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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武侠全集》之血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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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武侠全集》之血斧
《柳残阳武侠全集》之血斧 &目录 第一章 骠骑魂影 血染龙碑第二章 生斩活杀 以眼还眼第三章 兵溃力竭 大势去也第四章 深恨痛爱 流水落花第五章 生死两难 不效鸳鸯第六章 故园亲情 喜中还忧第七章 爱屋及乌 挺身护名第八章 敌剽我悍 斧利剑幻第九章 虽败犹刚 豪士肝胆第十章 肉苦心甜 缘结无缘第十一章 蹄扬大荒 倩笑酸兮第十二章 桃林干戈 流矢血刃第十三章 唇舌难调 白刃相向第十四章 财命俱全 亦苦亦甜第十五章 恶山险水 石敦指宝第十六章 飞瀑试胆 英雄本色第十七章 翔命攫生 水帘洞天第十八章 绝境奇门 力拔山兮第十九章 古窟魂池 金宫玉陵第二十章 宝砌珠堆 俱随流水第二十一章 挣命得命 财去人安第二十二章 仇眼伏击 斩尽杀绝第二十三章 旧人新恨 毒手仁心第二十四章 庆安迎故 知友有托第二十五章 毒物冷刃 初生之犊第二十六章 践诺启战 水火难容第二十七章 铁利杖猛 强者为雄第二十八章 磷火焚尸 罪解空门第二十九章 离情别绪 峡谷之袭第三十章 断仇明冤 闪星魂铃第三十一章 雪冤明仇 图穷匕现第三十二章 云涌风凄 断命飞魂第三十三章 轻愁薄怨 原已无猜第三十四章 浅愁轻怜 冤家路窄第三十五章 释怨叙欢 同仇敌忾第三十六章 涩夜毒斩 三月黯淡第三十七章 咽恨吞仇 残命落胆第三十八章 离情聚欢 昔怨如烟第三十九章 赫赫五雄 天长地久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书由“云中孤雁”免费制作;更多精彩e书尽在:www.52ebook.com &第一章 骠骑魂影 血染龙碑   路上。  寒山重用虎皮披风遮住了背上的斧盾,拉起了黑巾掩着口鼻,司马长雄在他右方,二判官萨牧非在他左侧。  奔行中,寒山重有力的道:  “长雄,到了西淀,传渝下去,除非必要,尽量减少杀伤,能逼使敌人逃逸,当为上策。”司马长雄微微一怔,随笑道:  “院主,这大约是梦姑娘的意思吧?”寒山重哈哈一笑,没有回答,一侧的二判宫萨牧非却悄然向司马长雄挤挤眼,做了个鬼脸。  十二个铁蹄飞扬,尘土飘舞,由远至近,由近而远,周遭的景物在迅速变换,又迅速倒退,过了张登城,路,过去的拋下,现在的又过去了。  于是,当日在西山,残霞满天,三乘铁骑,已只隔着西淀不到十里路的距离了。  寒山重凝注着几座小巧山丘之后的一片树林,沉稳的道:  “树林之后,即可看见碧波万顷。”司马长雄换手握缰,冷冷一笑道:“那是西淀了。”二判官萨牧非手搭凉棚,遥遥望去,沉声:  “院主,咱们走小路,经过一个山丘,从那片树林边缘转过去,那儿有一片芦苇野草,深长蔓延,我方人马便分藏在内。”寒山重一带马绝,叱雷已低鸣一声,离开这条原本不甚宽敞的道路,转奔入野地之中。  极快的,三匹骏马已抄过山上,转过树林,昭,在这片林子的后面,果然已是一望辽阔,秋水连天的西淀:  在湖边的白色沙地上,生满了萧萧的芦苇与深长的野草,沿着湖边,蔓延无尽。  寒山重等三人迅速下马,进入这片高达人半的深邃芦苇之中,这些芦苇密度极大,而且,地面全是细软的白沙,踏上去十分舒适,这真是一个足以藏得千军万马的好所在……  除了有点寒冷。  秋深了,金风如削,尤其自毫无遮蔽的湖面吹来,更是冷得刺骨,芦苇一片片的波荡着,哗哗作响,实在有几分萧索之气。  寒山重与司马长雄、萨牧非等进入里面不久,已可看见十几二十个人分为一组的浩穆壮士们随处坐卧着,他们隐藏的位置十分松散广大,不虞为敌同时发现,每个人都用虎皮披风围着身体,抵御着湖面袭来的寒风。  金刀呼浪迟元与生息陀罗包川二人赶来见过寒山重,引那里各人到了芦苇的边缘,在这里,从芦草隙缝中,可以遥遥望见三里之外的小灵州,及小灵州返往岸上的宽大石桥,现在,那将遭到淬袭的地方,正平和的亮起了几点灯光。  寒山重沉默的俯在沙地之上,几根芦苇横遮着他的面庞,但是,他那双尖厉而澄澈的眸子,却已隐隐闪射出狠煞的光彩。  或者,又是一场凄怖的血战要展开了,天空中,乌云已逐渐涌合。  风自湖面上吹来,着体如一阵阵的冰碴子,冷得刺骨,芦杆在风里摇晃,摇晃得像在号陶,预计中的一个美丽黄昏显然已没有希望,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西淀湖面的上空,阴黧已越来越浓郁,而且,更在缓缓向四周扩展。  “变天了……”萨牧非低沉的道,。那张生满麻点的黑脸有一丝儿冻红。  寒山重慢慢缩了回来,司马长雄在旁边轻声道:  “可要盖条毛毡,院主?”长长吁了口气,寒山重摇摇头,道:  “不,这是在打仗,受点风寒是应该的,等一下,白龙门的朋友将会更不舒服。”  迟元将双臂枕在脑袋后面,冷峭的秋风把他满领虬髯拂得飞舞不息,这位浩穆院的煞手却懒得理会,仍旧好整以暇的将目光投注在逐渐黑暗的天空上。  生息陀罗包川折了根芦杆咬在口里,双眼却仍注视着几里外的小灵州,漫不经心的道:  “老天爷的脾气也怪,说变脸就变脸,刚才还有丝丝阳光,现在却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哭丧着盘儿的大马猴寒山重抓了一把碎细的白沙,又任它自指缝中泻尽,望着白沙的泻落,他平静的说道:  “天色暗下来,我们就开始照计划行事,白龙门的情形就会像这手中的细沙一样,流颓到底。”包川忽然自己笑了起来,萨牧非看了他一眼:  “小包,你自个在穷乐些啥玩意?”  包川吐出嘴里的芦杆,忍住笑道:  “我想,请白龙门的朋友到湖水里洗个澡,不知他们会有什么感觉?”萨牧非眼光自然落到湖面上,湖水,正被狂劲的秋风吹得波波涌荡,萧萧生寒,远望一片朦胧,在隐约中,已可感到透骨砭肌。  吸口气,萨牧非打了个寒栗:  “未曾下水,已感到透心而凉,滋味不大好消受。”寒山重笑了笑,道:  “你们两个都是鸭子,当然见了水就生寒,长雄,你告诉他们两人,我在张登城外的小村子里新拟定的花样。”司马长雄舔舔嘴唇,似笑非笑的道:  “由本右卫及迟左卫率领识得水性的弟兄三十名,自此处向小灵州泅水过去攻其后侧。”倒吸了一口凉气,包川低呼道:“好家伙,敢情我们自己先要尝尝这寒烟白水的滋味了!”寒山重哧哧笑道:  “本来想叫你小子下去,后来一想,还是让你少喝两口灵芝露吧。”包川松了口气,红着脸道:  “刀山油锅上去下来属下都不含糊,就是对这水,院主,实在令人打噤……”双臂侧枕的迟元嘿嘿笑道:  “小包,看咱表演个浪里白条给你欣赏!”萨牧非插口道:  “左卫别冻成冰鱼了。”包川嘻嘻笑了起来,迟元转过脸,不愠不怒的道:  “老萨,咱们看看谁先到!”萨牧非笑了笑,道:  “兄弟不信两条腿比不上左卫泅水的速度快。”司马长雄接着道:  “老萨错了,我们泅水是手足一齐加劲,比你光凭两条腿决不稍让。”寒山重望望天色,身上,也确实觉得寒气森森,他爱惜的看了司马长雄及迟元一眼,司马长雄忙道:  “院主,长雄硬朗,水冷无妨,迟元更壮健得像一头牯牛,这点寒意,他定然不会置于眼中。”迟元低叫了一声,道:  “老弟兄,你装好汉可别将老哥我也拖下去,老实说,妨则无妨,不过,能免了更佳……”包川又嘻嘻笑了起来,道:  “左卫方才还英雄盖世,怎的只这顷刻就反穿皮袄装起老羊了?”迟元两只铜铃眼方才瞪起,寒山重己忽的坐了起来,沉声道:  “开始行动。”没有人敢再说笑了,司马长雄与迟元向寒山重匆匆抱拳别过,轻轻匍匐到芦苇边缘,略一召集,已带领三十名大汉潜出外面,谨慎而又迅速的往湖边摸去。  萨牧非自来不善水性,他朝已经快要接近湖水的幢幢人影看了看,吸了口凉气,包川己在他肩上重重一拍:  “走了,老萨。”一百多名浩穆壮土身背强弩,兵刃全藏在衣衫之内,静默而矫健的鱼贯潜出,不一刻,已经移出去老远。  自芦苇尽头,神钓曹耐吏亲自牵着寒山重的比雷过来,芦杆轻轻的哗啦着,寒山重蹿上前去,他接过缰绳,低声道:  “耐吏,那十大笼松鼠都带妥了?”曹耐吏微微颔首,递过一个皮囊给寒山重,关注的道:  “院主,你独自犯险,可要留心。”寒山重拍拍他,笑道:  “不会有错,我不是第一次独自犯险了,况且,这也只能算打一场头阵而已,耐吏,马匹匿藏处不会有问题吧?”曹耐吏摇头道:  “安全得很,属下已派遣十名弟兄担任守卫,在后面的密林深处,每一匹马都已加以枝叶掩蔽……  寒山重满意的道:  “好,现在,耐吏,小心去吧。”曹耐吏躬身为礼,默默退走,跟着他身形隐入夜暗之中,尚有二十多条魁梧身影,其中,有十个人影上各背着一个椭圆形的大笼子,笼子外面罩以黑布,嘿,这里面是一些将担任恶作剧的小把戏。  这一片白头的芦苇,已经寂静下来,风吹得更紧了,芦杆儿拥挤着,哗啦哗啦的像在哽咽,或者,它们应该呜咽了。  湖水悄悄的拍打着沙岸,声音轻微,轻微得凉森,天上,甫临的夜黑得像浓墨,乌云涌荡着,有一股子不安的郁闷与惊悸,这是深秋的夜晚,萧索得很。  寒山重盘膝坐在地下,眼帘微阖,他借着这短暂的时间在调运着体内一股精纯之气,叱雷在他身旁伏卧,这头机灵的马儿,仿佛也明白即将有一场什么要来临,它的鼻端不敢往主人身上触嗅,一双巨眼却眨呀眨的,谁也不知道自异于,人类的别一种动物脑中会在此刻思维着什么,紧张,抑是兴奋?约莫过了盏茶时光,寒山重缓缓的站了起来,叱雷也四蹄挺立,摇耳抖身的挨立一旁,轻轻拍拍它的头,寒山重骗腿上马,一抖缰绳,火刺刺的冲开芦苇奔了出去,像一枝怒矢!  此雷方才驰出百多步,寒山重已一夹双腿,转奔向坚硬的土径上,他换了左手执缰,戴在腿上的银铃儿声音就叮当的响了起来,幽幽的,清雅的,却又荡人心魄的传出老远。  铁蹄敲击着地面的声音?仿佛是一千名鼓手在兴奋的击着鼓,如骤雨,如密雷,更似魔神的巨锤白天边一路锤来!蹄声响着,在这嘈杂的声音里含蕴着杀伐,含蕴着狠厉,更含蕴着那令人汗毛竖立的银铃震荡之声,这些声息,在夜暗中清脆无比,带着一股凄怖,血淋淋的。  于是……  三里来路的距离极快接近了,几十丈外,直通往小灵州上的那座宽大的青石桥已看得十分清晰,桥首以花岗石雕刻的一条巨大白龙仍然如往昔一样昂首翘尾,神态威猛如生,在这座石雕白龙的石基之下,有数十名连袖至肩纷绣着一条白龙图案的彪形大汉,一字排开,数十把弓箭对着寒山重铁骑奔来的方向。  看得出这些白龙门弟子异常紧张,他们每一双眼睛都大大的瞪着,额上青筋暴露,因为,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也宁愿不信,不信在那片急剧的马蹄声中隐隐传来的清脆铃声。  两名头目似的大汉并立在青石桥的桥头,高挑的四盏气死风灯映着二人的魁梧身影,长长的拖在地下,气死风灯在夜风里摇晃,映在地下的影子也在摇晃,像是无边苦海里无声颤栗的冤魂。  于是……  蹄声更近了,似是一阵阵的焦雷在耳边,当然,那叮当不息的银铃声亦响得更急促了,像在轻扯人们的心。  峙立的两名大头目,其中一个已在远处的单骑一跃之下,看清了那名骏马双耳间雪白的鬃毛,那极快而又刺目的略一扬闪飘拂,宛如一柄利剑陡然插进了他的胆囊,这名大头目猛一哆嗦,窒息的嚎叫:  “是寒山重……”他身旁的伙伴也如雷殖般的一怔,又候而火烧眉毛似的跳了起来,心胆俱裂的大叫:  “快放箭,快,快……”弓弦的“铮”“铮”之声随即响起,利箭如飞蝗翼鼠,在空气中呼啸着织射而去,另一名大头目手足抖索着回首狂叫:  “李老九,赶快回去催请各位师叔……快呀,你这狗娘养的!”一条人影有如丧家之犬,亡命般奔回桥上,在这边,利箭的目的物已像飞一样剽悍的接近,射到身前的箭矢,全被马上骑士舞起旋转的皮盾砸飞震落,“噗”‘噗”之声宛如雨打蕉叶虽然急剧,却毫无损伤。  两名大头目绝望的呻吟一声,在这么峭厉的秋风里,却满身汗透的抽出兵刃,面孔五官扭曲着瞪视着那匹长奔短跃的铁骑猛烈冲到!鞍上的寒山重,神色冷漠肃然,到了青石桥五丈之遥,他猛一带缰绳,叱雷已长嘶着飞跃而起,前蹄甫始着地,一个弓背再度跃蹿出寻丈之外,而皮盾斜挥,三名白龙门弟子已嚎叫着被震落桥下!  叱雷的鬃毛似雪花飘散,寒山重在马上猝然长身,戟斧的光芒暴闪,又有两名白龙门弟子拦腰断成四截!一名大头目偏着头,鼻孔大大的张着,脸色青白的狂冲上来,口里嚎叫:  “寒山重……你这狗……”寒山重的身躯在马背上一翻一旋,巧妙之极的让开了这名大头目狠砍恶杀的七刀,戟斧倒掠,“呱”的一声,这名大头目的脑袋已被削去一半:  就在斧刃闪过,血溅肉飞的时候,寒山童已同时笔直的横卧马上,他的双脚如电掣般伸缩,四名偷偷奔奔的白龙门弟子,仿佛被强力弹簧弹起的圆球一在,滴溜溜滚摔而出2仅存的那名大头目已恐惧得连手中的朴刀也握不住了,他大叫一声,像喝多了酒的醉汉,踉跄不稳的往石桥上奔去。  寒山重抖缰淬奔,在鞍上的躯体左翻右斜,前后施展,斧盾交相闪舞,血肉纷飞里惨号不息,很快的,他已追上了那名魂颤魄散的大头目!  “你就是如此窝囊的率领你的兄弟么?”寒山重冷冷的说了一句,那名大头目骇然回视,那张面孔,简直已被“惊惧”充塞得变了形,面色惨白如纸,全身抖索得使他的朴刀“呛啷”一声坠落桥上!  唱了一声,寒山重正待放倒他,三五只利箭已自桥端猝然射来,他哼了哼,转骑挥盾,那名大头目却疯狂般乘隙跑向黑暗,但是……  被寒山重磕飞的利箭,有两只“嗡”的一声震起,像是两条流星的曳尾,溜泻向后,其中一只,已那么恰巧不过的,残酷得令人掩目的钻入那名奔出十多步的大头目背脊,连一声哀号也不及发出,他那高大的身躯已仆倒地下,寂然不动:  寒山重大吼一声,再度返冲桥头,在叱雷的铁蹄飞嗅里,他的戟斧已霍然掠起一片银流,暴旋之下,方才施放冷箭的七名白龙门弟子悲嗥汇成一片,有五具尸体,血雨蓬洒,连肚带肠的被绞得块块片片,似被无数只魔手活生生扯裂,又活生生的用力投掷在桥首雄踞着的石雕白龙之上!  于是,那条白龙,现在已更加威严悦目了,龙身斑斑点点,血肉蘸贴,翘起的龙须之上,还挂着一颗突目裂唇的人头!  这时……─  喂,桥的那一端,人声鼎沸,火把连成一片,在火把的光芒照耀下,看得出约有两三百人正向这边迅速奔来。  仅存的两名白龙门守桥弟子,躺在血泊里呻吟着,寒山重毫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又缓缓将马身转向桥的延伸处。  一个肋下挨了一斧,命已垂危的白龙门弟子,痛苦的嗥号了一声,蓦然嘶哑着大叫着:  “寒山重在这里……师兄啊……寒山重在这里……”寒山重残酷的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生硬的道:  “朋友,假如你挺得住半注香的时间,你会高兴有许多同伴要与你一起上路,那时,你不会觉得寂寞了。”那名白龙门弟子在血泊里抽搐着,却倾力抬头瞪视着桥的那边……  寒山重缓缓的道:  “现在,要开始了。”他的腿用力一挟,口中尖叱一声:  “呦嘿!”叱雷四蹄蓦地跃起,像一阵凶猛无比的旋风狂冲而出,瞬息之间,已奔出去二十多丈!  火把的光辉已接近在数十步之外,在闪耀的火光下,寒山重清晰看出那群人的为首者,赫然是白龙门的二当家……“闪手”索彪!几乎在同时,索彪亦已看清了寒山重,他黝黑的面孔起了一阵痉挛,匆促的吼道:  “白龙门属下分散两侧阻杀来敌!”蜂拥奔来的白龙门弟子喝吼一声,迅速分向石桥两边,行动利落而矫健,显然,他们平素的训练也是极为精良的呢。  寒山重大笑一声,高呼道:  “索彪,寒山重又自鬼门关回来了,还记得寒山重在幡龙山下的那几句话?”闪手索彪嘴角抽搐了一下,狂吼道:  “姓寒的,白龙门不将你这小子置于眼中,任你有几条命都是一样!”在蹄声如雷里;铁骑飞进,寒山重哧哧笑道:  “那要用事实证明,索彪!”低叱一声,闪手索彪暴蹿而起,身形略一晃动,已向马上的寒山重猛击十掌,寒山重长笑不绝,在鞍上的身躯淬斜,戟斧兜起,五名白龙门弟子连人影尚未看清,头颅已飞向桥下……五具无头身躯却倒在桥上。  索彪在空中迅速回转,叱雷也已载着寒山重驰出五丈,只在这剎那之间,已有十六名白龙门弟子尸横就地。  侍立石桥两边的白龙门所属,吼声沸腾,刀光如林,纷纷砍向自中间闯出的强敌,但是,在铁蹄翻飞里,在戟斧的寒光与皮盾的滚旋里,兵刃纷纷脱手蹿射,血与肉不绝溅散,人命在冥灭,一条条身躯不成形态的摔跌仆倒,有的死在桥上,有的翻过石栏摔入黑暗而冰冷的水中。  闪手索彪眼睛都红了,他只见寒山重闯骑过处,本门弟子有如滚汤浇雪,颓溃消败,速度简直快得惊人!连挥九盾,七柄单刀与六个身体同时翻出桥外,寒山重哼了一声,身形在马背上一倾急折,朝斧的锋刃笔直劈出,满天的肚肠蓬然里,他右脚疾弹,另一名白龙门弟子己嗥号着穿过桥栏跌到水里!  一条人影疯狂的自后面扑到,掌风罡烈雄浑,急罩寒山重全身,于是,叱雷猛的冲向桥边,将两个白龙门弟子活生生的撞出桥外,寒山重反手十九斧,已将来袭者强逼出去!“索彪,你奇怪寒某这条命长得够瞧吧?”寒山重嘲讽了一句,闪电三盾已将冲来的四名白龙门弟子斜砸八步,索彪大吼一声,再度扑上……  随着他的动作,在挤排蜂拥的白龙门弟子中,有一条人影俏无声息的跃蹿而来,两片金芒微闪,已狠辣无匹的插向寒山重双臂!寒山重与索彪石火电闪般连连交击了三招七式,眼角一瞥,他己毫不考虑的稍一低身,右脚一拗倏弹,快得令人不能慑视的蹴到另一个敌人胸前!  那偷袭者似乎估不到对方的攻势来得比他更快更狠,于是,他的一只金钩尚未递到位置,已怪叫着倒翻而出!  哉斧与皮盾混为一体,强攻索彪,劲气排斥中,寒山重轻视的道:  “郭长风,几次见你,你的动作都是这么没有出息!”那自后面突击的人物,果然正是白龙门第一流的人物,十大高手中排行第六的霹雷虎部长风!他尖叫一声,足尖一点青石桥栏,再度蹿起,手中一双金钩有如泼风打雨,绵密得没有丝毫空隙!  寒山重抖手一记“二神垂眉”,反腕一招“鬼决天河”,身形在马背上一个盘舞,紧接着一记“神转天盘”!  闪手索彪与霹雷虎郭长风怒叱着游掠躲避,而冲到眼前的十多名白龙门弟子,却俱己肢折命残的倒了一片!  “砰”的一声轻响,一大蓬缤纷的黑点喷向寒山重,寒山重皮盾暴舞中,觉得手腕一震,那蓬射来的黑点暗器已全然嵌入他坚实的皮盾之中!  闪手索彪再度射进,双臂伸缩,倏忽十肘九掌十一腿,微晃又起,寒山重抡斧回挡下,那轻轻的“砰”的一声细响又起,一大蓬劲力特强,美丽夺目的各色黑点又向他身前罩下!  紫红色的皮盾呼噜的纵横翻飞,“噗”“噗”之声不绝不息,寒山重坐下的叱雷却忽然地抽搐一下……  多少年了,寒山重明白自己爱骑的习惯,他只要觉得如此──那一抽搐,便是说,叱雷已经遭到痛苦了。  霹雷虎郭长风双钩似蛇信吞吐,狠毒的溜泻卷合上来,寒山重一挟马腹,叱雷竟仍然骠猛如昔,嘶叫着狂冲上前,马身蓦地一个盘旋,寒山重回斧暴斩,又有九名白龙门弟子血溅命丧,右肩袖的丝绣白龙被鲜血染得赤红!  忽然……  连续的“砰”“砰”两声轻响,从两个不同的角度传来,像是轻响声方才飘荡于空中,两大片五彩异色的星星点点,又宛如两只魔鬼的手掌,那么虚渺而难以抵挡的猛烈急射到来。  寒山重斧盾交舞中,劲气回旋如啸,滚滚荡荡,五色的星星点点横飞直溅,叱雷却蓦然“唏聿聿”的悲嘶一声,四蹄一滑摔到地下!  霹雷虎郭长风兴奋大叫,狂扑而进,闪手索彪亦已看见寒山重被他自己的坐骑压在下面,这是千载难得的良机,他亦紧跟急上,而比他们两人更快,另一条瘦小的人影已越过朝这边冲来的白龙门弟子头上飞射而下,那人口中大吼道:  “二师兄,寒山重的头是愚弟的!”白龙门的三名高手,自三个迥异的方向扑来,在他们背后,人如潮涌,刀光缤纷,哗叫欢呼响成一片……  简直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在白龙门的三名高手近到咫尺之际,横倒的叱雷已候然嘶吼一声,全身一扭,淬而竖蹄猛立起来,寒山重依然稳坐马上,微笑如刀,那笑,狠毒得带血!  闪手索彪倒噎了一声,一句“不好”尚未及出口,寒山重已阴沉的吐出三个字:  “阳流金!”戟斧脱手、而出,皮盾微微一震,快得仿佛复仇之神的冷酷眼波,在人们不及思维的瞬息之间,锋利的斧刃已“□”的闪旋,斧刃边缘的精致花纹,似乎陡然间延绵扩展,延绵至永恒,扩展在生死!  闪手索彪全身血液一下子都凝冻了,他口中发出一声凄怖的喊叫,倾出吃奶之力,疯狂向桥面翻滚出去,霹雷虎郭长风面孔的肌肉蓦然僵了,他的脸色死灰般的以右钩拄地,拼命往后旋出,左手钩便在同一时间将他身后一名白龙门弟子钩住带向里侧,动作与索彪同样快得狼狈!  但是……  另一名自空中扑下的瘦小身影却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来势全是一股冲劲,又猛又快,待这瘦小汉子发觉他的师兄正像鬼似的往外窜滚之时,寒山重飞旋的戟斧己到了他的眼前!  没有任何人可以挽回这惨厉的局面,而这局面却又发生得如此迅捷,似是本来就已经成为事实了,“呱”的一声刺耳裂骨之响倏起,那自空扑落的瘦小汉子甚至连一声啤吼尚未发出,一颗尖削的头颅已带着满脸惊愕迷悯之色,与大蓬的鲜血溅飞起空中三丈!  热血溅散中,被郭长风用单钩扯回替死的那名白龙门弟子拦腰成为两截,但是,寒山重的戟斧实在太快,郭长风虽然扯回一名弟子替死,他的左手亦陪着那名弟子殉葬了一一齐着手腕被斧刃削落!  寒山重身躯一转,巧妙的接过返回的戟斧,目光已瞥及一段银光闪闪的圆筒,正冷清的弃置地下,筒内有少许五彩鲜艳的多角形锥粒流撒于外,而那具躺在圆筒之旁的无头尸体,却以他的血液浸染得这些五彩锥粒更为夺目了。  闪手索彪拼命翻滚出十步之外,冷汗透衣的斜旋到桥墩之旁,面孔已成青白,他恐怖的急忙回头看去,老天啊,在这剎那,寒山重又已闯骑十丈,沿桥两侧,白龙门弟子有如强风拂草,紧紧仆倒!  地下,那具瘦小的无头尸体首先映入他的眼中,一只断手,紧紧握着一柄金钩,断手在一堆尸身之上,金钩在两截人体之中。  索彪激灵灵的一哆嗦,他知道那具无头尸体是他八师弟的,八师弟,那白龙门十大高手之一,善使“旋星筒”的庄和,那断手,化了灰他也认得,不是老六郭长风的还会是谁的?一股强烈的愤怒悲哀冲人索彪的脑际,他顾得不太多了,这“太多”,也包括了他自己的生命在内,双臂急抖,这位白龙门的二当家电射而起,悍厉的两度起落,已追上了长驱直入的寒山重!  这时,惨号厉啤已混成了一片,在戟斧的冷芒与皮盾的飞舞里,人的躯体与生命之泉水撞仆溅流,兵器似满空的殒星曳尾,闪着一溜溜的光辉坠向黑暗,叮当呛啷之声起落盈耳,情形像是虎入羊群!  索彪奋不顾身的飞扑而至,寒山重已一盾兜翻了两名白龙门弟子,他似是背后有眼似的低侧上身,一记“二神垂眉”,先行发难,将来势猛急的索彪遏得一窒之下暴闪五尺。  冷凄凄的一笑,寒山重一脚踢倒了一名狂冲来的白龙门弟子,他森寒的道:  “索彪,幡龙山下的故事,永不会重演了。”索彪狂吼一声,如火石闪晃,使出十一掌,身形猝翻,再进九肘三腿,风声呼啸里劲气汹涌排挤。  “好索彪!”他的“六六大板斧”中精萃之学,蓦然连出九招十七式,这九招十七式自九个方向同时攻出,又在攻出的同时候然幻做十七个角度,斧影漫天,银练纵横,几乎囊括了天地空间。  索彪面孔扭曲,气喘吁吁,他的“闪手”虽然快如电掣,却无法突破敌人那片精耀密集的斧影,实在不愿退,不甘心退,但是,他却不得不含着满心悲愤,再次的追去。  寒山重哧哧一笑,抖缰奔去,铁蹄飞扬里,他右斧左盾,长斩短砸,一路奔驰下银铃叮当有如催魂之曲,白龙门弟子一片片的横尸。一堆堆的叠起,悲嗥嚎叫声,已显得那么微弱无力了。  现在,隔着桥尾不足十丈了,眼前,小灵州的亭台楼阁已可清晰入目,呢,这是个风景优美的所在一一假如不是经过一场血战的话。  索彪已像疯了一样从后面追来,他一面奔跑,一面嘶吼着:  “寒山重……寒山重……你有种就停下来与老夫一决生死,……你有种就停下来,你这刽子手啊……”据守青石桥最后一段的白龙门弟子,大约还有一百多名,他们在火把的光芒下,神色已惊惶的挤在一堆,后面的向前推,前面的向后挤,这些白龙门的好汉们已经整个丧失斗志了,是的,假如你明明尽了力攻敌,明明硬着胆子冲刺,而结果却仍是死亡的话,除非你不知生命是什么意义,否则,再要继续就困难了,虽然,敌人只有极少……  一个,但却是如此狠毒,如此威盛,似一座深阔恢宏的巨山,蕴藏不尽,难以摇憾。  寒山重又往前冲了一丈,斧挥盾舞,七条大汉又再残命,在七柄腰刀飞泻中,他回头冷冷的道:  “索彪,你过来!”闪手索彪仿佛是一条飞瀑,自三丈之外长射而来,“闪手”中的绝技,“闪命九击”一口气展出,若串雷,威势慑人,漫天掌影流射织穿,劲气回旋中厉啸声宛如厉鬼嚎陶2寒山重哧哧一笑,身躯稳坐马上不动,冷森的道:  “阳流金!”“砰”的一声闷响,随在他舌尖滚动的三个字中间响起,戟斧的寒刃暴闪,快得不可言喻的霍然斩来,索彪一口钢齿深深咬人下唇,在这瞬息,他已将心横起,“闪命九击”的招式依旧毫不改易的攻去,凌空的身形同时候扭,“铮当”一声怪响传出,这位白龙门的二当家腰部衣衫已突然暴烈,在裂开的缝口处,一条宽约二指,金芒闪闪的带形物体,如一条金蛇也似淬卷寒山重而去!  双方的距离十分迫近,索彪招展式连的攻击间隔只在寒山重头顶六尺左右,当戟斧旋劈,索彪就算尽力躲闪,也恐怕难以保全,但是,令人预料不到的是他非但不躲,更竞加速攻击,尤其他那腰间突然飞出的金色带彩,在狠辣中更加上三分阴毒:  寒山重略感意外的“噫”了一声,在马上的身躯迅速侧倒,时间只是一剎,飞舞纵横的掌影蓦而消敛一空,金蛇似的带影嗡然自寒山重肩头擦过,血光溅映里,戟斧在空中倒旋而回,斧刃往后一翻,已那么巧妙不过的将柄反递到寒山重手中,而锋利雪亮的刃口上,又己染上一层浓厚的鲜血……  闪手索彪倚在三步外的桥栏上,胸膛开了一个可怖的血洞,大股的血液正狂涌而出,他头顶上的发辫披在额前,面色蜡黄得不似一个方才还活生生的“人”,喘息着,呼噜哈的,大张的嘴巴,却尽是吐些血泡!  白龙门余下的弟子惊呼哗嚷乱成一片,有如潮水般往后拼命退去,那形状,狼狈得可怜。  寒山重毫无表情的望着索彪,冷冷的道:  “索二当家,记得寒山重说过,要用鲜血洗染西淀的白龙碑。”索彪倾力倚持在冰冷的桥栏上,他的面色虽然苦涩,却平静得古怪,他似乎想挤出一丝微笑,但是,他失败了,脸上僵硬的肌肉像已不是属于他的,滞冷得令他自己也在叹息……”寒山重眼角掠过自己肩头一条深阔的伤口,缓缓的道:  “白龙门就要毁灭,索彪,佛家有一句最简单的惕,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们用杀孽播下的种子,将也会收到杀孽的报偿。”索彪嘴唇翕动着,喉结在一上一下的颤动,他那蕴含着万般神色的目光一直凝注着寒山重,终于,默默无语,擦着桥栏坐倒在地下,连任何表示也没有,眼帘半睁,然而眼帘里的那双眸子,却永远也不会再有反应了。  桥的另一边……  白龙门的弟子已乱成一片的退出老远,吼叫惊嚷沸腾不息,寒山重冷森的望着这些吓破了胆的敌人,蓦然厉叫:  “白龙门的朋友,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二当家如此殒命,白龙门的威信就如此低贱不值?”叱叫声中,寒山重抖缰冲去,他的皮盾斜挂右肩,空出的左手迅速探人悬于马首旁的皮囊,又快得不可言喻的挥拋而出,于是,一连串银光闪闪的椭圆形物体排成一线飞出,当人们的眼睛尚没有看清这是些什么东西,连串的银色物体忽然撞击在一起,仿佛霹雷淬响,一片轰然爆烈声中,烟硝晦迷,火蛇进射,白龙门的人马尚未及退出桥面,已有一半以上嚎叫着滚到地下!  随着这一片火海也似的爆炸声响,石桥两侧的暗影中,桥墩下,已倏忽传来强弩的机括声,“噗”“噗”不息,箭矢飞舞,狼奔泵突的数十名白龙门弟子,又在瞬息间栽倒了三十多个!  寒山重大笑如雷,纵马跃过桥尾的一片火网,当他的目光无意间向熊熊燃烧的青绿色火焰中一瞥,已经看见个断了左手的汉子,正通身里在火里,但是,这汉子并不似别人那样嚎叫悲嗥,在青绿色的火焰中,他静静的坐在桥上,全身肌肤烈火烤炙下已经成为焦黑,白青莹莹的火苗子蹿缩里,他却仰首瞪视着寒山重,虽只一剎,寒山重却已领受了他全部的憎恨,这断手者,是霹雷虎郭长风!  比雷四蹄甫落,青石桥的桥底,已悍猛的冲出来百多名浩穆勇士,他们在萨牧非及包川的率领下,有如出笼之虎,疯狂的攻杀向敌人。  忽地……  整个小灵州上,发现了干百条飞快奔驰的火光,这些火光散乱而迅速的向四处流窜,似一条喷火蛇在贴地疾进,吱吱之声尖锐刺耳,在夜暗中,看去十分悦目,但是,片刻之间,这些散窜奔流的火蛇,已引燃了整个小灵州上大多数的建筑,秋风凛烈中,火借风势,转眼己蔓延得不可收拾,红光烛天,烟雾迷空。  寒山重勒住了马,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一片火海,他在想,那十笼在身上浸了桐油的松鼠,现在,大约已与小灵州上的屋宇俱化飞灰了。  前面,浩穆院的人马已经遭受到了强硬阻挡,火光映照里,两名瘦小秃头的中年人,正分拒着萨牧非与包川,在这两人后面,一百名肩袖间绣刺白龙的大汉,整整齐齐的排成四排,个个手执板斧藤盾,在三个高大的年青人调度下,沉着稳练的与猛攻上前的浩穆院壮十拼在一处。  寒山重撇撇嘴唇,抖缰直去,蹄声急剧里,他大吼道:  “浩穆儿郎,来三十名跟着寒山重!”一声吼喝,三十个浩穆大汉迅速拥到寒山重马后,只这一瞬,白龙门弟子已有十几个横摔出去,板斧藤盾拋得满天飞舞!三十名浩穆壮士发亮的腰刀分向两旁斩去,寒山重冲破的缺口,却又在片刻间由后一排的白龙门弟子补上,藤盾并举,斧刃挥霍!比雷蓦地嘶叫,前蹄飞扬,踏倒了两面藤盾,寒山重的戟斧“呼”的划过一道圆弧,一片乒乓呛啷声里,又有七八个白龙门弟子翻跌出去。  这时,跟着寒山重挺进的浩穆院人马亦已损伤了十多名,寒山重右腿往马腹一靠,叱雷已整个横了个身,当头一撞,将右侧的白龙门弟子顶翻了两个,寒山重朝斧纵闪下再残三名,他“呸”了一声,怒吼道:  “包川,这是白龙门最为精锐的‘铁斧队’,你要通通给寒山重斩绝!”怒吼声里,叱雷又已突破了第三排“铁斧队”,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排了,他们正在一个面容凶厉的年青人率下冲了上来!  --------  Alf 扫校&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书由“云中孤雁”免费制作;更多精彩e书尽在:www.52ebook.com &第二章 生斩活杀 以眼还眼   寒山重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布着一层揉合着血光的煞气,他一催坐骑,叱雷已骠猛得似拖驰太阳神金车的飞马,腾空而起,铁蹄翻纵,昂首厉嘶,寒山重的斧盾分向两边挥舞砍砸,斧刃与斧刃撞击,皮盾与藤盾拼对,寒光闪曳,人飞肢残,像是巨掌推浪,白龙门的铁斧队纷纷仆倒,如波涛般往两边退出。  七八名浩穆壮士紧跟在寒山重身后奋力冲入,左斩右劈,个个狂勇矫健,此刻白龙门的这支铁斧队已经乱了阵脚了。  蓦地……  一条人影飞射向寒山重,来势急猛,他的戟斧与藤盾亦同时沉重的攻来,火光照映下,这人正是那指挥最后一排铁斧队的凶悍年青人!寒山重一夹马腹,往前冲出,在比雷欲待起步而未起步之间,寒山重扎在头上的黑巾忽然飘拂,他眼皮子也不眨的冷喝一声:  “阳烁芒!”一片晶莹的弧光似来自极西的电闪,那么炫目荡心的淬亮又熄,于是,在这道光芒的闪耀下,那名扑来的年青人已连兵器带身体断为数截,四面纷坠的与满天血雨同落周遭!  寒山重神色古怪的撇撇嘴,眼看着白龙门这一支训练精锐的斧队在迅速溃散,生息陀罗包川已带着他的人马冲进了敌人的阵势中间,与包川对手的那名瘦小中年人,显然已经到达力竭神疲的地步了!  冷煞的一笑,寒山重突地再调回马,又是一记“阳烁芒”,再有七名白龙门弟子于一片哀号里魂飞冥灭!这时,整个小灵州上已经完全成为火海焰山,惊恐的嗥叫呼号声乱得令人心颤,而在黑暗里,在不可捉摸的隐蔽之处,一条条,一溜溜的火箭,有如老天愤怒下降落的火雨,那么无休无止,狠辣歹毒的交织飞射,射向人身,射向屋字,射向任何一个还没有燃烧起来的地方。  缓缓的,寒山重策骑向里行去,左腕上的魂铃,在马蹄的移动声里清脆而有节奏的轻响着,他的身体,仿佛与比雷已经连成一体,投下一个庞大的黑影于地面,在四周火蛇的窜舞映印中,有一股子冷酷得成了形的味道。  时而有人影自他左右窜过或奔掠,有的是白龙门中人,有的是浩穆煞手,虽然,这是处于两个极端的敌对者,但是,他们却在窜跃奔掠中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凶暴与紧张!眼前,昭,在一座小巧的九曲桥之后,有一幢看去十分华丽而坚固的房舍,这幢房舍十分深广,占住了九曲桥后全部的土地,一条宽约寻丈的如带之河围绕着这幢房舍,现在,可以看见有无数白龙门的弟子隔河把守在这幢房子四周,个个形色惶恐,却又悲愤交加。  寒山重在一个暗影处停下,他转首回望,脑子里在思索着一个问题,一个如何报复的问题,因为,他知道,不用多久,白龙门的掌门人秦鼎就必须出现了,如不能避免杀伐,就尽量减少杀伐。  一个声音蓦地自隔河据守的白龙门弟子中间响了起来,恐怖得很:  “有鬼,有鬼啊,我们有四个弟兄失去脑袋了……”对面起了一片骚动,白龙门弟子在迅速搜寻追查,语声嘈杂的传到这边:  “浩穆院的人马都是在前面,不可能这么快扑到这里“刚才他们四个人还好生生的,怎么一转眼就掉了头啦?”“看样子情形不妙啊,我看咱们已经身陷重围了,人家来了多少人又不知道……”“老天,我现在已觉得背脊发凉了……”“前面的铁斧队大约已经挺不住啦,杀喊声越来越近寒山重轻轻闭闭眼睛,叹息着付道:  “秦鼎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就像这样?白龙门也该亡了在寒山重来说,他并不觉得有丝毫奇怪,因为,围着对面那幢屋宇的那条河,乃是引自西淀湖之水,司马长雄与迟元率领的三十名浩穆勇士,必己沿着湖水潜入这条河中,现在,把守在河岸的白龙门人马就开始惶乱未免太早了,他们不知道,这才仅是开始,继续的大场面还在后头呢。  果然……─  又是一片惊惧的叫声传了过来:  “不得了啦,这里又躺下了五个……”“妈的,一定有奸细混进来了……”“李老三,李老三,咳,李老三他们怎么也不见了?”几个大汉带着人沿河边左奔右跑,一面大声叱吼镇压,但是,显然的,据守这道小灵州最后防线的白龙门弟子已经军心摇动了。  一片急促杂乱的步履声忽然响起,自四面八方,无数的白龙门弟子己溃退下来,他们个个神色仓皇,气急败坏,有如丧家之犬般亡命的朝那九曲桥挤去。  喂,看情形,包川与萨牧非他们已经胜了!九曲桥的那一面,有暴厉的声音嘶哑的叫了起来:  “谁叫你们退下来的?你们这些孬种货……”“吴师叔呢?他妈的你们只晓得自己逃命,掌门的渝令都敢不听?”“不准过桥,一个也不准过桥……”“通通滚回去,白龙门的人都让你们丢尽了……”十几柄马刀雪亮的堵在九曲桥那一边,这面退下来的人挤不上,后头的败退又潮水般往上冲,于是,有人惊号着跌落水里,有的因为受不住推挤之力便撞到前面堵着的刀刃上,霎时悲叫怒骂乱成了一片,情形凄惨。  溃退的白龙门弟子开始愤怒了,他们悲切的大叫着:  “去你娘的谕令,连二师叔都完了,还打个鸟?”“吴师叔战死了啊,铁斧队也垮了,你们挡住我们是要大家完全死绝才甘心么?”“人家来了上千的人马,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这个仗怎么打啊?”“他娘的你们不晓得过来拼?光在那边穷吼就能吓跑人家?”  “冲过去,要死大家一起死……”“对,冲过去,冲啊……”人潮汹涌,疯狂的在那狭窄的九曲桥上推挤撑拥,叫嚎呼喊得惊心动魄,人挤人,人推人,场面已几乎不可收拾。  于是……  一个冷厉的声音寒酷的扬起:  “未得掌门人谕令,擅自后撤者便是不忠,不忠者一律处死!”随着这人的声音,几个暴烈的口音已跟着传出:  “放箭,谁敢冲过来便射谁!”几声弓弦震响蓦地响起,拥挤在九曲桥上的白龙门弟子当场已有五六个栽倒水里,弓弦再起,又有五六个惨叫着翻于桥下,后面的白龙门弟子见状之下,已哗然吼叫起来:  “刀口反砍自己兄弟头上,你们还有人性没有?”“左右都是死,我们冲过去先宰尽这些绝子绝孙的东西“冲啊,他娘的都不要活了。”“冲,要死大家一起死……”挤在桥上的白龙门弟子如一群疯虎般冲向桥的那一端,兵刃闪起一溜溜的寒光,悍厉的砍劈向守在那一边的同门弟兄,据守者也不甘示弱,箭矢纷飞,刀光剑影,倾力阻挡拦截,剎那之间,白龙门的人马已自己拼在一起,杀喊连天,血影溅舞!寒山重抿着嘴唇冷酷的浮起一抹微笑,当这抹微笑尚漾在唇角未散,一片机括响声己连串的响起,九曲桥上相互拼杀的白龙门弟子几乎尚未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已有二十三人啤号着栽落水中!  夜暗中,近百名黑衣黑巾的浩穆壮士分成六排半跪地下,强劲的连云弩闪射出蓝汪汪的淬毒利矢,如暴雨飞蝗般那么狠毒的流泻向桥上挣扎的敌人,狠毒得令人起栗2惨号与悲号全组成一片不忍卒闻的凄厉乐章,在血花里飘荡,在生命的断落里翻滚,而在飘荡里,翻滚里,据守在河边的白龙门弟子忽然起了一片惊恐的哗叫,数十条水淋淋的大汉,仿佛似龙宫里遣来的索命者,那么剽悍的跃上陆地,猛不可当的斩杀向措手不及的白龙门人马!  这变化来得实在突然,白龙门方面正在其豆相煎,自顾不暇,一阵利矢刚射倒了数十人,而水里的这些煞神又那么出乎意料的乘乱而出,只有几个照面,白龙门弟子己被劈翻了一大片!眼角有人影微闪,寒山重冷冷转首,生息陀罗包川已到了他的身边,这位浩穆紫殿的杀手,身上全染了血,气喘吁吁,他低促的道:  “院主,现在是否可以下令冲杀过去?”寒山重凝注着他,沉声道:  “敌人阻塞桥上,场面混乱,现在冲上去恐怕损伤很大,不过,司马长雄与迟元他们已经动手了,时间已不能再有延缓……”包川吸了口气,焦急的道:  “那么属下即令我方人马冲杀……”寒山重微微沉吟,断然道:  “包川,令儿郎们围成半圆之阵,劝引白龙门弟子弃械或逃逸,记得为他们留出一条出路,山重在此以‘银雷弹’助你!”包川微一躬身,倒射而回,瞬息之间,百名浩穆院壮土已排成一个辽阔的半弧,生息陀罗睁着一双血丝满布的眼睛,厉烈的大吼:  “白龙门的朋友,浩穆院承一鼎口渝,留路为尔等逃生,向南奔是活,向南跑得命!”  语声甫落,一片利箭已呼啸着飞射,但却尽是隔着敌人头上数尺之高穿过,壅塞在桥上及桥口的白龙门弟子在。  惊慌恐惧中又起了一阵大大的骚动,而十余枚银光闪闪的圆形物体突然掠过,在夜空中互相撞击,“呼”的一声,熊熊的火光已布成了一面炙热的火墙,强烈的热力散播四周,飞蝗似的矢箭再度呼啸着穿射而过,包川的宏厉口音重复响起:  “白龙门已颓,你们还不逃命更待何时?”像一群受了极大惊恐的野兽,哗叫成为一片,白龙门的人马己如怒洪决堤,那么杂乱而又不可收拾的朝南奔逃败退,似山倒水流。  寒山重冷森的一笑,狠毒的高叫:  “浩穆弟兄,渡河攻击!”生息陀罗包川振臂大吼一声,率领着他身后近百如狼似虎的浩穆院大汉,勇不可当的冲向九曲桥,疯狂般冲向桥那边的敌人!  在这一面,由黑暗中迅速奔出八名浩穆壮士,成相反方向的占住八个位置,半跪于地,连云弦弩平举胸前,利落的布成了一面封闭网。  一条人影如飞而来,寒山重一眼即已看出是神钓曹耐,他全身大汗,脚步尚未站稳,已急切的低呼道:  “院主,白龙门外围之敌俱已退尽,属下所率弟兄五名正在搜索残余,萨牧非和对方一个瘦小个子还在厮杀,场面惨厉!”寒山重快捷的道:  “耐吏,此地警戒完全由你负责,我去助萨牧非一臂!”叱雷四蹄骤扬,朝回奔去,顷刻之间,寒山重已看到银河堂的萨牧非,这位形象粗犷的硬汉,使着一根铁扁担,狂风暴雨似和他的对手在拼死力干,在他们拼斗之处不远,另一个原先与包川交手的中年瘦汉子,则已尸横于地,脑袋开了一吓人的血洞。  寒山重心里有数,那横尸的瘦小汉子,亦是白龙门十大高手,排行第十的“穿云鼠”  吴越,这吴越一身功夫且是滑溜得出了名的,包川虽然心狠技毒,却也不会太容易将人家收拾下去,这么快就得手的原因,一定是这位煞星又用了以身犯险的老法宝了!  抿抿嘴,寒山重朝那与萨牧非拼斗的中年人瞧了瞧,这中年汉子与死去的吴超同样瘦瘪枯干,功夫却似乎更见诡异,方才,便是他们两人率领白龙门的铁斧队,着实与锐进中的浩穆所属杀了一场,看看地下浩穆院方面的战死者,只怕也有三十名以上,当然,白龙门的铁斧队,亦自付出他们加倍的牺牲代价了。  寒山重缓缓策骑进了几步,冷冷的道:  “假如寒山重猜得不错,白龙门的朋友,你是‘凌波击浪’彭才,所谓十大高手的第九位,饿?”那中年汉子神色深沉,往返冲杀,左右跃腾,一对短柄钩连枪严密紧凑,老辣熟练,寒山重的语声传到他的耳中,他的嘴角已微微抽搐了一下,二判官萨牧非大叫一声,乘势挺进,十七扁担舞成一片层山重叠之影,绵绵不绝的自四面八方围挤而下,威力浩荡,足可移鼎裂碑!  中年汉子瘦削的身躯一转,就是窜出七尺,在他俯身的剎那,寒山重已经看到他将一对钩连枪并握左手之上萨牧非长身急进,铁扁担挥舞似如雷劈杆翻,呼呼轰轰,振臂之下,又是三腿十六式!  寒山重一挟马腹,怒冲而去,他的戟斧在夜色里抡起圈圈圆弧,似圈圈透亮晶莹的寒冰凝结,又像强烈的阳光蕴连成笼罩大地的光芒,那么广大无极,在广大无极中,却又煞气横溢!  萨牧非怪叫一声,正要一个倒跃,他的对手已不吭不响的就地翻出去,抖手之下,十九片巴掌大小的锋利鳞片,已飘飘摇摇,却快速无比的涌合而到,来势绵密,难躲难防!寒山重“嗤”的冷笑一声,原式猛进,萨牧非的铁扁担转为守势,抡起千条光影,周身环绕翻飞,那中年汉子却已弹射面起,狂奔急跃而去。  轻蔑的一笑,寒山重森冷的道:  “这也算是十大高手?”在他的语声里,二判官萨牧非蓦然高叫了一声,声音里含有不可抑止的愤怒与痛楚,寒山重尚未及回首,萨牧非那魁梧的身形已如一头猛虎般冲向前来,铁扁担带着雄烈的劲风飞射,口中嘶哑的大叫:  “妈个巴子,你与萨二爷一起上道吧!”瘦小汉子身形甫落,脚尖一旋,摆动不定的摇了两下,铁扁扭擦着他的右肋标人黑暗,但是,他却并非完好无伤,铁扁担头端的一条弯曲钢钩,已在擦着他右肋飞过的时候硬生生撕下他一大块皮肉来!  寒山重纵骑跃起,暴厉的叱道:  “彭才,你快去吧2”那位在白龙门中位列第九的高手,这时已因肋下的创伤而痛苦得几乎站不住了,寒山重双骑冲来,宛如天马飞降,其势凌厉,悍不可当!  彭才那张枯干的面孔扭曲得完全走了原样,他那瘦瘪的身躯,在高大雄健的叱雷扑击之下,越发颤得微小与委顿,铁骑的庞大影子迅速向他罩下,马上骑士的斧刃闪泛着冷森的芒彩,皮盾的旋舞宛如魔鬼狂笑的脸……  彭才凄厉的在喉中嗥号了一声,身子突然俯下,钩连枪似毒蛇的舌信吞吐,在夜色中掠过两溜寒光,那么快捷狠毒的插戮向叱雷腹肚!  寒山重双目如西天的雷闪,令人起栗的泛射着威厉的光芒,在金鞍上的身躯淬然侧转,暴倾而下,于是,他的整个上半身已经完全伏到马肚之下,戟斧的锋刃长斩短绞,一条刺着白龙的枯瘦手臂,像是自己挣脱了它主人身体一样,拋回着泻向黑暗,而戟斧的尖端蛇矛,却又如此绝情的透进了彭才的咽喉,强大的冲刺之力,将这位功力诡异的白龙门高手撞跌出寻丈之外,他甚至连任何一声临死的叹息都来不及发出,叱雷的铁蹄扬掀,已踩着他的头颅奔过,血肉模糊骨碎如糜!  寒山重策骑圈回,前身一探,已将斜插入土中的铁扁担用哉斧钩起,毫末停息的奔至萨牧非面前。  “老萨,伤得如何?”寒山重焦虑的问了一声,快得像是原先便不在马上似的站到萨牧非身边,萨牧非痛得满头流汗,全身在不停簌簌颤抖,嘴巴翕张着,竞连话都说不出了!  寒山重凑近了一点,向他身上仔细一瞧,老天,约有百十块大小迥异,棱角突出的小小银色钢块,正嵌在萨牧非的全身上下,而且,深陷入肉!  “老萨,你先运气护住内腑五脉,让我为你把这些玩意挑出来!”寒山重说着话,已把戟斧交到左手,自怀里摸出一把银针,轻巧而又准确的挑了一块嵌在萨牧非肩上的碎钢片,但是,这小小的动作,却使萨牧非痛苦至极的呻吟了一声,四肢几乎痉挛得蜷合了起来!  一丝疑惑与恐惧的神色浮上了寒山重那俊俏的脸孔,他停止了动作,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挟起那块被银针桃出的钢片,于是,他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这块成为不规则多角形的钢片,那曾经入肉里的一段,已竟然完全变成紫乌!目光转为冰冷,寒山重缓缓的道:  “老萨,觉得全身痛苦,像是针锥虫嚼,这痛楚,彻骨透心,是么?”萨牧非非常艰辛的点点头,寒山重轻微的叹了一声,右手闪电似的戮出,萨牧非没有任何感觉;已被寒山重重点了晕穴,他那高大的身躯尚未躺下,寒山重已牢牢扶着他的肩膀,握在掌心的银针竖起,急挑快挖,没有多久,萨牧非身上嵌入的碎钢片已全被挑出,在银针每一起落之间,寒山重俱可觉出自己这位忠心手下身体上的剧烈颤抖与痉挛,而这尚是他昏迷以后,在他清醒之时,恐怕这罪就更受得大了。  没有什么考虑,寒山重用带来的上好金创药抹在萨牧非的每一个伤处,然后,他让用呼哨召过来的两名浩穆勇士卫护于侧,他自己翻身上马,奔向前面……  前面,那条由西淀引来的环护之河,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作用,白龙门的弟子,在浩穆院所属里外夹攻之下,看得出溃败在即,尤其是司马长雄的“乌心掌”与迟元的紫金马刀,更是凌厉狂猛,有如虎入狼群,所向披靡!  “九曲桥,哦,仍是九曲桥……”寒山重喃喃的诉了两句,策马狂奔而过,叱雷回腾,他已斧盾交加,一连劈翻了六名白龙门弟子。  一个形容凶厉的虬髯大汉,被迟元的紫金马刀逼得步步后退,血透金衫,司马长雄的一只手掌则早已聚集了两臂功力,变成乌紫之色,掌沿所过,中者口喷黑血,立即横尸!  生息陀罗包川的云纹剑力搏两个精壮的年青人,其中一个的左耳己被削落,另一个显然想竭力掩护他的同伴,但却力不从心了。  寒山重血淋淋的戟斧再度自一名白龙门弟子的胸膛拔出,他冷厉的大叫:  “秦鼎何在?白龙门的掌门人竟是如此一块废料么?”司马长雄的虎皮披风飘舞里,他已折转而来,抖手震飞了两名敌人,叫道:  “院主,秦鼎至今未出,想是拋舍他的门人独自逃命去了!”“你胡说!”那与迟元较斗的虬髯大汉怒吼一声,往司马长雄这边猛扑急攻,金刀呼浪迟元并不拦截,哈哈一笑之下,紫金马刀暴闪,己从那个与包川拼斗的伤耳年轻人背后透出!司马长雄清瘦而俊逸的面孔上漾起一丝冷酷的微笑,他淬而偏向一侧,而在身躯偏侧的同时又蓦然弹回,掌影连成一片,像一串流星自九天泻下,狠辣而快捷的飞向那虬髯大汉身上!  劲风呼啸,尖锐得似要撕裂人的耳膜,那虬髯大汉怪叫一声,手中的“李公拐”舞起一道乌光,急跃向后……  寒山重微撇嘴唇,淡漠的道:  “白龙门的石大护门,你今晚就认了吧。”司马长雄跟身猛进,掌缘竖立如刀,左回右翻.,前斩后截,掌势暴凌,宛如金风拂草,强中带煞!  这虬髯大汉,乃是白龙门的护门人“拐断魂”石纯,他是白龙门大掌门秦鼎的心腹死党,更是白龙门中提起称得上的人物,功夫之佳,自然不在话下,奈何今夕何夕,势已不利,气亦不长了。  乌黑的双掌带着混沌的劲气冲击而来,浩大刚烈,挟着万钧之力,隐隐中紫气迷漫,拐断魂石纯虽在强敌环伺之下,心智却是明白,他晓得凭他自己的功夫,决不足硬架敌人的这次攻势,而且,那追命似的语声,又在他紧要关头自那迫命的人口中吐出,其貌如冰,其音含血……  李公拐短截长砸,连成一片拐影纵横,石纯大吼一声,再一次倾力旋出五下,司马长雄微微一晃,有如鬼魂般候然随进:  “朋友,老是跑算是哪一门子英雄好汉?”自开始迄今,石纯虽然向司马长雄旋展了不少绝招,但却丝毫奈何不了对方,司马长雄的身体仿佛是一条有形无实的影子,能看见,却又无法捉摸,当两名高手拼斗之时,有一方产生这种感觉,那么,这即是告诉你,你的对手一身艺业比你强得太多了!  石纯满身大汗淋漓,盐涩的汗水渗入原先与迟元格斗时被迟元划破的伤口里,那滋味,昭,痛得似针刺骨!  他的李拐公奋力砸出,招出一半,又蓦而猛扬斜戮,劲风讽然中,司马长雄电闪三步,当这三步的距离在他脚下移出,又像是完全没有移动过一样,司马长雄早已返回了原处,双掌齐崩,大圈淬劈!  “吭”的一声闷哼从石纯口中发出,他那庞大的身躯被整个震飞空中,刚才一个翻滚,司马长雄暴闪掠过,在这一掠擦过之间,他的掌势已快得不能用肉眼察觉把挥出十二掌,于是,石纯的身体便似在怒浪中的朽木,“劈砰”连声的在空中翻舞了十二次才沉重的跌落地下!  寒山重冷冷一笑,叱道:  “扫清顽抗之敌。”司马长雄答应一声,双臂一抖,冲天飞起六丈之高,略一盘舞,尚未向下撞击,一声惨吼,已从那与包川交手的年青人口中喊出,包川的云纹剑用力自这年青人肚子里拔出,这年青人的一柄三菱刀也透过包川的左腰侧!  包川狠毒的一笑,一掌将他的对手劈翻,脚步一个踉跄,险些儿仆倒地下,司马长雄已迅速将他扶住。  这时,白龙门的弟子早已溃不成军,迟元率着浩穆所属,残酷的围杀着他们的敌人,兵刃的寒光在秋风里内泛越发生冷,在鲜血的浸滴中更加锋利,人影冲刺着,嗥号连绵着,实在凄凉。  寒山重凝目注视着眼前那幢坚固而精巧的屋宇,这种房子的沉重桔木大门紧闭着,门缘上,精工雕刻了两条驾云驭风的蟠龙,假如在平时,这两扇桔木大门,一定是威严而沉稳的,但,在此刻,那气氛却完全不同了。  这幢屋宇之前的宽大石阶上,横卧着数十具尸体,死状凄惨,原先的白龙门守护者,早已被斩杀一空,现在,二十名浩穆大汉已迅速奔向前去,分开两侧成一字排列。  司马长雄将包川交给了手下兄弟照拂,急忙赶到寒山重身旁,低促的道:  “院主,咱们这就冲进去?”寒山重略一沉思,缓缓地道:  “秦鼎乃是白龙门之主,吾等浴血挺进至此,他却仍末出现,这实在是一个意外,假如我是他,眼见敌人攻逼烧杀,手下弟子尸横命残,也只怕沉不住气了,秦鼎性子十分暴躁,不会比我更有涵养,一定有什么原因才会使他没有露面,昭,希望这其中没有阴谋……”司马长雄望着那两扇灰褐色的沉重大门,道:  “院主,我们用银雷弹烧它!”寒山重哼了一声,冷森的道:“也罢,传令两侧弟兄远离。”司马长雄掠前几步,双手向两旁一挥,侍立门边的二十名浩穆大汉即刻退出了三丈,寒山重毫不犹豫的猛一抖手,八枚银光闪闪的“银雷弹”已飞击而出,碰在门上“□”的一片火海剎时燃起,暴震之响,宛如闷雷,那两扇检木巨门己整个着起火来,烧得猛烈。  火光映着寒山重的面孔,苍白里带着红晕,煞气盈溢,秋风吹得虎皮披风扬舞飘佛,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深沉。  “这是白龙门的总坛所在,也是白龙帮的发号施令之所,这幢房子叫‘望波精舍’!”  寒山重低沉了说了几句话,司马长雄残忍的一笑,道:  “院主,上一次,他们以虚邀请院主,实现欲夺院主之生命,其手段之辣毒狡诈,实在令人闻之切齿,今夜院主又来,同样的是院主的本人,他们却要得到完全迥异的报偿了。”寒山重微喟一声,道:  “当时,白龙门便应该想到今天的结果,他们总是把算盘打得太如意,真是太如意了。”瞥一瞥燃烧得焦黑而摇摇欲坠的大门,寒山重淡淡的续了一句:  “望波,望波,昭;便要使基业心血随波流去。”“哗啦啦”的一片颓倒塌坍之声传来,那两扇巨门已完全垮落,火苗子乱飞,屑烬蹿舞,司马长雄蓦地大吼:“浩穆儿郎,冲!”侍立两侧的二十名浩穆暴喊一声,蜂拥而上,在门框的残火未熄里,在烟硝晦迷里,又有近三十浩穆勇士紧跟而上。  司马长雄身形微晃,长射进屋,寒山重朝左右一瞧,金刀呼浪迟元所率的人马,正在追杀零星奔逃的残敌,昭,白龙门,境况也是太过凄凉。  一抖缰绳,叱雷扬蹄怒奔,瞬息间已踏上石阶,大刺刺的进入眼前的“望波精舍”  之内。  寒山重来过一次,他还记得这幢屋宇大概的形势,当是一座大厅,这间大厅,在平素原是布置得十分豪华,但是此刻却是烟雾迷漫,椅碎桌飞,零乱而又混杂,五具白龙门弟子的尸体横卧其间,十只眼睛俱是怒睁不闭。  四个浩穆壮士分立四边,寒山重翻身下马,行向厅侧,厅侧的一个净室也是同样紊乱,出净室,毗邻而建的两大间书房门儿大开,只见书架倾翻,银烛坠地,紫玉的檀香炉摔得粉碎,桌椅朝天。‘寒山重朝两个把守在这里的浩穆儿郎皱皱眉,冷冷的道:  “这是谁的主意,搞得如此零乱?”两个浩穆大汉打一激灵,惶然躬身道:  “回禀院主,因为须要搜查是否里面藏有残敌,所以寒山重哼了一声,沿着一条曲廊迅速行去,曲廊外,是几块小小花圃,这时,在廊边的朱栏上,在廊外的花圃上,可以看见有十多具尸体正形状不一的摆在那儿。  “呢,他们的攻杀倒是很快。”寒山重喃喃自语了一句,脚步更形加速,转过一个小巧的月洞门,在一排精致的黄钟花架之下,有一连五间建筑得十分灵巧的房舍,而熊熊的火把光芒,还紧紧包围在这五间房舍四周,寒山重目光所及,恰好看见最后一个防护的白龙门弟子被一柄朴刀斩死于地!  司马长雄狂笑一声,双掌运力猛击,只用了一下,那正中的一间房舍的冰花格子门在一片惊心动魄的碎裂声中纷碎!于是,寒山重在这里可以看见房子里面的情形,那是一间普普通通陈设的小厅,小厅之人正强撑着上半身坐在床上,一个窈窕的身影儿则半跪在老人身前,那身段美妙的人影似在哀求着老人什么,双眉耸动不停,又像是十分难受呢。  这边门一碎裂,嘿,里面一条粗壮而生着一个大蒜鼻子的中年人,已从门内退到那锦帘边,手上的一柄薄刃缅刀寒光闪泛,一副拼命舍生的勇土风范。  从碎裂的门里,司马长雄第一个冲入,他一见到眼前这种情形,已经明白了白龙门的根源将要灭绝在此了。  那名生有一个大蒜鼻子的中年人,像一头受困的野兽般立在锦帘之旁,喉管低低的呼噜着,那双眼睛,喂,射出的光芒实在不好形容,又是恐惧,又是愤怒,又是仇恨,又是绝望,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子,正从这人的额上滴落。  司马长雄冷酷的一笑,没有一点人味的道:  “好,孤城死士,忠勇双全,朋友,你够种!”火把的光芒照耀着,室内的灯光黯然失色,有些惨淡,十名浩穆壮土已冲入室中,虎视眈眈的围成了一个半圆。  蓦地暴叱一声,司马长雄淬然闪进,十掌九腿一气攻出!  中年汉子狂吼着,左让右躲,缅刀亮起光彩纵横,挥霍斩劈,司马长雄连旋三步,又电掣般回转,再度展出十七掌十二腿!  “朋友,你要尸骨无存!”室中的浩穆壮士齐吼一声,十余柄朴刀带着呼啸的锐风猛烈的自四面八方攻向这个白龙门仅存的守护者!于是,一条淡淡的人影,正好在此刻像一阵风似的自外面掠入:  “都给我退下去!”  --------  Alf 扫校&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书由“云中孤雁”免费制作;更多精彩e书尽在:www.52ebook.com &第三章 兵溃力竭 大势去也   那个生有颗大蒜鼻子的中年大汉,在司马长雄的凌厉攻击下,已有些难以招架,再加上四周浩穆壮士的围袭,更令他捉襟见肘,形象狼狈,那进屋之人的一句话,正好将他此时的危难解除,司马长雄双腕一翻,淬然带身向后,口中同时低叱:  “鼎主令谕,通通停手!”十名浩穆勇士不待第二句,纷纷收势住手,往后跃退,呢,这进到屋中之人,果然正是寒山重。  他如一尊黑色的魔像般挺立室中,双目冷得似冰一样注视着那个中年大汉,火把的光辉红中带青,越发映得他的脸孔阴沉冷酷,朦胧得宛如地狱里的阎罗。  “寒山重……”那中年大汉嘴里呢喃着,畏缩的退后了一点,手上的缅刀无力的垂下,蒜头鼻子汗珠隐隐。  寒山重没有表情的看着他,平静的道:  “郝三爷,你果然忠心耿耿,但是,为了白龙门,不值得。”中年大汉痉挛了一下,低弱的道:  “寒山重,我们是各为其主。”寒山重冷冷一笑:  “三爷,兵临城下,只怕你也为不得主了。”说到这里,寒山重的目光朝锦帘里一扫,淡漠的道:  “秦鼎在里面?”中年大汉艰涩的吞下一口唾沫,点点头:  “大哥……他病了,病得极重……”寒山重狂笑一声,暴烈的道:  “好,老天有眼,叫秦鼎留着他的性命等我,等我寒山重亲自回来溅血报仇!”中年大汉激灵灵的一颤,沉重的道:  “寒山重,能饶人处,便饶人吧……”寒山重面色一冷,肃煞的道:  “郝三爷,你们白龙门诱我寒山重来此,先则以剧毒置酒内,继以聚高手而围杀,我寒山重身负内外创伤,几死还生,而你们仍不罢手,再以索彪为首,率人于蟠龙山下又将我重伤之后杀得奄奄一息,三爷,请问阁下一句,你们做到了能饶人处便饶人这句话了么?”那中年大汉满脸通红,汗落如雨,他吶吶的答不上话来,寒山重哼了一声又道:  “郝三爷,寒山重记得你当时的仁心慈肠,当寒山重举起那杯毒酒待饮之际,你忧戚的凝望在下,虽然你并未明言,但是,这已足够证明你本人是不想陷害寒某人的,怪只怪寒山重那时未曾仔细回味,以至险些命丧黄泉,三爷,姓寒的恩怨分明,现在,阁下即请离开此地,寒山重与你的瓜葛一笔勾销!”这中年大汉,乃是白龙门十大高手中坐第三把交椅的人物:“卷刀客”郝于须,此人秉性忠厚,性情耿直,年纪还不满五旬,可是在白龙门中地位却是极高,对整个的白龙门来说,寒山重也只有对他比较宽恕一些。  听了寒山重的话,郝子须感伤的摇摇头,低沉的道:  “寒山重,凡是人,没有不爱惜生命的,谁也不愿意死,但是,寒山重,这也要有一个道理,假如舍去这个道理而’去贪生苟活,那么,就生也不如死了……”寒山重冷森的一笑,道:  “你这个道理,三爷,就是不能舍主独生了?而不论你那个掌门人是否是死有余辜?”  郝子须神色中透出无比的苦涩,道:  “寒山重,你要口中积德……”司马长雄在旁边哼了一声,冷沉的道:  “姓郝的,你竞还有胆子训斥我们院主?”寒山重冷冷地问道:  “三爷,这么说,你是不走了?”郝子须吸了口气,沉重得像脑袋有千万斤一样点了点头。  寒山重奇异的笑了起来,他道:  “郝三爷,你是白龙门中第三把交椅的人物,是么?”郝子须面孔中带青,他忍着羞辱,再度点头。  寒山重退了一步,声音冷得可以凝冻人们的血:  “三爷,寒山重只要一下,只要一下就可以令你躺下,你信么?”郝子须握紧了手中的缅刀,嘶哑着声音道:  “寒山重……你不要太蔑视郝某人,你不要太狂,姓郝的便是今夜命丧于此,也不会向你屈服!”寒山重哧哧笑了起来,他将黑色的头巾指向后面,轻轻的道:  “好,三爷,你注意了……”郝子须双目凝注,手中缅刀半举,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当寒山重嘴里那个“了”字才出口,一点银亮得刺目的物体己暴闪而到,郝子须的视线甫始发觉,甚至连如何躲让的意念尚水及兴起,他感到肩胛处有一阵彻骨的巨痛传来,似被一个隐于空气中的大力士猛力捣了一拳,随着这阵痛苦,他已被撞得连连转了三个转子,一屁股跌倒地下,而这时,那点银亮的物体带起的尖锐厉啸才传人耳中!  郝子须刚刚坐到地下,本能的想跃起,一片风声掠过,他握在手中的刀已吃人硬生生的夺去;同时又一掌将他按跌地下!  缓缓地,寒山重朝他踱了过来,淡淡的丢下一句话:  “三爷,永远不要忘记闪星魂铃!”郝子须感到一股无法容忍的悲愤与羞耻涌上心头,他带着哭音的大吼一声猛力跃起扑向寒山重,但是,斜刺里劈来的一刀背将他结结实实的砸倒于地,八条粗壮的手臂迅速将他按住,连拖带拉的扯了出去。  寒山重头也不回的进入内室,而内室中,司马长雄与四名浩穆壮土早已分开侍立,司马长雄手里拿着方才自郝子须那里夺下的缅刀,目光冷漠的瞧着榻上那个老人,以及老人身旁一个生着一双大眼睛,浓眉毛的少女。  榻上的老人,头发银白如雪,连胡须都是白的,面孔上的皱纹深刻,纵横交布,眉毛浓密,却也有些花白了,他的脸形方正有威,在乎素,一定也是雍容慑人的,但是,此刻却显得如此里老与孱弱,倾力支撑着身躯的右手,更是其瘦如柴,在不住的抖索。  寒山重怨毒的盯着老人,四只眼睛,彼此毫不稍瞬的凝瞪着,半晌,寒山重沉静的带血的说道:  “秦鼎,寒山重曾经在突围时告诉过你,寒山重要回来的,现在,寒山重已经回来了。”这躺在榻上,瘦骨嶙峋的老人,不错,他正是当初毒害寒山重的主角,也是白龙门的第一人:白龙王秦鼎!秦鼎忽然嘶哑的笑了,他那笑声,干涩得刺耳,像在呻吟,像在号哭,他伸出他那皮包骨头的左手,颤巍巍的指着寒山重:  “好……寒山重……你果然够狠,够毒,也够卑鄙,寒山重,你想要老夫对你跪地求饶么?你想老夫求命哭泣么?呵呵……你错了,寒山重,老夫不会如此,老夫永远不会向你屈服,寒山重,你能宰杀老夫的躯体,却不能宰杀老夫誓死不屈的灵魂,呵呵……”  寒山重抿着嘴唇,待老人笑得喘息了,他才冷煞的道:  “秦鼎,你的心胸并不似你的言谈那样磊落豪迈,你的为人也并不似像你方才所说的那么不弯不屈,假如你是,你不会以下三流的手法暗置剧毒于酒中陷害于我,更不会三番四次的围杀于我,秦鼎,寒山重不能算清高,但是,比起你来,却比你好得太多了。”  秦鼎面孔扭曲了一下,剧烈的呛咳起来,他身旁的少女慌忙为他捶背抚胸,又回过头来,怨恨至极的盯视着寒山重:  “你……你好狠!”寒山重根本正眼也不向这少女瞧一下,他淡淡的道:  “比起姑娘来,实是小巫见大巫了。”这少女蓦地站了起来,仰着头走到寒山重身前,怨毒的道:  “寒山重,你若要报仇,你可以冲着我来,如此劳师动众,也不怕辱没了你闪星魂铃的人格?”寒山重冷笑一声,道:  “对付白龙门,用不着讲究江湖道义,因为,白龙门本身就是一个丝毫不顾江湖道义的乌合之众,而你,姑娘,你令我寒山重感到羞辱了。”“羞辱?”那浓眉大眼的姑娘尖声怒叫了起来。  寒山重厉叱一声,愤怒的道:  “秦洁,你难道要寒山重将你的所做所为完全抖搂出来么?你以为寒山重不晓得这些事情都是你在暗里拨弄的么?今夜,秦洁,你可以好好的留恋一下,以后的日子,将永远不会有自由跟随着你了!”这浓眉、大眼,配着一付挺直的鼻子,小巧的柔唇,身段婀娜的少女,正是白龙门掌门人秦鼎的独生爱女,行事大胆泼毒的龙女秦洁!  她恐怖的退后了一步,生硬的问寒山重:  “你……你想将我如何?寒山重……你……”寒山重平静的道:  “秦洁,寒山重没有你那么狠毒,寒山重只想用你对付寒山重的手段的一半的程度来报还给你,秦洁,浩穆院困龙洞的水牢你大约听过,你将有二十年的时光消磨在那里面了。”秦洁恐惧得尖叫了一声,那张有着倔强线条的美丽面孔痉挛了起来,她颤抖的注视着寒山重,蓦地,疯狂了一样朝寒山重扑了过来!  一条黑影自斜刺猛然闪进,擦掠之下,秦洁已呻吟一声踉跄着摔到地下,床上老人嘶哑的大叫着,连翻带滚的扑倒床下,口中悲切的喊着:  “你们还算人?还算是人么?欺侮一个女孩子……你们是英雄啊……是好汉啊……  这就是浩穆院成名扬威的本色啊……”老人爬到秦洁身旁,泪水纵横的将她抱着,颤着嗓子嚎陶:  “洁儿……洁儿……你怎么了?这些豺狼虎豹伤着你了?洁儿,洁儿啊,恨只恨爹病魔缠身,无法为你出这口气啊……”寒山重冷眼相望,默默无语,司马长雄凑了上来,低声道:  “院主,长雄方才只在她肩膀击了一掌,并没有用上多少力气……”寒山重缓缓颔首,叹了口气:  “长雄,秦鼎是老了,一个帮派中的首领,到了这种地步,已经证明这个帮派的没落,不会有多少时间了……”司马长雄颇有同感的点点头,低低的道:  “院主,将他们斩了吧?”寒山重摇摇头,沉重的道:  “不,带回浩穆院去。”“为什么?”司马长雄诧异的问。  寒山重笑了笑,道:  “不为什么,长雄,寒山重有时,也颇讲人道的,不是么?  --------  Alf 扫校&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书由“云中孤雁”免费制作;更多精彩e书尽在:www.52ebook.com &第四章 深恨痛爱 流水落花   地下的秦洁,用双手撑着地,蓦地扬起头来,充满泪水的大眼睛里,却射出两股火热而古怪的神色,她死死的盯着寒山重,哽咽里带着颤抖:  “寒山重……你眼见你的喽罗殴打我……你会感到愉快么?”寒山重冷冷一笑,道:  “你眼见你的父亲以剧毒害我,众高手杀我,你也会感到愉快么?”秦洁那以美丽的眸子里,透过泪光,含着怨恨,深深的怨恨,但是,假如你看得仔细,你便会恐惧的发觉在那片怨恨之中,竟然尚包含有那么浓厚的,说不出、道不出的挚爱,那光芒,熏得吓人,醇得令人窒息……  寒山重抖了一下,移过目光,秦洁任泪珠儿淌满两腮,她悲切的道:  “寒山重,我承认所有对付你的手段全是我出的主意,这些,与我父亲毫无关系,你不要折磨我父亲,我求你亲手杀了我,但是,请你放了我的父亲……”寒山重忽然哧哧笑了,他冷漠的道:  “先下毒,后凌寡,这是你的主意,蟠龙山下,嘿,则恐怕是令尊秦大掌门的花样了。”秦鼎委顿的坐在那里,这时闻言之下,却突然狂笑了一声,嗓子暗哑的道:  “不错,这全是老夫的意思,寒山重,因为你太狂、太傲、太跋肩、太嚣张、太目中无人、太不给江湖同道留生路……”司马长雄在旁暴吼一声,厉吼道:  “秦鼎,你也太可恶!”秦鼎像是豁出去了,他转过头来,狞恶的瞪视着司马长雄,胸口起伏急剧的道:  “你……你……小子,真是寒山重的忠实狗腿子!”司马长雄冷森的抿抿嘴,沉沉的道:  “秦鼎,姓司马的可以为院主生,为院主死,为院主赴汤蹈火,为院主粉身碎骨,因为院主忠义无双,姓司马的死心塌地地跟定了,但,秦鼎,有人会这么效忠你么?你手下有多少临危逃命去了?有多少见险退缩溜了?秦鼎,司马长雄可怜你连一个忠实的狗腿子也没有!”秦鼎气得大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四肢痉挛的仰摔在地上,秦洁惊叫失声,哭泣着扑到乃父身边,慌忙为他顺气揉胸。  寒山重眼皮子也不撩一下,淡淡的道:  “长雄,不许你再多说话。”司马长雄恭应一声,退到一边,寒山重走进两步,低沉的道:  “秦洁,身在武林中,就免不了恩怨缠绵,而这些,我们都要依照江湖上的传统规矩来解决,不论这件事情的始末是谁有错,但是,它已发生,换句话说,寒山重与你们白龙门的仇怨已经结了,以前的事,我们不必再提,从很久以前,你与我,即是仇人了。”  秦洁仰起头来,抽噎着,语声却平静得出奇:  “寒山重,你不杀我,我只要有生一日,就不会忘记今天你灭我白龙门的仇恨,我要亲手杀死你,然后……”寒山重镇定的没有出声,秦洁却凄然一笑,道:  “然后,我和你一起死,因为,你若死了,我活着就没有生趣……”冷冷一笑,寒山重轻蔑的道:  “我不是小孩子,秦洁,假如事情像你所说,那么,你早已该殉我于地下了,不要忘记,我自中毒受创突围后,没有人相信我能活着……”秦洁惨淡的笑笑,她平静的道:  “是的,没有人相信你能活着,但我信,我知道你坚强的毅力,你不屈的精神,你超人的智能,只要没有找到你的尸体,我便不相信你已不在人间,寒山重,我早就准备好了,与你同穴共榻,我要和你死也不分……”寒山重觉得有一股凉气自心底升起,他正要出言相驳,室外,一条粗壮的人影已掠了进来,这人,正是虬髯张目的呼浪迟元!  迟元一步踏人,已扯开宏烈的嗓子叫道:  “票院主,她妈的白龙门竟然尚想以巫邪之术诅咒于你,真是混账到了极点!”寒山重双目一冷,比道:“迟元……”迟元连忙喋声,朝室中各人望了一眼,有些吶吶的道:  “院主,方才属下扫荡白龙门残余之际,发现在这幢屋子后面一个风景极佳之处,竟然有一个未曾落款的石墓,墓碑上……墓碑上……”寒山重哼了一声,道:  “说下去。”迟无咽了口唾沫,换了手握刀,低沉的道:  “那石墓墓碑上竟然刻着,刻着‘寒山重秦洁夫妻之墓’,而且,墓石未封,里面的一双铜棺并.未拢着,衾被俱全,看样子,还有人天天去打扫哩……”寒山重也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舔舔嘴唇,叹了一声,心里在狂叫着:  “怎么办?老天,这怎么办啊?”迟元的目光向秦洁溜了两转,鲁直的道:  “院主,这一老一少大约就是秦鼎父女了?”寒山重面带缓缓的点点头,迟元粗厉的道:  “那么,院主,现在动手宰了吧?他们父女两个刚刚可以用得上那座鸳鸯家……”  站在门边的司马长雄急忙向迟元使着眼色,寒山重已蓦地瞪了迟元一眼,脸孔冷如严霜,好不威煞!迟元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位浩穆一鼎,实在是打心眼里含糊,寒山重这一眼,瞪得他一激灵,赶忙闭上嘴巴,有些尴尬的退后两步。  寒山重微阖眼帘,半晌,他冷冷的道:  “长雄。”司马长雄赶忙踏前三步,躬身道:  “长雄在。”寒山重吁了口气,低沉的道:  “带秦鼎父女回浩穆院,囚入困龙洞。”司马长雄答应一声,示意室中浩穆弟兄将秦鼎及秦洁押出,待各人退出,寒山重又吩咐迟元道:  “秦鼎病势严重,迟元,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叫他死去,你立即去请随来的陈大夫为他诊治,记得要快。”迟元恭谨的应是,行到门口,又犹豫了一下,回身嗫嚅的道:  “那么,院主,那座古墓可要毁去?看着实在有点扎眼寒山重怪异的笑了一下,缓缓地道:  “留着吧,日后,自己也可以回忆一下,竞还有人记得为我寒山重准备最后安寝之地,迟元,想想,这不是也极美么?”金刀呼浪迟元楞楞的咽了一口唾沫,带着摸不透的神色躬身退出。  朝这间卧室四周扫视了一遍,寒山重走过去推开一扇小巧的桃花心木门,门口那边,看得出是一间女子的闺房,一色的淡色家具,水红的罗帐深垂,精致的小几锦凳衬着壁间几幅工笔仕女图,一方刺绣了一半的女红随意的丢置在一张锦垫上,寒山重轻轻拾起,昭,上面,绣的是两只比翼鸟,在绣绸的那一边,用灰色线刺着淡淡的云彩,与整个画面的生动极不调和,令人第一眼看去,便生有一种空虚而落寞的感觉,好象这双比翼鸟的翔飞是永远没有终止的,永远没有结果的,飞向缥缈,飞向不知处的灰暗里。  心弦颤抖着,寒山重深长的叹息,将这付绣绸招好置入怀中,他向室内浏览了片刻,又走到一个小巧的梳妆台之前,迟疑了一会,他慢慢抽开了这顶层的小斗,里面,放着儿件钗环之类的首饰,两把玉梳,几小瓶桂花油,杜娟汁之类的女人妆饰的用品,寒山重奇怪自己看了这些寻常的对象竟会有着伤感的情怀,他轻轻关上了,又抽开下面的一只小斗,待他目光瞥及里面的一个描金黑漆的小盒,心脏里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吸了口气,他拿出那方小盒,小心的打开,天啊,在最上面,竟是几片染满了鲜血的黑布片,不用猜想,寒山重已经晓得那几片染了血的碎布会是谁的,不错,那是他自己的,在他突出白龙门高手重围的那一次,寒山重忘不了,自己亦曾受了极重的外伤,这些布片,定是那时连肉削落的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收藏起来呢?她真是强烈得如此忘不了,拋不下么?”寒山重掀开布片,在下面,是几根谨慎包在一张素纸中的头发,两张窄窄的小笺,一颗象牙质的衣领,以及,以及一个精致的小银杯!  看见这银杯,寒山重全身震栗了一下,是的,他仍能认出这只银杯,就是当时置有“龟花”剧毒的杯子,也是这只杯子,盛满了酒灌人他的肚里,险些使他遗恨终生!那几根头发,寒山重推想,可能也是他自己的,寒山重仍然记得,有一次,秦洁几近疯狂的拥着自己,双手用力搓揉抓扯,这颗象牙纽扣,一定就是那时被她扯落的,想不到,她竟将这些微不足道的细小对象都保留了起来。  两张小笺,都是寒山重的笔迹,一张是他随意涂写的一阙“念奴娇”,另一张,则是他在秦洁十九岁生辰时,遣人送上寿礼顺带的祝词,而在寒山重放荡的某些日子里,在他认为与秦洁逢场做戏的一些时光里,也只有这两张小笺算是他正式留笔的信函。  这时,寒山重的脑子里实在混乱到了极点,心头不停的波涛汹涌,他想推理出一个头绪,但却结成一个解不开的结,实在可怕,这爱,果真是如此强烈,又如此深邃得无以自拔么?老实说,在寒山重横行武林的日子里,曾与不少美丽的女孩子有过交往,但是,因为寒山重生性狂放,而且眼高于顶,更为了追寻到他心灵深处的一个用理想堆砌的影子,所以他与以前的任何一个少女为伴,都采取一种若即若离,不温不火的态度,或者有过缠绵,但在寒山重来说,这仅是一种男女之间的例行过程而已,在这些少女之中,寒山重也有过喜欢的,可是,也只是喜欢而已,并未到达令他自己热烈爱悦的深度,更没有一个符合他最原始的理想与追求,秦洁是寒山重比较喜悦的一个,但是,寒山重心里明白,她也并没有使自己“爱”,而爱与喜欢,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以前,寒山重以为秦洁和他分手后,最多只会难受一个时期而已,料不到她却怨恨得想要自己的命,在那怨恨中,却又包含了如许炙热的情意!  沉重的转过身来,他将那个小盒子塞进怀里,出了门,司马长雄已在外间相候。  小心翼翼地,司马长雄域了舰寒山重的脸色,有些忐忑的道:  “院主,你有心事?”寒山重轻轻拍拍司马长雄的肩膀,微微苦笑道:  “长雄,记得以后少和女孩子厮混,要专心的待其中一个,否则,伤别人的心与伤自己的心一样,结果都是难以下咽的,滋味实在苦涩。”司马长雄怔了一下,随即会意的道:  “院主,是否关于秦洁?”寒山重轻轻点头,嘴角抽搐了一下:  “太浓厚,太强烈,而且,浓厚得可怕,强烈得可怕。”有点迷惑,司马长雄吶吶的道:  “院主,男女相悦之情,也会可怕么?”寒山重举步行向外面,叹了一声:  “假如你是我,长雄.你便会知道个中滋味。”二人行出精舍之外,数十名浩穆壮士正静肃的立在花架;卜,火把的光辉闪耀着,空气在冷瑟中有着肃煞。  “他们呢?”寒山重转首问司马长雄。  “已由迟元押送到外面去了,长雄已经吩咐卜去,为秦鼎段那姓郝的三个预备一辆蓬车,大夫亦随去为秦鼎诊病。  弟兄们齐集九曲桥之外.随时可以启行。”寒山重冷沉的回顾望了望,道:  “走吧。”‘行人在寒山重为首下,经过回廊,出厂望波精舍,司马长雄低沉的道:  “禀院主、这幢屋字可要留着?”寒山重步下石阶,颔首道:  “留着,也为白龙门留下一处可以供人凭吊之处。”说到这里,他忧虑的道:  “萨牧非的伤势如何?伤他的那些暗器,可能淬有毒药司马长雄道:  “大夫已看过了,那些碎钢上面,是淬有毒药,而且,大夫亦已认出所淬之毒名曰‘紫斑草’,此毒甚剧,不过,可以用白犀之角磨水解之,美妙的是陈大夫身上恰巧便带了一小块,现在,老萨大约正在呼呼酣睡呢。”寒山重嘴唇一动,司马长雄已微微一笑道:  “院主问包川?这小子不折不扣是个拼命三郎,肩胛骨那一记十分严重,他全身上下更带了大小十多处伤,抬到大夫那里衣服完全被血浸透厂,这小子还口硬,咬着牙说不要紧……”寒山重摇摇头,道:  “生命有无危险?”“没有。”司马长雄又补充道:  “不过,只怕要养息三四个月以上才能活动自如……”寒山重哧哧笑道:  “这样也好,这小子一天到晚就爱蹦蹦跳跳,遇到场面又像性命不是他自己的一样横冲直闯,简直令人担心,不过,长雄……”司马长雄笑道:  “长雄知道,要注意包川的补养……”寒山重笑了笑,石阶前,两名浩穆壮士牵着叱雷,叱雷仍然如旧,看见寒山重,低低的嘶叫了一声。  微微皱眉,寒山重痛惜的蹲俯到爱马腹下,沉声道:  “拿火把来:”司马长雄亲自将火把凑到一旁,寒山重自怀中取出银针,就着火光,小心翼翼的在叱雷肚腹及四蹄之间挑剔着什么,叱雷挺立着,全身的肌肉却似波浪般颤抖,头上的白色鬃毛几乎直竖起来。  半晌!  寒山重又用他的金创药在叱肚腹各处敷抹,过了盏茶时分,他才额角微微见汗的站了起来,左手掌上,赫然有着七粒染满血迹的多角形细小物体!  “那是什么,院主?”司马长雄关注的问。  寒山重吁了口气,道:  “我自小灵州外的石桥冲杀进来,白龙门那位旋星筒便赐了这几粒小玩意给我,我没伤着,比雷却苦了。”司马长雄在叱雷头上抚了一下,恨恨的道:  “这老小子不能恕过!”寒山重淡淡一笑,道:“是的,已经不恕了,寒山重斧下已讨回代价!”他顿了一顿,又道:  “叱雷受创不重,但是,最好不要使它劳动,长雄,派专人照料他,喂以上好草料。”  司马长雄恭声答应,众人已快步行上九曲桥,桥的那一端,亦约有五十余名浩穆壮士肃立相待,神钓曹耐吏迎上前来,沉声道:  “禀院主,白龙门残余已经扫荡干净,方才奉迟左卫令寻到一辆篷车,秦鼎等三人及萨牧非、包川已送到车上。”寒山重满意的领首,道:  “我方伤亡如何?”曹耐吏舔舔嘴唇,低沉的道:  “伤亡约有六十余人,二十多名伤者已经包扎妥当,战死弟兄,已依照浩穆‘靠山归山,近水还水”的传规,就近在西淀湖内送回去了。”静默了一下,寒山重摇摇头,道:  “传令所属,准备启行。”曹耐吏躬身道:  “可是回到来时之处?”寒山重呢了一声之后,向前行去,近百名浩穆大汉鱼贯跟随于后,松枝火把排成一条蜿蜒的火龙,静静的沿着那座青石桥离开,来的时候,有如隼鹰淬闪,狠毒而猛辣,去的时候,像是幽魂幢幢,安宁而缥缈,经过仅是片刻,但是,小灵州上却已成为血海屠场,多少生命,在这片刻之间,已经化为烟灭灰飞。  天刚亮。  百多名浩穆大汉已在一片擂鼓似的马蹄声中回到了这里,这隔着张登城有二十里地的小小村子。  拂晓的曙光,映着他们扬起的黑巾,扬起的虎皮披风,映着他们每一张带有疲惫的面孔,也映着他们背在肩头的兵刃,大多数的人身上染着血污,这血污是敌人的,或者,也有自己的。  到达那幢农家的竹篱外,约有二百名隐伏在各个角落的黑衣彪形大汉散落的闪了出来,齐齐躬身迎接一马当先的寒山重。  “一切安好么?”寒山重勒住马缰,轻轻的问。  最前面的一名大汉恭谨的道:  “回票院主,一切平静。”用黑巾抹去脸上的灰沙,寒山重长吁了口气,回首向身后的司马长雄道:  “长雄,叫弟兄们下马休息,不要随意走动。”司马长雄尚未及回答,寒山重已倏而弹起,在空中一个转折,有如流星曳空,那么淌溜溜的射进了虚掩的门内,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守在门侧,两把雪亮的朴刀才举,二人已低叫一声,慌忙躬身迟到一旁。  寒山重微微一笑,温和的道:  “长夜已过,你二人可以退去了。”两名浩穆大汉齐声称是。缓缓弯着腰退出门外,寒山重有点迫不及待的走到里面,才要伸手推门.门儿已“呀”的启开,一张明丽而妩媚的面庞,似一朵迎着朝阳的花朵,那么清新而甜美的对他微笑。  寒山重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臂刚刚张开,又轻轻的垂下,朝着眼前的人儿做了个苦笑。  “为什么不拥着我?”梦忆柔低声说。  寒山重摸摸下颔的胡根,才只─夜,就都钻出表皮来了,硬得有点刺手,而且,身上的血污也脏得可以。  “你实在艳光照人,柔。使我有点不敢逼视了,你看,我身上多脏……”寒山重依在门框之旁,视线贪婪的紧盯着梦忆柔身上。  梦忆柔轻雅的笑笑,像一只小鸟般依惧到寒山重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俏脸儿不停的擦着寒山重的下额。  哧哧笑了,寒山重用左臂楼着梦忆柔的肩头,疲乏的行向室内,脚后一带,已将门儿关上。  挟着寒山重坐到床上,梦忆柔端来一张小凳子放在寒山重脚下,让寒山重的双脚抬起搁在小凳上,一杯热茶递到寒山重手里后,她蹲在‘旁,捏起两粉团似的小拳头轻巧有致的在寒山重腿上捶了起来。  “昭─”寒山重闭起眼睛,长长的吁了口气,舒适的啜了一口热茶,这韵味,足极了,也甜极了。  梦亿柔俏细的一笑,道:  “山重,昨夜我好担心啊,虽然明知道你不会有事寒山重睁开眼睛,沉缓的道:  “夜来你睡得可好?我见你还想你,从离开你到现在,虽只一夜,在我来说,宛如过厂很长久的时光了……”梦忆柔婿然一笑,道:  “很累?”寒山重叹了口气。道:  “心里很累,小柔,今夜,我实在不愿意让这些事情耽搁了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有人说,甜蜜得到了最后要幻灭之前,才会觉得过去的那─大段过得太糟塌了.我不要如此,我要把握住现在.把握住眼前……”梦忆柔惊栗的望着寒山重,鲜红的小嘴半张着,良久.  她才幽幽的道:  “为什么说这些不吉祥的话?山重。我们说过我们永远不分离,山重,我们互相互答应过。你为什么又这样说?”寒山重深深的凝注她,缓缓地道:  “别多心,小柔,我只是指和你在一起时,日子像是过得特别快,你知道,人的一生。往往就容易在幸福的日子里不知不觉的过去,待到感觉可贵,临大限之期也就近了,小柔,生命是有极限的,没有人能与大自然的生息相轮转抗衡……”梦忆柔慢慢站起,依到寒山重身边,将唇儿凑到寒山重的耳旁。  “那么,山重,便是我们老了,死了,我们也要葬在一起,埋在一起,让我们的骨骸被风化了,被早啮了,但灰烬也要揉在一起,渗在一起,没有人能分开我们,我的身体长有你,你的身体长有我……”寒山重伸臂搂过梦亿柔,感动的道:  “在我们生时,没有人,没有任何力量能夺走你,当我们去了,小柔,就像你说的,化为灰泥也要相渗相揉,我们在空中飘,在风里滚,在云里浮,在水里流,你要跟着我,我携着你,你永是我的小柔,而我……”梦忆柔平躺在寒山重怀里,喃喃的道:  “而你,你永远是我的山重……”寒山重轻悄悄的在梦亿柔颈项上吻了一下:  “昨夜,我已在情势许可下,尽量给白龙门的人生路走“谢谢你,山重,我多高兴你会听我的话……”“昭……”寒山重想了一下,又道:  “记得我以前向你提过的秦洁?”梦忆柔微微一怔,随即笑着道:  “记得,不会杀她吧,山重?”“没有杀她,但是将他俘掳来了,还有她的父亲及白龙门十大高手的第三位,今后,他们将在浩穆院里渡过一生“那……他们住在哪里?”  “是个好地方。”寒山重撇撇嘴唇,接了下去:  “困龙洞。”梦忆柔眨眨眼,摇头道:  “不要,山重,我听说那是个可怕的地方,进去的人,若是你不下令释放,便永远也没有机会出来了……”寒山重沉默了一会,没有表情的道:  “秦洁,她还是……还是那么疯狂,真叫我不舒服梦忆柔迷惑的微微仰起身子,有些紧张的道:“疯狂什么?疯狂的爱你!”闲闭眼睛,寒山重缓缓地将他在望波精舍里发现的一些事物及那座鸳鸯家的事,毫不隐瞒的向梦忆柔述说了一遍,良久,梦亿柔没有出声,她将面孔俯在寒山重怀里,柔滑的背部轻轻波动着。  讲完了,寒山重低沉的道:  “我自生以来,还没有遇见过思想如此可怕的女孩子他忽然停住不说了,因为,他已觉得胸前的衣襟凉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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