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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猛玛象
  我叫伯爵。
  我是只漂亮名贵的火狐狸。
  我还是一只受过特种训练聪明绝顶的狐狸。
  我会追踪、识字、唱歌、跳舞、游泳、表演杂技。我火红光滑的皮大衣价值连城,平日里养尊处优,工作时在小朋友和各国观众面前插浑斗趣。不过自从听说北京动物园的伤熊事件后,我处处小心翼翼,凡是外面扔进来的糖果饼干瓜子奶酪我一律拒吃,有谁敢当着我的面起哄喝倒彩我就摔摔打打不玩活计。我甚至会假悻悻地挤出两滴眼泪,瘪着肚子向诸位表示歉意。
  我只吃小黄阿姨精心准备的小灶,她是我的老师保姆兼小蜜。我是受国际法保护的珍稀明星。我非常珍视生命的可贵,万一哪个变态的家伙往我的食物里投毒,我就再也见不到那只朝思暮想的美少女狐狸。不是我动物明星的架子大,现在哪个腕级脸谱不值个百八十万。可我呢?连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我也替动物园赚了不少外汇,看见脑满肠肥的刘馆长我就来气。上个月一位金发碧眼的法国少女前来跨国表演,她的媚眼四射让我神魂颠倒,我俩可谓一见终情,但就是他棒打鸳鸯,将我的心上人拱手送给了别的动物园。他是为了和那个动物园的馆长结亲,害得我落下相思之症。干脆,我撂挑子装病,当着全场人的面往地上一躺爱怎么地怎么地?连初恋都没了。表演还有什么意思啊。这可急坏了刘馆长,跑前跑后一脸晦气。你倒是给大家表演飞跃火圈啊?你倒是给大家表演赖驴打滚啊,你会假公济私,我不会公报私仇啊。谁让你叫我们两地分居。
  我被一大群人围着进了急诊室,又是拍照又是CT,一个戴厚厚镜片的兽医给我做全身查。我见过他背人时向小黄阿姨笑咪咪的样子,百分之百的色情狂。他还无聊地拍过小黄阿姨的屁股,小黄阿姨急了就拿起一个空注射器扎进他的手臂,可能残余的雌性荷尔蒙起了作用,这家伙有点同性恋倾向,在我的身上摩挲了半天。我直起鸡皮疙瘩,就趁机在他雪白的大褂上撒了一泡尿。他擦了擦镜片上的狐尿严肃地嗑磕巴巴地和刘馆长汇报说:这、这个小家伙,需要静养。要是退票可怎么办呀?刘馆长急得用手帕直擦脑门上的油滴。兽医还是想讨好小黄阿姨,我可不领情,就这样一丝不挂地躺着不动,我不管什么经济效益,反正这么些年我一次也没拿过出场费。
  早晨醒来阳光明媚,床头摆满鲜花和果品。我懒洋洋地不想起床,长期的工作让我的身心有点疲惫,可能是心理压力过大造成的,我想休假,最好去夏威夷,那有蓝蓝的海浪,雪白的细沙,成群的金发碧眼的美妹,还可以冲浪,开跑车,晒太阳浴,跳草裙舞,我胡思乱想了一会,才喝了点鲜奶又吃了两块三明治,结束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热水里舒舒服服泡个澡,然后在雪白柔软的毛巾上打两个滚,用爪子胡乱地印几个图案。我刻意模仿行为艺术的表演,在电视里我看见过一个人,他把两个全身喷满颜料的女孩折腾得够呛,像风火轮一样在一张大白布上翻来滚去,可我最喜欢看她们肚脐上的彩绘,一只美丽的天蝎,一只漂亮的火鸡,和白白的小肚子。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最后我以为成了垃圾的那张白布倒成了艺术杰作。
  可是小黄阿姨今天并没有对我的模仿秀有多大耐性欣赏,她打了我一顿,而后伤心痛哭。平时我就是惹她生气她也不哭,最多拽我耳朵算是惩罚。但今天不一样,她越哭越伤心像个泪人。哦,我明白了,她把美国的来信撕成了一地鸡毛。信准是那个在美国的小白脸写的,他不愧是用小黄阿姨省吃俭用的钱出洋留学的中文研究生,行文简约委婉言简意赅――黄,长痛不如短痛,你我如有来生再续前缘。亮。
  第二天,我看见她的眼睛像两只水蜜桃,她哭了一夜,让人的心痛痛的。这个自称亮的家伙我三年前见过,看他冲小黄阿姨坏兮兮的笑我就想一口咬下他刘德华式的鼻子。可惜,小黄阿姨一旦沉入爱河,就像迷失了方向的指南针,无论如何也走不出爱情的森林。那个无耻之徒在美国取得绿卡后就这样被西方的情调征服。小黄阿姨一连去了三封信追徼他的十大罪状,她还写了一封给美国大使馆的抗议书。
  第一封信她气愤地问,你还有没有一个男人的良心?第二封信她后悔地说,亮,我求求你,要是你回心转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第三封信她冷静地说,分手也行,你要赔偿我的青春损失费,我的初夜权,归还我借你的留学费。
  大洋彼岸终于回信,对不起,这是一个讲法制讲平等的社会,和你在一起你就像我妈,事事都要看你的脸色行事,你还有职业病,拿我当动物哄。和你这种心里变态的女人在一起,我的青春损失谁来赔?现在男女平等,我的初夜权不也奉献给了你,咱们扯平。说到留学费问题我就头痛,你不要信口胡嘞,你有什么证据我拿了你一分钱?
  我承认偷看别人的信属不道德行为,但是她什么都不避我,像我是她的孩子。但是这个家伙实在无耻得有点水平,让小黄阿姨从今以后管稍有姿色的男人都叫陈世美。她还向馆长请一个月的探亲假,准备九月二十日去美国和陈世美当面对质,但馆长不许,他害怕她被联邦特工认定是9。11的嫌疑人,要不就是怕她再来一次什么情人炸弹的恐怖事件。他说,祖奶奶,什么事我都答应你,就这不行。就这,她一气之下和兽医处上了对象,我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她是寻找心理上的平衡。可惜四眼没有学过心理学,在爱情的面前像个白痴。
  尽管小黄阿姨对这段恋情不以为然,但还是出现了意外情况。那天下班时,她恍恍忽忽忘了锁我的笼子,结果当晚来了盗贼。
  我不是一只野生绿色的生物。我出身城市贵族,沾染了孤独高傲的本性。今夜我仰望窗外那一轮金黄的大月饼,忽然想念起自己的家乡。不是有一首歌这么唱――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狐,走在拥挤的城市中,凄厉的北风吹过,昏昏的沙尘掠过,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抱以两声长叫,不为别的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献丑,献丑,我自己作的词曲啦。可是一种迫切回归自然的激动让我伸爪扭开了笼子上的锁,我蹭地跳上桌,那个象征着圆满的大月饼可以看得更真切。想着在金黄的月光下,在一堆碧绿麦浪簇拥的悬崖边,在火红的篝火前,有一大群孩子在捉迷藏,还有那个漂亮的法国狐女郎围在我身旁,听我奏起悠扬的风琴声,歌颂完美的爱情,对着天空和大地唱出我纯洁的梦幻,我还要看着这群小家伙,以免他们误入歧途,我就想做这样的事,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我一一和动物们告别,他们问我要去哪呀?我说,去一个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他们居然信以为真,这群傻帽。就在我要踏出动物园大门的瞬间,我的信心忽然动摇,据说连大月饼上都遍插着人类牵过名字的旌旗,草原上能那么太平安静和相安无事么?
  突然,前方的黑影引起了我的警觉。我四肢伏地脑袋紧贴着前爪一动不动,随着黑影移动目光,这三个家伙都是夜行衣白面罩,我立刻有不祥的预感。等他们走过去后,我直奔守卫室从半开的窗户跳进去。满屋子的酒气,那个有点腿瘸的守卫醉得一塌糊涂躺在床上鼾声如雷。我骑上他的胸口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醒过一次,可是他半睁开通红的眼就从嘴里吐出一个狼字,然后双眼一翻再也叫不醒啦。我又拨打110报警,一个甜美的女声说,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您需要什么帮助?我对着话筒很劲呼呼了一阵,她根本听不明白。气得我又跳出来,闻着他们的足迹追到了展览馆。这里是我们的公墓,摆放着许多动物木乃伊。
  门已被撬开,三个黑影直奔目标。一张稀世白老虎皮和两只闪着乳白色月光的象牙。我趴在一个柜子上仔细观察他们的行动,工具先进特别,动作简捷而明快,说明他们是有预谋做案,起码是模拟了五十次以上的计划周密的行动,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分钟。
  撤退时出了一点意外。一个家伙发现了我并一把抓住了我的脑袋,他阴森贪婪的瞳孔让我毛骨悚然,我的心差点从腔子里跳出来。他凝视了我一下就将我塞进了他后背的背包,里面有一只冷冰冰的长筒枪。
  我晕头晕脑地和这帮盗贼出了动物园,前方一辆面包车急驰而过,我直接成了车里的第五个乘客。车里的汽油味像一针强心剂很快让我清醒,车里没人说话,沉默叫我害怕得要死。
  途中停车两次,第一次他们脱下了面罩和夜行衣在旷野无人处浇上汽油焚烧,第二次他们把车坠入一个深不可测的悬崖。之后他们打的回城。我在这个过程里没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这个房间真他妈的见鬼,阴暗潮湿发霉。
  他们回来后就把我往床上一扔,还不停地抽烟喝酒打麻将,窗户被堵得特别严实,满屋子的焦油味熏得我用最大的毅力才忍住咳嗽。另外屋子里还有个女的叫小丽,露着白白的肚脐,一双杏眼总在我身上打转。她的身上有股浓中带骚的香水味,她把我圈在脖子上左看右看,我差点把狐尿撒进她的小背心里。她像那个法国母狐狸那样在那个脸上有刀疤的老大面前撒娇,老大,这个送给我好不好?
  老大脸上的刀疤一扭,不好,等货出手叫老三给你买条新的。
  一边的小平头用手一扒拉她说,上一边去,别烦老大。
  小丽就不高兴地解下我往地上一丢,独自躺在床上抽烟,看着小平头有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赌局终于散了,小平头输了个一遢糊涂。老大心满意足地把一桌子钱往自己的怀里一搂说,老三,你把东西藏好,我这就出去找买家接头。行了行了,老大你放心吧。小平头红着眼说,扭着我的脖子把我塞进背包。屋里的人片刻之间走得空空如也,气氛有点冷清。小平头收拾了桌上的残局,然后就躺在床上说,小丽,上来。
  小丽说,我不。小平头再次提高声音,过来!我今天不舒服。小平头冷不防就是一个嘴巴,刚才你跟老大撒娇的时候怎么没不舒服。小丽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说,你发什么疯。你嫉妒了。小平头就抓住她的手说,我看你敢不给。他像个骨瘦如柴的老狼拼命地剥小丽的衣服。我以为可有好戏看了,谁知道这个老三没长劲,小丽的力气也大得惊人,一下把他推翻下地。
  小丽向他吼叫,你别碰我,滚开,你不是喜欢白粉吗,抽死你吧。
  原来他是个瘾君子,而且说犯就犯,他打了几个哈欠也不答理小丽,就爬到床上哆哆嗦嗦给自己扎了一针,然后把针管向旁一摔,一下扎到了我的尾巴,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他有艾滋我可就死翘翘啦。
  小平头的脸白得像个死人,他只有喝水时还有点活气,我清楚地看见小丽转过身去抹了一下眼睛。这时电话响了,是老大找老三的,他让老三出去一下,小平头就匆忙走了。他叫小丽把东西藏在床下。于是我就得到暂时性的安全。可是床下的灰尘铺天盖地呛我的鼻子,除了臭鞋和袜子另有难闻的一种气味。床上垂下的床帘影响了我的一半视线。
  小平头刚走不久,就有人敲门。
  谁?小丽问。
  小丽打开门说,他不是找你去了。
  那我就不能来吗,老大说着挤了进来。
  他一步步地向前逼,小丽一步步后退,她说,你要干什么?
  干你最喜欢的。
  你给我滚。
  两个人都站到了床前,我看到老大那双多毛的腿像两棵小树桩。
  床上像发生了呼噜呼噜的地震!小丽的声音哎哟哎哟的有点发软,很快她的身子也跟着一软。
  老大用凶狠的爪子把她剥成一只白羊,把她的手和腿都抬起来,像端着一截白萝卜。接着他就开始摇晃起来,不停地哼哼。
  小丽一边叫唤一边说,你,你,你不怕我告诉他吗?
  怕个球!
  小丽就嘻嘻怪笑。说,再来啊。
  接下来是两个人的搏斗,他们谁也不喊救命,都相互撕咬对方的身体,我看见小丽的腿很快的又离了地,他们山崩地裂地倒在床上,那动静就像我在铁轨下听见两辆火车轰隆轰隆地带着节奏,一路奔驰着开向远方。
  我心里狐疑,小丽不是让老大滚么,怎么现在的变化这么大,要死要活的,人类的感情却是难懂。再者,他们的姿势用的千奇百怪,和我们祖传的单一的形式大有径庭,人类不但思想比我们高明,而且行为也透着怪癖,厉害厉害。
  后来我睡着了,醒时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外面华灯初上。屋子里特别幽暗,我从床下爬出来先上了趟厕所,然后到厨房找吃的,厨房里的酒瓶堆积如山,我吃了一点他们吃剩的面包和香肠,又连干了两杯啤酒,实在是渴了。酒足饭饱后我才想起报案,我抓起电话打110,还是那个甜美声音,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您需要什么帮助?
  我对着话筒喊道,昨天打电话的就是我,我是动物园的明星伯爵,这帮家伙现在这里,快快行动,你听明白了没有,白痴。
  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我灵机一动按下免提,之后迅速钻到床下的背包里。走进来四个盗贼和小丽。小平头还对老大说,干完这票,咱们能弄个百八十万吧。老大哼了一下说,光那张白老虎皮就值个五六十万,等和澳门人钱货两清后,咱们吃喝玩乐自在逍遥,你去把货拿出来。一只枯瘦的手把背包从床下拿到灯前,小丽上前突然捏着我的脖子把我拎出来,她出人意料地说,老大,这个也卖了吗?
  这,卖。老大干脆地说。
  你今早晨不是说要留给我吗,你说话不算了。
  老大的脸忽地一黑。
  可是小丽却当没看见,接着说,你不是答应给我嘛。
  小丽,住嘴。小平头喝道。
  但是小丽还说,你到底给不给我?
  老大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小丽冷笑着,你算什么老大,你玩我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呀!
  气氛忽然令人窒息,谁都不吭气,小平头的脸红中透紫,他冲着小丽喊,你别给我发浪,你们都滚出去。
  可是谁的身体都没动,老大说,别听她胡扯,快把东西给我。小平头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说,你可真是我的老大!他突然掏出一只乌黑阴森的手枪对准老大的面门说,这是怎么回事?谁要是不讲明白,休想走出这个门口!
  老大脸上的伤疤像涂了一层蜡,更加鲜紫。他说,是,是,是她先勾引我的,这个婊子!
  小丽呼地将上衣扯开一条口子说,对,是我勾引他,你打死我吧。
  她的衬衣里面露出两个圆滚滚的乳房,众人都低下头去。小平头的手有点抖,眼泪刷地流下来,他涕泪横流地说,你们他妈的都骗我。你们都他妈的给我滚!
  可是,老大就抓住这个机会劈手夺过了他的枪,一脚把老三踢飞出去,他骂,你这个孬种,为小婊子敢和老子翻脸,我宰了你!
  说着他就把枪口对准了他兄弟的心脏,正要扣动扳机――
  咦,老大谁打的电话?忽然有人问。
  老大的眉毛一拧,问,谁干的?
  没有人说话。
  他忽然把枪口对准小丽,是你干的?
  是我又怎么样?
  我杀了你!就在老大扣动扳机的瞬间,我从小丽的脖子上一越而起,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老大一痛,手枪脱手坠落,但是他狠狠一摔,我就身不由主地撞到墙上,摔得头昏眼花,可是我立刻挣扎着爬起来,抖擞精神立起前爪向他示威!
  英雄救美的豪情让我的大脑暂处真空状态,老大的枪口再次对我瞄准时,我才倒吸一口凉气。
  在我眼前炸开一朵美丽的血花,我没来得及回避子弹,倒是小丽替我挡了一枪。我看见她的胸口盛放着艳丽无比的红色玫瑰,我眼前立刻被小丽最后凄然而美丽的笑容笼罩,死亡是如此美丽,如此脆弱,如此令人恐惧,使我从一个勇士变成了一个胆小鬼,我拼命地逃窜,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在逃,因为窗下响起了警笛尖锐的呼啸!
  走廊里特黑,好象到处都是出口,到处又都是死路一条。
  我慌不择路竟差点和老大撞到一起,他抬腿就把我踢飞出去,我撞坏了两块玻璃后在五层楼外的高空中如陀螺般翻滚。我以为我完蛋了,可是平时的训练让我发挥了体内孕积已久的潜能,瞅准一家伸出阳台的晾衣细竹竿,我前爪一搭来个大回环就摇摇晃晃地站在上面,接着就像走钢丝一样到了对面的楼顶再一跳,安全脱险。
  我对着那边的老大叫了两声,告诉他,你要把牢底坐穿!他气得发狂!警察马上就会冲上来了,可是我没料到他那么狠,竟抓住一把电话线像荡秋千一样飞身而下,黑暗转眼吞没了他的身影。但愿他的脑袋不会和硬梆梆的水泥地面接吻。
  生命叫我认识到了它的另一面,软弱,丑恶,无可耐何。
  我最后向着那个消失过生命的小屋里流了一滴眼泪,然后就穿房过户把那个伤心之地撇在身后。我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在陌生的城市里流浪,白天躲在阴暗的角落,夜晚到垃圾箱里觅食。有时没有收获就饿着肚子过夜。街上的霸王狗老欺负我,他们要我做跟班,叫他们老大。但是我高贵的血统是不会和黑社会同流合污的。我忍受不了他们相互倾轧欺骗还有激烈的竞争,于是落荒而逃来到郊外。
  郊外充满了自由的空气,田埂树林草甸在夕阳的映照下散发出绚丽的田园风光。我忽发奇想,要这样一路走下去,踏遍祖国的美好河山,做一个徐霞客式的探险家和旅行家。夜无归宿,我在一堆草窠里找到个舒适的躺卧,萱萱的干草趴上去很快就进入梦境。
  起来!有人在我耳边大喝一声。我吓得跳起来,看着眼前一双阴森森的猫眼毛骨悚然。原来是一只野猫。
  我说,你想干吗?他气呼呼地说,这是你的地盘吗?那是你的地盘罗?我问。不错。我也没好气地问他,你有什么证据?可是他根本不是一个有礼貌的猫,他怪叫一声,妙妙,你要是不赶快滚蛋,我就揍你。妈的,你和谁说话呢。我也挺哼的。
  于是我们就地打了起来,打得鸡飞狗跳的,最后由于我缺乏实战经验还是败下阵来退出战场。
  我的后腿受了伤在不停地流血,那个家伙也没得着便宜,屁股上肯定挂花。
  我一瘸一拐地往有灯光的地方走,天空雷声轰鸣转眼大雨如注。浑身浇个精湿又冷又饿,不自觉地打了几个寒战,可能要感冒。
  我最后跑到村中一家的屋檐下避雨,心里开始想念小黄阿姨他们,还有舒适的窝和浓香温暖的咖啡。
  你看,它受伤了。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我后面响起。我回头一看,是个扎着两个小辨的小丫头和一个小男孩。她的眼睛像黑夜里的小星般闪烁。她伸出一只手,抚摩我的伤口说,哥,这是一只受伤的猫。
  稍大一点的小男孩说,它不是猫,是狸猫。咱们把它抱回去吧。我喜欢它。别动,它咬你。可是小女孩大胆地把我揽入怀里说,它不咬人,我要养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就觉得她好亲切,懒洋洋地躺在她怀里委屈地呜咪呜咪地叫。妈不让养猫,别让她看见,小男孩脱下背心盖在我身上。
  圆圆东东,你们怎么还不进来。
  小女孩走进屋,我的头上一片朦胧的灯光,什么也看不清。只听有人问,你们手里抱的是什么?
  妈,我捡了一只受伤可怜的大猫。圆圆说。
  是狸猫。东东说,妹妹要养它。接着有人把我头上的背心一揭,现出一张非常慈祥的脸,我的梦里常常就梦到妈妈是这样一张脸,所以害羞得把脸藏在尾巴里。
  妈妈,咱们能养它吗?圆圆说。
  妈妈说,咱们先给它包扎一下,它的肚子都饿瘪了。拿我的喂它吧。东东说。
  我的后腿被妈妈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东东端着一碗小米粥,圆圆用小勺一小口一小口喂我,我躺在她的腿上别提有多么惬意。
  妈,咱们给它起个名吧。圆圆说。叫小欢。东东抢着说。不,小欢是狗名字,它是小狐狸就叫小红,你们看它的毛像火一样红。妈妈就在一边抿嘴乐。这是我吃过的天下最香的粥,我还想来了热水澡,很久没洗过桑拿啦。
  妈妈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要他们洗脚,我就急不可耐地跳进去。圆圆尖叫着,
  妈,妈,你看呀,小红要洗澡!
  六只手把我从头到尾干干净净梳洗一遍,我爬出水盆一抖溅了圆圆一脸。他们用毛巾把我擦干,妈妈又拿来三个又大又圆的苹果,为了表示我对他们的热情照顾,我使出自己的绝活,用尾巴一卷就抢了一个苹果,再一抛拿鼻子一顶。我就像杂耍似的翻空翻,倒立,前后爪并使抛球接球,还会学醉汉翻白眼装死。逗得他们哈哈大笑给我鼓掌喝彩。
  我喜欢这种乡村生活,白天就和圆圆东东玩,和妈妈到田间劳动,晚上就仰望着银河入睡。
  茫茫的绿色田野像一望无际的地毯,空气清新,风在麦林间吹过,天空是那么的蓝那么遥远,我可以抓老鼠玩,还能追逐一群白鸽,我真羡慕他们有一对轻盈的翅膀可以展翅高飞。
  可是这样的生活并没持续多久,有一个鬼影似乎总在离我不远的树林里逡巡,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一次看见村长就觉得他不怀好意。我正站在窗台上了望漫无边际的星空,他就像个幽灵似的钻进屋来。他歪戴着一顶前进帽,大大的酒糟鼻就像在一块白萝卜上插了一个烂山楂。
  他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唇说,杏花,这是你们家养的吗?
  妈妈放下手里的伙计说,是村长啊,请坐。这是圆圆养着玩的。村长一脸严肃地说,有些话别让骇子听见好。
  妈妈就说,圆圆东东你们出去玩吧。然后村长主动把门一关。妈妈说,有什么话,村长尽管说好了。村长压低了声音说,杏花,这几天你看新闻了吗?没有。这么大的新闻你竟不知道啊,动物园被盗的事弄得满城风雨了,全是国宝,一张白老虎皮一对大象牙,还有就是这只小狐狸啦。
  是嘛,杏花不以为然地说。
  说说吧,你的这只小狐狸是怎么来的?村长说。
  圆圆捡的。
  胡说,村长把脸往黑一抹,我在这附近都溜达了半个月了,怎么连个野鸡都没看着呢。你在这溜达什么?妈妈问。
  我,我是村长嘛,维护治安。他关切地说,这要是让警察知道了他们怎么想?你说呢?
  村长说,长福不是在城里打工吗?别不是有什么意外收获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妈妈说,你怀疑他?
  村长笑说,不是我怀疑,是警察怀疑。要是警察真知道了,长福就是头号嫌疑啊。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有啊,只要你听我的。村长说着就嬉皮笑脸地往前凑,还伸手摸妈妈的脸蛋,其实我已经做好战斗准备,冷不防妈妈用针迎上去就那么一下。哎哟,哎哟,村长叫痛,你个小娘们还真狠啊。滚,滚出去。妈妈铁青着脸说。
  村长还要上前,没料到我从背后在他腿上又来了一口。他撒腿就跑,然后站在窗外说,杏花,你家承包的土地今年可到期了啊,那是全村最肥的哪,你要是不想要就直说,有的是人等着,你想想清楚吧。
  我站在窗台上向他吼了两声,他就瞪我几眼之后钻进黑暗里不见。
  圆圆东东你们进来。妈妈说。两个孩子并排站在妈妈面前,妈妈问,你们说,小红是从哪里来的?东东心眼多抢先说,是从大森林里跑来的。圆圆说,是捡来的。妈妈说,都不对,是动物园里丢失的。我一听妈妈的口气不对,就蹦到圆圆的怀里拼命地对妈妈摇头。圆圆一看我的模样,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妈妈摸着圆圆的头说,明天咱们就把小红送回去,有好多的小朋友等着看小红呢,咱们不能这么自私啊,再说,咱们可以经常去看它嘛。你说呢。圆圆这才破涕为笑。
  这下子要和他们分离弄得我难分难舍的,夜深了,他们俩才睡着,但是我没睡,偶尔听见妈妈一两声低泣,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思念。
  第二日清晨,家里就来了两个警察。
  东东一口咬定是村长告的密。妈妈和两个警察叔叔先谈了一会话,然后让圆圆把我抱出去。圆圆和东东将我藏在被窝里,我本来是足智多谋的,现在也有点发懵。
  圆圆说,妈,小红跑了。一个警察进来和蔼地说,小朋友可不要撒谎啊。是啊,另一个警察也说,你把小狐狸藏哪啦,交出来叔叔给你买糖吃。
  不好,圆圆说。是妈妈把我抱起来交给他们,他们就把我往一个冰冷的笼子里一塞,喀嚓一下上了锁。他们又和妈妈说了些感谢的话就要启程。
  我们依依不舍,妈妈给我准备了好多我喜欢吃的让警察带上。我被拎上一辆旧吉普里,在后座上与他们挥手致意,我心里酸酸的看见圆圆趴的妈妈的怀里抹着花瓣似的眼泪。
  车子晃晃悠悠地开出村子,一上大路两边绿油油的田野让我心情有点好转,又可以很快见到小黄阿姨了,我真是惊喜交加。忽然车在路边一停,有个胖乎乎的脑袋伸了进来,是村长。两位辛苦辛苦,到饭馆里喝点再走吧。不啦不啦,公务在身。警察摆摆手。那好,我就不留你们了,有事再联系。村长摇头晃脑地说。
  汽车重新发动以后,一个警察对另一个说,这个村长真他妈的饭桶,二百元就给搞定了。
  一个窃笑说,都在小树林里转悠了好几天了,我看的准没错。我的心顿时往下一沉,这两人根本不是什么警察而是彻头彻尾的骗子呀。
  悔之晚矣,当晚我就被带上开往南方的火车,他们把我装在一个皮箱里旁边开了一个透气的小洞。我一想这回可完蛋了,再也看不见小黄阿姨妈妈圆圆和东东啦,我呆在只有一条光线的箱子里向这个城市默默地告别。
  一觉醒来,我已经入住某市的高级宾馆。
  他们正在和一个小服务员调情,他们的穿着笔挺像是公司的经理。他们都快要把手放到那个刚来不久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大腿上了。因为人家急着交班才没有得逞。等小服务员走了以后,他们就在室内密谋。
  一个说,买家我已经找好了,出这个数。伸出两个手指。才两千会不会少了一点?我们冒了那么大的风险。
  是两万,傻瓜。说完,他掏出了一叠花花碌绿的钞票,这是什么?是美元。是什么人哪?定金给的都这么阔。不能说,这是买家定的规矩。那晚上去哪消遣?天河夜总会呗。箱子怎么办?这里可不安全,那个小服务员的手不干净啊,随身带着比较安全。明个一早就给买家送去,钱货两清。
  接着他们下楼做出租车去了天河夜总会。我听见小姐的声音各个燕语莺声,叫的我的骨头都有点发酥。
  我的这两个主人叫了两个二十上下的小姐进了包房。我被放在对面的台子上正好看个清楚。
  他们的手像一条怪鱼似的探进小姐的超短裙里,让她们嗷嗷嘻笑。
  一个小姐问,先生贵姓?免贵姓焦。好坏,你要占人家便宜么。小姐上来就是赤裸裸的挑逗。对啊,不和你们姓焦还能性什么啊。先生皮箱里是什么宝贝?猜?你们是大老板,自然是钱嘛。对,是美金。两个小姐显然是见给世面的,虽然有些不信,但还是热情如火。一个老板说,和你们玩个游戏,这里有两张百元,其中一张是真的,猜出来的白送,但没猜对的可要陪我爽一爽,啊,你们同意玩吗?玩就玩,谁怕谁啊。老板双手握拳平伸,想好了再说啊。这张是真的,一个小姐抢先说。错。那就是这个啦。另个小姐欢喜地叫道。又错,这也是假的。你们可要愿赌服输啊。你骗人,我们明明看见有一张是真的嘛。对啊,原来有一张是真的,可是我一握拳的时候就全变成假的了。你们真坏呀,要罚你们。好,好,怎么罚,不会逼我们上床吧?你们敢上吗?上就上,先开瓶八百八十八的红酒啊。他们还摆上谱了。说完两个骗子就搂着他们往后面的小包箱里走去。
  可惜好景不长,才十几分钟包房的门就砰地被撞开,一批人涌进来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把两个骗子给纠出来了,他们和小姐还都穿着小花裤衩。
  有人问,这是谁的皮箱?我们的。两个骗子说,脸色有点发白。带走。
  接着我就随着脚步晃悠悠地出了夜总会,门外停着一辆吉普后面是面包车,两个骗子被押进面包车里,我粗略地估计一下,车里满满的塞了十几个男女。有人把我放在吉普车的后座上,我就在唯一的小孔里领略城市霓虹的美丽。
  有人把我掂量一下说,所长,份量挺重八成是两大款。接着有人说,那就多罚,咱们这个月的奖金额还没有到一线呢,正好每人五千,不交钱就别想走人。众人都说所长英明,所长笑说,谁叫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小兄弟罗。众人又说所长幽默。嫖办大楼的灯光有点眼一如白昼,墙脚下蹲着一大排男女,有个小姐还露出第一次遭擒时惊悸的傻笑。在一间审讯室里把我放在桌子上,其角度刚好能看见记录员的侧脸,严肃得像一张白纸。
  问,姓名?焦得志。年龄?四十。以下是职业,身份证有无前科等。然后问,你知道你触犯了中华人民公和国治安管理条例了吗?知道。那好,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罚款五千。警官,可是我还没做呢,这只能算嫖娼未遂吧。你还敢狡辩,带证人。问,他做了没有?一个小姐说,刚给他带上套子你们就冲进来了。好,你先下去。问,小姐脱光了没有?光了。那你全看过了?恩。摸了没有?摸了。那也没干哪。放屁,摸了就算干。那要不算嫖娼,就按流氓罪送法院啦。别,别,我认罚还不行吗。你的态度恶劣,不思悔改,加罚两千。你有什么意见?没,没什么意见。这回焦得志不吭声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撞见警察他只能自认倒霉。什么时间交罚金?关键的问题要在最后提出来。现在,他回答得挺痛快,我也就放心了,我很怕时间一长就会被认出因此要返回动物园。
  从嫖办出来,他们在一个僻静处打开箱子看了看我说,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出手的好。
  被两个骗子出售以后,我很庆幸自己的新主人是个讨人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富婆。睫毛长长的,胸脯高高的,腿白白的,眼睛大大的,酷像当红的某位女影星。她住的别墅特别大,门户重叠搞得我有点晕头转向,不过没有多少仆人,只有个小保姆和老妈子做饭。整个别墅和外面的花园一到夜晚有些空荡寂寞的气氛。
  而我则成了这里的小主人,是女主人的新宠。我比那个一到周一或周三,穿风衣戴墨镜来这里过夜的男人,在女主人的心目中的位置重要得多。
  她说,你就是我的孩子,给我戴银光闪闪的项链。她牵着我在花园里散步时,我心里充满骄傲和自豪。关于自由的问题,我现在不想考虑,再也不想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作为新世纪具有代表性的宠物狐,则更会讨主人的欢心。我表演翻跟斗打倒立跳绳抛球,听她肆无忌惮有点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不过有几次我不怎么痛快,她拿我当狗训练,让我去叼她的乳罩和丝袜。可是这些我都忍了,最闹心的是她的相好,鬼鬼祟祟的每次都是悄无声息地来去,还不许开灯。
  那天晚上,他来了以后没说话,就和她搂抱到了一处,接着就在床上胡天胡地大呼小叫的鬼混了一回。我从狗窝里探出头时,男的还吓了一跳问,是谁?女主人说,宝贝,是我的小乖。男的抹了抹脸上的汗。女主人说,它可听话了,来小乖。她都没叫我宝贝,我挺嫉妒这个男的,就蹭地上了床跑进女主人怀里和这个男的对视。
  我一脸不屑地看他,三角眼扫帚眉,脸上的皱纹一道道的,腹部全是赘肉,年纪在五十上下,是个又老又丑的男人,一点也不帅。他就和我的女主人刚才在床上说的一样,没劲。来小乖,给爸爸表演一个。
  我才不给他表演,他让我的女主人一点也不满意,正在火冒三丈吭吭唧唧的,他就败下阵来。怎么啦小乖?女主人说,我依然没动。男的忽然抓住我的耳朵说,这个不是我们正在网上寻找的动物园失窃的小狐狸吗。女主人说,我不管,我就要它和我玩。好好好,你喜欢吧,我不管。女主人在我嘴边亲了亲说,快,小乖表演一个。我只好跳下床随便蹦达了几下,然后就跑回窝里。
  接下来的事让我更难受,那个男的打开电视放了一张光盘,里面全是男女性爱的镜头,女主人说你还没看够啊,男的就嘿嘿笑着说,你看看这都是谁啊?
  女主人就认真地看,啊,这个是刘处长,那个是王副总。她说了一串令人吃惊的名字。看完碟,男的就把光盘交给女主人,说让她收好。
  女主人说,我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男的就捏她的脸蛋说,你真可爱。后来男的开始穿衣,主人问,你又要走?是啊,老婆看的紧嘛。那你永远别回来。别生气,男的亲了一嘴主人说,你不是喜欢那个白金戒指吗,下回来给你买一个好不好。可是主人也不满意,弄得那个男的有点恼火地说,你就知道花钱。然后甩袖而去。
  房间里静得有点怕人,女主人披散着头发在地毯上走来走去,一副烦心的样子,最后她干脆脱了睡衣仰躺在床上,双手不停地抚摩自己,她还叫我的名字,来,小乖。
  我不明就里地爬到她的身上,女主人按住我的头拼命地往她的胸脯蹭,把我给吓坏了,我伸出舌头在她的乳房上一舔,女主人就叫唤起来,好棒小乖。我呢,苦不堪言,根本没有浓甜的奶汁,全是咸臭汗水,我索性猛地挣脱她的拥抱,赶快跑回自己的窝,任她再怎么叫我,我也不出来了。反正我开始发现这个女主人有一点变态。
  深居简出的生活是无聊的,让我向往阳光和人群喧闹的日子。恰逢女主人带我去商场购物,我可来了精神撒欢地跑,可女主人都有点跟不上啦,气喘嘘嘘的。老去老去,我也能看出点奥妙,商场的王经理很会巴结她,经常让人把她订购的物品打包送到府上。
  一次她在商场里偶遇小学同学娜娜,我的女主人就带我去了一次她举办的派对。她是立群集团赵总的新婚妻子。
  娜娜家的房子也很大,大厅像一个广场。这里的来宾都是高层或白领人士,各个衣冠楚楚婀娜多姿。
  我的女主人特意穿了一件华丽昂贵的晚礼服显得妩媚动人,而且她还喜欢出风头,把我的项链打开让我自由自在地在人群中溜达。我在她们的群底穿越饱览绮旎风光,我好玩地沿着一处螺旋形的楼梯向上走,有个宽敞的会议室里面坐满了人。我毫无声息地从门逢钻进去,趴在椭圆形的会议桌下小憩,耳边却听到那个什么赵总和他的属下正在高谈阔论,大有未出茅庐三分天下之志。
  赵总振振有词地对属下说,凡事要有个度,什么叫度?就是做事要留有三分余地不可太绝,绝则生变。你们以为可以只手遮天,天那么大你们能遮得过来吗。我们要做聪明人,不做傻瓜。我们公司既要在市委的领导下大刀阔斧地大干一场,又要让诸位和那些领导的利益更上一层楼。大家都知道三个和尚的故事,现在咱们是一群和尚,想要长年吃水就得众志成城,哪一个和尚病了都不要紧,只要方丈还没趴下嘛。想毕诸位都看新闻吧,今年的形势有点不妙啊,关于增值税的案子越查越多,偷税漏税也是层出不穷,可是为什么咱们公司就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还被评为先进企业呢,原因很简单,就是一个度。请诸位想一想,为了我们长远的利益,我们是否应该深谋远虑杜微防渐呢,现在就请大家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为,在工作和生活中的都行啊,不要等我揭你们的伤疤才说呀,刘副总你先说一说。刘副总很不情愿地舔了舔嘴唇,然后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就谁说工作上的事吧,这个,今年我想在税款上多做五百万,其实我也是为大家的利益着想,不能让大家辛辛苦苦白干一年那。
  错。赵总说,人的贪欲就像雪团越滚越大,贪得忘乎所以,贪得一塌糊涂了,就离枪子是越来越近,连命都没有了,你要那么多钱还有个屁用啊。关于税款一事我以为最好不要超过一百万,不痛不痒不引人注目,万一让税务盯上咱们也好办。他把刘副总说得哑口无言。
  赵总又说,林总会计说一说吧。
  林总就双手一摊说,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我和那个小姐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老婆不也知道喽。
  赵总啪的一拍桌案,我是说她是怎么知道我们是怎么向市里行贿的事,管管你自己的嘴吧,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这下好了,连孩子都生下来了,我看你以后非身败名裂不可。
  赵总又问,许总监,你们永光大厦的工程你说了算,你可要保质保量如期竣工,我可不希望再搞出什么豆腐渣工程,贪个五六十万就可以了,千万别给我捅什么漏子出来,我可要竞选市长啊!
  我正听到这里,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小乖小乖,快出来给大家表演节目。是谁?上面做着的几个人脸上都失去了血色。其实真正害怕的人是我,我刚才还敢活动活动,后来越听越心惊肉跳,浑身发抖连动也不敢一动生怕被人杀了灭口。
  女主人上来叫我,我这才精神一抖从桌下窜出去,临出会议室还听赵总小声嘀咕,妈的,原来是虚惊一场。我想彼此彼此吧。
  大厅舞池里的男女围成一个圈,女主人让我在中间给大家表演一番。我倒是很想表演,可是他们的眼神里那种似蔑非蔑的笑容让我浑身不自在,我想蹦达几下就拉倒,可是偏偏有个脸上涂着浓粉全身肥胖的女人不识趣的前来摸我,我就忍不住恶作剧似的在她的脖子上撒了一泡狐尿,以表示我的愤怒!谁知事与愿违,倒引起了哄堂大笑,有的简直笑弯了腰,我就是以这样的满堂彩结束了这次鸡尾酒会之行。
  开派对也上瘾你们听说过吗,我的这位女主人自从参加了娜娜的酒会以后,竟然也要别出心裁地在自家别墅里举办酒会。请柬是发给那些社会名流,可是有一个附加条件,您必须带着宠物来。女主人没有说明的另一层含义是让我成为这次宠物宴会的至尊。
  为此她精心准备,酒类齐全食品繁多,光是为我就请了好几个发型师,最终定义在贝克汉姆式的头型,还为我量身定做了一套休闲装,脖子上换了24K的金项链,全是城市新贵族的气派。她还准备了一瓶特大的香宾酒和焰火,在我夺得至尊的称号后,开香宾放烟火庆祝使晚会达到高潮。
  我是全力支持她的主意,因为操劳她的脸郏多了些红晕,没有了从前的苍白。但是这一切遭到男主人的强烈反对,他们大吵了一顿,在一阵拳脚相劝之后,她哭了一夜后更是一意孤行,晚会如期举行。
  那一晚宾客如流高朋满座,连记者都惊动了蜂拥而至。女主人在闪光灯下霓虹影里翩翩起舞,一曲接一曲地跳,好像要把所有的空虚挥散出来。也许她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快乐过,而我则真像一个至尊盘距在一张大椅子上俯视群雄。女主人给我解开了项链以示自由和尊宠。在我的面前有猫,有狗,有鸡,有猴,有花鼠,有荷兰猪,有玻璃缸里的金鱼,有爬行的小鳄鱼,就是没有一只漂亮可爱的小母狐狸。我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只名叫梦得娇的母狐狸?一只见多识广的沙皮狗说他见过。在哪?在本市的动物园里。
  我问明地址欣喜若狂,跳下去拥抱了每一个朋友。我已等不到宴会的高潮,我迫不急待地冲出了别墅,用最快的速度沿着清冷的大街飞奔。半小时以后我就翻过动物园的围墙找到梦得娇的住所,由于笼子又细又密我钻不进去,就在外面呼喊梦得娇的名字。
  梦得娇在屋里问了一声谁,就带着三个幼崽走了出来。在月光下旧情人见面真是分外眼红,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长出一对翅膀。梦得娇说,伯爵,你好吗,你还是那么年轻那么风采迷人。我说,梦得娇,这是你的家吗?她说,是啊,自从我到这以后,他们就给我找了个伴,让我生儿育女了,这都是我的孩子。
  再看梦得娇的确是有点老了,没有了那种年轻时的丰腴,肚子肥肥的,三围趋于笼统,脸上的皱纹一道道的像瓷器上的裂缝。我的心里失望极了,来时的万语千言现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沉默。梦得娇问,你还喜欢我吗?我说,只是想来看看你,别无它意。梦得娇说,要是你还喜欢我,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随你天涯海角无怨无悔。我倏地一惊,我并不是来破坏别人的家庭,我追寻的其实是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遥远而飘忽的梦。我只能选择离开。我强忍住自己的泪水说,你好好保重,我要走了。梦得娇也隔着笼子眼泪汪汪地说,你在走之前能给我唱那支歌么?
  我缓缓地倒退着,扯开嗓子高声喊道,有一个姑娘叫小芳,长得美丽又善良,一双出奇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可是这和两年前的歌声相比已平添了几分苍凉。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别墅已是午夜,宴会早已结束,我没有赶上最辉煌的时刻。花园里一片狼籍,我穿过露水湿润的草地走进卧房。
  啊,我惊叫一声。在卧房的横梁上悬挂着一具白色的女尸,静静地悬在空气里,我转个角度来观察我的女主人,她的舌头像一条毒蛇一样在黑暗中扭动。我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害怕得要死,我只能快速逃离那个恶魔缠身的地点。
  我在别墅外的枫林里过了一夜,我失眠了,一闭上眼就会看见那个伸着舌头的女尸。另一个原因是我又想念小黄阿姨,妈妈,圆圆,东东。早上,警笛大作,大批的警察把别墅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偷偷地看见她的身上盖着白被单被抬出去,之后别墅的大门上贴上了封条。
  我一直挨到黄昏才从一张被晚风蹂躏得够戗的报纸上查到确切的消息,我仔细地阅读了一遍,上面登着巨幅照片标题是――别墅富婆奇怪轻生,心爱宠物神秘失踪。旁边还有一张照片,说是我市公安副局长李禾全力指挥干警抢救,女人轻生之谜有待进一步调查。我看着这个戴警察帽佩警徽的李禾怎么这么像男主人啊,对,就是他没错。
  我真是恨他入骨。夜幕降临,我实在熬不过饥饿的折磨就爬进别墅想找点吃的,我从狗门洞里爬进大厅,空无一人阴森森的有种鬼气,我一点也不敢大意,慢慢地向厨房里摸,幸好冰箱里还有剩下的火腿和面包,我饱餐一顿后正要撤退时,有个黑影在我眼前一晃,我毛骨悚然。我以为自己眼花,蹲在墙根下大气都不敢出。黑影从我前面走过,径直走进大厅,他像个小偷似的到处乱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用一个大电棒四处乱晃。
  我忽然想到女主人生前藏在我狗窝里的那包东西,他是来找它的吗?趁他转身之时,我蹭地从他背后窜到沙发下,他霍地转身却什么也没发现,我一动不动,他连续转了七八次身然后长出一口气。
  我又在他转身之时从沙发下跑到楼上的衣柜里,我叼了一件女主人的睡袍,在他走到楼梯口时从上面丢下,它像一朵白云飘然地落在他的头上,只听他妈呀一声撒腿就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可是他爬起来接着就跑连头都没回。
  我迅速把女主人藏在狗窝里的那包东西叼在嘴里,然后从窗口跳出,耳边听到摩托车的响声,我拼命地追踪他的去向,直到他停在一辆沙漠风暴前,
  沙漠风暴的车窗摇下,有人问,找到没有?黑衣人回答,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怎么啦,害怕了。李禾说。没,没,里面有鬼。胡说,蠢货,李禾说,你就当做了一个噩梦吧。
  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所要的东西就叼在我的嘴里,而我就趴在沙漠风暴的排气管下,可是这两个傻瓜竟然没有发现我。我忽然有一点怀疑,我的女主人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回到枫林,我在一棵树下刨了个坑,将那包东西埋进去,然后添平土,在上面撒了一泡尿做标记。
  人说,狐狸五百年成精,八百年成妖,一千年才成仙。
  我在别墅外昼伏夜出地游荡,别墅竟然被传说有鬼,其实都是我在作祟。转眼秋天到了,树叶一片片地落下,只有我栖身的枫林正红。别墅里的食物我吃得差不多了,我只好扩大觅食范围,因此也就顾不得肮脏和体面,垃圾箱里有得是吃的,我之所以不离开这里,是想有朝一日为我的主人复仇。
  今夜是个月园之夜,可怜我找遍了大街小巷也没有食物。这个城市真是越来越清洁了。快回到别墅大门了,闻到一种特别的香味是我最爱吃的鸡柳,我不顾一切上去就一口,咔嚓一声我的前右腿被捕鼠妻夹个正着,痛入骨髓。
  只听有人哈哈大笑说,终于逮住你了。听见这个声音我吓得魂飞魄散,是老大,可是我还是一口把鸡柳吞下去。
  树后走出来的人真是老大,他脸上的刀疤恐怖异常永远令人不寒而栗,他把我的嘴和爪子都捆起来,取下捕鼠器时我的爪子还在流血。他拎着我的耳朵眼露凶光地对我说,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一刀一刀把你垛成肉泥。他举着一把尖刀对准我的肚子狠狠扎下来。
  忽然,一道光柱射在老大的脸上,有人问干什么的?我紧闭的双眼都被这束光照得通红,老大的手忽地往后一背说,警察哥哥,没干什么。但是警察哥哥却说,举起手,靠边站,要不就开枪啦。别,老大呼地一下把我给撇出去,然后转身就跑。警察也用不着追,我稳稳地落在一双大手里。我转眼一看,哈,他们两个竟是焦得志和孟广财。焦得志望着老大的背影说,这小东西和咱们还真有缘,又能发一笔财。孟广财说,得了吧,上回你叫人骗得一塌糊涂,还自称是骗中高手呢,这小家伙现在身价倍增,起码值个十万块。焦得志说,跑的那人是谁呀,屁滚尿流的。孟广财说,和咱们一样,还不是想逮这小家伙发财嘛。我冲他们叫两声,多谢相救。忽又听焦得志说,等会给屠夫送去还不知是死是活呢,她要的都是死的多活的少。得,算我白说。我浑身的毛又软绵绵地趴下去。
  你们猜屠夫是谁?就是在娜娜的酒会上我撒了她一脖子狐尿的女人。
  她坐在办公室里修指甲,一看见我就激动的叫起来,哎呀,小乖,
  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小乖。她立即开了一张十万的支票给这两骗子,打发他们喜天欢地的离开。然后她把我栓上一条彩色丝绳牵着我去她的工厂检阅。
  她的工厂其实是一间废仓库改的,两扇大铁门紧闭,墙跟的铁笼子一排排的装着各种动物,狗猫鸽子雪鸡大雁还有几只金丝猴,穿着胶皮衣的工人正在忙碌地工作,一旁的三根铁桩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他们残忍地把我们向铁柱上一绑,然后剥皮放血抽筋,全然不顾我们的悲伤。
  真是冤家路窄,我忽然看见曾和我打过架的大野猫被困在一个铁笼子里,他又气又急地吼叫。
  趁着屠夫给一个客户打手机时,我问他,嗨,你好吗?大野猫认出了我略显吃惊,怎么是你。我说,你叫什么名啊?他说,我叫大野。,你呢?我说,我叫伯爵。我又问你怎么进来了。他说,挨抓了呗。他对我还挺亲切。他们抓你干什么?你没看出来呀,这是一家屠宰场,他们用我们的肉赚钱。你没听过广东有一道名菜龙虎斗,我是主要的原料啊。接着一只老狗泪眼汪汪地说,我们的结局真是很惨啊。
  这时一只小猴浑身发抖地说,城里人现在要吃绿色食物,也不知道谁出的主意,说生吃猴脑能延年益寿,我还不知道明天早上怎么向你们告别呢。那我帮助你们逃跑吧。我说。你能拿到钥匙吗?在屠夫的身上。大野说。我想了想说,不行啊,就是我拿到钥匙也没法开锁啊,我的抓子没有人手灵活。小猴你能开吗?大野问。只要能拿到钥匙我就能开。小猴自信地说。
  笼子里一片欢呼,屠夫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问管理员说,今天动物怎么有点反常啊。害怕挨刀呗。屠夫就拽了绳子说,小乖我们去玩。我们出了工厂坐上一辆奔驰,屠夫问司机钱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二十万现金。
  车停在一家豪华宾馆前,屠夫拎着钱箱气度不凡地走进去,在停车场有一个暗门,走进去时豁然开朗,灯光将人的脸幌得煞白,一个穿燕尾服的男侍告诉屠夫,今天的赌局特别安排一位男士与您对战,双方限定二十万,不输不归。
  屠夫轻蔑地一笑点上一只烟放在嘴里,然后走进包房。有人替她引见,这是李先生,这是庞女士。我抬头一看,李先生不是别人,正是李禾。他看见我时有点惊讶。包房里有一张豪华赌桌,两人分坐对面,有人把我栓在屠夫后面,赌局正式开始。由一个男服务生发牌,他们玩的是梭哈,每次叫牌不得少于两千。开始时李禾占的是上风,可是我紧紧地盯着这个杀人凶手,他有点冒汗然后就紧张起来。
  赌博的过程无须细言,无聊而单调,像拉锯一样,一会李禾面前的酬码堆成小山,一会屠夫的面前又汇集如海。四个小时以后,屠夫有点不耐烦了,她说,这一次咱们玩把大的怎么样啊,看看你的牌面全都梭了!李禾看了看牌面有点犹豫,他的牌面上最大的是三条十,而屠夫的是4567,最后一张牌定胜负。自己还有八九万,屠夫的有将近三十万,他看了看我,一横心说,梭了。结果他们都拿到一张8,顺子胜三条,屠夫胜!赌局终于结束了。李禾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闭目不语,而屠夫像个将军一样牵着我就走,她告诉服务生把立刻酬码换成现金支票。
  当她走到一个拐角时,有个胖经理走来嘻笑着说,屠夫果然名不虚传,心狠手辣大小通杀啊。
  屠夫就摘下手里的戒指扔给他说,什么破玩意,震动一点也不好使,差点让这条大鱼给跑了。然后她接过支票一看皱皱眉说,怎么是三十万哪?
  经理说,咱们不是说好五五分帐吗,那我就先入主了。屠夫一笑,你的动作倒是蛮快,小秀呢,我累了,让她给我按摩按摩。我明白,我明白。经理说,马上给你们开个房间。接着一个性感十足的小妞拧着腰肢挽住屠夫的胳臂走进电梯,她说,庞姐,你又大获全胜啊。屠夫就拧了她的脸蛋粗声粗气地说,秀秀,自然少不了你那一份。说着,她们牵我走进309房,在床上屠夫脱光了衣服让小秀给她做全身按摩,我看见她的全身都是虚浮的肉,皱纹加上粗粗大腿上的汗毛令人恶心。屠夫捏着她的脸蛋发出男人一样的怒吼,吓得我直想尿尿,后来她们就假凤虚凰缠绕在了一起,我倒是没兴趣看她们表演,我的注意力都在屠夫的钥匙上,等她们昏昏入睡时我就咬断绳子悄悄地叼了屠夫的钥匙。可是我没法出去,门上了锁,还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我焦急地等到晚上十点,终于响起了门铃。小秀醒来问,是谁?
  外面说,客房服务。小秀披了睡袍迈着长腿走到门口打开门取了瓶红酒,我就乘机从门缝溜了出去。我没走电梯,直接走安全出口,也不管有没有人拦阻就一路狂奔回到了工厂。
  工厂的门紧闭。我放下钥匙在外大声地呼唤,大野大野,你听到了吗?我拿到钥匙,可是我进不去了呀!妙妙,上面有个天窗,你能不能从那里爬进来。大野在里面回应。
  我查看了一下地势,叼上钥匙就往墙角下的箱子上蹦,我只有从那里才能爬上墙头,不知道谁在墙上插了玻璃片,扎得我的脚上全是口子,鲜血直淌。可我顾不了许多,我知道必须在屠夫发现之前将钥匙交给小猴。我从墙头往天棚上跳时连续跳了七八次才成功。但是我走到天窗向下看时,下面黑乎乎的深不可测,只有一根细细的电线在半空晃悠,我必须冒着被电死或摔死的危险跳到电线上,然后顺着电线走到笼子上才算最后完功。有那么一刻我犹豫了,下面妙妙的声音更急,所有的动物都在笼子里发出吼声!
  我眼前一黑,轻轻地往下一跳,就像一片羽毛般落下,再一睁眼原来自己没跳全是臆想,我啊了一声,糟糕,钥匙就呼地落下去了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妙妙,大野急了,问小猴,你能够到钥匙吗?小猴伸手去够,但是差了一截。小猴眼珠一转背过身说,可是我的尾巴能够到。大家一阵欢呼,但是我抬头看见远处的灯光就向下喊,快点,屠夫回来了。小猴的动作很敏捷,啪地打开笼子门窜了出来。他逐一开锁笼子里的朋友呼啦啦全跑了出来。
  奔驰在门外停住,屠夫心急火燎地跳下车叫来更夫问,里面是怎么会事?睡眼朦胧的更夫说,没什么。我在上面悄悄说,屠夫来了大家安静。大家就堵在门里谁也不吭一声。我想,这下可有好戏看啦。屠夫下令说,把门打开。
  大门刚一开,呼啦啦就飞出一群白鸽,片片白羽像大朵大朵的雪花落了屠夫一身,然后是一队狂吠而出的狗队,接着是一队气势汹汹的猫队,再就是猴队和羊队,还有一群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雪鸡蹦蹦跳跳出来巡行,总算摆脱了束缚在天空中漫步的大雁正高声为他们的勇敢喝彩。
  屠夫的样子可爱极了,坐在地上用手抱着脑袋很怕让什么动物吃了,小猴和大野是比较顽皮的,把屠夫的头发弄得乱蓬蓬的,只有一条老山羊伸出舌头舔她的脸,吓得她连头也不敢抬,浑身一抽一抽的抹着眼泪嘴里不住地说,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啦!
  午夜城市的动物狂奔蔚为壮观,工厂里霎时人去楼空,而我站在苍凉楼顶却不知何去何从,大野突然在我的背后问,你准备去哪里?我说,我也不知道去哪。那你和我一起回小山村吧。大野说,我认得路。是啊,该回小村子去了,我喜欢那里恬静的生活,我想念妈妈圆圆东东,多想他们啊。在皎洁的月光下,一猫一狐开始向正南走,大野告诉我,我们可以搭火车回去。路过小树林时,大野闻到一股红烧鸡腿的香味,大野奋不顾身地就要扑去,我一把将他拦住说,小心有陷阱。我感到了老大的阴险气息,也许他就埋伏在附近,在浓密的树林里。
  咱们绕着走,我和大野说。可是大野对红烧鸡腿恋恋不舍,他忽然跑过去衔起鸡腿又迅速跑回,他说,没事,我经常捡到这样的美味,好兄弟咱们一人一半。也许是我多虑,我们正放心大胆地分享鸡腿时,头上忽然落下一张大网将我们罩了个严实。
  我咬着鸡腿不肯放松,还对大野说,怎么样,玩完了吧。接着有人从一棵大树后走出来将我们一把提起,老大用明晃晃的刀尖挑住我的下巴恶狠狠谁说,你还是逃不了如来佛的手心,看我怎么宰了你!我咬牙不语,既然落在你手里,你爱怎么地怎么地吧。大野害怕地问,他是谁呀?我说,他是杀人犯,胆小鬼,咱们落在他手里少不了扒皮抽筋,看你以后还嘴搀不?大野浑身发抖地说,那怎么办啊。忽然我听见远处有狗吠声,我对大野说,快喊,可能是小狗队们。大野就扯开嗓子叫,妙妙,救命啊,救命啊!我们一起大喊。但是吠声忽然停止了,我们陷入一片绝望中。老大背着我们在黑暗的树林里走着走着,突然静止不动了,我和大野感到他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起来。怎么啦?黑暗的树林里到处是炯炯有神的眼睛,老大已经被我们给包围了,他无路可退。
  一只老狗静静地从黑暗里走出来,向老大疵着锋利的牙齿,大有威风八面的气势。老大手里的刀刚一举动,我和大野同时大喝,咬他!众狗一拥而上,将老大妈呀一声扑倒在地。老大的叫唤一浪高过一浪。有两只好狗帮我们扯开鱼网,我们钻出来赶快跑到老狗的身后观看战果。一只笨狗已经咬下了老大手里的刀丢到臭水沟里。我就向狗们喊道,住手。狗们呼地分开,然后我看着老大遍体鳞伤地从地上爬起来。我说,让他走吧。老大似乎挺明白,见狗们让路撒腿就跑连头都不回。不过,我知道他还会卷土重来的,可我没有放虎归山的念头。
  我道谢后和狗们依依不舍地告别。我和大野挑了上了一辆刚进站的火车,找个有空隙的铁皮车箱钻进去,然后趴在货箱上沉沉地睡了,我们都有些疲惫。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概是第二天的中午,我们刚苏醒就有人打开车箱取货。
  我和大野只好分别钻进一只货箱躲避,这可能是我们犯的原则性错误,因为外面停着两辆大货车,我和大野将被赋与不同的命运。我们只能用无声的目光默默地彼此说声,珍重再见。
  有个搬运工向我走来,他发现了我,这令我非常紧张,他伸手抓住我将我揣在他的挎包里。我觉着他满是老茧的大手有点诚实的感觉,而且他的目光里满是善良,因此我没有反抗。
  中午吃饭时,他给盒饭多加了半盒炒饭,那是为我准备的。他的工友围着我看,他就说,这是新年给女儿的礼物。
  晚上我们一起回家,说到家其实就是路边不足十平的简易棚,为了御寒有人已经生炉火取暖。家里有个叫姗姗小女孩在等爸爸,她也梳两个小辨和圆圆一样好看。爸爸把我掏出来往桌上一放问姗姗,它好看吗?好看。姗姗欢天喜地直亲我的鼻子,弄得我的脸色通红。爸爸,它是哪来的?在车站捡的。爸爸一边说话一边做饭,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卡片给她,这些字你都认识吗,你自己要勤奋一点,我教不了你,等明年就送你上学。谢谢爸爸。姗姗开始拿起卡片抱着我玩。晚饭过后,我们都瑟缩在被窝里保暖。
  大约九点多,我迷迷忽忽听见有人说话,睁眼一看满屋子的民工。他们好象在议论一件事情。有的说,我们一定要向立群公司讨个公道。有的说,可是他们老赖帐怎么办?爸爸说,对,我们就在明天永光大厦建成典礼时去找他们理论,你们说怎么样?对。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第二天,爸爸把姗姗打扮得十分漂亮,像个小公主似的。姗姗问,爸爸,咱们去哪呀?爸爸说,咱们去讨回幸福生活,你去不去?去,怎么不去呢。它去吗?去。爸爸就把我放在姗姗的小书包里,我们一同上路。坐了一段大巴,就看见一个广场上彩旗飘飘锣鼓喧天,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厦金碧辉煌的在阳光下闪烁。广场前站了一大排人,一条长长的彩绸在飘荡,像传说中的捆仙绳。
  民工们已经聚集了一群人,爸爸是他们的首领。有人给爸爸介绍,这是请来的两位有正义感的律师。一个律师说,我们会提供全方位最快捷的法律咨询服务。另一个说,我们收费合理价格公道,专解百姓燃眉之急,去除民众疑难杂案。不用看,只听声音我就知道这两个骗子是焦得志和孟广财。
  爸爸带着我们走向那群人时立即被保安拦住,我曾见过的那个许总监走过来说,你们想干什么?有什么事先回去,慢慢商量好拉啦,不要闹事!
  爸爸说,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公司拖欠我们一年的工资到底什么时间给,伤亡问题能不能立刻解决?
  我不是说正在考虑嘛,你们急什么急。他有点恼火。但是我很清楚他怕把事情闹大。这时,剪彩快开始了,赵总看事不妙走过来问,我是赵名元,怎么回事?他们无理取闹。许总说。我们可不是无理取闹。爸爸说,我们要取得民工的合法权益,我们要公司就工资和伤亡问题立刻给个答案。这就是闹事。许总说。你闭嘴。赵总说,许总就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赵总和蔼地说,对不起诸位父老乡亲,这件事我的确不知,这样吧,请民工代表先到我的会议室坐坐,等剪彩结束后我亲自来处理,我肯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怎么样啊,还有两位律师也一起请吧。其余的人就先请回吧。没等爸爸说话,这两骗子就说,对对,赵总盛情难却我们就却之不恭啦,好事不怕等嘛。这样,我们和另两个民工代表走进了永光大厦,可是那两百多民工仍不肯离开。
  剪彩开始了,鞭炮齐鸣锣鼓震天。这是一座集餐饮娱乐休闲购物于一体的三十二层的大厦,里面五光十色令人目不暇接。
  姗姗就像来到了一座迷宫中,她的目光总离不开那些抱抱熊。娜娜就送给他她一个,姗姗一欢喜就把我给出卖了,她对娜娜说,阿姨,我的小狐狸好吗?可是她怎么知道娜娜早已对我垂涎已久。这不是小乖吗,告诉阿姨你是在哪里捡到的。小孩子要拾金不昧啊。阿姨,这个抱抱熊我不要了。但是为时以晚,娜娜伸手就要抱走我,我怎么能让她得逞。我蹭地跳到大理石地面上飞快地向门口跑去。娜娜尖叫道,快抓住它!抹身就往回跑,可是这里有无数的眼睛无数只手无数条腿无数张嘴对我围追堵截,
  可能是我慌不择路,一下子撞到一个人的身边上,他突然地把我按住,我眼前直冒金星顿时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笼子就摆会议室的桌上。我翻身坐起看见娜娜和赵总说,是这个人找到小乖的。我扭头一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大!他仿佛对我说,看我怎么宰你。我只能在笼子里喊,救命!姗姗想抱我,可是她个子小站在桌子边够不到我。
  我觉得屋里的气氛有点紧张,只听赵总说,这是为你们准备的十万元支票,请刘先生收下,希望先生为我们在民工面前多美言几句,让他们回去,你就说,公司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孟律师说,赵总真是深明大义令人景仰。焦律师也说,快把支票收起来啊,赵总这是格外开恩那,民工的事慢慢说好了。爸爸却说,你们是代表谁的利益?是我们民工还是他们?要是你们觉得这件事可以商量个没完,那就请你们出去吧。你怎么不识好歹呢,焦律师说。看来他们没少从中捞取好处。爸爸拿起支票看看,众人眉梢一喜,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爸爸却轻轻推了回去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可是民工的血汗钱,我作为民工的代表不能收这种昧心钱,公司欠我们的一分也不能少,不是我们的我们一分也不要。就让你们看看这个世界上,除了金钱,还有正直和公理!
  爸爸的脸激动得通红,他一把将姗姗揽进怀里说,你们看这孩子,她从小没有母亲,她的父亲就因为你们在安全工作中的疏忽死在这栋大楼的工地上,我要是收了你们的钱,我的良心不被狗吃了吗,要是你们不能给民工一个满意的答复,现在两百多人就等在外面,你们去向他们亲自解释吧。
  爸爸抱起姗姗就往外走。刘先生请留步,有话好好说吗,赵总说。姗姗趴在爸爸的耳边说,小狐怎么办啊。爸爸霍地转身,我雀跃起来。可是赵总却说,小狐狸可以拿走,但是这条件么?爸爸就对姗姗说,小狐狸咱们不要了。然后就和另两个民工代表走了出去。我的心里一阵绝望。
  赵总脸色苍白,气得暴跳如雷,他咬住一根香烟猛抽,对着许总吼道,你说怎么办?我们已没有那么多现金,全套在股票里了,这事要是让市里知道。他忽然住嘴,因为他忘了有外人在场。他指着两个律师说,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滚,都给我滚。要不找个人把他给干了,许总献计说。找什么人?赵总生气地说。我。你?你是谁?他问老大。
  我就是干这个的。老大说着就拔出尖刀在赵总的脖子上来了那么一下,血顺着肥白的脖子流下来,老大用刀逼住赵总后慢吞吞地说,做他有什么意思,做你才是条大鱼,屋里的人谁都别动,现在我就开始绑架!
  但是他的话音未落,屋里的人就四散奔逃。还是许总讲义气,抓起装我的笼子向老大砸去,老大用手一挡他就蹭地窜了出去。笼子在地上摔破了,我也趁机窜出来向门口跑。这时警笛大作所有出入口均被封锁。
  不知道是谁发出这个致命的错误决定,因为就在人们对绑架案惊魂未定之际,就像所有人的屁股底下埋的地雷突然爆炸一样,轰隆一声巨响,这个疲软的大楼终于由于承受不起人们的拥挤而坍塌!天崩地裂,灾难开始,我的眼前也变得一片漆黑。
  到处是碎石和泥块,到处是血腥和尸体。也许爸爸和姗姗已安然脱险,也许他们葬身在石海中。
  我怀着极为沮丧是心情在碎石堆里穿行,我玲珑的身体在缝隙中穿梭自如。当我快要爬到二楼时,我听见右侧传来一阵低低的哭泣声。
  我立刻在心里一阵欢呼,可找着你们啦。寻声跑去,只见一角坍塌的墙角下,爸爸搂住姗姗坐在那里,爸爸的左腿血肉模糊,虽然已经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可是仍然往外缓慢地渗血。这里特别地黑暗,而我的眼睛可以在黑暗中辩清东西。
  我跑过去跳进姗姗的怀里呜咪地叫,她惊喜地叫道,爸,爸,小狐回来啦,不信你摸摸看,它就在我这里!
  爸爸轻轻地摸着我的头,一声叹息说,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不该带你来这里。现在谁也离不开这里了,可是你还没有度过最美丽的年龄,你怪爸爸吗,对了,其实我并不是你的爸爸。不对啊,你就是我的亲爸爸。姗姗说。
  爸爸没有看到,可是我看到了,姗姗的眼里涌动着泪花。听着,我非常恨他们竟当我的面说些让人家至不住泪水的话。而且,我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他们竟敢忽视我的存在,哼,我就要证明给他们看,其实我才是爸爸和姗姗应该亲吻的最爱。
  我觉得要先给他们弄点吃的,剪彩典礼后要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好吃的一定少不了,我跳出了姗姗的怀抱,也不顾她呼叫我的名字,顺着电梯残骸往下爬,可能是天意,竟让我找到了超市坍塌的货架。我咬住一条长面包往回拖,废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拽回来了。爸爸,你看它会给咱们找吃的。姗姗兴奋地说。它真是一只神奇的小狐狸。爸爸说。姗姗抱起我来猛吻,我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我来了精神又回去拖了两瓶矿泉水,真把我给累坏啦,就想躺在姗姗的怀里美美地睡一大觉。但是我一闭上眼就听见外面似乎有某种声音。姗姗说,爸爸,你说他们能来救我们吗?能,一定能。爸爸说,你饿了吧,快吃面包,渴了喝水,别忘了给小狐也吃点。那咱们能给他们送信吗?我的书包里有笔和纸。傻孩子,咱们怎么送出去呢。爸爸一笑。让小狐送出去嘛。姗姗说。哇,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忽地跳起用舌头直舔姗姗的脸。爸,爸,你看小狐都表示同意啦。它真是一只神奇的小狐狸。姗姗摇着爸爸的胳膊说,好不好啊,爸爸。
  姗姗又说,假如外面有很多的人在急着救我们,而又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咱们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我们很好,不要为我们担心啊。
  好啊,爸爸被姗姗的美丽幻想感染了。他摸出打火机嚓地燃亮,火光照亮了方寸之地。姗姗掏出一张白纸和一只铅笔,借着火光他写到――他能写些什么呢?只见爸爸拿着笔写道,杏花,一看这两个字我的心就跳起来!
  他接着写,你好,忙吗?圆圆和东东都好吗?我很想念你们。春节快要到了,你们希望我给你们带什么礼物啊?然后爸爸说,你想写写吗?好的。姗姗接过纸笔一笔一画地写到,杏花妈妈您好,圆圆和东东你们好吗,我叫姗姗,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不过我又有了新爸爸妈妈,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想你们啊。
  写完后姗姗把纸折成小条,用辫子上的皮套勒在我的脖子上,她拍着我的背说,小狐快跑,把信送出去吧,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懂吗。我当然明白,不用你担心啦。
  我快快地跑想赶紧把信送出去,将要爬到上面时我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我跳了一下,忽然落在一只冰冷的手里,我认出这个人是赵总,他的尸体已经发硬身下流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老大呢?我没见到他,可能被埋在更深的地方了。再往上拱一点,我能清晰地听到上面的说话声。
  ――大家再加把劲啊!
  这是妈妈的喊声,我心里狂喜顶开一块土坯往外窥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激动地握住妈妈的手说,我代表省委感谢你们啊,你们是民工最优秀的代表。
  妈妈说,张书记您放心,在所有的人没有脱险之前,我们绝不后退一步。咦!施工队和民工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抢救伤员哪。奥,这个省委的张书记像个好人大官,那边站着两个小人眼睛红红的还抹鼻涕呢,那不是是圆圆和东东吗,我再也忍不住啦,一下子就从土里飞了出去,闪电一般钻进他俩的怀抱,可想死我啦。虽然我只是只小狐狸,可是逢遇这种情况,我也经不住热泪盈眶嘛。
  接下来的过程我也无须赘诉,爸爸和姗姗平安脱险,不过爸爸的腿伤要在医院里躺上一段时间。民工的问题解决了。可是仍然留在我心中的疑问是老大和那两个骗子的尸体尚未找到,也许他们都支离破碎了吧。
  那位白胡子老爷爷亲自主持了抢险的表彰大会,我立了头功披着彩带,站在妈妈的肩上别提多么风光八面。在锣鼓声中遥望见那片红红的枫林,我忽然想起我的那个女主人来,她是多么无辜和不幸啊。我飞也似的跑下台去奔向那片枫林,我找到曾做过记号的地方,刨开冻得不算太硬的土层,我身后响彻一片警笛!
  我把油包交给白胡子老爷爷,他严肃地看了一遍然后摸着我的头说,你这个可爱的小东西,你又立了一件大功。这时,一辆车在我身边停下,小黄阿姨叫着我的名字,伯爵,伯爵,向我走来。多么熟悉的呼唤啊,多么亲切的声音,我想,我该回家罗,我的历险生涯可以暂且告一段落啦。
  后来,有个导演听说了我的故事,他想把我的经历排成电影,还聘请我当主演呢。什么?你们想打听我的片酬是不是天文数字,这可涉及到我的个人所得税问题,我是要保密的呦,要是你们想知道我拍电影的事,那就是我的另一个充满神奇的历险故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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