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的意思币是什么?有好多人让我玩这个,只要动手指就可以赚到早饭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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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空币是什么?有好多人让我玩这个,只要动手指就可以赚到早饭钱
魔王:[你尽管叫破喉咙吧...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公主:[破喉咙..破喉咙..] 没有人:「公主..我来救你了...」 魔王:「说曹操曹操就到...」 曹操:「魔王..你叫我干嘛..」 魔王:「哇勒..看到鬼」 鬼:「靠!被发现了..」 靠:「阿鬼,你看的到我喔...」 魔王:「Oh,MyGod!」 上帝:「谁叫我?」 谁:「没有人叫你阿...」 没有人:「我哪有?装蒜啊!」 蒜:「谁在装我?」 谁:「又说我?你们找麻烦啊?」 麻烦:「哪一个找我?」 哪一个:「找你?我才没有...咦,这儿有好多人.」 好多人:「我才刚到耶.你是谁?」 哪一个:「我才不是谁.」 谁:「他才不是我.」 公主:「大家都是来救我的吗?」 大家都:「我不是来救你的,是来看热闹的.」 热闹:「我有什麽好看的?」 上帝:「不关我的事,先走了.」 魔王:「你回答一个问题再走,为什麽这麽多人救公主?我这个魔王怎麽演下去?」 下去:「你好好的魔王不干,演我做什麽?」 公主:「魔王若是没有人演,我就可以走了.」 没有人:「若是我演魔王,怎麽会让你走...」 怎麽会:「我才不让公主走,我要看热闹.」 热闹:「看我干什麽?」 什麽:「你居然要『干』我?流氓!」 你居然:「我哪有?」 我:「关我什麽事ㄚ?」 魔王:「靠!我要疯了.......」 靠:「喊我干什么!...」 疯了:「你要我干啥?」 你要我:「我什麽都不知道ㄚ!」 我什麽都不:「我哪知啊!」 我哪知:「我在这里ㄚ!有人在叫我吗?」 有人:「我没有叫你啊!」 我没有:「谁叫他了啊?」 谁:「冤枉啊...我没有...」 我没有:「我可没冤枉你啊...」 你:「谅你也不敢.」 谅你:「谁说我不敢!?」 谁:「拜托啊...我什麽都没说啦」 我什麽都没:「你要我说什麽?」 我什麽都不:「...你...你不就是我那失散多年的兄弟吗?」 我那失散多年的兄弟:「拷...我名字取这麽长...也会被叫到啊...」 谁:「...我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是非:「原来这里是我的地盘啊...」 我什麽都不&没:「你们别吵我们在讲话啦...」 你们别吵我们:「我没有在讲话啊...」 我没有:「我才没有讲话咧!...」 我什麽都不:「-_-\\\\\\“...走...我们到外面去聊...」 走:「人家不好意思啦...(扭捏)」 我什麽都没:「关你屁事啊...闪啦...」(两兄弟生气的走出去) 关你屁事:「呜...为什麽赶我走...」 为什麽:「我没有要赶你走啦...乖...不要哭」 我没有:「喔...又关我啥事了」 关我啥事:「啥?有人叫我吗?」 有人:「谁要叫你啊...」 谁:「我真的要走了...T.T」 走:「人家真的不好意思啦...*V.V*」 关你屁事:「...你不是我表妹吗?」 关我啥事:「...表哥...好久不见啦...」 好久:「我不是在这里嘛...」 魔王:「你们有完没完?」 完没完:「他才没有我」 你们:「我才没有他」 我才:「谁说的?」 谁:「叫我干吗?」 吗:「你居然要干我?」 你:「我才不会干他」 我才:「谁说我不会?」 谁:「冤枉!我没说.」 说:「叫我干吗?」 吗:「你们俩真不要脸!」 你们俩:「我要!我要!」 脸:「谁要我?」 谁:「我不要啊」 魔王:「快一点,再说我可要撵人啦」 人啦:「赶撵我?找K」 K:「谁找我?」 谁:「aaaaaaa!别提我的名字,再提我也K他!」 他:「别K我」 我:「谁要K我?」 谁:「终于让我逮找一个啦,杀呀..」 一个啦:「别逮我」 我:「我也受够啦,谁再提我的名字,我决不放过你!」 谁:「看我的降龙十八掌!」 我:「看我的九阴白骨爪!」 降龙十八掌:「我有什么好看的?」 九阴白骨爪:「我有啥好看的?」 什么好看的:「兄弟,我终于找着你啦!」 啥好看的:「哥,咱出去聊.」 魔王:「妈的...这是认亲大会啊...」 据说魔王从此得到精神分裂症 各位以为笑话就这样结束了吗?其实这是说的人偷懒,这是有结局的!现在我就把结局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因此感动落泪喔! 结局: 话说魔王的精神分裂好了以后,又再次抓住公主。 这一次魔王为了避免闲杂人等又跑出来搅局,决定单刀直入,长话短说,直接切入正题..... 魔王:「别挣扎了!听我的话,嫁给我吧!」 公主:「好吧!」 於是&我&高高兴兴牵著公主的手走入结婚礼堂,接受大家的祝福, 只剩下嘴张得像河马、身体呆若木鸡的魔王还留在原地发楞......
.老虎看了三国演义后去抓野猪,见猪窝中无一猪,摸着胡须说:空城计!转身就见兽夹上有一死猪,惊呼:苦肉计!忽然看见了你,大喜:哎哟,还有美人计!
地哩达人、洗豌工
额~不知道会不会被删....1:一艘船失事后,1名女乘客和10名男乘客漂到了一个荒岛上。 一个月后,那个女的自杀了,因为她觉得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恶心了。 一个月后,他们决定把她埋了,因为他们觉得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恶心了。 一个月后,他们决定把她挖出来,因为他们觉得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恶心了。 一个月后,上帝把那个女的复活了,因为他觉得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恶心了 。 2:有一个成年男子来到一家旅馆,他看到车库里有很多漂亮的车,于是就问老板,怎么有这么多漂亮的车啊,老板告诉他,我有一个五岁的儿子,他做三件事,如果你能跟着做到,这里的车随你挑一辆开走,如果不能,就把你的车留下,很多人做不到,所以。 他想,五岁的小孩能做到的,还能做不到嘛,于是就试一试。老板就带他到一个屋子里,里面有一个漂亮的裸体美女,小孩过去亲了她一下,他跟着做了,然后小孩又过去摸了美女的全身,他也跟着做了,第三件事,小孩掏出小弟弟弯了三下。 3:某男隐居深山,一曰赤裸身体躺于草丛中休息.突然来了个采蘑菇的小姑娘:“1个,2个,3个,4个,5个,5个,5个,5个...“最终放弃离开.此男甚爽.第二天依然裸睡于此,来了个采蘑菇的小熊:“1个,2个,3个,4个,5个,5个,5个,5个...6个,7个,8个......“ 4:说白雪公主与皮诺曹生活在大森林里,一曰,白雪公主终于耐不住寂寞,抓住小匹的头夹在两腿之间说道:“说实话、说假话、再说实话、再说假话...”这样说了一千遍,公主才把小皮放开。 5:有一天一位先生去帮他太太买内衣,因为他从来没有帮他太太买过内衣,所以他不知道要买哪一种size!
跟店员扯了半天,店员只好拿水果来形容了!
店员:木瓜?!先生:no!no!
店员:苹果?!先生:不不不!
店员:莲雾?!先生:再小一点!
店员:鸡蛋?!先生很高兴的说:对!对!对!
当店员了解后转身去拿内衣时,那位突然大叫:小姐等一下!是煮过的。 6 :一人经过一栋房子时,突然从二楼窗户飞下来一只用过的安全套,刚好落到他的头上。
这人感到即恶心又恼火,于是他走到这栋房子的大门口,使劲敲打大门,
一个老头开了门,问他为什麽这麽大力敲门,
这人质问道: “谁住在二楼?”
老头回答:“这和你有什麽关系?上面住的是我女儿和她的未婚夫。”
这人将那只安全套递给老头说: “好吧,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孙儿从窗户掉下来了 7:办公室里女白领要男同事讲一个既短小又有内涵的黄段子。男士沉思片刻说了八个字:“我是锄禾,你是当午!” 8:某男和某女因为没房子,在女方家度过新婚之夜。第二天早上小夫妻没下楼吃早饭,老两口没在意。中午,小两口仍没下楼。老两口以为他们昨晚太累了仍没在意。到了吃晚饭时见小两口仍没下来老头坐不住了,对小儿子说,你姐和你姐夫昨晚不会有什么事吧?小儿子回答,没什么事啊。对了昨晚我姐夫管我要一点凡士林油,很不巧我恰好用完了,于是我给了他一点我粘模型用的强力胶! 9:有两个渔夫在海边打鱼,一天一个渔夫打上来一条美人鱼,鱼尾巴以上是个超级美女,但是渔夫想了想把她放了,另一个渔夫不解,问:&Why?&第一个渔夫耸耸肩,答道:&How?&
10 :一男一女在捐献中心碰面了,两人聊了起来。 女人说&我来献血,他们付我五块钱。& 男人说&我来捐精子,他们付五十块。& 女人听后考虑了很久。随后两人分手了。 过了几个月,他们俩又在捐献中心碰面了,男人主动打招呼&嗨,又来献血吗?& 女人紧闭着嘴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11:有一位男士坐在一台最先进的豪华喷射客机 ,突然肚子剧痛,要拉肚子.... 但所有的男士专用厕所都客满。
但他实在憋不住了,于是跟空中小姐拜托,让他用一下女生厕所。
空中小姐有点为难,但还是答应让他去上, 还很担心一再交待他不要碰任何东西,拉完肚子就赶快出来。
于是他一阵慌乱进去女生厕所。当他拉完后,神情一阵轻松 … 发现马桶旁有三个按钮,分别写著 HW、HA、ATR,他很好奇;想想这么先进的厕所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又想起空中小姐的叮咛 KK 。不过,还是很好奇,于是按了第1个写著 HW 钮。
咦!竟然从后面喷出清洁屁屁的热水。好棒!原来是 Hot Water 之意。
他心想,真高级!连忙看第2个钮 … 写著HA 应该就是 Hot Air 罗!果然按下钮后,送来徐徐热风。
真有意思!那第3个写著 ATR 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按下第三钮 . 突然一阵剧痛 .$@#!* ,两眼发黑晕眩了过去。 12:一曰,某君的老婆生小孩,他急急忙忙跑到医院看望,等了n个小时,产房里传来了哭声,他高兴大喊,我做爸爸了!这时医生满脸愁容走出来,告诉他,小孩子先天畸形。某君呆在那,还没明白什么原因,忽然产房里传来了他老婆的喊叫:都怪那天杀的,看贴老不回贴,报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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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算盼到了出头之日?
吕对昌说。
屎对尿说。
9对6说:当老板了:倒什么立,我家徒四壁。
也对她说:你们家难道没有装修:干的和稀的就是不一样?小心脑充血?
夫对天说,出门还带秘书!
由对甲说:和你相比晶对品说:别以为穿上马甲我就不认得你了:你什么时候学会倒立了?
老婆是家,情人是花;工资给家,奖金买花;病了回家,好了看花;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记得常回家看看,但也别忘了浇花。春节到,乌纱帽往你头上掉,老婆看你笑,美眉要你抱,钞票朝你飘,乐得你直喊:要,要,要...你要是敢春节不快乐,我就把你的脸打成彩屏的,脑袋打成震动的,耳朵打成和弦的,全身打成直板的,你再郁闷就打成折叠的,如果还敢就把你打成二手的猪一样肥,烦恼吗?像猪一样懒,有罪吗?像猪一样笨,可怜吗?当然不是,你是猪嘛!想干嘛,就干嘛!小猪小猪了不起,每天睡到十点起,顿顿五碗都见底,体重没有谁敢比,要问小猪在哪里?正在偷笑看短信。以前我只是个普通的侠客,直到我遇到了江湖中最神秘的你,并鬼使神差的叫出了你的名字,从此我就成了江湖中人人敬仰的“知猪侠”太想太想拨通你的电话,好想好想听到你的废话,可惜可惜你不幸超资啦,还好还好短信能接呀,给傻瓜发条温馨短信,但愿不会把他气炸。更别选择英勇自杀 哝~~~~都给你了!~~~~~~~~~~~~~希望那个女孩子能喜欢 、喜欢你!~:-)
1`浪客说:“人们叫我浪人,好听!” 武士说:“人们叫我武人,也好听!” 高手说:“人们叫我高人,也很好听!” 剑客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2 北京大学的说:我是北大的。 天津大学的说:我是天大的。 上海大学的说:我是上大的。 厦门大学的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3 李宗仁将军说:我这人,有仁! 傅作义将军说:我这人,有义! 左权将军说:我这人,有权! 霍去病将军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4 老李家的门是塑料做的,老李说:我家的门是塑门 老张家的门是柳木做的,老张说:我家的门是木门 老王家的门是砖头做的,老王说:我家的门是砖门 老刘家的门是钢做的,老刘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5 师范学院的学生说:我是“师院”的 铁道学院的学生说:我是“铁院”的 职业学院的学生说:我是“职院”的 技术学院的学生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这年代的爱情,就如同52度的白酒,喝多了易醉,而且伤胃,多是醒着数伤痕,前些年的爱情,如纯净水,没有浓烈的色味,但喝了解渴,将你滋润到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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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杨永良(法学博士)
&&&&  ■前景
&&&&  “推理小说即诈术的文学。”———土屋隆夫
&&&&  在魔术师面前的美女为何突然凌空漂浮起来呢?放进玻璃杯内的硬币为何消失了呢?为什么魔术师能够猜中扑克牌呢?高木重朗在《魔术心理学》中指出人类心理的漏电现象,越是告诉自己不愿掉进陷阱,反而就越掉进陷阱。人的心理充满了错觉与先入为主的观念,因此容易受到误导。
&&&&  以最简单的魔术来说,例如夜市马路边的一个老人,他让小纸团在空中飞舞,照着他的只是一盏小小的灯泡。若将谜底拆穿,其实,让纸团飞舞的道具是黑色的尼龙丝,要让尼龙丝不被看到,适度的黑暗是必要的。黑暗不仅让人看不到尼龙丝,而且减弱了人的理性。但是,人总是会怀疑黑暗的,所以魔术师不能将灯光调得太暗。
&&&&  如果魔术师只有这样还不能当魔术师。魔术师知道人会怀疑黑暗,因此他在桌上摆一盏台灯,打开开关后,灯亮了。接着,他将灯泡转离灯台,但是灯泡却依然亮着,而且还能在空中飞来飞去。魔术师知道你怀疑黑暗,所以他故意使用点亮的灯泡当道具。
&&&&  高木重朗说,推理作家江户川乱步的小说中不但经常出现魔术,而且他也经常邀请魔术师(包括高木重朗)到推理作家协会去表演。所以推理小说家其实就是小说的魔术师。
&&&&  ■近景
&&&&  有的推理小说看完了就不想再看。但是有的推理小说却散发出高贵的文学气息,让人徜徉在文学的森林当中。两、三年前,有一个日本作家在《读卖新闻》的青少年版中向青少年大力推荐土屋隆夫的推理小说。他说他在中学时,每看完一本土屋隆夫的小说,就会期待下一本赶快出版。但是我们知道,土屋隆夫算是一个慢工出细活的少产作家。而且他是目前日本“本格推理小说”界的代表。他曾说过:“本格推理小说就是推理小说中的楷书。”这句话有多方面的涵义,我们先从本格推理小说谈起。
&&&&  “本格推理小说”一词,大部分的台湾文坛皆直接引用,或翻译成“传统推理小说”,但是我认为应该译成“正统推理小说”较为适当。因为日语“本格”的原意是“正式”,或可引申为相对于旁门左道的“正统”。
&&&&  土屋隆夫说:“侦探小说就是除法的文学。”也就是“事件”除以“推理”等于“解决”。这句话的真意就是,作家在小说中的种种布局、伏笔、悬疑,在解开谜底之后,必须全部解决得一干二净,不能留下丝毫的矛盾或疑团,而且不能让读者想出更佳的解谜方式。这就是“本格推理小说”。
&&&&  ■远景
&&&&  再回到“本格推理小说就是推理小说中的楷书。”一语。土屋隆夫认为,现在很多推理小说家写作态度不够严谨,就如同楷书还没写好就先写行书或草书。我并非书法家,不知道楷书与草书之间的关系。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写楷书不但较费时间,而且一个不懂书法的人也可以判别楷书作品的优劣。
&&&&  虽然土屋隆夫一再强调本格小说才是推理小说的正统,但是他也主张,所谓推理小说,除了要有“推理”的部分,也要有“小说”的部分,而且在他的眼中,推理小说是小说中的一个范畴。也就是说,要成为一篇好的推理小说,也一定要是好的文学作品。
&&&&  土屋隆夫有一篇文章探讨江户川乱步所写的〈一名芭蕉的问题〉。乱步在文章中写出,芭蕉之所以被称为诗圣,那是因为他将原本是市井小民戏谑写作的“俳谐”,提升到崇高无比的艺术境界,甚至达到了哲学的层次。江户川乱步既期待又感叹地说,推理小说家中究竟有谁能成为推理小说界中的芭蕉呢?土屋隆夫说:“江户川乱步始终在通俗的作品与崇高的艺术两边痛苦地徘徊。”我们不知道土屋隆夫是否也有同样的心境,但是我们看他的小说,绝对不仅仅是肤浅的解谜推理小说而已。
&&&&  ■背景
&&&&  土屋隆夫的长篇推理小说,从第一篇《天狗面具》到最近的一篇《着魔》,里面有所谓的本格推理小说,也有几乎与一般小说无异的《圣恶女》。
&&&&  小说中有人物,有情节。推理小说要吸引人,通常都会出现帅哥美女,或是有神通的超级大侦探。但是土屋隆夫的小说中的人物,都和我们身边的人物没有两样。这或许和他对生活的态度有关,他的职业栏上写的并不是“作家”,而是“务农”。这种晴耕雨读的生活,无疑的,对他的小说的基调会有绝对的影响。
&&&&  小说要吸引人读下去,即使是最严肃的小说,基本上要有悬疑性,也就是说要让人想知道情节究竟怎么发展?而推理小说就是将这悬疑性发展到最高点的小说。
&&&&  虽然土屋隆夫强调本格推理小说,但是其实他的推理小说非常注重动机的部分,这动机也就是犯人的心理背景。在他缜密地分析犯人的深层心理之后,作品的深度自然就增加了。另一方面,他并不主张社会推理小说,但是他的作品却非常具有社会性。我们看了他的小说,总会感受到生命或生活中极为深沉的黑暗部分。
&&&&  ■全景
&&&&  土屋隆夫自己说过,要了解一位作家,最好熟读他的第一篇作品。而且他又说,作家好像是在圆周上的孤独跑者,从处女作品出发,最后再回到了处女作品。不过,作为今日推理小说界的大将,他的作品虽然读者各有所好,但几乎都是让人不忍释手的作品。
&&&&  要了解土屋隆夫推理小说的全景,最好还是看完他的全集吧。
&&&&  【本文作者简介:杨永良】
&&&&  一九五一年出生,专攻日本学,日本明治大学法学博士,现任国立交通大学通识教育中心教授。曾任交通大学通识教育中心主任、中国文化大学日本研究所所长,台湾日本语文学会会长。近作《日本文化史——日本文化的光与影》(语桥出版社)。
&&&&  ◎詹宏志
&&&&  经过长达两年的交涉,和日方出版社光文社多次的会议与拍摄景点实地勘景之后,商周出版终于完成了台湾推理小说出版史上,首次以影像呈现“寻访日本本格推理小说大师土屋隆夫以及作品舞台背景”的创举,由詹宏志先生带领读者进入土屋隆夫坚守本格推理创作五十年的辉煌历程,亲灸一代巨匠的典范风采。(本文第三十六、三十七页涉及《影子的告发》、《天狗面具》的诡计。)
&&&&  詹宏志先生(以下简称詹)访问土屋隆夫先生(以下简称土屋),敬称略。
&&&&  詹:土屋先生,在西方和日本像您这样创作不断却又寡作,寡作却又部部作品皆精的推理小说家,非常罕见。在写推理小说之前,您读过哪些本国或是西方的推理小说?有哪些作家、作品是您喜爱的吗?您觉得自己曾经受哪些作家影响吗?
&&&&  土屋:我没有特别受到其他作家和作品的影响。我记得三岁的时候家里的大人就已经教我平假名了。当时日本的书籍或报纸,只要是艰深的汉字旁边都有平假名,我就这样渐渐学会难懂的汉字。等于我三岁开始识字,五岁就会看女性杂志了(笑)。上小学时——日本是七岁上小学——我就已经开始看大人的作品,也就是很少会标注平假名的书。我大量地看书。一开始,我看时代小说,这类作品看了很多。后来念中学、大学的时候,因为没有闲钱也不能四处游玩,便去东京一个叫神保町的地方,那里有很多旧书店,堆满了许多便宜的旧书,我买了很多书看。我从那些书里读到了乔治·西默农的作品,他的作品深深感动了我。到那时为止的所谓侦探小说,都是老套陈腐的名侦探与犯人对决的故事,西默农的作品则截然不同,令我非常感动。我想如果我也能写这样的东西该有多好。日本从前的侦探小说总是用很突兀离奇的谜团、诡计,解谜是侦探小说的第一目标。然而西默农却更关注人的心理活动,即使不以解谜为主,也可以写成侦探小说。我感受到他的这种特色,而且也想尝试看看。
&&&&  后来我毕业了,当时正值日本就业困难之际,谋职不易。我想应该得先找到工作,总得糊口。所以我进了一家化妆品公司上班。日本有个叫歌舞伎座的剧场,那里会上演一些旧的歌舞伎戏码,那家化妆品公司和歌舞伎座合作宣传,招揽观众入场。因此我当时的工作就是看歌舞伎表演,本来要花钱看的歌舞位,对我而言却是工作。看着看着,我觉得创作也许很有意思。当时有一个叫松竹的演剧公司专门演出歌舞伎,他们有一个让业余人士参加的剧本选拔企划。我一天到晚都在看歌舞伎,觉得自己应该也能写剧本,因而投稿,结果稿子入选了。所以我觉得或许能靠写歌舞伎剧本为生。此后我真正努力的目标,应该就是剧本的创作了。
&&&&  正当我学习创作剧本时,战争爆发了,这时哪还轮得到写剧本呢。我也曾被征召入伍,当时和我同龄的伙伴,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死了吧。只有我还这么活着,好像有点对不起他们。
&&&&  我回到农村以后,没别的事情可作。我父亲曾是学校的老师,但当时已经去世了,只剩下我母亲,我们生活很困苦,因为那是什么工作也没有的时代。所以当时就有了黑市,比如买来便宜的米再高价卖出,便能赚很多钱。有个从黑市赚了很多钱的暴发户建了一个剧场,虽然剧场建好了,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如何才能从东京将明星请来。而我曾经在东京的歌舞伎界工作,认识很多演员,所以他屡用我去邀请他们,于是我从东京请来演员在我们这里的剧场演出。除了歌舞伎演员之外,我还请来话剧演员和流行歌手等等。我就以这个工作维持生计,但又觉得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  有一天我看到《宝石》【注】杂志刊登一则有奖征文的启事,征求侦探小说,当时不叫推理小说,而叫侦探小说。我以前就想写时代小说、侦探小说和剧本,只要是在稿纸上写字就能赚到钱的话,我什么都能写。我回想起在读西默农作品时的想法,因此写了篇侦探小说参加比赛。我当时的投稿作品便是《“罪孽深重的死”之构图》,是一篇短篇,并且得了头奖。在那之后我便开始写推理小说了,所以我并不是基于某个明确目的,不过是迫于生计而开始写作的。对我而言,这是个轻松的工作,只要写小说就能生活,天下没有比这更轻松的工作了。总之,我并不是看了哪篇作品而深受感动以后才写作,它只是我维持生计的方式。不过在写作的过程中,我看到了江户川乱步先生的小说,他是日本著名的作家。他曾经在文章中提到:推理小说也可能成为优秀的文学作品。日本有俳句,即用十七个字写出的世上最短的诗,松尾芭蕉在十七个字里,浓缩了世间万象。如果能用芭蕉的智慧和匠心,说不定推理小说也有成为至高无上的文学作品的一天。我看了这段话深受感动,心想,那我就好好地写推理小说吧!我是这样进入了推理小说的世界。
&&&&  【注】:日本推理小说杂志,自一九四六年四月创刊至一九六四年五月停刊为止,共发行二百五十期,是日本战后推理小说复兴的根据地。
&&&&  詹:您提到了乔治·西默农,他是用法文写作的比利时作家,我觉得千草检察官看起来有点西默农的味道,但是,西默农是七天写一部小说,而您是十年才有两部作品的作家,也有很多地方不一样。我搜索记忆中的例子,觉得英国女作家约瑟芬·铁伊(JosephineTey)也许差可比拟。她从战前一九二九年的《排队的男人》(TheManintheQueue)写到一九五二年的《歌唱的砂》(TheSingingSands)总共只有十一部小说(用时间和比例来看,您更是惜墨如金的少作了),数量不多,质量和成就却很惊人。我特别感觉到,您和她的作品都在本格的推理解谜中带有浓郁的文学气息。先生曾经读过铁伊的作品吗?
&&&&  土屋:嗯,读过。但是现在不太记得了,不过我想我应该读过《时间的女儿》。不过我基本上没有受到外国作品的影响。
&&&&  詹:日本推理小说的兴盛是在大战之后,距西方推理小说的黄金时代已有半个世纪。西方的黄金时代是自十九世纪末就开始的。那么推理小说的形式、技巧、特别有意思的诡计设计,或社会现象的发掘,西方作家已经做得非常非常多,几乎开发殆尽。而日本的推理小说,不管是本格派还是社会派,您认为它是如何在这种已经远远落后的局面中,发展出它独具特色的推理小说?如今在全世界的推理小说发展中,日本是最有力量的国家之一,不仅拥有国内的读者,在国际上也有独特的地位。您觉得日本推理小说和西方推理小说,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  土屋:很多人都说我是本格派作家。本格派是以解谜为中心,那么,诡计是不是会用尽?很多人都写过密室杀人,已经没有新意了。那么,本格派就已经没有市场,没有新东西了,也就是说,本格派推理小说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这样的说法,从几十年以前就出现了。以前日本有一本叫《新青年》【注】杂志,是一本以侦探小说为主的杂志。每年都有人在上面写:侦探小说就要没了!侦探小说就要消失了!可是,侦探小说从来没有消失,它流传至今,并源源不绝。为什么?以我自己的作品为例,我独创了几种诡计放在小说里,都是没有人使用过的,也就是说我一个人就能设计出诡计,而日本有一亿几千万的人口,大家都来写推理小说的话,就会有一亿几千万个诡计。所以我一直认为诡计不会绝迹,因为人的思考能力是无限的。不肯思考的人会觉得没得写了,肯思考的人就会觉得无边无际。我对推理小说充满期望,还有很多崭新的诡计尚未被使用呢。
&&&&  【注】:日本杂志名,自一九二〇年一月起至一九五〇年七月停刊为止,共发行四百期,是日本战前侦探小说的重要根据地。
&&&&  詹:刚才先生提到写作的起源时,说到您在剧场对创作剧本也很有兴趣。现在在新版的文库版【注】里,也有您写的推理独幕剧。既然您这个兴趣由来已久,为什么在戏剧上的发展这么少呢?
&&&&  【注】:日本光文社的新版纪念版本,共九本。
&&&&  土屋:我写过电视剧,以前曾经帮NHK写过三十七、八个剧本呢。但是我现在住在乡下,没有办法多写戏剧,因为没有演员也没有剧场。以前我也曾经在戏剧杂志上发表剧本,但是未能上演,写了却不能演出的话,也就缺乏动力了。不过我也曾好好地写过一阵子,在世界大战刚结束时,东京著名的一些剧作家曾经因为疏散而住在我家附近,他们办了戏剧杂志,我也在上面发表了几个剧本,但是没有办法在舞台上演出,在这种乡下只是写写剧本,然后发表在没什么名气的戏剧杂志上的话,会消耗自己对戏剧的热情。如果我一直在东京的话,就会坚持下去;但回到乡下以后,没有舞台、演员、导演,我的热情便渐渐冷却了。但是,即使是现在,如果哪个一流的剧团找我写剧本的话,我还是会写的。
&&&&  詹:您提到因为读了江户川乱步的文章而激起了创作推理的热情,我也看过您在其他文章中谈到,您曾经写信给江户川乱步,提出您对松本清张的评价,您也写过追思乱步的文章。我很想知道您和江户川乱步的私人友谊、交往的情况。而您今天又如何评价江户川乱步在日本整个推理小说发展中的位置?
&&&&  土屋:江户川乱步先生在日本是非常受人景仰的人物。他是非常博学广闻的人,不光只是侦探小说而已,他什么都懂,就像个大学教授一样。我在参加《宝石》杂志的小说比赛得奖之后,第一次接到江户川先生的信。在那之后,杂志因为经营不善几乎面临倒闭,江户川先生自掏腰包付稿费给作者,自己当编辑,让杂志能够经营下去。他的编辑工作包括向作者邀稿等等,他也曾写了很多信给我。他是一个凡事亲力亲为的人,虽然身居高位、又是日本最大牌的推理作家,却亲笔写信给我这个住在乡下、默默无闻的小作者;而且每一封信都相当郑重其事,我们就这样持续着书信的往返。记得我写出第一篇长篇小说后,因为住在乡下,不认识出版社的人,也不知道哪里能为我出书呢!那部作品就是《天狗面具》,因此我的朋友将这本书引介给他认识的出版社,这书就这么出版了。可是我是一个无人知晓的作者,又是第一次出书,便觉得应该请一位名人替我写序,为我的书作介绍。于是我便想拜托江户川先生。虽然心想像江户川先生这样有名的人,怎么可能替我的书写序呢?但凡事总得试试,我便去拜托他,没想到江户川先生说:“好,什么时候都行。”这是我第一次去东京见江户川先生,他家在立教大学附近。见了面之后,我便拜托他为我作序。
&&&&  不久以后,我写了《影子的告发》,一样是在《宝石》发表,这篇作品获得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当时江户川先生已相当病弱,但在协会奖的颁奖典礼上,他老人家还是出席,在台上亲手颁奖给我。这就是他最后一次出席该奖的颁奖典礼了,之后,先生卧病在床,不久便仙逝了。总之,我与江户川先生的交往,基本上是以书信往来为主。再微小的事情,只要问他,他总是认真回答。到目前为止,我从未见过像他那般卓越,却又如此平易近人的人,对我来说他真像神一样高高在上。不论问他任何小事,他都立即回信。这样的大作家真是少见,真是位高人。
&&&&  詹:千草检察官是您创造的小说人物,可能也是日本推理小说史上最迷人的角色之一,他和众多西方早期福尔摩斯式的神探很不一样,既不是那种脑细胞快速转动的思考机器,也没有很神奇的破案能力。他和您刚才提倡的西默农小说里的马戈探长有些类似,比较富于人性,是比较真实世界的人物,生活态度很从容。可是我觉得千草检察官比马戈探长更有乡土味,像是邻家和善长者。他的技能只是敬业和专注,靠的是勤奋的基本线索整理,以及他的员警同事的奔走帮助。他注意细节,再加上点运气,这是很真实的描写。不像那种比真人还要大的英雄,这种设计有一种很迷人的气质,甚至让人想和他当朋友。西默农的马戈探长是用七十部小说才塑造成功,而您则是用了五本小说便留下了一个让人难忘的角色。那么,千草检察官这个角色,在您的生活当中有真实的取材来源吗?就好像柯南·道尔写福尔摩斯的时候,是以他的化学老师贝尔当蓝本,千草检察官是否有土屋先生自己的影子在里面?您和千草检察官相处这么多年了,您能否说一点您所认识的千草检察官,谈一下这个角色的特色。
&&&&  土屋:千草检察官在我的小说里的角色是侦探,这个角色首次出现在《影子的告发》。日本作品中的侦探,往往都是非常天才的人物,看一眼现场,就像神仙一样地发现了什么,然后又有惊人的推理能力——“啊,我知道谁是犯人了!”这就是从前的侦探小说。但我认为世上并不存在这样的神探。日本的侦探一般就是刑警和检察官,特别是检察官,他们一般都能指挥刑警,让他们四处调查,他们有这样的权限。在日本发生犯罪事件时,检察官可以去各地调查,这是法律赋予他们的权限。我心想如果让检察官当小说主角的话,他就可以去任何地方进行调查。而如果让刑警当主角的话,比如说是长野县的刑警,就只能在县内活动,如果要去县外,就得申请取得许可,否则无法展开行动。而检察官呢,法律赋予他权力,他可以四处调查,这样的角色比较容易活用吧?这就是我以检察官当主角的理由。从前日本书中的侦探都像神仙一般,我觉得很没意思,还不如那种就在我们身边,随时可见,也能够轻易开口和他攀谈的普通人。但就算是这种普通人,只要认真地调查案件,也能逼近事件的真相。我就是想写这样的角色,不是那种神奇的名侦探,而是在家里还会和太太吵吵嘴的普通人,我想要这样的人来当主角,所以我创造了千草检察官。正如您所说,他没有任何名侦探的要素,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人,这是我一开始就打算创造的人物。他能被大家接受和认同,我感到非常高兴。这让我知道原来在小说中也可以有这样的侦探。
&&&&  詹:我想再多问一点有关千草检察官的同僚。例如大川探长、野本刑警,或是《天国太远了》里的久野刑警,也都是很真实很低调的人物,都有很重的草根味,就像您说的他可能出门前还会跟太太吵架。像刑事野本,看起来好像是一个一直在流汗的老粗,但是他又有很纤细敏感的神经,看到雾会变得像个诗人。他具有一种很有意思、很丰富而饱满的角色设计。这个同僚也和西方的神探组合,即神探和他的助手这样的对照组合不太一样。神探好像总是超乎人类,而他的助手代表了平凡的我们,助手说的话,读者读来都很有道理,等到神探开口之后,才知道我们都是傻瓜。可是野本刑事和千草检察官好像不是对照的方式,而是像刚才先生说的这种团队的、分工的、拼图的,他们用不同的方法寻找线索,慢慢地拼凑起来,整个设计不是要突出一个英雄。这真的和西方的设计很不一样,您认为这是东西文化的差异吗?东方的创作者才会创作出这样的概念吗?您可不可以多解释一下像野本这样的角色?
&&&&  土屋:一般的作品都是要设计出福尔摩斯和华生这样的组合,这也不错。而我在创造了千草检察官以后,就设想该由什么人来担任华生这个角色,考虑之后,就设计出野本刑事这个角色。我在作品中最花费力气的部分是千草检察官和野本刑事的对话。日本自古就有漫才【注】这种表演,一个人说些一本正经的话,另一个人则在一旁插科打谭,敲边鼓,逗观众笑,我想将它运用在小说之中。当读者看书看得有点累时,正好野本刑事跑出来,和千草检察官开始漫才的对话,这么一来读者不就觉得有趣了吗?而就在这一来一往之中,也隐藏着逼近事件真相的线索,那就更加趣味盎然了吧。所以,那确实是在潜意识中想到福尔摩斯和华生而创造出来的两个人物。
&&&&  【注】:类似中国相声的日本传统艺术表演。
&&&&  詹:那么究竟有没有原型呢?或是有自己的影子吗?
&&&&  土屋:呵呵,不、不,他们和我一点都不像的。
&&&&  詹:先生在作品中常常会引用日本近代文学作品,很多诗句总是信手拈来的,您都是将这些作品的内容融合并应用到推理小说之中,《盲目的乌鸦》就是如此。在我阅读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先生对于日本文学作品非常娴熟和渊博,并且有很深的感情。这样的文学修养在大众小说的作家里,其实是不多见的。您这么喜欢纯文学作品,为什么选择了接近大众的推理小说的创作?您在大众小说里放这么多纯文学的诗句和典故,不会担心它变成广大读者阅读上的困难吗?
&&&&  土屋:我从三、四岁起就开始读书了,几乎读遍了日本的文学作品。像是有很多种版本的文学全集,三十本也好、四十本也好,我全都读完了。因此我在写作时,这些东西很自然地便浮现在脑海。哪位作家曾经这样写过,哪位诗人曾经写到这种场面等等,很自然地便会想起从前读过的内容。因此我认为,如果在我的作品里引用一些作家的词句,可以替自己的作品增色,就像是替自己的作品增添点色彩。所以我就借用那些作家的一些文字,或者稍微介绍别人的作品,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总之,就是我对文学的热爱自然流露在作品中吧。还有一点,我曾引用过作品的那些作家,几乎都以自杀终结此生。例如大手拓次,他耳朵不好,一生都很悲惨,其他我引用过的作家也都以自杀终了。我喜欢自杀的作家。(笑)
&&&&  詹:关于您在小说里的一些情节设计,如果回头看当时写作的时间,就会发现那些正是当时很流行的话题。比如人工授精、血型等等,这个趣味的地方和使用纯文学作品是很不一样的倾向,这又是怎么回事?
&&&&  土屋:那正是所谓的关注“现在”啊,我总不能写脱离时代太久的东西。别的作家也是这样吧。
&&&&  詹:您用到这些题材的时候,是很新、很时髦的。
&&&&  土屋:因为是写“现在”,当然会这样了。
&&&&  詹:您曾经在《天国太远了》(浪速书房版)的后记里写着:“我想要追求两者合一。”即是将推理小说当中的文学精神和解谜的乐趣,您是说想把日本推理文学中的本格派和社会派的对抗,把它从对抗转成融合。在这些小说的发展之中,这似乎是很难两全的。可能本格派的世界要比真实世界简单太多了——就是解开一个谜团;而社会派这种比较复杂的描写,则可能不太适合抽丝剥茧的解谜。但是,您说要让这两者合一,而从您的作品来看,也可以看出您达成了一部分,有一个接近真实的世界,但还是注重一种古典解谜的乐趣,这是非常非常少见的。您可不可以谈谈您对这一部分的看法?您针对两者可以合一的创作观点有什么想法?
&&&&  土屋:我似乎没有特别介意这点。我以前曾经谈过松本清张,他也和我一样尝试过这种做法,也就是说不止我一个人这么做,很多人都有这种尝试。
&&&&  詹:这种真实性很高的古典本格推理创作的关键是什么?
&&&&  土屋:我以前看过很多侦探小说,如果问从前那些侦探作家,侦探小说最大的乐趣是什么?也许他们会回答:是非常出奇的诡计设计,别人还没用过的出奇诡计设计,那才是侦探小说的生命;但我不这样认为。依我看,这个世界上的犯罪者也是和我们一样有着普通智力的人,诡计也是这些人思考出来的。诡计不该是非常离奇的,而应该是在我们身边的,只不过人有时会懒于思考或是思考不周,结果便失败了。这不正是侦探小说的有趣之处吗?这是我的看法。我至今从未设计缺乏真实性的诡计。我曾对一个评论家说过,我所写的诡计都是自己实际验证过的,这点令他觉得很有趣。例如,我曾经设计使用照相机构成的诡计,看起来像是今天拍的照片,实际上是昨天拍好的,这个诡计就在《影子的告发》里。要这样做有很多种方式,比如将照相机的日期往回推之类的,而我则是拍好这张照片,然后翻拍,形成一种不必去现场而看起来像去过了现场的假象。总之这些都是我自己实际验证的。翻拍的照片和普通拍摄的照片究竟有何不同呢,总之我全都一一实验。又比如《天狗面具》里,运用了神社祈福驱邪时神官拿的拂尘。如果在那拂尘的竹棍上开一个洞,用滴管注入毒素,是否就能将毒下到别人的茶杯里呢?因为驱邪时人们都低着头,若是茶里被下了毒,应该没人会知道吧?我想用这个方法设计诡计。事实上,我找了一根竹棍,开了一个小洞,上面绑了白纸,然后把太太叫来,让她就像神社里请神官驱邪时那样在我面前,然后我告诉她我倒了茶给她,她吓了一跳,问我什么时候倒的茶?我说你不知道?她说一点儿也不知道。我心想这个诡计用得上了。我的诡计都是经过这样实证的,很真实,我不会写不可能发生的诡计,但是我也曾经碰上糟糕的事情。有一次,我写了一部有关中元的作品,所谓中元就是夏天时送礼给人的日子。中元礼品都是由百货公司包装的,如果我另外买一份,然后包装好,请百货公司的人发送,结果,吃了这份中元礼品的人死掉了。这可是百货公司的人发送的礼品,和我完全无关吧?任谁也不会知道我是凶手。没想到在我的周围发生了类似的事件,有人吃了从百货公司送来的中元礼物,结果吃坏肚子。当时杂志上已经刊登这篇作品,我觉得这真是太糟糕了。读过这篇作品的人对我说,有人因为看了你的文章,所以跟着做了。我真没想到有人会用我作品中的手段,那一定是偶然吧?结果对方居然说,莫非就是你做的?我与那人根本毫无关系。因为和那人没关系,所以警方没有怀疑我,但是发生了与我所写的手段同样的事情,真有这种事呢!也就是所,我的诡计是十分真实的,谁都可以模仿照做。如果是非常离奇的诡计,就没有人能模仿了,但我的却是谁都可以做到。虽然偶尔发生类似的事件,让我觉得很为难,但我还是认为,只有带有真实性的诡计才可以用在小说里。
&&&&  詹:从读者来看,您就像一个隐者,长期居住在这长野的山中,过着晴耕雨书的生活,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或比较热闹的地方。大家对您的生活都很好奇。晴耕雨书,您真的是有一块田地吗?是种稻米、种蔬菜吗?还是这块田地只是文学上的一种比喻?能否谈一谈您在家乡这种平静的生活?您有那么多的机会,为何选择住在长野县?这种生活与您的小说有怎样的关系?
&&&&  土屋:呵呵,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呀。我们家族是从德川时代便移居至此的,算起来有四、五百年了,每一代都住在这里。我家门前古时候叫中山道,是从东京可以直接步行走到京都的路,也是从前的诸侯到东京拜谒将军时会经过的路途。当时的诸侯得组成诸侯行列,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徒步前去拜谒将军。率领自己的部下去东京见将军,得花费很多钱。将军担心手下积累资金谋反,因此让他们花钱来见自己,也是安定天下之策。诸侯领着众多部下浩浩荡荡走来,一天走五、六十公里,总不可能一直走,他们需要休息住宿的地方。为了好好休息,也为了晚上不被偷袭,所以有“本阵”这种地方当作他们的驿站。从我祖父的爷爷那代起,我家便经营本阵,从四百五十年前起,我们家族便一直住在这里。我年轻时曾在东京工作,之后发生战争,我历经了两次征兵。战争结束,我回到家乡之后,便没离开过,一直住在自己家里。我还会种地呢,以前身体更好的时候,我种过稻米,也种过蔬菜,现在老了,挥不动锄头了。到五十岁为止,我都一直种菜过活,现在是我太太在种,家里吃的蔬菜都不用花钱买。我习惯这种生活,现在叫我去都市,身体已经无法适应了。我一天花七、八小时看书,我没有一天不看书。还是现在的生活方式最适合我,也最轻松。尽管不是说要特别赞这样的生活,可是如果问我为何要过这样的生活,我还真想不出答案呢。因为我就是顺其自然,不知不觉便已经是这种生活了。
&&&&  詹:您经常在作品中写到家乡,长野的很多风物和场景都出现在小说中,例如小诸、藤村碑、怀古园等等,那些场景替作品增添了真实的色彩,也在诡计中扮演重要的角色。每次读完,都像是走了一趟信州,就像个导游一样。我的编辑同事就说,读过您的书再来到长野县,好像每个地方都活了起来,因为书里想像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相遇,激发了很多乐趣。您之所以选择这些长野县的场景,只是因为熟悉,还是有特别强烈的意识?
&&&&  土屋:简单来说,就是我只会写自己知道的地方。别的作家会出门旅行,会去很多遥远的地方,然后再以那些地方为舞台。但是我不会,我是非常懒散的人,我懒得出外旅行,所以只能写自己周围、我所熟悉的场景。
&&&&  詹:您已经花了了五十年的时间在写推理小说,这个文类在全世界拥有许多读者,以及许多努力的创作者,对您来说推理小说最终、最深层的乐趣究竟是什么?
&&&&  土屋:嗯……我好像没有这么深刻的感受。当初我想写时代小说,后来不知不觉地写起推理小说了,当然江户川先生对此事是有影响的。不过要问我怎么会选择推理小说?可能还是因为容易写吧?(笑)
&&&&  詹:您在全世界都有很多追随的读者,特别是一些推理小说的精英读者。这次商周出版社出版了您的长篇小说全集,这可能是台湾第二次介绍您的作品。这次看起来是更加用心和大规模。我在台湾看到很多推理小说的读者,比如我认识的一些教授、法官,他们通常对读的东西很挑剔,他们一般不读推理小说,但是读您的作品。读者层次之高,令我印象深刻。我想问一下,您有什么话对台湾过去和未来的读者说呢?
&&&&  土屋:真有那么多读者看我的书吗?(笑)我觉得不会吧。以前在台湾出版过两本我的作品,是林白出版社,出了两本,那以外都是盗版,是开本很小很小的书,出了好几本,去台湾旅行的人曾当礼物买来送我,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曾经想过为什么台湾的读者会读我的作品?我很感谢大家能读我的作品。可是,我真不觉得会有很多人读呢。
&&&&  詹:经过这次商周出版社的推广,台湾的很多读者可能会因此而想到长野县,他们会受到小说的影响。土屋先生会对从台湾来的读者有什么建议?到长野县之后,应该去哪里玩?应该吃什么东西?
&&&&  土屋:真的会有人来吗?(笑)其实,我从前去过台湾呢,战争以前我的伯父在台湾当律师,我还记得他住在台北市大同町二丁目三番地。而且他在北投温泉那里有别墅,后来他就搬过去了。台湾的香蕉很好吃啊。
&&&&  詹:希望您有机会能去台湾看一看、玩一玩。谢谢土屋先生。
&&&&  二〇〇五·七·五下午三时
&&&&  于长野县上田东急INN酒店会议厅
&&&&  土屋隆夫
&&&&  此次,由台湾的商周出版社出版包含我的主要长篇作品共十三卷的作品集(编按:自二〇〇六年起,改由独步文化继续出版),令身为作者的我非常开心。
&&&&  我在一九四九年写了生平的第一篇短篇《“罪孽深重的死”之构图》,入选了当时的侦探小说专门杂志《宝石》的征文比赛,踏出了推理作家的第一步。
&&&&  自此已经过了五十五年的长久岁月,但是我对推理小说的基本看法迄今未变。
&&&&  决定我走上推理小说作家之道的契机是江户川乱步先生所写一篇名为《一名芭蕉的问题》的文章。江户川先生在文章中指出:“对推理小说而言,谜题或逻辑是不可或缺的要素,从这点来看,推理小说是与一般文学大不相同的小说形式。”但是另一方面却也提出这样的看法:“要写出能够称为第一流的文学作品,却又不失推理小说独特趣味的推理小说,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我并不完全否定成功的可能性。”
&&&&  总之,虽然非常困难,但是的确有可能将以解谜为重点的推理小说提高到艺术的境界。
&&&&  截至目前,先不谈自己究竟能不能成功,但我一直朝着追求解谜为主的推理小说的独特性,以及同时也是出色的文学作品的艰难目标,一路奋斗过来。
&&&&  回顾一路走来的推理小说作家生涯,不敢说自己已经实现了当初的梦想,但是全十三卷的作品集,每一部都是当时的我的心血结晶。
&&&&  五十五年的作家生涯,我虽然一心一意地写着以谜团为主题的推理小说,但是我感觉在近年来自己稍微扩大了谜团的范围,在诡计等的逻辑性的谜团之外,也开始重视起犯罪的动机与心理的谜团。
&&&&  身为作者,希望读者在享受各部作品之余,如果也能从这部作品集感受到作者作风的微妙变化,对我而言将是无上的喜悦。
&&&&  二〇〇五·八
&&&&  1
&&&&  广告代理公司的年轻职员瞄了一眼刚接到手上的原稿,不禁吃惊地看着对方。
&&&&  “请问……就只有这些吗?”
&&&&  “没错。”对方在大型办公桌上拄着腮不耐烦地点点头。
&&&&  “可是,这样有点奇怪耶。”
&&&&  “为什么?”
&&&&  “不是,只是跟我们平常收到的稿子比起来……”
&&&&  “所以,我不是说过这是我的私事了吗?”
&&&&  “是,那么这是活动通知还是……”
&&&&  “喂!”对方叼着香烟的嘴唇抖动了一下。“你们公司有规定广告主要说明刊登意图或目的吗?”
&&&&  “没有。”
&&&&  “那你的话未免也太多了。”
&&&&  “非常抱歉。”或许是烟熏到了眼睛,对方皱起粗眉,年轻职员低头向他致歉。
&&&&  “要刊登在哪里都清楚了吧?”
&&&&  “是的,您指定要刊登在三家全国发行的晚报、两家东京都和神奈川县内发行的晚报……”
&&&&  “没错,大小是两段七行,必要时最多到两段十行。我要的栏位大小确定都有吧?”
&&&&  “是,早上我接到电话后就立刻着手安排了,版面也照您的意思预备好了。”
&&&&  “看情况,可能也会在明天的早报刊登……”
&&&&  “是。”
&&&&  “刊登的报纸一样,不过部分的文案会做更改。关于这个部分,我下午会再联络,可以吧?”
&&&&  “我想应该没问题。有些东西可以抽换,而且毕竟您是老客户了……”年轻职员话还没说完,对方就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大步走近门口,伸手抓住门把,然后突然回过头,走回自己的位子上。
&&&&  “您怎么了?”
&&&&  “没有……”对方眼神呆滞地看着年轻职员,空洞的表情显示出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刚刚那个唐突的动作。
&&&&  “那么,我将这份原稿带回去了。”
&&&&  广告代理公司的年轻职员走出房间时,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致意,但是对方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像在打摩斯密码般不断用手指敲着桌面。
&&&&  2
&&&&  这房间就只有西侧有一扇大窗,而且位在两层楼公寓的西北角,算是最差的位置。
&&&&  冬天时,旁边工厂的煤烟会随着强劲的西风灌进屋里。如果关上窗户,吹在熏黑的玻璃窗上的煤烟,就像黑色窗帘般一整天都遮住微弱的光线。
&&&&  到了夏天,这个没有通风口的三坪大房间又西晒得厉害。少年傍晚回到屋里,总觉得房间里有股烧焦的味道。斑驳的墙壁和起毛边的榻榻米,在落日余晖中也仿如着了火一般。
&&&&  太阳一下山,少年便打开窗户。越过层层叠叠的铁皮屋顶,可以看见远方闪耀的霓虹灯,更过去一点是整片迷濛的黑暗。都市的夜晚有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夜色却不够深。所以少年站在窗边,心中浮现的总是故乡的情景。他和父亲一起到东京已经三年了,乡下家里还有中风的母亲和误了婚期的姊姊。老家周遭种满榉树、橡树,尽管是附近最小的房子,然而夜晚有澄澈辽阔的星空,嫩叶的芳香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飘散……
&&&&  “哎呀,你果然回来了。”房门打开,传来少女雀跃的说话声。
&&&&  站在窗边发呆想心事的少年,顿时眼睛一亮。
&&&&  “嗨。”
&&&&  “你怎么这副样子!”少女直视少年仅着一件短裤的结实裸身说。
&&&&  “这……我不知道会有小姐来拜访嘛。”少年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裸胸。
&&&&  “这个房间好热。”
&&&&  “是呀,暖气充足,还附设蒸汽浴,随时都像在洗澡。”
&&&&  “你爸呢?”
&&&&  “上夜班。坐吧。”棒槌学堂·出品
&&&&  少女斜坐在热气还未散退的榻榻米上。淡淡的香味和女性的体味,刺激着少年的鼻子;从短裙露出的白皙膝盖让少年目眩神迷。
&&&&  “上个星期也是夜班吧?”
&&&&  “嗯。同样是警卫工作,但是大夜班有津贴,所以他连别人的班也接。”
&&&&  “真是辛苦。来,这是你的换洗衣物。”
&&&&  少女打开报纸包,拿出熨过的开襟衬衫。
&&&&  “太好了,谢谢你。”
&&&&  “夏天总该穿干爽一点的衣服嘛。”
&&&&  “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你。”
&&&&  “没关系,反正我们家是做这个的,跟其他客人的衣服一起处理就行了。”
&&&&  “明天我就穿这件去吧。”
&&&&  少年接过开襟衬衫时,看了一眼少女用来包衣服的报纸。
&&&&  “这是今天的晚报吧。”
&&&&  “是啊,正好放在烫衣台上,我就直接拿来包了。如果是客人的衣物就可以用店里的包装纸,但毕竟不太好嘛。”
&&&&  “正好,我还没看呢。”
&&&&  少年弯身跪着阅读报纸,少女也凑在他的肩旁一起看。少女光滑的手臂触碰到少年裸露的肩膀时,一股电流般的冲击在少女的血管中奔窜。当印刷活字变成一堆黑点的排列时,少女便决定放弃看报纸了。她的眼光被少年胸口留下的一道汗水吸引,他黝黑结实的皮肤泛着湿润的光泽,有着活字所无法形容的美感。
&&&&  “啊!”少年嘴里突然发出惊叫声。
&&&&  “怎么了?”
&&&&  “……”
&&&&  “喂,是不有什么奇怪的报导?”
&&&&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姿势趴得比之前更低,专心看着报纸上的某个部分。
&&&&  少女交互地看了看少年和报纸。
&&&&  “报上登了什么吗?”
&&&&  少年抬起头,神情十分凝重。他遥远的眼神似乎在追随着空间中某一个光景,让少女心生不安。
&&&&  “怎么了嘛?”
&&&&  “比才……”
&&&&  “啊?”
&&&&  “没什么。”
&&&&  少年突然站了起来。
&&&&  “你要出去吗?”
&&&&  少女也跟着站了起来。少女身材高大,两个人站在一起,身高几乎一样高。两人互看了一会儿,这几秒钟的沉默,让少女更加不安了。
&&&&  “你究竟是怎么了嘛?”
&&&&  “别问了。”
&&&&  “真是个怪人。”少女噘着嘴巴说。“你最近真的很奇怪,也不像过去那样开朗,不是突然变得神经兮兮,就是在想心事……气色也变得很差。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  “我只是累了。”
&&&&  “骗人,你明明在担心什么。”
&&&&  “不关你的事。”
&&&&  “我讨厌你这么说。”
&&&&  “讨厌我也没办法。”
&&&&  “我要回去了。”
&&&&  少女嘴里说要回去,却背对着门往窗边走去,她含泪眺望着远方的夜景。无数明亮的华灯重叠交错,更远处的黑暗像是晕染般地扩散。
&&&&  “喂。”少年从背后抱住了少女的肩膀。
&&&&  “不要!”少女僵硬着身体向前蹲下,想摆脱少年的手。但她的心却和她的姿势背道而驰,激烈地想投入少年的怀里。所以,当少年的手无力地放开她的时候,少女低声地说:“我真的要回去了。”
&&&&  那是一种期待有所回应的幼稚挑衅,但少年却说了完全不相关的话。
&&&&  “这种时候,你会怎么做……”
&&&&  “什么时候?”
&&&&  “例如说,只是举例而已。你答应替某人保密,但是那个人却可能因为你遵守约定而遭遇不幸。那么你会保守秘密,还是……”
&&&&  “我知道了。”少女突然转过头来,含泪的眼睛闪动了一下。“你说的那个人,是女的对不对?”
&&&&  “不是,不是的。”
&&&&  “骗人!我就知道一定是女的!”
&&&&  “我都说不是了。”
&&&&  “你瞒我也没有用。之前我帮你洗过衬衫,领子上面还有口红印,就是那个女人留下的吧?真恶心!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
&&&&  少女一边开门一边宣告地说:“我再也不会来了!”
&&&&  少女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上。
&&&&  少年茫然地站在原地,然后捡起脚边的报纸,再次看着那个部分。
&&&&  “果然是那时……”他一边低喃一边将报纸揉成一团往墙壁摔去,日光灯照映下的裸胸大大地起伏着。
&&&&  少年似乎用全身的力量在忍耐着什么。
&&&&  3
&&&&  男人从文件夹拿出白色信封,交给优雅地跷着腿斜靠在沙发上的女人。
&&&&  “不好意思拖了那么久,这个请您收下吧。”
&&&&  “哎呀,其实你不用专程送来的。”
&&&&  “哪里,只是金额不多就是了……”
&&&&  “没关系,我也是玩票的,这样还有酬劳可以拿,我才觉得不好意思呢。”
&&&&  “别那么说。”
&&&&  女人取出信封里的明细表和几张纸钞,男人看着她随意数钱的模样,不禁暗自咂舌。
&&&&  (只是玩票的吗?还真是令人羡慕。信封里的钱可是比我一个月的薪水还多呢!)
&&&&  男人环视整个房间。陈列柜里摆着乡土木偶和身穿民俗服装的娃娃;墙上挂着漂亮的油画和淡彩画。
&&&&  (这间公寓的租金,我的薪水都还不知道付不付得起。)
&&&&  男人在心中自嘲着,正准备点根烟。
&&&&  “金额没错。”女人将信封放回桌上。
&&&&  “不好意思,里面应该有张收据……”
&&&&  “是呀,我差点忘了。”
&&&&  “麻烦您签名、盖章。”
&&&&  “请稍等我一下。”
&&&&  女人推开通往隔壁房间的门,里面好像是书房兼卧室。
&&&&  男人从书报架上取下晚报摊在茶几上,他对国际时事、政治新闻没兴趣,便随意浏览了一下社会新闻版。他散漫的视线突然停在某一处时,女人手上拿着收据走了出来。
&&&&  “这样就可以了吗?”
&&&&  “是的。”
&&&&  事情就这样办完了。
&&&&  男人站起身,又点了一根烟。他心中有股蠢蠢欲动的念头,想要跟这个美丽、单身的女性多聊一会儿。
&&&&  “这次的装帧设计十分受到好评,我们总编辑很高兴。”
&&&&  “是吗,我自己是没什么信心……”
&&&&  “不,真的很棒。就民间故事集而言设计得恰到好处。纯朴、充满梦想,完全符合书的内容。”
&&&&  “可是有点土气……”
&&&&  “就是那样才好。充满泥土香的诗情——我们想要的就是那种感觉。”
&&&&  “因为我出身乡下,所以……”
&&&&  “您的家乡是?”
&&&&  “信州。”女人似乎想回避这个话题,眼睛转向窗外说。“会下雨吗?”
&&&&  “好像是吧。”
&&&&  男人为了找新的话题而重新环视屋内。
&&&&  “您的音响很棒呢。”
&&&&  “啊……那个呀。”女人笑着说。“好像每个人都这么以为。”
&&&&  “难道不是音响吗?”
&&&&  “那是放洋酒的柜子,里面都是威士忌、白兰地。我对音乐没什么兴趣。”
&&&&  “真是令人吃惊。”男人说。“您喜欢喝酒吗?”
&&&&  “嗯。”
&&&&  “独酌吗?”
&&&&  “谁叫我一个人住呢。”
&&&&  女人的目光落在膝上,对话突然中断了。为了打破沉默,男人看着茶几上摊开的报纸说:“您看这是怎么回事呢?”
&&&&  “什么事?”
&&&&  “就是这个广告。”棒槌学堂·出品
&&&&  女人探出身体仔细阅读男人手指着的位置。
&&&&  “比才归来吧。舒曼在等待。上面就只写这么一些,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  “一定是寻人启事吧。”
&&&&  “不会吧。首先,舒曼可是有名的作曲家耶,我记得是波兰人……”
&&&&  “应该是德国吧。”
&&&&  “没错,是德国人才对,留下《儿时情景》这部作品。不管怎么说,他早就已经死了,比才也一样。”
&&&&  “他应该是法国人吧。”
&&&&  “没错,他的作品是歌剧《卡门》。”
&&&&  “还有《阿莱城姑娘》。”
&&&&  “您知道的很多嘛。刚刚还说对音乐没兴趣,但您却那么博学。我看您其实很喜欢音乐吧?”
&&&&  一时之间女人浮现尴尬的眼神。
&&&&  “我只是……”女人结结巴巴地回答。“在书里读到的。”
&&&&  “不管怎么说,”男人再度将视线投向那篇广告。“花钱登这种东西,一定有它的含意。一个死了的男人等待另一个死了的男人归来,真是够悬疑的。”
&&&&  “看来你很喜欢推理小说啰?”
&&&&  “我会看推理小说。可是眼前这个可不是虚构的小说,所以会让人想知道谜底。”
&&&&  “会不会是暗号?”
&&&&  “暗号?”
&&&&  “是呀,只要双方对一对手上的解码表,意思就会变成‘毒品寄出了,在羽田交货’。”
&&&&  “这倒是很有意思。”男人笑了出来。“这样一来,这个广告就成了国际走私集团的联络方式啰。”
&&&&  男人说到这里时,女人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  “不好意思。”
&&&&  女人起身拿起话筒,跟对方说了一句“等等”,便转过头来对男人说:“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
&&&&  男人赶紧站了起来。
&&&&  “那么我告辞了,没想到居然拉着您闲扯那么久。”
&&&&  男人边往外走边抬头从窗户看了一下天空。
&&&&  “果然下起雨来了。”
&&&&  直到门关上,男人脚步声远去后,女人才压低声音对着话筒说话。
&&&&  “喂……可以了。……是吗,我知道了。……什么?曲调?……哦,你是说曲调呀。还是把那个加进去吧,不然就不能说是组曲了。……喂,你现在人在哪里?……嗯,我看到了。可是比才不会回去的,比才早就已经死了。……喂,你的声音好小。才不是呢,我一直都在你身边,随时都在你身边。……喂……喂……”
&&&&  1
&&&&  在东京地检署检察官千草泰辅的家里,这时刚用完晚餐。
&&&&  一吃过饭,检察官便躺下来休息,刚结婚时检察官的妻子还曾经因此说过他。
&&&&  “从医学的角度来看,”当时检察官这么说。“饭后将身体躺平,可以预防胃下垂。”
&&&&  “可是很难看呀。”
&&&&  “我又不会在别人家这样,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  “小时候我常被母亲骂,”检察官的妻子说。“说什么吃过饭就躺下来会变成牛。”
&&&&  “但是我又没有变成牛。人变成牛这种奇迹,我可从来没有看过。”
&&&&  “她的意思是说太没有教养了,所以不要那么做。”
&&&&  “教养和健康根本是两码子事,那种说法没有说服力。”
&&&&  检察官躺在地板上丝毫不肯退让,他的新婚妻子只有无奈地闭上嘴巴。于是,这个习惯到现在都没改。
&&&&  “茶泡好了。”
&&&&  “嗯。”检察官坐起来。“雨好像停了。”
&&&&  “只是下了一下而已,不过倒是变凉快了。”
&&&&  湿凉的空气从敞开的窗户流进屋里。院子里雨水冲洗过的树木,因为清风吹拂发出滴答的水声。
&&&&  “好安静呀。”检察官才刚说完,玄关的门铃便响了。
&&&&  “会是谁呢?”
&&&&  检察官的妻子很快地拿了一张名片走回客厅,“有位先生找你,说是要跟你当面说明来意。”
&&&&  检察官接过了名片。
&&&&  艺苑社出版部部长坂口秋男
&&&&  “噢……”检察官笑说。“这倒是稀客上门了。”
&&&&  “你认识吗?”
&&&&  “嗯,在中城他女儿的结婚典礼上见过面,新郎是这家艺苑社的职员。这位坂口以上司身分代表致词,说话很幽默,那天的致词也很成功。”
&&&&  说得更正确一点,检察官和坂口秋男在那天并非第一次见面。
&&&&  检察官在学生时代曾担任过S大学箭术社的干事,坂口秋男则是T大学箭术社的社长,两人在校际对抗赛时经常会碰面。然而,检察官并不是一直记得这一段往事,而是直到今年元月参加朋友女儿的婚礼时,才再度记起坂口秋男这个人来。
&&&&  “新娘的名字是弓子,新郎是T大箭术社的成员,这个结合真是令人惊喜。身为前箭术社社长的我,衷心为学弟能一箭命中美丽的弓子小姐的芳心而高兴。同时也祝福这对新人的夫妻生活能箭无虚发,确实发挥一箭中的的绝技,明年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  他一语双关的致词刚说完,检察官便想起来:“原来是T大的坂口呀。”
&&&&  那一天喜宴结束后,检察官主动跑去找坂口说话。
&&&&  “我是S大的千草。”
&&&&  “唉呀!”对方大喊一声。“我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  “那时真的是被你整得好惨……”
&&&&  “彼此彼此。”对方笑道。“不过,我们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怎么样,一起去喝一杯吧?”
&&&&  “好呀,为我们遥远的青春干杯。”
&&&&  “好,就交给我吧。”棒槌学堂·出品
&&&&  坂口走在前面带路。他们去了日本桥一带的酒吧,连喝了两三间,每一间好像都是坂口常去的店。总之那天两人都喝醉了,因为酒而醉,也因为回忆而醉。言谈之中,青春时期的画面不时飞跃而出。
&&&&  “找一天我们再聚聚吧。”道别时,坂口提议。
&&&&  “打电话到我办公室来。”检察官递出名片说。“下一次换我请客。”
&&&&  但是坂口并没有打电话给他,也许是因为出版社很忙吧。但是说到忙碌,检察官的工作也不惶多让。结果这件事就一直搁着,坂口秋男的事也逐渐从检察官的脑海中淡忘。
&&&&  就在即将遗忘之际,坂口打电话来了,那是大约一个星期前。
&&&&  “哟,”检察官对着话筒里的人笑着说。“怎么了?我还欠你一场好醉呢。”
&&&&  坂口语气明朗地表示,自那天之后工作突然变得十分忙碌,直到手边企划的文学全集告一段落,这才想再跟检察官见个面。
&&&&  那一夜,两人在银座的一家小酒吧碰面,坂口热切地谈论出版业的现况、文坛的轶闻趣事,检察官完全处于听众的角色。对检察官来说,出版业、文学是个未知的世界,至今从未接触过。但是坂口对工作所投注的热情,却让检察官听得心醉。那一夜告别时,两人相约下次再见。
&&&&  “帮我准备威士忌拿到客厅来。”检察官一边起身一边交代妻子说。“今天的客人是个豪爽的酒伴。”
&&&&  2
&&&&  “这么晚了,突然来打扰……”坂口低声说,僵直的脸颊上浮现硬挤出来的笑容。他肩膀低垂,跟一个星期前相比,憔悴得简直判若两人。
&&&&  “出了什么事吗?”两人面对面一坐定,检察官便开口问道。
&&&&  “看你一副很疲倦的样子……”
&&&&  “千草兄。”对方的口吻显得很性急。“才见了两、三次面,我也很不愿意这样拜托你,可是我没有什么警方的人脉,所以只能请你帮忙。”
&&&&  “究竟出了什么事?”
&&&&  “我住在世田谷的等等力町,你认识世田谷警署的署长吗?”
&&&&  “认识,我曾经负责过那个辖区的一些案件。你找署长有什么事吗?”
&&&&  “我想请你帮我引介。”
&&&&  “这样吗……”检察官说完,点了一根烟。
&&&&  这样的对话通常会有潜在的危险。在他还没卸下公务人员的身分之前,不论是谈话还是行动,都必须和他人保持一段距离。如果越过,就很容易让对方和自己产生危险。
&&&&  坂口秋男打听世田谷警署署长的目的是什么?
&&&&  “来,先喝一杯再说吧。”
&&&&  检察官将妻子送上来的威士忌杯放在坂口面前,但对方却无意伸手接过。
&&&&  “千草兄。”他说。“我现在实在没心情喝酒。”
&&&&  “你被卷进了什么事件吗?”
&&&&  “不是的。”他摇摇头,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注视着检察官的眼睛说。“事实上是我太太失踪了。”
&&&&  “嫂夫人吗?”检察官探出身体问。“什么时候的事?”
&&&&  “四天前,就是上个星期六。我确定下午两点之前她都在家,之后就不见人影,没有留言也没有任何联络,就这样子消失无踪了。”
&&&&  听坂口这么一说,已确知他要求引介世田谷警署署长的目的;但是知道目的后反而让检察官的心情更沉重。
&&&&  坂口是不是误会如果带着检察官的介绍信过去,世田谷警署就会给他特殊待遇呢?
&&&&  当然只要申请协寻,警方就会进行必要手续,在制式表单上填写失踪者的长相、服装、特征等内容,必要时附上照片分发给辖区内的警署。有时看情形还会进行全国性搜寻。
&&&&  但是所谓的“看情形”指的是跟重大案件相关的失踪搜索,性质完全不同。
&&&&  检察官不知道看过多少张丢在文件箱里变色发黄的失踪人口协寻单;他还看过累积成册又厚又重的报案单,就随便丢在刑警的桌上。这也难怪,对刑警们来说,现实中出现流血、尸体的案件才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  就算坂口秋男拿着检察官的介绍信到世田谷警署去,应该也得不到任何特别待遇。
&&&&  可是看着坐在眼前这个男人沉痛的神情,检察官还是心软了。
&&&&  “关于失踪的原因,你有什么线索吗?”
&&&&  “没有。”他回答。“就这次而言,我完全没有概念……”
&&&&  “就这次而言?你是说嫂夫人以前也离家出走过吗?”
&&&&  坂口的嘴角扭曲了。
&&&&  他的表情肯定了检察官的询问。
&&&&  3
&&&&  “今年三月……”沉默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后,坂口终于开口。“她曾经离家出走过一次。从傍晚时就不见人影,直到天亮才回家,也不算是外宿,而是一整晚在街上走着。”
&&&&  “整晚在街上走着?这是嫂夫人自己说的吗?”
&&&&  “是的,不过我倒是毫不怀疑,因为这是有原因的。去年十一月,我们的孩子因为车祸过世了。说是车祸,其实是肇事逃逸,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凶手。我们只有这个孩子而已。我太太离家出走那一天,刚好和孩子出事时同样是二十一日……”
&&&&  车祸发生在去年十一月。
&&&&  那一天,坂口的妻子带着儿子浩一去丈夫公司的营业部长菊川大作的府上拜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过就是女眷之间的来往,她们一个月里会互相拜访个一、两次。
&&&&  菊川家位于杉并区的下高井户,由于主人家里并没有小孩,对没有玩伴的浩一而言,这次的拜访十分无趣。
&&&&  等到两人告辞走到门口,突然变得活力十足的小男孩摆脱了母亲的手,从小巷子冲向大马路。
&&&&  “危险呀,小浩!”母亲在后面小跑步地追赶着,车祸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一部发出刺耳排气管声、疾驶而来的机车,撞上了浩一弱小的身体。
&&&&  当穿着白色手织毛衣的浩一被撞飞起来,掠过坂口妻子的视野时,她昏倒了。
&&&&  因此,她并没有看到机车在几十公尺前方稍微减速,车上戴着红色安全帽的男人转头瞄了一眼后又扬长而去的身影。
&&&&  目击到这一幕的是路过现场的一名大学生,他立刻抱起倒在地上的浩一往附近的医院跑去;而听见尖叫声后冲出来的小酒馆老板则背着昏倒的母亲,送往跟浩一相同的医院。
&&&&  由于大学生熟悉医院的位置,因而浩一的伤势获得迅速处理,但是两个小时后,他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坂口接到紧急通知赶过来时,妻子正因注射了镇定剂而沉睡着。
&&&&  因为事情发生在傍晚,街上飘起小雨,路上没什么行人,车祸的目击者只有那名大学生,但他也不确定有看到戴红色安全帽的男人。
&&&&  虽然杉并警署将这个案件当成恶意的肇事逃逸来调查,但是最后还是没能找到凶手。不过,由于署内也有人认为是母亲的疏忽才造成车祸,使得警方失去了侦办的热情。
&&&&  “我到现在还是对杉并署的处理方式很不满。”坂口声音颤抖地表示。“说什么肇事逃逸,这可是杀人呀。戴红色安全帽的男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当时我太太每天都跑到车祸现场去,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终于,二十一日那天晚上……”
&&&&  坂口回到家是傍晚六点左右,没看见妻子的身影。正好那一天是二十一日,他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  他等了一个小时,人还没有回来,心中更不安了,但他还是又继续等了一个小时。
&&&&  最后,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便冲到附近的派出所去,请求派出所联络杉并署的警方到车祸现场找人。
&&&&  “可是……”坂口说。“最终那一晚我太太并没回家。我整个晚上不敢合眼,直到天快亮时,玄关门口传来东西碰撞的声音,出门一看,才发现她倒在地上。她因为太过疲惫,话都说不出来。我将她抱进房间后,问她是怎么回事……”
&&&&  她只是轻声地道歉说对不起,便立刻陷入沉睡,一直睡到了傍晚,才好不容易恢复了体力,在坂口的询问下说明那一夜的行踪。
&&&&  一如坂口所猜测的,她又去了杉并的车祸现场,一整晚都站在那里,想找出那个戴红色安全帽的男人。
&&&&  她一边注视着车祸现场,一边和浩一的灵魂说话。
&&&&  ——告诉妈妈,杀死小浩的人在哪里?
&&&&  当时,她的耳畔似乎听见了浩一的说话声。
&&&&  ——妈妈,在那里。
&&&&  ——妈妈,更前面那里才对。
&&&&  当她在那个说话声的引导下举步向前时,便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况,究竟走到了哪里,她自己也不清楚。等到回过神来,人已经倒在自己家的玄关门口。
&&&&  “千草兄。”坂口说完后,对着检察官说。“这就是我太太唯一一次离家出走的真相,原因很清楚,可是这一次的情形我却完全没有头绪。儿子去世,妻子又失踪……这个负担对我来说太沉重了……”
&&&&  “我了解。”检察官低下了头。
&&&&  4
&&&&  在坂口秋男任职的艺苑社,员工之间成立了许多社团,有桌球、摄影、麻将、滑雪等集合同好的社团组织,其中有个社团名为“乌鸦白鹭会”。
&&&&  乌鸦白鹭指的是黑白棋子。换言之,这是个围棋同好会。今年四月,新进来一名叫藤卷的年轻员工,他在学生时代便参加过业余选手权赛,也曾获得棋院颁发的初段证书。
&&&&  这个围棋社,就以藤卷为中心成立了。由于成员中不乏第一次摸到棋子的人,大部分社员的棋技也不怎么高明,所以便戏谑地将社团取名为“乌鸦白鹭会”,坂口也是热心参与会务的成员之一。
&&&&  这种关乎输赢的活动,只要学会了就让人入迷,大家一有空便想找人对弈。员工休息室里,一连好几天下棋声不断。有的成员甚至买了便宜的棋盘,开始研究起棋谱,坂口秋男也在藤卷的鼓吹下买了整套的棋具。
&&&&  坂口订购的棋盘和棋子,在上个星期的十六日送到艺苑社,是藤卷熟稔的古董店老板亲自送来的。
&&&&  “糟糕!”当时坂口说。“我本来想请你送到家里的。”
&&&&  “府上在哪里呢?”
&&&&  “世田谷的等等力町。”
&&&&  一听到是等等力町,古董店老板面有难色。对于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家来说,的确是太勉强了,何况他的店远在日本桥。
&&&&  “好吧,我自己想办法处理。”
&&&&  棋盘厚四寸八分,脚高三寸八分,是榧木制的高级品。沉甸甸的棋石据说用的是北海道十胜产的黑曜石,总之是一套很有份量的棋具。
&&&&  坂口自己有车,但每天搭电车通勤。因为妻子担心先生要应酬喝酒,不肯让他开车。
&&&&  于是,他前往收发室。棒槌学堂·出品
&&&&  “小牧。”坂口呼唤了在收发室里的少年。“不好意思,又有事要麻烦你了。你可以帮我把这东西送到家里吗?”
&&&&  牧民雄是收发室雇用的少年,去年国中刚毕业,和父亲两人一起住在世田谷奥泽町的公寓。坂口和小牧两人搭的电车路线相同,只差一站,因而坂口过去也常麻烦他做些私事,然后给个大约五百圆的酬劳,他似乎也当成是跑腿的外快。
&&&&  那一天是星期六,下午坂口到休息室探了探,已经有几名员工围着棋盘在对奕了,藤卷也在其中。
&&&&  坂口在众人的邀约声中,也坐下来拿起了棋子。一旦开始下起来便沉迷在比赛中,根本不记得牧民雄是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的。他和藤卷对奕了三局,虽说是新手下棋,不用花太多时间思考,但是最后一局下完时窗外已是夜幕低垂。
&&&&  “一起去吃个饭吧?”坂口邀约。
&&&&  “好呀。”
&&&&  除了藤卷之外,另一名叫浅田的同事也跟着一起去,两人都是在外租房子的单身汉。
&&&&  吃完饭后自然就是小酌一番,三个人在公司附近的酒吧坐到九点过后。
&&&&  “怎么样,要不要到我家去?”坂口醉眼朦胧地看着两人问道。“今天送来了很高级的棋盘,我们用那个来下一盘吧?”
&&&&  “第一次开盘,是吗?”藤卷笑着说。
&&&&  “是呀,真想听听用那个棋盘下棋的声音。到我家来吧!”
&&&&  “那就去打扰了。反正回到公寓也不会有老婆等我……”
&&&&  “好,那就决定了。”
&&&&  “不会被嫂夫人骂吧?”
&&&&  “你胡说什么,我家那口子早就训练有素了。反正明天是星期天,你们两个就睡在我家吧。”
&&&&  “你说呢,浅田?”
&&&&  “既然这样子,当然不能临阵脱逃啰。”
&&&&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酒吧。
&&&&  他们到达世田谷的坂口家,已经是十点过后了。坂口按了玄关的门铃,却无人回应,也没人出来应门。家里灯光熄了,显得静悄悄的。
&&&&  “会不会不在家呢?”
&&&&  “嗯,真奇怪。”
&&&&  坂口推了一下门,门居然开了。
&&&&  “真是太不小心了,你们先进来再说吧。”
&&&&  坂口率先进入屋里,打开电灯。送来的棋盘就放在客厅里,上面放着两个棋盒。
&&&&  “果然是不在家。”
&&&&  “好像是吧。”
&&&&  一阵不安掠过坂口心头,酒醉的血管中仿佛注入冰冷的液体。
&&&&  “没关系,我太太有时候会回横滨的娘家。大概是聊得太高兴便住下来了吧,真是随便的家伙!”
&&&&  已然喝醉的藤卷和浅田似乎毫不怀疑坂口这番说词。
&&&&  “喂,我们来好好下一局吧!”
&&&&  看见藤卷取出棋盘和浅田开始对奕,坂口便走上二楼。
&&&&  衣柜的抽屉开着,平常应该是锁上的才对。打开的抽屉里放着一本存折,坂口对那本绿色的存折还有印象。几个月前,车站附近新开了一家T银行的分行,在业者的推销下,坂口也在那里开了户,平常的存取就由他太太处理。
&&&&  坂口翻开存折,发现一笔三十万的现金被提走。这么一大笔钱,应该不会没说一声就领走的。
&&&&  (她究竟领走这三十万要做什么?)
&&&&  提款日期是前一天的十五日。
&&&&  这项发现更加深了他心中的不安。
&&&&  从二楼下来时,藤卷和浅田正厮杀得如火如茶。
&&&&  “我太太果然是去了横滨,二楼有她留的字条。”
&&&&  “是吗?”两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坂口说的话。
&&&&  坂口反而因为自己提到了字条,突然灵机一动绕到厨房,厨房有个专门用来记事情的小黑板。
&&&&  (也许上面有写些什么。)
&&&&  他打开电灯,看着小黑板,上面没有他期待的留言。可是他的视线却被记在小黑板中央的奇妙数字所吸引,那是用粉笔大大地写下的三个0。
&&&&  5
&&&&  “慢点。”检察官举起手打断对方的话。“小黑板上写的零,是数字的0吗?”
&&&&  “是的。”
&&&&  “不是随手乱画的东西?”
&&&&  “不,应该不是。三个0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就在黑板的正中央。不过那个应该没什么意义吧?重点是,我太太没有告诉我就提走了三十万现金。”
&&&&  “没找到钱吗?”
&&&&  “没有,只能说是我太太带走了。换句话说,这次的离家出走和上次不一样,不是临时起意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犹豫要不要报警。这不是单纯的失踪,而是有计划的。总之,我认为她是因为某种目的而离家的。因为不能让藤卷和浅田知道,所以我将电话带到二楼……”
&&&&  “带电话上楼?那是什么意思?”
&&&&  “也就是说……”坂口开口说明。
&&&&  坂口家为了让每个房间都能通话,房里都设有电话插座,也就是所谓的“插孔式电话”,只要多花一千圆的安装费就能装设。
&&&&  坂口打电话到妻子在横滨的娘家,在贸易公司上班的大哥夫妇和女佣三人住在那里。
&&&&  “我太太有没有在府上叨扰?”坂口问道。
&&&&  对方回答今天没来,于是坂口说明了情况。
&&&&  他们在电话中商量了一番,但当时还不能断定是失踪,便决定再多等一天。
&&&&  由于同事可能会住在他们家,于是坂口拜托大哥让佣人阿德嫂明天早上过来家里帮忙,因为过去也曾经请阿德嫂来家里帮忙大扫除,他们便答应了。
&&&&  联络过后,坂口回到了客厅。他已经没有心情下棋了,但还是得装出平静的样子,他不希望让出版社知道这件事。
&&&&  他拿出威士忌,三个人开始畅饮,夏天的黎明总是来得很快。
&&&&  “该睡了吧。”当坂口这么提议时,窗外的天际已经开始发白了。
&&&&  三人一起躺在榻榻米上,很快地便呼呼入睡。直到搭电车从横滨赶来的阿德嫂发出声响,才吵醒了三人。对于睡眠不足的他们来说,早晨的阳光似乎太刺眼了。
&&&&  妻子的大哥担心妹妹的安危,也在中午前赶了过来,两人主要讨论的重点还是那三十万。带着钱出走固然令人不安,但同时也让他们产生她可能投宿在某处的猜测。大哥的意见是,目前还是先别把事情闹大比较好。
&&&&  等大哥回去后,阿德嫂留了下来。坂口请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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