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庄园物语语怎么得夏初卡

内容互通,快速登录
还没有帐号? 赶紧
文章日志用户版块群组帖子
精彩推荐:&&&&&&&&&&&&&&&&&&&&
《不良帝姬》(上)作者:夏初
UID:1686278
在线时间605小时
银子10552威望156贡献值66交易币0好评度201水晶0txt发书币159jar发书币0umd发书币0
鲜花129鸡蛋0
在线时间:605(小时)
鲜花 [129]鸡蛋 [0]
本帖被 kyaxam 执行锁定操作()
=750) window.open('http://www.crescent.com.tw/modules/shop/images/E1201.jpg');" style="max-width:750max-height:900" onload="if(is_ie6&&this.offsetWidth>750)this.width=750;" >出版日期:日【内容简介】是啊,出生于皇室,我没得选择。嫁给素未谋面的丈夫,我没得选择。离家千里,从此无依,我更没得选择。选择,从来就不是公主的权利。她李画堂,赤京深受皇宠的六公主,不良事迹罄竹难书,不仅琴棋书画全不精,丝竹歌舞也是样样逊,和太子妃打架是家常便饭,被百官弹劾更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嚣张没落魄的久,她再也不能得意了, 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被许\给了妹妹,自己也即将选夫出嫁成人妻,况且婚姻大事皇帝老爹说了算,就算她闹翻皇宫也没有转圆的余地。陇西王李悠?这家伙是什么来历,凭什么成为她的驸马?太子哥哥说了,这人出身正统,威震西域,就是皇室也得敬畏三分;宫女们八卦了,听说他一表人才,有怪癖、爱男色,还爱……杀人?!爹啊娘啊,不要哇!她不过是调皮了点,对上他这魔头哪里还有好果子吃?《试阅内容》:第一章 赤京第一金  我跟王明珠一起跪在奉先殿内。  皇室列祖列宗的牌位挤满了供桌,墙上则挂着历代皇帝的画像。从九龙金鼎里飘出袅袅轻烟,香味熏得我昏昏欲睡。  我被父皇罚跪,而王明珠则是被太子罚跪。  她是太子的新妇,也是我舅舅的女儿,算起来还是我的表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本该感情很好的。但也许\是天生八字不合,她五行属火,我属水,于是水火不容,从小就结下了梁子。  从我行及笄礼过后,不过才十天的光景,我们便已经交战了三回。这次我们在皇家击鞠时公然打了起来,惹得父皇大怒,于是罚我在奉先殿闭门思过三日。而太子也以太子妃失仪为由,同样罚她在奉先殿思过。  “喂,你冷不冷?”我侧头问她。  她哼了一声,脾气竟然比我这个公主还大。  “要不要我让小陆子拿一块毯子来?”  我记得她的身体一向不好,从小就时常生病,真要跪上一夜,肯定是吃不消的。  “不用你假惺惺。”  我不由得怒了,“王明珠,你不要太不知好歹!我就是看见你在谢明岚的马匹上动手脚,你别想赖掉!”  王明珠也吼回来,“我就是动了,怎么样?明白人都知道,这击鞠赛太子肯定是要赢的!他谢明岚再了不起,风头也不能够盛过太子!”  见她这样不明是非,我气得想扑过去掐她,但想起母后的警告,硬是忍住。  她斜睨我,“李画堂,你是不可能嫁给谢明岚的,劝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费心思。”  “谢明岚一定是我的驸马!”我立刻反驳。  王明珠本来跪得笔直,这时却冷哼了一声,索性坐在自己的脚跟上。  “我爹说了,谢明岚是要配给八公主的。再说,从小到大,都是你一相情愿地想嫁给他的吧?他可曾说过一句喜欢你没有?”  我要争辩说有,可是底气明显不足。  “所以,不论是赤京第一金,还是准驸马,都是别人的,压根就没有你的份儿。”  我听得无明怒火起,咬了咬牙,死瞪着供桌上的牌位。  谢明岚是谢太傅的孙子,父皇体恤他自小失去双亲,对他格外恩宠。  他有“赤京第一金”之美名,其一是因谢家代代为朝廷要员,门第甚高,地位贵不可言;其二,是因他年少有为,又貌比潘安,是王公贵族们亟欲招揽的良婿。  从小我们一起长大,他是太子的伴读,后来进弘文馆学习,高中状元后,便任门下省黄门侍郎。  我曾多次请母后向父皇说情,把谢明岚指给我,可是她都没有答应。她说,谢明岚不是一般的王公子弟,不能随意指婚;我若想要嫁给他,得需他本人同意才行。  但太子给我分析过,要谢明岚同意这门亲事,就好比要我绣出一朵牡丹一样困难。  因为,小时我很是暴力,曾把谢明岚的大牙打断过,还仗着自己是公主,把他当马骑、当猴耍。像他这样一个斯文清秀的孩子,从小被众人当成宝地捧在手心里呵护,哪里受过这种对待?所以他一碰到我,就像老鼠见了猫,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虽然懂事之后,我的性子收敛了不少,也跟王明珠、妹妹霓裳她们一样,常给他写情书、摘花;可他一见我就不自在,这我是知道的。  结果,反倒是霓裳和他走得最近,连父皇也有意等她及笄后,就把她指给谢明岚。  我当然不能坐视心上人成为妹夫,所以更加不能错过任何与他亲近的机会。于是,我请求父皇让我颁发皇家击鞠赛得胜者的头花。  太子虽然精于马术,但赤京的人们都知道,谢明岚的击鞠打得不叫好,而是叫神!  在击鞠赛开始前,我特意去了一趟马厩\,想给谢明岚打气,却正好撞见王明珠在他的坐骑附近走来走去。我觉得奇怪,便上去盘问她,结果我们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直到闻讯赶来的父皇命人将我们分开。  当时赤京的许\多贵人们都在场,其中也包括谢明岚。他看着我,眉心微微隆起,好像很不高兴。于是,我的心就那样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此刻,奉先殿里磨人的香终于烧完。  我和王明珠赌气,一个晚上都没跟她说话。没想到,在我的近身太监小陆子陆有之来看我们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已晕了过去。我赶紧打发小陆子跑去东宫禀报,又让王明珠枕在我的腿上。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我跟王明珠虽是死对头,但她偏偏是舅舅的心肝宝贝。我不忍见她难受,因为她若难受,舅舅会更难受。  太子李纯闻讯之后,很快就赶来了。  他把王明珠抱起来,低头看了我一眼,“小六,你也起来吧。”  “父皇罚我跪三天。”  他斟酌了一下又说:“今天早朝之后,父皇把谢太傅单独留了下来……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当然要去看,我还是飞奔过去的。  来到御书房外,当值的羽林军急忙向我正身行礼。父皇身旁的老太监郑德海则把我拉到一边,“六公主,您怎么来了?”  我不跟这个老树精拐弯抹角,直接问:“谢太傅是不是在里面?”  郑德海点了下头,“公主,您别太难过……八公主和谢公子情投意合,皇上也不好棒打鸳鸯。再说,这赤京城里,也不是就谢公子一个好……公主、公主!”  我没空听他唠叨,直接闯进了御书房。  书房里只有父皇和谢太傅两个人。谢太傅已经是花甲之年,头发和胡子白花花的,乍一看有点像山神爷爷。但是,千万不要被他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样子蒙蔽。一旦进了书房讲学,他就会化身为山妖,太子、谢明岚连同我,都没少被他骂过。  父皇头也不抬便说:“小六,朕罚你跪三天,你只跪一夜就算跪完了?”  我也不行礼,直接跪在地上,“父皇,我不同意你把霓裳嫁给谢明岚!”  父皇本来低头看奏折,听到我这么说,英眉微扬,“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  我决定豁出去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喜欢谢明岚,我要嫁给他!”  父皇气得吹了一下胡子。谢山神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嘴巴乐得咧开,“没想到老臣那个傻孙子还挺有福气,这么多人抢着嫁。”  我瞪了谢山神一眼,跪挪到父皇身边,伸手扯住他的龙袍,“父皇,离霓裳及笄还有一年,我已经及笄,可以嫁人了!”  父皇用手指戳我的额头,“小六,你害臊不害臊?哪有姑娘家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嫁人的?何况你还是个公主!”  我倔脾气上来了,“反正我坚决不同意把谢明岚指给霓裳!”  “反了你。”  “父皇,只要您把谢明岚配给儿臣,儿臣保证以后听话,再也不闯祸,也不跟王明珠打架,好好学礼仪,行不行?”  父皇看着我,神色有点凝重,“你问过明岚的意思了没有?朕见他给霓裳摘过花,给霓裳吹过笛子,但他为你做过什么没有?小六,强扭的瓜不甜。明岚从小就没有了父母,朕不能让他娶自己不爱的人。这不公平。”  我鼻子一酸,迳自坐在地上。是啊,谢明岚不喜欢我。他没有给我摘过花,也没有给我吹过笛子,甚至都没有对我笑过。  每年开春的时候,我总是费尽心思地找来最大、最美的花送给他,可他总是沉默着,一句好话都不曾对我说。就连我有时送给他的糕点,他也是一口都没吃。  母后曾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可不就是自作多情的那一个?  父皇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对谢山神说:“太傅,水患的事情就让明岚去吧。朕有意把他调到尚书省,在这之前,要先锻炼锻炼他。”  谢山神起身,行了礼谢过父皇,又对我说:“六公主,有空到老臣府里来玩啊。”  我哼了一声。父皇则替我答道:“小六要嫁人了,以后就不方便四处跑了。”  在我及笄之前,总是盼着自己能快点长大,然后要父皇赐婚,嫁给谢明岚。在过去十五年的人生中,我几乎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着。但是当我从御书房出来以后,就没那么坚定了。  小时候,我、王明珠、霓裳都喜欢谢明岚。我从能记事开始,自己的事情没记住几件,倒大多记得他的事情。比如他很爱干净,随身带着手帕;他有几把好笛子和一把好琴;他很小就会骑马,家里的藏书跟宫里的一样多。  当年他还小,没有现在的傲气,总是使尽浑身解数要逗我开心。  可后来,有次我因贪玩掉进了花园里的碧澄湖,他不知怎么的竟也跟着掉了下去。没几天,他就突然渐渐不再跟我玩了。  王明珠和霓裳差不多是从那之后才跟他玩在一起的,不过王明珠老早就知道自己没戏。到最后,还是霓裳最有福气。  我回望御书房,想起最后父皇拉着我的手说:“小六,要尽量成全别人的幸福。”  成全。我成全了谢明岚和霓裳的幸福,那我自己的幸福又有谁来成全呢?  皇宫里华灯初上,我沿着树林里的灯火,一路走到了母后住的凤泽宫。  从凤泽宫内透出的光很亮,我知道那是夜明珠和烛火交替的光芒。母后并不是奢侈的人,相反的,她还比一般的宫妃节俭,会如此,多半是有贵客到访。  果然,我刚走到门口,在母后身边伺候的安姑姑就拦住我,“公主,皇后娘娘正在招待客人。”  “什么客人?”  安姑姑的目光躲闪了一下,“谢大人在里面。”  我心里仿佛有什么地方 啦地一下碎裂,当下也不顾安姑姑的阻拦,连忙步入殿中。殿里亮如白昼,正位上拉了珠帘,珠帘后端坐着一个人。我知道那是我的母后,能皇后。而在我右手边的那个有些愕然,正站起来行礼的人,就是谢明岚。  “六公主。”他行礼。  我看他一眼,在他对面的席位上坐下来。夜明珠照得我眼睛又酸又疼。安姑姑让宫女奉上一些食物和果酒,我只捡了葡萄吃。  这个季节里不产葡萄,这是从西北快马送来的。我一下便把整串葡萄吃完,手上都是黏稠的葡萄汁。  我看向安姑姑,对面席上的人影随即动了动,一块干净的手帕就递到了我的面前。  那深蓝的手帕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像是御花园里的玉兰。  我犹豫着不接,他又往我面前递了递。于是,我不再跟他客气,拿过手帕,擦完手后还不忘擤了一下鼻涕。这才把手帕硬塞还给他。谁知,他不但没生气,还把手帕收回怀里,重新坐了回去。  这一下,反倒是我有些意外了。  因为谢明岚爱干净在赤京是出了名的。据说他一天要沐浴三次,夏天的时候可能更多。他的衣服也最多穿三次,同样的,腰带和鞋也绝对不会在第二年还看到一样的。所以,那样一块脏了的手帕,按他往常的做法,应该是让宫女拿出去丢掉才对。  “谢大人,本公主是特地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他大概是第一次听我这样喊他,有点不习惯,皱了下眉头,但不说话。  “我父皇已经答应了谢大人和八公主的婚事。”我咬牙切齿地说。  他望着我,目光中隐含着一些奇怪的东西。还是母后说了声,“定下来也好。”  我很生气,不仅生父皇的气,也生母后的气。他们都巴不得谢明岚娶霓裳。父皇是很多人的父皇,可母后却只是我一人的母后。这不公平。  谢明岚对母后说:“八公主年纪尚小,微臣以为不妥。”  花都摘了,笛子都吹了,还有什么妥不妥的?我气得猛捶了一下桌子,他转过头来看我。只一眼,我已是满心的酸涩。  如果当年我不说要赔他那颗大牙,他不说要我嫁给他来偿还,我们今天,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我不敢再待在这里,起身找了个理由离开。  曾经沧海难为水。如果不曾与他共度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或许\,我还能保有身为一个公主的骄傲和自尊。  我几乎是跑着逃离凤泽宫的,一个人在花园里没头没脑地乱跑,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就坐在碧澄湖边的大石头上,看水中的自己。  远处有悠扬的琴声响了起来,音节亮烈,缠绵悱恻。  我从来不知道宫里有人弹琴弹得这样好。太子虽研习过几年古琴,但兴趣不大,也确实没有什么造诣,后来就荒废了;霓裳倒是精于古琴,但我没听过她的琴声。  琴声响了很久才停下来,我想大概是一曲完了。如果我此刻就坐在那个弹琴的人面前,一定会为他鼓掌喝彩。因为这琴声,真不亚于一出好戏。  我以为那个人会接着弹第二首,可是坐了许\久,琴声都没有再响起来。  我有点惋惜,抬头看看天色,又看到远处的灯火一点点暗下去,该要回宫了。  转身时,我猛地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倒退几步差点跌进湖里去。  他疾走几步过来拉住我,我的手被他包进了掌心里。  暖暖的。像是那场延续了很多年的繁华大梦。  “谢大人!”我愤怒地抖开他的手,闪到一边,“太晚了,你不该在内宫逗留!”  他凝望着我,轻轻叫了一声,“画堂。”  “我是君,你是臣,不要直呼我的名字!”我声嘶力竭地吼。  他有点恼,“公主殿下。这样可以了?”  “谢明岚,你走!”  “臣告退。”  他转身就走,我也朝著相反的方向离去。我走了几步,干脆拚命地跑起来。风灌进鼻子里,又撕扯般地刮过脸颊,我感觉有点痛,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我越跑越快,使出浑身的力气,最后气喘吁吁地停在东明宫的前面。  谢明岚今夜有点反常,而我比他更反常。  小陆子坐在宫门口的石阶上打盹,好像在等我。我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吓得他连忙跪趴在我面前。  我往宫里走,“王明珠怎么样了?”  “太子妃没事,已经醒了。”  我把披风脱下来,随手丢到身后,只听见小陆子哎呦了一声。我转身看到披风正好兜住了他的头,心情不由得好了些。“喊什么喊,你不会拿下来?”  “公主……”小陆子拿着披风,委屈地看着我。  “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再待一会儿。”  我坐下来,靠在宫里最大的那根红柱上,看着蜡烛一点点地烧完。  我不是个想不开的人,但是对于谢明岚,总是有几分不甘和不舍。诚然,他并不是完美的。尤其长大了之后,他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傲,脾气越来越臭。有的时候,他甚至都敢吼我。可是只要能够嫁给他,我就愿意给他吼,愿意受着他的脾气。  关于我这时候执拗的少女情怀,即使在很多年后,我都没能弄懂。   第二章 招选驸马  天刚蒙蒙亮,小陆子就跌跌撞撞地爬进来告诉我,父皇来了。  父皇显然也是一宿没睡,眼睛里有血丝。他把所有人屏退,坐到我身边。  “小六,你母后跟朕谈了一夜。她求朕下旨给你选驸马。”  自古以来,只有下旨为皇帝和太子选妃的,哪有下旨给公主选驸马的?这事太荒唐了,我不能同意。“父皇,儿臣只是个公主,又不是太子。这事咱不能听母后的。”  父皇叹了口气,揽住我的肩膀,“这天底下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过得幸福?虽然父皇不能把明岚指给你,但总能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可是父皇,我只喜欢他,只想嫁给他。”  父皇凝望着我,目光中有几许\无奈与心疼。他忽然别过头去,咳嗽了两声。我连忙拍他的背,这才发现他瘦了好多。  从小父皇就疼我,就算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也会每天抽出时间来陪我。他在我身上倾注的关爱,是所有孩子里最多的,就连太子都曾嫉妒我。  我明明不是所有的皇子中最突出的,所以始终都不明白他待我这样好的缘由。  “父皇,你瘦多了。”我心疼地说。  “老啦!小时候,你总说长大以后要给朕买糖人、做衣裳。可眼看着你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朕的糖人没吃上,衣裳也没见着。”  我被他说得脸红,撒娇地摇了摇他的手臂,他就不打趣我了。  “小六,你虽然是公主,父皇虽然是天下的主人,但也并非事事都能如愿的。父皇年轻的时候,也深爱过一个女人,可即使做了很多的努力,最后依然不能娶到她。我们皇家的人,看似尊贵,实际上最可怜。在别人看来,我们或许\什么都有,可这些往往都不是我们自己想要的。”  我听懂父皇话里的惋惜和劝告,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的小六,如果嫁给明岚,这一生可能就这么注定了。父皇想让你有不一样的人生,去很多更好的地方,看不一样的风景,做一个快乐的人。明岚是个好孩子,但他终究不是一个人,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也太过压人了。”  我抱着父皇的手臂,靠在他的肩头上。父皇是最了解我的,他知道我吃软不吃硬,骂我罚我,不如说道理给我听。  “所以这件事,就照你母后说的办吧。”  他说话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口气却是那么坚定。  因此,我明白了。父皇不是来找我商量的,他只是来告诉我这最后的决定。  阳春三月,世宗皇帝下旨,要给公主李画堂选夫。政令下达,举国上下凡满十八岁的青年,只要有贤名,具才俊,家世好,未婚配,都得到赤京来备选。  我不知道崇政殿里有多少反对的声音,也不知道人们是怎么议论父皇的这道旨意。  我只听小陆子加油添醋地说,崇政殿的九龙柱上又撞死了几个谏官,而三省六部的官员们每天都跪堵在崇政殿的门口,高喊着要父皇收回成命。  父皇在位已数十年,也算是个开创盛世的明君。虽然有点惧内,但好歹政通人和,没做过什么太荒唐的事情。岂知这一道选夫令,竟惹得百官怨声载道,还让史官们逮着了机会大书特书,兰台史馆每天到了深夜还在掌灯。  没过几天,谢明岚被父皇调去治水,要有好些日子不在赤京。  此刻我坐在东宫的暖阁里面吃葡萄,太子李纯则坐在书桌后面翻阅\奏折。近年来,父皇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有意让太子监国分担政务,所以他变得很忙碌。  我跟太子妃王明珠八字不合,今天要不是为了这一串珍贵的葡萄,我才不来东宫。  忽然,正埋案办公的太子笑道:“小六,你上辈子一定是只小狐狸。”  “为什么?”  “我就没见过比你更爱吃葡萄的人。进贡来的几串葡萄,全进你的肚子里了吧?”  我哼一声,把葡萄一粒粒地塞进嘴里。吃得急了,我连籽都不吐,直接吞进肚子。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太子摇头。  太子在父皇众多的子女里排行老二。说起来,我和他都是皇后所出。不同的是,他是已故的仁皇后所生。仁皇后去世以后,他一直是由我母后代为抚养,我们从小同吃同住同睡,一直到他被封为太子,移到东宫来。  “真头疼。父皇、母后这是在跟明岚叫板吗?”  “怎么了?”  太子叹了口气,“父皇订定的标准是有贤名,具才俊,家世好,未婚配。单单这四项,就让各州刺史上了数道摺子了。什么样的叫具才俊?什么样的家世才算好?我总不能回他们说,把谢明岚当作标准找吧?”  我刚塞进一粒葡萄入口,受他这句刺激之下,把整粒葡萄都咽了进去。  我呛得捶胸顿足,太子连忙走过来,又是端水,又是拍背。我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抓着他的手臂认真道:“哥哥,你千万别!”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他的眼睛,长得和父皇特别像。  “小六,你真的放弃明岚了?”  我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再往下说。  “好吧。”  我很会自我安慰,“父皇和母后会为我寻一门好亲事的。”  太子摸了摸我的头发,“小六,别看我国幅员辽阔,数百年来,像明岚这样好的男人,出不了几个。”  我皱眉头,“你不是总说,不知道他哪里好吗?”  “那不都是开玩笑的。明岚与我一同长大,知根知底的,你嫁给他我才能放心。”  “喂,他跟霓裳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她才是你的亲妹妹!”  李纯狠狠按了一下我的头,“难道你就不是我妹妹?”  我终于把葡萄吃完,认真地说:“父皇说的对,谢明岚不喜欢我,我不能勉强他娶我。哥哥,你知道吗?他给老八摘过花,给老八吹笛子,打心眼里喜欢她。我何苦不知趣呢?再说了,全天下又不只他谢明岚一个男人!”  “天下的男人是很多,但能跟他相提并论的,确实寥寥无几。”他忽然拍了一下脑门,“啊,我想起来了,倒是有一个人能与他不相伯仲,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谁?”  “陇西王。你还跟他斗过呢。”  我疑惑地望着他,他站起来,走到书架那里翻腾了一阵,接着又捧了一叠纸过来。  我接过那些纸摊开来看,顿时脸红了。  只怪我小时候无恶不作,光辉的历史里留下的痕迹太多。太子给我看的,正是我从前偷溜到弘文馆,给学生们的书法作业做的“批示”。我那时对自己的行楷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总想找地方表现。如今看来,当年那所谓的批示,简直可以让我羞愧\而死。  太子把谢明岚写的那张“凤求凰”给我看。我的批示是,“狗屁不通。”  我连忙把那张纸胡乱地塞到最底下,他又拿了另一张纸给我。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我记起来了。这字让人眼睛一亮,浑然大气,虽说我是外行,只能看看热闹,但还是记住了他的名字,李悠。  弘文馆掌事在他的名字上画了大大一个红圈。而我给的批示是,“差不多凑合。”  那时,我去弘文馆胡闹的事被父皇知道了,狠狠教训了我一顿。几天之后,我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小陆子忽然给我送来了一封信。信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这张曹孟德的诗,只不过,在我的批注下面多了一行字,“小儿无知。”  我当时就怒了。这个李悠,明明知道我是公主,还敢如此公然挑衅,就不怕我把他拖出去哢嚓了?  于是,我又添写了一行字上去,“升斗小民,找死!”  很快地,他的回信就来了,上面不怕死地写着,“恭候大驾。”  结果那张好好的书法帖,演变成了我们骂战的战场。而在他写下“刁蛮无知,任性妄为,纵使金枝玉叶又如何?”之后,我火冒三丈地冲进弘文馆,企图把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给揪出来凌迟。  但我没有找着他的人。掌事的告诉我,他已经随父回乡了。我问他的故乡在哪里,弘文馆里竟没有人能答得上来,只说是父皇让他在这里学习几日。  我只当他是一个老臣的孙子,把他丢进了记忆的荒流里,也没多在意。  “他?”我不懂这人和现在的话题有何干系。  “他就是陇西王,陇西李氏的现任家主。当年他随他的父亲来赤京朝圣,只逗留了几日就走了。我也是后来听父皇提起,才知道他的身份。”  我手一抖,那《观沧海》悠悠然地飘到地上。  我可以不知道陇西王,但我不能不知道陇西李氏。那是我朝之本源。因为我的先祖,开国皇帝正是陇西李氏的一支。  民间自开朝以来就有“李一谢二”的说法。但这里的“李”指的并不是皇室,而是陇西李氏一族,因为他们在民间的声望过高,以至于后来皇室甚至不许\他们随便入京。  说白了,我们虽然是皇室,但他们才是李家的正统。  李悠的血统原来这么高贵,难怪猖狂。  太子把地上的纸捡起来,“母后要是真想为你找一个胜过明岚的夫婿,除非把陇西王李悠招为驸马。不然,全天下人都等着看你的笑话。”  我对此不抱希望。一个自少年时代就敢跟公主叫板的人,会乖乖地来赤京给人挑选?再说了,皇室对陇西李氏的正统血脉一向敬畏,就算他堂而皇之地不来,也没人敢把他怎样。  因此,我没把太子的话放在心上。  又过了几天,霓裳来求我,说是天气晴好,想要我带她出宫去游湖。因为她还没有及笄,仍是小孩子,所以不能私自出宫。我刚好也想出去散散心,马上去禀了母后,带上小陆子,和她一起出了宫。  霓裳不喜欢太监,所以近身伺候她的,是一个叫雪衣的宫女。雪衣跟我差不多大,太子说她长得跟我有点像。  她是在太子选妃的时候,被选进宫的,原来好像是一个县令的女儿。太子本来要把她送给我当宫女,无奈我使唤惯了小陆子,不习惯别人伺候。加上那个时候刚好霓裳的奶娘告老还乡,我就又把雪衣送给了她。  我不骑马,就坐轿子。霓裳的马术不错,偶尔还跟着谢明岚击鞠,所以强烈要求骑马。我们沿着赤京的第一大道,东直道,往南湖去。南湖很大,流经小半个赤京,它的水道和宫内的碧澄湖相连。  南湖风光好,水域又广,每到春日,到南湖泛舟的文人墨客就特别多。  到了南湖,我下轿子,小陆子习惯性地过来扶我。我瞪了他一眼,他才醒悟过来这是在宫外,连忙退到一边。霓裳下了马,把马缰扔给雪衣,拉着我就走。  到了皇家停船的地方,我们却没看到船。小陆子出示了皇室的印信,老工匠战战兢兢地禀报,说船送去检修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霓裳当时就发作了,“本公主现在就要用船,你听明白了没有?老东西,你敢再说句不行看看!”  从小,母后对霓裳特别纵容,而对我则要求严格。我甚至不只一次怀疑霓裳才是母后的亲生女儿。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纵容,养成了她娇惯的个性。  我拉住霓裳,“你对他发火有什么用?这事又不是他的主意。”  “皇姊!我们好不容易才出宫一趟,难道就这么回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小陆子,“小陆子,你赶紧想想办法。”  小陆子鬼点子特别多,眼珠只转悠了一下,就说:“要不,奴才去谢家停船的地方看看?原本这南湖也有很多出借的船。但是一来,现在游湖的人多,恐怕等候起来要没完没了;二来,那些船都不够规格能接待两位公主。”  霓裳高兴地说:“你能弄到谢家的船?”  “奴才只能试试。”  “快去快去,本公主在这里等你。”  “是。”小陆子小跑而去。  霓裳亲匿地挽着我的手臂,“皇姊,你真有福气,小陆子这么机灵、这么贴心。”  “雪衣不机灵、不贴心吗?”  谁知霓裳竟冷哼一声,“别提她。要不是太子哥哥赏的,我早把她撵出宫去了。”  我有点吃惊,“怎么了?”  霓裳附到我耳边悄声说:“皇姊,她企图勾引明岚哥哥!”  “你不是误会了吧?”  “这种事能误会吗?还好我知道明岚哥哥是喜欢我的。找个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杜雪衣,让她知道麻雀就是麻雀,别妄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她说话的时候,雪衣刚好战战兢兢地回来,低声禀报说马已经安置好了。  我仔细打量起这个姑娘。她的皮肤很白,但是有一点病态,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像有什么心机,怎么看也不像会勾引谢明岚。  小陆子小跑着回来,兴奋地指着身后一艘三层的大船,它缓缓地朝我们靠近,停在离岸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接着,船上放下一只小舟,悠悠地向我们划来。  舟上下来两个壮丁,毕恭毕敬地扶着我和霓裳上去。小陆子怕水,死活不敢坐这么小的舟,我便让他留在岸边。霓裳本来让雪衣也留在岸边,可是小陆子说,公主身边没个奴婢照顾不行,硬是把雪衣也弄了上来。  谢家的船不是一般的大,也不是一般的华丽。  我一踏上甲板就犯了嘀咕,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南湖,谢明岚至于吗?我绝对不相信这艘船会是节俭的谢山神的主意。  霓裳兴奋地跑到船头,攀在护栏上往下看。  雪衣连忙说:“八公主小心。”  霓裳却回过头来瞪她一眼,“多嘴!”  雪衣讪讪地站在我旁边。我对她说:“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到里面去坐吧。”  她点头。我喊霓裳一起进船舱,她却独自在船头玩得欢快,根本不理我。  这时,雪衣侧头打了个喷嚏,她手上的一截袖子滑落,却生怕我看见似的,连忙拉好。但我却已经看见了那满是伤痕的手臂。  我不动声色地进了船舱。里面很宽敞,有木梯通到二楼。我在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雪衣仍然拘谨地站在我的身边。  霓裳殿里的事情,我本来不该管。可是雪衣毕竟是我送出去的,多少有点情分。  我问她:“雪衣,你的手怎么了?”  “奴婢、奴婢只是不小心……”  我打断她,“雪衣,我要听实话。”  雪衣吓得跪下来,摇了摇头,就是不说话。  我转而问道:“八公主说你勾引谢大人,有没有这回事?”  她终于开口,“请公主给奴婢做主!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那样的事!”  “你先起来,然后慢慢说给我听。”  “谢谢六公主。”雪衣站起来,哽咽着说:“奴婢是去东宫给太子殿下送东西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谢大人的。太子开玩笑说,奴婢长得跟六公主有点像,乍一看以为是六公主来了,谢大人也没说什么。直到前些日子,谢大人到广玉殿来教八公主弹琴,后来皇后娘娘命人来唤八公主去,公主就命奴婢送谢大人到皇宫门口。路上,谢大人问了奴婢的名字,还在御花园里停了下来,指着一串紫色的花苞,问奴婢知不知道是什么花。奴婢没读过书,见那花叠在一起长得像一串葡萄,就随口说是葡萄花。谢大人当时笑了一下,摘了一串要送给奴婢。奴婢不敢不要,正要接的时候,八公主就来了。公主夺了花,还骂了奴婢。再后来,连皇上也给惊动了。”  我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以霓裳的个性,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不过,御花园里竟然有花长得像葡萄,我怎么都不知道?  此时,船陡然停了下来,又晃了两下。我起身站起来,听到霓裳在船头喊:“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道这是谁的船!”   第三章 霓裳落水  前方好像有人说话,因为隔了太远,我听得不真切。  霓裳又喊:“什么?你敢说本公主无礼?”  我匆匆地走到船头,看到前面不远横着一艘画舫。  站在船头的年轻人,一身宝蓝斜领劲装,长相不俗,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狂妄。  “公主?今天别说你是公主,就算是皇帝在这里,我们也不让!”  霓裳挽起袖子,就要再吼回去,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来。”  “这位公子,小妹有些莽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人的态度略为收敛,答道:“我只是个下人,不是什么公子。我们已经待在这里一上午了,这位姑娘却非要我们让开。”  我还没说话,霓裳又喊:“那又怎样?这可是谢家的船!”  那年轻人双手抱胸,冷嗤了一声,“谢家又如何?这天下可是李家的!你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了!”  见这人太过放肆,我刚想教训他,一旁的霓裳却突然翻过了护栏,落入湖中。  我大惊失色,连忙叫救命。“霓裳!霓裳!”我攀在护栏上着急地喊。  此时,从画舫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小东,快救人。”  那声音很低沉,又特别字正腔圆,像是北方人的口音。  那年轻人闻言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没一会儿,霓裳就被他托上了画舫。  我赶过去看,霓裳却昏迷不醒。年轻人朝舫内喊了声“公子”,画舫便微微地动了动,一个人影俯身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三月里的落樱纷纷扬扬,像下了一场极绚烂的花雨。在碧水清波之上,截断了古今风流。那人一身天青色的袍子,淼淼如烟。茫茫几丈红尘间,似只余下了这数点烟雨。  我一时有点失神。  他手里拿书,俯身看了看霓裳,深棕色的目光移向我,“放心,只是呛了些水。”  他的目光有些冰冷,有些深沉,却似曾相识。  “谢……”我谢字还没说完,他已经俯身又进了舱内。  谢家的壮丁把霓裳抬上小舟运回来。不一会儿,画舫就离开了。  我再没有心思游湖,连忙把霓裳送回了皇宫。母后闻讯赶来,派人去传了太医。  她和太医在寝殿照顾霓裳,嫌我碍手碍脚的,就把我赶到了前殿。  我坐在前殿的椅子上,因为抱着霓裳回来,所以身上全湿了。  守门太监忽报,“大将军到!”  我抬头,只见霓裳的亲舅舅,大将军霍勇进来了。  霍勇虽是武将,生得却并不粗犷。我连忙向他见礼。没想到他竟冷冷地瞥我一眼,出言不善,“想不到六公主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了宫闱中的那些伎俩。”  我有点懵,“将军这话什么意思?”  “如今朝中盛传,霓裳已经被皇上许\配给谢大人。她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与六公主你同游的时候落水,臣不得不有所怀疑。”  “我没有!”  “有其母必有其女!”霍勇话音刚落,母后就从寝殿后面走了出来。我委屈地看向她,期望她能帮我说话。谁知母后几步走过来,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跪下!”  “母后……”我咬了咬牙,跪在地上,“我没有害霓裳。”  “本宫让你带霓裳出去时,是怎么嘱托你的?就算你说没有,现在有谁会信你?”  我低着头不说话。霍勇冷哼一声,迳自进了霓裳的寝殿。  母后甩袖,“你跟我回东明宫。”  回到东明宫,我仍然跪在地上。  母后坐在软榻上,如花的容颜蒙了一层晦暗。她扭头看向窗户,夏日的时候,从这扇窗能看到葱绿的花园,还有浮动在叶片上的萤火虫。此时只是早春,什么都没有。我又委屈又害怕,每当母后露出这样的神情,就表示她很生气了。  母后一直不说话,最后还是小陆子叫了一声“皇后娘娘”母后才回过神来。  她把我拉起来,轻声道:“暖暖,母后打疼你了没有?”  我愣了一下。自从“那件事”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叫过我暖暖。  那年我还很小很小,大概只有三四岁,记忆的片段都很模糊了。只记得有庙会、有舅舅,还有一个算命先生。那个时候,母后还不是皇后,我还叫暖暖;后来不知怎么的,有刀,还有剑,好像死了很多人。  “暖暖,坐到这里来。”母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疑惑地坐过去。她猛地伸手把我抱进怀里。  小陆子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安姑姑也把母后的随从都带走了。  “暖暖,你要记得,无论母后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  “母后,你为什么这么说?”  “明岚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来,我怎么会不懂?但是,我不能把你交给他,交给一向明哲保身的谢氏家族。因为‘那个人’太可怕了。你父皇还在的时候,我们母女尚且平安,但若你父皇……暖暖,母后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  “嗯。”  “忘记明岚,嫁给母后为你选的驸马,好好地活下去。”  我被母后紧紧地抱着,听到她这番话,用力挣扎了一下。母后于是将我抱得更紧,“暖暖,我不想听你问为什么,也不想你拒绝。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母亲,就必须这么做。必须!”  母后从来不是个脆弱的人。她在我心里,一直是高贵的、聪慧的、优雅的、坚强的。小时候,每当太子和霓裳生病,她就会不眠不休地守着他们。而无论我生多大的病,她每天只会来看我一眼,连药都没给我喂过。母后偏心,偏的却是别人家的孩子。我是她唯一的骨肉,她待我却是这般狠心。  我恨过她。所以我胡作非为,我任性闯祸,因为她只有在罚我和训斥我的时候,才像一个真正的母亲。  但她现在给我的感觉,是大山将崩、大厦将倾,好像一下子成了一无所有的人。  郑德海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顾礼仪地说:“皇后娘娘,皇上又……”他好像这时才看到我,马上住了嘴。  母后放开我,擦掉眼角的几滴泪\,起身站起来。我拉拉她的广袖,却什么都说不出。她随着郑德海往门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用绮丽的背影对着我。  她说的那句话,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  “李画堂,你是皇帝的女儿,永远不要忘了。”  我一夜都没睡,就抱着膝盖\枯\坐在床上。  小陆子见我没睡,就站在床头边陪我,明明很困,他却强打着精神。  我的心很乱,随口问道:“这么多天了,那个人来赤京了吗?”  “公主问的是谁?”  “陇西王。”  小陆子想了一下,“陇西王若是进京,所需的程序相当复杂,到时宫里肯定会有风声。但奴才没听到传言说他要来。”  果然。人家肯定没把我这一个小小的公主放在眼里。  天快亮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可没过多久,崇政殿的传旨太监就来了。  他陆陆续续地说了一段的长篇大论,传达的重点就是,我被弹劾了。还是被一帮老臣联名弹劾的。说什么行为不检、恃宠而骄、纵婢行凶。反正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一个深宫内苑的公主被弹劾,却是我朝开国以来的第一次。  父皇对此很重视,让太监宣读了他的训斥和命我闭门思过、不得随意出宫的处罚。  其实在我看来,这事也不奇怪。因为除了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以外,尚书省几乎全是霍勇的党羽。霍大将军看我不顺眼,那些大人们自然就帮着他出气。  虽然这回兹事体大,但今天是赤京最著名的梨园当红花旦小阳春公演牡丹亭的日子。我不可能错过的。  于是,我扮成太监,跟在小陆子的后面,顺利通过各道艰难险阻,出了宫门。  谁知,我跟小陆子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我偷偷回头瞥了一眼,发现是左羽林军大将军秦尧,顿时头疼了。秦尧与谢明岚私交甚好,顺带一提,他爹是兵部尚书秦奘,文官出生,曾是谢山神的门生。  秦尧看了小陆子一眼,“你是?”  小陆子忙说:“禀将军,奴才是在东明宫伺候的,公主命奴才出去办一些事情。”  秦尧又看向我,我连忙低头,“奴才是在东明宫伺候的新进太监。”  秦尧在宫中办事以来,我不过见过他两次,他应该是认不得我的。但是此人性格认真,一丝不苟,我真怕被他看出什么破绽来。他又打量了我两眼,才说:“走吧。”  我和小陆子两个人几乎是飞奔着往东直道去,跑完大汗淋漓。  小阳春演出的戏园就处在赤京城中寸土寸金的地段。我们入园的时候,牡丹亭早已经开场。小阳春华丽高亢的唱腔萦绕在园子里,不时引来满堂的喝彩声。  我早料到今天一定是人满为患,没想到竟连走道都被挤得水泄不通。我被一堆大男人推来挤去,积了一肚子的怒气。  但为了小阳春,我忍了!  戏台上的小阳春,一举一动、一颦一顾都尽显俏生生的杜丽娘。唱到熟悉处,我也会低声与她一同吟唱。  牡丹亭有许\多好词,比如“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每每吟之,总令人动容。  “好!”我随着周围的观众大声喝彩,小陆子则摇了摇头,拿手费劲地挡着我身边那群热血沸腾的男人。  突然,戏园的门口响起了喧哗声,一队官兵跑了进来,把园子的四周都给围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坐在二楼雅座的人还把头伸出来往下看。  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生的是威武英俊,风流倜傥。  我白了他一眼。  这人是大将军霍勇的独子,年纪轻轻就立下赫赫战功\的右羽林军大将军霍羽。  霍羽有着霍家祖传的好皮囊,但此人有一个臭毛病,就是好女色,而且行事异常阴险狠辣。几年前,他奉命协助安西都护府平定突厥与龟兹两国的战乱,居然屠杀了突厥一城的百姓,引发了朝中不小的争论。  霍羽朝台上的小阳春看了一眼,抬着倨傲的下巴说:“小阳春,我只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我走;第二,从此不用登台了。”  他的目光霸气十足,不怒自威,早有胆小的观众,吓得退场。  小阳春惊恐地望着他。后台的鼓乐都停了下来,戏园的主人出来与他见礼,他却毫不放在眼里,一把推开。  我刚要出头,小陆子便死死地抱住我的手臂,用快哭的语调说:“公主,奴才求求您了。您早上刚被弹劾,这位爷得罪不起,您千万不要多管闲事。”  我狠狠瞪了小陆子一眼,他却抱得更紧,一副我再敢轻举妄动,他就马上撞死的表情。我只得作罢。  台上的小阳春抿了抿唇,“请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奴家跟您走就是了。只不过,希望公子能给奴家一些时间,卸了这身行头。”  “不用了!”霍羽腾身而起,踩着几张桌子就跃到了戏台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扛起了小阳春。  我狠狠跺了一下脚,刚要不顾小陆子的阻拦冲上前去。一道影子忽自二楼雅座的窗户飘飘然而下,直向戏台而去。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而我一眼就认出了那飘下来的,正是那日救了霓裳的年轻人。记得,他好像叫小东?  小东顺当地落在霍羽的旁边,一个擒拿,就把小阳春抢了下来,护在身后。他对霍羽傲慢地说:“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确实是你霍羽之流能干出来的勾当。”  听到霍羽的名字,许\多人发出了恍然大悟的感叹,而我则更加嗤之以鼻。  “你是谁?既然知道我是霍羽,还敢出来阻扰?”  “我叫小东,总有一天,你得喊我一声东大爷!”  “放肆!”霍羽起身而上,一掌就要直取小东的面门。小东先是推开小阳春,而后轻巧地避过攻击,闪身就到了霍羽的身后。其身形如影似风,又轻巧如燕,看来是个高手。  霍羽气恼地转身,又要出手,只见小东抬手道:“慢着,我不想跟你打。只是希望你能看在我家公子的份上,放过这位姑娘。”  “你家公子是个什么东西……”霍羽话没说完,看到小东手里举起的东西,一下子变了脸色。  “如何?霍将军能否考虑?”  霍羽向二楼雅座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竟然一声不吭\地带着人马走了。  戏园子鸦雀无声,我彻底目瞪口呆。这个赤京城里,除了我的父皇,难道还有人能让这个不可一世的霍羽低头?回头我要是告诉太子,他肯定会吓死!  因为小阳春等人受了惊吓,所以这出戏无法再唱下去,众人只能悻悻地散去。  我看见小东跳下了戏台,连忙冲过去拦住了他。  他疑惑地看着我,“这位公子……?”  “你家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好奇,我好奇得心痒痒。  小东大概没想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锁着眉头。他要绕过我走,我却伸手拦着他,怎么也不肯放行。  他有点不耐烦了,刚要出手,我的身后便响起一个声音,“不得无礼。”  那说话声冷冷的,淡淡的,亦如那日南湖上的烟雨。  我回过头去。  此刻的戏园子,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凌乱的桌椅。他站在光影之中,依然是一身天青色的袍子,只是手中多了一把精致的折扇。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像是深埋在千年冰雪里的琥珀灿灿发亮。  我总觉得曾在哪里见过他,也许\是在空无一人的巷子,也许\是有夕阳的黄昏。  他慢慢地走过来。他长得不文弱,没有书卷气,也没有南人谨慎小心的做派。有的只是徜徉在天地间的随意和气魄,就像一缕\早春里最自由的风。  我再次盯着他失神,连他走过我的身边都没发现。  他与小东低声说了几句,小东走过来,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家公子说,时候不早,公主该回去了。”   第四章 陇西王进宫  他竟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身份?  小陆子惊骇地看了小东一眼,也说:“公、公主,真的该回去了。”  我不甘心地抬起步子往园外走,临去,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他明媚得近乎孤绝,高贵得近乎寂寥。连园中飘落的花瓣,都不忍沾染他。  他究竟是谁?  小东一直送到了宫门口,临分别时说:“我家公子要我代为转达歉意。由于他常年生活在北地,不习惯赤京的语言和风土,失礼之处,还请见谅。那么,后会有期了。”  他转身离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看这架式,武功应该不在秦尧之下。  在回东明宫的路上,我一直回忆着那个男人站在夕阳下的身影,那形象就好像是一树开得灿白的梨花。  诚然他一开口,就能听出他的北方口音。但他的声音其实非常好听。我们南人也常常羡慕北人有一口字正腔圆的语腔,他实在没必要因此介怀。  小陆子说:“公主,奴才说句真心话,刚刚那位公子,不逊檀奴。”  “你觉得他跟谢明岚比,谁更胜一筹?”  “谢侍郎身上有一股雅气,那公子身上有一种贵气。奴才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两人都是那种站在人群中就能一眼看见的人。”  我刚想说话,老远就看见舅舅王悦和王明珠在花园里拉拉扯扯。  我招呼小陆子躲了起来,王明珠和舅舅仍往我们这边走过来。  舅舅虽然藉着母后的光,一路做到了礼部尚书,但他生性软弱,又胆小怕事,全靠着国舅的身份在强撑着门面。我看见王明珠抖开舅舅的手,不耐地道:“爹,你有完没完?你觉得母后会看上我那没有出息的哥哥?”  “珠儿,你得帮你哥哥。否则,他这辈子就没什么指望了。”  “爹,你搞清楚好不好?如果母后肯让哥哥当驸马,为什么还要让皇上下旨在全国选驸马?而且你看到那道圣旨没?你觉得哥哥除了家世之外,还有哪一样符合?”  舅舅凑近王明珠,低声说:“霍党都说,你姑姑想要找一个大靠山。可那个靠山分明不给她面子,根本就没来!我们只能自家人帮自家人,你懂了吗?”  “爹,你老实跟我说,母后到底想要干什么?”  舅舅的声音压得更低,“皇上近来龙体微恙,已多次暗传太医。因为你姑姑一直在抑制外戚,所以我们王家在朝中始终势单力薄,再加上你爹我又不济事,万一皇上要是……”舅舅做了一个闭眼的动作,“那我们可就危险了。霍勇是太子的亲舅舅,太子肯定是会登基了,你做为太子妃自然会没事,但你要想想皇后和画堂的下场啊。”  王明珠皱眉,“应该不会太好。”  “所以,我才想把盈儿配给画堂,这样才有理由求皇上赐盈儿个一官半职,让他带着画堂远离赤京。这不就是你姑姑最想要的结果吗?”  我心中咯噔几下,心念老停在父皇龙体微恙的那几句上,根本没认真听其他的。  之后,我立刻飞奔向父皇住的养生殿。父皇近来是瘦了很多,但我只当他是因国事操劳,根本没有往坏处想。可是刚刚听了舅舅说的话,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我还没到养生殿,远远地就看到几位太医从里面出来。等我挥退守门的太监进入养生殿,恰好听到父皇咳嗽的声音。我疾走几步,看到郑德海递过去一块帕子,父皇掩住嘴咳了两声,把手帕移到眼前看了一眼,淡淡地递给郑德海。郑德海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拿着手帕的手都在抖。他们都没发现我。我扑过去,抢过郑德海手里的帕子一看,上面有一团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父皇很吃惊,看了看门口,“小六,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进来了?”  “父皇!你生了这么严重的病,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我紧紧地抓着父皇的衣襟。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父皇倒下了,我的世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我一直以为,跟父皇在一起的日子还有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可以不用去想将来分开的那一天。  父皇摸着我的头,让郑德海退下,然后把我拉起,“好孩子,父皇的病不严重。”  我泪\眼蒙眬地看着他,“父皇,不要骗我。”  “傻丫头,父皇老了,总有一天要离开你。”  我摇头,“父皇是皇帝,能活到一万岁!”  父皇笑了,“那种话也能信?人生在世,若不能快乐,不要说是一万岁,就是一百岁也枉然。父皇已经活够了。”  我忙去掩他的嘴,狠狠地说:“我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父皇拉着我的手,让我在他身边坐下,温柔地凝视着我,“好。你不爱听,父皇就不说了。小六,知道为什么在所有的孩子里,朕最疼你?”  我摇头,这个问题也困惑了我好久。  “因为本来应该爱你的人,最后都不能爱你,所以只有朕来爱你。这人世间,一无所有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曾经拥有。朕的小六可怜啊!”  我虽然没有完全听懂父皇话里的意思,却仍紧紧地捂住他枯\槁的手。  “小六,朕十岁登基以来,为国家、为百姓做了不少的事情。或许\朕不是一个能青史留名的旷世君主,但好歹无愧\于这张龙椅,无愧\于自己的良心。仁皇后一路陪着朕走过最难的日子。因此她去了以后,朕为了年幼的太子和霓裳,不得不扶持霍氏家族。同时,又不得不扶持王氏和谢氏,让他们相互牵制。太子仁善,也许\并不适合当一个帝王,但朕的膝下除了他,已无人能让霍氏和谢氏同时妥协。所以,我让他成为储君。”  父皇从来不跟我讲政治,因此我对朝堂上的事情多半一知半解。但今天,我在他间或的咳嗽声中,听得无比认真,好像这是人生的最后一堂课。  “你的母后是朕这一生中最愧\对的女子。朕非但不能保护好她,还一直让她牺牲。朕若是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母女。因为这朝中,没有人可以替朕守着你们。”  父皇的眼眶有点红,伸手抱我,“孩子,朕多希望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一生都过得快乐。但是王谢二族都不足以保护你。所以,朕去求他保护朕的女儿……”  我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这一刻,他不是个皇帝,只是个疼爱我的父亲。  “画堂。不要怪朕和你母后,我们的心是一样的。世间事难以两全,你身为公主,也责无旁贷。若接下来的一切都能遂朕的愿,朕想求你几件事。”  这是父皇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也是他第一次向我请求。我连忙点头。  “第一,不管将来嫁给谁,都要努力开心地活下去;第二,朕去了以后,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回赤京;第三,这是最重要的,不要忘记自己是公主,是朕的孩子,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尽力保护好你的兄弟姊妹。都听懂了吗?”  我点头。但我对此仍有许\多疑问,比如,他为什么知道我一定会离开赤京?为什么他没有提到母后的归宿?再说,能够保护我们这些兄弟姊妹的,难道不是太子李纯吗?  我从养生殿退出来,只觉得像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我不知道父皇是要去求谁,也不知道母后会为我选谁,但我清楚,纵使我有所不甘,此后谢明岚终究只能成为一个回忆。因为我是一个公主,有我必须面对的人生。  接下来几日,我因为被禁足,日日在东明宫里抄弟子规。夜里也不再好眠,重复作着许\多年不作的那个梦。梦里,充满刀光剑影,还有一轮被血染红的落日。有一双眼睛远远地盯着我,让我觉得自己无路可逃。我几乎每日醒来时,都是一身冷汗。  同时,宫里开始有了许\多流言蜚语,谣传我因未能如愿嫁给谢明岚,就把怒气都出在霓裳的身上,甚至把她推入水中等等。小陆子每每在我面前抱怨,但我都一笑置之。  霓裳康复后,依然跑来找我聊天,且不时提到谢明岚。  “皇姊,这天底下,会有比明岚哥哥更好的男人吗?”  “也许\吧?”  “皇姊,你心里不会怪我吧?我知道你也喜欢明岚哥哥,可最后却是我要跟他成亲。”她这么说的时候,满脸都是天真的笑意。我不想跟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计较什么,便说:“当然不会,你们两情相悦,这是天赐的姻缘。”  我说这话的时候,雪衣抬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霓裳起身告辞,我便让小陆子去送。岂知他去了很久才回来,脸上竟还肿了一块。  “你这是怎么了?”  “她们欺人太甚!”  我平静地等他接着往下说,他却只是站在我身旁,一言不发。好像在跟我赌气。  “你这奴才,真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罢了,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小陆子看我一眼,“公主,刚才雪衣偷偷告诉我,谢大人已在返京的途中。”  “哦,大概是谢太傅的寿辰快到了吧。”  “公主!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冷淡?”  “他回来就回来,关我什么事?要兴高采烈的是八公主,不是我。”  小陆子不说话,我就伏在书桌上继续抄写我的弟子规。没过多久,郑德海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跪在我的面前说:“公主,陇西王进宫了!刚才,崇政殿的旨意已经宣读,封六公主李画堂为金玉公主,并召陇西王李悠为驸马,择日完婚!”  我手中的毛笔落在宣纸上,画出了一道弧形的墨痕。  小时候我曾远远地见过老陇西王,对他的印象早已模糊,却只记得他很凶。  虽然我想先一睹李悠的庐山真面目,但在婚礼之前,我们还不能见面。  我的婚期很快被定下来,就在下个月月初。  安姑姑带着几个老宫女每天来给我教礼仪。母后说,我的姿仪有很大的问题,就这样嫁给李悠会破坏皇家的威严。为此我吃了不少的苦头,膝盖\磕磕碰碰的,多了很多青紫,却还是没有训练出母后想要的那种姿仪来。  训练期间,我唯一的乐趣就是听东明宫的宫女们,八卦陇西王李悠。  比如,他可能好男色。因为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却从没有人见过他有亲密女眷。整个陇西王府上上下下全是男人,估计连只母苍蝇都没有。再比如,他可能很喜欢杀人。  因为陇西王府里经常有人无故失踪。特别是逢灾害的年份,还会大批大批地失踪。  还有,他很有钱,却也很怪。父皇曾给他很多封赏,但他却用来买了一座粮仓。  据说他家里有一座仓库,里面随便拿一样出来,都是价值连城。他心情不好时,就会用那些宝物去买粮仓、买地,几乎整个陇西的粮食、盐还有蔬果生意都被他垄断了。  她们还说,他有如蓝田玉一样的美貌和风度。每次露脸,比如祭天酬神、接待西北过路的外使,都要惹得陇西的治地─炎凉,万人空巷。炎凉的女子无论婚配与否,都会疯狂地夹道堵截,简直比谢明岚露脸时的阵仗大多了。  为此,我那女人的虚荣心开始小小地膨胀起来。  小陆子也一直很想去见见他,但是因为我的禁止,他只能干巴巴地听着东明宫的宫女们绘声绘影地描述。我当然知道深宫中寂寞的女孩子们常夸大其词,但心里仍不可避免地萌发了对陇西王的期待。  然后,当宫女们痴迷于李悠的魅力之时,谢明岚归来了。  他一回来,谢太傅就上了一道摺子,说是自己年事已高,有意告老。父皇当然不同意,体恤了他一番后,还下旨要给他大办寿宴。但由于谢太傅的寿辰是在下个月的月初,所以我的婚期便被迫延后了。  不过这样,我便能在寿宴上一睹陇西王的真容;只是,我可能也会见到谢明岚。  寿宴那天,我、王明珠和霓裳都被邀请。但我们只能坐在女眷专属的花厅,由王明珠主持宴席。之所以由她出面,是因为谢家主母皆早逝,而谢明岚又至今未娶。  席间,不知道是哪位多嘴的夫人说起了南湖的事。  王明珠冷冰冰地吃菜,霓裳不说话,而我只能猛给自己灌酒。  可话题不知怎么发展,最后偏离了主题,我舅妈王氏和霓裳的舅妈霍氏竟对上了。  她们本来就是死对头,因此毫无顾忌地唇枪舌战。事情演变到后来,整桌子的人都不再动筷子,只顾着听她们争吵。还有人借题发挥,拿李悠的身世大做文章,说他根本不是一个良配。  我听得心烦意乱, 地一下扔下筷子,起身走出去。  你们爱说谁就说谁,本公主不奉陪了,成不?  谢府我儿时常来,不算陌生。我行到一处偏远的假山,刚想换口气,却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了悠扬的乐音,虽听不出是哪种乐器,却是发自天然的悦耳。  我好奇地绕过假山,看到垂柳之下闲坐着一个人,相貌莹莹如玉,泠泠如水。  月兔和嫦娥大概也听曲听得痴了,连月光都不挪走些许\。  于是,我兴匆匆地跑过去,发现是那个别扭的北方人。  他本来闭着眼吹奏一片叶子,忽然睁眼看我一下又随即闭上,好似我不存在一样。  “喂!你……”居然敢不拿正眼瞧我?  我话还没说完,他又突然站起,几步走向我的身后。  我听见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来了几个蒙面的刺客。  我一时吓傻了,只呆站着。  那群黑衣人一拥而上。男人则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拉住我的手臂,“别乱动。”  我早已吓破了胆,哪还有力气动?“不动,一定不动。”  他看向刺客,既不摆\开架式,也不准备逃命。我忍不住问:“你会武功吗?”  “不会。”他回答得很冷静,也很干脆。  果然……我还没沮丧完,一个黑衣人已举刀砍了过来。男人皱眉把我往一边推,刚好躲过了劈下来的刀。  我在紧急之中抽空问他,“喂,你不会武功,我们为什么不跑啊?”  他瞥我一眼,一把扯住我的袖子,又闪过了一次攻击,“死得更快。”  就在我以为我们都要莫名其妙地命丧刀下时,小东赶了来,挡住了刺客的进攻。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小东一边招架着刺客,一边回头说。  我连忙附和,“对对,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你赶紧走!不要拖着我一起死!”  男人斜睨我,“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是你拖着我一起死。”  我顿时说不出话了。  这时四周又传来喧闹声,想必是谢府的守卫听到了动静正赶来。  蒙面刺客马上飞身离去,小东原本要追,却又退回来。“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男人拍了拍衣袖,盯我一眼。  “看、看我做什么……”  “为什么单独离开宴席?你知不知道此刻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我气愤地吼回去,“喂,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教训我?”  小东插嘴,“你不能这样跟我家公子说话!”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我吼。小东咬着牙,狠狠地瞪着我。  男人一副不想再跟我多说的表情,带着小东往另一个方向走。  此时,谢家的守卫恰巧赶了过来,却发现没异状,顿时面面相觑。  那谢家的管家跪在我的面前说:“六公主,您受惊了!”  “没事。”我转身指着尚未来得及走开的男人,“管家,这小子是怎么混进谢府来的?他不是赤京人吧?大人们家里的公子我都认识,没这号人物。”  不料,管家瞪大眼睛看向那男人,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我一拍掌,故意说:“我知道了!你们没发现他们混进来骗吃骗喝是吧?刚好,来人啊!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不用了,我们自己走。”男人拉着小东,淡定地往前走。  我正得意,但没想到事情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王爷请留步!”  我一惊,见谢明岚急急走来。他依然光采照人,风度翩翩,却好像晒黑了一些。  我别扭地侧过身去,但谢明岚却拉着我,强迫我向男人鞠了个躬,“王爷,下官招待不周,还请您海涵。公主年纪尚小,还不懂事,请您见谅。”  谢明岚喊他王爷……我一个踉跄。  “谢大人客气了,李悠承蒙贵府盛情款待,然已不胜酒力,先行告辞。”他的口气依然冷淡,目光稍停在谢明岚拉着我的手上一下,就迳自走了。  我觉得刚刚饮的酒全涌上了脑门,整个脸憋得通红。  毁了毁了,他是李悠?那不就是我未来的夫君?!   第五章 大婚之日  我在悔恨交加与惴惴不安之中,被谢明岚拉到了无人的角落。他的面色严峻,从刚才起好像就一直握着拳头。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则看着月光。  “画堂,对不起。”他闭了一下眼睛,月光滑过他俊美的脸,留下一片阴影。  当年,他也是这样一副寂寞到灵魂深处的表情。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向他走了过去。那时他长得白白嫩嫩,就好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还被我强拉着跑了大半个御花园。但最后,他笑了,寂寞淡了。我总以为他的寂寞,是因为孤独。却没想到,今日的谢明岚依然寂寞。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转过头来凝望着我,目光中涌动着很多情绪。他向我靠近,却又退开,直到与我拉开犹如陌生人一样的距离。我心中最后的那星火苗, 地一下,灭了。  “原谅我。”他摇了摇头,转身要离开。  我叫住他,“喂,你等一下。”  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斟酌了一下问:“霓裳身边有个宫女叫雪衣,你知道吧?”  “嗯。”  “霓裳好像误会她……勾引你,老是跟她过不去。你能不能帮忙跟霓裳说说?霓裳的个性你知道的,我出面没用。”  “好。”  “我……嫁给李悠之后,可能会去炎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我扯着袖子上的金丝线,喉头酸涩,“对不起,我不能再遵守我们的约定,也许\你早忘了……但一定要幸福啊,小白龙。”  我转身,但仍然没忍住泪\水。过去我们曾经那么要好,好得就像会永远在一起。  突然,我身后响起几下急促的脚步声,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一把拖进怀里。他的鼻息就在我耳畔,情绪近乎崩溃,“小葡萄,是我背弃了我们的约定,是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得到幸福……”  那年的月光像今晚一样,因为贪玩落水,水性不好的我仅仅扑腾了两下就沉到水底去。碧色的光波中,忽一道白色的影子向我游来。我大喊“小白龙!”却忘了自己是在水中,狠狠地呛了几口水。  那白色人影把我捞上岸,我一把抱住他,拚命地问:“你不是人,对不对?”  他解开我的小辫子,仔细地给我擦头发,“不是人,那是什么?”  “你是小白龙!”  “我不是。”  “你就是!”  “好,我是。”他背起我,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冷吗?”  我摇了摇头,把脸贴在他温热的脖子上,喜孜孜地说:“小白龙救了小公主,小公主以身相许\,最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小白龙,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棒?”  “也许\,他们最后没有在一起。因为小白龙救的可不是小公主。”  我睁大眼睛,“那是什么?”  “一颗淘气的小葡萄。”  我红了脸,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心里却甜甜的。  那晚,他背着我走了很远很远。他本来就比我大不了几岁,还瘦得像棵黄花菜一样。但他的背很踏实,很宽阔。最后,我迷迷糊糊地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小白龙,以后去龙宫玩,也要带上我啊。别丢下我,我会一直跟在你后面的。”  当时他好像轻声说了句什么,我却没有听清楚。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喝斥响起,谢明岚连忙放开了我,我们看向来人。  只见霓裳和霍羽向我们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家公子。他们大都嫉妒少年得志的谢明岚,所以脸上的笑容,充满不怀好意。  我连忙擦干眼泪\,“霓裳,你别误会。我们只是……”  霓裳走到谢明岚身边,一把挽住他的手臂,“误会?皇姊,我当然不会误会明岚哥哥。可赤京城里谁都知道,他是我未来的夫君,而皇姊的夫君,是那个北蛮子!”  “八公主!”谢明岚低喝了一声。  “你为了她凶我 ”霓裳变了脸色。  此时,恰有一行人向我们走了过来,为首的是太子李纯,他身后还跟着王明珠。  众人纷纷见礼,只有霓裳指着我,“太子哥哥,她……”  太子打断她,“堂堂一个公主,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吗?”  “她心里喜欢明岚哥哥,不想去北边那个蛮荒之地,就勾引……”  “你再这样,我就罚你去奉先殿了!”  “哼,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霓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气呼呼地跑走了。  霍羽给太子行了个礼,立刻追了过去。太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让东宫侍卫去查刚刚的事情了,你没有受伤就好。小六,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先回宫去吧。”  “是。”我低着头要离开,听见身后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动静。便转过头去看,只见太子擒着谢明岚的手臂,重重地压了压。而他移开目光,终于不再看着我。  月色和夜色,融合成了浓稠药汁般的颜色。  原来,故事的最后,小白龙真的没有娶小公主。  在很多年前,他就一语成谶。我终究是要闭着眼睛,一个人沉入漆黑的水底。  谢府的行刺事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朝野之上各方势力似乎都在全力压制,所以此事遂不了了之。母后来警告了我一回,要我更加谨慎行事。  我谨遵母后教诲,每日在东明宫中修身养性,背背女诫,还被教导着怎么做一个贤妻良母。我活了十五年,第一次有了当女子的觉悟。  在这期间内,父皇和母后再次商议婚期,把我和李悠的婚事,订在了月底。  但人要是背,不惹事也得有祸。我就是这么一个倒楣的例子。  我又莫名其妙地被弹劾了。起因还得从我去找霓裳,想要跟她重归于好说起。  那时霓裳不见我,广玉殿的一名宫女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对我冷嘲热讽。我堂堂一个公主,没理由让一个小宫女欺负了去,就让小陆子代为教训了那个宫女几下。谁知没过几天,那宫女居然悬梁自尽了。  这事别说其他人,连我和小陆子都挺震惊的。但霍党可是又逮着机会弹劾我了,直把我说得能跟褒姒和妲己之流相比似的。  于是,父皇又派人来宣了旨。这次比较惨,我被压在东明宫前,鬼哭狼嚎地挨了十五个板子。郑德海这老家伙,叫人下手一点都不含糊。我那些平日里见不着几面的姊妹全部都跑来看我的笑话,更有甚者,笑得都比我哭得大声。  我被小陆子扶进寝殿,虚弱地趴在榻上,感慨万千。人不信邪不行,我李画堂今年流年不利,往后再也不出门了。  我这皮开肉绽的伤,一养就养了大半个月,又把婚期给养了过去。  父皇不得不第三次定下大婚的日子。我琢磨着,这次总不能再出问题了吧?  谁知,半路又出了岔子。但这次出问题的不是我,是李悠。  李悠虽然是个王爷,但这个王在赤京城里,说白了,就是一个闲差,根本没什么权力。聪明人都知道,在赤京碰到姓霍的和姓谢的,多少得给几分脸色。  据说,这李悠某日上街,好像心情很不好,把霍府的一个奴才打成了残废。霍勇连夜进宫向父皇告了状,还引经据典,说得好像他是打残了一个皇亲国戚一样。  李悠这人,不知道是傻还是直,竟然又在第二天上了一道摺子,痛陈朝中的各种利弊,尤其把霍勇骂了个狗血淋头。此事引起了不小的波折,霍党咄咄逼人,所幸秦奘和我舅舅等几个大人极力保全,父皇才只罚了他禁闭。  小陆子向我详禀此事的时候,我不得不摇了摇头。李悠在北地待久了,还真是掂不清赤京的形势。就算他是李氏的正统血脉又如何?霍勇这厮如今可是一手遮天,弄死一、两个人,眉头都可以不皱一下。前阵子上书弹劾霍党,最后却死得不明不白的谏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怎么还傻乎乎地一个劲地招惹霍氏呢?  不过说来也怪,自从李悠惹事之后,宫里和朝廷的矛头一下子都转到了他那边,我这个倒楣公主倒好像被人们彻底遗忘了。  因此,我终于得以安生了几天,安安稳稳地迎接大婚的日子。  大婚前一夜,母后和安姑姑来看我。  我没出息地哭哭啼啼,抱着母后不松手,宫女给我敷的保养粉全糊成了一坨面团。  “暖暖,你不是小女孩了。”母后给我梳头,一下又一下。安姑姑提醒说,三下就好,母后怔怔地答应着。最后三个女人抱成团,痛哭流涕。  后来,安姑姑去检查嫁衣,母后又拉着我单独说了一会儿话。  “暖暖,婚后李悠若带你离开赤京,就不要再回来了。”  “不,我要回来看父皇和母后。”  “父皇、母后只要你开心就好,不要挂念。暖暖,你要记住。成婚以后,你的夫君就是你的一切,你要尽所能地爱他、辅佐他,做一个好妻子。这是母后的嘱托。”  我点头,又想起这些天的事情,忍不住问:“母后,他真的能保护我吗?”  “普天之下,只有他可以。”  “可是你看,他有些傻呢,居然得罪霍勇。”  母后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道:“我的暖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他不傻,一点都不傻。你要相信父皇和母后的选择。”  是啊,父皇是天底下站得最高的男人,而母后是天底下站得最高的女人,他们的眼光一定比我的要好吧?  母后又仔细叮嘱了一些事情,直到快三更,才和安姑姑一起离开。  我昏昏沉沉的,有了些睡意。刚要躺下,猛然瞅见窗户上有道影子。我胆小,唤了小陆子来看。他持着木棍走过去,刚一推开窗户,就吓得跪到地上,“皇上!”  父皇在窗外瞅我,慈祥地笑着,“朕睡不着,走着走着,就到小六这里来了。”  我连忙把父皇拉了进来。他好像又瘦了一些,脸上尽是骨头了。  我的眼圈泛酸,但仍是强笑着。  “傻丫头,你可别哭,明天要当新娘子的。”  “都是父皇惹我的!明明身体不好,还在深夜里乱走!”  “朕……”父皇摸了摸我的脸,眼角有几滴泪\珠,“朕舍不得小六。”  “父皇!”我扑进他怀里哇哇地大哭,父皇轻拍着我的背,没有阻止我。我们父女俩一夜都在哭哭笑笑,像两个疯子,根本没说上什么话。天要亮的时候,我趴在父皇的腿上睡了一会儿,然后喜娘就领着一大帮子人进来了。  父皇在,所有人都不自在,他大概察觉到这点,便主动离开了。  之后,我像个人偶一样被摆\弄来、摆\弄去。喜娘提醒我,在见到新郎官之前,绝对不能开口说话。我却觉得无聊,忍不住数落给我化妆的宫女,“胭脂能不能别这么浓?跟血一样。”  “公主!”一众人扑上来掩我的嘴,喜娘气得直跺脚,“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我被她们捂得透不过气来,便挣扎着说:“快松手,憋死我了。”  一屋子的人全部沉默。然后,她们命小陆子负责用尽各种方法来堵住我的乌鸦嘴。  折腾了一整天,吉时终于到了,我盖\上红盖\头,被两个宫女扶着上了花轿。  喜娘在轿子外面低声叮嘱着,“公主,奴婢知道您很饿,但是手里的苹果是千万不能吃的。您要忍一忍。”  “哦,知道了。”  “大吉大利,公主,奴婢告诉您很多次了,见到新郎之前不能说话!”  我只能点头,对手里的小红苹果虎视眈眈。  人声、鼓乐声充斥了我的世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暗地告诉自己,李画堂从今以后不再是一个公主,不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个男人的女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安稳地停下来,喧嚣暂时散去。  喜娘在外面高声说了几句吉利话,我便听到有人在踢轿子的门,一连踢了三下。  虽然已见过他,但此时此刻,两人身份、立场完全不同,我仍然紧张得双手发抖。  我能感觉到轿帘子被掀了起来,而后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我低垂的视野里面。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我急促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我犹豫地盯着手中的苹果,磨磨蹭蹭地不敢去握他的手。喜娘在外催促着。我把苹果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不知所措。  “苹果你用一只手拿着,给我另一只手。”他说。  我抬起头,隔着红蒙蒙的盖\头看他,心中忽然暖暖的。于是,我把手伸出去,慢慢地放进了他的掌心里,好像许\下了某种承诺。  外面的人都在喝彩,鼓乐又重新响了起来。他拉着我往门里面走,一路都没有松开我的手。在喧闹声和贺喜声中,我们拜了天地、拜了父皇和母后。当喜娘说“夫妻对拜”的时候,我好像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因为还要宴客,所以我被先行送入洞房。闲杂人等全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小陆子一个伺候着。我着急地掀了盖\头,指着像团鸡冠花的脑袋,小陆子连忙摇了摇头。  我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两声,又指了指手中的苹果,小陆子还是摇了摇头。  我皱眉,他忙跪到我脚边,“公主,见到驸马之前,还不能吃东西。您再忍忍。”  我踹了他一脚,他陪着笑脸说:“奴才该踢。”  这下,我没辙了。小陆子怕我闷,一个劲地说话。我一边听着,一边把手里的苹果偷偷凑到嘴边,最后趁小陆子不注意,狠狠咬了一大口。  “公主!”小陆子要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苹果下肚,虽然没有填饱我的肚子,但好歹减轻了饥饿感。小陆子蹲在角落里,再也不理我,只偶尔投过来几道哀怨的眼神,让我的后背飕飕地发凉。  就在我打算再扑向桌子上的点心时,李悠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喜娘和女婢。  喜娘先走到我面前,四处寻找了一番,然后问小陆子,“公主的苹果呢?”  小陆子无言以对,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一粒苹果不要紧,也许是让野猫叼了去。”李悠说。  野猫 我咬牙。  “好。那请新郎到新娘的身边坐下,要掀盖\头了。”  我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然后坐在我的身边。随即他的身体好像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一支秤杆伸过来,慢慢地挑开盖\头。我尽量表现得含羞带娇,自信能比过西施、嫦娥,可是当我抬眼看到他的时候,周遭的一切尽数成了灰烬。  就像西施犯在了范蠡手里;嫦娥栽在了后羿手里。  而我李画堂,掉进了李悠的眼里。  
UID:299663
在线时间1160小时
银子4516威望0贡献值0交易币0好评度0水晶0txt发书币0jar发书币0umd发书币0
鲜花0鸡蛋0
在线时间:1160(小时)
鲜花 [0]鸡蛋 [0]
看试阅部分感觉不错开头觉得公主无脑又花痴后来才发现原来她和那个谢姓男配原来真有过一段也难怪她不甘心
访问内容超出本站范围,不能确定是否安全
Powered by & Copyright Time now is:05-03 12:46
管理员邮箱:itxtbook007#163.com(#换成@)
版权所有 Gzip enabled
Total 0.018301(s) query 0, Time now is:05-03 12:46, Gzip enabled:
严禁在本站发表与国家法律相抵触的言论,禁止任何涉及政治,政府评论,及其它敏感内容。本站提供的txt电子书下载大部分来源于网络,仅供交流学习之用,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小说。未经原版权人许可任何人不得将其用于商业用途!如您认为侵犯了您的权益,请及时联系我们,我们将尽快做出处理。}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类似庄园物语的游戏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