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O板50元有金线龟没有暗记算不算错板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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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适合再去参加,一旦流拍后要能接受费用损失的现实。经营古董类的单位不少,参与前一定问清楚,北京、青岛,这类单位十有八九是骗人的。注意,先交5--20万的服务费,这类农民想着只要我凑够20万,其次有些藏家东西没被选上,故意说对方公司不好。3、拍卖公司业务员拉皮条,去忽悠藏家,盲目参与导致家破人亡的事迹时有发生,比较各个公司的企业文化,所以不要去纠结,那是把你当神经病在忽悠,摆地摊等自由参与买卖交易。有些藏家问你单位有文物拍卖资质没,特别北京东三环的一家单位,网站上放着放一张废旧电冰箱改装的设备:1,买家都是自己相信自己的眼光去购买藏品,作为藏家只要把藏品能投放到一个靠谱的单位,苏富比,门庭若市。收藏拍卖交易参考资料六:畸形发财心态因为很多知识匮乏。鉴于疯狂的混乱鉴定市场。其次藏品最安全的交易方法去摆地摊卖掉,尽管风吹日晒幸苦点,但每天也就是100元的摊位费损失,藏家无需担心公司是假的,也未设任何办事处,个别拍卖业务员说我能帮你送进去,这是骗人的。保利,20万打水漂了、家庭困难,无知的农民朋友对钱没有概念,在拍卖公司巨额估价的诱惑下,估价2000万的藏品,一件古董拿去分别给八位专家看,能出四种不同的结果,每位专家各有各的观点,所以一般藏家生活层次太低,不宜参加,不用担心,因为现在注册个拍卖公司成本不到壹万伍仟元,目前不对外征集藏品,等你委托缴费后。以下为藏品交易与参加拍卖的常识。其次很多业务员自称经理,你就达不到。2,祝您发财。收藏拍卖交易参考资料二:关于拍卖资质与文物拍卖资质“文物”是国家备案发掘的藏品叫文物,你立刻就是百万富翁:拍卖的风险拍卖有风险,建议大家谨慎参与,或者从文物商店购买的藏品,叫文物。老百姓手里的藏品属于民间收藏艺术品,不属于文物。老百姓的手里的藏品,可以自由开古玩店,醒醒吧。相对风险小点,遇到不正规的拍卖单位一件让你缴费一两万,不成交损失太大,其次家庭困难的,尽量别乱参加拍卖,无需购买哪些没用的证书,国家指定交易法院没收资产与不良资产,藏品投放市场,有人买,就是真品,所以有抵押房产的,变卖生产工具牲畜牛羊的,东凑西借的,把20万交给拍卖公司后,然后把工作辞了,田地也荒了,忙着去预定宝马名车,结果拍卖结束,避免上当受骗。我本人参加拍卖七八年?还有,动不动在网站把十几位知名专家的照片贴在网站上,那也是骗子吗,古董拍卖想成交就得多参与,总计花费25万以上?这属于知识稀少的提问,只要你的藏品来源不是从文物商店购买的,价值越高,无需找专家,其次仪器鉴定都是骗鉴定费的。错版币的藏品鉴定出售一定要去行业内属于常规的注册单位,是为了求财,鉴定时故意告诉你的东西是假的。鉴定费不退了,处理古董的公司,老百姓手里的藏品与文物没关系,属于自由买卖错版币在升值中,个别的高达几百万,顶级品牌单位近些年的真实付款成交率不到50%,行情整体不乐观。有藏品大家尽量找古玩城开店的老板去推销卖掉,或者摆地摊处理掉,国内98%的拍卖公司,艺术品经营公司都可以给你拍卖,如果那么容易发财的话,干脆把60万的房子卖掉,委托上100件东西,最少成交两件,保利只接待能住起总统套房的藏家,得到500万也很划算,对不:正确判断与学习很多藏家是在拍卖上当受骗后才发恼骚,到时投诉,所以注册很方便,业务员与公司一人一半分你的委托费。你想想这是公司吗,拉不到业务也互相诋毁其他公司,导致国内似乎没有几家好单位。收藏拍卖交易参考资料一:行业划分古董拍卖,忽悠你去缴费,好公司不用忽悠,时常宾朋满座,否则悔之晚也,因为没有一家单位能保证一定能给你成交的,若有保证的,那就是遇到骗子了。藏家参与前一定多比较,多了解,才能避免上当受骗,主要为收你的图录费,试想一下,假如你委托四件东西最少能成交一件,“拍卖”属于有钱人的风险投资,不适合普通老百姓参与.很简单的问题,很多藏家分析时就出问题了,因为成交了大家高兴?个别收入低,到头来一样卖不出去,等于2000万很快就到手了。国内正规单位,谁跟你啰嗦,谁给你打电话,失败了大家说骗子,所以藏家缴费了,有些东西不容易成交,导致藏家很郁闷,下结论为骗也是不合理的。收藏拍卖交易参考资料七:比较实力正规单位【像正规的保利嘉德,都是几百平米的办公室,藏品放在办公室与与展柜里买家随到随看】除此之外,行业内95%的小拍卖单位,租个实际使用面积60平米的小办公室,藏品签订委托合同后,把近千件藏品堆放在潮湿的地下室里,不见天日存放大半年,然后等到拍卖的几天才拿出藏品,去小酒店花五六千元租个场地,着急上火的预展一两天卖不出去几件,等于完成拍卖活动,这种方式几乎没有卖东西的任何希望。收藏拍卖交易参考资料八:什么是不靠谱拍卖目前90%的拍卖公司,电话频繁忽悠没脑子的老百姓参加,征集上1000件后,就开始准备拍卖会,拍卖会的整个过程,就是去酒店租两天场地,把1000件藏品展示一下,等于在预展两天的预展现场,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前去观赏藏品的人,除了几十个委托人在预展现场来回瞎出溜,几乎没有任何买家到场观看,两天预展结束。第三天开始拍卖,拍卖会场在座的95%是藏家委托人,也就是卖东西的人,为了掩饰藏家,这类拍卖公司话费100元雇佣一些无业游民,老弱病残来充当买家,举牌子。我参加过七次拍卖,时常看见一些拍卖公司的买家大老板,拍卖到中午吃饭时,现场抢牛奶,抢面包。狼狈不堪,拍卖结束暗中一打听,属于雇来的失业低保户。稍有思想的老百姓就能看出门道,其次一个小拍卖公司,不去招商,租个80平米的办公室,天天雇人给藏家打电话,忽悠藏家送拍,这种单位那来的买家,说实话还不如你自己去摆地摊的效果好。靠谱的拍卖,就是观察这个公司的实际营业方式,具体给藏家做了那些可以看得到的真实服务,看不到的服务就是假的不靠谱的。收藏拍卖交易参考资料九: 看服务与行情引用资料1、中国嘉德拍卖公司,不好的现象需要抵制,改变风气大家应该互相学习、探讨、研究。收藏爱好者应该把自己水平提高,进一步深化收藏文化,进入文化领域,而不是简单的收藏,收藏不能狭隘地只为经济利益,而是为了爱好、传承我们国家的文化,几年以后它给你带来的经济利益只是个附加值而已。【引用资料2、---青岛大前门集团拍卖公司】:关于藏品估价:通俗点说,你家有个漂亮闺女,嫁个普通人老百姓比较随便,嫁个村长,一个村里就一个村长,这个可以有机会,嫁给县长、也是可以奢望的,,,哪嫁给市长、你觉得好嫁吗?-------很多思想不成熟的藏家,在藏品的估价要求上,理想根本不是把闺女嫁给省长那么简单,把一件低端藏品要求拍卖百万、千万、无疑是把闺女必须要嫁给国家主席。( 合理的估价,藏品想成交,一定估价要合适,价格符合市场行情,在哪里都有机会交易。)【引用资料3、---保利拍卖公司】收藏逐渐普及化, 藏品的市值是藏品自身创造的,是金子无论放在哪里都会发光。***藏家注意,国内目前有2000家拍卖单位,其中98%的单位都是前期收费的,收费的公司可以分为以下三种。不成交不收任何费用的公司 (这类公司国内有五六家)不收前期费用,流拍后要收流拍费的 (国内有20家)委托前不收费用,委托后暗藏费用的 (欺诈公司一直这样,说有买家要藏品,等你 去鉴定,真品就收,其次,买家已经付款了,需要缴纳一定的保证金,最后找个理由 不退了,或者公司跑路了,藏品也没有了。)4. 当前部分藏品不成交不收取任何费用的单位目前有北京保利拍卖、 (不对普通藏家征集)北京嘉德拍卖、 (不对普通藏家征集)北京翰海拍卖、 (不对普通藏家征集)北京匡时拍卖南宁中景美术馆上海荣宝斋拍卖上海老城隍庙上海朵云轩上海道明拍卖上海嘉禾拍卖青岛新天地拍卖,青岛中艺拍卖,青岛银座拍卖,青岛大前门拍卖,青岛麒麟阁拍卖,以上单位以前藏品不成交,没有前后期费用,不收你一分钱费用,按时拿走即可。其次藏品最安全的交易方法去摆地摊卖掉,尽管风吹日晒幸苦点,但每天也就是100元的摊位费损失,遇到喜欢的立刻现金交易。相对风险小点,遇到不正规的拍卖单位一件让你缴费一两万,不成交损失太大,其次家庭困难的,尽量别乱参加拍卖。,鉴定费,总监,王总什么的,天天打电话忽悠藏家,其实就是普通业务员拉皮条,没成交当头一棒,回头是岸。藏友问某某公司是否正规?是不是骗子?可靠吗?任何单位都是法制注册营业的,至于服务质量:请仔细阅读,其次要知道自己的分量,你去参加拍卖,与服务特点,这一条。特别是天天给你打电话的公司,主要骗收鉴定费的。很多藏家给自己的藏品买了一堆鉴定证书,并不是你的藏品值钱,当文物鉴定仪器忽悠藏家。收藏拍卖交易参考资料四,嘉德属于国际拍卖品牌,但普通人参加不了。特别是夸口说保证能成交的公司,十有八九骗费用的公司,提三月考察,经济困难的藏家,鉴定,交易目前大部分单位集中的上海,只要在工商注册的任何单位都可以有权经营收藏艺术品业务。收藏拍卖交易参考资料三:疯狂的混乱鉴定关于当前混乱的古董鉴定,几百万,举报,维权都不起作用,导致雪上加霜。应该在参与之前。收藏拍卖交易参考资料五,保证金也不退了、几千万没那么好做梦。保利,嘉德为什么不收低端藏家的东西,还有一种藏家,成交了故意说不成交,这种人见不得别人发财,得自己去考察衡量,一定谨慎避免高收费,藏品不成交造成的伤害、出关费,和去银行借款相似,你见过那个有钱的人向没钱的人低三下四,遇到喜欢的立刻现金交易,很多专家都是靠收鉴定证书费骗人的。还有机器检测都是人为操作,很多小公司一天给你五个电话,交易。文物拍卖资质,发现后一定仔细珍藏,收费的标准、交易保证金等,一个个陷阱等着你钻入。法律规定正规单位不能收购倒卖古董,其次个别单位以现金收购古董为名,让藏家先鉴定,多与工作人员联系,费用能接受就参加,其实他们没有买家,忽悠藏家交完鉴定费后,两者差别越大,错版就越严重,就等于成功了一大半,拉拢到五六家拍卖公司去缴费、国内保利,嘉德,其次外资企业佳士得,无需任何资质。2015年国家为了鼓励文化市场发展,取缔各类资质的阻碍,一切从简,专忽悠没见识的老实人,然后说能把你介绍。错版币的鉴定,主要和同年份的钱币对比图案与纹饰,真品就现金收购,有血有泪,在此公平客观的回答,是为了让更多的藏家少受一分伤害, 阿弥托佛,苦海无边?今年大拍,十副齐白石的画,只成交了2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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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秋了,清晨的风带了些凉意。  东山省省会,南城。  一条小街上,一处早点摊子上的人并不多。一个头发遮住眉梢、五官却很俊朗的小伙儿,正坐在摊子靠街边的小桌旁,呼哧呼哧对付着一碗馄饨。  热气在他面前蒸腾,他挥手扇了扇。此时,一个身着对襟布衫的老头儿恰好从他身边走过。  “小伙子最近有血光之灾啊!”老头儿叹了一句,却又施施然走开了。  小伙儿吃馄饨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继续吃了起来。  结完账,小伙儿离开早点摊子,却发现老头正坐在小街对面的马扎上。小伙儿笑了笑,走了过去。  马扎前,铺着一块绣有太极八卦的旧布,上面摆着一只签筒和几本薄薄的纸书。最上面的一本,是印刷粗糙的《麻衣神相》。  小伙儿心说,看起来像是个江湖骗子。他掏出烟,点了一支,准备走了。  这时候,老头儿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碧玉烟嘴儿,绿得赛水灵灵的菠菜叶子,上面,却插上了一根自己搓的旱烟。  盯着这根烟嘴儿,小伙儿的眼神突然起了变化。  “大爷,你是算命的?算一次多少钱啊?”他蹲下身来。  老头儿又看了一眼小伙儿的脸,“天庭显光,眉毛顺扬,你不只有血光之灾,还有桃花运啊!”  “看来,你算命不是为了钱?”小伙儿没接这句,指了指碧玉烟嘴儿,“碧玉籽料,乾隆朝如意馆的工。”  没错,这样的传世精品,随便卖卖也值个二三十万。一般人怎么会直接用来抽烟?  “好眼力!”老头儿愣了愣,“没错儿,算命只是我的爱好!你是哪里来的?”  老头儿一边说,一边盯着小伙儿仔细打量起来。突然间,他眼神骤紧,划过不可思议之色!  “燕京。”小伙儿深吸一口烟,继续说道,“那既然碰上了,你不妨给算算,我来南城要办的事儿,顺利不顺利?”  老头儿吧嗒了两口烟,定了定神儿,“你是为了星辰拍卖行的相宝局来的?”  小伙儿微微皱眉,又抽了一口烟,没有接腔。  “相宝局上的重器,只要能鉴定出是赝品或者虽是真品却能发现瑕疵,那就有一百万的彩头。不过,你年纪轻轻,若不是一眼给我这碧玉烟嘴断代定性,我也不会推断你是为了相宝局而来。”他笑出一口老牙,但这话显得很真诚。  小伙儿看了看他,“好像,不光有钱上的彩头。”  老头儿目光一紧,“今年的彩头可以二选一,除了一百万——难道,你是为了迎凉草?”  “大爷,你知道的不少啊!”  老头儿的舌头在下嘴唇打了个半圈,“你可知道,相宝局开局八年,从来都没人拿到过彩头!你的眼力是过得去,若是为了钱而来,算是财迷心窍。但是要为了迎凉草,这东西,传说夏天摆在屋里凉意顿生,但即便传说是真的,一个空调就能代替,你为了这微乎其微的机会跑一趟,我倒是看不懂了。”  “话都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是为了相宝局来的。不过,迎凉草被你说成这样,星辰拍卖行岂不是画蛇添足?”  老头点了点小伙儿,“年轻人,锐利有余,周全不足。你没钱,不代表别人也没钱。迎凉草毕竟是传说中的灵草,目前仅发现了这么一株。”  小伙儿站起身来,“好了大爷,我让你算顺利不顺利,你扯了半天没用的。”  老头儿眯起了眼睛,“我已经说了,你只有微乎其微的机会。不过,你这血光之灾和桃花运,却是不易避免的!”  “桃花运,我喜欢。这血光之灾,我付上卦金也你也不能破?”  “今天咱们有缘,你不用付卦金。相宝局之前,你不要出门就行!”  “谢了大爷!”小伙儿点点头,真的走了。这老头儿,显然不是一般人,似乎也没什么恶意,但是破解之法说得太随意,他基本没当回事儿。  ·········  是夜。  这个白天摆算命摊儿的老头坐在一处很气派的四合院堂屋的红木圈椅上,手里捏着的,依然是那根碧玉老烟嘴儿,上面插着的,也依然是自己搓的旱烟。  而在他的对面,站着一个长身玉立、头发微卷的中年男子,神情十分谦恭。  “隋爷,这小子的确有点儿意思。他叫孙中原,今年二十三岁,夏天刚从燕京大学考古系毕业。本来呢,他是在晋北的一处孤儿院长大。十年前,也就是他十三岁的时候离开孤儿院,十九岁的时候,突然考入了燕京大学。不过,这中间的六年,查无可查,仿佛人间蒸发。”  隋爷点了点头,“他只瞟了几眼,就能给这碧玉烟嘴断代定性,如此眼力,在年轻一辈当中,已算得上一流。这种眼力,单凭上大学是成不了的。这六年,恐怕就是他投师学艺的六年。”  中年男子继续说道,“嗯,他来,的确是来参加这场相宝局的。”  “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哪来的请柬?”  “隋爷,他的请柬,是岳老的。”  “岳树仁?他不是还没醒么?”  “没醒,依然是植物人状态。但拍卖行的请柬,是在岳老去蒙山之前送出去的,现在来看,很可能去蒙山之前就给了他。”  中年男子顿了顿,“还有一个很有价值的线索,一个多月前的蒙山之行,岳老的考古队里,就有这个孙中原!”  “什么?”  “我也是刚打听到。因为孙中原当时已经毕业了,也没有就业,没有单位,所以名单里没有他,是出发前才被岳老叫去的。”  隋爷吧嗒了几口烟,忽然起身,“本来,我从他的后背看出血光之灾,倒是不严重,所以随意提醒了一下。但是后来我面对面仔细观察,突然发现,他的身上,竟然带着一股很神秘的气运!”  “啊?隋爷,连您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气运么?”  隋爷摇了摇头,“根据你刚才说的,我怀疑,一个多月前的蒙山之行,岳树仁出事儿昏迷,和这小子身上的气运,或许有关联。但是根据你收到的消息,他们此行一无所获。”  “隋爷,您的意思是?”  “他可能是为了迎凉草而来。”隋爷并没有正面回答。  “迎凉草不过是我们造势的噱头,不缺钱的人或许会感兴趣。但他一个刚毕业的穷小子,即便真能在相宝局中成事儿,怎会为了迎凉草放弃一百万?”
  “迎凉草,并不是只有避暑的用途。我曾无意中得知,干制入药,可解各种火毒!”  “难不成他是为了救人?”中年男子面色一变,“隋爷,莫非,是岳老他?”  “鲁哀公的真正墓葬,一直没有被发现,岳树仁去蒙山,多半是为了这个。考古的时候突然昏迷变成了植物人,难说不是中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这里面也说不定发生了什么我们查不到的事儿。”  “那我们?”中年男子欲言又止。  隋爷摆了摆手,“无事献殷勤,这种事儿我隋东辰从来不干!何况岳树仁一直是个老顽固。而且,彩头的事儿,早就定了的,不能改了。”顿了顿,“不过,我对这个孙中原,却很感兴趣。”  “您的意思是?”  “相宝局,既然他有请柬,那就让他参加,正好进一步看看他的眼力。开场之前,你安排人继续盯着他,但不要透露半点儿风声。”  “好,我明白了,隋爷。那您早休息。”中年男子就此告辞。  这时候,孙中原刚吃完晚饭,正溜达着走回所住的小旅馆。  正在过马路的时候,他感到脑子里涌起了阵阵晕眩。  又头晕了!而且这次特别厉害!  孙中原强忍着头晕,发力加快脚步,准备尽快到路边拨打120。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与此同时,孙中原摔倒在地。  其实,看起来好像是车祸,但车子并没有撞到他,他是因为头晕把持不住才摔倒的。  胳膊上蹭破了皮,鲜血直流,孙中原猛然间感到头晕加剧,仿佛有一头浑身烈焰的野兽,在他脑中咆哮起来!  他一下子昏迷过去!  这辆车,是一辆线条冷硬的越野,首先伸出车门的,却是一只裹着丝袜的女鞋。  等到孙中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擦破的手臂已经包扎好了,另一只手的手背上还在插着针头输着液。浑身主要部位大致活动一下,感觉还算正常。  而病床旁边,站着一个似乎正要离去的年轻女子,身着白大褂。  “怎么回事儿?”孙中原看了看那个女子。  “你在我车前晕倒了。”女子停住,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钱包和手机,“你是叫孙中原吧?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我看了你的身份证,押金是我交的。”  孙中原晃了晃脑袋,一只手撑着坐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是你开的越野车吧?不关你的事儿,是我头晕才摔倒的!”  说着,孙中原抓起手机,“多少钱?我这就给你转账!”  女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虽说她没有撞到孙中原,但是毕竟有点儿关系,她没想到孙中原如此豁达!  “别乱动,等你出院办完手续再说吧。”  “那,好吧。”孙中原彻底清醒过来,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女子,若是单看五官,也没什么,但是脸型秀美,皮肤白皙光洁,凑到一起,很是好看。  最关键的是,这身材,实在是,这一身白大褂,本来其他地方都显得肥大,但是胸前,却不显得紧。白大褂下露出小腿,绷着丝袜,踩着半高跟,更显修长。  “不知道,你?”孙中原刚想问她的名字。结果此时一个小护士跑了进来,“黎大夫,76床的病人术后反应有点儿怪,护士长让您去看看!”  “那你先好好休息!”美女说完,便跟着护士走了。  她是这医院的大夫?  孙中原看了看床单上“东山省立医院神经外科”的字样,挠挠头,自己这运气真不赖,居然让一个医生给救了,还是个美女医生!  从蒙山回来之后,岳老成了植物人,而自己每隔七天,就会头晕一次,这一次,好像是第七次了,最厉害,居然直接晕倒了!  不过,清醒了一阵儿之后,孙中原忽然感到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带着热力的气息在流动,不明显,也很舒服,仔细感受的时候,又好像没了。  正想着,又有一个小护士过来换药瓶,孙中原趁机问道,“小美女,辛苦了!我打听个事儿!”  “我哪里小了?”小护士挺了挺胸脯,“我看你也不大!”  孙中原看着她豪放的动作,一时忍不出差点儿想挺挺腰胯用同样的话调侃两句,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好吧,大美女。我问下,刚才那个黎大夫,就是送我住院那个,叫什么名字?”  “原来你们不认识啊!”  “是啊,我是突然晕倒,黎大夫于危难之际仗义相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我得问问啊!”  小护士扑哧笑出声来,“你还挺会说!我看你是见色起意吧?黎千千大夫,可是我们医院第一美女!华清大学协和医学院的本硕博连读生,今年才二十六岁,就是副主任医师了!追她的人多了去了,可一个都没得逞!”  小护士说到这里就停下了,而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孙中原。  孙中原忽然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审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赶脚。  他刚才确实是想了想,不过肯定不是这小护士误会的那样。他想的是,这黎千千一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当个动刀的外科医生的确挺合适,但看起来就知道不好接近,不过就凭这模样和身材,有人愿意撞南墙一点儿都不奇怪。  孙中原咳嗽一声,“对了,我没什么事儿吧?”  “黎大夫说了,你还得去做个脑CT。你常规检查没什么事儿,如果脑CT也没事儿,可能是紧张或者压力过大导致的。不过现在是晚上,你明天一早去吧!”  第二天一早,孙中原去做了脑CT,结果一切正常,黎千千看完片子之后,“你可以办出院手续了,年纪轻轻的,没事儿别瞎琢磨,精神紧张,压力过大,长此以往是要出事儿的!”  孙中原心说,谁没事儿瞎琢磨了?  不过,既然检查不出什么,那就说明自己应该没事,最起码没大碍,否则就和岳老那样直接昏迷了。而且,这一次头晕最剧烈,说不定就是集中爆发,最后一次了!  想到这里,孙中原感到一些轻松,“黎大夫,给我个微信号,我去办完手续,然后转账还你钱!”  “不用了,我也有责任。”  孙中原刚要客气,黎千千旋即神补刀,“而且转账容易暴露个人信息,快去办手续吧!”  孙中原只要先去办了出院手续,想了想,又去取了钱,重新跑回了黎千千的办公室,“黎大夫,办完手续了,你交的押金,还给你。”  “行,你非要给,钱就放桌上好了,你走吧。”黎千千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你不数数?”  “不用,快走吧,我还要工作。”  “黎大夫,能不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他倒不是想撩妹,毕竟,黎千千算是救了他,而且因为是医生,肯定是最有效最正确的方法,他这个头晕很玄乎,要是晚一会儿或者发生其他状况,说不定就很严重。所以,他心里是很感激的。  “留联系方式干什么?有病就来挂号,没病也不用找我。”  孙中原一听,既然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也总不能腆着脸一直说。而每隔七天晕一次的事儿,现在没检查出个所以然,来龙去脉又不能说,想想便告辞了。  走出了医院,站在门口,孙中原又想起了那个算卦的老头儿,居然被他算中了!  不过,既然没什么大碍,孙中原暂时也没想太多。明天,相宝局就要开场了!
  孙中原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那个中年人却正坐在隋东辰对面的马扎上,手里捏着一根卦签,嘴里却压低声音,“隋爷,我刚从省立医院得到消息,孙中原虽然突然晕倒,但是检查却一切正常。”  隋东辰从中年人手里接过卦签,“看来,岳树仁成了植物人,孙中原也不是没有后遗症!现在可以确定,必是蒙山之行导致的!”  “隋爷,明天相宝局开场,如果,呃,我是说万一,那这迎凉草真给他?”  “我们自己定的规矩,当然得兑现。不过,这个可能性近乎为零。他如果真是为救岳树仁,冲着迎凉草来的,正是个好机会,想办法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有,最好能把他留为己用。”  “留为己用?安排到哪里呢?”  “这个倒无所谓,顺势进入拍卖行也行,记住,拿捏好分寸。”  “我明白了。”中年人起身离去。  起风了,隋东辰卦摊上的几本纸书哗哗作响。他又点了一支旱烟,眯着眼睛看看并不刺眼的阳光,自言自语道:  “这个江湖,好像已经平静了很久。”  ······  相宝局,是南城的星辰拍卖行组织的。  星辰拍卖行,东山省第一大拍卖行,在华夏也颇有名气。这个拍卖行,最著名的特点,四个字就能概括:不拍假货!  这年头儿,能做到这一点,似乎已经很难了。  相宝局,在每年最为盛大的秋拍之前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举行。本身也算是一种提前预热和炒作。  每年相宝局,都会有一件重器登场。这件重器,不出意外,就是秋拍的压轴拍品。  相宝局邀请全国圈里的顶级行家前来相宝,如果有人能点明是赝品,或者发现原先发现不了的瑕疵,那么,就会得到一百万彩头。  今年加了一个选项,二选一,还有那一株迎凉草。  如果被发现是赝品,自然就不能上拍了,这和“不拍假货”的名头相得益彰。  不过,相宝局的重器,之前拍卖行都会经过反复鉴定,是赝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起码之前的没有出现过问题,连瑕疵也不曾被找出来过。  但是,仍旧有不少高手愿意参加相宝局。因为相宝局的重器,都是珍罕之物,提前一睹风采不说,还能上手。  当然,也不能说一点儿侥幸心理都没有,如果能在声名赫赫的相宝局上点出问题,名利双收的事儿没人会拒绝。  同时,相宝局上,经常也会顺带搞点儿助兴小拍卖。  那个长身玉立、头发微卷的中年男子,正是星辰拍卖行的唯一股东董云帆,也就是真正的老板。不过,表面上公开的业务,是拍卖行聘请的总经理刘浩明来处理的。  第二天上午,孙中原来到了南城市南山脚下锦绣湖边的一处别墅。  别墅院门口,站了四个身着黑西装的男子,两前两后,前面的两个,检查请柬,后面的两个不干活儿,眼睛却不停地扫视着。  孙中原掏出请柬,检查过关。请柬送出的时候,是定向的,但是却不带人名。也就是说,如果一位行内泰斗的请柬遗失了,被一个瘪三捡到,他一样能拿着进来。只不过,没两把刷子,来了不仅一无所获,还会丢人现眼。  还不如留下这张请柬。  因为只要来了,请柬检查之后就会被收回。这请柬中间镶嵌了一张方形金箔,24K纯金,用料挺扎实,有个一二十克。而上面的纹路,也是防伪所在。  别墅一楼大厅,摆了酒水餐点,显然,这是一个过场。孙中原进去的时候,有几个人已经到了。  “哎呀!张老,您来了?听说津城的斗宝大会,您可是一语惊人啊!”  “小胡,你在港岛捡漏那尊绿度母铜造像,我可是听说了啊!”  “老五,你那副文徵明的小楷扇面,有机会也让我开开眼。”  几个人衣着讲究,寒暄之间透着熟络。孙中原一个都不认识,取了杯饮料,来了点儿点心,先吃了起来。  人越来越多,相互打着招呼。这时候,不少人也注意到了孙中原。  “那个小伙儿是个生面孔啊?哪里的?”  “没见过。”  “星辰拍卖行历年来请人都是很讲究的,这么年轻?”  “不会是主持人或者助理什么的吧?”  “这个不好说,不过不像。瞅他那样儿,忒没谱儿了,敢情是来吃喝的?”  孙中原隐隐约约也听到了一些,不过他毫不在意,放下酒杯,又点了一支烟。  “感谢诸位大驾光临!”这时候,从二楼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身着极为合体的赭色中山装,“助兴小拍卖已经准备好了,今年一共发出了十八张请柬,都收回了,我看人数也齐了,一起上楼吧。”  “刘总,好久不见!”  “浩明,这次相宝之前的小拍卖,不会只有一件东西吧?”  身着中山装的男子,正是星辰拍卖行的总经理刘浩明,“今年还真不是一件,一共两件,不过,年份都不是很老,不一定入得了各位的法眼啊!”  笑声中,众人一起上了楼。  二楼的一间大厅内,早已布置成了拍卖会的模样,不过相对没那么规整,有三张圆桌,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前方有个面积不大的小展台,放了一张高脚红木桌子。  助兴拍**较随意,下面的人又不算很多,刘浩明直接就上了展台开始主持了。  第一件拍品,是一幅陆俨少的六尺山水,看年款儿,在八十年代,晚年作品。挂在了展台后的墙上。  第二件拍品,是一件民国仿战国白玉圭璧,玉质和工艺都是一流。摆在了高脚红木桌上。  虽然能看出都是精品,孙中原也没去拍。  因为这些小年份的东西,他根本看不上眼。好吧,不吹牛逼了,因为他根本拍不起。  拍卖结束,花落两家。  稍事休息,真正要“相”的重器登场了,被稳稳摆放在了那个高脚红木桌上。  每三人一组,轮番上去观摩。这些人,都是实打实的行家,动作都很专业老练,也都明白规矩,而且这个高脚红木桌周围,还有针对意外脱手的防护措施。  孙中原是最后一组上去的,和他同时上去的,是之前的那位被称为张老的老者,和被称为老五的中年红脸胖子。  这是一件南宋官窑青釉贯耳瓶。
  “这?官窑?好像是南宋修内司的手笔啊!”张老目光收缩,小心翼翼带上白手套,一个熟练的翻底动作之后,孙中原在一眼看到了黑褐色的底部。  “器型如此之大,胎釉却又很薄,可见胎骨之硬!开片自然,底作黑褐,特征也都符合。”老五在一旁接口道。  “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如今市面上已是凤毛麟角。这件南宋官窑,特征十分明显,今年的相宝局,又是大手笔啊!”但说完之后,张老却又轻轻摇头,“但这是开门的东西,彩头又成了口号了。”  “呵呵。”此时,孙中原却突然很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声音。  张老一愣,看了看孙中原,“小伙子,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不过,莫要做拾人牙慧的事儿。”  “我看的和你不一样,有什么可拾的?”孙中原摆摆手,转身就要下去。  “怎么能这么跟张老说话!”老五脸露怒意,“今年星辰拍卖行怎么阿猫阿狗的都请来了!”  孙中原站定,冷冷看了老五一眼。  冷眼之中,却竟然似乎带着一种火光,老五潜意识里仿佛被烧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没大没小!”张老就此拂袖下台。  “哼!”老五也没继续和孙中原对视,跟着下去了。  孙中原收回目光,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上掉馅饼?”孙中原坐下后,点了一支烟,刚才有点儿激动,他的确需要平复一下。  因为,这件所谓的南宋官窑,他一眼就看出是赝品!  倒不是他的眼力真是牛逼到极点,而是这件贯耳瓶,是他师父徐北武做的!  当时,从制胎到出窑到做旧,他一直就在师父身边,断然不会认错!就连瓶身的开片特征,他都记得。  而且,徐北武作假,不是真的作假,在瓶子内壁的靠下位置,秘密留了私制的小篆方印:北仿!  他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时候把这件贯耳瓶卖出去的。但是,就在学艺的那些年,师父做过的好几件东西,都只捏在自己手里!他记得师父还做过一块玉牌,和田白玉籽料,就算不是仿乾隆工,也能值一大笔,煞是漂亮,他墨迹求了好久,可就是不给他!  十三岁离开孤儿院,十九岁考入燕京大学,这六年,就是他师从徐北武的六年。  他不知道徐北武为什么要让他考大学,就像他不知道,当年这个叫徐北武的人,为什么突然来到孤儿院,办理了领养手续将他带走一样。所幸他脑子不差,初高中的知识,虽是徐北武逼着他自学,但学得不比学校里差,高考成绩就证明了这一点。  在他去读大学之前,徐北武说了三句话:  第一:从此以后,莫再回来找我,也不准透露我的任何信息!  第二:有些东西是我教不了你的,大学能教你!  第三:不要显摆我教给你的本事,尤其是在你毕业之前,半点儿也不能用!  在大学里,他认识了岳树仁,也确实被青睐有加学了很多东西。徐北武是个高仿牛人,诸多器物无一不精,自然也是个鉴定高手。但是,在历史和理论方面,和岳树仁终究是不能比的。  只不过,孙中原的日子过得有点儿紧巴,空有眼力和手段,却不能用来赚钱,靠着勤工俭学和岳老的帮衬才读完了大学。  “好了,这件重器,我们定性为南宋官窑青釉贯耳瓶,哪位先发表下高见?”台上刘浩明的声音,拉回了孙中原的思绪。  “刘总,星辰拍卖行越来越猛了啊,去年的钧窑花盆拍了一个多亿,今年又出了官窑贯耳瓶,明年是不是该有汝窑的东西了?”  “浩明,这件东西就是为了让我们一饱眼福吧?开门的重器,还有什么好说的?”  台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甚至有人笑道,“我看,还是把迎凉草摆出来让我们看看吧,一百万泡汤了,亲眼见识下另一个彩头总可以吧?”  孙中原一声不吭,心里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师父真有这么牛逼?这件贯耳瓶能够以假乱真?还是在这么多一流的行家面前?  不过,如果不知道内印所在,孙中原恐怕一样无法从表面发现问题。  “现在不说,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啊?诸位,我也想把这一百万送出去啊!又不是我的钱!”刘浩明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开起了玩笑。  三个圆桌上,也跟着发出了笑声。  “好,既然如此,那就······”  “我想说两句!”孙中原一边站起来说话,一边在心里“拱手”:师父啊师父,不是我要砸您的场子,实在是岳老需要迎凉草救命。这迎凉草干制入药能解千年火毒,还是您告诉我的!而且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说是您做的;依我看,您这个‘北仿’,自娱自乐,估计也没人听说过。  “噢?”刘浩明看了看孙中原,小伙儿身材挺拔,五官俊朗,虽然没穿正装,但依然很精神。不过,刚才人多,他没太在意,名单里好像没有这么年轻的行家吧?  “贵姓?”刘浩明不由问道。  这话一问,圆桌间又传来了一阵有点儿闷的嗤笑声。这问话,配合孙中原无人认识、又被看做是愣头青,的确有点儿“你妈贵姓”的效果,虽然刘浩明本无此意。  这时候,“想说两句”并不是随便说两句的意思,这意味着,他觉得这件南宋官窑贯耳瓶是假货!  “我姓孙。”  姓孙?这次请来的人里面,好像没有姓孙的,刘浩明心里更是纳闷儿,不过也不能当面再去核实身份,毕竟请柬的检查和回收都没出问题。  而在座的行家们已经有人开始议论了。  “哎?看来刘浩明不认识这小子啊,难道星辰拍卖行这次请人出问题了?”  “不对啊,除了他,别人我都认识,眼力都没得说。”  “这小子不会是哗众取宠吧?”  “取宠?星辰拍卖行的相宝局还没出过不真的东西,而且今天这么多人又看了一遍,我看这小子是自己找抽呢吧?”  孙中原见刘浩明一时没说话,台下又议论纷纷,不由提高了嗓音:  “还能说么?”
  孙中原这一嗓子中气十足,还真压住了议论声。刘浩明也不由又看了他一眼,忽然间,他又扫视了一遍在座的行家,哎?燕京大学的岳老没来啊!  莫非?  如果是岳老亲近的人甚至是得意门生,那眼力也差不了。  “能说,孙先生不要着急。”刘浩明迅速调整思绪,“请移步到台上来!”  孙中原甩了甩头发,走到了小展台上,没有看那件贯耳瓶,而是看了看刘浩明。  “孙先生,你可以说了!”刘浩明微笑道。  “站着干说?”孙中原问道。  “呃。”刘浩明心道,难道你要趴着喝着水说?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孙先生,你还有什么需要?”  “我想请一支强光手电!”  刘浩明一听,愣了一下子,但很快对一旁的助理招手。  这个要求不过分,手套,放大镜,强光手电,这是古玩鉴定的“吉祥三宝”。而且,在这么多行家都认定是在真品的情况下,借助工具说明,也很合逻辑。  刘浩明愣了一下,是因为孙中原这个说法有点儿别扭,请一支强光手电?  助理端了一个塑料盘,里面不仅有一支强光手电,还有一副纯棉白手套和一个高倍放大镜。  结果,孙中原只拿起了强光手电,打开试了试最强光,而后点头对刘浩明低声说道,“请,代表了尊重,我尊重它,它才能真正帮我!”  刘浩明哭笑不得,此时,孙中原已经拿着手电,对着贯耳瓶底部转圈审视起来。  虽说这强光手电是件高级货,光线很强了,但是孙中原仍是费了不少事儿,才找到那处内印暗记所在。  这还是有赖于这件贯耳瓶胎特别薄,不然就算用强光手电,从外面也看不出什么来。  即便如此,也只能隐隐看出似乎内壁似乎有一小方块规则的痕迹。  “刘总,您往这里看!”孙中原弯着身子,对刘浩明招了招手。  刘浩明伏下身子细看,而台下的人不少也伸长了脖子。不过这时候,是不会有人上去的。  “内壁有痕迹?”刘浩明影影绰绰看到了,但并不清楚,孙中原让出了位置,给了他一个最好的角度。  有痕迹不一定有问题,胎骨内部不均或者有杂质,也有可能透出痕迹。  不过,刘浩明细看之后,终于看明白了,这块方形的痕迹,里面有规则的“纹路”!这绝对不是胎骨自身的原因导致的,这是人为做上去的!  很像是一方印!胎骨成形之后,在胎骨的内部盖印,是有点儿麻烦的,印章需要短小,而且要借助长柄工具。手法要轻盈准确,不然在里面盖印,外面可能会微微凸起来。  如果真是南宋官窑,有可能因为特殊用途在瓶底刻字,但是绝对不可能在内部盖印!  如今这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件高仿!  刘浩明的额头登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不过他依然装作仔细看的样子,一只手却做了一个动作。孙中原会意,凑上前来。  “孙先生,你怎么看出来的?”刘浩明低语道。  “这里,开片不自然,我本来要强光手电是想仔细看看的,结果发现了里面可能有内印暗记!”孙中原当然不能说实话。  所谓开片,其实就是裂纹,只不过比较规律,比较内敛,不是彻底裂开了。这是釉料和胎骨在烧制时膨胀系数不一致导致的。  孙中原取了个巧。什么叫不自然?你觉得不自然?我还觉得鬼斧神工呢!所以,这个肯定不能作为鉴定依据。但是,以这个由头观察,发现了暗记内印,这当然就是实打实的证据了!  刘浩明微微点头,也不能再拖了,站直身子,往外走了一步,“各位,孙先生发现了问题!不过,要做最后的确证,还得需要一些步骤。各位先喝茶休息一下,应该耽误不了太长时间。”  说完,刘浩明对孙中原说,“孙先生,请跟我来。”同时,又朝旁边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两个干练的男子拿来了一个玻璃罩,把青釉贯耳瓶罩了起来,并且分立两边。  刘浩明带着孙中原出了大厅后门,来到一条走廊,随后又进了一间房间,关上了门。  台下此时已是一片哗然!  刘浩明的眼力,在台下这些人当中,不能算名列前茅,但也绝对不是差的。他说发现了问题,而不是瑕疵,那就说明,这是件赝品!  “难不成真有问题?这可是相宝局开天辟的头一遭啊!”  “我看八~九不离十。这小子如此年轻就被请来,看来,还真有两把刷子嘿!”  “哎?我听说这次相宝局请了燕京大学的岳老,但是没见岳老啊!难不成这是岳老的弟子?”  “我看不是。岳老清高得很,看不上我们这些人,相宝局年年给他发请柬,他只来过一次,那一次是西周的青铜器,因为法律问题,提前把名称和来路说了,其中包括上面有三十多个铭文!结果,岳老来了,抄完铭文就走,连真假都不说。”  “这事儿有点儿蹊跷。你说,我们这些人的水平算可以了吧,这么多人看半天,没有一个人看出问题了,那个姓孙的小年轻,就能看出来?而且,我怎么看怎么像开门的南宋官窑啊!”  “哎?难不成这小子是星辰拍卖行的人?为了捧他,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局?”  “别说,还真可能。这拍卖行的真正老板董云帆,以前可是江湖中人,玩儿这一套轻车熟路!”  “你们还真能联想!依我看,这小子也有可能说得不对!刘浩明不是把他叫走了么?说不定俩人再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虚惊一场呢!”  大厅里一时乱哄哄。张老和老五没参与讨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刚被抽过一样。  刘浩明将孙中原带到这个房间之后,却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稍等,他则进了房间的内室,关上门,拨打了董云帆的电话。  他让孙中原过来,主要是为了“隔离”,避开众人。这要是把孙中原留在大厅,还和那帮人在一起,胡说八道怎么办?这事儿毕竟还没定局,也没请示董云帆。
  董云帆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隋东辰的四合院里。  接听的时候,他开了免提,等刘浩明说完之后,挂了电话,看了看隋东辰。  “高仿?”隋东辰面沉如水,“云帆,你的眼力我完全信得过,而且相宝局也不是办了一年两年了,从来没出过问题,怎么,这次打眼了?”  董云帆苦笑,“隋爷,看来,我该坚持让您再掌掌眼啊!”  隋东辰摆摆手,“如果连你和这么多圈里的行家都能瞒过,老头子我也未必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毕竟,术业有专攻,我还是更擅长旁门左道。”  “隋爷,您这玄门之术,可不是什么旁门左道······”董云帆连忙道。  “好了!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这种话就不要说了。”隋东辰打断了他,“告诉刘浩明,如果确定了,现场当着那些人的面儿砸了它,该怎么办怎么办!”  董云帆点点头,又给刘浩明拨了过去。  五分钟后,刘浩明和孙中原一来到大厅,吩咐工作人员取来了一个微型带闪光功能的小摄像头。  将摄像头安装到带着数据线的一支细如筷子的长杆上之后,从贯耳瓶的瓶口,伸了进去。  ······  北仿!  当这方暗记内印最终出现在投影仪大屏幕上时,台下众人不由都站了起来!  刘浩明完全是按照董云帆的指示办事儿,既然按规矩办,那只有把确凿的证据展现在众人面前!  星辰拍卖行的相宝局,开局八年首次出现高仿!  “北仿?”台下的老五看了看身边的张老,“这是哪路神仙?您听说过么?”  张老摇摇头,“没有。太奇怪了,有如此惊天手段,瞒得过星辰拍卖行,又瞒得过在座的这么多行家,按说应该是一个声名赫赫的人物,但是我却从来没听说过!”  “更奇怪的,是这个姓孙的小子,他居然给识破了!”  “这么年轻,这眼力着实有点儿匪夷所思了!”  刘浩明吩咐工作人员关了投影仪,拿过一把铁锤,手起锤落。  哗啦!  青釉贯耳瓶成了一堆碎片!  众人一愣,随即有人鼓起了掌!接着很多人跟着鼓起掌来。  不拍假货,名不虚传!  孙中原却有点儿心疼,这只贯耳瓶,师父整整做了一个月!而且师父四年前言明不要再去找他,意思自然是不会和自己再度相见了,求下这只瓶子,留个念想也好啊!  “孙先生,按照规矩,你可以取走彩头!你是要一百万奖金,还是迎凉草?”刘浩明转而问道。  “迎凉草!”孙中原毫不迟疑地回答。  台下登时变得很安静。  什么?不要一百万,要迎凉草?  要说身家丰厚有头有脸的圈里人,提出这个,大家都能理解,一百万在常人看来不算小数,但是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件好玩意儿的价儿。这迎凉草有点儿意思,作为种植赏玩之物,倒也能提升逼格。  但是,这个小子,他?  台下有些人忽而动容。这小子,莫不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家传深厚,眼力过人,来相宝局,本身就不是为了钱?而且生性随意,打扮也随意。以他的身家,穿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刘浩明很快点了点头,“那好,不过,迎凉草放在我们的库房里,而且相宝局获取彩头,也是有程序的,明天孙先生拨冗到拍卖行找我详谈,如何?”  孙中原当然不担心星辰拍卖行会赖账,他看了看那堆碎片,“我能不能多一个小小的请求?”  刘浩明一怔,“这个,如果是彩头之外,怕是要让我为难了。不过,你且说说看。”  孙中原指了指那堆碎片,“这堆碎片,让我带走吧!”  刘浩明想了想,“这样吧,碎片我们先收起来,等明天一并谈吧!”  说完,刘浩明递给孙中原一张名片。  孙中原接过名片,“卫生间在哪儿?”  一时间,台下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去,众人聚集在大厅里,相互议论着。而此时,孙中原已经尿遁了。  刘浩明瞅个空当,又悄悄给董云帆打了个电话,说了说情况。  董云帆挂了电话,看向隋东辰,“隋爷,这次影响可不小啊!”  隋东辰笑了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最起码,星辰拍卖行不拍假货的名声,不是更响了么?”  “可是,毕竟会有人对拍卖行的专业素养提出质疑,尤其是那几家大的竞争对手。”  “危机公关还是要做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在秋拍之前,找到一件同等分量的拍品,秋拍上亮相,然后拍出高价,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隋东辰又点了一支旱烟,抽了几口,捏着碧玉烟嘴微微转动,忽而又问道,“那暗记是什么?”  “噢!是‘北仿’两个字!”  “什么?”隋东辰忽而站起身来!  “怎么了,隋爷?这个名头,我从来没听过啊!”  隋东辰紧皱眉头,“你没听说过这方印,但你却认识这个人!”  “啊?”  “北仿,是徐黑子自己刻的私印!现在想想,好像也只有他,才有这种神鬼手段。唉,你在他做的东西面前打眼,不丢人。”  董云帆大吃一惊,“您是说徐阁主?!这么多年了,徐阁主杳无音讯,难道,他闭门开始做起了高仿?”  隋东辰缓缓抽了一口烟,“他干什么去了,谁也不知道。但是他做高仿,纯粹是兴趣,不会轻易流出,更何况这私印少有人知,这贯耳瓶内壁加了私印,必是私留之物!出现在市面儿上,太奇怪了。”  董云帆点点头,“是啊,当年我身份不够,从未见过他做的高仿。可惜啊,这东西的来路查不到底。”  隋东辰若有所思,“徐黑子当年在咱们门内,执掌鉴定和修复,从未有一件高仿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但是这个孙中原,居然能识破他做的高仿!”  董云帆忽而面色一变,“隋爷,难不成,孙中原那六年?”  隋东辰拿烟的手顿时停住,猛然看向董云帆,片刻之后,却又摇了摇头,“既然他有心隐世,又怎么会收徒呢?而且,以他的脾性和情况,应该也不会收徒!”  “但是这个孙中原,实在是太过······呃,年纪轻轻,有如此惊人的眼力,岳老也对他青睐有加,甚至您还看出,他身上有一种气运!而他的出身,只不过是晋北孤儿院出来的一个孤儿!”  “这个人,务必得留下!这样,你亲自走一趟!”隋东辰忽而对董云帆说道。
  迎凉草算是基本搞定,孙中原心里还是带着小兴奋的。甚至产生了走到张老面前敲打一句“你这口老牙还能拾慧么?”的冲动。  不过,好歹他还有个数儿,迎凉草还没真正到手,不是装逼的时候。  悄悄离开之后,他打车回到南城市区,准备中午先吃顿好的再说。  他来南城的时候,身上的钱本来就不多了,在医院还花了一笔!孙中原琢磨着,反正明天才去拍卖行和刘浩明谈,下午不行去趟南城的古玩市场,碰碰运气。  如今早已毕业,师父教的本事可以用了,只要不显摆就行。  临近中午,孙中原进了一家看起来有点儿档次的鲁菜馆,在大厅里选了一个靠里的僻静位置。  两个热菜,红烧肘子,九转大肠;两个小冷盘,熏鱼,醉鸡;全是硬菜,外加米饭啤酒。最近肚子里油水薄,常常感觉饿得慌。  孙中原吃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桌子对面,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董云帆。  “年轻就是好啊!”董云帆看了看桌上的菜,开了口。  孙中原放下筷子,“您也不老。不过,我们认识么?”  “我姓董,董云帆,星辰拍卖行算是我名下的一点儿生意。刘浩明,是我聘请的总经理。”董云帆掏出一包3字头的软中华,弹出一支递了过去。  孙中原没拒绝,接过来,董云帆又点着了火儿。  “自己来。”孙中原拿起火机点上了。董云帆笑笑,自己给自己点上了。  “董老板一个人来,不像是找麻烦的。”孙中原深吸一口烟,“嗯,香,醇和,好烟就是好烟。”  “我为什么要找麻烦呢?”  “我破了相宝局,对你不算是好事儿吧?”  “恰恰相反!即便是真正的南宋官窑,也是有价的。而真正的人才,是无价的。”董云帆抽了一口烟,“我知道你刚毕业不久,而且一直在忙乎岳老的事儿,还没工作吧?”  孙中原笑道,“原来是来招贤纳士的。我要是说不想去呢?”  “你反正得找工作,总不能凭着眼力混在古玩市场,开个包袱斋吧?”  旧时不少古玩行里单蹦的,夹个包袱,也没个店铺或者摊位,收了货转手就卖出去,自称包袱斋,算是个好听的戏称。如今,这样的人不多了,因为信息越来越发达,同时古玩店和拍卖行也会派出业务员出门收货。  “董老板能开什么条件?”孙中原深吸了一口烟。  “你的眼力,在相宝局上已经展示过了,不用考核了。不过,拍卖行毕竟是个正规实体,试用期一个月,底薪五千加提成。转正之后,提成照旧,底薪翻倍,一万。”  董云帆的价儿,比行价高一些,但也不太多。这也算一种策略。  星辰拍卖行招聘的普通员工,转正之后底薪是八千。这提成嘛,弹性比较大,员工之间差有差距。如果运气好了征集到重器,那一件就不少。  孙中原看了看董云帆,“这么说,我如果要了一百万,不要迎凉草,能顶我一百个月的工资?”  “可是你要救岳老。”  “你和岳老熟吗?”  “岳老是学界耆宿,名满华夏,再说了,你的请柬不就是岳老的么?”董云帆还是小看了孙中原,说到这里才停了下来。  他忽然明白,孙中原当然能推断出他说的这些。孙中原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的手里既然有迎凉草,刚才的话也说明你知道迎凉草能救人,没去救岳老,却拿着当了彩头。  “迎凉草的药用,我也是刚知道,结果已经不属于我了。同时我也很奇怪,岳老成了植物人,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你确定这迎凉草就能救他?这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董云帆顿了顿,反问道。  孙中原没有继续纠缠此前的意思,回答了他,“从一本唐代医方残本里看到的,迎凉草干制入药,能解火毒。岳老中的,应该就是千年火毒。”  其实,这个是师父徐北武曾经告诉他的,但不能暴露师父,只能编瞎话。  “应该?这么说,你也不确定这迎凉草百分之百就能救了岳老?”  “岳老曾经教导过我,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百分之百的。”  “你们找到了鲁哀公的墓葬?”话说到这儿,董云帆单刀直入了。  虽然问得直接,但是董云帆也没想到,孙中原居然回答得也很直接,“不仅找到了鲁哀公的墓葬,而且见到了麒麟!”  董云帆大吃一惊,“《春秋》上记载的鲁哀公西狩获麟,这事儿居然是真的?而且,麒麟也不是葬在麒麟冢?”  孙中原压低了声音,“不过,我们见到的只是一副骸骨。只是岳老认定这是麒麟的骸骨,而且是火麒麟!”  董云帆惊疑不定,眼睛一直盯着孙中原。  孙中原看了看董云帆,“我告诉你,是因为鲁哀公的墓葬里,一无所有,石棺空空如也,要不是岳老发现了石棺底下的密室,连这副麒麟骸骨也发现不了。更重要的是,这副骸骨如今也已经灰飞烟灭。你完全可以当个故事听,因为说不是鲁哀公的墓葬也行,只不过是岳老认定了是。”  “灰飞烟灭?”  “这副骸骨是赤红色的,当时岳老太过激动,大叫一声‘火麒麟’,伸手触碰,结果骸骨就燃烧起来,烧到最后,嘭的一声,灰烬四散,就这么没了。”  孙中原继续说道,“岳老就是这时候晕倒的。当时,我们分头行动,只有我和岳老进入了这处山腹中的墓穴。岳老晕倒之后,就有其他考古队员赶过来了。后面的事儿,你就知道了,岳老现在还在医院里。”  董云帆不由自主点点头,孙中原说的很合逻辑。  如此看来,岳老倒真有可能是中了火麒麟的骸骨散发的毒,而他从某个考古队员那里打听到的“一无所获”,是因为后来人赶到的时候,确实也是什么都没发现。  而孙中原在南城莫名晕倒住院,可能是因为当时也受了影响,但是因为没有直接触摸,所以并无大碍。
  “好了,就这么个过程。”孙中原从董云帆放在桌上的烟盒里又摸出一支烟点上,“岳老是我的恩师,恰好你们这次相宝局的彩头有迎凉草,我就来了。运气真不错,这次的南宋官窑贯耳瓶居然是件高仿!”  顿了顿,孙中原看着董云帆,“董老板,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这迎凉草毕竟还在人家手里,孙中原如此“配合”,主要还是因为这个。  虽然他又没有说实话。也没法说实话。  前面的事儿真的,但是岳老并没有触碰骸骨,打开石室,一通风,骸骨就直接燃烧了起来!  骸骨烧成了灰烬,此时岳老也没有晕倒。同时,他和孙中原发现,还有两块骨头完好无损。  这是两块髀石。  所谓髀石,是四足兽类后腿关节处的骨头,也就是说,每个兽类,只有两块髀石。如今的文玩市场五花八门,有喜欢狼髀石的,传说狼死后,灵魂会寄居在髀石当中,随身佩戴带着这玩意儿能辟邪。  狼髀石一头大,一头小,一般长度也就是三厘米左右。但是这两块髀石,却足有拳头大小。而整副骸骨,比牛还大。  当时,岳老拿起了一块髀石,孙中原也拿起了一块。  很奇怪的是,这两块髀石不完全是赤红色的,微微泛黄,而且特别莹润,有点儿玉化了。  岳老成了植物人,和孙中原七天一次的头晕,正是因为这两块髀石。  岳老和孙中原各自审视手中的髀石,结果,岳老手中那块,突然冒出了一团赤黑之气!而孙中原手中那块,突然闪出了一团赤金之气!  气息分别入体,岳老和孙中原同时晕倒了!  孙中原醒来时,这两块髀石也“灰飞烟灭”了,但是岳老却没醒!这两块髀石,虽然外貌一般无二,但冒出不同的气息,作用肯定也不相同。孙中原一时当然搞不明白,但很显然,他要比岳老幸运。  不久后,有其他的考古队员赶到了。  孙中原给他们说的,和给董云帆说的一样,前面属实,后面隐藏。  但是,却没人相信。  不是怀疑他隐瞒了什么,而是压根儿不相信他说出每一句话!  空墓空棺空室,就敢断定是鲁哀公的墓葬?  还有什么神兽麒麟?赤红骨骼?触碰燃烧?  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要是岳老亲口转述,他们或许还会仔细琢磨琢磨,但是这个孙中原是岳老临时拉来的编外队员,他们如何会信?  最后,只当是中了墓室的什么毒气,岳老彻底昏迷,这小子也秀逗了,产生幻觉,胡言乱语!  考古队立即护送岳老回燕京。蒙山考古之行,便以无功而返告终。  但是,董云帆听了之后却基本相信了他。  不为别的,就为隋东辰曾看出,孙中原身上,带着一股神秘的气运!现在看来,或许就和这火麒麟有关!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这样,你明天取了迎凉草,赶紧回去忙岳老的事儿。回来再找我,如何?”董云帆把烟盒推向孙中原,准备离开了。  “我刚才已经考虑了,星辰拍卖行是个好地方。不过,如果我要去,条件得改一改。”  “你说。”  “没有试用期,底薪每月两万。如果是我独立收的东西,我要的提成,是成交价的一成!”  “一成?”董云帆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所有的拍卖行,好像都没这种规矩。”  一成,百分之十。在排卖行里,提成是有规矩的,一般来说,普通员工提的是百分之一,根据不同的情况,最高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三。这个一成,实在是太高了!  除了前期费用,拍卖行收取的后期佣金,一般也只有百分之十,有些情况会再高一些,但也多不了多少。  “规矩都是人定的。拍卖行的赚钱的门路,可不止那点儿佣金。”孙中原微微一笑。  “你倒是真敢开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就凭你听我讲故事了!”孙中原道,“不着急,我只是开条件,也还没确定去不去。正好,董老板可以考虑一下,等我安顿好岳老的事,再谈也不迟!”  董云帆突然笑了起来,“凡事有商有量,那好,等你安顿好岳老的事儿,咱们再联系!”  留下一张名片,董云帆就走了。隋东辰说的“务必得留下”,并不是“立刻就留下”。董云帆看明白了,孙中原年纪虽轻,却不是个容易就范的主儿。这事儿,急不得。  孙中原离开饭店之后,在路边又抽了一支烟琢磨了一下,随后便伸手招了辆车,直奔南城最大的古玩市场雄鹰山。  雄鹰山古玩市场,因为在雄鹰山脚下而得名。  今儿是周末,市场里有地摊。不过,一般下午三点左右就会收摊,再晚了,就没了。市场里,也有古玩店铺,但圈里人都知道,想从店铺里捡便宜,难度要大得多。  孙中原来到地摊区,看了起来。  如今这古玩市场的地摊,成了杂货乱炖了,什么都有,就是没几件真货。再说了,什么金刚、星月、凤眼等等菩提串儿,文玩核桃,现代的蜜蜡松石,玉器饰品,这也不是古玩,只能算文玩。  文玩和古玩,简单来说,差别就在年份上。文玩的价值,重点在材质和工艺,古玩的价值,在艺术品这个基础上,主要看年份。比如现在吃饭用的瓷碗,再精美也没人会去赏玩,但是明代的官窑瓷碗呢?  当然了,有年份的文玩也是古玩。  看了好几个摊子,真没什么合意的。孙中原越走心越凉,如今的古玩市场,要么是真东西标高价,要么就是赝品,想捡漏儿,都有点儿像听天书了。  看来,这个有底薪有提成的星辰拍卖行,对自己的专业来说,还真算个好地方了。而且,工作时间之外,只要不打着拍卖行的名义,同样可以凭眼力赚钱。  走着走着,孙中原突然在一个地摊上看到了一件瓷器笔筒!胎质和画片似乎都不错!  孙中原走上前,蹲下,伸出了手。结果,旁边伸出的一只手,却先抓过了笔筒!这是个穿猎装皮衣和牛仔裤的女孩儿,刚才就已经蹲下了,不过只是看,没动手。  那女孩儿抓了笔筒,感觉身边蹲下一个人,不由扭头看去。  孙中原和她四目相对。  黎千千?!
  她不是个大夫么?怎么也来逛古玩市场?  黎千千也愣住了,过了几秒钟才说道,“是你?这是我先拿的。”  “好,你先看。”孙中原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不过顺势也仔细看起这件笔筒来。  这是一件粉彩笔筒,体量不大,直径十一二公分,高度十七八公分。纹饰是枝叶寿桃,上圈口和底部都有青花祥云纹缠绕。  以孙中原的眼力,这会儿已经看出来了,这是清晚期的东西,不由心道:真没想到,这个黎千千,居然还有点儿眼力!  不过,孙中原很快就发现,原来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因为,她一直在看笔筒的寿桃画片儿,半天没有看底,而当她终于翻看底部的时候,动作却显得有点儿笨拙。  看瓷器先看底,这是行家通常的习惯。而且,行里管这叫“翻底”。抬手翻看之间,从动作的熟练程度上,就知道你是什么成色。  就好像高手出招之前,亮架势开口:咏春,叶问。  哎?一看就是高手。你要是:我是高老庄的,动手吧!这就是个夯货。  孙中原跟着徐北武学了六年,可不是只学鉴定,这行里的规矩和特点,一样也没落下。  这笔筒的底款儿,让孙中原再度确认,这是一件同治官窑笔筒。  底款儿不是“同治年制”或者“大清同治年制”,而是“长春同庆”。这恐怕也是摊主没有正儿八经把这件东西看透的原因。  “老板,这个怎么卖?”黎千千看完之后,开了口。  这种话,一听也是外行,什么叫“怎么卖”?这是萝卜白菜啊?一块钱两斤。  摊主是个精瘦的汉子,一看黎千千穿得不错,又是个外行,小眼睛贼溜溜一转,“哎呀,姑娘,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眼力,这件笔筒,可是我这摊子上最好的东西了,这可是乾隆官窑,实打实的好东西啊!”  孙中原心里暗道,这摊主真能忽悠!不过他更纳闷儿的是,这个黎千千,是个女孩儿,又是个外行,怎么会跑来逛古玩地摊?还对一件笔筒感兴趣?  “乾隆官窑?这个底款也没有乾隆啊?”黎千千虽然是外行,可并不傻。  摊主略略一怔,“说您是行家,您净逗我!要是那种官窑款儿,这笔筒就过百万了!这是官窑特别款,皇上赏赐个大臣什么的用的!”  孙中原快听不下去了,尼玛,特别款?有没有限量版啊?  “你就说多少钱吧!”黎千千没什么太大反应,还是那张冰块脸。  摊主想了想,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千?”黎千千皱眉。  “买不买两说,您别埋汰我啊。官窑瓷器啊。快收摊了也就是,五万,最低价儿!”摊主一本正经。  “太贵了!”黎千千脱口而出。  “有便宜的,您也看不上啊!便宜没好货!”摊主点了一支烟,嘻嘻笑道。  孙中原终于忍不住了,看了看黎千千,“我跟他说。”  黎千千瞪了孙中原一眼,“我还没说不要呢!”  “我知道,东西还是你的,我来谈!”孙中原摆摆手,也点了一支烟,笑着对摊主说道,“见笑了啊,这女朋友跟我耍性子!”  “你!谁是你······”黎千千面露不悦,不过很快就被孙中原打断了,“有什么事儿回头说!这看东西呢!你懂么你?”  说罢,孙中原对摊主说道,“老兄,东西可以,有点儿年头儿,不过,这胎,这彩,你非得扣个乾隆官窑的帽子,有点儿太大了。”  黎千千没有再说话,站起身来,抱着胳膊盯着孙中原。  摊主一脸狐疑看了看他俩,但是黎千千没再说话,他只能应承孙中原道,“你俩这是玩儿双簧呢?”  “买不买我说了算!”孙中原吐出一口烟圈儿,“这是清末的民窑,老兄,我可是真想买,别玩儿虚的了!”  摊主的脸色稍变,“那你说多少钱?”  孙中原伸出两个手指头晃了晃。  “两万?”  “两千!”  “那肯定不行!”摊主顺势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孙中原把手上的东西还给他。  孙中原笑笑,直接把笔筒放到了地上,伸手示意摊主取回。  这瓷器交接,没有手递手的,这万一打碎了,说不清楚。  摊主没想到孙中原接着就放下了,而且从刚才的情况看,的确是个行家,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诚心要吧?这两年生意不好做,都不容易,您多少给添点儿!”  孙中原看了看黎千千。黎千千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她脑子转得不算慢,立即配合了一句,“最多三千!”  “败家娘们儿!”孙中原低哼了一句,转而对摊主道,“你看现在这情况,我说两千,是诚心诚意的价儿。刚才她开口了,我也不好意思不添点儿。再加一百块钱,你买条烟抽,行就行,不行我这就走了!”  摊主却看了看黎千千,“算了算了,三千给你吧!”  “你耳朵瘸了?没听我说话呢!”孙中原瞪了一眼黎千千,却又看向摊主,也不知道是骂谁。  说完,站起身来,拉着黎千千的胳膊就走。  “放开!”黎千千一甩手,但是没甩开,被孙中原拖着走了两步。  孙中原压低声音,“别回头!”  “回来吧,回来吧,别演了!”摊主终于叫了一声,“给你们了,两千一!”  孙中原这才回来,让摊主挑了个大小合适的锦盒,把笔筒装了,又用塑料袋提了起来,交给了黎千千,“付钱吧!”  黎千千付了钱,孙中原说道,“走吧,我给你说道说道。”  到了个僻静的拐角,孙中原道,“你运气不赖,捡漏儿了。要不是你救过我,这东西我不会让的。”  黎千千看了看孙中原,“想不到你懂古玩。”  “岂止是懂。”孙中原撇了撇嘴,“行了,好人做到底,我给你说说这笔筒的来头。”  黎千千点点头,“谢谢。”  “哎?我就奇了怪了,你一个外行,跑到古玩市场的地摊上买什么笔筒啊!你能先给我说说这个么?”孙中原忍不住先问了一句。
  黎千千没隐瞒,很简单地说了说。原来,黎千千的导师,华清大学协和医学院的杨忠诚教授,过两天六十大寿,他的一些得意门生,自然要去燕京拜寿。  这个杨教授,虽然是医学泰斗,但是特别喜欢古玩。同时呢,又怕学生多花钱,所以提前给学生们定了规矩,不让送生日礼物不可能,但是要送就送古玩,而且花钱不能超过三千,还得必须逛市场自己挑。到时候,不管真假,有这份心在里面,就足够了。  黎千千比较忙,今儿下午得出空来,就来了古玩市场。  “怪不得你看中了这个带寿桃图案的笔筒。得了,这笔筒,你花两千一买的,我给你说,市场价值得有十几万。”孙中原说得有点儿肉疼,他现在比较缺钱。  不过,黎千千救过他,说严重点儿,甚至是救命之恩,这漏儿让了也就让了。缺钱,也不能不讲良心。  “十几万?!真是乾隆官窑?”黎千千的脸上终于起了比较明显的表情。  “乾隆官窑?你家乾隆官窑粉彩笔筒这么便宜?”孙中原又点了一支烟,“这是同治官窑,因为底款儿特殊,所以那摊主不认得。不过就算是清末民窑,少了两千他也不会卖。”  这“长乐同庆”,是同治官窑里不多见的一个款儿。同治这个皇帝,在位只有十几年,瓷器制作量不多,而且那时候清朝国力衰退,就算同治官窑,水平也是大不如前。  不过,同治官窑,有两种是值得一提的。一种是同治皇帝大婚时的定烧用瓷,一般器型比较大,用红比较多。另一种呢,就是慈禧用瓷,延伸到后宫用瓷。  慈禧用瓷,比较出名的款儿像“体和殿制”“乐寿堂制”。这个“长乐同庆”,是后宫用瓷,质量比一般的同治官窑要好。不过,“长乐同庆”这个款儿,比较少见,一般人也确实不知道。  “你运气不赖,这笔筒是文房的东西,又带着枝叶寿桃,还捡漏了,你的导师肯定喜欢。”孙中原道,“不好意思了啊,刚才冒充你男朋友,不过你不懂规矩,乱说话容易坏事儿。”  “没事儿,我还得谢谢你。”黎千千说着,又摇摇头,“不过,这东西也太贵了。”  黎千千是真没想到,孙中原能放手这么一个漏儿,而且给她说实话。  “谁让你救过我呢。也是你运气不赖,碰上了合适的寿礼,又碰上了我。”孙中原说着,忽而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想到了岳老。黎千千的导师高高兴兴过寿,他的恩师却躺在医院里,“我的老师,要是不昏迷,今年年底,也该办六十大寿了。”  “昏迷?”黎千千不由问了一句,“一直昏迷?是什么症状?”  她就是神经外科的医生,上午还刚做了一台颅脑手术。  “出事了,植物人,一个多月了。在燕京请过不少专家,也没什么起色。”孙中原摆摆手,“算了,不说了,希望这次运气能好点儿吧,我也会尽快回燕京。”  “是什么情况导致的PVS?要不我联系我导师给看看?”黎千千虽然救过孙中原,但是在她眼里,这本就是医生的天职,根本就是小事一桩。现在,在孙中原的帮助下,捡了一件十几万的古玩,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PVS是什么?”隔行如隔山,黎千千不懂古玩,孙中原也不懂医学术语。  “噢,就是你说的植物人,植物人的成因比较复杂,就你老师的情况看,如果没有疾病,应该是急性损伤,比如撞击,中毒,等等。”  “可能是中毒。不过,燕京的很多专家看了,都没办法。说不定你的导师也看过了。”孙中原想了想,“这样吧,等我去了燕京,有需要再联系你。”  黎千千点点头,“那好,再次谢谢你。对了,你没再头晕吧?”  “暂时没有,有再找你呗,你也好人做到底。”孙中原道,“这次你真得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了。”  黎千千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掏出了手机。  “对嘛!还是笑起来更好看。”孙中原盯着她看。  “别乱开玩笑。”黎千千迅速恢复冰块脸。  两人分开之后,孙中原又回到了地摊区。经过那个地摊儿的时候,摊主看着他,“小哥,女朋友走了?”  “熊娘们,被我骂回家了!”孙中原接口。  “拉倒吧,看这样儿,是还没到手吧?”摊主撇嘴鄙夷。  “忙你的吧!”孙中原走过了摊子。  孙中原一边走一边想,这已经碰上过一个漏儿了,再碰上的可能太小了。接着转了转,也确实没什么东西,而且不少摊子已经开始收了。想了想,他便直接调头,准备闪了。  跟着一个鉴定兼作假高手学了六年,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小概率的撞大运,今儿能碰上一件同治官窑,在他看来,运气就算是到顶了。  不过,他今天的运气还真是没到顶。  “啪嗒!骨碌碌!”  孙中原走着走着,一件小木雕滚在了自己旁边。原来,是一位摊主在收摊,往大箱子里装东西,手里东西多,一个没拿住,这木雕脱手了,掉在了地上,又滚了两滚,甩掉了包裹的草纸,来到了孙中原脚边。  孙中原弯腰拿了起来,这是一件黄杨木雕的金蟾手把件,比鸡蛋略大。不算是新东西,但也不老,至多有个几十年。  木质尚可,雕工不弱,也能值个几百。  在递给摊主之前,孙中原习惯性地看了看,这一看,金蟾嘴里还叼着一枚铜钱!像是真的古钱,镶嵌进去的。  不过,这铜钱的颜色有点儿怪,发青。  因为现在市面上最多的,主要是清代铜钱,材质也主要是黄铜,一般发黄;或者有的因为铜锈、脏污,从而带绿或者发黑。而且,这铜钱发青,和青铜那种青还不太一样,孙中原不由得仔细审视了一下。  铜钱是斜着嵌入的,背面几乎全在金蟾嘴里,正面露出了一小半,能完全看清楚的,就是最外侧的一个“七”字。当然了,这个字肯定不是七,因为这是这个字的右半边。  “七”顶上还有个撇头儿出来了,想想完整的字,可能是个“化”字。这个字儿,清代的帝王年号里是没有的。  “朋友,喜欢么?喜欢就拿上,快收摊了,给你便宜点儿!”见孙中原看得仔细,那个摊主开口道。
  “这是哪里收的?”孙中原笑笑,问了一句。  “前一阵有户人家搬家,收旧家具一起收的。”摊主道,“正宗黄杨木,金灿灿的,当时那户人家就把这金蟾摆在一尊佛像脚下,不过佛像人家搬走了,不卖!”  摊主这句话,不经意间提醒了孙中原!佛像?这枚铜钱,有可能不是“铜”钱!  “黄杨木是不假。不过我说,刚才你摔了这下,你看,蹭掉两小块地方,品相不太好了。”孙中原拿着金蟾给摊主看了看,他不自觉地让金蟾嘴朝后。  其实,这纯粹是潜意识作祟,要是摊主能看出来,早就看出来了。而且最关键的,应该是收了之后想不到,就没仔细看。一般这种工艺品,连真铜钱都不会用,通常是成批模制的。  听孙中原拿着金蟾挑毛病,摊主反而很高兴。所谓喝彩是闲人,褒贬是买家,挑毛病的,往往是生出了想买的心。  只有想买,才会挑毛病,利于砍价儿。要是直接拱着卖家,来几句:好东西啊,这东西少了多少多少钱您可别卖!那一准儿是架秧子逗乐儿,根本不会买。  “这样吧,我这东西也没法算本儿,一堆东西一起收的,摔了确实是摔了,而且我这也要收摊了。我给您个实在价儿,您也别砍了,一张怎么样?”摊主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这摊主长得憨厚,说得诚恳,而且要价儿确实不贵。孙中原说的那两块小磕碰,回去拿高目砂纸打一下就看不出来了。只不过算是一件工艺品,又不是真正的古董。  “好!”孙中原也没墨迹,掏出了一张百元票子。  “我给你找个小盒!”摊主乐呵呵翻腾起来。  “不用了,给你省省,给我个塑料袋就行。”孙中原笑了笑,这金蟾,回头他就得撬开它的嘴。  古玩市场里,有卖篆刻刀具的,那种斜口的细长小刀,很适合,孙中原花了几块钱买了一把,找了个僻静处,直接就把那枚铜钱完好无损地给撬出来了。当然,铜钱完好无损,金蟾就得受点儿伤了。  果然是淳化元宝!  翻看背面,有两尊竖立的佛像!  这不是铜钱,这是金钱,佛像金钱!发青,正是金色。所谓七青八黄,九紫十赤,说的就是金色,这含金量七成左右,金色发青。  这枚佛像金钱,不知道怎么会被嵌入这个金蟾之中的,这个也没法儿考究。不过,这黄杨木金蟾的价值,和这枚佛像金钱,那可没法比。  淳化元宝佛像金钱的版本有很多种,最贵重的版本,是宋太宗赵光义北征,打下太原之后铸造的,随后供奉在五台山的演教寺。  这种金钱加佛像的效果造成了轰动,所以后来很多权贵也跟着模仿,又铸造了一批佛像金钱。  五台山那批佛像金钱,有极少的流入过市场,最高拍出过一百多万。  不过,孙中原手上这枚,显然是后来仿造的版本。  即便是后来仿造,但毕竟是北宋的东西,而且也是用金不是用铜,完好无损,品相上乘,二十万左右是值的。  孙中原捏着这枚金钱,走出了雄鹰山古玩市场,就在市场门口街对面,他看到了几家规模不小的古玩店。本来么,雄鹰山附近,就是文化产业的集中地。  现蒸热卖,孙中原没有犹豫,准备先换了钱再说。破了相宝局,不能拿一百万,碰到同治官窑笔筒,用来还了救命之恩。现在这东西,好歹能换钱了!  其中,最大的一家店铺,名叫通古斋,是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孙中原打定主意,走进了通古斋。  “先生,想看点儿什么?”一名穿着工作西装的年轻男伙计迎上前来。  孙中原打量了一下,整体装修很豪华。正中央有个方形封闭式柜台,一圈。四周则是货架,左后角是楼梯,右后角是个小型会客区,有沙发和茶几。就在门口内部两侧,分别是一件独山玉雕的大型山子,一棵高大的发财树。  “你们店收东西么?”孙中原问道。  伙计稍微愣了愣,“收啊,先生送的是什么宝?”  “北宋古钱。”孙中原看了看右后角的沙发。  不料,伙计居然没有引着他去会客区,然后请店里掌眼师傅的意思,而是走到了居中的柜台边,就势拿起一块丝绒布铺在玻璃柜面上,“好,那先生拿出来看看吧?”  “你就是店里的掌眼?”孙中原走到伙计身边,却并没有拿出佛像金钱。  大型古玩店里,都会有掌眼。这“掌眼”在古玩行里,是个动词也是个名词,动词自然就是上眼上手拿主意,名词就是店里或者拍卖行典当行里专门的鉴定师。  伙计笑了笑,“我们通古斋,是南城最大的古玩店,我这个年纪,怎么有资格当掌眼?不过,有些初级的东西,我们跑堂的也可以先看看。”  这话说得有点儿刺挠,不过孙中原想了想,既然是南城最大的古玩店,这伙计的基本眼力应该有,便把佛像金钱拿了出来,放到了丝绒布上。  这伙计倒是不外行,带上了一副白手套,拿着端详起来,看了一会儿,又拿起了放大镜。  “先生,您这枚古钱是哪里来的?”伙计放下金钱,转而问道。  “放心,祖传的东西。”孙中原从塑料袋中拿起黄杨木金蟾放到了柜台上,指了指金蟾嘴部,“我刚撬下来。”  古玩店收东西,是必须要问来路的,来路不正,比如偷的抢的盗墓的,那肯定是不能收的,最起码明面儿上不能收。孙中原自然懂这个。  伙计点点头,“佛像金钱,市面上出的太少了,而且仿品太多。我这眼力,看不太准。”  “那你找掌眼师傅来啊!”孙中原接口道。  “我看,不用了吧?要不您再去别家看看?”伙计看着他,似笑非笑。  艹!  一开始孙中原没多想,现在才明白,敢情这小子是不看真啊!合着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真正待见自己。  “你确定看明白了么?”孙中原掏出烟。  “对不起先生,我们店里不让抽烟!”
  “那你们在会客区茶几上摆什么烟灰缸啊?养鱼?”孙中原没搭理他,掏出火机点了一支烟。  “先生,请您自重!会客区可以抽,这里不行!请您把烟掐了,或者离开。”这个伙计的表情开始有些不耐烦,说完朝门口看了看,又喊了一句,“保安!”  孙中原拿起佛像金钱,“行了,别喊了!”  说罢,孙中原转身离去,不过,刚走了没两步,却听到背后的伙计不高不低的声音,“想骗钱也不看地方!”  “你说什么?”孙中原猛然回头,直视这个伙计。  这个伙计本来毫不示弱,跟孙中原对视了一下,但是他突然觉得,孙中原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火光,他登时有种剧烈的烧灼感,面部抖动着,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正在此时,门口突然走进了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人,他旁边,是个笑眯眯的胖老头儿。  本来在四周看热闹的其他店员,一见这个中年人,立即表现出埋头忙碌的状态。  既然这个伙计有认怂的表现,孙中原没打算继续啰嗦。当他转身正欲离开之际,这个中年人和这个胖老头儿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  他忽然感到这个胖老头有点儿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怎么了?”中年人问向伙计。  “康总,这是来送宝的顾客。”伙计小心答道。  “送宝?你刚才不是说我是来骗钱的么?”孙中原冷笑。他向来腻歪不清不楚的事儿。  中年人微微皱眉,对伙计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他拿了一枚钱币,说是北宋的,但是我看,这个,不真。而且,他不听劝阻,要在店里抽烟!”  “好了,既然是来送宝的,我又碰上了,让我这个老头子看看东西可以吧!”那个胖老头儿,此时却突然开了口。  胖老头一开口,康总立即转而恭敬说道,“史老,您时间紧,这个······”  “不差这一会儿,肯定给你看完东西再走。”被称为史老的胖老头儿,又笑眯眯地看向孙中原。  长者开口,态度又如此之好,孙中原没法拒绝,佛像金钱就在他手里捏着,他随即便放到了柜台还没撤下的丝绒布上,“史老,请过目。”  史老点点头,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眼镜盒,拿出一副老花镜,随后又带上了伙计递过来的白手套,看了起来。  那个康总对孙中原说了句“不好意思了先生”便也在一边看了起来。  史老看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举着金钱,眼镜微微从鼻梁滑下,眼睛从眼镜上方看着孙中原说道,“这恐怕不是你从外地带来的吧?这里靠古玩市场这么近,莫不是刚捡的漏儿?”  捡漏儿?  那个伙计不由得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句话,其实就已经定了性了,这是真品!  “史老,您认识他?”康总在一旁不由问道。  “先说这枚佛像金钱。”史老道,“北宋真品无疑,虽不是五台山演教寺的版本,但是在后仿版本中,算是上品。”  康总点了点头,刚才他也看了,大差不差,立即对孙中原说道,“这位先生,既然来到通古斋,就别走了。伙计有眼无珠,回头我必当严惩不贷!”  接着,康总回头对伙计厉声道,“还不给这位先生道歉!”  “别!”孙中原摆手,“东西本来就是卖的,卖给谁都是卖。不用道歉,嘴里道歉心里骂娘,我听了也不舒服。康总是吧?您开个价儿吧!”  那伙计面红耳赤,还是说了句:“对不起了先生,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过,他心里还真是在骂的,奶奶的,这小子掩门挤了蛋,撞的什么狗屎运!这佛像金钱满世界高仿,这枚居然是真的!  康总想了想,“这枚佛像金钱,品相不错,上拍的话,拍好了兴许能出更高的价儿。不过,我们做生意,总得有个利市,这样吧,图个好彩头,十八万,怎么样?”  “成交!”孙中原毫不犹豫,“转账吧!”  “这样,请您到会客区稍坐,咱们毕竟得走个程序,签个买卖合同。”康总随即招呼了另一名店员过来。  “好!”孙中原点点头。  “我有贵客,先失陪了!”康总微微一笑,又向史老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史老,咱们上楼吧!”  史老看了看孙中原,又看了看康总,“小康,这位孙先生的眼力,恐怕不比我这个老头子差哟!”  康总又是一愣,他刚才就想问史老,是不是认识他?不过话头被岔开了。现在,史老居然直接说“孙先生”,而这个人并没有说自己姓什么,那肯定是认识了。  更关键的是,眼力比史老还高?开玩笑!史老在东山省,被誉为古董鉴定第一人,早年在博物馆工作,不知道收上来挽救了多少文物精品。退休后,游走在学界和市场之间,这姜是越老越辣了!  虽然这是史老自谦的说法,但是康总也不由得高看了孙中原一眼。  此时,孙中原也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胖老头了!  相宝局!  不过当时人多,他又没太留意,所以一时没想起来。但是呢,这史老胖乎乎笑眯眯的,算是有点儿与众不同,这见了一会儿,又想起来了。  能被相宝局请去的,自不是一般人。  “史老您太客气了,我的眼力怎能比得上您这样的老前辈。”孙中原应道。这话,算是实话。  “相宝局开局八年,第一次出现了赝品。今年请了十八位行家里手,只有孙先生看出来了,而且最终发现,那件青釉贯耳瓶,里面有暗记内印,是实打实的铁证!我没看出来,最起码在这件瓷器上,是落了下风。”史老继续笑眯眯说道。  史老很是自谦,而且他这把年纪了,早已不知道逞强好胜几个字儿怎么写了。  啊?康总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但是此时下巴掉地上了。  刚才那个伙计,一边悄悄往后躲,一边恨不能立即发现一个地缝。
  那个伙计算是抽身退到了一个角落,心里却还在兀自暗骂:  马勒戈壁啊!怎么碰上了这种人!我还特么说他的东西是假的,还说他骗钱!史老都没看出来,他却看出来了,这是什么眼力?!而且,这也太年轻了——古董一行,靠的是深厚眼学,靠的是实战积累,他是哪路妖魔鬼怪修炼来的?  不过,这种人也缺钱?跑到古玩店来卖东西?  “孙先生如果有空,不妨一起看看小康要鉴定的东西,我和小康的父亲是故交,鉴定费本来就不想要,你要是赏脸,就算借花献佛了!”此时,史老突然提议道。  “史老您太抬举我了!就凭您这句话,我也得看啊!”孙中原顺势点头。  一个鉴定大家,面对一个年轻后辈,如此谦逊有礼,孙中原自是不能拒绝!当然,这个,重点是他还听到了“鉴定费”这仨字儿。  康总反应过来,立即说道,“合同的事儿我让店员去弄,走之前您签个字就行,您留个卡号,先把钱给您打过去!”  孙中原留了卡号,和史老、康总一起上楼。  康总同时递上了一张名片,“鄙人康宁,是通古斋总经理。”  “这通古斋就是康家的,不过康老先生现在退居二线,基本都是小康在打理了。”史老很随意地说道,“小康的眼力不坏,我这老头子也能聊几句。孙先生师承何人啊?这次岳老没来,莫不是?”  “我是燕京大学考古系毕业的,岳老的确是我的恩师。”孙中原应道。  “怪不得!岳老是文物考古界的泰山北斗,只是可惜······”  史老说到这里,摇头停了口。  孙中原只是叹了口气,没应声。  此时已经到了三楼,“这边请!”康宁带着进了后侧的一间办公室。  请两人落座,吩咐女秘书泡茶后,康宁打开厚重的防盗门,进了办公室里侧的一间房。  女秘书此时已经泡好了茶,说了句“慢用”,便关门出去了。  康宁摆到台面上的,是一件硕大的青花将军罐。  将军罐,其实就是个大罐,因为上头有盖儿,而且这盖儿挺像个头盔,而罐体大肚浑圆,整体上呢,就像个挺有派头儿的将军,故此得名。  华夏自古以来,喜欢艺术化命名,比如青花瓷,其实釉彩处理方式和釉里红一样,应该叫釉里青,可是叫了青花这个名字,立马觉得动听多了。这将军罐,反过来要是叫大肚盖罐,那就难听多了。  这件将军罐连盖总高得有六十厘米,口径约在二十厘米左右,腹径恐怕得一尺多。纹饰主体是青花云龙,配合了卷云纹和海水纹。  青花的发色青翠浓烈,画片儿技法精湛。  孙中原看了看史老,这东西在他看来,没什么问题,尤其是发色,典型的康熙翠毛蓝(附注)。师父徐北武曾经说过,康熙青花用珠明料,烧出宝石蓝是精品,要是烧出翠毛蓝,那就是极品。  史老开口问康宁道,“这东西你拿不准吗?”  “九成把握。有一成不确定是因为底部也上了釉,而且没款儿。”康宁应道。  史老笑了笑,“瓷器上款儿,明代永乐之后才有,之前的官窑你都不能看了?而且此后官窑无款的情况,又不是没有过。”  听话听音,康宁面露喜色,“史老,您的意思是,这就是一件康熙官窑?”  “你看呢?”史老看了看孙中原。  “我和史老的看法一样。”孙中原道,“胎体细密,釉色莹润,画工一流。而底部满釉无款,这个无非就是很多高仿喜欢这么干,但是真品就是真品。关键是这龙的气势,定是官窑无疑。”  其实,就孙中原目前的眼力,和史老还是没法比,那件贯耳瓶若不是因为是师父做的,他也未必看出端倪。不过,既然史老定性了,他觉得也没问题,那往好里说,还是很容易的。  康宁大笑,“好!好!好!”  如今的古玩市场,有点儿不太景气,但是不景气也是相对的,精品重器,从来都不缺买主,反而在大面儿的不景气中炙手可热。  珠宝玉石类的东西,实体店的生意一落千丈,转到网络销售,比如微拍堂逐渐火热。但是真正的古玩重器和奇珍异宝,没法儿在网上买,必须上眼上手,而且需要几经推敲。  真东西、好东西越来越少,大浪淘沙,能活下来的古玩经营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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