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杭转盘中和镇属于哪个区镇

周杭情丨新房成交3000+ 纯新盘首开遭**!市场依旧**!
上周(7.10-7.16)杭州每日成交预定明细上周(7.10-7.16)杭州各区域成交预定明细上周(7.10-7.16)杭州商品房共成交3521套(不包含富阳),较前一周(3320套)成交增加201套,日均成交503套。从成交区域看,主城区成交1454套,其中拱墅区成交621套位列第一;江干区成交351套位列第二;之江区成交135套,排名第三。余杭区成交1426套;萧山区成交620套;大江东成交21套。上周是七月份的第二周,在经历风风火火的年中冲刺之后,无论是在土地市场还是新房市场,热度都是有所下降。上周共计有4盘推出了新房源,其中2个纯新盘首开,位于奥体板块的纯新盘旭辉和昌都会山,分别在7月11日和7月16日推出住宅和酒店式公寓房源,其中住宅2#、3#楼在7月11日首开,建筑面积约89、118方,均价元/平方米,当日即**。趁热打铁,在上周日(7月16日)加推酒店式公寓4#楼,户型建筑面积为32-55方,均价在30000元/平方米左右,目前仅剩部分房源在售。而另外一个纯新盘德信大江源著已于7月12日首推高层14、18号楼,户型建筑面积为89-139方,185套房源,均价元/平方米左右。首开当日,近千人上演抢房大战,不到1小时全部**!上周除两盘首开外,和也均有房源加推。与此同时,新城香悦公馆、保利中央公馆、天阳武林邸等住宅也领出了预售证,将有新房源陆续入市。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上周三(7月12日)杭州主城区一次性挂牌9宗地块,这是目前主城区挂牌地块规模最大的一次,相比于供应放量,更值得关注的是,9宗地块,在出让条件上没有了之前溢价50%需现房销售的条款,瞬间引得众人关注。从3月24日土地新政实施以来,施行两个多月备受争议的土地竞拍中销售出让条款,暂时离开杭州土拍舞台。而在本周(7月21日)将会迎来取消现房销售前的最后一场土拍大战,土地市场该作何应对,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上周(7.10-7.16)杭州商品房成交套数TOP10从单盘成交看,杭州中粮大悦城成交245套,荣登冠军宝座。上周,拱墅区的杭州中粮大悦城以245套的成交量,独占鳌头。杭州中粮大悦城项目预计9月份推出商铺,户型建筑面积为30-220方,主力户型建筑面积100方。具体开盘时间及价格待定。排名第二的是位于余杭区的赞成首府,成交139套。江干区的地铁绿城杨柳郡成交122套,位列第三。 &主城区:上周成交1454套 &前十排名中公寓住宅各占5席上周(7.10-7.16)主城区商品房成交1454套。主城区成交排名第一的是拱墅区的,成交245套,成交均价为27810元/㎡。江干区的地铁绿城杨柳郡成交122套,排名第二,成交均价为32621元/㎡。地铁绿城杨柳郡下期三期加推时间预计在8月份,三期房源将于2019年年底交付,具体开盘时间根据预售证而定。拱墅区的成交87套,排名第三,成交均价为30129元/㎡。主城区上周(7.10-7.16)TOP10余杭区:上周成交1426套 &4个项目成交过百套上周(7.10-7.16)余杭区共成交1426套余杭区排名第一的是赞成首府,成交139套。成交均价约14813元/㎡。 赞成首府住宅房源已全部售完,目前仅剩酒店式公寓房源在售。融信澜天成交101套,排名第二,成交均价约18770元/㎡。合景映月台成交44套,排名第三,成交均价约26586元/㎡。&余杭区上周(7.10-7.16)成交套数TOP10&萧山区:上周成交620套 &碧桂园两盘上榜&上周(7.10-7.16)萧山区共成交620套。碧桂园深蓝国际成交72套,排名第一。成交均价约27463元/㎡&。3号楼少量精装酒店式公寓在售,建筑面积约为63-113方左右,均价元/平方米。碧桂园天麓府成交52套,排名第二。成交均价约16801元/㎡。龙湖春江天玺2期成交43套,排名第三。成交均价约29674元/㎡。&萧山区上周(7.10-7.16)成交套数TOP10&金额榜:上周成交27.12亿上周杭州商品房成交金额为27.12亿,上周成交金额前三的分别是、杭州中粮大悦城、远洋招商上塘宸章。上周(7.10-7.16)杭州商品房成交金额top10点击下图了解更多项目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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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我将死的那一天,我拖动着逐渐腐烂的躯壳,沿着锈迹斑斑杂草丛生的铁路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小时。我看见太阳升起又落下,水面上的粼粼波光从日出时的鱼肚白,到晌午时分恍若撒满硬币的许愿池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随后夜幕降临,柔和的月色在水里形成拖长的映像,中间点缀着繁星;路旁的灌木丛看不清轮廓,黑压压的一片;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影,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亮斑;不知名的黄色野花上飞舞着萤火虫,除了水声,树木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从草丛里间歇传来的虫鸣,听不到任何声响。我精疲力竭,双腿支撑不住躯体的重量,身体失去控制地前倾,重重倒在草地上,腥臭的味道在我口腔中扩散开来。我闻到土地的气息,还有潮湿的野草混合着铁锈的味道,《洛丽塔》里一句诗浮现在我脑海里:“最后一段长路最为艰辛我将被抛弃在野草腐烂的地方只余下铁锈和星辰”我用尽力气翻身,躺在铁轨上,隔着衣服传来枕木潮湿冰凉的触感。我目光放远,仰望这片阔别许久的星空。我呼吸逐渐平缓,我想也许会在下一秒就死去,这就是我的最后一段长路,我旅程的终结。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回忆却逐渐鲜明,如同幻灯片一般,一个个场景在我大脑里循环播放。某一天某个时刻,也许是昨天,也许是前天,我不知道。我在一个密室的玻璃容器里醒来,天花板上灯具的眩光刺入我的角膜,使我难以睁开眼睛。我一丝不挂,莫名的寒冷正侵蚀我的肌肤。等到眼睛开始适应室内的光线,我马上开始着手寻找衣物,很幸运,在墙上的衣钩上挂着一套蓝色连体服,墙角放着一双黑色无带布鞋。顾不得将衣服上厚厚的灰尘扑掉,我迅速穿上,意外地发现非常合身。等到体温恢复,我开始观察起我所处的环境:这是一间无窗的密室,除了我醒来的玻璃容器,一张木制书桌,以及一道看起来很厚重的铁门外别无他物。我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试图寻找目前状况的记忆,却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我连我自己的名字,身份,和今天的日期全部一无所知。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涌进我的头部,就好像有人把烧红的铁片插入我的大脑一样难以忍受。我跪在地上,双臂支持着身体,大口喘着粗气。一个金属徽章从上衣胸部的口袋里掉了出来,我捡起来观察,发现这是一个圆形的胸牌,背面刻着一行字“曙光收容保护中心”,正面中心刻着数字“28”。我努力回想关于这个名称和数字的相关信息,还是徒劳无获。我把胸牌带上,努力克服头痛,把自己的身体挪去书桌旁,书桌上摆放着一把生锈的折叠刀,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有一包已开封的卷烟,我数了数,还剩下5支。卷烟旁还有一盒火柴,我把它们连同桌面上的刀一同收入我的口袋中。我想我别无选择,只能离开这里。我转动铁门上的手柄,往外推动,铁门并没有想象中厚重,伴随活页的摩擦声,我来到密室外面。房间外是一条长廊,两侧排列着相同的铁门,有的敞开着,有的紧闭着。我一个个探查过去,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房间内有人,我大声喊叫,希望有人能听见,但除了空荡荡的回响,没有任何回应。我唇焦口燥,头痛一阵一阵袭来,好像有人试图敲开我的头骨。我用力摇头,尝试驱散这种不适感。踱步走到长廊尽头的卫生间内。卫生间内没有灯,我借着走廊里的光亮,打开水龙头,水龙头如醉鬼呕吐一般喷出两股猩红的液体后流出了清澈的水。我双手合拢,把凉水往脸上泼,脑海里红热的铁片因为水的冷却,逐渐安定下来。我又喝了两大口水,带有淡淡铁腥未的水滋润着我因久旱而开裂的嘴唇。我抬头看向水槽上的镜子,观察里面倒映出的影像:这是一个毫无生气恍若死者的面孔,脸颊淡黄的皮肤上血管纹路如同沙漠里的公路,清晰可见;胡须如同从不打理的庭院,杂毛丛生;眼睑向下耷拉,成团的血丝布满整个眼睛。我的余光发现镜子里倒映出门口立着一个人影。我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转过身子对着人影方向喊道:“请问你是这里的人吗?”没有回答。“你对这里的情况有了解吗?”我试探性问道。他的头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回答。由于背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于是我慢慢向他走去,双手摊开,摆出友善的姿态。“请问你是……”话音未落,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我停住了。他,不,应该是它,根本不是人类,虽然还保持着人类的基本轮廓,但任何一个见过它的都不会将其称之为人:它的脸上没有眼睛和鼻子,皮肤覆盖了一层焦油状的粘稠物质,肆意流淌着,散发出臭不可闻的气味;原本是嘴的地方裂开一道大口子,空洞无物,发出微弱而难以名状的噪音;头部不停地抽搐着,像癫痫病人发作的画面被加速了数倍。我向后蹦了数米,恐惧如同蛆虫一般迅速爬满我的全身。不知何时我已将刀握在手里。怪物发出直击脑膜的啸叫,向我扑来。它的手臂仿佛橡皮,向前伸长抓住我的肩膀,我拿起刀毫不犹豫对准它的手臂砍下去。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粘稠的液体溅在我的衣服上,手臂上,脸上。终于砍开一个口子,一棱棱像是肉和血管的东西藕断丝连。怪物失去了着力点,失去平衡向前倾倒,我快速向侧面躲开,它的身体摔到卫生间内的地砖上,发出类似捏碎果冻的声响。怪物蠕动着,伴随着高频率的啸叫,试图向我的方向爬来。我大步向前,对准怪物的头部,用脚狠狠地践踏。我感觉我在踩踏一滩腐臭的淤泥,恶臭的粘稠液体溅得满地都是。我像个失控的狂躁症病人,不停重复着踩踏的动作,一直到那令人生厌的啸叫停止。我双手颤抖着,用水清洗掉身上的污秽。我拿出卷烟,放在嘴里,连续划断了好几根火柴,才终于点燃。我猛吸一口,烟草的味道伴随长时间存放带来的霉变气味进入我的鼻腔。我剧烈地咳嗽,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隔着烟雾,我观察被我杀死的怪物。虽然由于被粘稠的体液污染难以辨别,但仍勉强可以看出它身上穿着跟我一样的连体服。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恶心,用脚将地上的尸体翻了个面,发现它的正面也别着一个胸牌,上面的编号是“27”。一个恐怖的假设在我脑海里产生:人类的衣服,人形的轮廓,这怪物可能就是由人类转变而来,而我也有可能会遭遇类似的命运。我狠狠吸完最后两口烟,将烟头踩熄。尼古丁带来的片刻安定后,无法抑制的绝望一点点侵蚀我的思想。我苦笑着,“我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没有人会来帮我,我想我可能会死在这里。”类似的话语不断在脑海里响起,一点点占据我的思维。我握着刀,用刀刃在手腕上比划几下,金属冰凉的触感划过我的皮肤。我思考着是否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在这时,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不许动!双手举起来!”我朝着声音方向望去,一个同样穿着连体服的女孩双手举着一把手枪,嘴唇发白,下唇微微颤动,惊恐的情绪从她睁到最大限度的眼睛里毫无保留地溢出来。我将刀放在地上,缓缓将双手举起。虽然某种程度上讲我正处于危险中,但却感觉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轻松。我不是孤身一人。2日,重庆市,一个平凡的早晨。程昊在六点钟的时候准时起床,今天是休息日,但他早已在军队里养成严谨的作息习惯,尽管他早已在5年前退伍,习惯仍旧保持了下来。洗漱完毕,将昨晚买的菠萝包从冰箱里拿出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万年不变的早餐。”程昊自嘲道。程昊32岁,是一名记者。他在军队退伍后找到这份工作,之后一直没换过。说是记者,其实更多是当苦力,日常任务就是扛着摄影机到处跑。他似乎对镜头有种天然的恐惧,只要站在镜头前目光就开始躲躲闪闪,为此他的师傅老徐没少对他发火:“程昊,这是镜头还是枪眼啊?你这当过兵的怎么没一点魄力呢?”老徐名叫徐云斌,45岁,身材矮小,却有着不合比例的肥大腰肢。老徐已经当记者20年了,从刚进单位就一直带着程昊。程昊虽然业务不精,但胜在无论给他发配什么任务他都会不声不响毫无怨言。得益于当兵时锻炼出的良好体格,他能够一次性抗几大包器材翻山越岭,于是不知不觉他就成了部门里的“垃圾桶”,别人不愿意做的,最辛苦的采访任务他几乎全包了。程昊就这样不温不火工作了五年,工资不高,但也足以支持一个人在重庆市区内租房生活。他的外形不错,185公分的身高,肩宽腿长,蚕眉大眼,皮肤由于常年户外工作,是健康的古铜色。但他从未恋爱过,他的师傅老徐也曾表达了对他单身状况的担忧,曾自告奋勇承担了媒人的角色,给他和好一个姑娘安排了约会。“你可得好好表现,别丢了你师傅面子。”老徐对他说。结果约会结束后姑娘向老徐大吐苦水,说他全程问一句话答一句话,跟本无法顺利进行谈话。最令姑娘感到难以接受的是两人在西餐厅吃饭时,他不仅把自己盘里装饰用的西芹和小番茄吃得干干净净,顺便也把姑娘盘子里的配菜也吃得干干净净,全餐厅的人如同看一个怪胎一样注视着他。老徐气得直拍他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当个兵还能当傻了呢?”程昊在他人眼中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趣,循规蹈矩。程昊觉得自己目前的状况也挺好,自己工作足够养活自己,还能积蓄下一小笔钱,逢节假日还能独自一人享用一段无人打扰的自由时间。程昊将最后一口牛奶喝进肚子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老徐打来的。“你现在就去单位,我们收拾一下准备去仙女山。”老徐说完就挂了,根据老徐一贯的作风,程昊知道有突发新闻来了,于是马上出门。采访车上跟老徐交谈,程昊才得知今天凌晨五点多钟的时候一块陨石落在武隆仙女山内,老徐接到爆料电话之后立马动员采访工作,毕竟无论何时何地陨石落到地上总是头条新闻。经过数小时的颠簸,程昊和老徐来到了现场。现场已经拉起警戒线,有武警部队在现场维持秩序。警戒线外人山人海,大部分人举着手机,其中夹杂着扛着摄影机的记者。老徐肥大的身躯在人群里扭来扭去,硬是开辟出一条道。老徐向还站在原地的的程昊大声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开摄像机进来啊!”程昊忙不迭开机,挤进人群,尽力将镜头往前伸。通过摄像机屏幕,程昊看见的是一个了无边际的环状大坑,有点像月球上的环形山。现场除了警察外,还有一些科研人员穿着防护服,拿着各种奇怪的仪器,陨石似乎已经被带回研究。泥土还带有一点温度,温热的触感从程昊的鞋底传上来。拍摄到现场的画面后,程昊退出来,开始采访群众。“那是凌晨四点的时候吧,我正在睡觉,突然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我出来一看,天被照得跟白天一样,那个尘啊就像巨浪一样翻腾过来,我当时还以为核武器爆炸了。”一位住在附近小镇的老人绘声绘色地说道。“我是被人群的喧闹声吵醒的,我出来时热浪一阵一阵的,地面也烫,穿着鞋都感觉得到。”一位年轻人说道。一群人围了上来,全都面带笑容,争先恐后给老徐描述当时的情景,仿佛陨石坠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好事。……现场工作完成后,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程昊回到采访车上,老徐扔给他一个三明治,自己也开了一个。老徐显得很高兴,边嚼三明治笑,嘴里还不停说着“大新闻,大新闻!”面包屑跟唾沫横飞。程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他不说话,只低头嚼着自己那份三明治。老徐看到他不为所动,艰难地扭转他肥大的腰肢,对程昊说:“哎,你怎么看上去一脸不高兴呢,这是大新闻,大新闻!百年难遇的大新闻!”程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跟着附和笑了一下。他不像老徐,他没有野心,只是想每天如同机械表上的齿轮,重复着简单的劳动,这个世界一如既往地运行,不出大的差错,他的生活依旧波澜不惊地继续,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幸运了。完成加班的工作后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程昊坐上回家的公交车,看着夜幕降临,华灯初现的城市,行人依旧如同往常行走在街头,车辆依旧在立交桥上流动。陨石的到来除了给人们带来茶余饭后的话题,并未对这个世界带来多少波澜,一切都如同往日,良好地运行着。“今天也是平凡的一天。”程昊自言自语道。公交车在道路中穿梭,隐没在城市的光影里。3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也许现实世界只过了几分钟,但对我来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最终还是我打破了沉默,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用平静的语气说:“放下武器吧,这样我们无法交谈。”“你杀了人。”“我没有。”“你就是杀了。”女孩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我决定终结这无意义的对话,对女孩说“你自己过来确认下吧,在这种状况下我也很难向你解释发生了什么。”说完,我主动向后退了一步。女孩用警觉的眼神盯着我,依旧将枪口对着我的身体,以我为圆心向内跨了一步。只消一眼,她就察觉到地上的生物并非是一个人类。她掩着鼻子连连后退几步,持枪的手也不自觉地垂下来。“我可以把手放下了吗。”女孩没有作出回应,我把这沉默当作许可,把举起来的双手放下了。“你也是在这里醒来吗?”我问道。“嗯。”简短的回答。“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阵沉默后,女孩颔首,回答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处境一样,所以我们也许可以互相帮助,找到答案?”我原本对这种略带赌博的尝试没有太大希望,没想到女孩思考了片刻,答应了我的提议。“你把枪给我吧,我能保护你。”“不行。”这次倒是很干脆地拒绝了,我也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们两人退出充满令人作呕的恶臭气味的卫生间,回到走廊上,藉由灯光,我打量起身旁的女孩来。她的皮肤白皙如雪,但毫无血色;头发垂到脖子,两旁的发丝细心地拢到耳后,耳垂圆圆的,左耳下方有一颗黑痣;嘴唇很薄,上唇人中向上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与小巧的鼻头无缝连接;她的胸前也有一个胸牌,上面布满了划痕,无法辨认上面的数字。女孩发现我在看她,将头扭向我,我感到有点尴尬,躲开她的目光,瞥向我的脚边。“稚蕊。”一阵沉默后,女孩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又接着说道:“这是我的名字,我只记得曾经有个人这么称呼过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将嘴角往上扬,作出微笑的表情客套道:“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呢。”女孩听到后将头别向一边,露出雪白纤细如同汉白玉的脖颈,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你的名字呢,我告诉了你,你也要告诉我。”我被这略带孩子气的提问弄得哑口无言,“我不记得了。”我如实相告。“不记得了?”“真不记得了,你不也不记得一些事了吗。”我也像小孩子斗嘴一样回击。沉默。“说不定我们失忆前曾经认识呢。”为了缓解尴尬的氛围,我打趣道,同时还从喉咙里憋出几下干巴巴的笑声。依旧沉默。伴随空气中令人尴尬的氛围,我们两人一言不发,向走廊另一端走去,到达一个宽敞的大厅,以大厅为中心,放射出八条长廊,我们从其中一条出来。大厅中央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座位。座位所朝之处,有一处被抬高的地面,上面有一个小小的讲台,整个大厅也没有一处窗户,通风设备依旧运行着,发出嗡嗡的响声。两侧的墙面上有告示板,上面用图钉固定着一些纸。我凑上前去看,发现由于年代久远,纸张已经发黄变脆,文字也变得难以阅读。其中一个告示板上钉着一张剪报,日期一栏写着日刊,头条标题“百年一遇陨石降临仙女山”,正文部分字体模糊,我努力睁大眼睛,勉强辨认出上面的文字:“重庆民报4月10日报道,陨石落到地球可谓难得一遇,但陨石却光顾了重庆武隆。4月10日凌晨5点35分左右,一颗陨石在划过了重庆武隆仙女山的天空。4月10日早上,当地许多居民都目睹了这一壮观景象,见到了陨石划过天空闪现出的白蓝色光芒,其中一些人还拍下了这一难忘瞬间,并将视频上传到了视频网站上。重庆市应急部门工作人员表示,在这起陨石坠落事件中,所幸并无人员受伤。陨石已被回收,下一步将会对陨石进行进一步研究。据悉,每年约有500颗陨石进入地球,许多陨石都因体积太小而在大气中燃烧耗尽。记者 徐云斌”从中无法整理出能帮助我理解现状的信息,我转而去看其他纸张。另一个告示板中间贴着一张A3版幅的打印纸,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人类注定灭亡,蛥终将胜利”几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我们无能为力”。地上有几张揉成一团的传单,我捡起来小心地展开,上面用红字书写着“美好明天”四个大字,下面写着几行小字:“人类无法对抗蛥,蛥是主的使者;人类是愚昧的,无知的,主派遣使者蛥,是为了让人类进化到更高级的形态;记住,这不是牺牲,不是祭祀,而是进化,是升华!我们要如同信奉主一样,信奉主的使者。美好明天教会宣”“看起来像某种宗教。”稚蕊发表评论。“种种迹象表明这里曾有人居住。”我说,稚蕊双手环抱,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可曾经居住在这里的人类都去了哪里了呢?我想起在卫生间里遇到的怪物,恐怕那就是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人最终的归宿。可怕的啸叫声再次刺入我的耳膜,通往大厅的另一条长廊里出现了怪物的身影。稚蕊警觉地架起枪,对着人影扣动了扳机,但出乎意料,没有子弹从枪口射出,只能听见冷冰冰的撞针撞击抢管的声音。顾不得思考,我拿起椅子,几步冲到怪物身前,对着它的脑袋狠狠砸下去,砸了五六次,啸叫声逐渐微弱,怪物烂泥一般瘫倒在地面上。我回头看向稚蕊,她仍旧一脸木然地扣动着扳机。我回到她身边,把手枪拿过来,退出弹夹,里面空无一物。“原来是个打不响的玩具枪啊。”我笑着用戏谑的语气说道。稚蕊微微低了下头,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笑容,我暗自发誓,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我们会变成什么,至少此时此刻我们然拥有着人格,我们还是人类的体态,我们还能交谈,我们还能笑,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作为人类活下去。4天降陨石的消息迅速占领了个各大媒体的头条。老徐已经喋喋不休抱怨几个小时了,从来到单位到现在吃午饭一直没停下来过。程昊也能理解老徐的心情,毕竟他入职第一天,老徐就对他说:“这做记者啊,就是要搞大新闻。”老徐对大新闻的热衷单位里人尽皆知,只要收到爆料,老徐觉得有大新闻潜质,就算是正在洗澡,头发上带着泡沫也要马上奔赴现场。程昊明白,陨石坠落这么大的事件,肯定各大媒体都会报道,自己所供职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纸媒,除非能够提供独家新闻才能吸引到关注度,人尽皆知的新闻报道出来并不能拉到关注。程昊忍受老徐飞溅的唾沫,往自己嘴里夹菜。完成一天的工作后,程昊一如既往乘上归程的公交车,夜色将至时正是一天交通最繁忙的时刻。程昊将头靠在窗玻璃上。他喜欢车行驶时看着窗外,在白天时他看窗外的山和鳞次栉比的高楼,在车窗框定的范围里形成一幅行走的画卷;夜晚时他就看车流的尾灯,难以计数的车摩肩接踵,汇成一条条光影的河流。这一切都给他一种愉悦的感受。行车电视突如其来的广播把程昊的注意力从车外拉回车内,他遵循声音的源头,看向电视的屏幕:“现插播一条突发新闻。仙女山的陨石被回收后立刻在天文研究院开始研究,截至目前为止,已有四名研究员身体出现异常状况。据目击者称,四名研究员的身体仿佛融化了一般,渗出棕褐色液体,最终变成失去人类意识的怪物。目前四名研究员已被击毙,初步怀疑成因是接触陨石,具体原理未明。陨石已被隔离。请曾在陨石坠落区域附近逗留过的市民,若身体有任何异常,请立刻拨打……”播音员后面说了什么,程昊一个字也没听清。“异常”两字仿佛一块石头,在他的脑海里击起一片涟漪。他波澜不惊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三十多年,从未与异常有过任何关联,听到这种消息,他的内心是感觉很奇妙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自己的手掌,厚厚的茧层层叠叠,青色的静脉随着手掌的一张一握跳动着。他能感觉到血液在里面流淌。他并未感觉到今天的自己同往日有何不同。但到第二天他去上班时,就深刻体验到异常已经渗透进他的生活。办公室里只有老徐一个人,坐在办公桌上,背对着程昊。程昊一如既往地向老徐打招呼“早上好,老徐。”老徐一动不动地坐着,头部微微抖动,不发一言。程昊以为老徐还在为昨天的事不高兴,他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随着程昊一步步走近老徐,他惊恐地发现老徐的脸仿佛融化一般,眼睛里,耳朵里都渗出如同烧化塑料般的粘稠液体,伴随刺鼻的恶臭。原本应该是嘴巴的部分空洞无物,发出微弱的嘶鸣声。程昊吓得连连后退好几步,“异常”真真切切在他眼前发生了。他掏出手机,试图回忆昨天在公交车上听到的号码,但他没有在记忆海洋里捕捉到哪怕一点有用的信息。老徐,那个怪物,站了起身,发出刺耳的啸叫,向程昊移动过来。程昊夺门而出,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程昊想喊,喉咙却像被一根绳子缚住,怎么也无法喊出来。4月12日 未知的疾病在重庆市爆发。4月13日 进一步研究表明病原体来自于陨石内的一种来自外星的病毒,命名为“蛥”。4月14日 疫情进一步扩散,市区内出现数宗病例,政府要求所有市民必须接受强制检查。同日,通过对已知病例的研究,得知患者感染病毒初期会出现幻视、幻听以及剧烈的头痛症状,政府呼吁市民减少外出,出现类似症状立马通知疾控中心进行隔离。5月12日 疫情未能得到有效控制,省外出现病例,病毒已确定可通过多种途径传播,其作用机理未明。6月1日 疫情的扩散已造成数千名病例的死亡。卫生部研究表明该种病毒的结构与我们已知的一切生命形式完全不同,外壳由硅基分子组成,具有大幅改变人类基因的能力,原理未明。能够在极端环境下生存,人类目前的科技无法消灭。6月20日 非洲、欧洲以及大洋洲相继宣布发现疫情。7月4日 美国国庆节当天,加利福尼亚州宣布发现美洲首宗病例,病毒已跨越太平洋。至此,人类所居住的每一片大陆都蒙上了未知病毒的阴影。……某个夏夜,铁路旁的一所废弃民居内。这个世界是从哪一天开始变化的呢?周杭已经记不清了。自从新闻报道负责研究陨石的几位研究员患上怪病变成怪物开始,已经过了五年。这五年里这种怪病还在不断蔓延,越来越多的人变成令人作呕的怪物,人类社会的秩序已经被彻底打乱。事件曝光后在公众里引起极大的恐慌,疫情像缺堤的洪水,猛烈地席卷了整片大陆。当大洋彼岸的美国公布疫情爆发时,周杭意识到,这是一场全人类的浩劫。周杭看向旁边熟睡的恋人,轻抚着吉他,低声吟唱一首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My girl, my girl, don’t lie to meTell me 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In the pines, in the pinesWhere the sun don’t ever shineI would shiver the whole night throughMy girl, my girl, where will you goI’m going where the cold wind blowsIn the pines, in the pinesWhere the sun don’t ever shineI would shiver the whole night throughHer husband, was a hard-working manJust about a mile from hereHis head was found under a drivingwheelbut his body never was foundMy girl, my girl, don’t lie to meTell me 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In the pines, in the pinesWhere the sun don’t ever shineI would shiver the whole night through”周杭尽力模仿柯本沙哑的音色。篝火燃烧着,不时发出啪啪的爆裂声,程昊坐在周杭对面,静静地听着,面色凝重。程昊是周杭在逃亡的路上遇到的男人,曾经是位记者,当过兵,话不多,人如同外表一样可靠。这时睡在周杭身旁的女孩也醒来了。三人围着篝火坐在地上,摊开地图,确认了一下,他们距离目的地“曙光收容保护中心”只剩下一天路程。随着地面疫情的扩散,人类逐渐将居住地迁移到地下,数百个收容中心被建立起来,曙光收容保护中心就是其中一个。三人走出屋外,天空中布满繁星,一条铁轨一望无际,像是要蜿蜒到世界的尽头;黑压压的灌木上飞舞着几只萤火虫,空气中混杂着泥土和铁锈的味道;太阳已经下山半小时,气温刚刚好。风吹过时,给人一种凉爽畅快的感觉。“多美的夏夜啊。”周杭不由得感叹道。自从疫情爆发以来,他就忙于不停地迁徙,如同候鸟一般,从一处栖息地到另一处栖息地,步履匆匆,鲜有闲情能稍微体会一下沿途的风景。周杭心里燃起一阵强烈的愿望,他问女孩,“我们能在铁轨上散散步吗?”女孩有点犹豫,望了一眼程昊。程昊倒是很爽快:“你们去吧,我一个人留在这看着物品就行,别走太远。”程昊虽然看上去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对这种事有种灵敏的嗅觉,周杭不禁感到一丝惊奇。两人牵着手,走在铁轨上,脚踩在草叶上发出微弱的沙沙声。透过夜色温柔的树木,一缕缕月光从树林的缝隙里透过来,在铁轨上投出斑驳的图案,一群星星在两人头顶,在树木的剪影里闪着明亮的光。周杭借着月色看向女孩的脸,清晰异常,仿佛放射着自身微弱的光焰。往前走数十步,天空晴朗无云,月亮完全呈现在两人眼前。“今晚的月色真美啊。”周杭不由得感叹。女孩扭过头来,月光打在她的右半边脸上,宛若波提切利笔下的维纳斯。“可惜我们很快再也看不到了。”说完,女孩双唇抿紧,面露悲戚之色。“那就用这最后的机会,尽情享受这和平的月光吧。”周杭伸手抱住了女孩,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女孩身上有股幽然的香味,他用力吸了几口,在鼻腔里细细品味着,想要找寻这股香气的源头。追溯到女孩左耳根的痣,那香味却躲藏了起来。“无论如何,都要作为人类活下去。”分不清是对自己的鼓励还是对女孩的承诺,周杭一字一顿地说道。5徒劳无功的搜索持续了几个小时,我们在各个长廊里寻找,始终未能找到任何人。我们在一个写着“安保室”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份手写的日志,上面用黑色的笔迹写着:“3月13日,疫情再度袭来,我们不得不处理掉15具尸体。教会的人再次聚在一起,宣扬他们那一套理论。人群中绝望的情绪到达了顶点。3月14日,教会的人发起暴动,我去镇压时,有人冲我吼‘你逃不掉的,我们都逃不掉的。’我感到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很可能是对的。3月15日,又有两具尸体被处理了,我不知道我们还能支持多少天……也许下一个就是我了。3月16日,无线电传来消息,102收容中心已经陷入瘫痪,活着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够苟延残喘多久。3月17日,我总能听到耳边的低语,剧烈的头痛让我一整天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无法动弹。(后面字迹潦草,难以辨认)”日志最后一行用幼儿般的字体写着“我要出去走走。”下面就再也没有更新。看到这里我的冷汗直冒,看了一眼稚蕊,她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在荧光灯的照射下显得更为苍白,表情凝固,像一尊石膏像。我愈发感到我的假设逐渐得到了证实: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浩劫,怪物是由人类转化而来的。我将日志放回桌面,为了抑制内心的恐慌,我再度点起一根香烟。可以确定我们正处于一个避难所内。之所以会修建避难所,想必是地表发生了一场足以灭绝人类的浩劫,而且很可能与我所见的怪物有关。想到这里,头痛又一阵阵袭来。“你还好吧?”稚蕊关切地问。“没事,我能忍受。”看见她担心的面容,我从绝望的情绪中稍稍缓和,头痛也减轻了。再逗留在此处也找不到更多线索。于是我们两人开始走向向上的楼梯。长长的阶梯一眼望不到头。我们上了几十级,坐在台阶上歇脚。稚蕊坐在我身旁,低声哼唱着,旋律似曾相识。“你唱的是什么歌?”“涅槃的WhereDid You Sleep Last Night.”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脸上泛着红晕。我脑海深处某根记忆的弦被拨动了一下,不自觉地跟着哼唱。人的记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此刻我仍未记起关于我的一切,却被一首歌唤醒了一部分记忆。我的脑中形成了一幅画面:黑压压的松林,轰鸣的火车,皎洁的月光,静静流淌的河水,铁轨上的头颅,阴冷的风,以及密林深处的无头尸身。坐在冰凉的水泥台阶上,我们两人唱完了整首曲子。“你知道吗,这首歌原本是一曲美国民谣,讲述了一个悲怆的故事呢。”稚蕊说出这话的时候,微微仰着头,目光像是凝视着远方。“我有印象,这首歌有各种各样的解读,但最终总是脱离不了阴暗的氛围。”“柯本曾经在1993年的纽约演唱会上把这首曲子作为最后的演奏。1994年他就自杀了,他演唱最后嘶哑而绝望的嗓音,就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你为什么会记得?”我有些惊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现状一无所知,唯有这首歌,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我记得曾经有个男人在我面前唱过这首歌。那个男人——我有印象,他曾经是我重要的人,但我始终记不起他的面容,也记不清他的名字,却对他的声音有深刻的印象,我还在沉睡中的时候,听到他一声声呼唤着我的名字‘稚蕊!稚蕊!’我醒来后,发现我的处境。我认为他也许就在附近,就去寻找记忆中声音的源头,没想到遇见了你。”她笑了笑,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仍难掩脸上的疲倦之色。“我也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我当时真的万籁俱灰,甚至动了自杀的念头,你的出现拯救了我,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可能就用刀子划破自己的静脉了。”说完,我有点惊讶于我的直接。“当然如果没有枪指着我就更好了。”为避免出现尴尬的沉默,我打趣道。她笑了,侧脸对着我,脸色微红,令我有点恍惚。“呐,你说,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呢?”我哑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说“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我们都要努力活着。”我们继续在台阶上休息了一段时间,继续聊了一些音乐的话题,哼唱了几首涅槃的歌。台阶出乎意料的漫长,我们中途歇了几次脚才爬到尽头。尽头有一个房间,一扇厚重的铁门紧闭着,上面有一个转盘式的手柄。稚蕊上前试图转动,手柄纹丝不动。“还是让我来吧。”我走上前,双手握着手柄,稍稍用力,往顺时针方向转了三圈,门内传出像是什么被弹开的声音。我身体往前靠,借着自身的体重,缓缓将门向里推开。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宽敞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房间里陈列着一排排电脑,全部处于关闭状态。只有最前面一台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屏幕还亮着。电脑面前有一把椅子,背对着我们,好像有人坐着。我们上前确认,发现只是一具骸骨。稚蕊吓得后退了一步,面色苍白。我挡在她和骸骨之间,尽量不让她看见。我观察起这具骸骨:骨间的血肉已经一点都不剩,不知道已经死去多少年;身上的白大褂积满灰尘;头偏向身体的左侧,上面有一个洞;左手放在身体上,右手向下垂着,下方地面躺着一把左轮手枪。我捡起手枪确认,里面只有个空弹壳。他身前的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小字“休眠系统已终止”,键盘上摆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我小心地拆封,展开里面泛黄的纸,开始阅读起上面的文字:我们输了,我们无能为力。曾经我以为人类是多么强大的物种,直到蛥的到来才让我意识到人类是如此不堪一击。病毒的效果是如此远播,变得无处不在了,就连人类最后赖以生存的地下避难所,也不可避免地蒙上了病毒的阴影。在最后的一个月里,我们每天都在损失人员……我看着他们哀嚎,身体极度痛苦,最终变成怪物。这恐怖的景象如同梦魇,每天都在折磨着我。我作为管理者,除了尽力保全剩余的健康人类,还能做什么呢?100亿人在病毒的面前尚且不堪一击,我单凭一个人又能阻止什么呢?人群中绝望的情绪与日俱增,到最后演变成了对病毒的崇拜,他们称蛥为神,把变成令人作呕的怪物称为升华!多么可笑!我们支配了这个世界数千年,却让没有任何智力,甚至称不上是生物的东西成为支配人类的神!讽刺!多么讽刺!比这种言论甚嚣尘上更令人恐惧的是,言论渐渐平息了,并不是因为事情迎来了转机,而是散布言论的人全部变成了怪物。我们输了,我们无能为力。避难所里只剩下三个人幸存者了,26号,27号,和28号。剧烈的头痛和幻听疯狂地折磨着我,我意识到我正在成为它们的一员。我们只剩下一种选择,我启动了避难所的休眠系统。这是能够保存剩余人类的唯一方法。对此我不抱太大希望,现在尚且不能击败这种可怕的病毒,将剩余的个体保存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但没有办法,未来也许充满可能,也许幸存者们醒来的那天,病毒的影响已经消退,希望很渺茫,但我们总要尝试。剩余的能源还能支持休眠系统运行三十年,三十年后,我无法预知世界到底变成怎样一个状况,我只能对三位幸存者送上祝福。我很遗憾,我无能为力。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接下来我要面对的就是死亡。罗恒日于曙光收容保护中心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剧烈的头痛袭来,信中的一字一句如同利刃将我的头皮撕裂,三十年前的记忆水银般灌入伤口,仿佛要将我的身体撕开。剧痛让我无法站立,我双手撑地,撕心裂肺地吼叫,像要把灵魂呕出。我抬起头,望向稚蕊,她一动不动,五官在我眼里变得模糊,无法辨认,胸牌上的号码渐渐清晰:27。她的身影渐渐远离了,我竭尽全力向她走去,无论我怎么努力,始终无法靠近一步。6距离程昊,周杭,稚蕊来到这个避难所那一天已经过了两个年头了。在他们刚到的那一天,他们被领到一个小房子里,一群穿着厚重防护服的人对他们进行了细致的检查,以确认他们没有带上病毒。随后,他们领取了统一制式的蓝色连体制服和刻着代表他们各自号码的胸牌。程昊是26,稚蕊是27,周杭是28。这两年里,刚开始时还好,大家在避难所内重复着三点一线的生活。程昊延续了以前的生活习惯,每天六点钟在地下的生活区内醒来,七点去避难所地上部分参与劳作,一直到晚上6点回到生活区。程昊感觉自己又重新变回了一个齿轮,帮助避难所这台庞大的机器良好地运行。事情的转折发生在第一年零9个月的时候,避难所第一宗病例被发现,罗恒所长立马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感染者的尸体被带到地面上销毁,所有成员强制进行检查。但第二宗,第三宗病例依然接踵而至,避难所内蔓延着恐慌。正在这时,一部分人组建了一个名为“美好明天”的组织,宣扬病毒是上帝派来的使者,疯狂崇拜病毒。一开始大家都觉得他们简直不可理喻。但渐渐疫情蔓延开,每天都有尸体被抬出,人群中绝望的情绪不停升温,越来越多人跟着崇拜病毒,通过不停地祷告以缓解内心的恐惧。渐渐的,这种声音也渐渐微弱了。病毒每天都带走一批人,最后只剩下程昊,稚蕊,周杭三人了。今天,罗恒所长将他们三个叫到一块。“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们必须执行最后的计划。”“什么计划?”周杭急切地问道。“你们三位作为最后的幸存者,将会进入休眠状态,作为人类最后的希望保存下来。”罗恒所长右手揉着太阳穴,眉头紧蹙地说道。“这样有什么意义?”周杭有些泄气。“没有意义。”罗恒的目光突然冷峻起来,“这样做很可能无济于事,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这个病毒已经杀死了几乎整个地球的人,我们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时间。我们的能源储备还能供休眠系统使用三十年,或许三十年后事件会有转机,虽然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但人总要尝试。”“那所长你呢。”程昊问道。罗恒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苦笑着,“我已经无法挽回了。”三人躺进自己房间的玻璃容器内,一股气体从一个小孔里喷出来,程昊感到意识逐渐模糊,随即就进入了睡眠。再度醒来时,程昊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像灌了水银一样沉重。他不记得曾经发生的一切。他尽力拖动着躯体走过长长的走廊,看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有两个人的身影,他喊了几声,希望引起两人的注意,却发现自己发出的根本不是人类的语言。无论怎么尝试,从喉咙里传出的都只是刺耳的啸叫。两人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其中的男人快步向前,抓起一把椅子,狠狠地向着程昊身上砸去。程昊还没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7我穿过一条条长廊,打开一道道铁门,呼唤着稚蕊的名字。我的声音在幽暗的长廊里穿梭,在冷冰冰的混凝土墙间徘徊,如同一颗投进深井的石块,激不起一丝回响。我回到卫生间,望向地上已经了无气息,散发着恶臭的死肉,我身体一软,向后瘫倒,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我很想哭,但我眼里流不出眼泪,喉咙也发不出声音。“你杀了她。”耳边一个声音响起。“我杀了她。”我机械地重复。地上的怪物形象在我眼中发生了改变,丑陋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她的五官,令人作呕的液体渐渐干涸,露出她白皙的皮肤。她的眼睛紧闭着,抿着嘴唇,仿佛只是睡着了。我颤抖着上前,她的面貌却再度变化,五官变得扭曲,粘稠的液体重新聚集,她又重新变成了令人作呕的尸体。我无法抑制地崩溃了,嚎啕大哭,晕倒在地。我做了一个梦,我身处一个幽暗的松林。我看见她的身影在奔跑,我奋力追赶,呼唤着她的名字,始终无法追上。我冲出密林,一辆火车从我身上碾过,飞驰的车轮切断我的脖子。我的身体碎成几块,散落在四周,头颅躺在铁轨上,看着她走进密林深处,隐没在月色中。接下来的事就太单调,太平淡了。我走出避难所后,慢慢沿着荒废已久的铁路线走了几个小时。铁路向一片开阔地延伸,小蚱蜢从铁路边干枯的野草中跳跃出来。一片轻轻的浮云舒展开臂膀,向另一块略显厚重的云靠拢过去。朝阳从云间的间隙透出来,给大地镀上一层金光灿灿的晨光。我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布衣的老人,正赶着一群羊。“你大清早的在这铁路上做什么喃?”老人朝我喊道。“我在找一个女孩。”我回答老人。老人低下头笑了一下,不再说话,摆摆手赶着他的羊群走远了。顺着老人远去的方向眺望,我看见远方的山丘后面有一个小镇,建筑的式样跟我记忆中没有太大差别。青烟袅袅的黑瓦屋顶和覆盖着深绿色青苔的白灰墙面,条条小路纵横交错在田野里,整个小镇笼罩在远离尘世的阳光中。再远处,是密林覆盖的深山——所有这些景象,在我眼前混合,交织在一起,在氤氲的雾气里逐渐上升,消失在遥远的天边。难以忍受的恶心从胃里翻涌而上,我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像是要把自己的肺腑咳出。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片刻,将自己嘴里的恶臭拭去。舒适的晨风包围着我,空气是如此澄净。在这混杂青草气息的晨风里,我时不时可以听到人们的声音,其中有孩子的嬉笑声,汽车的喇叭声,小贩的叫卖声,竹扫帚与地面的摩擦声……但它们都太远了,我无法分辨这些声音到底来自哪里。我就这样沐浴着安静祥和的阳光,缓慢吃力地前进,直至夜晚降临。(完)作者:猹重庆大学材料学院QQ: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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