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B48——21世纪的丑小鸭传说（第五十六节）
第五十六节
　　几乎每一秒都在制造悬念、惊讶与眼泪的“AKB48总选举”终于落下了帷幕。在这些扣人心弦、令人喘不上气的紧张气氛逐渐消散后，这场活动对AKB48，以及其中每一个成员的影响，也逐渐显现出来。
　　在这场选举中，谁是赢家？谁是输家？
　　AKB48本身就是最大的赢家。在日本大选即将进入白热化的7月初，突然跳出这么一场“模仿秀”，令这些姑娘们赚足了关注度。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国民级偶像”的称呼开始逐渐升温。
　　乃至于不少普通日本人都误以为，这个叫AKB48的组合，是伴随着这次总选举才正式成立的。
　　不过，“AKB曾是地下偶像”的说法却也并没有消失。但这并非来自媒体的纠缠，而是运营方和成员们自己，经常在不同的场合提到那段人气低迷、错误频出、前途黑暗的不成熟经历。
　　出身平凡（真的么？）、饱受歧视、坚持梦想、不懈努力，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成绩。她们要让所有听到她们名字的人，都能立刻联想起这段厚积薄发的历史，并从这段故事中找到让自己产生力量的共鸣。
　　梦想，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
　　所以，看到AKB48或其他偶像的成功，也有人会说：偶像，就是贩卖梦想的职业。
　　但我并不很赞同这句话。因为梦想这东西，不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而是以最天然、朴素的方式，直接诞生于每一个人的自我意识之中。只不过，在成长的道路上，梦想会遭受各种各样的打击与挫败，最终可能让人不得不将其放弃。
　　而偶像的工作，就是告诉每一个粉丝：梦想是人最美好的事物之一。所以，相信自己的梦想，坚持自己的梦想，无论遇到任何挫折都要努力让梦想变成现实。这个过程，比梦想本身还要美好。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梦想，一个集体有一个集体的梦想，一个社会，也必然有着自己的梦想。
　　秋元康早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非常清醒地看到，在政局混乱、经济低迷的当下，人们最需要的就是重塑自己的梦想。
　　这是AKB48今后立足于日本社会的一个重要基础。
　　在太平洋彼岸，半年前就任美国总统的非洲后裔巴拉克·奥巴马，在其选举过程中就以“改变”为口号，不厌其烦地向美国人重复着“美国梦”，也是出于同样的道理。
　　而在日本，一些人把梦想寄托于有望实现政权交替的民主党，但更多的人，已经对本国政治完全丧失了信心。
　　在这样的环境下，同为公众人物的AKB48，显然承载起了更多的社会价值。
　　借由一场与国会大选似是而非的“总选举”，AKB48开始进入自己的转型期。
　　当然，刺激两张唱片的销量，并为秋元康打破AKB48现有体系提供依据，也都是这次“总选举”带来的收获。
　　而对于每一个成员来说，这次活动给自己带来的到底是福还是祸，可就因人而异了。
　　在“总选举”的排名名单出炉后，算得上是“赢家”都有谁？
　　首先，是从此被正式定名为“神7”的前7位成员。
　　从早期的“金色水手服7人”、“裙摆7人”，到后来每张单曲选出7、8名成员作为宣传主打，都是由运营方指定成员名单，每次的人选也都不尽相同。但从这次“总选举”开始，在长达两年的时间内，被歌迷们“钦点”的“神7”名单都是牢固不可动摇的。
　　更重要的是，AKB48此后不久就进入了事业腾飞期，对于急剧扩大的新歌迷群体来说，认识AKB，就是从认识这7个人开始的。
　　但另一方面，“神7”也成为了她们身上沉重的包袱。名次越靠前，压力就越大，就更加不能允许自己在下次“总选举”中出现排名下滑的情况。
　　所以有人说：“‘神7’是一柄双刃剑。”
　　除了她们之外，还有谁是本届“总选举”的获利者呢？从结果来看，至少还有3个人。
　　第一个人，是以五期生身份，一跃成为第13名的北原里英。
　　她在《大声钻石》中才第一次成为选拔成员，但由于同期生指原莉乃、仁藤萌乃等这次的排名都不理想，她是这一期新生代中，硕果仅存留在选拔组的两位成员之一。不久后，随着另一位五期生宫崎美穗的受伤，她在一段不短的时间内，成为了AKB48“承上启下”重要的关键人物。
　　第二个人，是六期生高城亚树。她是入位成员中加入AKB48时间最晚的，所以，她此前也从来没有入选过选拔阵容。
图：高城亚树
　　AKB48六期生，是在2008年4月那个暗无天日的时期完成募集的。当时的合格者仅仅4名，而最终留下来的只有高城亚树和野中美乡两人。
　　所以，既然她可以在总选举中成功入围，那么运营方没有理由不将更多的资源，用到这个自黑暗期就一直跟随大家的晚辈身上。
　　第三个人，是柏木由纪。
　　柏木由纪的位置其实一直都很尴尬。在Team
B中，她不是那种风格类似“走廊奔跑队”的成员，就像前文说的，明明位置很重要，却仿佛站在一个视觉盲区里。在走廊奔跑队已经开始录制第2张单曲的时候，她才刚刚签约了自己的经纪公司——渡边制作所。
　　而且，和她一起加入的另外两位成员，分别是高城亚树，以及四期生仓持明日香。她们不久后组成了“法式香吻”组合。但和另外两位后辈相比，柏木由纪可真说的上是大器晚成。
　　但另一方面，她的粉丝们却有着非常高的忠诚度。因此，在这次总选举中，她的排名一跃超过同小队的多田爱佳和浦野一美，一举杀入媒体组，取得了第9名的好成绩。
　　可有点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个已经相当高的名次，却同样是一个“视觉盲区”。
　　普通人的注意力集中在“神7”，一般歌迷的注意力集中在黑马“八妹”。也就是说，虽然取得了第9名，但她并没有因此受到来自听众们更多的关注。
　　不过，运营方肯定能注意到，这就足够了。
　　除了“神7、”北原里英、高城亚树和柏木由纪，很难说还有谁算是这次“总选举”真正的获利者。
　　而且，有两个女生，明明在总选举中获得了相当惊人的成绩，却意外地没有把它们变为自己更进一步的基石。
　　她们两人，就是“八妹”佐藤亚美菜，以及夺取“Under
Girls”中心位的米泽瑠美。
　　一个月后，以“总选举”结果为选拔依据的AKB48第13张单曲《“可能”只是借口》发售。佐藤亚美菜的歌迷们吃惊地发现，在这首主打歌的MV中，“神7”之外的柏木由纪、多田爱佳、秋元才加等都获得了相当多的戏份，而亚美菜，却只获得了不到半秒的镜头。
　　在B面曲《无法飞翔的凤蝶》中，堂堂中心位的米泽瑠美，却仅在MV的后半段才获得了一个镜头。反倒是她身边松井玲奈、指原莉乃、高城亚树、增田有华等人，变成了这首歌的主角。
　　获得黑马成绩的这两个女孩，却被唱片制作方非常刻意地忽略了。这背后难道有什么隐情吗？
　　这个原因，后文会有分析。
　　那么，有谁可以说是这次“总选举”的输家？
　　总的来说，大多数没能入选前30名的二期生和三期生，都是输家。
　　因为这意味着她们如今已经被后辈们赶超，并很难在未来将劣势扳回。
　　当然，例外也总是有的。
　　除了她们之外，还有3个人的发展，在这次“总选举”后出现了明显的转折。
　　第一个是小野恵令奈。即便是运营方在选举前的力推，也没能改变她在歌迷们心中位置日渐下滑的趋势。被大岛优子超越不是不可以，但最终输给河西智美，并跌出前10的成绩，却无论如何都不符合一个王牌核心成员的身份。
　　从那一天起，这个15岁女孩在队伍中的位置，就变得一天比一天边缘化了。
　　第二个人是藤江丽奈。
　　被队友和歌迷们称为“雷娘”的这位四期生，和北原里英、宫崎美穗、指原莉乃等后辈们一起，在《大声钻石》中初次担任选拔成员。她的表现受到运营方的赞许，又出演了随后所有的单曲。可是，在拥有13名成员的Team
A中，她所获的得票数居然垫底，也是唯一一个从速报开始，就从未上榜的Team A成员。
　　当她再次以主力身份进入单曲选拔时，已经是这次“总选举”两年多以后的事情了。
　　第三个人是仁藤萌乃。她刚刚在《眼泪惊喜》中，第一次以选拔成员亮相，就在这次“总选举”中铩羽而归、名落孙山。从此，这位风格特点非常鲜明的五期生，再也没有获得过单曲主打歌的选拔位置。
图：仁藤萌乃
　　而对于AKB48其他成员来说，无论名次高低，这次总选举对她们的个人发展，实际上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
　　在总选举开始之前，AKB48的第3支姐妹组合——SDN48已经宣布组建，并完成了首期成员募集。这支号称仅在星期六晚上（Saturday
Night）于秋叶原剧场登台的、18岁以下观众不得进场的“成年人48组合”，已经将大堀惠、浦野一美、佐藤由加理和野吕佳代定为初期成员。所以，她们在“总选举”的成绩，对于自己在AKB48的发展已经没有意义。
　　至于其他10至20位的成员，这个排名也基本上显示了她们在这个组合中的实际位置。
　　她们不是“神7”，但同样个性鲜明、辨识度很高。在很多歌迷的心中，这些成员的重要性甚至还超过了“神7”成员。在一个人数过百的组合中，她们同样是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而对于SKE48的双松井来说，还未进入状态的她们，和这次“总选举”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名古屋组合的实力，至少要等到一年后才能逐渐显露出来。
　　带着“总选举”效应的余温，《“可能”只是借口》于日正式发售。以如此具有话题性的活动做依托，秋元康希望这张唱片可以顺利夺取日本单曲销量榜的周冠军宝座。
图：《“可能”只是借口》封面
&　　不仅如此，他还希望AKB48能够以“下克上”的方式，逆转上位。
　　运营方选择了一个具有超高人气的偶像组合做为目标，与其同日发售唱片，并希望在销量上压倒对方。这种策略如果能够成功，就可以一蹴而就，一举奠定AKB48在日本歌坛的地位。
　　他们选择的对手，是由木村拓哉、中居正广、草剪刚、香取慎吾和稻桓五郎组成的日本天王级男子组合——SMAP。
　　这可真是一次极具野心的挑战。
　　或者说，是一次就算输了也不怎么丢人的挑战。
　　8月26日，《“可能”只是借口》与SMAP的新单曲同时发售，成为一时的话题。而且，在发售当天，AKB48成功夺得了当日销量的冠军。
　　一周之后，最新的榜单出炉。AKB48卖出了9万零774张，而SMAP卖出了10万4723张。那一周的季军，则只有两万多张的销量。
　　惜败！
　　通过这次大胆的销售策略，秋元康已经对“总选举”之后AKB48的影响力，有了明确的判断。
　　输给了SMAP不算什么。下一张单曲，就将决出胜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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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可能”只是借口》（言い訳Maybe）MV
《无法飞翔的凤蝶》（飛べないアゲハチョウ）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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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人生如戏，挣扎在黑夜与黎明 第五十六节
第五十六节
第五章 人生如戏，挣扎在黑夜与黎明第五十六节东莞的确是一个快节奏的城市，企业和人员都有一种强烈的紧迫感。没有能力，不去努力，只有被洗牌。我开始越来越佩服海封老板的战略眼光，他是一个有能力的老板，我与他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我开始后悔以前在海封时没有好好向他学习，去真正读懂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李海这么看好印刷行业，如果让他听到像刘经理这样对印刷从业多年的专业人士的话，他还愿意从银行货款投资吗？许老板没有说话，只是把我的名片正反都看了一遍，对我笑了笑，就开始忙着准备渔具了。“还没打算，先看看吧！现在市场这么乱，我想先看看再做决定，也许还做印刷吧，也有可能改行。刘经理，帮我分析一下啊！”我看了刘经理一眼，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到对我现在这种状况是失望还是高兴。“刘经理，那现在的印刷厂谁来管啊？忙得过来吗？”我越来越佩服刘经理的果断，与我的犹豫不决反差巨大。“刘经理，最近还有没有去海封啊，那边现在做得还好吧！”我连忙转移了话题，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讨论下去。我已经很久没关心以前的东家了，而海封的老板在我找工作的时候“照顾”我，让我现在找个工作都这么难。我也很想知道我离开后诺达丰那边的业务做得怎么样，甚至想知道现在的经理是谁，谁做了副总。九九藏书网“韩宇，现在有什么打算？”刘经理对我还是很关心的。“下次去海封时，叫我一声，一起去见见老板。对了，他们现在的业务部谁在管理啊？”说出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刘经理会和我一起去吗？海封的老板会同时见我们俩吗？我想不可能，同时见面只会让大家都尴尬。我买了礼物，约上以前的一个同事一起去海封的老经理刘锋那里，想去看看他出来后事业做得如何。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开的竟然是大奔，他就是新达车行的老板，新达在东莞可是赫赫有名的汽车销售连锁企业。没想到现在能近距离和东莞有名的企业家在一起钓鱼，对于我这样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漂泊者来说是多么的幸运。“许总，请多多指教！”我赶快向身边的许老板递去了我在海封的名片，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惭愧感。刚才在刘经理那里，我对他只是笑了笑，以貌取人，根本没想到他是一个这么有声望的老板。后来看他开着大奔才感到刚才的冒失，一直就没敢和许老板接触。现在刘经理正好向他介绍我，也多少避免了我们沉默的尴尬。旁边的那个同事也赶紧递过名片去。九_九_藏_书_网刘经理见到原来的老部下很高兴，特别是看到我时又惊又喜。他肯定知道我已经离开了海封，显得非常平静。工厂里有一个刘经理的朋友，穿一件皱皱的休闲西装，一条已经发白的牛仔裤。他们准备结伴去沙田钓鱼，这个朋友原来是东莞人，在沙田承包了一个渔塘，今天是来请刘经理过去玩的，看来他们的关系很要好，我们也就跟着去钓鱼了。“海封现在还是不错啊，听说现在做诺达丰的很少了，不过老板现在接了一个世界品牌手机包装盒的订单，订数也很大，直接出口到欧洲的。”看来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离开了我地球照样正常转。也许现在海封比以前还要好呢，我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做事的方式是不是错了，这个社会本来就应该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我是不是应该主动和海封的老板联系，既然还想在印刷这个行业混下去的话，与海封的结还是要自己去解开。对于海封的老板来说，我算什么。hｔｔｐ://wｗwo99lib.ｎet“我哪有那么多钱啊，你别看我那边厂房还比较大，你们刚才没进去看看，等会儿有时间你们去看看，空着很多地方啊，没钱引进好点的机器啊，做得也比较艰难，很多订单也没办法完成。许老板是我多年的朋友了，我们又是一起去广州参加培训的同学，他想拉我入伙，他也知道我没多少钱，资金基本都是他的。他那么有实力，又是本地人，搞个汽车配件公司对他不算什么，我跟着他可能会比现在好。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你应该懂吧！光靠我们自己太难了，我们都是靠打工赚的一些钱，家里又没什么有权势的人，现在这个社会想一夜暴富很难了，又找不到什么好的出路。现在许总给我一个机会，这么信任我，为什么不让自己前进呢？”“如果有兴趣，可以来帮帮我啊，我现在准备和许老板搞个汽车配件公司，你有没有兴趣加盟一起发展？”刘经理向旁边的老板望了望，原来这个老板姓许。“刘经理，你现在做得越来越大了啊，开始涉足汽车配件行业了啊，现在搞汽车市场不是要投资很多钱吗？你做得很成功呀！”我看许老板走开了，就想知道刘经理为什么想去投资另外一个行业。九九藏书网是啊，刘经理抓到了一棵大树，李海算不算我面前的一棵呢？刘经理敢去涉足一个他不熟悉的行业，我为什么不能做自己熟悉的行业呢？“印刷厂啊，我想转让出去。做印刷太累了，搞得我老板不像老板的，资金又严重缺乏，现在的账款是越来越长，原材料又开始涨价，像我们这种规模的工厂，纸厂又不愿意和我们做客户一样搞个月结，最迟当月就要付款。而印刷的市场越来越乱，竞争越来越激烈，小工厂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发展的机会太少了。我现在营业执照和印刷许可证都有，有想做印刷的朋友告诉我一声，我对印刷的兴趣不是很大了，我年纪也大了，不想再折腾了，还是留给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去拼吧。”“有机会再说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板那么忙，哪有时间见我们？以前在工厂都见不到，现在出来更难了。听说现在海封的业务部是从一个知名印刷集团挖来的精英在管理，还是去上海挖过来的，他带过来的订单是直接出口的，订单很多，是我们在时没办法比的。”我感到非常失望。海封在我离开后，诺达丰的订单大减，而工厂的整体营业额不但没有下降，还因为新的人员加入，更加壮大了。９9ｌib.ｎet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对他私开的企业很不屑，一直觉得这种企业离我很远。没想到他这里根本不是一个贸易公司，而是一家实实在在的印刷工厂。工厂的面积还比较大，一楼和二楼，全部做印刷，三楼租给了别人。看得出来，刘经理办得还不错，也许他离开海封是对的。我发现以前在海封那么风光的韩宇现在竟是如此落魄，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联系我。难道我以前做人很失败吗？看看现在的刘经理，这么多同事还愿意在他出来后和他联系，再看看我现在的孤独，难道我已经被这个世界所遗忘？刘经理没等我回答就开始向许老板介绍我，告诉他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把我在海封的光辉事迹描绘得有声有色，但是没有提吉震倒闭和他离开时的那些事情。春天是一个播种的季节，汪锋给我带来了希望的种子，但是不知道这到底适不适合我，更不知道带来的种子在我这里能否变成果实。努力加载中...多出来的第14个人·1/14第四季 : 第九天晚上的故事 狄农的秘密 第十六节_宁航一_在线阅读_九九藏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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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天晚上的故事 狄农的秘密第十六节“我知道。不会耽搁你太久的。”凌迪提着医疗箱说，“关于狄农的身体状况，我感到有些奇怪。”“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吗？”凌迪点着头说：“我懂。但是，伍乐婷小姐，其实你早就该猜到了。”狄农显得略微有些震惊，但随即，他低下眼帘，黯然道：“这不奇怪。这种谎话他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每个照顾我的女孩可能都是被这个谎言支走的。明天，就会有个新的姑娘来应聘，接着负责照顾我。”“是的。”伍乐婷正要开口，狄农说道：“别问我是什么东西，我不想吓着你。”“我在想，他会不会是被误诊了？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得慢粒性白血病。”伍乐婷愣了一会儿，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俩可以私下沟通？”伍乐婷回答得毫不犹豫。狄农和她对视了足足一分钟。狄农沉默良久，仰面长叹一声：“好吧。这么多年了，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再次回忆和讲述这件事的人——听完这个悲哀的故事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用一生来赎罪了。”“一些历史上著名人物的故事。也许确实像你说的那样，狄老比较喜欢跟我聊天。他跟我讲了很多奇妙的故事——达尔文、达·芬奇、胡夫金字塔……虽然这些故事的主角各不相同，但我总有种感觉，好像他是在说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一样，真是……”第二天早上，伍乐婷来上班时，路过四楼。她发现院长站在楼梯口，似乎是在专门等她。伍乐婷的心往下一沉，她猜到了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说道：“院长，这个月才23号，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呀。”狄农再次悲叹一声：“这件事，说来话长了。算了，我不想说这些……”“是的，今天是你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下午走的时候，跟狄老告个别吧。”“相信我在这里住了13年？”伍乐婷张着嘴，哑口无言。伍乐婷默默接过钱，问道：“狄老什么时候转院？”伍乐婷十分惊讶。“您真的不知道？！”“明天那家医院的车就会来接他。”“是的。”“猜测什么？”“那他有没有表现出乏力、头晕，或者气紧？”“那我就下去了。”凌迪冲伍乐婷点了下头，朝楼下走去。藏书网“呵……”老人笑起来，微微摇头。“你真是个特别的姑娘，以前那些姑娘没有一个真正相信我。她们都觉得我是个老疯子。”“你到底在说什么？”伍乐婷瞪大眼睛看着凌迪。确实，她早就想到了。现在凌迪把它点穿了。葛院长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后，他见伍乐婷进来后，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叠钱，摆在桌子上。“这是这个月的工资，8000元，你数一下吧。”凌迪看出伍乐婷有些欲言又止。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伍乐婷望着老人说：“当然，我相信你，狄老。”也许吧。伍乐婷在心里安慰自己。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狄老，我明天就不来了。这最后一天，您有什么要我帮您做的吗？”葛院长将桌上的钱递给伍乐婷。“拿着吧，伍乐婷小姐。你的第一份工作是成功的。”“怎么了？”看到伍乐婷在发愣，狄农说：“抱歉，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样对你、或者我——都有好处。”伍乐婷忍不住问：“您和院长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对您？”葛院长说：“是这样的，你的工作是负责照顾狄农老人，对吧？但是他几天后就会转院了——转到另一家临终关怀医院去。所以，你明白了吧？”“你知道，狄农的病历上写的是，他患有慢性粒细胞白血病，而且已经进入了无法治愈的晚期。我起初没有特别在意，但是现在算起来，我每周来给他做体检，已经有将近两个月了。我开始发现……有些不对。”“所以，我们俩其实是‘同盟战友’——对外也许应该保密，但是我们相互之间，完全没必要有所保留。”凌迪小声说，“就像我告诉你狄农的病情不对劲，实际上这也是‘违约’的。但我相信你不会对别人说。就像你告诉我的事情，我也当然不会说出去。”“今天早上，院长告诉我，明天您就要被转到另一家医院去了。难道他现在都还没告知您？”伍乐婷望着他，点了点头。伍乐婷呆住了。“院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藏书网“因为那家临终医院规模更大，配备了精神科医师，显然比我们这里更适合狄老。”伍乐婷盯着凌迪的眼睛，再次问道：“凌医生，你认为这些情况说明了什么？”伍乐婷觉得有些感动和心酸。她努力忍住不让眼泪出来。“那么，狄老，您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请小声一点儿，凌医生。”伍乐婷不安地说，“我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说到这里，伍乐婷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伍乐婷垂下眼帘。“我……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凌迪点了下头。“那么，我们就别站在这里说了。我知道你不能离开病房太久，而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知道什么？”“他跟你讲了些什么故事？”“那……狄老的意思呢？”“凭我对他的了解，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愿意的。”伍乐婷肯定地说。“但是这种猜测肯定是有来源的——凭你这近两个月来对狄农的了解，对不对？”“转院？”伍乐婷惊讶地问道，“为什么？”伍乐婷凝视着狄农。“相信我不是精神病人？”“好的，凌医生。”伍乐婷有些着急地说：“院长，狄老他……没有精神病——我……觉得。而且，不管怎么说，这种事也该遵循他自己的意思吧？”“我想也是，我能看出他精神状况良好。而且如果他以前出现过这些状况的话，你肯定早就告诉我了。”伍乐婷望着他。“猜到什么？”又是星期一，凌迪医生上午十点准时来到狄农的病房，为老人做常规的身体检查。结束之后，他在收拾医疗器械的时候，背对着狄农，小声地对伍乐婷说了一句：“出来一下好吗，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情。”“对了，伍乐婷小姐。”院长叫住她。“有件事要提醒你注意——你签的合同上，那些保密条款，针对的可不是只有工作期间——即使你没有在这里上班了，还是要遵守合同上的规定。否则的话，我一样可以起诉你违约。”狄农微笑道：“当然可以。你想听什么故事？”“是的，凌医生，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伍乐婷点了下头，神色低靡地转身离开。藏书网“怎么了，伍乐婷小姐？”“也许吧……”伍乐婷说，“其实我早就告诉过你，狄老这个人——包括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可能不是我们想象那么简单。”她思忖着说，“我早就这样认为，在听了他更多的故事后，我对这一点几乎坚信不疑了。”我年轻时做过一件错事，让我抱憾终身——伍乐婷想起了狄农曾经说过的这句话。很显然，他接下来要讲的，就是这件事了。她全神贯注地望着狄农。“嗯。”“您要辞退我？”伍乐婷的手机响起来后，凌迪挂断了电话。“把我的手机号保存下来吧，有什么事，尽管跟我打电话。”“什么不对？说下去呀，凌医生。”伍乐婷急切地问道。“也没有，他精神状况很好，常常能长达一两个小时地和我聊天。”难道，院长想要的那样东西，就在那个小盒子里？“完全正确。反正我是非常愿意的。你知道，这件事我只能跟你说，不然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不知道你怎么想？”“狄老，院长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让我离开？”凌迪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这样做？”凌迪抿了下嘴。“可能你对这种病了解不多，但我还是比较清楚的。患有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的病人，一般来说都有贫血。但是狄农脸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来有贫血症状；另外，这种病的患者会容易出血，比如流鼻血、牙龈出血等等——这么久了，你看过他出血吗？”凌迪走出病房后，伍乐婷对床上的狄农说：“狄老，我出去一下。”伍乐婷愣了片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伍乐婷和凌迪走到走廊尽头。伍乐婷想起上次葛院长看到自己出房门接电话的事。她对凌迪说：“什么事，凌医生？我只能出来一小会儿。”“但是，我们要为他提供更好的环境和服务，这是我们的职责。”院长说得义正辞严。将门关上后，葛院长缓步走到办公桌旁。他神色阴冷、眉头深锁，拿起桌子上的一支铅笔，轻轻转动，随后“啪”地一声，将铅笔折成两截。凌迪把脸靠近她，低声说道：“我和你一样，都签了那份特殊的合同。”wwｗ.99liｂoｎｅｔ“非常奇怪……难道你不觉得吗？他的病历上说他患有慢性粒细胞白血病，但他却没有表现出这种病的症状——除了偶尔有些盗汗这一点还比较符合。可是，出盗汗可不是慢粒性白血病人才会有的症状，很多老人都会出盗汗——这说明不了问题。”“这么说，我明天就不用来了？”伍乐婷望着院长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说谎的痕迹。但她什么也瞧不出来。伍乐婷微微摇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狄农似乎有些习惯了——几乎每次凌迪来过之后，伍乐婷都会出去跟这个医生说一会儿话。他点了点头。“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愿意呢？”“您能再跟我讲一个故事吗？”伍乐婷只得闭上了嘴。这时，她想起了矮柜子的秘密夹层里的那样东西，那个木头小盒子。“千万别碰它”——当时狄农是这样说的。“院长把我一直‘养’在这里，是为了要我的一样东西。”伍乐婷望着凌迪，嘴唇张开一些，又闭拢了。伍乐婷淡淡地说：“我知道了。”离开院长办公室。伍乐婷问道：“狄老，难道您不知道吗？”整个上午，伍乐婷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没精打采、落落寡欢。但下午，临近伍乐婷下班的时候，狄农还是看出了端倪。他问道：“你今天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葛院长站起来，走到伍乐婷面前，摇了摇头。“不，不是辞退你。而是你现在这份工作，很快就会不存在了。所以——抱歉，我没有必要再聘请你。”伍乐婷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躲在下方楼梯口的一个人，赶紧缩回身子，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伍乐婷无法勉强。但狄农过了一会儿，自己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伍乐婷的反应令狄农感到意外：“你相信我说的，而不相信院长？”“他有精神疾病，本来这种事情是要征询他家人意见的。但是你知道，他没有家人，所以我们院方就帮他决定了。”“伍乐婷小姐，请你来一下。”葛院长对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进入院长办公室。９９lｉbonｅt伍乐婷告诉凌迪一串数字。凌迪摸出自己的手机，立刻打给伍乐婷。这句话令伍乐婷产生了共鸣，其实她早就想找个人倾诉和交谈了，却碍于那份合同的条约，只能把许多话憋在心里，实在是件痛苦的事。现在凌迪如此提议，正合她的心意。“好的，凌医生。我也愿意和你私下沟通。”“好了，别说了。”院长伸出手掌，示意她住嘴。“伍乐婷小姐，这是我们院方的决定。不客气地说一句，你没有参与意见的权利。”葛院长两手交叠，撑住下巴，露出一种琢磨不透的笑容。“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伍乐婷小姐。”说到这里，凌迪停了下来，眉头深锁。“关于您自己的故事。”伍乐婷凝视着他。“可以吗？”伍乐婷犹豫一下，说道：“我怀疑他不是被误诊。那份病历根本就可能是伪造的。”“什么要求，孩子？”葛院长的语气此刻又缓和了一些：“其实，你这两个月干得挺不错的。每天准时来、按时下班，一次都没迟到早退过。而且，狄老也很喜欢你——两个月来，你对狄老可能也有些感情。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狄老是一个临终病人，他始终不可能在这里住太久的。你们迟早还是会面临分别。”伍乐婷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五楼。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如此失落和惆怅。仅仅是因为失去这份工作吗？显然不是。也许真如院长所说，近两个月来，每天和这个老人相处，多少产生了一些感情。想到狄农像爷爷对孙女那样跟自己讲故事，想到他慈祥的脸庞和温和的笑容——对伍乐婷这个从小由外公外婆抚养长大的女孩来说，这个老人就像外公一样亲切——然而，今天之后，也许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可是，院长……”“谢谢你，姑娘。”狄农感激地点着头。“你能帮我的就是，找一份好工作，好好生活下去。忘了我，忘了我跟你讲过的那些故事。”狄农叹息道：“原因可能就是——他看出来了，你和别的那些女孩不一样。你相信我——这是他最不希望的。”伍乐婷摇头。“一次也没有过。”努力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