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火鹤花叶子黄僧应该站那里?属于近战为还是远程位?求指点!!

  终南山为何多隐士?堪比希腊的奥林匹斯山:  “天下修道,终南为冠”。终南山自古以来就是著名的修道胜地,它既是佛教的策源地也是道教的发祥地。终南山为世人所瞩目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它的“隐士文化”,终南山自古就有隐逸的传统。中国历史上的不少名人都曾做过“终南隐士”。相传西周的开国元勋姜子牙,入朝前就曾在终南山的磻溪谷中隐居,他用一个无钩之钓,引起周文王的注意,后以八十高龄出山,结束隐逸生涯,辅佐武王伐纣,建功立业,成为一代名相;秦末汉初,有东园公、夏黄公、绮里季、角里四位先生,年皆八旬有余,须眉全白,时称“四皓”,先隐居商山,后隐居终南,终成大业;“汉初三杰”的张良功成身退后“辟谷”于终南山南麓的紫柏山,得以善终;晋时的王嘉、隋唐五代的新罗人金可记、药王孙思邈、仙家钟离权、吕洞宾、刘海蟾以及金元时全真道创始人王重阳、明清时江本实等都曾隐居终南山。终南山历史上高僧辈出,缁素云集,出现过智正、静渊、普安、静蔼、灵裕、虚云等多位高僧大德,然而终南山却始终不太被现代人所重视。直到美国著名汉学家比尔·波特的一部《空谷幽兰》横空出世,更多的国人才知我们的终南山竟然还有着如此的魅力与价值,简直可与希腊的奥林匹斯山相媲美。          如今,终南山已经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为数不多的、还存在隐士的地方。每年都有不少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在此隐居修行。据不完全统计,终南山现有约三百到四百名隐士。这些人来自全国各地,此外,还有我国台湾、日本、韩国的修行者。这些隐士有的是来学佛问道,有的是为了练气养身,有的仅仅只是找一处清净的地方读书做学问。那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选择来终南山隐居呢?终南山与其它地方相比又有着怎样的奥秘呢?      已故中国佛教协会咨议委员会委员、原中国佛教协会常务理事、陕西省佛教协会副会长、西安市佛教协会会长、长安兴教寺方丈常明大和尚说:“自从佛教传到中国以后,人们一直就来终南山修行。甚至中国南方的和尚和尼师也来这儿修行。他们待上三五年,然后回到南方,建立自己的修行中心。这儿是为法出家的和尚和尼师来的地方。修行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你要花费很多年时间,才能真正有所得。这不容易。但是来这儿修行的人都不怕苦。这正是他们来这儿的原因。他们中的很多人在这座山里开悟了,还有很多人继续修行,将来会成为大师。在现代,虚云和印法曾经住过嘉五台;印光和来果住过南五台。这儿是他们开悟的地方。每个人都知道这些山是修行的好地方。这就是我选择它们的原因。”      原西安市佛教协会副会长、香积寺方丈续洞老和尚先后卓锡于户县大圆寺、草堂寺、西安卧龙寺、终南山大茅蓬(西林寺)、观音洞、仙人岔、圣寿寺,历经世事云烟,对于终南山可谓了然于心。大和尚说:“最初的和尚们来中国的时候,他们就定居在终南山里。而且中国的绝大多数大师都曾经在终南山修行。但那是过去的事。现在这么多出家人仍然来终南山的原因是,这里还很容易找到一个隐居的地方。还有,这一带仍然有很多在家人,愿意供养来修行的人。”      原终南大茅蓬住持德三说:“对于一个出家人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精神上的修炼,为此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这座山很安静。在中国,我们有几座山,大多数和尚都是为了修行去那里的。这儿就是其中的一座。在这里,出家人修行要靠自己。自唐朝以来,这一带就已经成为那些想致力于宗教修行的人汇集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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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佛教协会理事、陕西省佛教协会副会长、观音禅院住持果宣法师说:“终南山是儒释道三教文化的发祥地。隐士文化十分发达,特别是隋唐时期。终南山历史上的隐士主要有三种人,一种是不愿意跟新政权合作的士大夫;一种是躲避战乱的逸民。再有一种就是看开放下的人。”      国学大师南怀瑾先生的弟子、终南山佛教律宗祖庭净业寺住持本如法师说:“终南山北抵黄河,南依长江,西遥昆仑,东指大海。祖师大德,多聚于此。站在终南山上,望长安红尘滚滚,繁华如梦。看秦岭层峦叠嶂,古刹钟声。背后是山,眼前是佛,本如如本,修道养佛。现在有人说,终南山是西安(或陕西)的后花园。我认为这个认识不够。终南山是中国人心目中的一座山,是中国文化的发祥地。终南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山脉脊梁,中国文化的精神在终南山。终南山是清净的家园。我自己在这里住山感到很受用,有真切的身心感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愿意来终南山隐居?四点原因:一、青城山幽,峨眉山秀,黄山奇,华山险,泰山雄伟,终南山王者之气。王者之气为道气。天下修行,终南为冠。二、终南山气候温和、四季分明,这对修行很重要。三、终南山”精气神“俱足。四、终南山自古以来就有隐士传统,许多人是‘慕道’而来。”      终南山观音禅寺住持悟宣法师曾在终南山石砭峪的梅花洞修炼三年,可谓是当代终南隐士的一个代表,对于隐居修行,他有着自己切身的体会。他说:“出家人住山,主要是寻求一种环境,一种没有外界干扰的环境。南方的山秀气,但藏不住人,摩托车可以直接开进去。更重要的是南方的山多半潮湿温热,且蚊虫多,不适宜隐居。东北的山太高,但黄鼠狼成精,缺乏圣人教化。终南山不一样。终南山能藏住人。终南山的吸引力在于它有‘道’。虽然道在一切处,但终南山的道容易被领悟、被感受、被吸收。终南山有一种‘气场’,能直通人心。另外,终南山有灵气,可以代表华夏文化之灵性。”      原陕西省佛教协会会长许力工居士说:“终南山里有隐士,至少已经三千年了。但是隐士有几种:道教隐士、佛教隐士、知识分子隐士。知识分子隐士,为了学习或写作,他们喜欢安静和孤独。已经有很多人隐居在终南山里,有些是出于社会原因,有些是宗教原因,有些则是出于做学问的原因。      长安终南山佛教协会副秘书长心一居士说:“不破本参不住山,不破冲关不闭关。终南山之所以云集如此众多向道之士,主要有三个原因:首先是终南山的地理位置与山林环境独特。‘天之中,都之南,故名中南,亦称终南’,长江黄河分水岭,是我国地理气候的南北分界线,山大沟深,水源充沛,林木茂密,野果满山,而且四季分明,气候干燥,为山居生活提供了理想的客观环境;第二,终南山住山的传统长期保持,未有间断。从隋末静霭率领徒众入终南锡谷隐居并建七十二茅蓬至今,住山隐居修道之风从未间断,或为避嚣静志,或为躲法难,或闭关取证,或隐迹,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茅蓬岩洞林立,承传未有间断,有利于修道者建立信心,也便于相互切磋学习;其三,终南山的山民有护持住山者的良好风气。在终南山搭建一处茅蓬,往往会得到当地山民的支持,因为,终南山住山的风气很盛,当地老百姓见惯不怪,林业部门也不会过度干涉。据一位参访过全国各地道场的法师讲,如今,像终南山这样可以随意搭建茅蓬而无人干涉的现象,恐怕仅剩终南山了。可见,终南山的人文环境为住山者提供了基本保障。”      一位跟踪关注终南文化多年的终南文化爱好者说:“终南山自古以来就有隐士传统。终南山的隐士规格很高,一般都是国师级;而且,终南山有所谓的‘秘境’,在这里修道易成,因为终南山有 ‘加持力’。”      与古代那些以入仕为目的假隐者不同,当今终南山中的隐士,多数是真正的隐士,他们隐居不是为了求官、不是为了发财,而是为了修身弘法,为了摆脱世俗的纠缠和污染、以获得心灵的纯洁和宁静,为了了悟生命和自然的真谛,使灵魂得以净化和升华。       
  ......
  大隐隐于市,小隐才到山里去.
  看过一本《空谷幽兰》我觉得这里所说的隐士并非中国传统意义上说的隐士,现在存在的都是些修佛修道之人,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些拥有经天纬地之才的隐士
  所谓:“不破本参不住山,不破冲关不闭关”    只是修心者讲究明心见性,直指其心,则身居何处,又有何碍?    或曰“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如此拘泥于住山出山,未必落入俗套  
  记号!
  看了那么多头衔的某某长就条件反射的无视了
  天涯高人多多,好好学习中
  隐士不如妓女
  寻访终南隐士(续):引   寻访终南隐士(续)       文/张剑峰       终南山,有人将它解释为“月亮山”。传说中,那里是太阳和月亮睡觉的地方,在它神秘的群峰中,坐落着天帝在尘世的都城,还有月亮女神的家。于是,这里就成为某些人试图接近月亮的神德,及其力量根源的地方。因而,它就成了隐士的天堂。       ——比尔?波特《空谷幽兰》       引       在黄河与长江之间的群山里       在白云升起的地方,住着一群人       他们芒鞋、纳衣、饮露、食草       他们洞彻天地智慧       他们保留着这个世界最初的秘密       他们“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们对待生和死像呼吸一样平常……  寻访终南隐士(续)   烟霞鹤影       华山自古以来便是隐士的故乡,我曾经多次在居住的城市里眺望华山。我住的地方在宋朝以前被称为长安,是当年东方朔、李白、王维、白居易、八仙和长安游侠、隐士经常聚会的地方。    我以为自己前世是华山深处的一个樵夫,在华山的云雾深处伐木叮叮,常与隐士或者仙鹤为伴。    夏天雨后,在城市十层楼以上向东方眺望,目光越过唐朝人折柳送别的那条灞河再往东,能看见雪白的山峦,那是华山。它像一朵莲花,根在红尘中,花蕾摇曳在云雾之上。    上古时轩辕黄帝曾经登临华山,在轩辕黄帝之后,尧来到华山。华山的地方官员祝福这位圣人多子、多福、多寿,尧一一谢绝了,他说多子则多忧患,富贵则多烦恼,长寿则多辱。       东汉时有个叫费长房的人,他喜欢在酒楼上喝闷酒。有一天他看见街上有一卖药的老翁,悬挂着一个药葫芦兜售丹药。黄昏后行人散去,老翁悄悄钻入葫芦之中。       费长房断定老翁绝非等闲之辈,买了礼物,拜见老翁。老翁知道他的来意,领他一同钻入葫芦中。葫芦中仙鹤祥集,仙山琼阁别有洞天。临行前老翁送他一根竹杖,说是骑上它就可以飞翔。老翁还告诉费长房,日后可以上华山壶公石室找他。       当他返回故里时,家人都以为他死了,原来已过了十多年。       华山有七十二洞,洞是道家隐士们的家,洞天是通往另一个时空的通道,真正的神仙洞府只有仙人才能到达。历史上很多道家的隐士都选择在深山洞室中餐霞饮露,修真养性,并将他们的修行秘笈刻在洞室石壁上,或者著书藏在岩缝间。       明代的莲峰逸士王处一记载华山有四洞:东曰昭阳,西曰西玄,南曰正阳,北曰水濂。据《云笈七笺》记载,华山西玄洞为道家十大洞天中之第四洞天。西玄洞在西峰岩壁,草木遮掩难以寻觅,洞中周长三千里。洞中有日月星辰,西峰绝壁上还有洞玄石室,东门上接云霞,西门下临地中,传闻解放前有道士潜到其中去修炼,至今不知所踪。       正阳洞是八仙之一的钟离权隐修的洞府,昭阳洞云深不知处,水濂洞在西峰山崖,天晴时可以隐约看见洞口。据说洞深三百里,人迹罕至,时出异色云气。       在棋亭,西汉时有人看见华山仙人卫叔卿和洪崖先生、许由、巢父在那里下棋。宋朝时陈抟老祖与宋在那里也下过一盘棋。我站在棋亭对面的山崖上望过去,他们曾经下过的棋局还在那里。可惜我晚生了八百年,没有赶上观看那一场对弈。       春秋时秦穆公的女儿弄玉和他的伴侣萧史从渭河边来到华山,在这里他们一起飞升而去。后来仍旧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还能够有幸听到萧史的箫声飞过山下的河流和山川进入城市和乡下。       秦朝的时候又有毛女隐居华山以食松针为生,据说她的身体生满了绿色的羽毛,如闪电那样飞跃山峦。直到宋朝的时候,陈抟老祖还经常见到她。       曾经有个名叫邓绍的人,八月间入华山采药。在山中遇见一位童子,拿着五彩锦囊收集柏树叶上的露水。露水被收集在他的锦囊里,像珍珠一样粒粒可数。邓绍好奇,童子告诉他,这是赤松先生采集来用以明目的。现在华山一带的人们,仍旧要在八月天做眼明袋,敷眼明目。  云雾之上是仙乡(1)   云雾之上是仙乡  
       【壹】       在终南山的雨季,住在大峪河上游的黄道长下山,邀我一起随杭道长上华山。       杭道长住在华山群仙观石室里,他在那里已经住了十多年了。他擅长草药,曾为很多人治好了顽疾。古时候,道士们都随身背着一只葫芦,走到哪里都可以随时为人开药治病。不过,杭道长却将葫芦换成了一个布包袱。他说为了采药,华山周围的山,他全走遍了,甚至连黄河对面的中条山他都去过。       杭道长的老家在黄河对面的山西,他的父亲精通《周易》,喜欢为人卜卦。他出生后,父亲的一位朋友说他前世是生于北魏渭州,曾与道有缘,今生命格中注定了要在青城山出家。十多岁的时候,他学了木匠手艺开始谋生,但是诸事不顺。于是辞别父母,由山西经陕西入川,去寻访师父。       每走到一个地方,他先找活为人家做家具换路费。有时候,钱花光了就沿街乞讨,晚上睡觉没地方,就睡野地里。在陕川交界的阳平关,他走了三个村没有讨到一个馒头。那时候下了雪,他的衣服也单薄,于是发烧病倒在村头。一个小旅社里的女人用粥将他喂醒,接下来他在那个小旅社躺了二十多天才退烧。       在四川老君山,他找到了自己的师父,作为新弟子有很多粗重的活等着他。冬天天不亮,他就得踏着雪去凿冰挑水,还要受师兄们的欺辱,杭道长说这些都是修道的内容之一。       师父在青城山拜访过多位高人,师祖是青城山天师洞剑仙派传人,白须拂胸鹤发童颜,已有百岁。听一位老道长说他是当今为数不多的剑客之一。       杭道长向我们展示了他从悬崖上采下来的灵芝草。他说灵芝草有草灵芝和悬崖上生长的石灵芝。一般人只能有幸采到生长在泥土中的灵芝,生长于悬崖上的灵芝会发光,一般人采不到。他说草药有灵性,山中的草会跑。他曾经采过几支何首乌,泡在盆子里转身就不见了。       杭道长的石室有三间,屋外是华山对面的群山,窗下是悬崖和白云。鸟很少见到。他的石室里堆满了书籍和各种药罐,每次下山前,他要先在石室里炼治好药丸。       在来到华山以前,吃饭和睡觉是没有保障的。华山是国内著名的风景区,山中常住的道士都由华山脚下玉泉院的道教协会统一委派。杭道长被派往这里,一住就是十多年,除过偶尔下山为人治病,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在这个庙里度过的,照看这个庙是他的职责。       群仙观的建筑借山崖而建,大殿的后墙就是华山的白色岩石,吕洞宾真人的像被供奉在大殿后墙上凿出来的洞里。  云雾之上是仙乡(2)  杭道长每天清晨五点起床,清晨第一件事就是为吕洞宾真人供上一杯清水,点燃香烛,拜这位在华山成仙的前辈。我和黄道长被安排在大殿一角的石床上,听着熟悉的檐滴进入梦乡。       秋雨中上山的游客不多,很少有人能在这里停留并进来燃香,倒是山雾经常来做客。群仙观里幽雅清静,大殿的台阶下就是白云,山风从松林里经过,以松针为弦,它们奏着什么曲子只有隐士能听懂,堆起皱纹的泉水在白色的石头上流淌,无声无息。       这里曾经有一群神仙,可他们都骑着白鹤飞走了。举目四顾天空苍茫,不见他们的消息,只剩下群仙观这个名字。       杭道长说,目前华山道教协会派往山上常住的道士,有十多位。这里的道粮及生活所需都是道教协会雇挑夫挑上山的。尽管这里已经很清静了,但有些修道人还是嫌这里不够清静,他们离开华山主峰,去往那些游客们去不了的地方隐居。       在那里他们几乎不太需要粮食,那是需要相当修为的,不是每个修道的人都可以做到的。隐居修道意味着完全超脱世间,完全放下一切世间的牵挂和名利,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修道必须要经过这个阶段,才能与道接近。虽然有的人隐居一生,并没有达到那个终点,但重要的是,他已经走在通往道的路上。       要真正见道是要敢于舍弃一切的,什么都不牵挂,那样才会有重生,才有可能得遇仙缘,得到秘传。       在长空栈道对面的三公山上有两个洞,那里一般人几乎爬不上去。三公山的山峰排列成北斗七星的样子,危石林立,没有固定的攀登道路,一般人很少能到这里。       汉明帝时,道士燕济受仙人裴君指点,隐栖山顶石洞,绝粒辟谷,也鼓瑟弹琴,吟咏诗文。只吃一点苍术与黄精。他居住的山洞,常有五色祥云环周飘浮。据史料记述:一日,燕济下山,居住在华阴县城附近的一座茅庵里,有三位道士拜访,并把香的配方题写在洞的石壁上。燕济后来才知那位道长就是清灵真人裴元仁,所传香名叫三神香,得到这香可以开天门,启地户,通神灵。后来他也成为华山上的神仙之一。       晋朝的时候,道士焦道广也住在三公山上的石洞里,他以煮白石头为食。据说他煮的白石头,味道像煮熟的洋芋,还经常邀请贫苦人一同享用。他的容貌忽老忽少,后来离开华山,不知所踪。       在群仙观大殿的石床上我和黄道长住了两个晚上,雨一直在下,我想拍几张华山的风景照片。山雾像白鹤的翅膀,将一切都隐去了,拍照片成了问题。我本来计划要去爬陈抟老祖羽化的张超谷的,可这山雨徘徊不去,我们上山也没带雨具,杭道长很少雨天出门,也没有斗笠和蓑衣给我们。我们只好计划多住几天,再去爬落雁峰和长空栈道,然后下山。
  云雾之上是仙乡(3)   杭道长说,如果我有仙缘,或许可以见到一位隐居华山的高人李道长。在华山修道的人都知道他,并称他为李大仙。可惜他现在不在山上。不过他说我们或许该去见见另一位住在九天宫的闻道长,幸运的话能从闻道长那里,了解一点关于这位隐士的情况。可是这位闻道长很少与人说话。他曾经与李道长一起在华山主峰对面的王刁岭修道多年。       多年以前,杭道长曾经在青城山与这位李道长共住过一个庙,李道长对他很照顾,可是那时他贪恋的东西太多,心不在修道上。他曾经亲眼见过李道长住山洞辟谷时,洞口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两条大蟒蛇,长卧洞口不肯走。他当时吓坏了,后来才知道那两条蟒蛇是为李道长护关的。杭道长说,这些事情他一般不愿意对别人说,说了人家也不肯相信。但是修道中的确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山中行走,一个整天吃大鱼大肉的人,可能会被动物袭击。因为他身上有腥臭,动物会辨别。但是一个清修的人走在山林中,动物却不会伤害他。如果你的身心是清净的,你的气息动物也会喜欢,它们会亲近你。       杭道长说李道长每年冬天才回华山,平时他就云游天下为人治病,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听说前几个月,他受几位佛教界人士邀请,在天津当众辟谷五十七天,其间只喝点水。他在山洞里曾经辟谷八十一天。听杭道长讲完这些,我想这位李道长或许会成为我在终南山寻访的一位重要隐士。       对着烛火,听着窗外的秋雨,我不知不觉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大殿里吕洞宾端坐的那个山洞不见了。在大殿的石头墙之上有一个平台,那里有一个山洞,几位道士在那里下棋。我得到允许爬上去,在一旁参观棋局……       早晨,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七点多,黄道长催我洗脸,一起上落雁峰去。       云雾中山间长树摇风,山雾如尘拂落一身又满,黄道长在山径边的岩石上遇见一只松鼠,黄道长称它为鼠道友。它站在石头上静静地看着我们,像是守侯已久。黄道长从道袍里掏出一把板栗留给它。       登上落雁峰时,太阳出来了,头顶天空湛蓝。云雾之下的渭河、泾河在那里遇见黄河。山下一层灰色,尘雾之上却是明澈蔚蓝。       黄道长说,我们就是从那一层浑浊的万丈红尘之中爬上来的。不管山下的天空如何变幻,云层之上的虚空始终不动,无雨也无晴,连云都没有,甚至也不存在一个虚空。       从落雁峰下南天门,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位道姑招呼我们喝水。她的道号叫李致坤,她从遥远的东北来到华山。她说,这里是华山上唯一有女道士的道观。这里除了她,还有她的师父姜道长。她在大殿照看香火,这里是喜欢探险的人们去往华山最险的长空栈道的大门。从大殿的后门出去穿过一个石头洞,就是宽仅一脚的栈道。它的旁边是聚仙台,那里三面悬空,五千年前黄帝曾经在那里会见群仙。       姜道长正在休息,李致坤带我们去看她提水的地方,那是一个三面悬空的小平台。石头上有一眼绿色的水池,通往那里的是一个很窄的石梁,宽不足巴掌,两面都是悬崖。  云雾之上是仙乡(4)  李致坤说她第一次跟师父过去提水,是骑着爬过去的,眼睛都不敢睁。每天清晨她要过去提水。姜道长七十多岁了,去那里如履平地。黄道长想走上去试试看自己的脚力,结果被一旁的景区管理员呵斥了回来。       我只看了看那个地方,就觉得头发晕。       当我们从悬崖边退回来,姜道长已经坐在大殿一角。她看起来清瘦而精神,她有十多年没有下山了,她让弟子拿来前几天才爬树采来的松籽给我们吃。李致坤说这些松籽可都是师父从悬崖峭壁上采来的,山上的风特别大,师父在树梢上就像站在浪里一样摇摆,吓得她脚酸了几天。       应弟子和我们的要求,姜道长讲起她开始上华山的经历。她说几十年前她背着家人来到华山脚下出家,她的家人找到她将她强行带回家,她又跑出来。以前华山有个山规,不允许道姑住山。她便趁着夜色爬上山,住在大上方下面的山洞里,那个山洞里有水流过,她住在山洞深处,怕被人发现,只能晚上悄悄出来,跑去洞外的菜地里刨土豆和茄子吃。每天偷一点,偷多了怕被发现。在那个山洞里,她住了三年没有被人发现,直到后来病得奄奄一息,才被人发现救出来,再后来她获得了在这里住山的权利。       现在这里环境已经好多了,可以致心一处修道。  
       【贰】       告别姜道长我们去攀长空栈道。经过一段在悬崖上凿出来的小径,我们见到了半悬在山崖上的朝元洞。洞里是元代华山高道贺志真的塑像,洞里一位白须拂胸的老道士正在手执毛笔写字,写的内容是《道德经》。       我们在贺志真的塑像前拜过,燃了香。管理人员说这样这位真人或许会照顾我们,使我们不至于舍身悬崖。       尽管身上拉着铁链,我还是像壁虎那样在呼啸的山风中,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崖壁上移动。当栈道攀完时,我的手因为太用力都酸了。栈道通往贺老洞,这个洞是元代的时候贺志真带着他的两个弟子在华山开凿的七十二个洞中的一个。       让他的弟子困惑的是,这位师父没有给他们传任何道法,而只是每天带他们凿洞。一天弟子们终于打算不再跟着这样的师父,他们抱怨自己不走运。       师父悬在崖壁上凿洞,他们在上面砍断了拉着师父的那根绳子,他们想既然师父那么喜欢凿洞,就不用再上来了。他们准备下山,回头时师父仍然悬在崖壁上凿洞。他们立即返回去找师父。后来他们成为华山众多神仙中的两位。       贺老洞门前是一个平台,这里还有另一个名字:思过崖。因为金庸笔下的《笑傲江湖》,很多人冒险来这里,坐下来面对蓝色的群山,将自己想象成被罚思过的令狐冲。  云雾之上是仙乡(5)   在悬崖边上,我发现一丛六道木树。我探出半边身子在悬崖外折了一根,打算拿回去送给李致坤做法器。六道木质坚硬无比,可以驱邪。它生长在悬崖边上,极为难得。自古以来,很多修道人都在群山寻找它们,用来做拂尘的柄。       贺老洞之上是全真崖。我爬上贺老洞上面的一丛树木往下看去,黄道长正和李致坤道长在崖边的树下打坐。阳光从对面山上照过来,身后的山呈现淡蓝色的光影,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他们似乎在云天外。山上一日,山下或许已百年。为等待这个画面,我在悬崖间的树丛中爬了半个小时。       回到南天门,我和黄道长喝完一杯姜道长的茶,沿山路返回群仙观,去拜访青柯坪九天宫的闻道长。       路边一处平台的山崖上,凿出了一个洞的轮廓,书写着“吕帝洞”几个大字。吕洞宾作为八仙中最广为人知的神仙,一直活动在华山,后来也消失于华山。道士们认为他依然住在华山,或许他真的就住在这里,只是我无缘进他的洞府。       九天宫在华山西峰下的山谷里,四面环山,青流为邻,九天玄女曾经在这里住过。这里的建筑像清雅的小令,有着一种绵延不断的神韵,蓝色和朱砂色的建筑,搭配白色岩石和青绿的树阴,很适合驻足观赏。       院子洁白的台阶上,几位道士在太阳下聊天,我们在一旁坐下来静静地聆听。他们在谈论修行中的一些境界。我向一位正在晒太阳的道士打听闻道长的踪迹,他说他正是。       关于李道长,他不愿意说太多。他说可以找另一位住在华山东面山谷的王道长。多年以来王道长一直跟随李道长住山洞,现在他在为李道长照看王刁岭的山洞。
       【叁】       接受了闻道长赠送的大苹果,我们继续下山。在九天宫旁边的一棵千年古树下,有一座长满了蒿草的院子。墙已经看不出年代,院子里屹立着巨大的石头梁柱,使这座院子看起来有点像博物馆。       我和黄道长推开斑驳的木门,院子的偏房里看上去像黑夜。一位白胡子老道长从房子的阴影里走出来,看见我们抱拳施礼,他的精神饱满得像春天一样。他说文革后他就住在这里了,以前这里曾经是太华书院。       大约四百多年前,在朝廷做着工部尚书的关中大儒冯从吾,因为看不惯宦官当权、朝政腐败,被迫回乡,而后在这里建造了太华书院。       在距离华山不远的太乙峰上,也曾经有他建立的书院。西安的书院门,就是因他所建立的关中书院而得名。在中国历史上,很多读书人从政坛隐退之后,都选择开馆授学,度过余生。或许那样的田园隐居生活,才最适合这位生性耿直的夫子。  云雾之上是仙乡(6)   在青柯坪下面,我急着想去拜访毛女洞。在华山众多神仙中,萧史喜欢吹箫,毛女的琴音引人遐思。       毛女,字玉姜,她原本是秦始皇的宫女。始皇驾崩,她被选去骊山陪葬。后在宫人的帮助下,她负琴逃入华山。经道士谷春指点,饥食松籽,渴饮清泉,后来体生绿毛,行步如飞。西汉年间,毛女已一百七十多岁,有樵夫、猎户看到过她。       传说唐大中年间,陶太白、尹子虚曾在华山见过毛女,并一同饮酒和诗。毛女曾有诗云:       谁知古是与今非,       闲蹑青霞和翠微。       箫管秦楼应寂寂,       彩云空惹薜萝衣。       宋朝时,陈抟高卧华山,也曾经与毛女诗歌唱和。听华山道士说,即使是现在,当夜深人静时,仍然能听到毛女的琴声。遗憾的是,我不能在毛女洞附近住一宿。       在毛女洞的下院门口,我看到指示牌。这个下院只是假借毛女洞的名字。站在毛女洞下院的院子里仰望,只能看见山谷上面绿色的松树和雪白的石头。照看这个院子的管理人员说,要上到毛女洞去几乎不可能,那里在游客游览的范围之外,况且没有路。       告辞出门后,我有点泄气,又想也许机缘还不到,或许有一天我能够受到毛女的邀请,去那里听她弹琴。       毛女洞下院的下面是桫椤坪,桫椤坪上面的峡谷就是陈抟羽化的山谷。上山前我曾对杭道长说过,想进峡谷去看看陈抟羽化的地方。据说当年陈抟进入张超谷一个山洞之后,就让弟子们将洞口用石头从外边封上了。后来弟子们再想去找那个山洞,山谷却塌了。杭道长说那里很少有人进去过,况且没有路,据说山谷里还有大蟒蛇。因为下雨,我想进张超谷的计划也搁浅了。       虽然没有去访问这位住在白云深处的隐士,但山谷中的清泉似乎是我们之间的信使。它们从云里来,从华山雪白的岩石上和苔藓上流下来。水肥处是三绿色,水瘦处只有波纹没有色彩。它们与华山最初的那些隐士一直没有分离过,时空也并没有将我和那些隐士隔开……       山谷里陈抟手植的桫椤树没有等我们,就已经于几十年前跟着河水走了,只将名字留在这里作为纪念。  云雾之上是仙乡(7)  在桫椤坪的对面有一些悬在石壁上的洞,几乎看不出通往那里的路,我想那些洞应该也是贺志真开凿的吧。我们向路边卖旅游纪念品的店主打听,才知道原来通往大上方和小上方的路,是从山谷的河水上过去,再攀石壁上去。任我再努力也眺望不到大上方的所在,听说到那里要穿过一个山洞。那里是个超乎想象的地方,在那里住着曹道长。       在桫椤坪下面的河谷里,我们看见一位道士,须发飘然,背着手站在水中的石头上。他神情苍茫,仿佛置身另一个时空。我们没有打扰他,沿着山路,像河谷里的水一样,一路向山口奔去。       看到玉泉院时,已经霞光满天,玉泉院的建造真是个奇迹,它几乎是坐在山谷的河流之上。院子里的树已经很古老了,石头都很清洁。草木的气息和大殿里的钟声,都在提醒我这里是仙乡。       依照闻道长的指示,我们在夜色中走过一座桥,来到华山某个山谷的山洞前,王道长走出洞门来迎。我们说明来意,王道长请我们进他的黄龙洞喝茶。       王道长的老家在福建。十多年前,他一心神往华山,离家后就直奔华山而来,八年来他一直跟着李道长。王道长说真正的道场还在山上,这里是他暂时住的地方。李道长这几年只有冬天才回到山上辟谷,山上的道场没有人。如果不行医,他就住在山上。最近下山为人治病,随后就离开这里。       王道长说只要我有足够的道心,或许很快就能见到李道长。很多人都想见他,看机缘了,现在也不能确定他今年能不能回华山来。王道长说李道长是难得一见的高人。       在夜色中我们踏着涛声过了桥,爬上几乎无人的火车,返回西安。
  【肆】       几个月以后,我见到了李道长。他像武侠小说里的那个老顽童,一把大胡子,说话却像小孩那样可爱。他喜欢收留一些身患顽疾的人带他们辟谷,在他们坚持不了的时候,发“滚蛋费”给他们。他喜欢将所有的人都当朋友,对于名利像丢弃破鞋子一样洒脱。       我想知道他的师父是谁,他说他自己也想知道,不过十多年了还没机缘见到。他在武当山出家后,走到四川青羊宫,在道观里遇见一位道士自称是他的师兄。他的师父委托师兄代师传法给他,师兄已经在那里等了他八十多天了。       后来在天山、昆仑山那些海拔四千米以上的石洞中,他住了几年。他总喜欢爬到那些人们去不了的石洞里修行。现在为了弘道,他不得不习惯城市的气味,在大城市里给人治病。       在见到李道长之后,我想去看看李道长他们隐修的那个山洞。按照上次的路线,我又一次到了王道长位于华山脚下的黄龙洞,在他的带领下开始爬王刁岭       通往王刁岭的路上,三十五华里没有人烟,路在山岬间缠绕,山越来越高,路在棘刺中穿行。一路上只看到几只蜥蜴,没有飞鸟。我们用了三个小时,将笼罩着灰色尘埃的平原扔在身后。三十多里深处的山谷里,有一座孤独的山神庙。我们在青色的大石头上坐下来休息。王道长挑着一口新铁锅和一些土豆,我则带着几本古代隐士所写的书。我们喝着装在瓶子里的泉水,吃过松耔,走时我将一只苹果留给了山神。  云雾之上是仙乡(8)   在能看见王刁岭的地方有一条河,河边有牧羊人和他的二十多只羊,以及两只狗。我们在牧羊人冒着炊烟的茅屋前停下来,牧羊人邀请我们进屋喝茶,茶很苦涩,喝下去肚子咕噜咕噜叫,我们继续爬山路,太阳偏西的时候爬上了王刁岭。       在一片华山白皮松和竹子混合林中是王刁岭,石头垒成的屋子前长着草,门前的石磨上长满了苔藓,露天的泥土灶台上架着一口锅。王道长说这就是王刁岭的厨房了,我们将在这里吃饭。火升起来,蓝色炊烟的气味是松树的清香,晚饭是面条,以及王道长煮的土豆。       晚饭后我们进入了一个像一口大黑锅一样的大石洞,石洞是明代的王遥和刁自然二位隐士住过的。洞壁上印着烟火的痕迹,石洞有三进,最大的有三十平,进了洞就由白天进入了黑夜。我摸到一张床,倒头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醒来后洞门外对面的中条山上的太阳,已将山谷染成了金色。       早饭依然是王道长煮的面条,早饭后王道长搬出一坛药酒,我喝了一杯后,赶紧拒绝,再喝下去我怕会醉卧在山洞中,下山时已是百年后。       王刁洞上面是马仙洞,马仙洞在悬崖峭壁之上,没有明显的路可以走。我们爬上去只看见古人脚踩出来的浅浅痕迹,幸好有铁链子拉着可以辨认路。明朝时马真一隐修于王刁洞,时隔百年后的清朝,有人在关外曾经遇见过他。       在马仙洞的旁边我见到了李道长说起过的他们的小广场。他们在山上辟谷,数月不下山,烦闷时就坐在“小广场”上眺望山下,这个地方海拔在两千米以上。王道长从不足巴掌宽的石头棱上走过去,在一本书一样大小的石头窝上坐下去。他的腿没法盘起来,只能垂在悬崖上。风从山崖上吹过来,我很担心王道长被风吹下去。我的脚开始发软,连想给王道长多照几张照片的想法也打消了。       王道长说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曾经吃松针、喝泉水二十多天。李道长他们在山洞中辟谷常常是八十多天,只喝点泉水。第一次听到人不吃任何食物,只喝清水可以坚持八十一天。我尽可能发挥了想象,还是想不通这个原理。不过在古代修真成仙者,大多都经历过餐霞饮露,服气辟谷,最后羽化飞升。       像李道长那样,王道长也走过不少地方,在来华山之前他曾在武夷山的山洞里住了六年。那时候他并没有师父,他只想住在山洞里面,他太喜欢修行生活了。在那里他服气辟谷连续十九天,最后体重只剩下五十斤。家人将他拉回家后不久,他又偷偷出走了。到现在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       他还有老父亲和六个兄妹,可是只有他一人背负着传承香火的责任。他说家还是不要回去的好,一回去就永远再难走出这一步了,虽然他也时常想念他们。在华山,人们都叫他王医生,因为他认识四百多种草药,并懂得它们的用法,为很多人治好了病。他说药其实遍地都是。懂得了,万物都是灵草,不认识,全都被当柴烧了。药有南药北调,北药南调,南方人吃北方产的药效果更好,它们是互补的。        云雾之上是仙乡(9)   他说修道难在肝胆相照,高山流水知音难遇,李道长与王道长就是这样。修道重要的是有一颗虔诚的心,这个很重要。       修道在一个阶段,死了心就无事可做,吃饭睡觉,也无德,也无修,大道至简至易。以前吃的苦是了以前的业,等到那些事做完了,人空下来了,一切自然。世人习惯了忙碌,闲下来反而会心发慌,隐士们的清闲让世人羡慕。       自古以来,出现在华山隐士们食谱上的都有:松针、松脂、云母、黄精、灵芝、伏芩、何首乌等。有的人吃了黄精之后,七天可以不再吃东西,它会改变人的身体,一般吃后一年后有小变化,十年后有大变化。云母经过炼制以后才好吃,好的云母是白色的。       华山白石是用药之后烧烤来吃才美味,只要修行到一定层次,自然有因缘得到那些方法。在一个长着松树的石洞里,王道长向我展示了他们密制的黄精,那些乌黑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就是他们的食粮。他说,坚持服食那些黄精,你就会发现身体一些微妙的变化。关于服食黄精的妙处,只有这些栖居白云之上的隐士们知道。       我一直想知道,曾经住在王刁岭对面山洞里,煮石头吃的焦道广的秘密。王道长告诉我,焦道广煮石头用了一种叫地榆的草药。我很想建议我们也如法炮制,烧白石来吃。因为很小的时候,我就对石头的味道充满了遐想。       松针茶在阳光充沛的山坡上。将春天新绿的松针采下来温炒后,用纸包起来。或者直接阴干,又是一种味道。王刁岭的水从山顶上流到洞前的石窖里,因为山岩上有小松树的缘故,水是碧绿色的。这样的绿水煮出来的茶,带着山上雨季的味道和松针的清香。       王道长建议我可以采些华山的松针下山,他说端阳节那天采的松针最好,那一天百草都是药。这些松针有时也会出现在他的茶杯中,他说茶也会喝醉。任何东西都能醉人,执著是一种障碍,但又是一把利器。世间人用得多,修道的人用得少。       下山路过山神庙,我看到了先前留给山神的那个苹果。从路上看过去是个完整的苹果,拿起来发现苹果只剩一半,靠近山神庙的那面留下鸟啄的痕迹。我在心里谢过了那只善解人意的鸟之后,分享了那半个苹果。       在山下,我与王道长稽首道别。王道长住在华山峪口的河流对面,那里有一个山洞,一圈篱笆,一架用树枝搭建的四面透风的厨房。翻过一页时空,在那个地方应该是另一位修行者消瘦的面孔。  
  【伍】       时隔几个月,在我已经快将住在碧绿的河流上的王道长忘记的时候,我又一次走进华山的烟岚中。这一次我先找到邹通玄道长,他是华山道教协会会长,全真教华山派掌门,住在十二洞。我说我来问道华山,他说他只是为修道人服务的,没有什么。山上的情况他都很熟悉,可以给我推荐几位。  云雾之上是仙乡(10)   坐在邹道长的房子里,窗外是云雾中的大上方。曹祥真道长每年冬天会住在那里,她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多年以前一位国家领导人来到华山,曾经邀请她去北京,她谢绝了。在她以前,李会长住在那里。他在几个月前的一百岁寿诞后已经仙去了。       在更早的时候,大上方还有很多隐者,他们中有八仙、唐玄宗的妹妹金仙公主、全真七子中的马丹阳,以及刘伯温。       我问邹会长有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隐者,邹会长说曾经见过披散着白头发到处走的女子,身份不得而知。我想那一定是毛女,有书记载有人曾经在清朝的时候还见过她。前几年在华山的后山,有采药人曾经看到过隐世的高人,胡须过膝,见人就走开了。协会的刘道长一行带着干粮,在丛林中穿行了三天都没有找到。       在武侠小说中华山以剑术名动天下,我问邹会长华山剑有没有真正的传人。他说听人说外界有。华山也有习剑的道长,但没见过流传下来的华山剑谱。有人建议可以将华山剑从外界找回来,邹会长认为一切都要随缘,不必执著。他说天下已经有少林、武当,这些已经够了。       在协会,我了解了山上的一些修行人。在北斗坪住的石道长,他自号太素山人,已经苦行多年;在青柯坪,有年轻的闻道长,他喜欢采气,辟谷,煮泉。       喝了邹会长的茶,我开始爬通往北斗坪的路。在毛女刚来华山的时候,她就在山上拜北斗七星。大地上所有人的生死都由北斗掌管。在毛女之后,王常月道长来到华山,据说他在山上的一个石头台上,每天朝拜斗姆神,多年以后斗姆下降。在道教史上王常月是全真教中兴之祖,他擅长搏击之术,并且高寿一百六十岁。有人将他列为数百年来武林宗师,据说在百年中挑战者无数,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       当我跨进北斗坪的石头门时,几个工人正在敲击石头,这里也许正在经历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复兴。几十年前文革的余波将这里的建筑全部摧毁了,只剩下石头洞。       工人中有一位,是满身补丁的道人,他站起来招呼我喝水。他说自己住在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虽然自号太素山人,太素是物质的开始,他说住在这里只是度过百年身,道是不能轻易说出来的,我们说出来的话已经离道远了。       二十多年前,他遇到了自己的师父,师父一生经历奇特,但很少与人说,多年来他与师父几乎没有说过多少话。入道前几年,几乎全部要干活,师父很少说话。有些人跟随师父多年,最后还是离去了。       有足够耐心留下来的人,才有可能有所得。很多人终其一生要传的就是那么一点点东西,也许就是几句话,道不是随便传给人的。       工人们干完活,石道长带我爬上山顶看云。云雾从山谷里升上来,沿着山崖向苍穹升腾。山中的人们把山叫云梯,云上升的时候都是攀着山往上走的。没有云雾的时候地上的事物还有分别,美和丑,高和低,但云雾升起来的时候一切都没有了。这些云水来自苍穹,复归苍穹,能量周而复始。  云雾之上是仙乡(11)   我想去大上方,石道长指向北斗坪对面的云雾之上。       下山时,路过九天玄女的住址——九天宫,王道长是那里的住持。闻道长大部分时间在九天宫背后的雪花洞闭关,常常半年见不到人。上次他还不愿意与我多说几句话,这次他显然健谈多了。       他说我们这宇宙十方一切众生都是道的化身,都是道的一份子,分化出来却归不了根,修道就是回归到那个本原。当你自身的正气与道一致时,你可以自由把握造化,驱使雷电。       据说闻道长以法术见长,但他从不多谈法术。       在希夷峡对面我遇见程道长,他在看着慈航庙的香火。他才出家不久,想学习道医悬壶济世,弘扬大道。他说这些年他一直在为修道作准备,多年前他就有归隐山林修道的想法。他用了十多年攒了些钱给父母,然后上山了。今年冬天他将在这个漏雨的石头庙里过冬,这里的香火很少,他不得不从道协领些大米度日。山上的日子看起来苦了一些,但这也是修道的过程,他很愿意带我一起爬大上方。       涉水过河,上大上方的路是几十米的一段绝壁。脸贴着石壁开始攀登,爬上一口井一样的石洞,大上方的路才算走了一小半。当我们坐在白云上的时候,大上方到了。上面竟然有菜地、泉水,以及碾盘。曹会长这个季节不在山上,屋子里一位老居士在看房子,他说他在练功夫,有太阳的时候就对着吞太阳。我们问没有太阳怎么办?他说“吞灯泡”。我们笑得喘不过气,我们没有听说过这么奇怪的功夫。       大上方的海拔接近两千米,上面有一个山谷,我想去找伯温洞,但云从身边弥漫过来的同时,雨便来了,周围瞬间变成了小瀑布。我们不得不踩着雨水返回,当我们回到山谷的时候,云雾慢慢上升到山顶上去了,它们即将完成升华。       我回到玉泉院,十二洞的刘道长在那里等我一起喝茶。当蒸腾着白气的碧绿茶汤都倒进肚子后,我起身告辞。临行,刘道长送我一张纸,上面描绘的是河图和洛书,它们是中国文化的发端。我们约好下次爬上毛女洞去听琴,我们对毛女的琴声充满了遐想。  
  心神往之,谢谢分享!
  楼主写的 太好了
又勾起我少年时候向道的热情,等完成人世间的任务,我还是要出家学道。
  不错,写的很好。无量天尊!
  这么好的贴子怎么没人顶?
  在黄河和长江之间的群山里,在白云升起的地方住着一群人,他们芒鞋、纳衣、饮露、食草,他们洞彻天地智慧;他们保留着这个世界最初的秘密,过着一种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的生活;他们“朝闻道,夕死可矣”;他们对待生和死像呼吸一样平常……    终南山名片    
终南者从长安南连接葱岭万余里。俗云:万里终南八百里秦岭。《西域记》云:终南山相属数千里未尝间断。其山为天下之祖。出异类之物,不可胜数。  
道家有人认为广义的终南山包括昆仑,崆峒,太白、华山,武当,嵩山等山。  
终南上逼诸天,觉红日之近。下睹渭水,绕长安之城。  
终南山也称太一、太乙、南山、橘山、楚山、秦山、周南山、地肺山,在道教典籍中秦为大地的肺部。终南山诸峰中的华山,山中有洞可以通地心。  
《诗经》中有句子描述终南山: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  
自古中国流行的一句祝福长寿的话:“福如东海水长流,寿比南山不老松。”  
南山就是终南山,南山本来长寿又生长一种不老松,也叫龙血树,它还有个绰号叫不才树。它们才质疏松,树身中空,枝杆上都是窟窿,既不能做栋梁,又不能做烧柴,点着后只冒烟不起火,樵夫们砍柴都不会青睐它们。它们几百年才长成小树,几十年才开一次花。它们是目前这个世界上被发现的最长寿的树。或许最初深山里的修道人曾经从它们这里得到过启示。  
止语十年参大道    【大道无形】  
全真庵道士长于岭南,曾经学习气功,十多年前他出家于华山玉泉院。在那里,他跟着师父修道十多年。后来到了这里,他带我去看他开始来到这里住过的茅屋,那是个四面走风的屋子,不同于旷野它只是有个顶而已。那是山民以前遗弃的,后来他自己动手建造了这个茅屋,茅屋顶上是茅草和木头,木头被用树藤绑在了房子的檩条上。炊烟从厨房芦苇杆编织的天窗里出去,鸟鸣从天窗里进来。  
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决定止语十年体悟大道。  
他说在华山东峰对面的王刁岭,有道士在住山洞,可以去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得遇。我想问他的师父是谁,他只是告诉我道都是有师承的,道门中独特的传承,非世人所能知。当你真心求道时师父会来找你,至诚感通,关键在自己平时用什么心。    【全真庵邻居】  
我们在纸上对话,抬头时已经到吃饭时间了,他说该去烧饭了,复又让我去看茅屋旁的鸟巢。那个鸟巢建在树枝的最中央,这棵树不是很粗,山上的风很大,鸟巢在风中像一只风筝,看着让人担忧。  
一会儿饭就好了,放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板凳是砍柴用的树墩。午饭是面条,道士的面条擀得异常劲道,调料里没有盐,盐罐里也见了底,我们以吃米饭的方式开始吃面条。炒菜是道士自己种的莴笋,味道极好。道士看我饭量大,又给我单独加煮一把挂面,结果我很惭愧地吃剩了,我想我是太贪婪了。  吃完饭,道士带我看鸟巢,讲了他的这个邻居的故事:  
“这只喜鹊为了筑巢,花了半年时间还未搭上一根枝,所有枝都试过,就是搭不上。可能因为这个椿树旁枝太少了,树枝又非常光滑,若在别处是很容易的事。(它为何不选择别的树去搭,我想这是这只喜鹊与道士之间的秘密)。  
到去年过年后终于搭上了,不到十五天已经大体完工了,第一步就这样难,我们搭庵修道也一样。”  
巢搭好了,也有小鸟了,在地震的前一周,鸟突然又开始搭巢加固。他带我去看这只喜鹊搬的树枝,顺着他的手我看去,在那个巢下面又搭了几根拇指粗的树枝,这些树枝比喜鹊身体重两倍不止,想象不出喜鹊是如何做到的。道士说,人不如鸟,人若能有此专一之心,何事不办?    【“无心石”】  
下午,道士在茅庵中打坐,见院子里有砍刀,柴已经烧完,我便从门外拉来几根树枝,开始劈柴。我的身边是那块挡在门口的大石头,道士说这块石头叫“无心石”。这是地震前一周移下来的,很平坦的地面但三个人移到门口怎么也移不动了。地震后,见本来要将石头移到的位置被震开了个大缝。如果当初把石头移到那个位置,石头岂不滚下河谷里去了,石头有心无心?    【三个水池】  
随道士去菜地拔草,草长得与菜一样高,菜地边是三个水池,饮水就从这里取来。这三个水池品字形分布,上下错落。最上面的水池,有溪水从草丛中渗过来,水质清澈,能透视池底,水池周围没有杂草,水中没有任何虫子。第二个水池低一些,第一个水池的水流满自溢,流入其中。第三个亦如是,不同的是水质依次不同,第二个水池中有几只蝌蚪,第三个则更多,我问道士这水池有何玄机,他拿来一把锄头放在第一个水池里开始搅动,水旋转起来,过了一刻浑浊的水逐渐变清澈,恢复如初。  
道士告诉我,这三眼泉犹如人身中上(神)、中(气)、下(精)三丹田。    【归 去】  
太阳收起翅膀,夜色开始进入山谷,道士开始在院子里走动,他挥舞着手,抬脚,舒展手臂,像要飞翔,又像在散步、在舞蹈,他的动作很优雅,如是往复。我想他在行太极拳。  
夜色彻底落下来,人似乎掉进墨汁里了,茅屋里没有点灯,我们各自晏坐。  
第二天早晨,我在满山的鸟鸣声中起床,我想道士平时不用依表看时间,就在这鸟声和花香中与草木一起醒过来。  
他的蚊帐非常狭小,或许每天夜里他都是这样打坐的。  
早饭是在瓦罐中煮出来的玉米红薯粥,瓦罐下的炉子通向火炕,柴火的烟都进入炕里变成热量。  
虽然我向来排斥喝粥,但这粥被我喝得干干净净,就差去舔碗底了。  
吃完饭,披上了挂在门背后的蓑衣和超大的斗笠,于是我变成了一个“盗版”的隐士。  
他说这附近还有一位道士也在止语,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满目青山,除了清风过处,林海如潮,什么也看不到。他建议不要去打扰为好。我会意道别。  
临走,道士送我一双芒鞋,祝愿我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如此脚下会生起光明。又送我一句话:如婴儿,看见什么不加意识分别,即是真。是日所见所闻皆非道,不必在意
  遇隐士于清流边    
凉水泉是一个地名,它用一条山泉做了自己的名字。这条清流日夜流淌在隐士的茅蓬旁,绕过茅蓬,从茅蓬的后院流出去。  
这个茅蓬规模比较大,山门左右各有砖木结构两层僧寮和三间大殿。大殿的隔壁是大道师父的茅蓬。  
这里曾经是一座村庙,以前演理师住在太兴山的伏藏谷,村民们盖了这座庙请他来看庙。每年,这里会定期举办庙会,山外的村民会将院子的两层楼住满。现在它空着,上面没有门窗,木头的楼板年代比较久远了。演理师睡觉的地方是用木板挡了一下挂了一个布帘,同样没有门。我不知道冬天当这个山谷里落满雪的时候,他是如何度过的。现在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五年了,如果有一天山民不让他在这里住,他就再去别的地方。  
十多年前出家后,他去了藏地的五明佛学院,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在藏地,为了表示对佛法的崇敬,他燃掉了自己的食指。现在他的左手上少了一根,他说看别人燃他也就燃了,手指燃烧起来的时候也没怎么疼,疼得已经麻木了,别人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舍弃生命,他可能做不到舍掉这条命,舍弃一根指头又算什么,色身只不过是个假象而已。  他是一位爱笑的和尚,他的笑声比他的话语丰沛,谈话不时被笑声打断。他的语言很清新,而又有质感,他的笑声与院子里的泉水相互落差回荡在空气中。  
天色将晚的时候他煮了面条端上来,这碗面条量太大了,吃得我感觉气都不顺畅了。吃完饭,我们坐在大殿的台阶上盘腿而坐,我占了他的大棕毛蒲团,演理师在小凳子上跌坐。天上出了星星,夜风落在大殿上,树叶如潮水起伏。演理师披上了他从藏地带回的藏红色大袍,我围上被子。演理师说他平时晚上就在台阶上合衣而眠。  
冬天的时候,夜晚坐在这里,几十里以外的说话声,这里听得很清楚。  
演理师说:所有事物都是妄想先行,先有意识后有物质,比如现代科学证明树叶先有一个叶子的轮廓在虚空中形成,之后叶子才长成那个形状,那个叶子的形状其实是之前就产生了的一个幻像。  
现代的物质这么发达,为何人却觉得压抑难受?因为围绕人类的都是非自然的物质,都不是自然生长的了,比如屋子,古人只用木头和石头,现在却全是人工的物质化合的材料建筑。  
关于生死、人有无轮回?演理师说:追寻生命的第一个瞬间,你的这个生命总有过去,生命轮回的道理是:如果没有前一个哪来后一个,生死犹如昨天、今天、明天,像这样体悟生命的轮回,道理就简单了。  
人们面对死亡总是无形的恐惧,其实死没有什么可怕的,小孩子都怕打针,其实打针没有那么可怕,你要小孩子不要怕,那不可能,实际上这都是心理在作怪。死亡犹如一个黑暗的屋子,如果你熟悉它的内部,那么就不怕了,生死的道理就是这样,我们要克服自己对死亡的恐惧。  
在这个山谷,能看见的东西太多了,特别是到冬天的时候。关于这些他不太愿意多说。  
到了冬天,大雪封山,这山里见不到一个人影,寂静极了,雪围困着寒冷的茅蓬,我想象着住山人与自己的影子为伴,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打坐,窗外雪落下来,山中更加空灵,让一切东西迷失了方向。但夜晚却能真切地听见有人来敲门,或听见有人在说笑。  
多年前,演理师住在五华洞,时值冬天。大雪封山,他在洞内打坐,听见门外有响声,似有脚步由远及近,他心里打了个妄念,想这样的雪天动物也要避风雪,如果它进这山洞,自己在这打坐不方便,洞旁边还有一小洞,如果它能找见,那里是可以避一避。正这么想的时候外面的来客似乎能通他的心念,脚步就移到路边的小洞边去了。第二天,风住雪停,门前雪地上有脚印大如盘子,看得出是两条腿的动物,脚步间距有一米多,在这么高的山梁上一般很少有动物。  
演理师当年在太兴山伏藏谷住山时,常听到击鼓声,时远时近,听很多在那里住过山的人说,一到腊月能听到天鼓鸣响,声音如何生起不得而知。  
山中的境界尤其多,人在境界里内心潜在的习性和污浊会出现,对修行人构成障碍,这是禅病之一。没有定力,没有恒心要么被带入境界,迷乱心智修道不成反成癫狂,这是很遗憾的事,在这山中出问题的不在少数。  
夜色在眼前淡下去,天色亮起来,讲了一夜故事的演理师困了,爬在台阶下放满经书的书桌上打盹,我开始裹着被子昏睡,这时已经快四点了,天色将明。  
早上我在鸟鸣声中醒来,演理师已经起来做早饭了。他指着屋檐下大约三尺的一个檐缝让我看,那里有一条大蟒蛇,是他和邻居大道师父共同的邻居,它一直在屋梁上。有一次,它在大道师父的屋梁上露出胳膊粗的一点尾巴,演理师推测说它可能有一丈多长。又有一次,演理师在屋檐下读书,它就在书桌上面的檐隙里吹气,那个气吹的呼呼响,好象一个委屈的人的喘息,但它始终不肯以全身示人。    隐士已去箪瓢在     
从龙口茅蓬的门前上去是观音洞的山顶,往西望去是雪瓦山的最高处。义净师讲:民国时,有天然比丘尼住山,她后来就在山上的山洞里坐化,并成就了肉身不坏,人们称她为天然尊者。文革中红卫兵上山,将她的遗体推下山崖,人们去山崖下找却再也找不见了。  
唐朝时,那里曾住一位僧人。大雪封山前山上的粮食快吃完了,弟子要下山去打禅七,师父叮嘱米只剩下两碗了,禅七打完不要停留,带些粮食上来。徒弟下山后打完禅七,雪就封山了,山下的寺院留他住下,打算等来年开春雪融之后再上山。  
第二年春天,冰雪融化,山路重新可以攀登的时候,弟子这才想起师父下山的嘱咐,想来师父只剩两碗米,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师父肯定已经饿死了。弟子号啕大哭,带上几个山民上山准备给师父料理后事。上山以后看见师父正在山上扫路迎接他,再一看米竟然还剩一碗半。老僧说见大雪封山送粮无望,就一天煮一粒米充饥,度过余年。  
我登上观音洞的山顶,拍了一张龙口茅蓬的照片开始往山谷里走,穿过似乎有人迹踩过的灌木丛,爬上了通往雪瓦山的山径。  
山上有两块大石头,石头下面有一茅蓬,茅蓬门大开着,有生锈的引磬和已经破碎的锅。  
院子里的草长得很软,四处生着野花,转过茅蓬有一个狭长的深谷。这个深谷是两块巨石的缝隙,那里有个水池,池上的石头洁净发白,石头像一个大蒲团。三面是山谷,风从三面来,石头上不着一尘,它竟比我的衣服还清洁。我坐上去,影子印在上面,对面青绿的山像透明的山水画,带着水气丝丝浮动在眼前,我想将它拓在我的灵魂里带走。  
一位老僧在我身边打坐,山洞里篝火红如梅花,周围春草、夏雨、秋云,冬雪,树木在风中禅定,石头于枯木上敲木鱼,我在这里不知道坐了多久,起身一时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四顾时一切都变成了金色,一朵莲花一样的云起伏在龙口茅蓬后面,我调了几次焦距都没能将它装在相机里。于是便从山道上反身退下来,走这样的山路才叫走,一步一念,少一念就可能失足滚落。修道的路却比这更凶险。  
下了山身上的汗被山风一吹,我觉得身体被山风染透了颜色,现在是夏天,如果是秋天的话可能是火红的吧。  
赭色的天空中,山像雕刻出来的。大台的兴庆寺有地方借宿,我重新回到那里,在夜暮中敲开了兴庆寺的大门。  
打坐之后,我在慕贤师父给的蜡烛下诵完经倒头就睡。房梁上的老鼠也许很久没亲近过访客了,它们很兴奋,在上面跳了一夜的舞,而且还有伴唱。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谁也
  不能将我从床上拽起来。  
第二天看完日出,我坐到斋堂里拉起了风箱。火塘里的火像雪地上的梅花,灰尘洋洋洒洒飞起来,变成了雪花一样的白,一会落满了我的眉毛。  
这里海拔1800多米,水很难烧开,吃饭是件不容易的事,慕贤师父执瓢下厨,不久,我吃到了他亲手种的碧绿的菜和他做的雪白的面条。    云的邻居狮子茅蓬     
狮子茅蓬是终南山众多茅蓬中的圣地,当年虚云老和尚在狮子岩下搭茅蓬,这里下山取水太远,只有化积雪饮雨水,食物是种的洋芋,每年种三百六十五棵,每天挖一个棵,结多少就吃多少,随缘而食。他的床板只有三尺长短,想来他几乎不怎么睡觉。  
在这里,他坐看对面岭上云来云去而虚空不动,以此自号“虚云”。  
一年腊月虚云老和尚洗洋芋下锅,柴火点燃禅坐,准备等煮熟了再吃。茅蓬外万山积雪,山风彻骨,他身心清净不觉进入禅定。第二年正月初六,附近茅蓬的戒尘法师、月霞法师及复成法师等来给他拜年,到茅蓬跟前,只见雪地上老虎足迹印满了,失声叫到老和尚被老虎吃掉了吧?进门一看老和尚仍在定中,叫几下没有反应便敲引磬为他开定,出定后大家问用过斋没?老和尚说刚才煮的芋头应该熟了吧,大家揭锅一看芋头发的霉已经长到一寸,计算时间二十多天已经过去了。  
对于这段时光他曾经赋诗:  秦山雪里梦惊回,拨尽寒炉不见灰。  者片冰心谁领略,阳回春信自开梅。  
虚云老和尚的舍利塔下有两座茅蓬,一座是本虚禅师的,另一座是他弟子的。  
我正好赶上吃晚饭,晚饭比较丰盛,米饭和烧土豆,还有青翠的黄瓜,菜都是师父自己种的。  
本虚禅师清瘦而单薄,但他的目光清澈而淡定。听一位居士说,本虚禅师以前在这破旧的茅蓬中打坐时,从山上滚下来一块巨石砸破了后墙,他没有动,那块巨石就在他贴身的地方停下了,第二天清早他才搬出了破损的茅蓬。  
饭后下起了小雨,本虚法师带我参拜了虚云老和尚舍利塔。舍利是从云居山请来的,本虚禅师发动居士、僧人集资建造了这座塔,它将永远与这满山的树一起站在这里,以后还会有更多人来这里参拜。  
嘉午台后山名为狮子山,山体如一只雄师蹲卧,茅蓬后是狮子岩,高数丈左右。虚云老和尚的狮子茅蓬以前是依岩石搭建的,本虚禅师来到这里的时候茅蓬已经废弃,于是他们在原址上修建了现在的茅蓬。在茅蓬后面,本虚禅师指给我看当年虚云老和尚茅蓬在岩石上搭建留下的痕迹和被烟火熏黑的石壁。  
半个世纪以前老和尚还住在这里,风云变幻,一切都变了模样,只有这山岩还是以前的岩石,不过那白云还是老朋友,它们现在是本虚禅师的邻居。  在一个连绵秋雨天,我又一次来到狮子茅蓬,我将这个山谷的路程想象得太简单了,当我手脚并用在雨中爬上狮子茅蓬时,天色已经变成了黛色,我的鞋子被露水打湿了。见到本虚禅师我长出了一口气,他正在听半导体广播里直播的中国“神七”上天的报道。我在火塘边烤干了鞋子和裤腿,本虚禅师的弟子用一个小盆为我泡了满满一盆泡面,我将它吃得一点不剩。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从容地坐下来与他详谈。十三年前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一位隐士在这里住,虚云老和尚的舍利是那位隐士从云居山请来的,他将这里留给本虚禅师便去云游了。那时的茅蓬是虚云老和尚当年住过的,在虚云老和尚离开这里以后的半个世纪,这里几乎没断过修行人的身影。围墙是以前的,但屋顶已经由茅草换成了瓦,当时茅屋四面漏风漏雨。第三年冬天,雪落了齐腰深,万山寂静,山谷里竟然爬上来一队人,其中一位年龄很大的老人一见他就哭起来。那位老人说自己生了绝症,生命何时结束已经知道,但一场梦将他的命延长了。  
在梦里,一位僧人为他摩顶治好了病,他很感激问僧人住在何处,僧人回答终南山狮子茅蓬。  
几天以后病果真去除了,他向出家人打听后知道,在终南山深处真有个狮子茅蓬。他终于找到了,老人说梦中僧人的相貌就是本虚禅师。  
看到这里这么艰苦,老人又一次哭了,后来他带领众人翻修了这个茅蓬,并重修了虚云老和尚的舍利塔。  
在虚云老和尚舍利塔下有一间闭关房。半年前,来这座关房闭关的修行人从来没有断过,现在这个闭关房住着猫居士的一家。  
当我进入关房的时候,从炕上的被子里钻出来两只大猫,它们打量着我,神情孤傲,它们共同有十个孩子。这半年没有人上来闭关,这里就成了它们的地盘,本虚禅师亲自为它们护关,中午的时候本虚禅师为猫居士一家端去食物。  
  不能将我从床上拽起来。  
第二天看完日出,我坐到斋堂里拉起了风箱。火塘里的火像雪地上的梅花,灰尘洋洋洒洒飞起来,变成了雪花一样的白,一会落满了我的眉毛。  
这里海拔1800多米,水很难烧开,吃饭是件不容易的事,慕贤师父执瓢下厨,不久,我吃到了他亲手种的碧绿的菜和他做的雪白的面条。    云的邻居狮子茅蓬     
狮子茅蓬是终南山众多茅蓬中的圣地,当年虚云老和尚在狮子岩下搭茅蓬,这里下山取水太远,只有化积雪饮雨水,食物是种的洋芋,每年种三百六十五棵,每天挖一个棵,结多少就吃多少,随缘而食。他的床板只有三尺长短,想来他几乎不怎么睡觉。  
在这里,他坐看对面岭上云来云去而虚空不动,以此自号“虚云”。  
一年腊月虚云老和尚洗洋芋下锅,柴火点燃禅坐,准备等煮熟了再吃。茅蓬外万山积雪,山风彻骨,他身心清净不觉进入禅定。第二年正月初六,附近茅蓬的戒尘法师、月霞法师及复成法师等来给他拜年,到茅蓬跟前,只见雪地上老虎足迹印满了,失声叫到老和尚被老虎吃掉了吧?进门一看老和尚仍在定中,叫几下没有反应便敲引磬为他开定,出定后大家问用过斋没?老和尚说刚才煮的芋头应该熟了吧,大家揭锅一看芋头发的霉已经长到一寸,计算时间二十多天已经过去了。  
对于这段时光他曾经赋诗:  秦山雪里梦惊回,拨尽寒炉不见灰。  者片冰心谁领略,阳回春信自开梅。  
虚云老和尚的舍利塔下有两座茅蓬,一座是本虚禅师的,另一座是他弟子的。  
我正好赶上吃晚饭,晚饭比较丰盛,米饭和烧土豆,还有青翠的黄瓜,菜都是师父自己种的。  
本虚禅师清瘦而单薄,但他的目光清澈而淡定。听一位居士说,本虚禅师以前在这破旧的茅蓬中打坐时,从山上滚下来一块巨石砸破了后墙,他没有动,那块巨石就在他贴身的地方停下了,第二天清早他才搬出了破损的茅蓬。  
饭后下起了小雨,本虚法师带我参拜了虚云老和尚舍利塔。舍利是从云居山请来的,本虚禅师发动居士、僧人集资建造了这座塔,它将永远与这满山的树一起站在这里,以后还会有更多人来这里参拜。  
嘉午台后山名为狮子山,山体如一只雄师蹲卧,茅蓬后是狮子岩,高数丈左右。虚云老和尚的狮子茅蓬以前是依岩石搭建的,本虚禅师来到这里的时候茅蓬已经废弃,于是他们在原址上修建了现在的茅蓬。在茅蓬后面,本虚禅师指给我看当年虚云老和尚茅蓬在岩石上搭建留下的痕迹和被烟火熏黑的石壁。  
半个世纪以前老和尚还住在这里,风云变幻,一切都变了模样,只有这山岩还是以前的岩石,不过那白云还是老朋友,它们现在是本虚禅师的邻居。  在一个连绵秋雨天,我又一次来到狮子茅蓬,我将这个山谷的路程想象得太简单了,当我手脚并用在雨中爬上狮子茅蓬时,天色已经变成了黛色,我的鞋子被露水打湿了。见到本虚禅师我长出了一口气,他正在听半导体广播里直播的中国“神七”上天的报道。我在火塘边烤干了鞋子和裤腿,本虚禅师的弟子用一个小盆为我泡了满满一盆泡面,我将它吃得一点不剩。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从容地坐下来与他详谈。十三年前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一位隐士在这里住,虚云老和尚的舍利是那位隐士从云居山请来的,他将这里留给本虚禅师便去云游了。那时的茅蓬是虚云老和尚当年住过的,在虚云老和尚离开这里以后的半个世纪,这里几乎没断过修行人的身影。围墙是以前的,但屋顶已经由茅草换成了瓦,当时茅屋四面漏风漏雨。第三年冬天,雪落了齐腰深,万山寂静,山谷里竟然爬上来一队人,其中一位年龄很大的老人一见他就哭起来。那位老人说自己生了绝症,生命何时结束已经知道,但一场梦将他的命延长了。  
在梦里,一位僧人为他摩顶治好了病,他很感激问僧人住在何处,僧人回答终南山狮子茅蓬。  
几天以后病果真去除了,他向出家人打听后知道,在终南山深处真有个狮子茅蓬。他终于找到了,老人说梦中僧人的相貌就是本虚禅师。  
看到这里这么艰苦,老人又一次哭了,后来他带领众人翻修了这个茅蓬,并重修了虚云老和尚的舍利塔。  
在虚云老和尚舍利塔下有一间闭关房。半年前,来这座关房闭关的修行人从来没有断过,现在这个闭关房住着猫居士的一家。  
当我进入关房的时候,从炕上的被子里钻出来两只大猫,它们打量着我,神情孤傲,它们共同有十个孩子。这半年没有人上来闭关,这里就成了它们的地盘,本虚禅师亲自为它们护关,中午的时候本虚禅师为猫居士一家端去食物。  
本虚禅师的弟子圣德还收了一些山中的异类居士,它们冬天大雪之后才来这里化缘,它们中间有喜鹊、鸽子和老鹰等。  
松鼠居士的法号叫安心,它们是一群,大清早蹲在窗外敲玻璃窗,吃食的时候排着队。老鹰即使在冬天也不会来这里伤害小动物。  
本虚禅师说,实际上人七天不吃饭是饿不死的,吃饭也是人的习气之一。人只要念头清净,所需要维持生命的食物一点点就够了。在饥饿的前三天想要吃东西的念头太强了,将它压下去就好了,过了三天以后就没有吃东西的念头了,人也精神多了,心再没有杂念,杂乱的念头升不起来,再往后身体感觉都很轻松。  
虽然七天不吃东西但排出体外的却是留在身体多年的杂物,比如小时候吃进身体里的不易消化的东西都给剔除出来了。人的身体也是不可思议的。  
本虚禅师说以前佛爷掌住一位道士每天只吃二两黄精,已经有十多年不食五谷,多年只坐不卧,没有瞌睡。  
坐禅有一种修法叫内视。很多时候我们的心犹如浮尘,一刻不停,随着身体以外的事物流转起伏,因而心思散乱。因为不确凿的事物而喜怒哀乐,迷失在贪爱、嗔恨中却看不清自身的实相,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当下这一刻对我们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可能活在过去,它已经消逝无踪;也不可能活在未来,因为它是永远难以把握的。  内视就是放松身心,放下心中一切事情而关注自己的身体内部,一意存想体内五脏,一个个如悬挂的古式钟磐,斑斓奇妙,最终可以了解自己的身体内部丝丝脉路犹如看到别人。 他曾经通过修习这种禅坐了解了自己的身体。  
一次走路突然看到自己,就像看到别人那样,惊异之下一切都没有了。本虚禅师说这种现象是神识外溢,当很放松内心异常宁静的状态下,精神犹如水满容器外溢出来,很多喜欢静坐的人也许都有类似经历。当非常平静的状态下,人可以忘掉一切,包括自己的这个身体,那个时候你觉得自己无边大,很遥远的地方的风吹草动都能察觉。  十多年前,有一位修行人听说这山谷里有茅蓬,想上来住,当时这个山谷里也没有明显的路,他走迷失了就在山坡上坐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听到木鱼响一路忽远忽近引着他找到了狮子茅蓬,当时山谷里只住几位师父,也没人敲木鱼。  
有一次茅蓬里来了几位修行人。一般来了修行人早上要上殿,第二天早上三点多就听到有人上殿,钟磬齐鸣,有诵经声嘹亮,起来一看几位师父都在睡觉,而那些声音却都在茅蓬周围。  
佛教史上很传奇的民国高僧大愚法师,他的再传弟子听说有人在终南山曾经见到大愚法师,曾来终南山寻访并在狮子茅蓬留下大愚法师的照片。本虚禅师说要见到他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即使见到了又能怎样。  
听有人说遇见过隐僧,相貌看起来有三十多岁,问起住山多少年,答住了三十多年了。终南山宽四百多里,长万里,每个山谷都有隐居的人,还有一些常人到不了的山谷,在那里仍有隐修人。  
在这十三年,他曾经收下了三位弟子,他们现在都云游在四方。终有一天他们最终会回到这里。  
晚上我睡在寮房,床背后隔着一面墙就是虚云老和尚当年入定的茅蓬遗址。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本虚禅师变成了虚云老和尚,与另外三位高僧在一起禅坐。  
在虚云老和尚来到这里的那些年,狮子茅蓬正对面的山谷里的香炉峰上有三棵落叶松,它们长得笔直,犹如三根香插在香炉峰上,后来竟然被人砍去了。  
虚云老和尚离开这里之后的五十多年,这里来来往往有不少修行者的身影,只有本虚禅师住的时间最长了,本虚禅师说也许不久之后他也该离开了,这一切都是因缘。  
下山的时候我将抄录本虚禅师的禅诗拿出来轻轻的吟起来:  有人来问法  无门自超宗  言说绝有天  处事趣玲珑  动契无为法  动静有为空  非空非有处  如网罩松风  时时并处处  现前起大用  木鸡才啼晓  画手解梨耕  非是道玄妙  圣哲趋大同  ……    雨夜宿天宝茅蓬    
妙莲师父的“天宝茅蓬”在山谷的密林深处,我看到了屋檐写着“止语”。  
她住在这里已经多年了,这里有两座屋子,斋堂里很潮湿,屋子看起来有年代了,墙是用石头砌的。  
我晚上将要住的屋子有一通大火炕,火炕的一半用破被单遮起来。屋子漏雨比较严重,火炕那一半都潮湿了,用被单来挡一挡多少能减少些漏下来的雨。  
木鱼声穿透雨声中传到我的耳朵里,在夜里,我听着这木鱼声睡去。  
第二天清晨推开门,雨水在屋檐上挂起了清亮晶莹的线。山谷里一片混沌,大雾中一切都不存在了,大雾好似虚空,昨天的一切都变去了。  
早餐是新蒸的馒头,我吃到了师父亲手种的菜,很奢侈,菜是用油炒过的,这使我有些不安。  
雨停之后下山,妙莲尼师手上捻着佛珠从屋子里慌忙出来,她用手语制止我下山。见我执意下山,她拿来把雨伞要我带上,我一再拒绝可是伞还是被塞到手上。  
依依辞别走出很远,烟雨中妙莲尼师还站在院子的高处,她还在保持合十的姿势。  
一个多月后,我又一次站到了天宝茅蓬的院子里,妙莲师已经止语圆满。她说当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地方住,在山谷下面找到一个山洞,里面全是鹿或者野羊的粪便,睡上去当时很感激,觉得那是极乐国,很清净。后来找到这个废弃的茅蓬,修了修便住了进去,刚来的时候水都没有,要下河谷里去挑水,冬天化雪水吃,后来水越来越旺,水吃不完,就引一条让它流到河谷里去,另一条水被引到院子里来,潺潺的溪水就从院子流过。  
妙莲尼师说只要你放下一切,这个山上的树叶子都够吃了,一辈子都吃不完。真正放下一切的时候饭你也吃不完,水你也喝不完。修道的人是不会饿死的。  
在来到终南山以前她曾经在河北建了好几个大寺院,寺院建成之后请其他修行人来住,自己来到这里。经常有居士从遥远的河北寻到这里来供养她,为她
  做饭、护关。将来她打算在这个茅蓬的边上建造一座大殿为以后的修行人提供方便。  
听上面狮子茅蓬的本虚师父说,常能听到这个山谷里时远时近的木鱼响,妙莲师说她也经常听到,有时是木鱼,有时是上殿的法器声,声音就在她住的茅蓬旁。  
经常大清早三点左右,铛的一声磬响就起来做早课。这山谷里有没其他人,那个声音不可思议。  
有时晚上打坐能听到有人喊她,有时是男声有时是女声,这些都不必理会,一心只管修行就行了。打坐念佛经常可以一天一夜,常常是晚上睡一个小时然后一直念佛到第二天。  
妙莲师说你看这水一刻不停,古代的祖师看着这水就能开悟,它们都是无常,刹拉不住。就是一棵草,你看它四季枯荣变化,也是无常,你看看这些你还有何放不下的,你心里要挂着东西就不要谈修行。  
我们站在院子里的溪水边,这水清澈的可以照见自己的表情,二千多年前渔夫唱着一个歌谣: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而这水能洗涤我心上一切凡尘。  
这时山谷里的雾升起来,这终南山的雨似乎变成了绿色,而我当披着金黄的蓑衣在这绿色的山岚雾霭中漂泊,忘记归期。    
  宿仁法禅师茅蓬    
在终南山里,每个山谷都有修行多年的人。我走过擂鼓石,沿着雨季的大河往上游一路行走。虽然是连绵大雨,但河谷里的水却是碧绿的。这碧绿的水让我想起一位住在沣河边的僧人的句子。他写碧水的忧伤,碧绿的水纯洁无瑕,流出山谷就面临着被污染的命运……  
在偌大的终南山里,这条河流是比较特别的。不仅因为它与隐士有关,还因为它养育着娃娃鱼。这种国家二级保护鱼类长相像人,叫声像婴儿的啼哭。  
在一个山坡下,我与一位年轻的行者相逢。他戴着度数很高的眼镜,消瘦儒雅,头发和胡子都很长。青衫似乎多年没洗了,变成了灰色,芒鞋竹杖,行囊沉重。我想他应该是一位出家不久的沙弥。  
他说,一位隐士托他为人头山上住山洞的慧因禅师送道粮下来。在我回头的时候看见了他的另一位同伴,也戴着高度近视眼镜。虽然他们现在远离红尘了,可是上学的经历还是给他们留下了这一辈子都摘不下来的纪念。  
他们住在擂鼓石上面的文殊洞。辞别后,我准备下次上到那里去。  
山中的雨都卧在云里面,它们随意地飞,飘到哪里就下一阵雨,无事就飞过千山去,像李白一样洒脱不羁。  
离开狮子茅蓬时,我将伞遗忘在那里了。在雨中行走几个时辰,太渴望有一堆火给我温暖。  
黄昏的时候我向一位山民问路,按照指点,我走进了一个山谷。这个山谷堆满了石头,在巨大的石头中间散落着树木,在树木下散落着泥屋。山民很少,大部分是修道人的茅蓬。  
山谷中间流出一泓山泉,雪白的芦苇漫山遍野,站在这样的黄昏里我觉得自己很苍老。  
在一个潮湿的柴垛后,我遇见了一位山民。他说这个山谷是隐士的家,山谷里住着四五位道士,一位道姑,还有五六位和尚,以及一位居士。在他的院子上面,我看到一个茅蓬,茅棚的主人法号仁法。他正在做晚饭。放下行囊,我坐到他茅蓬的火塘前照看柴火,顺便也可以解决晚饭。  
仁法师说他懒得做饭,上午在别的地方吃过。提来泉水洗菜之后,我坐到面条前面,柴太潮湿了,为了等待这一碗面条,我已经咽了很多口水了。  
仁法师看起来属于那种心宽体胖的人。他说起话来缓慢极了,等他说话像口渴的人等待从岩石上流淌下的水滴。  
仁法师的茅蓬比较宽敞,用土坯隔成了三个房子。仁法师说这个茅蓬看起来有,但也可以说无。  
他在这里住了三年,刚来的时候,找到山民的房子借住。之前在太白山住了很多年,那里也是他出生的地方。  
这个房子的东家愿意让出家人来住,于是他就将它收拾了一番,暂时住下了。现在,房东又要将它卖掉,已经催几次了,他随时都有可能要走。  
这个山谷里山民的房子大都被买下来了。一些修道人有缘了得到供养,就凑钱买下山民的房子,好有个比较固定的住处用心修道。即使自己将来不住,也可以让给后来的修行人住。  
除了茅屋,那些山洞并不是每个修行人都能找到的。  
吃完晚饭,洗脚上炕。夜里只有风声吹响在屋顶上,不远处山泉奔流如兽吼。  
我们盘腿敷坐,秉烛夜话。  
仁法师拿出他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称谓:爸爸、儿子、女婿、孙子、爷爷、哥哥、弟弟、表哥、表弟、叔叔、侄子、舅舅、外甥、师父、徒弟、领导、下属……  
一个人可以很简单,但却要在这个世界中扮演数不清的角色。就如演戏,很多人在生活这场大戏剧中太入戏,进入角色不能自拔。  
很多人都知道人生是加法和减法的过程。从小到大一直是加法,要文凭,要工作,要钞票,要房子,要车子,要结婚,要生子,还要子孙,实际上我们像个笨孩子,抓住了,却放不下。给心上放那么多东西,直到咽了生命的最后一口气才不得不撒手放下。很多人就是能拿得起,却放不下。而出家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彻底放下。  
这个茅蓬在有与无之间,这个世间的一切也都在有与无之间。有一句话讲,“今天脱下鞋和袜,不知明天穿不穿。”要那么多挂碍干嘛?  
住山的人最终要面临的一个问题是归真,归真就是你的心最终往哪里去。  
仁法师说他没有兴趣办道场,他现在要做的是先住下来,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睡眠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后半夜我醒来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仁法师在打坐中睡去了。窗外的流水声在空气中传来,却又刹那消失,但听起来却从没有停歇。  
清晨金色的阳光从合叶窗里透进来,新的一天开始了,鸟鸣将山谷的空间无限地放大了。我去泉边掬一把水洗脸之后,挑一担水回来生火。仁法师煮了小米包谷粥。吃完饭,我去拜访几位住在山谷上面的道士。  
  玉箫声吹与白狐听    
一条摇曳着野菊花的山径将我带到了一座没有围墙的茅蓬前,两位道士正在院子的柿子树下晾晒松籽。  
他们都是谭道长的弟子。谭道长下山去八仙庵了,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  
阳光下,我坐在院子里,和这两位年轻的道士聊了起来。  
王道长来自山东崂山,前不久他从太白山的深山里来到这里。他说在那里仍有很多道士,不过他们大多年龄已经很大了。在那里,他种的土豆还没来得及挖,就留给别人或者山中的动物。  
他在山谷上方找到一块巨石,下面有一个两间屋子大的山洞,旁边有从大石头上流出来的山泉。我参观了他正在改造中的这个洞府。他已经砌好了一个朝阳的小窗子,洞中潮湿,石头间还在渗水。谭道长带他们将洞中地面挖开了两道很深的水渠,作为下水道。他打算在水渠上盖上石头,那样住上去就好多了。经过改造后,这里会成为一个理想的洞 府。  
在王道长暂住的茅庵里,我看见挂在书橱上的洞箫。他常常坐到山顶上去吹箫,在那里他还有一位伙伴——一只白狐。据说白狐都修行,可以变成妙龄女子。那只白狐经常在他吹箫的时候不请自来。  
我调侃王道长,建议他将那位白狐发展为神仙眷侣。王道长羞涩地笑了,他性格像一位古代的书生。  
他请我吃自己过冬的道粮——松籽,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清香的松籽。王道长说我与道有缘,山民们吃不下刚采的松籽,他们觉得炒过的松籽更好吃。  
在王道长的茅庵后有一座山峰高入云天,上面有朝阳洞,朝阳洞对面是太兴山。太兴山的山形像一条巨龙,龙头上有一天然山峰,像一位仙人骑在龙头上,那个山叫人头山。  
有一次,王道长在那座峰顶上采药,迷失了方向,找不到下山的路。那个山顶很小,但是怎么走都找不到下山的路。山顶上雾太大了,就他一个人,但却能听到大雾里有人说话,最后他坐在山顶上等到大雾散去,半天后才下山。  
王道长对说话不感兴趣,能吸引他的是松籽和山上的清风,半天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他总是不停地操劳着,收拾着过冬的道粮:一堆晾晒的松籽和刚从树上采下来的松果。    
  问道黄道长    
黄道长个子很高,站在那里倒像一株清风拂面的松树,他的老家在遥远的东北。  
陶渊明有一架无孔琴,黄道长有一架筝。他的茅庵离泉水很近,他常常携筝坐在泉边的岩石上,拨弦给明月听。从老子的著作里,他选了个名字叫若水,作为自己的道号。  
他说修道是因为自己的思想、习惯,很自然地走上这样的道路。当他放下一切的时候,是这一生的世俗生活中最富有的时候,他把所有的一切都舍弃了。  出家以前他从没缺过钱,很多事都不用管。他说这十几年,一直不醒悟,直到有一种病找到了他。当他想玩好的,吃好的,当他去接近俗人想拥有很多享受的时候,病就开始折磨他了。  
2006年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当中,前三天他一口水都没喝,东西也不吃。人都说七日不食则亡。后来一顿吃两个水果,到第七天的时候他也害怕了。他把想到的都写下来,留给亲人。他们给他的东西太多了,他无以为报。他的姐姐、妻子还有孩子,后来当他的心渐渐放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很自在。很多病都是人吃进去的,现在人都讲营养,肠肥脑满了才满足。  
古人认为很多东西不能吃,而现代人是在讨论天上、地下、海里还有哪些东西没有吃过。  
他自小就很喜欢远行,经常一个人背着包四处走。当他在大理旅游的时候,在街头遇见了他的师父。他背着一个包,上面写着“为你医百病”。他很好奇,因为他的很多事情都是因为病而起。他想自己二十多年的病,没有人能治好。  
师父在大理街头买银饰,他怕他上当就跟着他。师父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一回头的瞬间人就不见了。他放下东西往前面追去,在一个电话亭门口看见师父在那打电话,那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两个异乡人一起相处七八天,与师父在一起有种莫明的感觉,甚至胜过了父子。后来师父认他做弟子,指点他去老君洞出家修行。  
他跟师父一路走过很多地方,师父为人治病不要钱,用道家的符咒,化水为药治好了很多人的病。他与人结缘,人家给五毛、一块,回来一数竟然经常是六十多块,尽管他们对钱不感兴趣。  
师父是云游的,从新疆到西藏,从西藏到云南,到任何地方从不停留,他始终背着几十斤重的东西,但行走却像风一样。  
以前学道,师父先教一些手段用来弘道。但是一些人常常将那些手段用在不道德的事情上。现在我们学道,先要学的是怎样做一个合乎道德的人,然后才能谈其他的。  
很多人跟着师父修道需要十多年时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学到一些东西。  
道是隐的,像金子一样被深埋着。太阳一直在天上,乌云遮住了,但是太阳还在。我们的太平盛世,大家将道丢在一边。在大难来临前,才会想要用它。这些智慧是我们最好的良药,当你吃药的时候,你已经生病了。  
我们忽略了道,危机就来了。但是我们不觉得,像鱼网捕鱼,鱼不知道何时就进了网,当知道的时候已经被网住了。  
人在灾难面前才能醒悟,才有真感情,才知道反省。但时间一长又犯糊涂。  
我们总不知道,为何灾难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这些都不是偶然的,只是我们不能认识它。只有少数的智者才能看清楚。比如诸葛亮、张良、刘伯温那样的人,他们的智慧通天地。  
我们现在的人连自己都认不清,更不用说通天地,我们将它们丢弃了。  
所以用出家的这种形式在人群的边缘,是可以看清楚大部分人的问题和危机的。  
有时,人能看到但还做不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只有道心胜过一切,身心才能清净。只要心一天挂着钱财,牵肠挂肚,想着妻子儿女,修道都是不现实的,都是假的。  一切放下,将道放在第一位的时候,你才能认识它。  
能懂得这些,我已经很幸运了。  
三教的存在是上天以三种不同的方式来教不同的人,因为思想智慧都不一样,上天要厚待人。  
我看到身边的一些人就知道更多的人,看到身边的一切就知道整个世界,我知道他们需要这些。  
我们需要修真悟道,恢复本来纯真清净的心。修真不是修其他的,不管你做什么,闲下来的时候,一定要让自己的心休息休息,哪怕五分钟、十分钟。那一刻坐下来什么都抛下,你这个人就会慢慢获得智慧,那是钱买不到的。  
大多数人一直到死都没有让自己的心休息过,你这个心从小到老,从没有休息过,整天为物所转,很可怜。  
心无所不在,所以要上收心猿,下栓意马。孔子都讲过知止而静,静而定。它是一步一步来的,什么东西再好,你都不知道止那很可惜。任何东西都是两面的,人人都要懂得适可而止。但是人们会将它当作耳边风,你说它的分量在哪里?不认识,不知道,用它就没有分量了。  
有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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