室没几天,我被宣布升职。变是变了,怕是不如她愿。我变得更不愿合群。“林锐,你回来后更深沉了。去了西藏就是不一样。”一同事调侃我说。我也挺难解释这种变化。肉身越来越入世,灵魂却越来越想出世。我并非因为去趟西藏尼泊尔就能发生这种改变。旅行不过像一面隐形的镜子,在旅途如影随形,随时照出每个人内心真实所想。这是催化剂,你本来就应该发现自己,在这里不过容易加快进程。无论西藏还是尼泊尔,其本身都不能让任何人得到救赎。我们仅能通过在这里发现自己而自救。无心之人来一百次也没用。回来后,我还有强烈的冲动,还想再去一次。我想念在蓝天之下,一条大路笔直且长,而我哼着歌走在路边,不时抬头望那忽明忽暗的云。驴友们说,去西藏会上瘾。还有人说,在尼泊尔,有一种毒,让人忽略了时光流逝。看来都是真的。本文由百家号作者上传并发布,百家号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百度立场。未经作者许可,不得转载。一起出去旅行百家号最近更新:简介:每天奉献旅游指南、世界风光、旅游见闻。作者最新文章相关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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