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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时代Ⅳ·寻佛
一辆停靠在街边的“美洲虎”缓缓降下车窗,露出方才那个金发男子保罗·霍夫曼俊美的脸。
他遥望消失在车流中的出租车,嘴角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清晨,当阳光刚刚投射到哥特风格的教室顶端,能容纳近百人的大教室内就已经坐满了来自世界各地、肤色各异的男女学生。
哈佛大学负责教授东方历史的顾学海教授登上讲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现在西方学生对古老的东方历史和它那灿烂的文化越来越感兴趣,作为华人他非常高兴,同时也为自己在东方历史研究方面取得的成就感到自豪。
“今天这一课,我主要是讲中国唐朝的玄类大师和他的《大唐西域记》。”顾学海教授环顾众多年轻人一眼,信手把讲义搁到讲桌上。
为了把这段历史讲得更有趣一点儿,也为了让学生们对东方文化产生更浓厚的兴趣,他临时决定,从神话和传说开始今天这一课。
、“相信很多同学都知道东方有一个突偶这著名的神话故事,”顾学海环顾教室,然在学生中发现了一张全新的面孔。
尔有别的学院学生来旁听自己讲课,原本没什么特别,不过角落里那位金发碧眼的俊美男子,明显比其他同学要年长许多,他的面前也没有讲义书本,尤其神态完全不像一名学生。
顾学海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钟,只见对方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并礼貌地点了点头,顾学海也微微额首,然后转开头继续讲课,“这个故事在中国叫做《西游记》,也叫《猴子历险记》,不知道有多少同学知道这个故事?”“我也知道!”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们纷纷抢着回答,一个黑人学生还模仿了几下猴子抓耳挠腮的动作,他那惟妙惟肖的模仿,惹得其他同学哄堂大笑,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中国的四大名著中,大概只有《西游记》最具有世界性,因此在国外有很高的知名度,被誉为东方第一魔幻小说、“这个神话故事的原型,正是来自玄奖大师历时十四年,从大唐长安出发,辗转数千里,途经几十个国家,去今日的印度求取真经的典故。”顾学海顺利地把他的讲课从神话传说过渡到了历史,“《西游记》中的唐僧,也就是历史上的玄奖大师,他所去的西天,就是今日之印度,那时也叫天竺。”顾教授注意到,那名三十出头的金发碧眼男子在聚精会神地听自己讲课,他翩体种即便在人丛中也能一卞子让人注意到的英俊男子,他身旁有好几个女学生经常不自觉地偷眼打量他就是明证。
不过他似乎对这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一直目不斜视地倾听顾教授讲课。
在顾教授把历史和神话传说巧妙穿插的讲述中,这节课很快就过去了,当所有学生陆续离开后,顾学海开始收拾讲义准备回家,却见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子径直来到讲台前,顾学海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我确实有向题要请教顾教授。’,那男子紧盯着顾教授,目光有点儿咄咄逼人的味道,“当年玄类大师真是为学习大乘佛经,不远万里去当时的天竺取经吗?”顾学海一怔,“这位同学何出此言?”那男子笑道:“我看过顾教授许多关于玄类大师的论文,其中不止一次提到玄类大师西行取经是另有所图,并非如史料记载是完全出于信仰和对佛教文化的向往。
不知道顾教授为何不在讲课时抛开A书,用自己的发现来激发学生的求知欲呢?”顾学海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对历史提出怀疑的学生,他微微额首道:“你说得不错,但我的发现还只是一种揣测,缺乏有力的证据,因此不能把它作为历史知识传授给学生,不过如果只是、私下交流和探讨,即使是假说甚至谬误也无妨。”“正要向顾教授请教,”男子露出迷人的微笑,“顾教授认为当初玄类大师西行,除了出于信仰和对佛教文化的向往,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顾学海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他在寻找《天启书》。”“《天启书》?”那男子眉梢一跳,“婆罗门教的《天启书》?”顾学海心中暗自惊讶,《天启书》是印度古老宗教婆罗门教的神圣秘典,就连许多佛教徒也未必知道,没想到一个西方人不仅知道《天启书》,甚至知道它属于婆罗门教。
他不禁点头道:“不错,正是婆罗门教的神圣秘典一代天启书》!”.那男子皱起眉头:“玄奖大师是佛教高僧,而婆罗门教曾经是佛教的冤家对头,他寻找对头的经典做什么?”.“因为他坚信,佛陀当年是从《天启书》上得到启发,最终看破尘世真相,修成正果达到涅架境界,也就是俗称的立地成佛。”顾学海叹道,“佛教原本是不信神的宗教,佛的本意是觉悟者而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后世的佛门弟子将佛祖描述成上帝一样的神,释迎牟尼在天有灵,定会为他的佛理被人曲解而感到悲哀。”“有什么理由让人相信,释迩牟尼是受了《天启书》的启发才修成正果,并最终创立传遍整个东南亚的佛教?”那男子又问。
顾学海耐心解释道:“没有任何思想是凭空诞生,它总是在前人的思想之上变化、提高、进步而来。
虽然没有佛典提到佛陀与《天启书》的关系,但佛教接受了《天启书》中关于轮回和业报的思想,抛弃了梵天、湿婆、毗湿奴等神灵说,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将佛教喻为优昙花,那《天启书》无疑就是种子。”那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此说来,《天启书》是佛陀成佛的指路明灯,不过为何在婆罗门教内部,却无人凭之达到如此成就呢?”顾学海想了想,犹豫道:‘.也许《天启书》有许多版本,其中只有一部是传自远古。
那时还没有印刷术,所有经典要靠手抄,难免就有错漏,抄本越多错漏就越多,令人真伪莫辨。
佛陀出家修行前是释迎族的太子,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天启书》。
另外,婆罗门教内部缺乏变革性的人才,也是一大原因。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那男子追问道:“《天启书》是何人所著?又传自何人?”顾学海遗憾地摇摇头:“因为年代久远,《天启书》的作者已不可考,据说它最早是传自公元前一千五百多年的雅利安人,他们来自亚细亚高原,是印度婆罗门种姓的前身。
他们用武力征服印度河流域后,也将他们的宗教传到了印度大陆,与当地的原始宗教相融合,就形成了后来的婆罗门教。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圣经》最早的篇章也成于那个时期,并且地点也是在中东。”“顾教授认为《天启书》与《圣经》可能会有联系?”男子有些惊讶。
“我可没这么说!”顾学海笑了起来,“我对《圣经》与犹太教的历史并无研究,不敢妄加揣测。
东西方文化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还没有人同时精通这两种文化,所以对这种巧合,还没有谁能圆满解释。”那男子想了想,又问:“如此说来,玄类大师西行,就是为了寻找这部《天启书》?”顾学海微微额首道:“不错!玄奖大师在研究佛陀的经典时,发现了它与婆罗门教的渊源。
也许为了揭开佛陀成佛的奥秘,又或是为了实践立地成佛的体验,他不远万里去天竺寻找婆罗门教的《天启书》、在佛陀当年宣讲佛经的那烂陀寺一呆就是数年。
他坚信那是一部揭示尘世奥秘的终极天书,是一切佛经的真正源头。
佛陀当年能凭《天启书》悟道成佛,他当然也可以。”.“他找到那部经书了吗?”那男子追问道。
一“我想是没有,”顾学海推了推眼镜,迟疑道,“从他后来归国后的著述中,隐约提到过这部经书,不过却没有关于这部经书更详细的记录。”“世上真有这样‘部神秘的经书?一部令佛陀成佛的《天启书》?”·顾学海耸耸肩:“女棵作为一个历史学家,我只能回答—不知道;如果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可以告诉你—我坚信有这样一部经书。”那男子沉默了片刻,又问:“如果真有这样一部经书,你认为它最可能在什么地方?”顾学海犹豫道:”我想最可能是在王舍城郊夕日爬陀寺附近,玄奖当年在那里生活了整整五年,远远超过他在其他寺庙讲经学佛的时间。
据佛期己载,那里也是释迎牟尼成佛之后最早公开授徒的地方,是佛教的第一圣地。”那男子还要再问,兜里的手机却突脚向了起来,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避到么旁接了个电话,然后匆匆过来向顾教授道别‘顾学海忍不住问道:“你好像不是这儿的学生,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那男子抱歉地笑了笑:“我不是学生,但对顾教授最近的研究很感兴趣,希望以后能随时向顾教授请教。”他说着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顾学海对这个精通东方历史的西方美男子也心存好感,便愉快地把自己的名片换给了他。
“不敢再耽误顾教授宝贵的时间,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向您请教。”那男子对顾学海点点头,转身匆匆而去。
直到他去得远了,顾学海才拿起手中的名片细看,名片上没有头衔也没有地址,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保罗·霍夫曼。
顾学海顺手将名片揣人衣兜,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听到那独特的铃声,顾学海面色顿时肃然。
看看左右无人,才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接通,听筒里立刻传来一个沉着苍老的声音:“当心!‘神之手’正在向你逼近!你必须立刻从世间蒸发!”顾学海浑身一颤,手机差点儿失手落地。
他面色惨白地点点失,轻轻说了声“明白”,然后关掉电话,匆匆去往卫生间。
五分钟后他从卫生间出来时,已经完全变了个人。
花白的头发使他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身上笔挺的西装变成了破烂的夹克,鼻梁上少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唇上却多了两撇邀遏的胡须,手上的公文包也变成了一个垃圾袋……他完全不像是个名校教授,倒像是个流浪汉一般。
·-漫不经心地离开校园来到十字街口,他警惕地四下张望。
一辆出租车无声地停到他面前,他仔细看了看车牌,这才开门钻进后座。
一“先生去哪里?’,司机是个黑人小伙子,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问。
他回头看了看,确信无人跟踪后,才从齿缝间轻轻吐出个荒诞的地址:“天堂!”黑人小伙子没有多问,猛一踩浪门,出租车立刻飞驰而去。
一辆停靠在街边的“美洲虎”缓缓降下车氰露出方才那个金发男子保罗·霍夫曼俊美的脸。
他遥望消失在车流中的出租车,嘴角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轻轻点开驾驶台前的车载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一幅电子地图,一个红点在图上不断闪烁、移动。
他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拿起车载电话淡淡吩咐:“跟上那个教授,他身上有我的名片。”关掉电脑,他发动车子掉转车头,朝相反方向疾驰而去。
那个教授只是一个小虾米,.用不着他亲自操心,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那条大鱼的去向。
两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在两个街区外追上了方才那辆出租车,两车一前一后,将那辆出租车逼到了路旁停下,几个西装笔挺的黑衣男子跳下凯迪拉克匆匆围上去,只见出租车内除了那个黑人司机,并没有任何乘客,后座上就只剩下一张精美的名片。
领头的黑衣男子捡起那张名片,不禁愤愤地骂道:“妈的,让他给跑了!”“美洲虎”发出低沉的咆哮,风驰电掣般奔行在高速公路上,把无数循规蹈矩的车辆远远甩在了屁股后面。
保罗一只手操纵着“美洲虎”,另一只手拿起车载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几秒后耳机中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头.儿,我们有他的消息了!”目标终于出现!保罗连忙问:“在哪儿?”“正如你预料的那样,他准备去印度!公元13世纪的印度。”电话中有人讨好地恭维道,“头儿,为什么你的预测每次都那么准确?”保罗嘴角闪过一丝自得的微笑。
雪妮去了印度,那个白痴会不跟着去吗?他突然有些佩服这个妹妹,居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能令那个白痴围着她团团转。
不过保罗并不想让手下知道他的预测是来自对妹妹行踪的把握,他把“美洲虎”拐上一条岔道,然后对着话筒吩咐道:“你现在马上联络‘天使,,让她今晚9点巧分,到黑狼帮的夜莺酒吧等我。”夜幕降临,街头空无一人,除了匆匆而过的小车,就只有路边的各色酒吧,还不时传出或轻柔或火爆的音乐,以及酒客们高声的呼叫和吵闹。
在一条僻静的小巷深处,一间不大的酒吧招牌上,“夜莺酒吧”几个大字在暖昧地闪烁,内里隐隐飘出一丝呻吟般的音乐,令人想人非非。
昏暗嘈杂的夜莺酒吧内,吧台前方不大的舞台上,几个脱衣舞娘在搔首弄姿,几个黑人在酒吧另一头打着美式台球,两名墨西哥壮汉在吧台前狂喝滥饮,三三两两浓妆艳抹的夜女郎散落在酒吧各个角落,招揽着古老而暖昧的生意。
在这样一个表演脱衣舞的酒吧中,一个突然闯进来的东方少女显得颇有些另类。
少女有一对大大的眼睛和小巧精致的鼻子,以及微微上翘的小嘴,上穿白色T恤,下着紧身牛仔裤,身材修长纤瘦,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既不施脂粉也没有耳环项链等配饰,模样有些像动漫中的美少女,显得清纯而稚嫩,与这里昏暗的环境格格不人。
“请问喝点儿什么?’,一个酒吧招待立刻过去招呼。
“一杯水。”少女简单地答了一句,目光在酒馆中扫了一圈,然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接过侍者龄的刻‘口小口地嚷着。
妒妞四下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少女五官秀气柔美,像天使般惹人怜爱,引得众人连连侧目,近旁一个喝得醉醇醇的黑大汉更是放肆地吹了声口哨,对那少女举起酒瓶:“宝则L,我请你喝一杯怎样?”少女有些厌恶地转开头,没有理会那个醉醇醇的黑人,这惹恼了对方。
黑大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来到少女面前,把一只大黑手搭在少女瘦削的肩上,打着酒隔笑问道:“多少钱?今晚我包了!”少女一下子羞红了脸,连忙一把推开那酒鬼的手:“我不是那种女人!”“不是那种女人是哪种女人?到这儿来招揽生意的,难道还有别的女人不成?”醉鬼不依不饶地调侃着,惹得周围众人哄堂大笑。
醉鬼似乎受到了鼓舞,掏出几张钞票从少女的T恤领口强塞进去,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快一点儿,我已经等不及了!”少女挣脱醉鬼的手,把T恤中的钞票掏出来扔在地上,气愤地大声分辩:“我不是妓女!”“我没说你是妓女啊!”醉鬼哈哈大笑,说着就去搂少女的腰,谁知手还没碰到少女的衣衫,就被她抓住了手腕,只见少女脚下一勾,同时伸手在醉鬼肩上一推,那醉鬼立刻被这招漂亮的勾连掌摔了出去,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砸碎了一张桌子。
酒吧中突然静了下来,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摔倒在地,许多人甚至没看清是谁干的。
方才与那个酒鬼同桌的两个黑大汉脸上有些惊讶,跟着就踢开凳子站了起来,一左一右像对恶鬼般向少女逼了过去,二人比少女高出整整一头,少女在他俩面前就像小白兔一般渺小。
“别害怕,我们,般不打女人,”一个额上有刀疤的黑人脸上带着戏谑的狞笑,“跟咱们兄弟出去玩玩,就不计较你方才的冒犯了。”少女一步步退到角落,再无可退,眼看一个黑大汉向自己伸出了手,她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杯往墙上一磕,在玻璃碎裂声响起的同时,她已顺手划过那大汉的手腕,大汉一声痛叫,捂着手腕慌忙退开,指缝间立刻有血珠浙浙沥沥地滴落下来。
“给我宰了她!”黑大汉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话音刚落,就见打台球的黑人,吧台前两个喝得半醉的墨西哥人,以及兀个散坐在四周的酒客先后站了起来。
少女见状连忙推开,个挡路的夜女郎,急匆匆向出口方向跑去,谁知刚一迈步,一旁一个酒客突然伸出一只脚,少女碎不及防,一个踉跄冲出数步,不由自主地跌人一个肥头大耳的黑人怀中。
那黑人就势搂住她,一脸淫笑地调侃:“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小宝贝,幸好有哥哥接住你。”少女猛然一肘击在那黑人咽喉上,痛得他一声干呕,不得不放开了双手,少女刚摆脱他的纠缠,又见一个醉醇醇的酒鬼挡住了去路。
少女环顾四周,只见自己已经被十几个大汉包围,她打量着这些素不相识的陌生面孔,一脸无奈地喝道:“不要逼我!”“你究竟是哪条道上的?居然敢到咱们黑狼帮的地盘来闹事?”一个坐在远处的中年黑人慢慢转过头来,抿着红酒冷冷问道。
他似乎是这些人的头儿,他一开口众人便停止了行动,没有再逼近。
“我不是道上的,我只是在这儿等一个人,并不想惹任何麻烦。”少女忙道。
那黑人嗤笑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孩子?看你模样不像是条子,那多半是同道了,是青龙会还是山口组?或者越南帮?”少女连连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青龙会、山口组,我只是在这儿等一个人。”“等谁?”“我不能说!”‘那黑人无可奈何地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只好把你当作送上门的羔羊。”说完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刻向少女出手了。
酒吧中顿时响起了酒瓶碎裂声、桌椅倒塌声和一两声痛叫,只见那少女在十多个大汉的围攻下,身形异常灵活,不似朵开了袭来的酒瓶和棍棒,还抽冷子打倒了几斤以寸手,她看起来文弱纤瘦,出手却又准又狠,往往一击就令对手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黑狼帮的人实在太多,虽然被少女打倒了七八个,但更多的人不断围了上来,他们虽然没有经过系统的格斗训练,却都是街头殴斗的好手,人人身经百战,加上他们手中那些破酒瓶、铁链、棒球棍、椅子等非常规武器,少女最终被他们逼到吧台后,再无路可逃。
不过他们也顾忌少女手中的破酒瓶,不敢过分紧逼。
经过这几分钟的激战,黑狼帮倒下了几个人,而那少女的手臂也被破酒瓶划伤,鲜血正慢慢渗出来。
双方都在虎视耽耽地紧盯着对方,暗暗积蓄力量,准备做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酒吧中突然有人鼓起掌来,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个西装革履、金发碧眼的英俊男子,年纪在三十出头,一看就是来自上流社会,无论外表还是气质都跟这酒吧的环境格格不人。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激战中的众人竟然都没有留意到。
少女看到那男子,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却没有说话,只用右手抚左胸向那男子微微颇首。
那男子也手抚左胸向少女微一点头,然后把手中拿着的一袋饮料向少女扔了过去。
少女一伸手准确地接住,眼中立刻闪出异样的光芒,一口咬开塑料袋上的软吸管,含在口中贪婪地吮吸起来。
正欲动手的黑狼帮众人惊呆了,少女手中的饮料袋完全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袋中的饮料呈一种独一无二的暗红色,对这种颜色,黑狼帮的汉子们再熟悉不过了,他们受伤后经常要用到这样的袋子。
众人还惊讶地发现,那塑料袋上有着清晰的红十字标识和几个熟悉的大字—血浆300cc!这情形黑狼帮众人从未见过,不禁面面相觑,虽然众人都在黑道厮混,常常与暴力和血腥打交道,却也没见过有人以血为食,更没见过一个美若天使的少女,居然把鲜血当成美味的饮料。
这情形实在太过诡异,众人竟忘了出手,只呆呆地望着她把那袋血浆慢慢吸完。
扔掉空空的塑料袋,少女的神态完全变了,她的眼眸渐渐充血赤红,像两团燃烧的火焰,隐约闪烁着一种常人没有的锐芒,像针一般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刺得人浑身不由一个激灵。
只见她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了沽满鲜血、殷红刺目的牙齿。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当儿,少女突然动了,一按吧台轻盈地翻身出来,不等最近的那个黑人反应过来,少女手中破酒瓶锋利的棱尖,已闪电般划过了他的咽喉,几乎同时,她的脚悄然出击,踢中了另一个黑人的膝盖,骨骼的清晰碎响与惨叫声同时响起。
一个手握棒球棍的黑人刚举起手中的武器,少女已飞身而起,膝盖顶中他的下领,那黑人不禁一声惨叫仰天跌倒。
少女身形迅若鬼魅,出手快似闪电,眨眼工夫就有三名壮汉先后倒地,都是被少女一招击倒,余下众人纷纷后退逃命。
为首那黑人慌忙掏枪,谁知枪尚未亮出来,就见少女手中的破酒瓶准确地飞到他手腕上,待他感觉到剧痛时,枪已经不知落到哪里,这一瞬间又有一名黑人被那少女轻易就拧断了脖子,跟着就见她跳上方桌,往上一跃,手拉吊灯荡过众人头顶,向领头那黑人扑去。
他慌忙钻人桌下,向呆立一旁的两个保镖惊叫:“快!快拦住她!快打电话报警!”两个保镖边退边掏电话,电话还没拨通,浑身浴血的少女就已经追到面前,二人只得硬着头皮扑上去,刚一出手就发现少女反应速度远超常人,二人只感到眼前人影晃过,就被少女一掌劈中软倒在地。
众人纷纷逃出酒吧,转眼间酒吧中就只剩下几个倒地不起的伤者。
少女还想冲出酒吧追击,一直在一旁静坐观战的金发美男子突然站了起来,招手笑道:“行了!可以走了!我已经看到了想看的东西,我对你非常满意,我们走吧。”少女停了下来,眼中那股疯狂的杀意渐渐消退,火焰渐渐熄灭。
她环顾整个酒吧,除了自己和那个金发碧眼的美男子,已经没有站立的人。
她轻轻抹去嘴角的血迹,跟在男子身后默默地出了夜莺酒吧。
正值深夜,街头空无一人,一辆崭新的“美洲虎”停在街边,在这条破旧肮脏的街道上显得十分打眼。
少女在那男子的示意下钻人车中,“美洲虎”发出低沉的咆哮,在夜风中绝尘而去。
车中,保罗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出急救包递给少女,然后对她赞许地点点头:“干得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好。
你越来越接近‘神之手’的要求了,不愧为‘嗜血天使’。”少女没有理会保罗的赞赏,手法熟练地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然后呆呆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夜景,木然问:“你知道那是黑帮的巢穴,为何还让我去夜莺酒吧?”“算是一个简单的考验,”保罗目视着前方微微一笑,“那里确实是黑狼帮的老巢,我想看看你能否在狼窝中平安脱身。”“是不是找到那名‘探索者’了?”少女眼中闪过一丝隐隐的期待。
“你很聪明!”保罗说着按动了一个按钮,驾驶台前方的屏幕上,立刻现出了一个男子的头像,是个相貌普通的东方人,二十八九岁年纪,脸上挂着徽洋洋的微笑。
“这就是他现在的模样!”保罗扫了少女一眼,“记住他的眼神,这是一个人最难改变的特征。”“他叫什么名字?”少女仔细打量着屏幕中的人像,淡淡问道。
“你是指过去还是现在?他有过许多名字,所以名字对他来说没有多大意义,我们还不知道他现在的名字。”保罗答道。
“他在哪里?”少女问。
“他即将去印度,公元13世纪的印度。”少女当然知道,这并不是要她乘坐幻想中的时光机回到过去,保罗口中的“公元13世纪”,是指“真实幻境”中的游戏历。
自从人脑可与计算机网络实现连接后,这个基于人脑与.计算机网络互动的虚拟世界,就已绍成为人们心目中独立于现实世界的异时空,它有着自己的历史和构架并且令人惊异地与现实吻合,这早已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人们想不通厢蔽现实记忆进人虚拟世界后,人类为何会创造出与现实如此吻合的f}史。
‘探索者”在寻找这个世界的真实,而“神之手”却在拼命掩盖世界邵真相,这注定了它们之间数千年争斗不休的宿命。
从远古的老子或苏榨.拉底,到今日这个新的探索者,都在孜孜以求,想揭开这个世界的终极奥秘,这也注定了他将是“神之手”最大的敌人。
少女坚信自己就是被神灵挑中、以保护世界为己任的神圣使者,恤液中那特殊的基因就是明证。
她曾经为自己体内那恐怖的嗜血基因恐售过,但当她真正明白神的思想后,心中油然生出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她切自己是“神之手”的一员为荣!现在,当她听该切卜个探索者再次出现,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需要我做什么?”“去阻止他!他会去找一部当年玄类大师也在寻找、却没有找到的经书—婆罗门教神圣《天启书》。
他已经得到了真正的《易经》、《占星术)和《古兰经》等秘典,如果再让他找到《天启书》,”保罗眼中突然闪过深深的惧色,“这个恶魔便要彻底复活,这将比撒旦复活还要可怕。
届时,恐怕再没有人能阻止他毁灭这个神创的世界了!”“我该怎么做?”“我们将保留你的现实记忆,送你去13世纪的印度,在那里我们己做了布置,你会与那名探索者巧妙邂逅。
并不是只有他才可以保留现实记忆进人‘真实幻境’。
虽然我们可以利用一些技术手段,让当地的婆罗门教给他制造些麻烦,但依然需要你这个能力超群、目的明确的行动者。”说到这儿,保罗突然加快了车速,眼中冷芒暴闪,“你要阻止他找到《天启书》,必要时……”他用手指狠狠在自己颈上一划。
“我会的,以‘神之手’的名义!”少女眼中闪出炽烈的光芒。
“神灵,与你同在!”保罗伸出手,在少女的额头庄重地画下了一个十字。
“美洲虎”在高速路上疾驰,渐渐出了市区,直奔沙漠深处一个秘密基地,外界只闻其名,未见其卖的内华达空军基地第六区。
、同一时间,在远离尘世的太平洋某个手机小岛,探索者结束了他短暂的假期,重新回到这处秘密基地。
这里有“真实幻境”一处非法的接入点,可以避免被任何人追踪到他现实中的行踪,这对安全来说尤为重要。
“我需要回到‘真实幻境’!”当他见到引导他踏上探索之路的霍西教授,立刻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已经收到了宾城法院的离婚判决书,雪妮终于绝决地割断了与他在法律上的关系。
但他不相信,那种同生共死的感情,能被一纸离婚判决书彻底割裂。
他想再见雪妮一面,当在现实中遍寻无果之后,他只能去“真实幻境”。
不久之前,在“真实幻境”中,雪妮假扮的花刺子模王子扎兰丁还在遭受蒙古帝国的追杀,她只能去蒙古人势力尚未到达的印度大陆。
她特殊的身份,使她也保持着现实的记忆,只要能在“真实幻境”中找到她,就可以像在现实中一样与她交流,这是找不到她之后的无奈选择。
对他的请求,轮椅中的老人立刻用电子合成声说道:“我们现在正需要你去‘真实幻境’,去印度大陆!”他突然意识到,霍西教授作为探索者俱乐部的名誉主席,非有重大行动不会出现在这处秘密基地。
他忙问:“是不是又有行动?”霍西教授没有直接回答,却用电子合成声说道:“让我先介绍你认识一个人。”他这才注意到房中还有另外一个人,东方面孔,四十多岁,戴着金丝边眼镜,一看就是个学识渊博的学者。
“他是东方历史权威,顾学海教授。”霍西教授介绍道,“他研究东方历史多年,最近有一些心得或许对你有用。”见他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顾学海忙道:“想必你也知道玄奖大师西行取经的历史,你可知道玄类大师主要是想取到哪部真经?是古婆罗门教的《天启书》!我原本还想查到《天启书》的确切下落再向俱乐部汇报,不过几天前有个神秘的男子也在打探这部经书的下落,现在注意这部经书的,不仅仅是我们了。”“据我们推测,那个男子就是‘神之手’当世的首脑保罗,他也在追查《天启书》的下落。”霍西教授在一旁解释道,“《天启书》令东方的圣人释迎牟尼开悟,成就了佛教数千年的辉煌,却在后来失去了真传。”“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皱起了眉头。
“你有没有发觉,当你掌握了《易经》、《占星术》以及《古兰经》后,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奇异的事情?”霍西教授问道。
,他一愣,微微领首道:“不错,这些上古秘典令我拥有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能力,比如突破密闭的空间,或以超越常人理解的速度思考和行动。
不过这些能力对我来说就像是做梦,根本不受我控制,我无法主观地使用这些能力。”“《天启书》既然能令佛陀开悟,我可以大胆假设,它正如《易经》或《古兰经》一样,是揭开世界奥秘的又一把钥匙。”霍西教授立刻道,“作为探索者,你应该去拿到这把钥匙!”“据我考证,它应该还在那烂陀寺附近。”顾学海抢着道。
他想了想、疑惑道:“‘真实幻境’中的东西,会成为揭开我们这个世界秘密的钥匙?”“没错!”霍西教授肯定道,“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有越来越多的相同被陆续发现,谁能肯定现实世界中的《天启书》,与虚拟世界中的《天启书》不是一样的东西呢?谁又能肯定,我们今天以为的现实,不是又一个更大的虚幻世界呢?东方圣人释迎牟尼那句‘万事皆空’的佛理,会不会就是在揭示这个世界的奥秘呢?”霍西教授的话令他心神俱震,呆呆地愣了半晌,他缓缓点头道:“好!那就立刻送我去印度!”无论为了雪妮还是为了心中的好奇,他都必须去印度大陆!躺上熟悉的电子床,他的大脑通过电极与网络相连,当他向工作人员表示准备妥当后,立刻感到寒意浸透全身,大脑中一片黑暗,意识也像进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经过短暂的迷蒙,渐渐进人了熟悉的虚拟时空……
第一章死亡婚礼(上)
公元13世纪20年代,一支万余人的蒙古骑兵由北向南越过申河进人了印度旁遮普邦,追击逃亡的花刺子模王子扎兰丁,这给当地人带来了极大的恐慌。
其时蒙古铁骑几乎横扫天下,先后击败了花刺子模、大金、西夏和俄罗斯联军,消息早已传到印度各国,在北方逃亡过来的突厥人、波斯人和西夏人口中,成吉思汗和他的蒙古铁骑,几乎就是战无不胜的代名词,蒙古人的南侵使印度各国暂时抛开了过去的恩怨,团结一致,抵抗这支传说中战无不胜的神兵。
就在印度各国准备出兵迎击之际,这支只有一万多人的蒙古骑兵在旁遮普邦烧杀抢掠一阵后,便匆匆退回了申河北岸,这让印度各国欢呼雀跃,以为是当地独有的战象使蒙古人知难而退,印度有克制蒙古铁骑的法宝。
却不知来自漠北的蒙古骑兵极端不适应印度夏季酷热潮湿的气候,在行军中人马纷纷病倒,只得退回申河北岸,暂时收起了征伐印度之心。
蒙古人虽然退走,不过印度人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对来自北方的商贾和逃亡者充满宇戒心,他们中很可能混有蒙古人的奸细,因此,外来者尤其是与蒙古人面貌相近的黄皮肤黑头发的东亚人,在印度人眼里是最不受欢迎的人种。
少数极端的城主和国王,甚至下令凡是见到东亚青壮男子,当地人可以不经审判立即处决,他们的随身财产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夺取。
就在这样一个血雨腥风的时代,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东亚男子,孤骑越过申河,踏上了这片处处充满敌意的神秘国度。
由于一路上多次遭遇无端追杀,他不得不换上了当地人的长袍,一袭斗篷遮住了大半个脸,只留一双眼眸在外,由于与本地人一样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窝,旁人很难从眼睛看出他是异族。
虽然风尘仆仆、一路劳顿,但他的眼中依旧闪烁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味道。
他将随身兵刃也换成了当地人常用的弦月弯刀,虽然有些不太顺手,不过为了不惹人注意,也只得将就。
他所骑的黑色骏马虽不及当初拖雷所赠之“黑旋风”神骏,却也是不可多得的良驹,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一人一骑一路向南而行,渐渐进人广裹的印度平原,在一处三岔路口,他与一支迎亲的马队迎面相遇。
他连忙勒马避在一旁,不想惹人注目,谁知领头的司仪远远便迎了过来,对他遥遥一拜,用泰米尔语高声问候道:“尊贵的朋友,请允许我邀请您参加艾米尔公子与塞维亚小姐的婚礼,成为婚礼上最尊贵的客人。”他正要推托,又见几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也迎了过来,纷纷在路旁下马拜倒,众人眼里都满含希冀,齐声道:“在迎亲的路上遇到远方来的尊贵客人,定是毗湿奴对新人的祝福,请一定接受我们诚挚的邀请。”他知道是自己这身漂亮的武士袍惹的祸。
其时印度人分为四大种姓,每个种姓又分为数十个亚种姓,每个种姓之间等级森严,尊卑有序。
其中最尊贵的当属婆罗门和刹帝利,婆罗门通常是祭司和僧侣,刹帝利则包括王公贵族和各级武士阶层。
自己这身州吩,很显然是被眼前这些乡民误认为刹帝利武士,地位远比他们这些吠舍或首陀罗种姓高。
在婚礼上能请到一个高种姓的贵宾,对这些自认卑贱的愚民来说,无疑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想到这点,他不禁为眼前这些完全忘掉了自我的普通玩家感到悲哀。
一个刹帝利武士接受低种姓百姓的敬拜,在印度大陆是再自然不过韵攀,但他依然接受不了年逾古稀的老者对自己行此大礼,可又不能自降身份下马搀扶他们。
他只得用略显生涩的梵语道:“好吧,前面带路!”印度大陆语种众多,其中梵语和泰米尔语在此地最为通用。
几个老者闻言大喜过望,忙上前俯身碰了碰他的靴子,以隆重的触足礼参拜道:“不知尊贵的客人如何称呼?”他犹豫了一下,遥望虚空喃喃道:“白、思、绮。”几个老者面面相觑,眼中都有些疑惑,显然都没听过这种怪名字。
他见状连忙补充道:“白思绮·穆伊尼兹。”几个老者顿时释然。
穆伊尼兹是印度北方高贵的大姓,与他的身份完全相符。
虽然“白思绮”这名字有些奇怪,不过几个老者也没有多想,毕竟自认卑贱的他们,对贵族的名字并没有多少研究。
“白思绮!”骑士再次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遥望虚空的眼中,隐约有一丝复杂的情慷。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遇到雪妮时的情形,那是在茫茫无尽的大漠深处,她那时还是绰号“一阵风”的绮丹韵,而他的名字则是白痴。
他相信,雪妮听到“白思绮”这个名字,一定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只是一望无际的印度大陆,这名字有多少机会能传到雪妮的耳中?随着迎亲的队伍来到一个村庄,他立刻得到主人最隆重的接待,被主人请到最尊贵的座位观礼。
婚礼隆重而漫长,男方是当地富裕的商人,女方家境也颇为殷实,嫁妆让当地人无比羡慕。
远道而来的武士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婚礼的进行,不厌其烦地接受当地人的恭维敬拜。
他是婚礼上唯一的高种姓者,为表尊重,众人刻意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人与他走在一起,甚至没人与他同桌,更没人敢间他为何一直遮着自己的面容。
婚礼热闹而喧嚣,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咖睡味。
一直用斗篷蒙着半个脸的武士发觉,虽然四周洒满了鲜花和香料,处处五彩缤纷、花香与咖缠味交替扑鼻,却并没有多少喜气,众人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喜悦,不如说是兴奋与期待交织,就像狂热的教徒在举行神圣的宗教仪式。
尤其令人不解的是,一直不见新人出来接受宾客的祝福,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天色渐近黄昏,一个须发皆白的婆罗门老祭司的到来,将婚礼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众人争相拥到他的脚下,用最隆重的吻脚礼迎接神灵的使者。
老祭司被主人领到刹帝利武士面前,整个婚礼上,也只有这位刹帝利武士有资格与他同席。
你是谁?”婆罗门老祭司打量着端坐不动的武士,眼中三分警惕,七分不满。
即便是国王,对高贵的婆罗门都应该表现出应有的尊重,在他没有落座前,国王也要站立等候。
老祭司十分痛恨刹帝利武士的傲慢。
“白思绮·穆伊尼兹。”蒙面武士总算站了起来,对老祭司合十为礼。
听到对方的姓氏,老祭司面色稍雾。
“穆伊尼兹”是北方的王族,拥有这个姓氏的刹帝利武士,对偏僻乡村的婆罗门稍有不敬,多少也可以理解。
“听说蒙古人人侵旁遮普邦,不知前方战事如何?”老祭司随口问道。
“有无所不能的梵天大神庇佑,蒙古人岂能得逞?”蒙面武士眼中闪过一丝调侃。
听对方敬拜梵天,自然是信奉婆罗门教,不是异教徒。
老祭司眼中敌意尽去,对刹帝利武士友善地摇摇头,恭维道:“除了梵天大神的庇佑,也要靠武士们的浴血奋战!”见刹帝利武士对这样的恭维完全无动于衷,老祭司只得转向身后的主人,不耐烦地催促道:“阿曼,仪式尽快举行吧,我可不想在你这肮脏的地方呆得太久。”“遵命!”主人连忙向司仪挥了挥手。
司仪立刻高喊:“大礼开始。”一张披红挂绿的巨大婚床被四个壮汉抬了出来,婚床四周垂满流苏,床上洒满了五彩缤纷的鲜花,将婚床装点得艳丽无比。
透过床顶四周垂下的流苏,隐约可见婚床中央,两个新人盘膝而坐。
二人项上都挂着长长的花环,新郎面筱彩巾,看不见面容,新娘面罩大红纱丽,仅留一双眼眸在外。
婚床被抬到老祭司面前,在接受他祈祷和祝福的时候,一阵微风撩起了流苏。
武士突然看清了新娘的眼眸,漆黑幽怨,哀坳绝伦,那神情不像是在举行婚礼,倒像是参加葬礼一般。
老祭司小声念起了祝福的经文,围着婚床撒下了一圈花瓣。
‘祝福完毕,老祭司仰天一拜:“保护神毗湿奴定会记住塞维亚小姐对丈夫的忠贞,让她在来世获得一个更加高贵的出身,以褒奖她对丈夫的忠烈!”说完老祭司摆摆手,四个壮汉立刻将婚床抬到房前的空地中央,几个女人默默向婚床上浇洒香油,四个壮汉财在婚床四周架起了柴禾,将婚床完全包围。
蒙面武士虽然参加过不少婚礼,却从未见到过眼前这种情形,忙问面前那默默颂经的老祭司:“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老祭司叹了口气,惋惜道:“新郎艾米尔前日暴病而亡,塞维亚小姐没结婚就成了寡妇,自然要追随夫君于地府,这是毁灭神湿婆的旨意,谁也无法更改。”
第一章死亡婚礼(下)
“什么!你们……你们要将新娘与死人一起火葬?”刹帝利武士惊讶地瞪大双眼,虽然以前也听说过印度女人有为丈夫殉葬的风俗,却没想到今日竟亲眼目睹,婚礼与葬礼竟要同时举行。
“这有什么奇怪?”老祭司不以为意地反洁道,“莫非你们北方的女人不为丈夫殉葬?”刹帝利武士还想说什么,主人阿曼已经将火把扔到婚床前的柴禾上。
柴禾早已淋上了香油,见火就燃。
在众宾客的欢呼声中,火焰蓦地蹿起老高,转眼之间就将婚床四周垂下的流苏烧了个精光,将两个新人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只见新郎盘膝而坐,身体僵硬,如泥塑木雕般纹丝不动,显然!已死去多时;新娘则泪流满面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站起,自然也无法逃出火海,她的手脚显然是被细绳捆了个结实。
挣扎中只见她蒙面的纱丽落了下来,露出了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清秀白哲,宛若天使。
看起来顶多十八岁,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
刹帝利武士想也没想就冲进了火海,飞身跳上婚床,拔刀割断新娘子身上的细索,用自己的.斗篷将她一裹,纵身跳下婚床,踢开燃烧的柴禾冲了出来。
众人的欢呼嘎然而止,皆用惊诧莫名的目光盯着他的脸。
刹帝利武士手忙脚乱地扑灭身上的火苗,正要向众人解释,却见众人尽皆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心知自己闯了大祸,正盘算怎样才能一说服众人放过新娘。
突听有人一声尖叫:‘他不是刹帝利武士!他是蒙古一人!是蒙古探子!”一“蒙古人!他是蒙古人!”众人纷纷大叫着后退,不少青壮则抄起棍棒’围了过来。
武士突然意识到斗篷没有遮在脸上,自己的面目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在众多皮肤黝黑、胡须茂密的印度人中十分显眼。
他想解释自己并非蒙古人,自己的相貌与宽额塌鼻的蒙古人有极大的区别。
但众人哪容他分辩,几条木棍先后向他砸来。
弯刀锵然轻啸,他挥刀划断了飞来的棍棒,以刀背打倒了两个出手最狠的年轻人。
可惜对方人数太多,武士虽然身手敏捷,刀如电闪,但既要保护身后的新娘,又不忍肆意杀戮,竟被众人逼得手忙脚乱。
眼看无法脱困,他突然发现婆罗门老祭司正在一旁指挥众人进攻,立刻冲出重围向他扑去,抢在众人阻挡之前,将弯刀架到了老祭司的脖子上,厉声喝道:“退开!都退开!不然我就杀了他!”在武士厉声呵斥下,众人纷纷后退。
在整个印度大陆,婆罗门教的势力都如日中天,婆罗门祭司在许多愚民眼中,有着神一般的地位。
武士拉起老祭司挡在身前,对身后的新娘喝道:“快跟我走!”新娘不知哪来的勇气,三两下扯掉割断的绳索,紧跟在武士身后,毫不犹豫地向大门外走去。
门前的大树旁,武士那匹神骏的坐骑正在安详地吃草。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老祭司在不住挣扎,同时色厉内在地喝道,“你居然敢挟持神的使者,你将遭到婆罗门教所有信徒的追杀,梵天大神一定会让你去见阿修罗!”“闭嘴!”武士手上加了几分劲儿,老祭司立刻痛得此牙咧嘴,不敢再锣唆。
武士冷笑着调侃道,“原来神的使者,也一样会怕死怕痛?”说完他一把将老祭司推人身后的人丛,跟着一把揽住新娘的腰肢,抱着她飞身翻上马背,一刀斩断组绳。
战马不等主人驱策,立刻放开四蹄飞奔而去。
众人乱哄哄地追出数十丈,却哪里追得上奔马?只有眼睁睁看着两人一骑迅疾如风,渐渐消失在远方。
“快派人去阿拉尔神庙,向大祭司揭摩那票报,一定要抓住那个蒙古探子和背叛丈夫的贱人,剥下他们的皮点天灯!”老祭司惊魂稍定,立刻对主人阿曼气急败坏地咆哮。
众人面色微变,没有想到这点儿小事,居然能惊动大祭司揭摩那。
立刻有人答应着飞奔而去。
揭摩那是婆罗门教三大祭司之一的暗月祭司,手下除了有不少精修瑜伽的弟子,据说他还能召唤阿修罗神门下的恶灵,因此他在当地人心目中,有着亦神亦魔的地位。
有他出手,那蒙古探子和背叛丈夫的新娘就算逃到东土,也一定会被抓回来!天色人黑,在远离婚礼现场的一处荒野中,升起了一堆髯火,借着舞火摇曳的火光,“蒙古探子”打量着眼前这差点儿葬身火海的新娘,不禁有些意外。
此刻新娘子头上的纱丽已经跑丢,露出她那清纯如天使般的面容,不过这并不是让人惊讶的原因。
她的眼眸不像当地女人那样呈褐色或灰色,而是少见的漆黑;她的皮肤也不像当地女人那样黄中带黑,而是白哲中带点浅浅的嫩黄,微微上翘的小嘴,看起来有些娇俏顽皮。
若非身上裹着粉红纱丽,额上点着眉心红,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土生土长的印度人,反而像个江南水乡长大的汉族少女。
“你……不是本地人?”男子忍不住问。
“我……我不是。”新娘子吸哺着,满脸煞白,似乎还没从先前的变故中镇定下来。
“那你怎么会嫁给那个死阿三?”男子一着急,连哩语都冒了出来。
“不是我要嫁,是顶替塞维亚小姐嫁。”少女的泪珠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我是塞维亚小姐的女仆,因为她的未婚夫病故,按照风俗,她得为未婚夫殉葬。
不过她的父亲不忍心女儿葬身火海,所以就用我去顶替。”“她未婚夫家里能答应吗?”男子皱起眉头,“他们用你顶替女儿,如何向你父母亲人交待?”少女苦笑道:“她的未婚夫家只在乎嫁妆,才不在乎陪葬的是谁。
而我又没有父母亲人,所以他们不用向谁交待。”“你父母亲人呢?”男子再次皱眉。
少女苦笑着点点头(当地习惯,摇头Yes点头No),“不知道,我8岁就被塞维亚小姐的父亲从很远的地方买来,给小姐做贴身女仆。”“你是否记得8岁前的情形?”男子又问。
少女连连摇头,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有山有水,门前就有一条清澈小河,河边有着两排枝条柔软的树,风一吹就摇曳起舞,十分好看。
后来我被人卖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到处是沙子,很少有树。
再后来就被卖到了更远的这里。”明白了!男子在心中感叹,从少女的描述和她的模样看,她最早生活的地方很像是江南;之后被卖到西域;最后辗转卖到了这里。
毫无疑问,她是个汉族少女,不是印度人。
在这儿遇到一个同族姐妹,男子心中油然生出一种保护她的责任感。
他将手伸给少女:“我叫白思绮,跟你应该是同族,你可以叫我白大哥。
有我在,我不会让用肠些混蛋伤害到你。”少女呆呆地望着男子,似乎不习惯跟人握手。
不过在对方坦诚而温暖的目光注视下,她还是缓缓握住了男子的手。
他的手结实有力,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这让她心底生出一种安全感。
她大胆迎上对方的目光,低声道:“我叫阿曼丽,艾琳拉达·阿曼丽。”“不对!这不是你的名字!”男子决然道,“酗我也不知道你原来的名字,不如我暂时给你起个名字,汉人的名字。”“好!”少女高兴地连连摇头,欣喜道,“我的名字原本是塞维亚小姐所取,我自己并不喜欢。
在方才身陷火海那一刻,我经历的恐怖就像一生那般漫长。
我已经下定决心与过去彻底决裂,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一个新的名字,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少女的欣喜感染了男子,他不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跟着沉吟道:“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天使?不妥,那是西方人的玩意儿;仙女?太俗!嗯……你刚从火海中死里逃生,不如就叫凤舞吧。
凤凰是咱们的神鸟,希望你像凤凰般浴火重生,彻底忘掉过去的不幸!”“凤舞!”少女默默念了两遍,高兴地连连摇头,“谢谢主人!”“什么主人仆人!”男子沉下脸来,“都说了我叫白思绮,以后就叫我白大哥。”“白、大哥!”凤舞有些羞叔地偷看对方,只见他面目虽然算不上英俊,但眼中却有一种令人心动的忧棍,嘴角那一抹自信的微笑,让人感到温暖如春。
这真是一个奇特的男子。
“不知你在这里还有没有亲人?”白思绮话刚出口,就忍不住编了自己一个嘴巴,“笨蛋,当然没有了!这还用问?那我该送你去哪里好呢?”“不知白大哥要去哪里?”凤舞小声问。
白思绮抬头望向天边,目光顿时变得幽远蒙陇:“我要去东方王舍城郊外的那烂陀寺,离这里还有很远的路程呐。”“我跟你一起去!”凤舞脱口而出,不过她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不由红着脸低下头。
白思绮见状哈哈大笑:“本来带着你也没什么,不过我还要去找一个人,带着你多有不便。
我看不如这样,我先将你寄放到本地一户善良的人家,待我大事一了再回来接你,然后再将你送回江南。”凤舞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盯着跳跃的簧火不再言语。
白思绮忙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待我大事一了,定回来接你,我保证!”凤舞微微摇了摇头,但眼中的失落依旧。
白思绮心有不忍,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起身将斗篷铺在她身旁,对她示意道:“天不早了,睡吧。
今晚咱们在野外将就一宿,明天还要赶路。
只有远离此地后,我才能放心将你托付给别人。”少女依言在斗篷上躺下来,却睁着眼难以人睡。
白思绮在笼火另一旁席地而卧,不一会儿便发出了微微的奸声。
随蒙古人四处征战的经历使他养成了风餐露宿的习惯,任何艰难困苦的环境,都不会影响到他的伪息。
少女隔着葺火仔细打量着将自己救出火海的男子,眼中除了好奇,还有一种与她清纯外貌不相称的狡黯,嘴角更是泛起了一丝诡异的冷笑。
如很惊讶对方竟然在自己面前完全不设防,这跟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不过在没摸清对方底细之前,她还不敢轻举妄动,还好她有的是时间。
盯玲……盯玲……一阵缥缈悠长的铃声,将白思绮从睡梦中惊醒,他猛然睁开双眼,就见对面的少女也从蒙陇中醒来,二人心中都有一样的疑惑:深更半夜,哪里来的铃声?片刻工夫,那铃声就来到了近前,随着铃声而来的,是一个衣衫槛褛的修行者,手拄一人多高的藤杖,须发纷乱披散着,满脸污秽不堪,半敞的衣衫里裸露着瘦骨嶙峋的胸膛。
这样的修行者在印度大陆随处可见,没什么好奇怪,唯一奇怪的是他的左足腕上挂着一串铜铃,随着他的步伐“耳玲”作响,这大概是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总算到了。”修行者旁若无人地在葺火边坐下来,放下藤杖轻吁了口气,伸出双手在火上取暖。
黎明前的夜晚有些寒冷,不过看他那身单薄的衣衫和赤足,应该不是个惧寒之人。
白思绮和凤舞都在打量着来人,凤舞簌簌发抖,眼里满是恐惧;白思绮则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对方伸出的双手.只见他那宛若鸡爪的手上青筋暴绽,却几乎没有皱纹,他的脸上虽然须发散乱,胡须长及胸腹,却不见一丝皱纹,尤其那只硕大的鹰勾鼻,让他的面容多了一种阴鹜的味道,他的年纪看来并不像外表哪般沧桑。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场中就只有簧火偶尔的“毕剥”声。
足有一盏茶工夫,来人才缓缓收回手,将平静的目光转向白思绮,双手合十道;“你有一匹好马,竟让我追了大半夜。
现在随我回阿拉尔神庙向揭摩那大祭司请罪吧,但愿你能得到他的宽恕。”白思绮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自己纵马奔出了近百里,没想到这人竟能连夜追来。
虽然他知道印度境内有不少修行者,其中不少人身怀各种各样的绝技,但像此人这般赤足追上快马,这份脚力依然令他惊讶,他不禁问道:“阁下是谁?”“揭摩那大祭司座下护法弟子,鹰弋!”来人双手合十,一脸谦恭‘“鹰弋?”白思绮皱了皱眉头,“好怪的名字。”“这不是我本来的名字。”鹰弋淡淡道,“在下拜在师尊座前,就彻底忘掉了自己的名字。
鹰弋只是一个代号,与龙、象、狮、虎等师兄弟一样,均是大祭司座前的护法弟子。”白思绮明白过来,不由笑着调侃道:“如果我不随你回去,会怎样?”鹰弋将藤杖抄在手中,淡然道:“那我只好将你们生擒活捉,带回去交给师尊发落。”白思绮哈哈大笑,手扶刀柄昂然道:“听闻印度大陆武功自成体系,尤其不少修行者都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本事,在下正想领教。”鹰弋长叹了口气,眼里满是遗憾:“梵天大神一定不会原谅你的狂妄!他会赐我力量!”说着他缓缓站起身来,手执藤杖向白思绮一指,“请!”白思绮长身而起,手执刀柄笑道:“要抓我尽管动手,我不习惯跟对手客气。”“很好,那我就得罪了!”鹰弋说着藤杖一挥,迎头砸向白思绮头顶。
“好!”白思绮一声长啸,贴地一滚躲开藤杖弯刀应声出鞘,迎上了追击而来的杖影。
刀杖相碰,顿时溅起一串火星。
白思绮只感到手臂一麻,弯刀差点)L}磕飞。
没想到对方的藤杖竟是精钢打造,更想不到的是,鹰弋那瘦弱的身体里,竟然蕴藏有极大的力量。
“中!”不等白思绮站稳,鹰弋突然一跃而起,藤杖凌空下击,~杖幻化出十三道杖影,宛如飞鹰扑兔。
只见白思绮弯刀轻盈地搭上对方藤杖,顺势滑了上去。
对方这一杖若不收回,就会将自己四根手指先送上刀口。
危急中只听鹰弋一声大吼,凌空一个大翻身撤回藤杖,如飞鹰般往一旁让开。
他的变化早被白思绮算中,刀锋一拐,遥指他无法回护的腰间。
鹰弋身在半空,眼看无法躲避,他的身体却怪异地扭成一团,于几无可能的瞬间避开了刀锋,跟着杖头在地上一点,一个倒翻落到数丈外,惊讶地瞪着持刀而立的对手,变色道:“好快的刀!你绝不是寻常蒙古探子!”“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蒙古探子!”白思绮面带微笑,一弹刀脊,钢刀顿时发出一声长吟,“你也不慢!尤其你的身法,还真有几分鹰的神韵,不过却是只雏鹰。”“你不是探子,却又为何而来?”鹰弋眯着眼问。
“我没有回答的必要吧?”白思绮哈哈一笑,将手中弯刀一摆,“你若想拷问,总得先赢下我手中的刀才行吧?”鹰弋持杖一揖,肃然道:“我苦练鹰击十三式多年,今日总算遇到对手,请指教!”见白思绮招了招手,鹰弋再次挥杖跃起。
他的身体关节几乎可以扭曲到任何角度,每每于几不可能的瞬间躲开闪电般的锋刃。
凭借精深的瑜伽术和天生的神力,刚开始他将白思绮逼了个手忙脚乱。
不过数十招后,白思绮天生的敏捷和丰富的临战经验,最终还是占了上风,正所谓一快破百巧,就在鹰弋鹰击十三式使完、一杖落空的瞬间,白思绮的刀突然停在了鹰弋的咽喉。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调侃:“非常抱歉,我好像不用跟你去见那个什么揭摩那大祭司,也不用回答你任何间题了。”虽然利刃逼喉,鹰弋的眼眸依旧如古井般清澈宁静,他坦然迎上白思绮戏谑的目光,淡然道:“你最好杀了我,不然一定会后侮。”“我只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杀人,”白思绮说着,已收回弯刀,嘴角又泛走哪种若有若无的微笑,“你既然威胁不到我,我为何要杀你?”鹰弋眯着眼打量着白思绮:“揭摩那大祭司座下诸多弟子,以我最擅追踪之术,天底下还没有人能逃过我的追踪,你也不能!”“是吗?”没想到对方如此坦诚,白思绮眼里又露出那种独特的微笑,“我这人很喜欢接受挑战,明知道你在用激将法,却依然会放了你。
你可以走了,回去告诉揭摩那大祭司,有什么神通尽管使出来,在下愿一一领教。”鹰弋深深地看了白思绮片刻,缓缓在舞火边盘膝坐了下来:“赶了大半夜的路,我已十分疲惫,这里有温暖的葺火,我为何要走?”“你不走我走‘t下次再看到你,我一定剃光你那肮脏的胡须!”白思绮说着牵过坐骑,伸手将凤舞扶上马鞍,跟着翻身上马,向东纵马而去。
此刻东方已现出鱼肚白,黎明即将来临。
鹰弋抬头看看天色,然后曲指人口,吹出一声尖锐悠长的口哨。
哨声刚落,一只游牟突然从空中扑簌簌落到他的肩上。
鹰弋从肩上的搭链中取出块鲜肉喂了游阜,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草草写下一张便条,最后将便条塞人游华腿上绑扎的竹筒中,挥手向来路一指,游华立刻箭一般射了出去。
鹰弋目送着游阜消失在夜空后,这才转头望向东方,迎着夜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风中隐隐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淡得像天边的一丝白云。
鹰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方才在打斗中,他就将这种独特的香料撒在了对手身上,凭着他经过苦练、堪称通神的鼻子,就算白思绮纵马跑出百里,也逃不过他的追踪。
凭着气味辨明方向后,鹰弋慢慢睁开双眼,拄着藤杖大步向东而去,夜风中又响起他的脚铃那单调、清冷的“汀玲”声……“你在发抖?病了?”纵马奔出数里的自思绮,突然发觉怀中的凤舞在簌簌发抖,连忙勒住奔马关切地问道。
凤舞使劲点点头:“我……我没事!”一“没事干吗发抖?”白思绮摸摸少女的额头,除了一手冷汗,一切正常。
少女犹豫了一下,吸哺道:“揭摩那大祭司,是婆罗门教三大祭司之一的暗月祭司,掌握着地狱之神阿修罗的力量。
任何人冒犯了他,都会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白思绮闻言哑然失笑:“怪力乱神,向来是这些神棍愚弄大众的手段,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是我亲眼所见!”凤舞眼里闪过莫名的恐惧,“我曾随塞维亚小姐去阿拉尔神庙敬神,无意间闯人了神庙后阿修罗殿,据说阿修罗殿中有一道通往地狱的大门,我亲眼见到婆罗门祭司将罪人投进那道地狱之门!”“这些可恶的神棍,是在借鬼神的名义害人!”白思绮愤然骂道,“也许那道门下面是地牢,这些神棍不好公开杀人,就将敌人投人地牢害死。”“下面不是地牢!”凤舞恐惧得浑身发抖,“我听到地底传来厉鬼的嚎叫,刚扔下去的人立刻就没了声息!”“也许地牢中养着什么猛兽吧。”白思绮不以为意地笑道,“你不如改信佛教吧。
虽然有时候也喜欢故弄玄虚,不过好歹宣扬众生平等,慈悲为怀,佛教高僧也以普度众生为己任,不会妄开杀戒。
这次我去王舍城,那里就有印度大陆最大的佛教圣地那烂陀寺,想必寺中就有不少得道高僧。”“佛教?”凤舞眼中流露出更大的惊恐,“那可是天底下最大的邪魔外道!与新教誓不两立!谁要信奉佛教邪魔,都会永堕地狱!”“新教?”白思绮一怔,立刻明白过来。
婆罗门教原本分为古婆罗门教和新婆罗门教,古婆罗门教因为佛教的兴起而没落,后有婆罗门祭司吸收了佛教和奢那教的教义,改革了落后的婆罗门教义,婆罗门教才得以复兴,从此称为新婆罗门教,也称印度教。
白思绮这次来印度,除了寻找妻子雪妮,也是为了找寻佛陀当年在菩提树下四十九日冥想得到的真谛,尤其是佛陀修炼成佛的奥秘。
为此他曾研读过佛教历史,顺便也研读了与佛教有着密切关系、却又敌视佛教的婆罗门教历史,因此对于两教的渊源还是有所了解的。
虽然知道婆罗门教能延续数千年,定有一些神通,不过白思绮并没有放在心上,对鹰弋的威胁更不在意。
他不信凭自己联邦特工训练营学来的反追踪术,还甩不掉鹰弋的追踪。
见凤舞对婆罗门教的祭司如此恐俱,又对佛教充满了误解,他不禁问道:“你对佛教知道多少?”见凤舞茫然摇头,他笑道:“以后有机会,我就给你讲讲释迎族太子悉达多放弃王位出家修行,经六年苦修,最后在菩提树下冥想四十九日.终于得成正果,以及他游走四方广收弟子的故事。
这次咱们要去的那烂陀寺,就是当年摩揭陀国国王为聆听佛陀教诲而修建,是佛陀生前宣扬佛教的一大圣地。
不过,现在咱们得先摆脱鹰弋的追踪才行。”说着,他已拨转马头,改道向南,奔恒河而去……
第二章地狱修罗(上)
一只游卑从天而降,扑簌簌落到阿拉尔神庙宽阔的大殿前,一个身披婆罗门祭司白袍的少年,上前捉住游单,取下它腿上的竹筒,疾步往大殿后奔去。
不一会儿,幽暗阴郁的阿拉尔神庙内,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揭鼓声。
无数修行者被鼓声惊动,忙奔向神庙大殿。
鼓声是婆罗门教三大祭司之一的暗月祭司揭摩那召集教徒的信号,通常只在举行重大祭祀时才敲响,像这样在非祭祀的日子响起,以前还从未有过。
空旷阴暗的神庙大殿中,数百名修行者聚集到湿婆神像前。
只见身披白袍的暗月祭司揭摩那,在几名护法弟子的环绕下缓步而出,在湿婆神像前跪了下去,默默祷告片刻,他这才长身而起,慢慢务向众教徒,阴郁的目光在大殿中缓缓扫过,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揭摩那并不是个高大魁伟的人物,身材甚至有些矮小瘦弱,皮肤更像个贱民一般致黑,这一点完全不像血统高贵的婆罗门,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威严,尤其他那双白茫茫看不到瞳仁的眼眸,初看似乎双目俱盲,再看时才发觉,那眼光是透过白蒙蒙的眼眸射出,这让他的威严有了一种诡异的味道。
“我得到湿婆大神最新的神谕,”他向众人举起双手,“一个邪魔的使者已经来到了印度大陆,他是为寻找一部邪恶经书而来。
那部经书假冒我婆罗门教《天启书》之名,已被湿婆大神永久封存于地底,一旦它重见天日,将给婆罗门教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是生存还是毁灭,湿婆大神让我们自己选择!”众教徒面面相觑,脸上俱有些变色,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关于那部经书的传说:当年释迪族太子悉达多为追求生存的意义,舍去王位出家苦修,前后六载也无结果。
据说后来他得到了一部假冒《天启书》之名的邪恶经书,最后在菩提树下枯坐七七四十九日,终于堕人魔道,修成恶果。
他自称觉悟者,既佛陀,并向追随者传授他的教义,于是一个全新的教派在恒河流域兴起,影响之广甚至超过了婆罗门教,那真是婆罗门教的噩梦。
两个教派虽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相互间却明争暗斗数百年,最后佛教的经典终于毁于战火,而那部假冒的《天启书》,传说也被埋于地底,永世不见天日,于是佛教渐渐衰落。
而婆罗门教改头换面为新婆罗门教后,重新成为统治印度大陆、信徒最多最广的宗教。
如果那部邪恶经书再见天日,恐怕又是婆罗门教的空前灾难。
“毁了他!毁了他!”众人突然齐声高呼,婆罗门祭司乃是世袭,他们从小就有一种超越大众的优越感,视自己为梵天大神的使者。
如果谁要、挑战这种权威,都是婆罗门当然的敌人,都该列人毁灭之列。
.揭摩那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才道:“我收到了鹰弋的传书,他声称那人有着超凡的力量,非他所能对付。
想鹰弋乃是本师座前最为得力的弟子,如果他都认为那邪魔的使者十分强大,恐怕再没有人能对付得了那恶魔。”“那你想怎么做呢?”一个须发皆白的修行者越众而出,他是婆罗门教的长老。
虽然揭摩那是婆罗门三大祭司之一,在教中有着极大的权力,但依然要接受教中长老的擎制和监督。
“阿弥尼长老!”揭摩那对老者恭敬一礼,“我想得到长老们的授权,动用呵修罗的力量!”此言一出,众皆愕然。
那老者更是面色大变,忙喝道:“不行!地狱之神的力量非人力能驾驭,一旦失控,将极大地危害人间!”揭摩那脸上现出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长老多虑了,既然阿修罗神传下修罗道,就是要它有朝一日能发挥它毁灭一切的力量,除去一切危害到本教安危的邪魔。
如今正是这样的时候,阿弥尼长老为何要反对呢?”那老者涨红了脸,急道:“修罗是血腥和死亡的代名词,你若让它来到人间,那是对所有人的犯罪!”“长老言重了!”揭摩那淡然道,“修罗固然恐怖,但婆罗门教的命运更为重要。
咱们何不听听大家的意见呢?”婆罗门长老虽然有节制三大祭司的权力,但他们又是由众教徒推举的,所以教徒们的意见对他们也有极大影响。
揭摩那知道自己得不到长老们的支持,所以这次召集了阿拉尔神庙内的所有教徒。
.声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寻常教徒对修罗的传说仅有耳闻,从未得见,不少人心中还有着亲眼目睹的期待。
如此一来,同意揭摩那动用阿修罗神力的呼声渐渐占了上风,只有少数儿个老成的长老,脸上俱是深深的忧色。
“阿弥尼长老,既然大家意见不统一,还是让神来决定吧。”揭摩那笑道,“同意本师动用阿修罗神力量的教徒,请站到湿婆大神这边来!”众人应声而动,纷纷站到揭摩那身后,只剩下阿弥尼长老和几个老成的教徒还留在原处。
阿弥尼长老见状无奈叹了口气,对揭摩那黯然道:“你赢了,这是地狱之门的钥匙。
在祭出修罗之前,让我们为天下苍生祈祷吧。”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柄钥匙递了过去。
另外几个长老也只得掏出贴身保存的钥匙,无奈地递到揭摩那面前。
暗月大祭司眼里闪过兴奋的微光,双手合十,仰天一拜,“伟大的阿修罗神啊,请赐予我毁灭一切的力量吧!”恭敬地仰天拜了三拜,揭摩那转向身后几名弟子:“去打开地狱之门,请出地狱的修罗,让它们接受本师的役使!”几个弟子取过钥匙领令而去,片刻后,地底传来了沉闷幽远的声响,就像是力士在转动绞盘,缓缓开启了沉重的地狱之门……“前面就是王舍城!”广裹无垠的平原上,白思绮突然勒马遥指前方。
此时天已黄昏,四周薄雾缭绕,前方蒙蒙陇陇现出了一段绵延的城郭,因距离太远,尚看不太真切。
凤舞也勒马停了下来,自从避开了鹰弋后,白思绮就在集市上买了匹温驯的北马,原本还怕凤舞不敢骑,谁知少女的胆子比他想象中大得多,两三天后就已经能熟练骑乘了。
只是她那身长裙既不方便又惹眼,于是白思绮给她买了一套男子的服饰换上。
此刻女扮男妆的她少了些少女的柔弱,多了几分飒爽英姿,若不靠近还真不容易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顺着白思绮所指凝目望去,她疑惑地间道:“那烂陀寺在哪里?”“就在王舍城后面,现在还看不到。”白思绮解释道,“咱们只要绕过王舍城,就能看到那座天下名寺了。”“它很有名吗?”少女天真地问。
“非常有名!”白思绮笑道,“据佛典记载,当年悉达多太子出家后,在进人苦行林苦修之前,曾去摩揭陀国见了频毗婆罗王。
婆罗王愿以一半的国土相赠劝他不要出家,但被悉达多太子婉言拒绝。
婆罗王提出请求,希望太子得道之后再去度他。
为了实践当初的诺言,太子成佛后,率弟子来到摩揭陀国的国都王舍城,住于城郊竹林内。
婆罗王闻悉佛陀已成正果,立即赶到竹林之中听佛陀说法,深有感悟。
于是第二天就邀请佛陀以及一千弟子进人王宫应供。
城郊的那片竹林,原为迎兰陀长者所有,也受佛陀的感化,把它奉献了出来。
婆罗王即在此竹林之中为佛陀及其弟子们建造了僧房,这是佛教史上第一所有名的大道场,经后人多年扩建,最后成了名传天下的第一名寺,收藏有最多最全的佛经。
当年玄奖大师到天竺取经,就曾在这里学习了五年之久。
即便远在东土,许多佛门中人也知道那烂陀寺的大名!”白思绮一路讲着关于那烂陀寺的典故,一路纵马疾驰,不知不觉就绕过了王舍城。
.极目望去,广裹的平原上一望无际,除了一些零星的断壁残垣,哪有什么寺庙的影子?“那烂陀寺在哪里?”凤舞紧跟在白思绮马后,遥望四方傻傻地问。
白思绮纵马来到废墟前,不禁摇头苦笑:“没想到!名传天下的那烂陀寺,竟然已成一片废墟。”废墟布满尘土,大半被荒草埋没,有无数蛇虫鼠蚁在其中出没,着起来毁了没有几百年也有好几十年了。
虽然废墟中已经很难看到一处完整的殿堂,不过只看它占地之广,也能想象它当年的规模。
白思绮勒马矗立荒原,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沧海桑田的感慨,不禁哨然长叹:“堂堂佛教第一圣地,竟成这般模样!佛陀在天有灵,恐怕也没想到吧?”“看!那边女恐有火光!”凤舞突然指向远方。
白思绮顺着她所指望去,就见一处断壁残垣间隐隐透出一丝火光,此时天色尚未黑透,火光还不是太明显,若非凤舞仔细,还真不容易发现它的存在。
“走!去看看!”白思绮翻身下马,将马拴在废墟前一棵大树旁,小心翼翼地踏人废墟,向火光透出的地方摸去。
二人翻过无数断壁残垣来到近前,才发觉那是一间尚算完整的偏殿,一小半已被荒草埋没,门前的荒草被践踏出了一条窄窄的小路,蜿蜒到远处的树林中,看来这里尚有人时常进出,才在荒草中踏出如此一条小路,此刻那火光就从破损的柴门中透出。
二人不明底细,不敢贸然闯人,便悄悄来到紧闭的柴门前,透过门缝向内窥探。
只见门内是个小小的偏殿,神完上的神像肮脏破败,已看不出本来模样,一盏孤灯立在神完前,摇曳的火光将殿内照得蒙蒙陇陇。
偏殿不大,一眼就能看完,只见殿中空无一人,唯有神完前燃着三注香,一缕轻烟正袅袅升起,给死寂的废墟增添了一丝人气。
白思绮示意凤舞留在门外,然后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嘴里小声问道:“有人吗?”,一偏殿内只有“嗡嗡”的回响,无人应答。
白思绮来到神完前,发觉香火才刚刚燃起,上香的人应该还没走远,环顾四周,他突然发觉门后有个丢弃的木鱼,正欲上前捡起细看,突然眼前一黑,神完前的油灯竟无风而灭。
此时天已黑透,偏殿内一下子变得幽暗蒙咙,除了那三点香火微微的红光,一切都看不太真切。
就在此时,门外的风舞突然失声惊叫,令人心胆俱战。
几乎同时,白思绮感到身后似有异动,不由猛然回头,立刻看到神完中那不知名的神像,正向自己缓缓压来……啊—!地底突然传来一声隐约的惨叫,声音刚起就嘎然而止,沉闷的轰响声也终于停了下来,空旷的阿拉尔神庙大殿内,静得能听到众人的心跳。
众教徒屏息定气,侧耳凝听着地底的动静。
此时天色已暮,虽然神案上点着两支胳膊粗的火烛,但殿内依旧蒙咙一片,完全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众教徒不约而同地相互靠近,似乎这样可以稍稍减轻心底那莫名的惧意。
恍若一股阴风从殿后吹来,烛火蓦地一暗,几乎要被这股阴风吹灭。
待烛火重新亮起时,大殿内已多了三个人。
或许那不能叫人,而只能称作一种人形怪物,因为它们除了像人一般直立行走,已看不出它们与人还有什么相同之处。
.三个怪物除了腰间围着的碎布条,几乎全身赤裸,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布满了乌黑的血迹和纵横交错的疤痕,那些疤痕最新的看起来也有几个月之久。
头顶披散的毛发几乎长及地面,乱蓬蓬地遮住了它们的面容、从毛发缝隙中透出来的,是灰蒙蒙、呆滞无比的目光。
它们缓缓转动着头I}.,;似乎在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它们那灰蒙蒙的瞳仁,总给人一种双目俱盲的感觉。
它们身上弥漫着一种恶臭,那是一种揉合了血腥和腐烂的恐怖昧道,闻到这味道,有教徒已忍不住干呕起来。
众人正在打量,三个怪物突然身形一晃,鬼魅般扑人人丛中。
众人尚未有所反应,三个离它们最近的教徒已分别落人怪物手中。
婆罗门教徒俱修习过瑜伽或武技,但在三个怪物手里,三人却根本没有半点儿挣扎之力。
只见三个怪物在三个教徒脖子上一拧,随着一声轻微的“喀嚓”声,三个教徒的脖子顿时聋拉下来,不过三人并未就死,睁着惊恐至极的双目,眼睁睁看着怪物张嘴咬上自己的脖子。
鲜血顿时从怪物的唇边喷出来,怪物“啦啦”地吮吸着,似乎那是天底下最大的美味。
周围的教徒纷纷后退,脸上尽是恐惧之色。
就在这时,只见三个怪物突然停止了吮吸,转头望向方才的来路,眼里满是敬畏和恐惧。
众刀顶着它们的、目光望去,只见大殿后又缓缓踱出一个浑身苍白的怪物。
三个怪物忙将手中的人放到它面前,然后垂手退开几步,俯首哈腰望着后来的怪物,神态如奴仆一般。
地上三个教徒脖子已被咬开认鲜血喷了一地,不过三人尚未死去,身子仍在微微颤动。
后来那怪物目光在三人身上缓缓扫过,然后弯腰抓起一人,撩开自己头上的长发,将他喷血的脖子凑到嘴边,从容地吮吸起来。
片刻后它终于松开爪子,将彻底失去知觉的教徒扔到地上,然后抹着嘴悠闲地打了一个隔。
另外三个怪物见状,忙扑向地上那两个尚在流血的教徒,像疯狗抢食一般争夺起来。
第二章地狱修罗(下)
这当儿众教徒已经看清四个怪物的差别,最后出现的怪物身材高挑,面色白哲干净,有着人一样的五官,面目甚至堪称英俊。
它始终从容不迫,似乎对眼前的情形早习以为常。
另外三个怪物正抢着咬住地上两个受伤教徒的脖子,拼命大口地吮吸。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力大无穷,因此独占了一人,另外两个身材都比较纤弱,其中一个胸前还有两团不太明显的凸起,有些像女人发育不良的乳房。
最瘦弱那个形若孩童,拼尽全力也无法抢到猎物,它一声嚎叫,突然向人丛扑来。
虽然众教徒已经退得远远的,且皆全神戒备,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如鬼魅一般。
众人只感到眼前一花,一个小沙门又落人了它的爪中。
它扣住那孩子的头颈,正欲拧断其脖子,突听殿上传来一声厉呵:“住手!”那怪物循声望去,只见湿婆神像前,身着白袍的揭摩那从腰间解下一条丈余长的细皮鞭,皮鞭只有指头粗细,黑默默毫不起眼,鞭柄上有一枚硕大的夜明珠,在蒙陇大殿中发出幽幽的光华。
那怪物一见之下眼里满是恐惧,对老者发出“啊啊”的怪叫,却不敢扑上前。
只见老者长鞭一挥,“啪”的一声抽在尤在吸血的另外两个怪物身上,厉声高喝:“见到阿修罗神的信物,还不上前听候差遣!”几个怪物“哇哇”大叫,瞪着鞭柄上的夜明珠,‘眼里既有畏俱,又有不甘。
却见揭摩那一手执鞭,另一只手不断比划出复杂的手势,领头的怪物一见之下,也伸手比划起来。
二人就如在打哑语一般,不过与哑语不同的是,二人都只用一只手。
“修罗语!是修罗语!”阿弥尼长老见状低声叹息,“看来揭摩那早已打算役使修罗,今日只不过是恰逢其时罢了。”他身旁另一个长老也黯然道:“修罗杀戮成性,一旦重见天日,恐非本教之福。”在众教徒的窃窃私语中,只见领头那怪物渐渐收起凶相,对揭摩那缓缓拜了下去。
其余三个怪物一见之下,也跟着它低头拜倒。
揭摩那面带微笑,小L}翼翼地仲手从几个怪物头顶缓缓抚过,神情就像在抚摸几只猛兽。
见它们俱没有躲避反抗,揭摩那这才面露微笑,仰天一拜:“伟大的阿修罗神啊!感谢你借我你的奴仆,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典。
你在阿拉尔神庙,将享受永世的香火!”在众人纷纷拜伏后,揭摩那这才起身对身后一名弟子吩咐道:“领它们下去沐浴更衣,别让它们吓坏了旁人。”那弟子满面恐惧,吸懦着不敢上前,揭摩那见状笑道:“不用害怕,虽然它们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但如今已效忠为师,没有我的命令,它们不会再妄自杀戮。”‘那弟子小心翼翼地走上两步,却又不知如何跟几个怪物交流。
只见揭摩那对它们比划了几个手势,四个怪物这才跟在那弟子身后,驯顺地出了大殿。
四个怪物一离开,大殿中顿时像炸开了锅。
众人围上惨死的几个同伴,只见他们脖子被拧断,血管被咬开,浑身煞白不见一丝血色,体内鲜血竟似被吸干一般。
“那些怪物就是修罗?它们怎么要吸血?大祭司如何役使它们?”众多年轻的教徒在小声打听,但都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
揭摩那见众人都将疑惑的目光转向自己,不由肃然道:‘。
婆罗门教有着多种秘传的修炼法,除了瑜伽、武道、欢喜禅、密宗、苦行等等,另外还有一种上古传下的修炼秘法,那就是修罗道。
不过修罗道太过残酷艰险,能修成正果的百中无一,一旦修炼有成,修炼者既获得阿修罗的力量,成为来自地狱的修罗。
它们是阿修罗在人世的化身,是毁灭一切的力量!”众教徒再次哗然,虽然许多老教徒也听说过上古秘传之修罗道,御体都是古婆罗门教才有的血腥修炼,自从新教改革后早已禁绝,没想到阿拉尔神庙竟保留下了这种秘法。
众人不由想起关于“拔舌下狱”、“自相残杀”、“以血为食”等等恐怖的传说,脸上不禁都露出深深的担忧和恐惧。
大殿中再次刮起一阵阴风,众人眼前一花,只见殿中陡然多了四个白衣人。
领头那人三旬年纪,身材隽秀纤瘦,面色白哲如玉,五官轮廓如雕塑般完美,冷厉英俊得令人窒息,而他那灰蒙蒙的瞳仁,就像没有生命一般诡异;他左手那人看模样在四旬上下,又高又瘦如一支竹竿,脸色白得像死鱼;他右手则是个双十年纪的女子,除了脸色白得有些诡异,堪称十分娇美;三人身后还有个十多岁模样的少年,灰蒙蒙的瞳仁四下滴溜儿乱转,没有半点天真活泼,只有说不出的冷厉阴狠。
众人在打量着四个突如其来的白衣人,他们则在打量着湿婆神像前的揭摩那。
只见暗月祭司缓缓举起手中鞭柄上的夜明珠,四个白衣人立刻低头拜了下去。
“修罗!是修罗!他们就是方才那四个修罗!”众人惊恐后退,避开足有三丈远。
揭摩那仔细打量四人,眼里露出满意之色,伸手边比划边说道:“近百年来,阿拉尔神庙的地狱之门仅打开过三次,前两次都只有一个修罗逃出地狱之门,没想到这次却是四个。
不知道这是阿修罗的恩典,还是梵天大神的疏忽。
修罗本不该有自己的名字,不过为了区分你们,我还是给你们都取个代号,分别为—风、雨、雷、电!”,四个修罗在揭摩那手势示意下缓缓跪倒在地,暗月祭司边比划着手势边缓缓抚过四人头顶,四人立刻记住了各自的代号。
那英俊冷厉的修罗之首为风,女修罗为雨,瘦高如竹竿的为雷,形若孩童的为电。
四人拜毕,揭摩那仰天拜道:“感谢阿修罗神!有你的奴仆之助,任何邪魔外道都别想再掀起风浪!”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教徒匆匆而人,将手中的一小截竹筒递到揭摩那面前:“师尊!这是刚从南方传来的密函!”揭摩那接过竹筒,倒出密函一看,脸上微微变色。
他身旁尸个弟子见状小声问:“师尊,信上说什么?”“南方的寒星祭司已率门下赶往那烂陀寺,看来她也得到了《天启书》将重见天日的消息!”揭摩那转向那弟子,“备车!咱们立刻上路,绝不能让那妖女抢到咱们前面!”弟子应声而去后,揭摩那手抚髯须陷入了沉思。
他的身旁,四个修罗不住打量着周围的教徒,神情犹如饿狼在打量着它们的食物……“什么人?”白思绮一声呵斥,腰中弯刀铿然而出。
他一向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神像既然在动,就一定有人搞鬼!他在侧身让开神像的同时,弯刀已指向神像身后。
神像“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一道黑影从神像后滚了出来,伸手便去抓白思绮手中的弯刀。
他只感到手中一紧,弯刀竟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还好他反应极快,猛一下抓紧了刀柄,没有被对方夺过去。
弯刀突然受到大力,“啪”的一声折为两段。
白思绮持半截弯刀慌忙后退,像这样一个照面就被对方空手折断兵刃,他还从来没遇到过。
虽然对方是占了黑暗中偷袭的便宜,但就算是这样,也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人?.”白思绮再次喝间,对方没有回答,却执着半截刀刃追击而来,挥刀划向他胸膛。
白思绮连忙挥舞断刀,“乒乒乓乓”一连挡开了对方十余刀,勉强将对方逼开数步,正想出手反击,却见对方突然停止攻击,一动不动伏在黑暗角落,似乎在暗自调息,以备下一轮抢攻,白思绮被对方突施暗算,心中固然有气,不过一想到贸然闯人别人的地盘,责任在己。
他不想再被对方误会,忙收起断刀拱手道:“这位朋友,在下冒昧闯人,实属无心,还望恕罪!”白思绮虽然精通梵语,却带有明显的异国口音。
对方显然注意到这一点,迟疑片刻,犹犹豫豫地问:“你一不是婆罗门?”’“我不是!”白思绮忙道,“我是来自东方的旅行者,跟印度大陆任何民族都没有关系。”对方犹豫了片刻,终于拿出火绒重新点燃油灯。
偏殿中顿时亮堂起来,白思绮这才看清,对方身披破烂架装,头上光秃秃不见半根头发,头顶九个戒疤赫然在目,竟然是个印度和尚!那和尚满脸皱纹,也不知多大年纪,不过看他询楼的腰身和满脸的沧桑,年岁应该不小。
白思绮实不蒯目信,方才自己竟被这老和尚逼得手忙脚乱。
.“罪过罪过!”老和尚嘴里嘟嚷着,伸手扶起地上的神像,那神像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竟没有摔坏。
老和尚将神像重新放回神完,恭恭敬敬地拜了两拜,嘟嚷道,“方才不得已动了你老的法身涕子罪该万死,还望师父恕罪!”白思绮见那神像似乎是个光头罗汉,但模样却是以前从未见过的,不由问道:“这大仙!是谁?”“什么大仙小仙,这是我师父!”老和尚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谁?为何来此?”白思绮自越过申河进人印度后,还是第一次看到印度和尚,不由倍感亲切,忙陪笑道:“在下白思绮,来自东方的大宋朝!”“东土大宋?”老和尚满脸惊讶,“如此说来,你是当年玄类大师的族人?”白思绮没想到一个印度和尚竟然知道玄奖大师,亲切感更加浓烈,忙点头道:“正是!不知大师如何称呼?”老和尚不好意思地挠挠光头,“老钠法号早已遗忘,所以别人都叫我笨和尚。”‘白思绮以为老和尚在开玩笑,但见对方一脸郑重,当不是说笑。
不过这老和尚行事说话条理清晰,举止从容,尤其一身武功十分了得,实在看不出他到底笨在哪里。
白思绮也不好多问,便环顾四周转而问道:“这里还有别人吗?”笨和尚怪眼一翻:“没有施主的施舍,老袖岂不早就饿死?我看你也笨得可以。”白思绮连连称是,他想起印度的出家人不像中国,有庙产有朝廷供养,这里的出家人既不事生产又无官府供奉,全靠信徒施舍,若无信徒支持,这老和尚也不可能长期在此坚守下去。
望着这破败不堪的偏殿,他忍不住间道:“据玄奖大师《西行记》中记载,那烂陀寺乃佛祖得道后所建第一处庙宇,是佛教第一圣地,香火之鼎盛天下无可匹敌,现在为何这般破败?不知寺中还有多少僧众?”“唉,一言难尽!”笨和尚谓然长叹,“数百年前锡克族占领王舍城,强迫所有人改信锡一哗交,焚烧庙宇佛堂,屠杀我佛门弟子。
那烂陀寺便是在那时毁于战火,之后又遭婆罗门教多方压制迫害,现在那烂陀寺就只剩下老钠和师弟二人了。”“你还有个师弟?”白思绮正要细问,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尖锐长啸,奔雷般由远而近,声势颇为骇人。
他不知这声音是何来历,怕门外的凤舞有失,忙冲出殿门护在她身前,循声凝目望去,就见‘道人影如奔马般飞速而来,在废墟中如履平地。
借着朦胧月光,隐约可见来人大袖飘飘,满面虹髯,在月夜下就如恶鬼奔行。
“两位施主快避一避!”笨和尚追了出来,匆忙道,“我这师弟疯疯癫癫,最见不得生人,千万莫让他吓到你们!”说话间就见那满面.}L髯的莽和尚已来到近前,白思绮与凤舞想要回避却已迟了。
那莽和尚陡见二人,突然一声怪叫:“有生人!”说着向二人猛扑过来。
笨和尚忙闪身拦在二人面前,莽和尚收手不及,双爪径直向笨和尚身上招呼,笨和尚也不含糊,双掌齐出,将对方双爪架开。
莽和尚急道:“师兄你这是干什么?为何拦我?”“师弟快住手!”笨和尚也急道,“这两位是远道而来的朋友!””我管他来自哪里!既然发现了咱们行踪,就不能放过他们!’’莽和尚手上不停,嘴里则愤然道。
笨和尚见状忙喝道:‘.他们是由东土大宋前来取经的佛门弟子,就像当年的玄类大师一样!”莽和尚闻言终于收手,瞪着白思绮问道:“你们真是从东土来取经的佛门弟子?”白思绮见笨和尚在对自己使眼色,只得顺着他的意思道:“不错,我们确是从东土远道而来,以求取佛门真经。”心中暗想,我为《天启书》而来倒也不算打逛语。
“好极好极!想不到远在东土大宋朝,还有我佛门弟子!”莽和尚喜出望外,兴奋得连连打恭作揖,跟着又捶胸大哭,“本寺佛经早已烧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佛经给你?.’’白思绮见他哭得情真意切,倒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笨和尚忙解释道:“本寺虽然毁于战火,但也有部分佛经流传下来,谁知几年前婆罗门教寒星祭司阿丽姬达,假扮佛门信徒前来求经,从我师弟手中讴了去。
师弟发觉上当,拼死护经,不过经书还是被那妖女烧得干干净净。
从那以后师弟神智就有些不正常,见到生人就要打要杀,所以附近的人都叫他疯和尚,有他在,除了几个熟悉的施主,没人敢走近这里。”“婆罗门教要佛经干什么?‘,白思绮好奇地间。
佛经在婆罗门教眼里属于异端,没必要苦心瓣旨前来夺取。
如今佛教已式微,对婆罗门教完全构不成威胁,三大祭司之一的寒星祭司,不远千里亲自煎来毁经,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谁知道?”笨和尚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将顿足号哭的师弟扶入偏殿。
白思绮见天色已晚,附近又没有地方歇息,只得与凤舞一道随二人来到殿中。
直到此时疯和尚才止住哭声,从怀中拿出一个瓦罐,笨和尚则从神完后拿出两个破碗,将罐子中的东西倾倒出来,却是一罐剩菜剩饭,想来是刚从施主那里化来的斋饭。
笨和尚将碗捧到白思绮二人面前,面有愧色道:“本寺简陋,无以待客,只有这些斋饭,请二位施主先用。”白思绮忙道:“两位大师不必客气,我这里还有些干粮,你们不必管我俩。”两个和尚不再客气,一人一碗吃得津津有味。
白思绮见二人条件如此艰苦,仍在这里坚守不去,心中暗自佩服。
待二人用过斋饭,白思绮试探着问道:“我曾读过玄类大师当年的遗著,其中提到佛祖当年修炼成佛,是得婆罗门教神圣秘典《天启书》之助,不知这《天启书》是否也毁于战火?”笨和尚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什么《天启书》?老袖从未听说过。”笨和尚怪眼一翻,扔下饭碗抹着嘴怒势“佛祖刚生下地,就一连走了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开口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他生来就是佛,何须什么《天启书》之助?’”笨和尚瞪了师弟一眼,反驳道:“那不过是后人假托之词,当不得真。
佛祖乃肉身成佛,道非天成。”“你这蠢驴,竟敢诋毁佛祖!”疯和尚跳将起来,双目圆睁怒视师兄。
笨和尚不甘示弱,针锋相对道:“佛祖传下佛法,是要你见性明义,跳出轮回,达到涅梁之境。
不是让你对他顶礼膜拜,盲目尊崇!”“胡说八道!”疯和尚说着便一掌拍了过去,笨和尚也不甘示弱,师兄弟二人竟然就这样“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
白思绮见状哑然失笑,二人年纪加起来也有一百多岁,却还为这点儿分歧大打出手。
从二人对话中,白思绮已知笨和尚信奉的是小乘佛教,这个教派是把佛陀当人而不是当神,它的信仰基本是无神,它追求的是一种觉悟而不是神通,比较接近佛陀的本意;疯和尚信奉的是大乘佛教,这个教派将佛陀视为神通广大的神灵,并且将佛陀的三千弟子也奉为等级分明的菩萨、罗汉等神明,这其实已违背了佛陀“众生平等”的本意,但它却偏偏成为佛教主流,以至于传到中国后,信徒只知烧香拜菩萨,不知追求心灵的觉悟。
白思绮自己更倾向于小乘佛教,更相信佛陀传下的教义,确有让人看破这个虚拟世界背后的真实,以超脱人世和轮回之苦。
只是不知为何佛陀传下的教义,竟被后辈弟子曲解。
如今想来,说不定这其中就有“神之手”的功劳。
没想到那烂陀寺仅剩最后这两个和尚,也分成大乘和小乘两派,也许内部的分裂也是佛教衰落的一大原因吧。
不过这次白思绮看出,笨和尚是故意与师弟动手,以避开关于《天启书》的询问。
看来他心中藏有秘密,白思绮暗下决心,就算死皮赖脸也要留在这里,将老和尚心中的秘密套出来。
想到这儿他干脆舒服地坐下来,饶有兴致地欣赏二人恶斗,这一看不由暗自心惊。
二人虽然年逾花甲,出手却依旧迅捷如电,完全不亚年轻人,令人叹为观止!一旁的凤舞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躲到白思绮身后,却又忍不住探头窥看。
两个和尚系出同门,对彼此武功俱十分了解,看起来出手十分凶险,其实就如师兄弟过招一般,好半晌也难分胜负。
二人恶战足有一盏茶工夫,笨和尚才终于将师弟逼退数步,喘息道:“行了!别再打了!为兄认输就是。
再打下去,肚子又要饿了。”“咱们干吗打起来了丫”疯和尚立刻停手,疑惑地挠挠头,看他的表情,竟像是忘了方才为白思绮不管对斗,。
否欢迎.就在偏殿中铺开茅草歇息。
凤舞是女人,按理是不能在庙中过夜,不过两个和尚都是粗心人,竟没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然而,就在两个和尚争斗不休的当儿,那烂陀寺废墟之外,有几个人影静静地立在那里,似乎正在观注废墟中的打斗情况。
此时天早已黑透,蒙陇的星光让这几个黑影看起来充满了森森鬼气……
第三章迷踪秘道(上)
然而,就在两个和尚争斗不休的当儿,那烂陀寺废墟之外,有几个人影静静地立在那里,似乎正在关注废墟中的打斗情况。
此时天早已黑透,蒙陇的星光让这几个黑影看起来充满了森森鬼气……“他就在那里面?”揭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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