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已经打掉海岛奇兵恐怖阶段段了怎么重新进就失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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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奇兵恐怖博士周三版难度降低 第19阶段新增六角水晶掉落
海岛奇兵恐怖博士周三版难度降低 第19阶段新增六角水晶掉落
海岛奇兵SC官方论坛Tim发布了一条重要的更新改动,在周三的恐怖博士难度将下调,并且19阶段必掉六角水晶。这对于广大玩家来说确实是一大福音,毕竟能全部阶段通关的玩家实在是太少了,虽然会有视频攻略,但每个人的数据会有一些差别,到时往往在一些细节上失败。一起来看看官方将做的改动吧。
海岛奇兵恐怖博士改版
海岛奇兵SC官方论坛Tim发布了一条重要的更新改动,在周三的恐怖博士难度将下调,并且19阶段必掉六角水晶。
简略翻译:
我们已经看了的统计,现在知道有多少人能够击败恐怖周六和周三的博士。他已经接近我们所希望的难度等级。
通关博士的20关非常艰难,只有你几乎玩到满级(人口全满等)的情况下才能通博士。
我们决定要降低周三博士的难度,使得周三博士比周六版容易一些。我们大概会通过降低建筑物的生命雕像百分比来达到难度降低。
除了这个,我们将在恐怖阶段19增加一个(额外的)六角水晶的掉落,因此通关所有20个阶段将总共有三个六角必掉落的阶段。
到底是只有周三版第19关新增必掉六角,还是周三周六版第19关都新增必掉六角,要等实测过后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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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麦子
发布时间: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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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岛奇兵》里,有的玩家一心一意只为冲本、有些刻苦钻研最完美的防御阵型、有些则是好战分子一心只为进攻,也有那么一群娱乐玩家,勤勤恳恳的耕耘,只为把自己的小岛打造成~嗯,他们喜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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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好玩 All Rights Reserved害怕失败的两种表现:害怕尝试和害怕放弃 - 简书
害怕失败的两种表现:害怕尝试和害怕放弃
上一篇文章提到:我们的恐惧大都是想象出来的。本文说的是:在这些想象出来的恐惧中,对我们的人生影响最大的一个——害怕失败!害怕失败的两种表现:
一、害怕尝试
对于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我们往往害怕去尝试,即使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好。因为,我们害怕让失败,失败会让自己感到难为情,会让自己看上去很蠢。不开始,就不会失败,不是么?其实,任何人都会有很多糟糕的想法,即使是那些伟人。比如发明了灯泡的爱迪生,他同时也发明了很多其它东西,这里面有很多都非常非常失败。其中一个就是下图这个超级恐怖的会讲话的洋娃娃。
这个洋娃娃的恐怖,并不在于她的外表,而是她的声音(像是一个附在娃娃身上的鬼魂在唱歌)。它不止会吓到小孩,还会吓到成年人。当然,爱迪生一生发明无数,不会有人拿他的那些失败的发明说事。所以,不要因为害怕自己的主意很糟糕就不敢尝试。埃隆·马斯克从开始就没不指望特斯拉会成功,但是他做了;即使现在都还在亏损,但他依然在做。对于SpaceX公司最初的几次火箭发射,马斯克非常确信,这些火箭一定不会进入预定轨道,更不要说回收了,但他依然坚持发射了。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会失败,他还是会去尝试,义无反顾的尝试?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不去尝试,就永远不知道会在哪里出错,永远不可能知道能否成功。即使是注定会失败,他也一定会去尝试;因为,只有做了,才可能发现错在哪里,才可能发现问题,才可能找到解决办法。巴赫、贝多芬、莫扎特,都是在写出数百份失败的作品后,才开始慢慢的写出一些杰作。
不冒险就是最大的冒险
恐惧又如何呢? 创业者也会感到恐惧。 他们害怕失败, 但是他们与我们其他人所不同的是,
他们更害怕不去尝试。
如果由于害怕失败而不愿尝试自己的新想法,不去尝试新事物;表面上看,好像是没有失败——根本就不去尝试,怎么会失败?但,其实我们是真正的失败者,因为我们失去了一生的机会,而且这种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开始尝试,我们就会开启另一种害怕失败的模式:害怕放弃。
二、害怕放弃
因为放弃意味着更大的失败,意味着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意味着不得不接受别人的讥讽。
你看,早就跟你说了这样不行,你还不信,现在怎么样呢?
没有人喜欢损失。而失败就意味着会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这比从来都没有更让人痛苦。
那句俗话说的好: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说白了就是:宁愿没有,也不愿拥有之后再失去。Intel曾经是最大的存储器制造商,但在上世纪80年代,被日本公司抢去了绝大部分存储器市场,已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这一天,Intel的首席运营官格鲁夫与董事长摩尔,两个曾经风光无限的搭档,正在就公司和他们自己的存亡问题,进行最终的讨论。格鲁夫问摩尔:“如果我们下台了,你认为那些新来的家伙会采取什么行动?”摩尔犹豫了一下说:“他们会彻底放弃存储器的生意。”格鲁夫:“既然这样,那么,干脆我们自己动手吧?”这相当于是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要知道,对当时的Intel公司来说,存储器是它的主营业务,放弃存储器生意就等于放弃了绝大部分江山。
但是,明明再怎么坚持也没有获胜的希望,为什么还要坚持?
我们大多会选择继续坚持,因为,大多数人无法面对失去一切的恐惧,我们害怕的是这种痛苦的感觉。摩尔很快与格鲁夫达成共识:放弃存储器市场,主攻芯片。他们力排众议,顶住层层压力,如壮士断臂一样重新开拓芯片市场,顺利穿越了这一鬼门关。这个转变被格鲁夫称为“战略转折点”。”这得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去面对那最终极的恐惧?——放弃曾经拥有的一切,重新来过。其实,仔细想想,他们放弃存储器业务,并没什么可怕的,因为该业务本来就已经不赚钱了,放弃也没什么损失。至多损失一些声望而已,甚至声望也不曾损失,因为,如果继续坚持毫无希望的存储器业务,声望只会越来越低;反过来,如果放弃,可能还会赢得一点对壮士断腕的赞赏。反过来看,曾经的雅虎、诺基亚、柯达……等等,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呢?(当然,诺基亚还活着,只不过没有以前风光了而已,也没人就能断定它一定不会东山再起)我们经常遇到的最简单的例子:断舍离,很多人就是做不到。为什么?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害怕承认失败,害怕承认自己买错了东西。所以,我们总是在继续浪费时间和精力维护那些沉没成本。
害怕尝试?如果不尝试就不会失败?或许是吧,因为根本就没几个人会记得你,也就没有所谓的失败了。就像掩耳盗铃一样,自认为听不到别人说自己失败,自己就没有失败?!害怕放弃?如果注定要失败,无论再怎么坚持也还是无法逃避最终的结局,为什么还要坚持?想要别人夸你的坚持?或许有的人会这么夸一下,但是,你注定还是失败了,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微信订阅号:思考思考再思考 zhihao-thinking,只要使用带电荷的宏电子,这个问题就不可能解决。”林云说。
  “我也是这样想。”丁仪说,“我最近正在试图通过宏电子的运动状态定位它所归属的原子核,这在理论上是极其艰深和困难的,有些障碍几乎不可能克服,这将是一条漫长的路,我怀疑人类在本世纪内都不可能取得这个突破。”
  我抬头看看在月圆之夜变得很稀疏的星空,极力想象着那些直径为500至1000公里的原子是什么样子。
  丁仪继续说:“话又说回来,如果真能找到宏原子核,那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得到不带电的宏中子,它肯定能穿透电磁屏障。”
  “宏中子无法像宏电子那样被激发,也就不存在能量释放,如何能够作为武器呢?”林云问出了我也正想问的问题。
  丁仪正要回到,只见林云将一根手指放到嘴上:“嘘——听!”
  我们这时正走到球状闪电激发实验室旁边,在频谱识别法出现之前,为了选出武器级宏电子,曾在这里进行了大量的动物试验,几百只试验动物被球状闪电化为灰烬。这个建筑就是林云第一次带我来基地时,向我演示闪电武器的地方,它由一座大型仓库改造而成,现在在月光下呈现出一个没有任何细节的巨大黑影。随着林云的示意我们停下来,当脚步声消失后,我听到实验室里传出了一个声音。
  那是羊叫声。
  但实验室里这时已经不可能有羊了,动物试验已停止了近两个月,在这段时间里,这个实验室一直处于关闭状态。
  我又听到了那声音,确切无疑是羊叫,时隐时现,听起来带着一丝凄凉。很奇怪,这声音竟使我想起了球状闪电的爆炸声,两者有一个共同之处:虽然听者能够分辨出声音的来源方向,但同时又感到它充满了整个空间,有时甚至像是源于自己身体的内部。
  林云向实验室的大门走去,丁仪也跟了过去,但我的两脚像灌了铅似的,站着没动,又是那种感觉,我浑身发冷,像一只被冰冷的巨掌攥在其中,我知道他们看不到羊。
  林云推开实验室的大门,高大的铁门沿轨道滑开时发出很大的轰轰声,淹没了隐隐约约的羊叫声,待这开门的声音平息后,羊叫声也消失了。林云打开灯,透过大门我看到了宽阔的建筑内部的一部分那里有一个用两米多高的铁栅栏围起来的正方形场地,那就是在激发试验中放置目标的地方,就在那里,几百只实验动物被球状闪电毁灭,现在,这块场地空荡荡的。林云在宽大的实验室内来回寻找,如我预料,她什么也没有找到。丁仪站在门口没有动,灯光将他那瘦长的影子长长地投到外面。
  “我明明听到羊叫的!”林云大声说,她的声音在高大的建筑内部发出回音。
  丁仪没有回答林云的话,而是转身向我走来,在我身边低声问:“这些年,你没遇到什么事吗?”
  “你指什么?”我极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一些……你本来认为不可能遇到的事。”
  “我不明白。”我努力笑了一下,一定笑得很难看。
  “那就算了。”丁仪拍拍我的肩膀,他以前从未这么做过,这个动作使我感到一丝安慰,“其实在大自然中,异常往往是正常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就在我回味这句话时,丁仪对还在实验室内的林云喊道,“别找了,出来吧!”
  林云出来前顺手关了灯,就在大铁门关上前,我看到一束月光透过高高的窗子照进已处于黑暗中的实验室,在地上投下了一个梯形的光斑,正位于那块铁栅栏围起来到死亡场地中央,我觉得建筑里面很阴很冷,像被遗忘已久的陵墓。
  核电厂
  球状闪电武器的真正使用比我们预料的要早。
  这天中午,晨光部队接到了上级的紧急命令,命令部队携带全部装备以战斗状态立刻出发,并说明这不是演习。部队中的一个排携带两套雷球机枪,乘直升机出发,许大校、我和林云一同前往。直升机只飞了十多分钟就降落了,在这一公路畅通的地区,这个距离乘汽车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可见事情很紧急。
  走出舱门后,我们立刻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前面是一片在阳光下十分耀眼的白色建筑群,它最近多次在电视上出现。建筑群中部的一个高大的圆柱形建筑十分引人注目,这是一座大型核反应堆,这里是刚刚落成的世界上最大的核能发电厂。
  从这里看去,发电厂的厂区看不到一个人,十分安静,我们周围却是一片紧张和忙碌,几辆军车刚刚到达,全副武装的武警一群群从车上跳下来。在一辆军用吉普车旁,三名军官举着望远镜长时间地向发电厂方向观察着。在一辆警车旁,一群警察正在穿防弹衣,他们的枪散乱地扔在地上。我顺着林云的目光向上看,看到身后的楼顶上有几名狙击手,正端着步枪瞄着反应堆方向。
  直升机降落在发电厂招待所的大院里,一名武警中校一声不响地领着我们来到了招待所内的一间会议室,这里显然是临时的指挥中心,几名武警指挥官和警方官员围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领导在看一张宽大的图纸,好象是发电厂的内部布局图。据领我们来的军官介绍,那一位就是行动总指挥。我认出了他,他常在电视上出现,这样级别的中央领导出现在这里,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怎么把正规部队也弄来了?别把头绪弄得太多!”一名警方官员说。
  “哦,是我要总参调他们来的,他们的新装备也许能起作用。”总指挥说,这是我们进来后他第一次抬起头来,我看到,他并没有周围军官和警官们那种紧张和焦虑,反而显示出例行公事的隐隐的倦怠,在这种场合下,这却是一种内在力量的显示,“你们的负责人是谁?哦,好,大校,我提两个问题:第一,你们的装备,真的能够在不破坏建筑内部的所有设施的情况下摧毁其中的有生目标?”
  “是的,首长。”
  “第二……恩,你们先去看看现场情况,我再问这个问题吧。我们继续。”他说完,又同周围的人专注于那张大图纸上。带我们来的那位中校示意我们跟他走,走出会议室,来到相邻房间的门前,门半开着,穿出许多根临时布设的电缆。中校示意我们止步。
  “时间不多,我只能简单介绍一下情况。今天上午九点,核电厂的反应堆部分被八名恐怖分子占领,他们是劫持了一辆运送入厂参观的小学生的大客车进入的,在占领的过程中他们打死了六名发电厂保卫处的警卫。现在他们手中有三十五名人质,除了随大客车入厂的二十七名小学生外,剩下的八人是发电厂的工程师和运行人员。”
  “他们是从哪来的?”林云问。
  “伊甸园。”
  我知道这个跨国恐怖组织,即使是一种温和无害的思想,演变到极端也是危险的,伊甸园组织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它的前身是一群技术逃避者,在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建起了一个实验型的小社会,试图远离现代技术,回归田园生活。与全球许多这类组织一样,他们最初只是一个自我封闭的,不句任何攻击性的社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与世隔绝者的思想在孤独中渐渐变得极端起来,由逃避技术发展到憎恨技术,由远离科学演变到反科学。一些极端思想的骨干开始走出那被他们称为现代伊甸园的小岛,以在全世界消灭现代科技、回复田园时代为使命,进行恐怖活动。
  与其他形形色色的恐怖组织相比,伊甸园袭击的目标令大众困惑,他们爆破欧洲核子中心的超大型同步加速器,烧毁北美洲的两个大型基因实验室,破坏了位于加拿大一个矿井深处的大型中微子探测水箱,还暗杀了三名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由于这些基础科学设施和科学家几乎毫无防备,伊甸园屡屡得手,但袭击核反应堆这还是第一次。
  “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林云又问。
  “没有,只是远距离包围,连靠近都不敢,他们在反应堆上安装了爆炸物,随时可以引爆。”
  “可据我所知,这些超大型反应堆的外壳是十分厚实坚固的,钢筋水泥就有几米厚,他们能带进去多少炸药呢?”
  “没多少,他们只带了一小瓶红药片。”
  中校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和林云浑身发冷。伊甸园虽然憎恨技术,但为了达到摧毁它的目的却并不拒绝使用它,事实上伊甸园是科技素质最高的恐怖组织,它的很多成员原来都是一流的科学家。那种被称为红药片的东西就是他们的发明,那实际上是一小片被某种纳米材料包裹的浓缩铀,只要有足够的撞击力,不用向心压缩也能发生裂变爆炸。他们通常的做法是将一枝大口径枪的枪口焊死,把几片红药片放到焊堵的枪口处,枪的子弹是磨平了顶部的,只要开腔,子弹撞击红药片就会引发战术核武器爆炸,伊甸园就用这玩意,成功地在地表将位于地下几百米深的世界上最大的同步加速器炸成了三截,一时间,这种东西令全世界胆寒。
  中校在带我们进入房间前警告说:“进去以后说话要注意,这里与对方已接通了双向视频通讯。”
  走进房间后,我们看到几名军官和警官正注视着一个大屏幕,屏幕上的情景出乎我的预料,一时间觉得是不是搞错了:一位女教师正在给一群孩子讲课。背景是一个宽阔的控制屏,许多屏幕和仪表在闪动着,这可能是反应堆的一间控制室。我的注意力集中到女教师身上,她三十多岁,穿着素雅,清瘦的面容上,那副精致的带着下垂金链的眼镜显得很大,镜片后的眼睛透着智慧的光芒,她的声音柔和温暖,听到它,处于紧张惊恐中的我也得到了安慰。我的心中立刻充满对这位女教师的敬佩,她带自己的学生来参观核电厂,身陷险境而从容自若,以崇高的责任心安抚着孩子们。
  “她就是伊甸园组织亚洲分支的头目,这次恐怖行动的主要策划者和指挥者。去年三月,她在北美一天内刺杀了两名诺贝尔奖获得者并成功逃脱,在各国通缉的伊甸园要犯中排名第三。”中校指着屏幕上的女“教师”低声对我们说。
  我像头上挨了一棍,一时间失去了对周围一切现实的把握,扭头看看林云,她倒没显出太多的震惊。再看屏幕,立刻发现了异常:那些孩子们紧紧地挤成一团,把无比惊恐的目光集中在“教师”身上,像面对一个横空出世的怪兽;我很快发现了他们惊恐的原因:地板上躺着一个男孩,他的头盖骨被打碎了,成大小不一的几个碎片散落在四周,他大睁着双眼,用一种迷惑的目光侧视着地板上那幅由他的脑浆和鲜血构成的抽象画。地板上还有几个“教师”留下的血鞋印,再看她右手的袖子,上面有斑斑的血点,她用来击碎这孩子头骨的手枪就放在身后的控制台上。
  “好,孩子们,我亲爱的孩子们,前面的课上的很好,我们现在进入下一阶段。我提个问题:组成物质的基本单位是什么?”“教师”在急促讲课,她的声音仍是那么柔美温和,我企业感觉像被一条冰凉柔软的蛇缠住了颈部,那些孩子们一定和我有一样的感觉,只是强烈百倍。
  “你,你来回答,”见没有孩子说话,“教师”就指定了一个小女孩,“没关系孩子,答错了也不怕的。”“教师”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轻声说。
  “原……原子。”女孩用颤抖的声音说。
  “看,果然答错了,不过没关系的,好孩子,下面听我告诉你正确答案:组成物质的基本单位是——”她庄重地一字一下挥着手,“金、木、水、火、土!好,大家念十遍:金木水火土!”
  孩子们跟着念了十遍金木水火土。
  “好孩子好孩子,这就对了,我们要让被科学搅得复杂的世界重新简单起来,让被技术强奸的生活重新纯洁起来!谁见过原子?它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要受那些科学家的骗,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最肮脏的人……请再等一会,我讲完这一小节再继续,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课程。”最后这句话“教师”显然是对我们这边说的,她显然也能通过某个显示设备看到我们这边,因为她说话时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被什么吸引了。
  “咦,女人?哦,这里终于有一个女人了,您真的很有魅力!”她显然指的是林云,她把两手握在胸前,露出似乎很真诚的惊喜。
  林云冷笑着向“教师”点点头。这时我在她身上居然感到了一种依靠,我知道“教师”的冷酷不会令她恐惧,因为她也同样冷酷,因而有着与“教师”对峙的精神力量。而我是绝对没有这种力量的,我在精神上已经被“教师”轻易地击垮了。
  “咱们之间有共同语言,”“教师”像对一个密友那样微笑着,“我们女人从本质上是反技术的,不像那些机器般让人恶心的男人。”
  “我不反技术,我是工程师。”林云平静地说。
  “我也曾经是,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去寻找一个新生活。您的少校肩章真漂亮,那是古代盔甲的残留物,就像人性,已经被技术剥蚀的就剩那么一点点了,我们应该珍惜它。”
  “那你为什么杀那个孩子?”
  “孩子?他是孩子吗?”“教师”故做惊奇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我们的第一节课的内容是人生导向,我问他长大想干什么,这个小傻瓜说什么?他说想当科学家,他那小小的大脑已经被科学所污染,是的,科学把什么都污染了!”她接着转向孩子们,“好孩子们,咱们不当科学家,也不当工程师或医生少年的,咱们永远长不大,咱们都是小牧童,坐在大水牛背上吹着竹笛慢悠悠地走过青草地。你们骑过水牛吗?你们会吹竹笛吗?你们知道还有过那么一个纯洁而美丽的时代吗?在那时,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草地绿得让人流泪,空气是甜的,每一条小溪都像水晶般晶莹,那时的生活像小夜曲般悠闲,爱情像月光一样迷人……可科学和技术剥夺了这一切,大地上到处都是丑陋的城市,蓝天没了白云没了,情操枯死溪水发黑,牛都被关进农场的铁笼中成了造奶和造肉的机器,竹笛也没了,只有机器奏出的让人发疯的摇滚乐……我们来干什么?孩子们,我们要带人类重返伊甸园!我们首先要让人们知道科学和技术有多丑恶,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呢?如果让人们感受一个浓疮有多恶心该怎么办呢?就是切开它,我们今天就要切开这个技术浓疮,就是这座巨大的核反应堆,让它那放射性的脓血流得到处都是,这样人们就看到了技术的真相……”
  “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林云打断“教师”喋喋不休的演讲。
  “当然,亲爱的。”
  “我去代替那些孩子做人质。”
  “教师”微笑着摇摇头。
  “哪怕就换出一个也行。”
  “教师”继续微笑着摇头:“少校,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的血和我一样冷,你进来后,会用0.5秒抢走我的枪,再分别用0.25秒把两颗子弹送进我的两个眼窝。”
  “听你的说话方式,确实像个工程师。”林云冷笑着说。
  “让所有的工程师都下地狱吧。”“教师”微笑着说,转身拿起控制台上的手枪,把枪口对着镜头凑过来,直到我们看清了枪管内壁的膛线。我们只听到半声枪响,随着摄象机被打坏,屏幕上一片空白。
  走出了房间,我像从地狱里出来似的长出了一口气,。中校又向我们简单介绍了反应堆和控制室的结构,我们就又回到了会议室。正好听到一位警方的官员在说:“……如果恐怖分子提出了条件,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们肯定会先答应条件再想办法,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不提任何条件,他们来就是为了爆炸反应堆,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引爆炸弹,只是因为他们正在用一个自己带进去的小型的卫星天线试图向外界转播实况。现在情况已经很紧急了,他们随时都会引爆的。”
  看到我们进来,总指挥说:“情况你们知道了,现在我问第二个问题:你们的这种武器能够区分成年人和孩子吗?”
  许大校说不可能。
  “能不能避开孩子们所在的控制室,只攻击反应堆建筑的一部分,也就是操纵炸弹的恐怖分子所在的那部分呢?”一名警官问。
  “不行!”没等许大校回答,一名武警大校抢先说道,“‘教师’也带着遥控起爆器。”看来他们已经在用“教师”这个绰号称呼那个可怖的变态女人了。
  “没有这这种情况也不行,”许大校说,“反应堆和控制室结合成一个建筑。我们的武器是将建筑物做为一个整体攻击的,墙体挡不住它,从建筑物的大小来看,不管瞄准哪一个局部,整幢建筑都在杀伤范围内,除非将孩子们带出并远离反应堆建筑,否则他们肯定会被杀伤。”
  “你那是什么东西,中子弹吗?”
  “对不起,只有在总装备部一号首长授权后我才能做更详细的介绍。”
  “没必要了,”大校转身对总指挥说,“看来这东西没用。”
  “我认为有用的!”林云说,她令我和许大校都很紧张,因为这种场合轮不到她说话的。她走到总指挥的办公桌对面,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用灼人的目光直视总指挥,后者抬起头,沉着地迎接着她的注视。
  “首长,现在事情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那样清楚了。”
  “林云!”许大校厉声制止她。
  “让少校同志说下去。”总指挥不动声色地说。
  “首长,我说完了。”林云垂下视线,退到后面去了。
  “好吧,除了紧急指挥中心成员,其他同志先出去等候吧。”总指挥说,也垂下视线,但没有再看那张建筑图。
  我们来到了招待所的楼顶上,与晨光部队的其他成员会合。我看到,两挺雷球机枪已经架设到楼顶边缘,分别盖上了一张绿色蓬布,蓬布下面的四个超导电池中的两个存贮着激发球状闪电所需的强大电能。另外两个,则存贮着两千颗杀伤型宏电子。
  前方二百米处,核反应堆高大的圆柱体在下午的阳光中静静地里放者。
  当武警中校离去后,许大校低声地对林云说:“你是怎么搞的!你清楚球状闪电武器目前面临的危险,一旦泄密,敌人就能够很快地建立起对它有效的防御,那它还有什么战场优势?在现在的紧张形势下,敌人的侦察卫星和间谍注意着我们每一个地区的每一处异常,我们一旦使用……”
  “这就是战场啊!这座反应堆的容量是切尔诺贝利的十多倍,一旦被炸毁,方圆几百公里将变成无人区,可能有几十万人死于核辐射!”
  “这我清楚,如果上级下令使用,我们坚决执行,问题是你不应该越出自己的职权范围去影响首长的决策。”
  林云沉默了。
  “其实,你渴望使用那件武器。”我忍不住说。
  “那又怎么样?这不是一种很正常的心态吗?”林云低声对我说。
  之后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盛夏的热风吹过楼顶,楼下不时响起急刹车的声音,紧接着是士兵下车时急骤的脚步声、武器和钢盔相互之间的碰撞声,除了几声简短的命令,没有更多的话音。在者声音中,我却感到一阵恐怖的死寂压倒了一切,其他的声音仿佛都极力想从这死寂中挣脱出来,但很快被它的巨掌窒息了。
  没等多长时间,那名武警中校又出现了,楼顶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简短地说:“晨光部队的军事指挥官跟我来。”康明中校站了出来,正了正钢盔跟着他走了。其他人还没来得及重新坐下,康中校就回来了。
  “准备攻击!发射数量由我们自己定,但要对反应堆建筑中的有生目标确保摧毁。”
  “发身数量由林云少校决定吧。”许大校说。
  “200发耗散型,每挺发射100发。”林云说,显然造就考虑好了。这次武器中装载的宏电子均属于耗散型的,建筑内的有生目标均已被摧毁后,剩下的球状闪电就将携带的能量以电磁辐射形式逐渐消耗掉,慢慢熄灭而不发生爆炸,不会再有破坏力。而其他类型的球状闪电在这种情况下仍有可能以爆炸方式骤然释放能量,对特定目标类型以外的其他目标产生随机的破坏。
  “第一和第二射击组到前面来。”康明中校说着,分开人群来前面,他指着前方,“武警部队将向反应堆靠近,到达100米安全距离线时,他们会停下,这时立刻射击。”
  我的心立刻抽紧了,放眼望去,前方那巨大的圆柱体在阳光中发出刺眼的白光,让我无法正视,我一时产生了幻听,仿佛吹过楼顶的风送来了孩子们的声音。
  两雷球机关枪上的蓬布被掀开,两根加速导轨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亮。
  “这个让我来吧。”林云抢先坐到了一挺雷球机枪的设计位置上,康中校和许大校互相看了一眼,默许了她。我在她的眼神和动作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兴奋,像一个孩子终于拿到了自己最热爱的玩具,这让我浑身发冷。
  楼下,武警的散兵线已经开始向反应堆方向移动,在前方那高大的建筑面前,这一排人影显得很小。散兵线推进很快,正迅速接近反应堆100米的安全线。这时,雷球机枪加速导轨上的激电弧点燃了尖利的噼啪声使楼下的人们都抬头向上看,连散兵线中的士兵们也都回过头来。当散兵线在距反应堆建筑100米处停下时,两排球状闪电从楼顶飞出,飞向反应堆。这死亡的飓风呼啸着越过了两百多米的空间,当第一颗球状闪电击中反映度建筑时,仍有球状闪电从加速导轨中不断地射出,它们拖着的火尾连成一线,在招待所楼顶和反应堆建筑之间形成了两条火流。
  以后的情形是我事后从控制室的录象中看到的。
  当一群球状闪电飞入控制室时,“教师”已经停止了讲课,正伏在控制台上鼓捣着什么,仍挤成一团的孩子们由一个持冲锋枪的恐怖分子看押着。由于射入建筑的球状闪电曾有短暂的时间失去观察者,进入概率云状态,当观察者重新出现而使概率云塌缩成确定态后,它们已经失去了速度,只是沿着随机路线低速飘行了。这时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惊恐而迷惑地看着那些飘荡的火球,它们的尾迹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幅复杂且瞬息万变的图案,它们发出的声音像万鬼号泣。在控制室摄象机拍摄的图象中,“教师”的脸看得很清楚,她的眼镜反射着球状闪电橘黄色和蓝色的光芒,她的眼神中没有其他人的恐惧,而只有迷惑,后来她甚至笑了一下,也许是为了放松自己,也许真觉得这些火球有趣,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表情。
  当球状闪电爆炸时,强烈的电磁脉冲使摄象机的图象消失了,但在几秒钟后恢复,这时画面中已空无一人,只有残存的几个球状闪电还在飘行,并在渐渐熄灭中,随着自身能量的减低,它们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已不那么恐怖了,像是安魂曲。
  在招待所的楼顶上,我听到爆炸声从反应堆建筑中传过来,整座楼的玻璃都被震得嗡嗡响,这声音震动的不是耳朵而是五脏六腑,让人感觉到一阵阵恶心,显然有很多次声波的成分。
  走进反应堆控制室前,我觉得自己会支持不住的,但我还是和林云一起走了进去,精神的虚弱使我两腿发软,站立不稳。自我看到爸爸妈妈的灰烬十几年后,又看到了孩子们的灰烬,虽然不是我的孩子。除了少数几个残缺不全的炭化遗骸外,大部分死者都被烧得十分彻底,义务却基本完好无损。在一个普通焚化炉中,有两千多度的高温,要将一个人体烧成灰也需几分钟时间,而球状闪电却在一瞬间做到了这件事,除了它内部那一万多度的高温外,物质波的共振使能量均匀地作用于每一个细胞。
  有几名警察围在“教师”的那堆灰旁,在她的衣服里翻找着什么。其他七名恐怖分子也被干净利落地消灭包括两个准备引爆“红药片”的。
  我小心翼翼地绕行在孩子们的灰烬之间,这一堆堆来自花朵般的生命的白色灰烬上放着一套套孩子的衣物,那些灰烬有许多还保持着孩子倒地时的形状,头部和四肢都能清楚地分辨,控制室的整个地板变成了一幅巨幅抽象画,它由球状闪电创作,描述着生命和死亡,我一时间竟感到了一种超脱和空灵。
  我和林云在一小堆灰烬前停住了脚步,从完好无损的衣服看这是一个小女孩,灰烬将她最后的姿势保存得十分完好,看上去她仿佛是跳着欢快的舞蹈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与别的灰烬不同,她身体的一小部分逃过了毁灭,那是她的一只小手。这小手白润稚嫩,每个手指根部小小肉窝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它从来就没有脱离过生命的躯体。林云蹲下身去,轻轻拿起了那只小手,双手握着它,我站在她身后,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呆着,对于我们,时间已停止了流动,我真希望自己化作一尊没有感觉的雕塑,与这些孩子们的灰烬一起直到世界尽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才发现身边又有了一个人,是总指挥。林云也看到了他,轻轻地把小手放下,站起身来说:“首长,让我去见孩子们的父母吧,武器的攻击是我进行的。”
  总指挥缓缓地摇摇头:“决定是我做的,后果与你无关,与参加行动的任何同志都无关,你们做得很好,我为晨光部队请功,谢谢你们,谢谢。”他说完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我们都知道,不管各方面对这次行动的评价如何,他的政治生涯已经结束了。总指挥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没有回头,说了一句肯定让林云终生难忘记的话:“另外,少校,也谢谢你的提醒。”
  一回到基地,我就提交了辞呈。所有的人都来挽留我,但我去意已定。
  丁仪对我说:“陈兄,你应该理性地想这件事,如果不能用球状闪电武器,那些孩子同样会死,而且可能死得更痛苦,与他们一起死的还有成千上万的人,他们会死于辐射病和血癌,他们的后代会出现畸形……”
  “好了,丁教授,我没有你那纯科学的理性,也没有林云军人的冷静,我什么都没有,只好走了。”
  “如果是因为我不好……”林云慢慢地说。
  “不不,你没错,是我,像丁教授说的,我这人太敏感,也许是因为小时侯的经历吧,我真的没有勇气再看到有人被球状闪电烧成灰,不管是什么人。我没有研究武器所需要的那种精神力量。”
  “可我们现在正在收集烧毁芯片的宏电子,这种武器反而会减小战场上敌方人员伤亡。”
  “对我来说都是一回事,我现在甚至都不敢再见到球状闪电了。”
  这时我正在基地资料室,交还我工作中使用的所有保密资料,这是我离开基地的最后一道手续了,每交一份文件我就签了个字,每签一个字,我就离这个不为外界所知的世界远一步,在这个世界里,我度过了自己残存的青春岁月中最难忘的日子,我知道,这一次离开,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走的时候林云送了我很远,分手之际她说:“球状闪电的民用研究可能很快就会开始,到时候我们能再合作的。”
  “有这一天就太好了,”我说,这对我也确实是个安慰,但另一个直觉,让我没有期待未来重逢,而把早就想对她说的话在这时就说了出来。
  “林云,在泰山第一次见到你时,我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我看着远方的成为北京屏障的群山说。
  “我知道,但我们太不一样了。”林云也随着我的目光遥望远方,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这样,从来没有互相对视过,但却都看着同一个方向。
  “是啊,太不一样了……你多保重。”在这战云密布的严峻形势下,她应该能理解我最后那四个字的意思。
  “你也保重。”她轻轻地说。车走了很远,我回头见她还站在那里,深秋的风将大片的落叶吹过她的脚下,她仿佛站在一条金黄色的河流中,这就是林云少校留给我的最后记忆。
  以后,我再也没能见过她。
  异象之四
  回到雷电研究所,我陷入了一种十分消沉的状态,整天在宿舍中酗酒,昏昏沉沉地打发日子。这天高波来看我,他说:“你这人,我只能用愚蠢两字来形容。”“怎么讲?”我懒洋洋地问。
  “你以为离开武器研制就立地成佛了?任何一种民用技术都可能用于军事,同样,任何一门军用技术都能造福于民。事实上,几乎本世纪所有的重大科学进展,像航天、核能利用、计算机等等,都是科学家和军人这两拨不同路的人在一起合作的结果,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
  “我有我自己的特殊经历,有别人没有的创伤。再说我也不欣你的话了,我一定能找到一个研究项目,只是拯救和造福生命,而决不用作武器。”
  “我想不可能吧,手术刀还能杀人呢。不过也好,现在找些事干对你是有好处的。”
  高波走后天已很晚,我熄灯在床上躺下,像最近的每一夜一样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这种睡眠比醒着时更累,因为噩梦一个接着一个。梦的内容很少重复,但所有的噩梦都有一个相同的声音作为背景,那就是球状闪电飘行时发出的哀鸣声,像荒野上一只永恒吹奏着的孤独的埙。
  一个声音百我唤醒了,这是“嘀——”的一声,虽然短暂,但我能从噩梦世界的杂音中将它区分出来,清楚地意识它来自睡梦之外的现实。我睁开眼睛,看到房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蓝光中,这光很暗,不时闪动一下,天花板在这蓝光中显得幽暗阴冷,仿佛墓穴的顶部。
  我半支起身,发现蓝光是从我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的液晶屏上发出的。下午,收拾从基地带回来后多日懒得打开的一个行李包时,发现了这台电脑,就给它接上网线准备上网,但按了开关后,屏幕上仍一片黑色色,只出现了几行ROM自检的错误信息。我这才想起来,这就是那台我曾带到球状闪电武器演示场去的电脑,在那里它的CPU和内存条都被球状闪电释放的能量烧毁了,都变成了白色的细灰,于是我就把它扔在那里不管了。
  但现在,电脑启动了,这台没有CPU也没有内存条的电脑启动了!屏幕上显现出WINDOWS
XP的启动画面,随着硬盘发出的轻轻的嗒嗒声,XP的桌面出现了,那片蓝天那么空灵,那片绿草地青翠地刺眼,看去是属于另一个诡异的世界,这个液晶屏幕似乎就是通向那个世界的窗口。
  我挣扎着起身去开灯,剧烈颤抖的手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开关,在扳下开关到日光灯亮起这短暂的一两秒钟,在我的感觉中竟漫长到令人窒息。灯光淹没了那诡异的蓝光,攥住我全部身心的恐惧却丝毫没减少。这时我想起了丁仪在分手时留给我的一句话:“如果遇到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他意味深长地说,还是用那种很特别的目光看着我。
  我于是拿起电话,慌乱地拨了丁仪的手机号,他显然还没睡,铃只响了一声就接了“你快到我这里来,越快越好!它……启动了,它能启动,就在刚才……我是说笔记本电脑启动了……”在这种状态下我很难把事情说清楚。
  “是陈兄吗?我马上过去,这之前什么都不要动。”丁仪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
  放下电话后,我又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它和刚才一样静静地显示着XP的桌面,像在等待着什么,XP的桌面像一只盯着我看的蓝绿相间的怪眼,这让我在房间里再也呆不下去了,于是起身连衣服也没披就开门走出去。单身宿舍楼的楼道里很安静,能隐约听到相邻房间里年轻人的鼾声,我的感觉好多了,呼吸也顺畅起来,就站在门口等着丁仪。
  丁仪很快来了,球状闪电的理论研究将转移到国家物理研究院,丁仪这些天都在联系此事,就住在市里。
  “进去吧。”他看了看我身后紧闭的门说。
  “我不,不进去了,你去看吧。”我说着转身让开了。
  “也许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对你来说什么都简单,但我,我实在受不论了……”我揪着自己的头发说。
  “我不知道是否存在超自然现象,但你遇到的肯定不是。”
  他这句话让我平静了一些,像一个孩子在令他恐惧的黑暗中抓住了大人的手,像一个溺水者终于触到了坚实的岸沿。但这感觉马上又令我沮丧,在丁仪面前我是个思想的弱者,在林云面前我是个行动的弱者,我反正总他妈的是个弱者——也难怪我在林云心中的位置总在丁仪和江星辰之后。是球状闪电把我塑造成了这个样子,自少年时代那个恐怖的生日之夜后,精神上的我已经定型了,我注定要用一生来感觉别人感觉不到的恐惧。
  我硬着头皮跟着丁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越过他瘦削的肩膀,我看到桌上的电脑已进入屏保程序,是那种星空图象,屏幕上黑了下来,丁仪动了一下鼠标,桌面再次显现,那诡异的绿草地又令我移开了目光。
  丁仪拿起电脑,打量了一下后递给我:“把她拆开。”
  “不不。”我把电脑推开,接触到它温热的机壳时,我的手触电似的闪开了,我感到那是一个活物。
  “好吧,我拆,你看着屏幕,找一个十字改锥吧。”
  “不用,上次拆了后就没拧上螺丝。”
  于是丁仪在电脑上摸索起来,一般的笔记本电脑很难拆开,但我这台是戴尔最新款的组合机型,所以他很轻易地抽开了底部的机壳。他边做边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用超高速摄影机拍下的球状闪电的能量释放过程吗?我们用慢速一格一格地放,当放到那个被烧毁的木块变成透明轮廓时,我们定格图象。还记得当时林云说了句什么吗?”“她喊:它多像一个立方体的空泡!”“对了……在我看里面的时候注意看屏幕。”他说,然后把腰弯下去,侧头从下面看拆开的电脑内部。
  就在这一刻,我看到屏幕黑了下来,上面只有两行启动自检的错误信息,标明没有检测到CPU和内存条。
  丁仪将电脑翻过来让我看,我看到主板上,CPU和内存条的插槽全是空的。
  “当我观察的那一瞬间,量子波函数坍缩了。”丁仪将电脑轻轻放到桌子上,它的屏幕仍是黑的。
  “你是说,被烧毁的CPU和内存条也像宏电子那样处于量子态?”
  “是的,换句话说,在与宏电子发生物质波共振后,每一块芯片也转化成了宏量子,它们处于不确定状态,也就是同时处于两种状态:被烧毁和未被烧毁。刚才,在电脑启动的时候,它们处于后一种状态,在那个时候,CPU和内存条完好无损地插在主板上的插槽中,而我的观察使它们的量子态又坍缩到被烧毁的状态了。其实,从本质上说,球状闪电的能量释放,就是它与摸表的两团概率云的重叠或部分重叠。”
  “那么,在没有观察者的时候,那些芯片何时处于完好状态的呢?”
  "这不确定,只是一个概率时间,你可以认为,这台电脑笼罩在那些芯片的概率云之中。
  “那些被烧掉的试验动物,它们也处于量子态吗?”我紧张地问,预感到自己正在接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
  丁仪点点头。
  我实在没勇气问出下一个问题,丁仪平静地看着我,显然早已知道我在想什么。
  “是的,还有人,所有死于球状闪电的人,都处于量子态,严格地说他们并没有真正死去,他们都是薛定谔的猫,在不确定中同时处于生和死两种状态。”丁仪站起身来踱到窗前,看着外面浓重的夜色,“对于他们,生存还是死亡,确实是个问题。”
  “我们能见到他们吗?”
  丁仪对着窗挥了一下手,像是要坚决赶走我脑子中的这个念头:“不可能,我们永远不可能见到他们,因为他们的坍缩态是死亡,他们只能在量子态中的某个概率上以生存状态存在,当我们作为观察者出现时,他们立刻坍缩到毁灭态,坍缩到他们的骨灰盒或坟墓中。”
  “你是说,他们活在另一个平行世界?”
  “不不,你理解有误,他们就活在我们的世界,他们的概率云可能覆盖着相当大的范围,也许,他们现在就站在这个房间中,站在你背后。”
  我的脊背一阵发冷。
  丁仪转过身来指着我的身后:“但当你回头看时,他们立刻坍缩到毁灭态。相信我,你或其他人永远不可能见到他们,包括摄象机在内的任何观察者也永远不可能探测到他们的存在。”
  “他们能在现实世界留下非量子态的痕迹吗?”
  “能,我想你已经见过这类痕迹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我失态地叫了起来,这时我说的他们只包括两个人了。
  “相对于芯片这类物体,有意识的量子态生物,特别是人类的行为要复杂的多,他们是如何与我们的非量子态现实世界湖动的,仍是一个难以理解的墓,这中间有许多逻辑上甚至哲学上的陷阱。比如:他们也许写信了,但这些信有多大概率成为非量子态而被你察觉到呢?另外,现实世界在他们眼中是否也是量子态的?要是那样,他们在你的概率云中找到现在这个状态的你是很困难的,对于他们,回家的路一定漫长而渺茫……好了好了,这是短时间内不可能想明白的事,牛角尖钻下去会把你弄垮的,以后再慢慢想吧。”我没说话,怎么可能不想呢?
  丁仪从桌子上拿起一瓶我喝了一小半的红星二锅头,给我和他自己分别倒上一杯:“来来,这个也许能把那些事从你脑子里赶走。”当烈酒在我的血液中烧起来时,纷乱的脑子确实空旷了一些。
  “我的思想已经混乱到极点了。”我头脑昏沉地倒在床上。
  “你应该找些事干。”丁仪说。
  刘慈欣·球状闪电下篇
  龙卷风
  我很快就找到了要干的事,这是我对高波提过的那种只是拯救和造福生命,而决不能用作军事用途的研究:预报龙卷风。去年夏天与江星辰在那个小岛目睹龙卷风,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在探测宏电子空泡的光学系统运行时,我看着屏幕上清晰显现的大气扰动,曾经灵机一动,想到这个系统也许在龙卷风预报中取得关键性突破。现在,气象学界对龙卷风生成的空气动力学机制已有了深刻了解,建立了龙卷风生成过程的完善的数学模型,将这个模型与空泡探测系统观测到的大气扰动结合起来,就能够判断出可能发展成龙卷风的大气扰动,进而预报龙卷风。
  高波解决了这个项目最大的一个障碍:将空泡光学探测技术转为民用。他与军方联系后,发现比想象的容易,因为这个系统与球状闪电并没有直接联系,军方很快同意转让技术。
  高波从总装备不回来后,让我直接同研制空泡探测系统的两个单位联系,他们分别是系统的软件和硬件部分的研制者,都是地方机构,现在与基地已没有任何关系。我问高波基地现在的情况,他说自己知识与总装备部的项目管理部门打交道,从来没有与基地联系过。他听说基地的密级提高了许多,现在已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想想现在的形势,这是可以理解的,我也发现自己仍时时牵挂着他们。
  我的研究进展很快,由于探测大气扰动所需的精度远小于探测空泡所要求的,所以那套光学探测系统拿过来就能用,而且由于降低了精度要求,探测范围夸大了一个数量级。我哦要做的就是用适当的数学模型对已得到的大气扰动图像进行判断,识别出有可能生成龙卷风的扰动(后来,这个领域的专业人员习惯于将这种扰动叫做“卵”)。在我研究球状闪电的初期,曾付出了巨大的精力鼓捣数学模型,这一段让我不堪回首的弯路,现在看来并没有白走,我在流体和气体动力学方面建立数学模型的能力,在研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使得龙卷风探测系统的软件部分很快完成了。
  我们在龙卷风频繁出现的广东省试验这个系统,成功的预报了几次龙卷风,其中一次是擦过广州市一角的。这个系统中能提供10到15分钟的预警,仅能够在龙卷风到来之前安全地撤离人员,无法避免其他的损失,但在气象学界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事实上,按照混沌学的原理,龙卷风的长期预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在忙碌的工作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年过去了。这年我参加了四年一度的世界气象大会,并获得号称气象学界诺贝尔奖的世界气象组织IMO奖的五人提名最后虽然由于自立等原因最终没能获奖,但已经引起气象学界的注目。
  为了展示龙卷风研究的成果,这次大会的一个分会场——国际热带气旋学术研讨会专门选在北美大陆的俄克拉荷马州进行,这里是著名的龙卷风走廊,那部描述龙卷风研究者的电影《TWISTER》就是一这里为背景的。
  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参观世界上的第一个实用化的龙卷风预报系统。汽车行驶在平坦的平原上,俄克拉荷马州最常见到的三种景象:广阔的麦田、牧场和油田交替在车窗外出现。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陪同我们的罗斯博士吩咐将窗帘拉上。
  “实在对不起,我们将要进入一个军事基地。”他说。
  我感到很扫兴,是不是自己永远也无法摆脱军方和军事基地呢?下车后,我看靠周围大多是些临时性建筑,有几座雷达天线,都包裹在高大的球形罩中。我们还看到一个车载得像天文望远镜的设备,显然是一具大功率激光发射器,这可能是用作大气光学观测的。进入控制室后,我看到一排熟悉的墨绿色军用计算机,操作人员身上穿这熟悉的迷彩服,唯一有些陌生的就是那个高分辨率的超大等离子屏幕,国内一般用不起这东西,都使用的投影仪。
  大屏幕上显示着大气光学观测系统采集到的大气扰动图像,这个成果的转让,让高波的雷电研究所赚了一大笔。原来在小屏幕上看似平常的扰动图像,放大这么大竟是如此的壮观,那纷乱的湍流仿佛一大群狂舞的水晶巨蟒,时而纠结成一团,时而四下飞窜,令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和迷惑。
  “真想不到,看上去空无一物的天空也是这样的一个疯狂世界。”有人感叹说。
  还有更疯狂的东西你们没看到呢,我在心里说,仔细地观察着屏幕上那纷乱的扰动,试图从中看到宏电子的空泡,当然看不到,但在这样的大面积的图像中肯定藏着不止一个,他们只能被另一种仍属于绝密的图像识别软件人出来。
  “今天能看到”卵“吗?”我问。
  “应该问题不大,”罗斯回答,“最近在俄克拉荷马州和堪萨斯两州,龙卷风频繁,就在上个星期,俄克拉荷马州境内在一天之内出现了一百二十四次龙卷风,创了历史纪录。”
  为了不耽误时间,东道主在基地里还设置了一个会议厅,学术报告会可以再拿了继续进行,同时等待着“卵”的出现。与会者们在会议厅里还没有坐稳,警报声大作,系统侦测到一个“卵”!大家重新涌进控制中心,看到大屏幕上仍翻滚着透明的“乱麻”,与刚才相比似乎没有什么两样。“卵”没有固定的形状,只有模式识别软件才能将它识别出来,并用一个红圈在图像中标志出它的存在。
  “它距这里一百三十公里,已经到了俄克拉荷马城的边缘。”罗斯说。
  “估计多长时间生成龙卷风?”有人紧张的问。
  “大约七分钟吧。”
  “那人员疏散都很困难了。”我说。
  “不,陈博士,我们不做任何疏散!”罗斯大声说,“这就是我们今天要带给大家的惊喜!”
  大屏幕上分出了一小块正方形的区域,显示出一枚导弹正从发射架上呼啸而出,直插长空,镜头跟踪着它,显示那细细的白色尾迹在天空中划出了一条巨大的抛物线,约一分钟后,导弹越过了抛物线的顶点,开始降低高度,又过了一分钟,他在距地面约五百米的高度爆炸了,在天空背景上那团灼热的火球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在大屏幕上的大气扰动图像部分,那个红圈表示`出的“卵”的位置上同时出现了一个急剧扩大的水晶球,那个透明球体很快变形消失,扰动的“乱麻”重新填补了他的位置。红圈小时,警报解除了,罗斯博士宣布,“卵”已被消灭,这是这个被称为“龙卷风猎杀者”的系统成功消灭的第九个“卵”了。
  罗斯博士介绍说:“大家知道,龙卷风一般脱胎于强雷暴,雷暴中的是热空气在上升穿过上层的冷空气层时逐渐冷却,空气中的水蒸气凝结成雨滴或冰雹,冷却后的空气夹带着雨滴或冰雹下沉,随后在下层热空气以及地球自转等因素作用下重新向上翻卷,最终形成龙卷风。龙卷风的形成过程是不稳定的,其中冷空气的下沉代表着一个关键的能量流动,这团下沉冷空气就是”卵“的心脏。‘龙卷风猎杀者’系统发射携带油气燃烧弹的导弹,对下沉冷空气进行精确打击,这种燃烧弹能在瞬时放出巨大的热量,使下沉冷空气团升温,从而破坏龙卷风的形成,将它扼杀在摇篮里。我们都知道,导弹打击技术和油气燃烧弹技术早已有之,事实上这称不上精确打击,他所需的精确度比军事用途要低一个数量级,所以为了减少成本,我们使用的都是已被淘汰的旧型号导弹。‘龙卷风猎杀者’系统的关键技术就是陈博士的大气光学探测系统,使这项创造是我们能够提前定位‘卵’,也就使得人工消灭龙卷风成为可能,让我们为对他表示敬意!”
  第二天,在州首府俄克拉荷马城,我被授予荣誉市民称号。在接受州长的荣誉证书后,一个金发少女将俄克拉荷马的州花,我从未见过的槲寄生献给我。他告诉我,前年的一次龙卷风夺去了她双亲的生命,在那个恐怖之夜,一场F3级的龙卷风揭开了她家的屋顶,将室内的一切都卷到了上百米的空中,她是落到了一个水塘中才侥幸逃生。她的叙述使我想起了自己失去双亲的那个生日之夜,也是我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自豪感。正是这份工作,使我最终摆脱了球状闪电的阴影,开始了充满阳光的新生活。
  仪式后,我对罗斯博士表示了敬意。虽说我在陆宝龙卷风方面取得了突破,但真正最后征服了龙卷风的是他们。
  “最后征服龙卷风的是TMD。”罗斯没头没脑地说。
  “战区导弹防御系统?”
  “是的,几乎是原封不动的使用,只不过是将系统中的来袭导弹识别部分换成您的”卵“定位系统而已。TMD好像就是为消灭龙卷风而定制的。”
  我这才意识到这两者确实相似,都是自动识别来袭目标,然后引导导弹进行精确拦截。
  “我的研究领域本来和气象毫无关系,是负责TMD和NMD的软件系统的,已经搞了很多年了。看到自己开发的武器系统能以这种方式造福社会,我确实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陈博士,这是我要特别要感谢您的。”
  “这个我理解。”我真诚地说。
  “剑都可以铸成犁,”罗斯说,接下来她的声音低了很多,“但有些犁也可以铸成剑,像我们这样的武器研究者,在履行责任的同时,有时不得不承受由此带来的自责和失落……陈博士,这你也能理解吗?”
  我从高波那里也听到过类似的话,于是无言的点点头,心里戒备起来。他说“我们”是指他们还是包括我吗?他们真的知道我以前从事的工作?
  “谢谢,真得谢谢。”罗斯说,我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其中竟然露出一丝悲哀。后来才知道自己多心了,他的话与我无关,而到那时我才真正理解了这眼神的含义。我可能是最后一批出国的学者,回国后的第十天,战争爆发了。
  珠峰号沉没
  生活变得紧张起来,每天除了关注战局外,工作也有了另一层的意义,以前在生活中占主要地位的一些快乐和烦恼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军方打来的,通知我去开一个会,有一名海军少尉开车来接我。
  战争爆发后,我不时想起球状闪电武器项目,在这非常时刻,如果研究基地要我回去,我是会抛弃个人感情进自己责任的,但这方面一直音讯全无。我关注战事新闻上也没有出现任何有关球状闪电的信息,这本来是它出现的最好时机,但它仿佛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我给研究基地打电话,发现他们以前所有的电话都不通了,丁仪也不知去向。我所经历的那一切似乎是一场过去的梦,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到达后,我发现到会的大多是海军方面的人员,没有一个我认识的,这才明白这里与球状闪电武器没有任何关系。所有的人都神色严峻,会场的气氛十分压抑。
  “陈博士,我们想首先向您介绍一下昨天发生的一场海战的情况。新闻中还没有报道。”一位海军大校在没有任何开场白的情况下直截了当地说。
  “这次海战的具体位置和详细情况您不需要了解,我只介绍有关的情况。在昨天下午三点左右,珠峰号航母战斗群在海上遭遇大批巡航导弹的袭击……”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里动了一下。
  "……来袭的导弹数量很大,有四十多枚。舰队立刻启动了防御系统,但很快发现,这次袭击的方式很奇怪:一般情况下,巡航导弹在袭击海上目标时都采用贴海飞行方式,以便突破反导系统的防御,但这批导弹的飞行高度都在千米左右,好像根本不在乎被击落似的。果然,导弹群并没有直接对舰队目标进行打击,而是全部在我们的防御圈之外自爆了,爆炸高度在五百到一千米之间。每个弹头的爆炸威力很小,只是扩散出大量的白色粉末,请看,这是当时的录像。
  投影屏幕上出现了空旷的天空,云很多,好像是暴雨将临的样子。紧接着,天空中出现了许多小白点,那些白点渐渐扩散,仿佛是在水面上滴上了几十滴牛奶。
  “这些就是巡航导弹的爆炸点,”大校指着画面上那些扩散的白点说,“很奇怪,我们一时真的不知道敌人想干什么,这些白色物质……”
  “现场还有什么别的迹象吗?”我打断了大校的话,一种可怕的预感涌上心头。
  “您指的是什么呢?好像没什么与此有关的迹象”
  “无关的野性,您想想看?”我急切地说。
  大校和其他几名军官互相看看,一名戴眼镜的中校说:“敌人有一架预警机在这一空与飞行,这好像没什么异常的”“还有吗?”
  “嗯……敌人通过低轨道卫星平台向这一海域发射大功率激光,可能是配合那架预警机探测深水潜艇……这与我们所谈的导弹群系及有关吗?博士,您不舒服吗?”
  但愿真是探测潜艇,上帝保佑是在探测潜艇……我心里紧张地祈祷着,同时说:“没什么,谢谢。那些白色粉末,你们知道大概是什么吗?”
  “我刚才正要告诉您——”大校说,同时屏幕上换了一个画面,这一幅有少数几种鲜艳色彩组合而成,像画家的调色板一样杂乱无序,“这是一幅那一空域的红外假彩色图,看这儿,爆炸点很快都变成了超低温区域,”大校指着画面上的一片醒目的蓝点说,“所以我们猜测,那些白色粉末可能使高校致冷剂”我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感到天旋地转,扶助桌子才没使自己倒下去。“快,让舰队撤出那个还去!”我指着屏幕冲大校喊。
  “陈博士,这是录像,事情在昨天已经发生了。”
  已被事实击昏的我愣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画面上出现了空旷的海面和天空,一艘护航的驱逐舰在画面的一角时隐时现。我注意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细长的漏斗,漏斗的柄端向海面延伸,很快拉长成一条细丝。当这条细丝的一端接触海面时,吸起的海水立刻使它变成了白色。最初这条连结海天的白丝带很细,它轻柔地摇曳着,最细的腰部几乎要中断。但他很快变粗,有一道子高空垂下的轻纱,变成一根耸立在大海上支撑苍穹的巨柱,它的颜色也由白变黑,只有表面旋转的海水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其实我以前想到过这种事情,但不相信真有人能做出来。
  具备生成龙卷风潜力的扰动,“卵”其实在大气层中数量巨大,他们中只有一小部分真正演化成龙卷风,就像数量巨大的鸡蛋中只有一小部分真正能孵出小鸡一样。“卵”的核心是一团下沉的冷空气,通过加热而阻止其下沉,就能消灭那些将演化成龙卷风的“卵”,就像我在俄克拉荷马州看到的那样:同时,如果通过制冷而加强那团冷空气,则能“孵化”那些本来会消失的“卵”,促使其发展成龙卷风。由于这种“卵”数量巨大,所以在适当的气候条件下,便可以随时随地地制造龙卷风,这其中的技术关键是发现这些潜在的“卵”,而我的龙卷风预报系统提供了这种可能。更可怕的是,这个系统可以发现这样的机会:如果两个以上的“卵”距离很近,甚至重叠,对其中的多个“卵”同时进行“孵化”,就能够巧妙地聚集大气中的能量,催生出自然界中并不存在的超级龙卷风。
  我眼前出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龙卷风,它的直径超过两公里,比自然形成的龙卷风要打一倍,自然界中最大的龙卷风一般是F5级,这已被人们称为“上帝之手”;但这个人工“孵化”的龙卷风,最小位F7级。
  画面上,龙卷风缓缓地向右移动,显然是珠峰号在紧急转向,企图避开它。龙卷风的推进一般为直线,速度为每小时60公里左右,与航母的最大航速相当。如果珠峰号加速和转向足够快,就有希望避开它。
  但就在这时,在那根黑色的擎天巨柱两旁的天空中,又垂下了两道白丝带,,他们迅速变粗,很快演化成两根同样的黑色巨柱。
  这三个超级龙卷风的间距小于其直径,只有不到一千米,他们形成了一道长达八千米的死亡栅栏,顶天立地紧逼而来,珠峰号的命运已经确定。
  龙卷风的巨柱很快占据了整个画面,在前面,滚滚的水雾汹涌而过,像是横过来的瀑布,龙卷柱内部则是一个幽暗的深渊。画面急剧晃动起来,接着消失了。
  据大校介绍,一个龙卷风扫过珠峰号的前半部,正如在那座小岛上那名海军中校向我预言的那样,珠峰号的主甲板折断,半小时后沉没,包括舰长在内的两千多名官兵阵亡。在龙卷风逼近时,舰长果断地命令队两座压水反应堆进行A级封闭,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可能的核泄漏,但也是珠峰号彻底失去了动力。同时沉没的还有两豆护航的驱逐舰和一艘补给舰。超级龙卷风在扫过舰队后,其中的一个继续行进了二百多公里才逐渐消失,比历史记录上龙卷风行进的最长距离远一倍,其间,它在仍具威力时扫过了一个小岛,抹平了岛上的一个渔村,又杀死了包括妇女儿童在内的一百多个村民。
  “珠峰号的舰长是江星辰吗?”
  “是的,您认识他。”
  我没说话,这是想得更多的是林云。
  “我们请您来,一是因为您是国内龙卷风研究方面最有成就的学者;第二个原因是,这次攻击珠峰号的是一个代号为‘埃洛斯’的气象武器系统,根据情报,它与您的研究成果有关。”
  我沉重地点点头:“是这样,我愿承担责任。”
  “不,您误会了,我们这次不是来追究责任的,您并没有什么责任,雷电研究所对这项成果的发表和转让,都是经过有关部门的层层审查的,完全合法。当然有人要为此负责,但不是您。在搞技术应用于军事方面,我们真的不如敌人敏感。”
  我说:“这种武器是可以防御的,只要将舰队的反导弹防御系统与我们的大气光学探测系统相联接就可以,我曾经见过用发射油气导弹消除龙卷风的方式,但还可以采用更迅捷更有效率的方法:用大功率微波或激光来加热下沉冷气团来达到目的”“是的,我们正在全力研制这种防御系统,也请您全力协助,”大校轻轻叹息了一下,“不过坦率地说,它可能要下次战争才能用得上了。”
  “为什么?”
  “失去了航母战斗群,对我们的制海权力打击很大,在以后的战局中,我们已经没有能力与敌人进行大规模海上决战了,只能依托岸基火力进行近海防御。”
  从海军作战中心出来后,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在城市上空响起,大街上很快空无一人,我在空旷的街道上漫无目标地走着,有民防队员冲我喊,我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他们过来拉我,我没感觉地甩开他们的手,继续梦游似的走着,他们以为我是疯子,顾自跑去了。我现在已万念俱灰,只求一枚炸弹结束这痛苦的生活。但爆炸声只是在远处响起,附近反而显得更加安静了。我不知走了多少时间,警报好像解除了,街上的人又渐渐多了起来,我心力交瘁地在一个街心花园的台阶上坐下,发现本来空空的大脑现在被一种感觉占满,这是终于理解了一个人的感觉。
  我理解了林云。
  我拿出手机,拨打基地的号码,仍然没有人接。于是起身找出租车,战时的出租车很少,等了半小时才打到一辆,立刻向基地驶去。
  车行驶了三小时左右才到达了基地,我才发现这里已被废弃了一段时间,到处空荡荡的,人和设备都不知去向。我在空无一物的激发实验室的中央孤独的站了好长时间,一缕夕阳的弱光透过破损的窗子照在身上,又慢慢消失,直到夜色降临我才离开。
  回到市里后,我倒军方有关机构到处打听球状闪电项目组和晨光部队的下落,但没人能告诉我,他们仿佛从世界上蒸发了。我甚至拨了林将军留给我的电话,但同样不通。
  我只好回到了雷电研究所,投入了使用大功率微波消除龙卷风的研究。
  芯片毁灭
  战争拖延下去,又一个秋天来到了。人们渐渐适应了战时的生活,防空警报和食品配给,就像以前的音乐会和咖啡馆一样,成为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一部分。
  我则全身心地投入龙卷风防御系统地研制,这个项目也由高波领导的雷电研究所承担。工作十分紧张,一时忘记了别的事情。但有一天,这似乎遥遥无期的战时平衡终于被打破了。
  这天下午三点半左右,我正同雷电所和军方的几名工程师讨论舰载高能微波发射器的一些技术细节,这种设备可以发射出功率为10亿瓦左右、频率在10到100赫兹的高度聚焦的微波束,而这个频谱内的微波能量能背水分子吸收。几个这样的微波束加在一起,照射的区域能量强度约为每平方厘米1瓦,和微波炉中的能量强度差不多,可以有效加热“卵”中的下沉冷气团,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这种设备与大气光学探测系统一起,构成了对龙卷风武器的有效防御。
  这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很像一阵急骤的柄报答在地上发出的噼啪声,这声音从外面由远而近迅速蔓延过来,最后竟在室内响起,我们周围噼啪声四起,最近的一声居然是在我的左胸口响起!与此同时,周围的电脑发生了一件奇异的事情:有许多小碎片穿过主机完好无损的外壳四下飞散,细看发现,那些碎片竟然是一个个完整地cpu、内存条和其他芯片,,这些飘浮的芯片一度在空气中达到十分稠密的程度,我挥了下手,有好几个芯片碰到了手臂上,使我得知他们不是幻影,但随后,这些飘浮的芯片纷纷拖着尾迹消失,空气中很快变的空无一物了。电脑屏幕都发生了急剧变化,或者出现致命错误的蓝屏,或者变黑。
  我感到左胸有一阵烧灼感,伸手一摸,发现装在上衣口袋中的手机已经发烫,我赶紧把它拿出来,周围的人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我们拿出的手机都冒出一股白烟,我把它拆开来,一小股白灰弥漫开来,里面的芯片已被烧毁了。我们接着拆开周围的几台电脑,它们的主板上,都有近三分之一的芯片被烧毁,一时间办公室中弥漫着芯片烧成的白灰和一种怪味。
  紧接着,剩下的电脑屏幕和灯都黑了下来,停电了。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遭到了以芯片为能量释放目标的球状闪电的袭击,但有一点不对:这附近的建筑中都是研究单位,芯片密集,球状闪电释放的能量衰减应该是很大的,所以它的作用半径不应超过一百米,在这样的距离上,可定能听到它释放能量时无一例外发出的爆炸声,对于像我这样由于大量接触球状闪电而变得异常灵敏的耳朵,甚至可以听到它飘行时发出的声音,但刚才,我除了芯片被烧毁时发出的噼啪声外什么都没听到,所以我几乎可以肯定附近没有球状闪电的出现。
  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受打击的范围。我拿起桌上的电话,发现它已经不通了,只好同几个人一起下楼去观察。我们很快发现,研究所的两栋办公楼和一间雷电实验室中的芯片都遭到了打击。我们到目前为止所指的破坏范围,至少需要几十个球形闪电才能做到,但我没有发现哪怕一个的踪影。
  紧接着,高波派了几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外出了解情况,我们其余的人在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着。在雷电所里,只有我和高波知道球状闪电武器的事,我们俩不时交换一下眼色,内心比别人更加惶恐。那几个年轻人在半小时之内都先后回来了,他们一个个神色惊恐,看上去像见了鬼,他们都骑出去了三到五公里的距离,所到之处,电子芯片都无一例外遭受到这种神秘力量的打击,被烧毁的比例也一样,都是三分之一左右。他们不敢再向前走了,都不约而同地回到所里汇报情况。对于没有手机和电话的状况,大家一时都很不适应。
  “如果地认真有这种魔鬼武器,我们可真没救了!”有人说。
  我和高波又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一片茫然:“这样吧,把所里的四辆汽车向四个方向开出去,在更大的范围内看看情况。”
  我开着一辆车向东穿过市区,一路上,看到所有的建筑内部都是黑的,人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外面,神色紧张地谈论着,很多人的手里还拿着显然已毫无用处的手机。看到这情形,我不用下车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下了几次车,主要是向人们了解是否有球状闪电的迹象,但人们无一例外都没有看到和听到。
  出了市区,我仍将车不停地向前开,一直开到一个远郊的小镇,在这里,虽然也停电,但恐慌的迹象比失去要少许多。我的心中涌现了希望,希望已经到了破坏圈的边缘,或至少看到破坏减轻的迹象。我将车停在一家网吧的外面,急不可待的冲了进去。这时已是黄昏,停电的网吧里很黑,但我立刻嗅到了那种熟悉的焦味。我抓起一台来到外面,拆开,细细察看它的主板。在夕阳的亮光中我看到,主板上包括CPU在内的一些芯片消失了。主板从我的手中掉到地上,砸到了我的脚面,我没感觉到疼,只是在深秋的凉风重重地打了个寒战,立刻上车返回。
  我回到所里不久,另外三辆车也回来了,其中走得最远的一两沿高速公路行驶了一百多公里,所到之处都发生了与这里一样的事。
  我们急切地搜寻着外部的消息,没有电视和网络,也没有电话,只有收音机可用了。但那些豪华的数字调谐收音机都是由集成电路芯片驱动的,无一例外都成了废物。好不容易在传达室的一位老收发员那里找到一台能用的老式晶体管收音机,收到了声音质量很差的南方几个省份的播音台,还有两三个英语台,一个日语台。直到深夜,这些电台中才渐渐有了关于这场离奇灾难的报道,从这些支离破碎的报道中,我们了解到以下的情况:芯片的破坏区是以西北某地为圆心,半径为一千三百公里的一个圆形区域,波及三分之一的国土,面积之大令人震惊。但芯片的破坏率从圆心向外呈递减趋势,我们这座城市位于这个区域的边缘了。
  在以后的一个星期,我们生活在电力出现前的农业社会里,日子变得艰难起来。水要用罐车运来,每人得到的配给量只勉强够饮用,晚上只能用蜡烛照明。
  这段时间,关于这场灾难的谣传多如牛毛,在社会上和媒体上(如今对于我们来说只限于广播电台)流传最广的解释都与外星人有关,但在所有的谣传中,没有一种提及球状闪电。
  从这些杂乱的信息中,我们至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场打击不太可能使敌人发起的,他们显然也和我们一样迷惑,这让我们多少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我设想了上百种可能性,但没有一个能使自己信服。我肯定这一切与球状闪电有关,但同时又肯定它不是球状闪电,那是什么呢?
  敌人的行为也多少令人费解,在我们的国土上遭受如此打击,已基本失去防卫能力的时候,他们的进攻却停止了,连每天例行的空袭都消失了。世界媒体对此有一个比较令人信服的解释:面对如此强有力的、可以轻易摧毁整个文明世界的未知力量,在没有搞清楚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倒使我们度过了自战争爆发以来最宁静的一段时光,尽管这种宁静中包含着不祥和肃杀。由于没有电和电脑,整天无事可干,人们心中的恐惧也无从排遣。
  这天晚上,外面下起了寒冷的秋雨,我一个人坐在宿舍阴冷的房间里,听着外面的雨声,感到无边的黑暗笼罩了外面的一切,在整个世界上我面前这束摇曳不定的烛苗是唯一的发光体。无边的孤独压倒了我,自己这不算长的人生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着:核电厂中那副由孩子的灰烬构成的抽象画、丁仪放在空泡中的棋盘、夜空中长长的电弧、风雪中的西伯利亚,林云的琴声和衣领上的利剑、泰山的雷雨和星空,大学校园里的时光,最后回到了那个雷雨中的生日之夜……我感觉自己的人生之路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起点,只是雨中不再有雷声,面前的蜡烛也只剩下一枝了。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没等我起身去开,人已经推门进来,他脱下淋湿的风衣,瘦长的身躯因寒冷而哆嗦,当我在烛光中看清了他的面孔时,惊喜地叫了起来。
  来者是丁仪。
  “有酒吗?最好是热的。”他上下牙打着战说。
  我递给他半瓶红星二锅头,他把瓶底放在蜡烛上热着,但很快不耐烦起来,扬起瓶子猛灌了几大口,抹抹嘴说:“不说废话了,我讲讲你想知道的事儿吧。”
  海上伏击
  以下是丁仪讲述的我离开球状闪电研究基地后发生的事。
  由于核电厂行动的极大成功(至少从战术角度看是这样),被渐渐冷落的球状闪电武器又开始得到重视,并追加了大量投资。这些投资主要用于收集专门攻击电子芯片的宏电子,对集成电路的高选择性供给被认为是球状闪电武器的最大潜力。经过大量的工作,这种十分稀有的宏电子存贮数量终于超过了五千颗,以能够形成一个用于实战的武器系统。
  战争爆发后,基地处于极端的亢奋状态,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球状闪电将像一战中的坦克和二战中的原子弹一样,是一种创造历史的武器。他们也热血沸腾地做好了创造历史的准备,但来自上级的指示只有两个字:待命。结果,晨光部队成了战争中最清闲的部队。开始,人们认为统帅部可能是要把这种武器用在最关键位置,但林云通过自己的渠道很快了解到这是在自作多情,总参谋部对这种武器的评价不高,他们认为,核电厂行动是一个特例,并不能证明该武器系统在战场上的潜力,各个军种都对这种武器在战场上的投入没有太大兴趣。果然,研究的投资再次中止了。
  珠峰航母战斗群被摧毁后,基地又处于一种极度痛苦的焦虑状态,人们都认为,另一种新概念武器已经显示了它的巨大威力,对球状闪电武器仍持这种态度是不可理解的。他们都觉得这种武器是目前扭转战局的唯一希望。
  林云多次直接找父亲为晨光部队请战,但每次都被冰冷的拒绝了。一次林将军对女儿说:“小云啊,你对武器的迷恋不应发展到迷信,应该是自己对战争的思考深刻一些、整体化一些,靠一两件新式武器赢得整场战争的想法是十分幼稚的。”
  讲到这里,丁仪所:“作为一个技术崇拜者,我的唯武器倾向其实比林云还重,也坚信球状闪电能够决定战争的结局。当时,我把统率部队球状闪电武器的态度看成是不可理喻的思想僵化,并同基地的大多数人一样对此很恼火,但事情的发展最终证明了我们的幼稚。”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基地和晨光部队接到命令,将对进入近海的航母舰队进行一次试探性攻击。
  在南海舰队司令部召开了一次作战会议,到会人员级别不高,显示上级对这次作战行动并不重视。作战会议上作出一个近似于自杀的用渔船盐湖的奇袭方案。
  几天后,晨光部队连同全部装备,分乘三架军用运输机在沿海地区的一个机场降落了。丁仪和林云最先走下飞机,他们看到在两侧的跑道上,歼击机和轰炸机一架接一架的降落,更远一些的跑道上,有大量的运输机降落,从它们那宽大的机身后部吐出一群群穿着迷彩服士兵和一辆辆坦克,更多等待着降落的机群在空中盘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远处的公路上,军用车辆的钢铁洪流在尘土中不停奔流着,看不见首尾。
  “已经开始部署反登陆作战了。”林云神色黯然地说。
  “球状闪电会使他没必要。”丁仪安慰她说。
  讲到这里,丁仪说:“当时我说完那话,林云看了我几秒钟,那完全是一个找到安慰的小女孩儿的神情,我有一种很好的感觉,第一次感到自己不仅是一个思想者,还是一个强有力的男人。”
  “你真地认为,在精神力量上自己比林云更强有力吗?”我好奇地问。
  “她也有脆弱之处,甚至可以说很脆弱。自从珠峰号被击沉,江星辰阵亡后,这种脆弱越来越多地在他身上表现出来。”
  第一批雷球机枪到达后,立即运往港口,装上已等候在那里的被征用的渔船。这些渔船都很小,最大的排水量也不超过100吨。每挺雷球机关枪的超导电池都放进船舱,发射架太长,只能放到甲板上,用篷布或渔网盖上。所有的渔船上都换上了海军的舵手和轮机员,他们有一百多人,驾驶这50艘渔船。
  清晨,晨光部队来到出发的码头上,太阳还在地平线下,那50条渔船停在港口中,在晨雾里随波微微起伏。
  在登船前,林云开着一辆敞篷吉普车赶到了,车上放着几个大迷彩包,她将那几个包搬下车,打开来,里面装满了军服。晨光部队在营地就换上了发着海腥味的渔业公司的工作服,这些军服显然是他们留在营地的。
  “林云,你这是干什么?”康明中校问。
  “让战士们都穿上军服再套上工作服,作战动作完毕后立刻脱掉工作服。”
  康明沉默良久,缓缓地摇摇头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晨光部队有自己的准则,我们不能被俘,让船上的海军同志们穿吧。”
  “中尉以上的军官另当别论,但执行这次任务的战士都是雷秋机枪的射手,他们知道得很少,关于这事我请示过,上级是默许的,真的,请相信我!”
  林云说的也是实情,在晨光部队训练初期,按康明的意见是要训练多面手,既能使用又能维护雷球机枪,但遭到林云的坚决反对,她极力主张将武器操作和技术维护人员严格分开,后来就照她的意见执行了。对于雷球机枪的射手,不准拆卸武器,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到武器的原理和人和有关技术信息,只管使用。甚至直到现在,所有的射手都不知道他们发射的是球状闪电,只以为是指挥官向他们介绍的一种电磁辐射弹。现在看来,林云这样的做法不只是出于保密需要,实在是用心良苦。
  “这样的任务,在现代作战中已经很少见了,如果攻击失败,只要能及时销毁武器……我们真得不能对战士们要求更多了。”林云真诚地说。
  康中校由于了几秒钟,对部队一挥手:“好吧,立刻穿上军装,快些!?”说完他转向林云,把一只手伸给她,“林少校,谢谢”“从这件事上,你也能看出林云的脆弱之处。”丁仪讲到这里时说。
  十分钟后,这50艘渔船陆续开出了港口,这看上去是一幅典型的清晨出渔的图景,谁也不会想到这些简陋的小渔船要去攻击这颗星球上最强大的舰队。
  从港口出来,林云和丁仪前往战区海岸防御指挥中心,许文诚和康明已率领晨光部队在那里集结,在作战室里,一名海军大校在一个大屏幕前向他们介绍敌情。
  “......敌舰队的核心,是三艘航空母舰,它们是:卡尔.文森号、斯坦尼斯号和合众国号,这均是上世纪80年代以后下水的最新式核动力航母。战斗群的其余部分组成如下:巡洋舰3艘、驱逐舰14艘、护卫舰12艘,还有3艘补给舰。共有35艘水面舰只。潜艇的情况还不太清楚,估计有10艘左右的攻击潜艇。下面大家看到的是舰队的队形布局示意图。”大屏幕上出现的图形,像是一个由许多长条形棋子组成的复杂棋局。
  “这是我们的伏击队形。”
  在示意图中舰队行进方向的两侧,出现了两排小点,每排25个。
  "大家按这个图形,就很容易确定自己的负责的目标。这里要说明:敌舰队进入近海后,可能要改变队形,不过目前显示的已经是典型的近海防御布局,估计变动不会太大,到时候各火力点依实际情况重新调整目标。
  “这里要特别强调打击的重点:我刚才了解了一下,大家一致认为打击重点是航母。陆军的同志这样想还有情可原,但有些海军的同志也持这个想法就很可笑了,记住:不要理会航母,打击的重点是巡洋舰!它们是舰队宙斯盾防御系统电子部分的主干和控制中心,然后是驱逐舰,它们是防御系统的有机组成部分,只要这些一瘫痪,整个舰队就是一堆案板上的肉了!同时,从位置上看,它们也是距离各火力点最近的,如果不顾外围先打核心的舰母,那后果不勘设想。再重复一遍:航母是肉,巡洋舰和驱逐舰是舰队的骨头!对每艘巡洋舰,至少要分配800发,每艘驱逐舰150至200发。”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幅一艘军舰的纵剖面图,显示出的内部结构复杂得令人目眩。接着从舰桥上延伸出一条绿线,弯弯曲曲地贯穿了大部分舰体,像一条舰体内的蛔虫。
  “这是一艘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的剖面图,这条绿线就是雷球机枪的扫射路线。”那条弯曲绿线上的不同位置出现了许多小圆圈,每个圆圈旁边都有一个数字。
  “现在标出的是重点打击部位,旁边的数字是该部位建议分配的雷球数量。刚刚给你们每人发的那本图册,就是敌舰队所有舰只的剖面图和相应的扫射路线,这么点时间都背下来不可能,每人重点记住自己负责的目标。对于陆军的同志,理解这幅图的原理困难一些,只好死记硬背了。但我可以简单地说明:对于巡洋舰和驱逐舰重点打击其宙斯盾的计算机系统。下面请武器技术负责人再补充一些细节。”
  林云走到前面说:"该说的我们在北京训练中心都已经说过了,这里我只想再提醒大家一次:按照雷球机枪的平均射速,你们对每个目标的射击将在40秒至1分钟的时间内完成,这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大家不要慌,雷球的弹道很清晰,你们就像普通机枪打曳光弹那样,先把稳定的弹道建立起来,再开始移动弹着点进行扫射。
  “舰队造成的尾浪是一大问题,我们的船都很小,因而造成的波动肯定影响射击。当敌舰队完全进入伏击海域时,伏击线的前半部分还没有尾浪,后半部分的尾浪已基本平息,所以射击时受影响最大的是伏击线的中部,我们在那里部署的是最熟练的火力小组,他们曾在海上训练过,对在海浪的颠簸中射击较有经验......这些本来应该进更行长时间的训练,但来不及了,只能靠大家战场发挥了!”
  “你放心少校,能打航母的机枪手怎么会发挥不好?”一名少尉说。
  “我再说一遍:航母不在攻击范围内!别总想着它!谁在它上面浪费弹药是要负责任的!”海军大校生气地喊,引起了一阵笑声。
  天黑后,晨光部队来到了一个靶场上,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一只奇怪的模拟舰队。那是用几十张大硬纸板剪出的各种舰只的侧面形状,每张硬纸板下面都有两个小轮,由一个士兵在后面推着它前行,这些硬纸板排成敌舰队的阵形缓缓地移过靶场。每一位射手用一挺轻机枪向他负责的目标瞄准,每挺机枪的枪管前部都捆着一个激光教鞭,用以在靶子上指示弹着点。射手们努力使那个红色光点在靶子上按预定的扫射路线移动。这种练习一直进行到深夜,直到每个人对自己负责的目标的射击过程都很熟悉为止。那些在黑暗中缓缓移动的船形,以及那些船形上同样缓缓移动着的红色光点,构成了一幅抽象而神秘的画面,且极具催眠作用,最后令大家都昏昏欲睡。
  后半夜他们都去一座海军营房大楼里睡觉。据说在诺曼底登陆的前夜,有一位心理学家去观察士兵们的睡眠情况,他本以为在这血战的前夜无人能入睡,但恰恰相反,所有的人睡得比平时还深,他认为这是人体对即将到来的超量消耗的一种本能反应,这种反应只有在群体中才能表现出来。这时大家也很快入睡,这是无梦的一夜。
  以下的故事是丁仪后来断断续续听说的。
  船出港后,在一艘做为指挥船的稍大些的渔船上,康明和海军方面的指挥官开了一个小会。指挥这上百名驾驶渔船的舵手和轮机手的是一名海军少校、一名上尉和两名中尉。海军少校对康明说:“中校,我看你的人还是躲到底舱去吧,一看你们就不像打鱼的。”
  “我们都受不了下面的鱼腥味。”康明苦笑着说。
  上尉说:“命令只是要求我们将把渔船开到指定的海域,当敌舰队出现时接受您的指挥,上级说这次任务极其危险,让我们自愿报名,这可真不多见。”
  一名中尉说:“我是旅大级上的航海长,要在这小破船儿上被击沉,多少惨了点儿。”
  “如果这艘小破船是去攻击航母战斗群呢?”康明问。
  中尉点点头:“这就壮烈多了,攻击航母当然是我和同学们的最高理想,其二才是当舰长,其三是找个能忍受我们长期出海的好女孩儿。”
  “我们的船负责的目标是一艘巡洋舰,如果成功,敌航母将在几分钟内被击沉。”
  四个海军军官顿时目瞪口呆,“中校,你不是说着玩的?!”
  康明说:“干嘛这么大惊小怪?你们老前辈的气魄哪去了?建国初期,海军曾经用木帆船击沉过驱逐舰。”
  “是啊,照此发展下去,我们就该驾着冲浪板去攻击海上战略平台了!(注:海上战略平台为一种构想中的巨舰,呈半潜水的平台状,以中远程导弹为主要武器,为航空母舰的换代品。)”少校说。
  一名中尉说:“就算是这样,也得有武器啊?我们船上的武器,就咱们这几支手枪了。”
  康明问:“你们认为我们带上船的装备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武器吗?”少校看看另外三名同事问。
  上尉说:“那好像是电台雷达之类的东西吧,甲板上放的那玩艺儿不是天线吗?”
  “我现在告诉你们,那就是我们将用于攻击航母战斗群的武器。”康明说。
  少校笑笑说:“中校同志,你让我们怎么也严肃不起来。”
  一名中尉指着两个超导电池自作聪明地说:“我知道了,这是深水炸弹,上面那个铁架子是抛射导轨。”
  康明点点头:“我不能告诉你们这件武器的真实名称,就把它叫深水炸弹好了。”他让海军军官们看一个超导电池上的一个红色按钮,“这是自毁按钮,紧急情况下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下它后把这件武器沉到海里,无论如何不能让敌人得到它。”
  “这上级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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