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fps低怎么办衣服拉的很长,都畸形了怎么办

【剑网三·策藏】《龙门》第一章——第二十章(未完暂整理)
樊夜:“喂,你有过试着喜欢一个人到可以为他去死的地步吗?”
& & “。。。”叶无声:“没有。”
& & 我只遇见过,那样的一个人。
& & 樊夜:“啊,那还真是可悲。”
& & 他让我为他而活。
& & 叶无声:“是啊是啊,连死都做不到。”
& & 我照做了。
& & 叶无声:“真可悲。”
我是在快要到长安的龙门南口遇见的樊夜。
& & 她一个人,一杆枪,一匹马。
像一阵风,而且是一阵熟悉的风,就那样刮过我身边。
& & 然后重重的摔在路旁的沙丘上。
& & 因为有些在意,我救了她。
之后才得知她是因为连夜的赶路,体力透支而倒下的。
“之前以为多少可以撑到龙门荒漠中心的客栈,看来还是有些高估自己啦。”她摸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大大咧咧的坐在对面的凳子上。
我有些疑惑她是为了什么这么拼命,但并没有什么立场来询问。
& & 她的恢复力惊人的不像个女人。
就在我以为要因为她而在这耽搁上一些日子时,她已经醒过来了。仅仅是睡了一整天,次日就醒过来了。
& & 还有,她的食量也是惊人地不像个女人。
我惊恐的看着她不断往嘴里塞着食物的手,她满不在乎地含着馒头说道:当兵的人,不填饱肚子,怎么有力气上阵杀敌。
我有些发愣,盯着被她吃得干净的盘子回不过神。
&“好啦好啦,等我找到白谦那个混蛋,让他请你吃回来!“樊夜将垂落到胸前的头发拨到后面,站了起来,叉着腰很得意地说着。
& & “哦?原来你是来找人的?”
“是啊,去找那个几个月不回家的混蛋!啊,除了这件事,其实他人很好啦。。。啊这不是重点,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叫樊夜,来自天策府,你呢?”
& & 名字也不像个女人。
& & “叶无声。”
& & “藏剑山庄的叶无声”
我们在荒漠入口休整了两天,准备了足够到龙门客栈的食物和水,在第三天的傍晚上路了。
& & 我决定陪她一起去找那个白谦。
樊夜很爽朗,和她交谈总觉得心情会随着她活泼的语气一起好了起来。我问起她在天策府的事,她滔滔不绝的说着,几乎句句不离白谦。
&“他是个军官,既然是几个月未归,为什么天策府只有你一个人来找他?”
&“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的。”我侧头看向旁边的樊夜,她的语气低落了下来,“他们都不让我来找他。”
“但是居然什么都不说就走了!明明说好今年夏天一起去扬州看花灯的!还说会介绍他的好朋友认识的!小时候还说过!。。。”樊夜的情绪起伏地厉害,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勒马靠近握住她的手。“。。。明明小时候答应我说过的要嫁给他的。”
手背上有什么东西滴落的触感,樊夜低着头,夕阳的光有些刺眼,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 & 我觉得胸口闷闷的。
& & 我拉过两个人的缰绳。
& & 总感觉今天的落日落下的速度很慢。
& & 大漠里的落日就在我们脚下路的前方。
我们并肩行走在荒漠里的路上,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
& & 恋人。。。吗?
& & 那还真是个混蛋啊。
樊夜说让我讲讲自己的故事。我想了想,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只好谈起藏剑的一些日常,包括铸造武器什么的。
“你还真是又呆又无趣!”樊夜下了结论,“你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有啊。”
“是什么样的?”
“恩…各种各样的。”
“各种各样的?!”
“那你有没有最喜欢的人?”
“最喜欢的,怎么算是最喜欢的?”
“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甚至死。”
“没有。”
“啊,那还真是可悲。”  
“是啊是啊,连死都做不到,真可悲。”
“你别总是用敷衍我的回答啊,话说你原本应该是要去长安吧,为什么又跟我一起去龙门?”
“稍稍…有些在意。”
“什么?”
“没什么。倒是你,你有没有想过白谦为什么不回天策府?他也许只是想逃出这个地方。你到哪找他?他是自己不肯回去的,龙门的争战已经结束,那么即使找到了,你打算怎么样?他不会和你回去的。”
“他是为镇龙门神策军和红衣教勾结动乱而来的,他还和我有约定,他答应教我的裂苍穹还没教…”
“他是个骗子。”我阻止她接下去要说的话,“他的行为是骗了你。”
“我希望你能回天策,你上战场还需要几年。”
“…你到底为什么折回龙门?”
我前行几步,望着远处仿佛还能嗅到硝烟气味的天尽,回头看身后皱眉的樊夜。
“算是…为了你。”
夕阳最后一缕光也被远处的沙海吞没,天彻底黑了下来。
为了你,也为我自己。
在荒漠赶路有诸多不便,樊夜倒真是天策府出来的人才,一晚的行路脸上也不见倦容,倒是我自己有些吃不消,总觉得有些浑噩,提不起精神。好在终于在朔日正午赶到了龙门客栈,我也松了口气。
沙漠里也不是多么太平的地方,除了天气,还有可能有埋伏着的沙匪之流,我和樊夜如果遇上大波的匪徒,在天时地利上皆不利于我们。
到了龙门客栈,这里正有一行商队在此休整,所以在这种荒凉的小店里有些难得地热闹,樊夜应该是对这类人事很感兴趣,但今天意外地话很少,只是闷头吃着饭,之后一声不吭回了客房。
也许是因为那些话吧,她再怎么讲,也只是个女孩子。
我一定在做梦。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
黄沙、夕阳、朱红的铠甲,看不清表情的脸,和飞驰的两匹马。
画面熟悉地让人想落泪。
滴在手背上的泪突然有些烫,低头一看才发觉那不是泪,而是…血!不止手背,整个手掌全被染红,身上不断被溅上了血,一层一层…
然后你笑了。
我清楚地做着虚幻的梦。
我也笑了。?
我也许不该跟着她回来的。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能触发我的回忆,客栈院中间那棵枯树,西北角二楼第三间房,甚至是一盏茶杯。这种环境里,开始是睡不着,再然后是很多很多的梦。真实的,虚假的,憧憬的,后悔的,交织在一起。
啊,对了,还有客栈的塔楼顶。
外面月光很明。
醒来后才发现夜不过刚半。
我扶着额头坐起来,这个梦很长,长到我还以为一世的时间都过去了。恩,从某种角度,这也的确算是一个人的一世。
我认识的那个人是个奇怪的人。
是个很正经又很不正经的人。他喜欢喝酒,喜欢狂饮,也会小酌;有时很严肃,但大部分时间很乖张。
我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三年而已。三年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来说真的不算长,但这三年我经历的事情却深刻于过往的十七个春秋。
会认识,实在是很偶然的遇见。说实在我在藏剑呆了十七年,第一次出门真的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扬州对我来说并没什么吸引力,想去见识下桃源的传言,万花,于是一路北上赶去长安。就在长安郊外临近去万花的树林里,因为好奇去接近了浑身散着诡墨色的鹿,而染上了瘟疫病,在我意识到时,已经没有气力牵马缰,倒在了路边。
我的位置在树林深处,衣服也是和枯叶相近的黄色,不容易被发现,浑身痛地发抖,意识却很清晰,半个时辰里我的脑袋里想了这十七年的每件能记起的事,后来开始有些后悔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小片阴影,然后脸被托起。
阳光透过金色的叶子刺在眼里,我眯起眼。
那是张温润的如书生模样的脸,披散着头发,有几缕因为低头而垂落下来,带着凉凉的风,甚至扫到了我的脸。
我想说救我,也想说别碰我,我染上了疫病,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视线一转,我已经被他背了起来,要救我吗?可是…
我费力地咬出这个字,瘫软在他背上,感觉脑袋烫地快爆炸了。
“轻重双剑…西湖藏剑家的人啊。”
我是因为颠簸而从昏迷中醒来的,先前的那人正放我到一席蒲垫上,他身后,是个穿黑衣的女子,二十岁上下的模样,头发的发色竟是白色的,神情温柔,是个极美的人。
散发的那人让到一边,对女子说:“我先前诊了脉,应当是病鹿瘟疫,我想谷大夫应是擅于此道,便将此人冒昧带来了。”“医者仁心,救济病患是医者本分。”“哈,这话真当说给那个活人不医的裴元大师兄听听呢。”
手腕凉凉的触感,是在搭脉,女子对那人点头道:“确实是疫病,所幸少侠的体质很好,且感染未深,但我这药材不够了,能帮我去采些来吗,这药也好找,就在这医摊四周,药毒相生相克,那处也有疫鹿,要小心。另还需药引,在前面路西侧茶馆中祁道长处可取来…”
之后的事记不大清了,之后再醒来是第二天破晓,身上盖着件大衣样的衣物,人也不在医馆,应当是座庙堂类的房舍内,还能闻到淡淡的贡香燃烧的气味。
转过头,枕边是那个人带着淡淡温和的脸:你醒了。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扬州藏剑的叶家人吧,我叫白谦,北邙天策府,你的名字?”
“叶…叶无声。”
我只觉得,天地一瞬,恸
我开始爱上了喝酒的感觉,虽然我的酒量并不怎么样,烧刀子的味道并不美味,但就是不想停下,这酒给人和白谦一样的感觉。
如凛冽风沙一般的温柔。
瞿唐的风吹起衣袂,那水清澈地让人觉得,只是看着,自己的心都好似被洗净了。
白谦坐在小几对面吹着笛子,案上香炉冉冉青烟,朦胧了面容。
那个午后是三年来,睡地最舒服,最安心的一觉。
我做着梦,笛声缭绕间,隐约想起稻香村的那条小河。同样是这样的一个午后,白谦靠着树睡地很熟,我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捉着鱼杆,瞥着他的脸。
我们已经认识七个月了,七个月,白谦带着我去了很多地方,先是万花,接着去了华山纯阳观,然后嵩山,洛水,枫华谷,稻香村。
在稻香村住下已有十天,每天也只是闲闲地四处逛着。我说,你看我们哪里像是闯荡江湖的侠士啊,倒像是七老八十养老的隐士。
白谦转过头,道:你觉得闯荡江湖是什么样子的?我道鲜衣怒马。他笑着指着自己的红衣,拍拍我的马,道:看,鲜衣和怒马,我们俩。
不知怎的,在他的笑声里,我红了整张脸。
这种平淡的生活不是我最初所想的,但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阳光漏过光点扫在白谦身上,我看地有些移不开眼,一只蜜蜂突然冒出来,开始在白谦头上盘旋,我吓了一跳,凑过去扫开它,却看见近在咫尺的白谦的脸,阳光点在睫毛上,反射成金色,我伸出的手怎么也收不回来了,停在他脸庞一侧,轻轻地颤抖着靠近。
鬼使神差。
“无声?”
“啊…啊?!”
我吓地赶忙收回手,但已经被握紧手腕。
“钓到鱼了吗?”白谦睁开眼,嘴角勾着笑。
“啊?哦…那个…我,刚才有…蜜…”
我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
有蜜蜂啊。
白谦放在头上的手是温暖的,嘴唇,是凉凉地。
小河的潺潺流水,风吹树叶,鱼篓里跳动的鱼,全都成了无声的画面。
再听不到其它的声响。
《龙门》第五章
“太多的死亡,会让人失去了对生命的感动。”
白谦这样说着。
我听不太懂,转头看他,他总是突然说些没头没尾的话。
“那你呢?”他闻声也转过头看我,和我对视。“你失去了吗?”
我这么问他。
“我不知道,也许吧。”他转回头继续认真看着远方的什么。
“你经历过很多的生死?”
“恩,我是天策府的军人,当然经历过很多战争,也杀过很多人。”
我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害怕吗?”他摸摸我的头发,笑得和树上的开地目眩的桃花一般。
“不,只是忘了你是天策的人。”
白谦更像万花谷…不,更像纯阳派华山上的那群人,也不是,他像任何门派和组织的人,唯独不像天策的人。
天策府我并没有去过,只是从传说的印象里,他可能有各种各样的人,唯独不太可能有白谦这样的人。
“任何杀戮都是罪恶的,不论是否是审判,立场不同,还是宿命。”
“你在难过?”
“你总是很直白的说些一针见血的话。”他转过身,扳过我的肩膀,“是啊…”
有些起风了,花瓣飘落的也多起来,白谦按着我的后脑,把我抱在怀里,在耳边轻轻说着后来的话:“我很难过。”
这是一种安慰人的动作,但我觉得白谦才是需要安慰,应该是我这么抱着他才对。
他的话让我难过,但他应当更痛苦。
虽然印象中白谦好像总是在微笑,但我觉得他并不快乐。
我没有问起他既然是将军为什么没有回天策,而是和我并辔江湖。他之后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话,原来花香有时候真的可以浓郁到醉人的,后来我睡着了,耳边还是白谦低沉的嗓音,从遥远的无量山递到白龙口的山坡上,耳边回荡,久久不绝。
白谦大我十岁,待我也好似兄弟,他说我是他最乖的弟弟,我也回我从没有
&这么文雅的哥哥。
白谦大笑起来,我有些发愣,有什么不对么?
“你的哥哥们是什么样的?”
“多是大大咧咧的吧,也有懒懒散散的,虽然对我很好,但觉得像些小孩子。啊,也有安静的,不过太安静了,不常出现,他们或安静活泼,不是在剑冢拭剑就是去名剑大会或哪里比武。”我想想在藏剑的日子,突然有些怀念。“但都没有像你这样…这样…”
“这样什么?”
“和我一起游历山河,只陪着我一个人的人。”
“是你陪着我罢了。”
他转过身。“以后,就我们两个吧,一起…”
我脸有些热,别过头不去看白谦的眼。
“你觉得,我是个很文雅的人?”白谦单手支着脑袋,眼珠转着瞥过来。
“恩…也算风雅吧。”我上下打量他一番,有些犹豫地下结论。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啊。”
天旋地转,花瓣纷飞落在脸上,头发上,我的面前,我的视野,只有白谦一人。
“哈!”我只来及发出一个惊呼的声音,就被白谦按到地上。
耳边是他低沉的笑声。
“吓到了?”
“我的重剑在哪?”我动动被按住的手腕。
“扔下瞿唐水了。”白谦还在笑。
“你!…”
“别动,无声。”
我停下挣扎,等着他的话。
“力气真大啊,不愧是藏剑的弟子。”
“无声啊,你喜欢我吗。”
我能感到一瞬间的心跳停滞。
“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停下挣扎,白谦也松开手。
喜欢?还是不喜欢?
白谦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脸。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觉得现在的这个气氛不太对,话在嗓子眼囤着转了几圈,怎么也说不出来,又咽了回去。
白谦的眼睛里,只有我的脸。
我闭上眼不再看,伸手拉下白谦的前襟,去吻他的嘴角。
白谦是个伪君子,假正经,道貌岸然的坏家伙,面相纯良温顺,实则一腹黑水…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他。
我喜欢着这样的一个他。
纵然他说他对人的生死淡漠,但他对我说就是个悖论。我的命就是他救下的,当时情况下的我他完全可以无视,不会有任何人来谴责他,但他救了我,并满足我的愿望,带着我一同游历江湖。
他说的这句话,我是不信的。
起码这时是没法相信的。
开始对他的感情是感激和好奇,后来就是完全习惯于身边有这样的存在了。
还有依赖吧。
我只有白谦了。
白谦太可靠了,我完全没办法抵抗他的接近、侵略、深入…
无论身心。
我不知道白谦是什么表情,只感觉到他心脏跳动地厉害,还有胸膛震动轻轻地笑着。
听不到风的声音。
耳边是近似失聪的轰鸣声,鼻间汗液、香气模糊。我被白谦唤着:“睁开眼睛。”
“无声。”
“睁开眼睛。”
耳朵旁熏染着热气。
“唔…”不要说话了!我有些紧张,闭紧嘴巴,害怕发出声音,更别提睁开什么眼睛了。
“眼…眼睛在哪?”真丢脸,声音居然带着哭腔。
“呵呵…”
这是个梦。
樊夜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的神经粗到惊人,她正大口地灌下壶中的酒,抬袖擦干嘴角酒渍。
我低着头套着马,瞥着她。
完全把昨天的话忘记了吗?还有那烈酒,眉头都不皱吗?
也许天策是个神奇的地方。
我有些迫切地想让樊夜改变心意,然后我就去看看天策。
那个成就了白谦,也毁了我的天策。
我和白谦是一个立场,那场战争明明是白谦赢了,但我却的确感到输的彻底。
他抱着自己的家国大义,无悔无怨地笑着,一横长枪,凛然地站在城门之上。
白谦看向我,微笑,却已经不带温度和柔软。
我一直抬着头看他,发觉他的视线,有些茫然地和他对视。
银枪,铠甲,红缨,辔铃,马蹄飞扬,这才是真正的白谦。
那个颠簸中朦胧感到的有着温暖后背的白谦,那个相伴并辔江湖的白谦,那个与我泛舟吹笛的白谦,那个会抱着我呢喃“我很难过”的白谦,那个在瞿唐半坡桃林下的微笑白谦…
就像个梦。
而我沉睡了三年。
我想我终于才明白了,白谦不是我的。
他属于天下,属于这个盛世的大唐。
从来不曾属于谁。
“叶无声?”
“恩?怎么了?”
“眼睛吹进沙子了吗,红红的。”
“今天感觉你一直心不在焉的,你在想什么?”
樊夜是个敏锐的人,或者是我浅显的掩饰太拙劣。
“做了个梦,醒来有些不舒服。”
樊夜转头看向我。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越来越清晰的城门。
“这就是他们当日驻扎的营地。”樊夜打马快行几步,翻身下马,那动作利索,漂亮极了,“也许有什么线索。”
“好。”我接过缰绳,也缓了马速,下马,跟在她身后。
一时间有冲动,我很想和她说:“他们驻扎的营地在这旧城的东南方的破旧马匪城里,在这里找线索没有任何意义。”但我又希望她就此放弃,乖乖地回到天策,也许会当军官,可以安稳地度过余生。
“大唐现在已没有什么威胁了。”
白谦这么说过。
[这也是你夺来的。]我当时在想。
“不过也许这才是它最大的威胁。”
我回头看他时,他正仔细擦着他的银色长枪,好像什么话都不曾说过。
南屏山是个红彤彤的地方,树木土地,甚至渲染得水也发着红。
“这地方灼心,火气旺,在这住久了,肝脾会不好的。”
这浩荡的长河里翻涌的都是浩气盟与恶人谷的纷争不休。
“有想过加入这些联盟吗?”
不等我回答白谦已抢先说道:“哪个都不要。”
“无论是浩气还是恶人,不管是所谓正义和逍遥,都是立场罢了。”
“江湖的阵营相争,都是没意义的。无声,记住。”
“我不去,你也别去。”我回道。
白谦从没有要求和左右过我的行为,这是唯一次。
何况,白谦的话,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去遵守。
所以我答应了。
而白谦则望着远处隐隐露出的靛蓝浅浅笑着。
后来我才知道那里就是浩气盟。
在苗疆的那段日子我记得最为清楚。
也许是因为在那呆得最久,又或者是在这里发现到的白谦的不自然。
我想也许白谦和我游历江湖,并不是为了陪着我,时间越久,越感觉到他的不安。
或者是因为他而使我变的不安。
白谦常常会不知所踪,虽然之前也有过,但就是在这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并没有什么立场和理由要求白谦一直在我身边,他虽说和我一起,但也是有各自生活的,我也会一个人去些感兴趣的地方。
但越来越不一样了,或许不是白谦的问题,而是我变了。
我们会和五毒的小姑娘一起去她们采草药的地方,听她们说着一些草药的奇怪药性。
那个五毒弟子叫薄言,他和那个女孩常来找我们,或者说是来找白谦。
她带着白谦离开,薄言则留下来和我聊几句。
好厌烦这种感觉啊。
和薄言聊着,我有些心不在焉。
藏剑的男儿,个个或温润如玉,或直爽豁然,哪个有我现在这个样子的?每日藏着满怀心事,别别扭扭地度日。
叶无声啊,你越来越不像个男子汉了。
薄言那个时候留着披肩的短发,乌黑的辫子盘着银色的铃铛,垂在耳边,轻轻一动,叮当作响。
我看着他耳边晃动的银饰,想到白谦那匹马的额头也有着铃铛,笑了起来。
薄言莫名其妙地瞥我一眼,当作我又犯病了,手一扫,额头一麻,接着就浑身都动不了了。
我只能瞪大眼睛,怒目瞪着他。
他摆手从我额头扫过,揭下那片叶子。
“这么弱,还跟着白谦,当拖油瓶?”
薄言也许不太懂中原的语言,但我也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却也没兴致告诉他拖油瓶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累得连话都说不出一句。
晚上白谦回来时,我正躺在树上看星星,他看见我向我招手:
“无声?在做什么?”
“薄言赔的酒。”我挑起手边挂在轻剑上的酒。
“枕剑挑酒醉清风,叶少爷实乃风雅人啊。”
白谦坐到我一旁的树干上,用指尖敲敲我身下插在树干中的重剑,另只手去摸酒壶。
“这是赔给我的。”我收手,将酒壶抱在怀里。
“叶少爷小人记得您不会喝酒…恩?”白谦凑过来,嗅着我的头发,“喝酒了?”
“当然,我不喝,抱着酒壶…等恩…等你回来喝啊!这是给我的。”糟糕,话有些不利索,忍不住和白谦发火。
“无声。”他手摸个空,顺手放在我头上。“你怎么了?”
“我很好。”
“为什么喝酒?”
“你可以,我也可以!”
“叶无声!你在别扭什么!”白谦扳过我的肩膀,笑容也不见了。
“你把我当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你要做的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的!”我拽住他的衣领,没法克制怒气和委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算什么?!拖累你的废物?!我不需要你把我藏起来并费心保护好,我们是好朋友,我也是个男人!”
白谦没有说话。
我一瞬间感到很深的无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手僵硬着,攥着衣领的手不住颤抖。
“无声,你没错。”
他放在肩上的力气小了些,滑到手肘,又转到手腕,握住酒壶,拉着我的手灌下一口。
这动作就像我亲手喂给他的,我一时有些难为情,刚才的强势都像被戳破的气囊里的气,瞬间漏得干净,别过头不知该看什么。
“想学喝酒么?”
“啊?”白谦话题转的太快,我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路。
“我教你。”他又一抬手灌一口酒。
“呼!…”我吓了一跳,只来及发出一声,余下就被白谦咽下去。
那酒烈地很,烫着嗓子被迫咽下,我激着一个哆嗦,被白谦抓着,才没掉下去。
白谦的态度很反常,我也因为酒变得大胆。
两只互相撕咬的困兽。
痛苦地做着最温柔的缠绵。
那是我记忆中哭得最厉害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再见到薄言时我几乎以为他认错人了。
因为我已几乎认不出他。
他的头发变成了银白,瞳孔颜色也浅了,只有从来都是横着笛子站在那的姿势未改。
当时我刚醒,耳边嗡嗡地余着笛声,脑中还停在最初的那个无声的场景里,我发觉白谦不见了,正在着急,就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循声望过去,就看到了江岸上的薄言。
我茫然地看着他。
没有再管竹排,我负了剑,点着水面跳到他面前。
“薄言?你…去了哪?”
“龙门。”
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继而狂跳起来。
“你怎么了?”
薄言只是笑。
“白谦走了。”薄言突然说道。“我那是问句式的确认噢。”
“我不知道,也没遇到,只是看你一个人躺在那睡觉,白谦也没守在旁边,我想…”
“你早就知道对吗?”我打断他的话。
“你呢,你难道没预感到?还是沉浸在自欺欺人中?”
我转身就走。
薄言没有阻止我,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而至今,我记得的最后一面却是我和白谦仍在五毒时,在通向广都郡的官道上,薄言慢悠悠地骑着马,挑着手里的笛子,背对我们招手的影子。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开始找他。”我拾起枝条一下下戳着火堆,激起一串火星,我的视线也跟随着它们,看着它飘到我们的头顶上空,然后渐渐湮灭,不留一丝痕迹。
“人死,是不是就是如此?”
“什么?”樊夜头也没抬,以为我在犯病。
事实上我也没打算从她这要答案。她还这么年轻,战场也没上过,不过是个在军营中长大的普通女孩子。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中断了,消失了。”
“…人的头发怎么变白的?”
“也许是什么秘术或密药吧,或者有什么伤了心…”也许?“呵…伤心真的能白头发?”
“你也不清楚。”
“恩,我也不清楚。”
看着火堆对面模糊面容的樊夜,突然想起长安郊外医馆里的谷之岚。
她也是年轻美丽的,只是一头雪白的头发添着落寞和憔悴,让人看着难过。
她的故事隐隐听白谦讲过,只觉得令人惋惜。
和樊夜在城里三天了,她也已经有些沮丧,话也少了很多。
她戳着火堆前的沙子,盯着火苗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她和当年刚从藏剑出来闯荡的我一个年记,我记得自己,当然也了解和理解她。但这种事情不是理解就能解决的,她必须回去,而且是安全地回去。
而我,居然开始想留在这呆上一段日子了。
“无声,为了我活着吧。”
“如果其它理由不充分的话,那就算是为了我吧。”
我没有回答白谦,也没有告诉他,其实当我听到这句话时,就感觉自己已经被埋在坟墓里了。
白谦的这句话将我葬在了龙门。
我之后找了很久,却一无所获,再见到白谦时,就是在龙门的客栈门口。
这是个埋葬太多人的地方。
他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年零三月,我找了你一年零三个月…”
当时那种极力克制引发的颤抖和酸疼的委屈,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觉得可笑幼稚。
克制不了啊。
就当我当时只是个年轻人吧。
“你眼中,我只是个幼稚的孩子对吗…锦衣玉食供养的,不谙世事的少爷…或者就是废物?!我们…”
“叶少爷!”白谦突然大声道。
“…”我的气势一瞬被这三个字打断。
我在等他接下来的话。他像是在叹气,沉默了很久才接着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会相伴…也不过是世事无常罢了。”
“哈…”我感觉像是被阴冷的蛇扼住了喉咙,喘不上气来,只能用大口的呼吸来平复语气,“逢场作戏?”
白谦自始至终一直背对着我,他的语气一直很平淡,我无法猜到他的表情。我会恐惧地猜想他的表情,是不是就和长安郊外枯叶林里,我见到的第一眼微笑着的白谦一样呢?
有些害怕。
如果是,他长久以来,一直带着那样的面具在我身边吗?万花华山枫华稻香瞿唐…
“不对…”我自顾自地回想,“我在五毒发现了你我这一路其实是在暗暗调查天一教,之所以在巴蜀停留那么久,也是因为天一教聚点之一在这里的原因。你把一切告诉了我后,是两人一起调查。”
“之后唐门和广都郡,然后…”
然后就没有了…
其实我们一起的日子都模糊了,对白谦的执念,都是这四百七十多日中对过去的回想。
一个人又走了曾经的路,唐门五毒白龙口瞿唐南屏枫华谷…那是段安静的日子。没有声音的,只有景象在转动的轮回。
我去找白谦,是因为我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我必须要有一个目标让自己忙起来,继续下去。
这样才能我才能继续待在安静的世界里。
停下来的话,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脑袋,各种各样热闹的心情。
它不适合这个叶无声,不适合这个已经遇见过白谦的叶无声。
我突然想起在南屏白谦的话,又联想了从薄言那得知,其实白谦他自己在很早时就已经是浩气盟的人了。
明明说什么,任何一边都不要碰。
凭什么他能做任何事,而我却永远为他掌控和转动呢!
“为白谦而活下去。”有了这个所谓的承诺后,我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北上打马,再睁开眼睛时,是冰雪覆盖的昆仑尽头。但是那里没有雪,不仅没有,反而充斥着火烧一般的色调,枯藤昏鸦,浮动在空气中的,是灰黑色的阴郁。
这是乐土啊。
一入此谷,永不受苦。
作为恶人谷的弟子,为着浩气盟的白谦活着。
这样的说法听起来是不是很动人?
我跪在王遗风的面前仰头喝下血酒时,这样想着。
相同的地方,时间已经不同,却让人分不清真实虚幻。
到巴陵时是和白谦同行的第二年春天。
那里有几里的桃花,开至荼靡,极奇绮丽。我自己并不太喜欢这种柔软的东西,不过和白谦呆久了,也有些赏“风雅”的兴味,所以没有拒绝白谦去巴陵桃丘的相邀。
巴陵地区的集市有另外一种的热闹非凡,去桃丘就要路过这样的一个集市。我和白谦并肩在街道上,路两侧是各种摊位,摆放着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我当时年岁小,对热闹东西是充满热情,左顾右盼,对这些小东西兴趣十足。
“无声,你有十九岁了吧。”白谦走在前头,也没有回头,就这么突然说着。
“你也有二十九了。”我还没细想,话已自然地出了口。
“怎么口气这么冲,近来脾气见长。”
“我本就不是什么温良的兔子。”其实我自己也能意识到,我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想和白谦做不同的事情,表示自己的独立于和他的不同,这和刚认识白谦时,崇拜他到他的言行,什么都想模仿他是另个极端,那时每次想起曾有这种丢脸黑历史,总想撞死在我的重剑上得了,但我控制不住这样任性的自己,很是矛盾。
“无声为何没有成家?”
我的心咯噔一下:“藏剑属江湖门派,江湖子弟不看重这个,倒是你们天策应该是注重家业,你没有妻室,也早有红颜知己什么的吧。”
“无声。”走在前面的白谦突然停下步子,回头看我
,“我是因为…你还记得稻香村么?”
“自然记得。”
“那日午后钓到多少鱼可还记得?”
“无声,别走那么快,等等!”
那天连人带着鱼篓一同滚下水去,不仅衣服湿了,鱼都跑个了干净,居然还问钓到多少鱼!
这都是谁害的。
白谦总是能操纵着别人的喜怒,而自己总是局外之人淡然无关的样子,丝毫不受影响,就像在下棋,或是看着一场戏。而我,往往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让心里汹涌起来。
这种不平等和受轻视的感觉,太不舒服了。
“刚认识你时是多乖的孩子,怎么现在长成这么别扭呢。”白谦的声音从耳后响起,他顺着桃花树干靠坐在我身后。
我擦着重剑,没有抬头,也不理他。
“这些年从未回藏剑,想家么?”
“你呢?”
“我习惯了。况且,我已经这么大了。”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恩,你长大了。”
我以为他会笑话我,但他就这么自然地接下来了,我没有准备,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
“无声,转过身去。”
“恩?”我转过头,白谦从树后挪坐到我身后。
头顶一阵温暖,是白谦的手掌,然后绑着头发的绳子一松,头发散了一肩。“你做什么!…”
“呆着别动。”白谦把我的头按回去,“送你的礼物。”
白谦不知从哪取的梳子,在我脑后一下下顺着。我想着白谦该是什么的表情,似笑非笑?还是…一脸认真呢。
我有些不自在,白谦的手指偶滑过耳朵,梳子的力度也很轻,像小猫一下下痒痒地轻挠在心上。
风吹着一树落英,还有白谦的发丝,一齐扫在脸上,这种温柔的气氛我有些应付不来,有些想躲开,却被白谦按肩扳了回来。
“好了。”我转头,白谦正端详着他的作品,“好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
我本想回句:你这变相夸着自己手艺好,却在和笑着的白谦时尴尬了,只能窘迫地用手去摸发冠。
其实明年我才到弱冠,不过毕竟是不太注重这些的江湖人,从来没注意,直到今天白谦给我束发,我才想起。
“这是…?”
“刚刚在脂水摊子买的。”白谦伸着懒腰。
“混蛋!你把我当女人!”我一手推倒白谦,一手去拔簪子。
“无声!呵!”
白谦手很快,抓住我手腕拽着我一起摔在地上。
“白谦你!”
“白某都肯为叶少爷当肉垫了,叶少爷倒是有意见了,叶少爷你的分量不轻啊。”
“我没当你是女人。”白谦突然正经起来,把我的簪子插回去,“这根是我做的,只是普通的玉簪,还望你不要嫌弃呢。我在脂水摊买的是梳子和这个。”
白谦从怀中取了一个小盒子,摊开手。
“我想无声你涂上一定很漂亮。”
“你、你个混蛋…”我本来想吼回去,但看见白谦的眼睛,嘴边的话就弱了气。
“男人总是有些劣根…无声我从未将你当作女子,只是会肖想一些…不一样的你。”
我侧着头,感觉脸上辣辣地。
我俩相扶着坐起来,白谦打开盒子,我看着四周的花树,在风里摇动枝条,就像要把我们吞没一样。
白谦指间抹过嘴唇,我感觉抹上的地方像烧起来了一般,烫得厉害,却不想弱了气势,撑着瞪大眼看着白谦。
“漂亮极了。”白谦的手顺势抚在我左脸,掂起看着,就像逗着条刚绑上丝带铃铛的宠物猫。
“…白…!”我想打断他的动作,白谦却拽着我躺到地上:“看这天。”
我转头看天。层层叠叠的花枝交叠错落,拼成了粉红的天,风逐着花瓣打着转扬上高空,又被风打散,落下来,散了一身。
“好美…”我转头看白谦。
他也正看我:“恩,很美。”
“明日,启程去瞿
我正望着手里的剑发呆,突然听见樊夜从身后走近,我回头,她右手背在身后,负着枪,枪尖反着火的光华灼人的眼。
“来讲讲你的事吧,我想听听别人的故事。”她挺直着腰坐到火堆对面,抚着长枪。
她这样子像极了白谦。
她是白谦照看大的,是他留下的唯一事物,我没办法不去关注她,也无法拒绝她。
当然我也很想向她倾诉和分享一些事情,长时间以来,只在自己心里翻转几百遍的情景就要将我分裂了。
而且时间也够久了。
“…好。”
“我们在长安认识的,他救了我一命,当时我还小,和你差不多大,我谁也不认识,所以那之后就跟着他一起游历。”
樊夜长长的马尾搭在肩上,垂在一侧,听得很认真,我讲着这一路,她偶尔还会轻笑几下,只是在我提到在龙门找到白谦时动作一顿,我也停下让她消化一下。
“然后?”
“我强留在龙门,其实我也不知道留下和坚持的意义,但我只觉得我得这么做。”
“你想呆着,就呆着吧。”
白谦有些无奈,却也仍带着温和的表情,我却越看越难受。我宁愿他用生气发火的叱责来表示自己的情绪,但他温和地让人害怕,白谦长期以来,他的表情都是真的吗?他的方方面面,都裹在他温和顺从的面具下,每每想起,不寒而栗。
我觉得我的心性已经开始畸形,我开始恶劣地去理解曲解一些事情,带着故意的恶意任性,不知是做给谁看。
即使自暴自弃地去做一些事,其实也只能影响自己吧?
“在龙门的时候有时候会想,人为什么会是两个人为伴呢?明明一个人,才是一个世界的。”
“也许是习惯吧。”没等樊夜回答,我自顾自回答着。
那段日子我开始想念断桥,想念剑冢,甚至还有七秀坊的女孩子们,那里有熟悉到有些厌倦的景和人,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憧憬外面的世界,新奇刺激的感觉,也许就是太年轻了才会贪恋这种即使不安定却也充满诱惑的生活。但到底要“回去”的,永远只有藏剑。西湖,雪柳,剑阁,这才是本我的所在。
人的本性是逃避痛苦,之前很快乐,所以才不会想起心里的家,当形单影只时,总会潜意识想找依靠的事物。
“他说这个时,你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我很生气,也挺难过,只是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这样的表情,是很失望吧。”
“在龙门不足半月,接着战事就起了。第一场第二场都大获全胜,因为天一教和红一教被各大门派和势力牵制,没有来参一脚,给天策军清扫叛军提供了后援之力。我当时才反应过来,知道了他带我游历江湖各大门派势力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他自己所受的的任务,为了他的天策。”
看着白谦凯旋,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只想扯着他的衣领,吼着:你的心是怎么长的?你到底有没有心!
为什么他能这样笑着,我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笑话么!
我花了很久时间才平静下来,是自己一个人。
以往还初涉江湖时,我总是情绪容易波动,爱憎分明,总想着遇上什么不平都拔剑相助,白谦总是陪在身边的,他让我平静,并疏导我平静。
“白谦是怎么…”樊夜深深呼了一口气,“…不见了的?”
我知道樊夜一定早怀疑我的身份,她能猜到一些才会找我来的。
“他…没有不见。”我轻笑,“他死了。”
下一刻樊夜的枪就抵在我喉咙前。
在瞿唐逗留了三日,白谦说要带我去苗疆蜀地一带走走。
之前也是,从万花出来后,白谦说:“我们去华山纯阳。”白谦说:“我们去嵩山少林。”“我们去稻香村”“我们去洛水”“枫华谷”“我们去南屏山。”
“我们…”
“我们…”
“…你走吧。”
最初为着后面的地点而期待,之后只为了“我们”两个字欣喜。哪怕所有的行程都是白谦左右。其实我去哪里都无所谓,我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要去的地方,哪里对我而言,都是想去的。只是我没法不对白谦的不坦诚而愤怒。一直以来我对白谦都充满感激,但一个人后,每每想起他对我说下一个地方,我猜想着他本来的目的,觉得自己蠢地可怜。
我不过是个附带品么?对于一个附带品你也要那么好么!你是圣人么!
我泄愤地在荒漠挥剑,带起的风沙迷了眼,打在脸上一阵刺痛,止不住的泪滴在剑刃上,滑进沙里消失不见。?
什么都没剩下。
在龙门的白谦和在长安的白谦好像没有什么不同,永远一副温和谦逊的表情,他虽然不是最大的将领,却也很有威望,果真是生来就是讨人喜欢的一个人。
我一个人蹲在树底下,不时瞟着对面围坐在白谦身旁谈笑的一堆人,有些烦躁。
我收回眼神,抿抿嘴唇,有些想喝酒。
失策啊,一路跟着他们到西南口,早些时候在客栈时该在老板娘那打些酒随身带着的。
愤愤地抬头,却看见白谦身旁的一个人起身向我走来。我有些紧张和猜疑的暗喜,瞥了白谦一眼,顿时有些失落:他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
“喝酒吗?”收回眼神时那人已走到面前,我接下他抛来的酒,让开身边的位置,但是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单膝跪地半蹲在我面前。
这是个非常俊俏的男人,看起来有些冷漠,不容易接近,比白谦要大一些,从装束上看军衔也稍高。
“在下北堂青臣。”
“叶无声。”
“你是藏剑山庄的人?”
“你认识…叶长风么?”
原来是来打听人的。
“恩,他是我师叔。”
他的表情有些犹豫:“他近来怎么样?”
“近期我也不太清楚,我已有三年没回藏剑了,不过就在此之前长风也不常出现的。长风铸剑铸的很好,早些年常去找他请教,他也疼爱小辈,因而也算有些交情,但就是我,也并不常能见到他,他长居剑冢,也没有徒弟,是个孤僻的怪人。”
男人抿着薄薄的嘴唇,神情有些隐忍。我有些好奇:“你和长风是旧识么?”
“恩…恩,我找他铸过兵器,算相识一场。”
我有些惊奇:“你们的关系当是极好,长风从不轻易为外人铸剑。”
“呵…”他突然笑了一下,伸出手摸摸我的发顶,却突然有些僵硬地收了回去。
“既是长风看重的人,在外我该是照顾着些的,来这边一起坐吧,稍后我为你安排下住处。”
我有些受宠若惊,并开始好奇他和长风的关系。事实上今天我和白谦争执时头脑一热打算和他扛到底,但晚上去哪里却没有考虑过,北堂青臣一下就解决了我的当前之急。
“我和龙门客栈的人相熟,今晚先暂在营中休息,明日我再带你去安排。”
原来只是暂时的…
北堂青臣的话的确在情理之中,他们到底是军人,是大唐正式编入的军队,我想呆在其中是行不通的。
“我想留在这。”
他皱起眉头:“无声,听话。”
“让我参军吧。”
“这里是战场。”
“我不是藏剑山庄的弟子,我只是叶无声。”
“你为何而来?我的军队不要心念杂乱的人。”
“我只是不想成为我师叔!”
他张张口,终也没能说出话。
“和我来吧。”他站起身,我也马上跟着站起来,就怕他突然反悔。
“这是我的私心,我不是个合格的将军,但你要记住,你进了军队,就要为大唐而活。”
“…是。”
我承的不坚定,因为我从白谦的身上看到了北堂青臣说的这一点,因此我是恨着这个“大唐”的,就是这句话锁着白谦,并剥夺着他的他自由,也是我俩的殊途。
但是如果我和他的目的是一样的了,那么我和他是不是就能同归了呢?
白谦抬起头来,看见北堂青臣身后的我,眼底略过一丝惊讶。
“呦北堂,你这是…你这去送酒倒买回个活人啊。”背对我们端着酒碗的人散发披肩,转头调侃。
“新兄弟。”北堂青臣引我上前。
“叶无声,幸会。”我抱拳,眼睛看着白谦,带着挑衅,感觉得意极了。
周围的几人笑开了:“白谦,你和这娃娃有仇啊,看这眼神和要吃人似的。”
白谦抹了嘴角的酒渍,轻笑了一下:“我和无声是旧识,他是我的挚友,关系好到可坦衣相待,怎么会有仇,对不对无声?”他细细嚼“坦衣相待”四字后,末了舌尖舔过了上唇,没有抬头,只是眼睛看向我。
我立刻什么得意都散了,气势被榨得一干二净,红着脸看向别处。
“果然还是孩子呢。”
“小家伙年岁几何?”
“我和白谦是同僚,小叶来我营怎么样?”
“去去去老李,人家既然是旧识,自然是老白照顾的。”
“我…我不需要照顾!”大家都停下看向我,“我只是个普通兵卒,为打仗而来。”说完我看向一旁的北堂青臣。
这不是我的初衷,但却是我的目的。
仗打完后,我们就能“回去”了。
“小家伙说的好,记住这话哦。”先前被叫作老李的那人站起来,拍拍我的肩,“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无声。”我的心脏狂跳一下,转头看他。“跟我来,我带你走走。”
白谦站起身,我和北堂几人告别后跟上他的步子。
“这是我的房间,以后有什么事都能来找我…”
我冲上前将他按到墙上,堵住他的嘴。
他身上有很重的酒味,应该是喝了很多的酒,但我却感觉醉的人是我。
醉的,迷恋的,不清醒的,沉浸其中的,从来都只有我。
我一开始抓紧他的手腕按在一侧的墙上,但没想到他根本没有反抗,所以力气慢慢小下来,改为抓紧他的前襟。
对他的行为我没有感到一丝欣喜,只觉得难过。
还有气愤。
我把头抵在白谦胸前,夹在因为生气而颤抖的手臂间,泄愤地撕咬他的衣领。
发泄后身体有些脱力,白谦却在这时回抱住我,我想抬头看他,他却把手放在我脑后,按在他胸前。
“傻瓜。”
“不是说你不该来的?居然还参了军。”
“这里不是武林,是血染的战场。”
“为什么不辞而别?”我反问。
“打完仗…我会去找你。”
“如果还活着的话!”
“你宁愿我什么都不知道,像傻子一样过完一生对吧。”
“如果我…战死,无法去找你,你这一阵子找不到我,虽会不快乐,但总会有一日会淡忘的,或许下次是你救了别人,你会再爱上其它的人,老了回想虽有遗憾,但这一辈子却也算是安逸的。但你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跟来,你脾气倔强,若是我死了,你定会一辈子难以释怀。”
“这不是我的江湖!你许的一世安乐,不是我的江湖!”
白谦说的没错,他了解我,也许我会按他安排的一般活完这一生,但是我更恨一无所知自己的一无所有。
“这些!”白谦手下力气重了几分,“这些都没什么,纵你难释怀也无谓,我只担心看着对方死去的,是我。”
“很自私对不对?”
“对,”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太自私了。”
我们都是自私的。他想让自己安心,所以不辞而别,我不想更难过,所以偏执地去找他。
都在拼命地用伤害对方治疗自己。
樊夜的枪很快,我挽了轻剑,将她的枪推了出去。
“叶无声!你喜欢他!你知道我的感受的!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她长枪一收,接着扫过来,再一个扭身突刺,我挑剑转身,后仰躲过。
“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向后退着,有些无奈。
这是个轮回,当年的我这样对着无奈的白谦,今天无奈的我面对这样的樊夜。
她一个长突,滑着我左脸刺过,我趁机紧紧按住枪杆一个后拽,樊夜抽不出来,被拉过来两步后稳住了下盘,双方僵持起来。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听完就回去吧。”
“你尽管不答应,但我想提醒你,没有我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些事。”
脸侧有凉凉的刺痛感,应该是划破了吧。
她瞪大了眼,我淡淡地看着他,良久,她终于有些脱力地松了力道。
在龙门,真正面对到杀人,第一次很惶恐,但战争结束后看见一脸血痕的白谦望着我时,心里就平静了,然后就只觉得心疼。
他是个温柔的人,他一定不是想去主动毫无意义地去杀人,但他在不断地被迫去做这些事。
我总说我已经长大了,但遇见这样的事总想去依靠白谦。这样不行,我要证明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抹去额头的冷汗,冲白谦笑笑,迅速低下头,跟着队伍向回走。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因为我的手还在不断发抖,浑身发冷。这些不能被他发现。
第二次大胜而归,营里并没有大庆祝,只是北堂叫我一起去喝酒,还是那天的地方,还是那些人,只是现在都已经熟悉了。
他们在聊着天,我也觉得这段紧绷的心情随着夜风一吹,轻松了不少,转头看向白谦,他低着头微笑着,火光打在脸上的阴影漂亮极了,像一口刚开封的宝剑,散发着沉寂的光芒。
“这两次多亏你老白,我们才能小伤亡的赢了他们啊。”
为什么是多亏了白谦?他不过是个小将领啊,若说是带领和指挥的话,应当是北辰啊。
我疑惑地看他,余光看见白谦小指突然抖动了一下,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许只是个简单的动作,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何平看见我的疑惑,接着说下去:“你和白谦一起游历的事我们都知道一些,想不到吧,白谦就是那段日子替天策部署,去寻访各门派寻求勾结叛军的势力牵制的人啊,是不是大功,你都没发现吧...”
“老何!”李青云突然大喝阻止了他说下去。
“...”我低着头,心里乱乱的,不知道该想什么。
“小叶。”我听见有人叫我,抬头,是李青云。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站起来,却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白谦,他依旧低着头,火光的阴影投不到他的脸上,却能勾勒出他在笑的唇角。
我回过头,茫然的看着李青云。
一路我几乎是被拖拽着走过去的,李青云一直没有说话——也许他说了,我根本没听到。
刚刚的混乱后,被渐起的夜风猛烈的刮过耳朵,脑袋反而清醒了些, 半柱香的时间,李青云放开我的手:“看。”
我抬头,什么都没有。
我回头看向李青云:“什么都没有。”
李青云摊手: “的确什么也没有,不过这没有人,地方也够宽阔,随你折腾。”
我转过头不理他。
&身后忽然感觉掌风袭来,我侧身一躲,去摸轻剑,却感觉一个空,一个翻身后摸到重剑,抬头看见我的剑被李青云握在手上。
“和我比剑?”&
“我只是想让你拔剑而已。”
我很久没有那么畅快地去舞重剑了,因为战场地场有限,长时间以来几乎都是用轻剑。比起轻剑,重剑挥舞起来更能用尽自己的气力,发泄出自己的情绪。
重剑带起的风沙蜇人的眼,我大滴的眼泪砸着重剑,重剑又将眼泪甩出去,消失在黄沙中。我不知道李青云看见了没有,停下来时背对着他望着重剑发呆。
也等着眼泪干掉。
良久,我回头向李青云走去,他坐在沙丘上,仰头看天,好像自己不存在,根本就是属于这个沙漠的一粒沙一般。
“回去吧,几天后决战就要开始了。”&
李青云拍拍我的肩,自顾自转身向回走。
“天一教近来有什么新动作么?”
“都在掌控中…这次来五毒,能有他们的援助…多亏你了…”
“没什么。”
“什么时候回去?早该到时候了吧,要不是你临时说也来巴蜀门派碰运气,早该复命了啊…”
“自有分寸…”
五毒多雨,气候潮润。
人已经走很久了,但我的脚还是迈不出一步。
我背靠着生满潮藓的藤树,感觉好像有藤蔓从脚趾盘上脖颈,遍生阴冷,每一寸皮肤开始腐烂,爬满菌藓。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背叛”和“欺骗”。和小时候被师兄师姐“骗”,捉迷藏时被先抓到的人“出卖”不同,那一时恼羞成怒后,过去了也就淡忘了。对于后者,我从来没有当他对自己很重要,所以我毫不在乎。但是白谦呵…
“怎么又一天不见踪迹的?”
“去调戏五毒的妹儿了。”
“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自然是本将的能耐了。”
“今天我去五毒的仙踪林,那里倒是很漂亮。”
“改日一起去?”
“再去就没意思了,明天想和薄言去祭坛看看,你自己玩吧,爷才不伺候你。”我绕开他掀开帘幕要回屋。
“还早,去喝酒吧。”白谦伸手挡住门。
我心里一跳,想起前几日太荒唐的醉酒。
“去哪?”
“就去河边吧,那挺开阔,没有那么多巨树,还能看到大片的星星。”
“你真的是个将军么?”
“如假包换…”
昨晚还这样谈笑来着。
刚才还那样谈笑来着。
我们回去时,火堆旁只剩下白谦,他少有的面无表情,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定定地盯着李青云。李青云耸肩,握我的手紧了一下,算向我示意,摆手和白谦打过招呼,走开了。
“对不起。”李青云走后,白谦开口了。
“我虽是个小人物,但到底在敏感的时期,天策的人在江湖频繁走动,一定会引人注意,我…利用你掩人耳目,对不起。”
白谦严肃的样子有些搞笑,但我笑不出来,应该是因为我认为此时的心情应该是气愤的。但听着白谦的话,我很奇怪我的气愤都不见了,除了它,其他情绪也都不见了。我在费力地想我该做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不,没必要道歉,你的大唐自然是要置于第一位的,叶无声不敢相比。”
白谦不说话。
“我…回去了。”
“我抱歉,但不后悔。”
“什么…?”我停下脚步。
“不是指骗你。救了你,与你这一路,将你拖下水,让你放不下…我都不后悔。”
“你个混蛋!”我抽出背上的剑狠狠冲白谦扔出去,擦着他的颊冲进夜色消失不见。
我像用尽力气一样弯腰大口喘着气,白谦却突然笑了,走过来伸手按在我脸上,用大拇指刮过眼角:“男子汉。”
“这就是你的长大了?”
“你是把我当儿子养?”我抬起头来,抬手挥开他的手,清脆的一声“啪”,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这么做了,回过神,有些懊恼。
白谦顺手用手背抹去脸上溢出的血珠,笑着。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每次我吃瘪,或者失态,他都恶劣地笑得一脸很爽,让人更加火大,想下手却也下不了手。
就想现在这样,无论发展成怎样的局势,他总能把握住,并掌控扭转态势,让它在自己的操纵下运转。每次,每一次,都是如此!
“无声,我喜欢你。”
“能让你喜欢我真的让我欢喜至极。”
“我…!”我想反驳,但看见白谦眼中映着的自己,像在提示我现在为什么在这里一样,硬话卡着又说不出了,只能恨恨的“哼!”一声,别过脸不看他。
“无声。”白谦伸手把我脸扳正。
“活下去吧。”我张张口,看见忽然一脸严肃认真的白谦,将话咽回去。
“如果别的理由不能让你安心,就当是为了我吧。”
“为了我活着吧。”
“为了我,喜欢我,爱着我,活下去。”
不给我说话的余地,白谦凑过头吻住我。
我至今记得那个亲吻的味道有多糟糕。
“我已经不适合再留在天策了,但我还有未尽的责任,等一切结束了,天策…世上都不会再有白谦了。”
“接下来,至多还有一战,一定会有个结果,你要活着,之后也要活着,为了我活着。”
“你呢。”
“我也会活着,我负着天策太多,我不配死。”
“那,能和我一起活着吗?”
“呵…”白谦放开手,“能。”
这是第一次真正和白谦并肩作战。他的枪很疾很稳,套路扎实朴素,没有漂亮的动作,却最适合战场杀人。
天策军长驱直入,这场终仗居然胜得毫无悬念。
李青云和北堂,或者加上白谦,他们也许早就知道今天的场面,他们一手策划布局。
不论是两年前我和白谦的快意江湖,或者是白谦利用的掩人耳目。
我也是局中的一粒棋子。
我一分神,面前的叛军却倒在地上。
“叶小子!战场上可不是让你发呆的。”
我回头,李青云按着弩呲牙咧嘴地笑。
他身后是白谦,嘴角若似扯着笑,横枪扫过一排敌军。
耳畔风声,我侧身躲过刀锋,转出轻剑,直指要害。
做完这一切,我再回头时,只剩下杀阵风声中嘶吼的战幡。
我渐渐有些吃力,汗混着血划着眼角淌下来,又甩到剑刃上,刺入对面人胸膛。
周围包围圈在缩小,如果这是用峰插或者风来的话…我咬牙。
不行,要更凑近祭坛才成。
挑起重剑一个听雷,蓄力冲上前挥出夕照,逼开一个小包围圈,耳后寒风,我心一个嗝噔,糟糕,躲不开了!我正心惊如何躲避,手臂却被谁拽了一下躲开了后颈的刀,身后人护着我的右手,一个回转刺传左手边敌军的心脏。
我回头,偷袭的那人栽倒在地上,血涓涓地从身下铠衣中漾出来。
是白谦的“突”,好一手敏捷漂亮的枪法!
“以后要小心些,不要这么拼命引这么多敌人包围。”
“你不常这么做吗?”
“我们不一样的无声。喝!”白谦突然一改方才防守的姿势,长枪扫过前排敌军,一个转身向身后祭坛奔去。
到时机了?有些早啊?计划中是还有半柱香时引敌军过去,而且引入的那人是会风来吴山这种用群体招式的我啊?!
白谦他要做什么?!那里埋满了炸药,如果没有藏剑本家弟子习得的三段轻功,千均一发之际根本逃不出的!
“叶无声,军令。”五个字将我死死钉在原处,只能大力挥剑将人驱赶到他那里。看着那处敌军越聚越多,淹没了白谦的身形,只能看清他头顶随动作抖动的红翎。
余光看见李青云填了新弹,转头看时他弩中带火,已射向敌军军旗,旗杆撒了火药,立刻噼哩啪啦烧起来,延着事先预算的路线,直烧至底下的祭坛。
不对!计划中底下的是我!
“白谦!”我冲上轻功在祭坛楼梯处却被北堂衡突过来拦下。
耳边是混乱的嘶喊声,火药开始在面前爆炸,北堂拉着我向后退。我感觉面上湿润,视线变红,手背抹过才发现不知何时,流了满脸的鲜血。
面前已燃起了火焰的围墙,里面的叛军慌忙向外冲,被油燃了一身火苗,在地上挣扎几下便再也不动了,包围圈外面的杂兵被清扫干净,里面的场面混乱,竟没人再攻击白谦,而是处于极度恐惧的疯癫状态。但白谦他为什么不动!还杀什么!同为瓮中之鳖,祭坛要爆炸了,快冲出来啊!沾上火油我便将你压在身下,用身体扑灭它啊!
“好好活着,余生安乐。”我正挣扎着向前冲,明明是嘈杂混乱的场面,耳边却清晰听到白谦的声音。
“白谦!”
白谦嘴唇动动。
什么?!我大力地摇头表示第二句听不到。
我很诧异白谦的轮廓为什么在火中这么清晰。
白谦只是笑。
有点欣慰,有点无奈。
等等!我还未叫出声,眼前的祭坛大殿发出巨大的轰鸣,脚只来得急向前迈出一步,就被人拉住。
而后在数次的梦里,我终于想出那口型的样子,他分明说的是:
“便当作我死了吧。”
龙门的战乱随着叛军总坛的毁灭而落下帷幕,天策军也收整回乡。我在龙门徘徊了九日,终于还是北上去了恶人谷。
这场持续了四月的战争终于随着风沙湮于荒漠,包裹着将士们尸骨的沙土,一起永沉地底。
我闭上眼感觉风沙拍打在脸庞,有些痛苦的快意。
他的意思分明是不希望再有交集了,我明白,可我不甘心。
这三年,这太过充实的三年。
我亲手画下了句点。
白谦没死,不然绝对说不出那句话来。
他必须是这样想的,这样做的,不然我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白谦死了。”我必须这样说给别人听的同时,反复告诫自己不要信。
那么白谦去了哪呢?
难道再找下一个的一年零三月么?
“叶无声!你真的有诚意送行吗?还是没睡醒?”
“怎么?”我扯扯嘴角,暗骂自己最近总爱走神。
“真是的…你不找他了?”
“我不是说过他死了,埋在沙石底下,连全尸都没有。”
“我很好奇,你自己都不信的事,你是有什么样自信相信能骗过我。”樊夜别上枪,翻身上马,“虽然不甘心,但我答应你了,我会回去,但我还会继续找他,他的诺言一定要兑现!驾!”
樊夜勒马,她脚下的白马长嘶一声,转头远去,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呵…孩子一般。”
晨雾笼罩着荒漠,染出一片苍色。
我突然想起了李青云,或者该叫他唐碧。
战事结束他邀我去唐门时,才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他原是蜀中唐家堡弟子,少时离家易名来中原,机缘之下参了天策的军,但毕竟唐家堡家族观念很深,他在外多年,这仗结束,终于还是要回去,再不闻中原的事了。
“阿叶不如和我走吧,去个新的地方,省得你天天胡思乱想,做些冲动事。”
我有些无奈,我再乱想能做什么事?最大不过是沉浸以前的事里,若说害死白谦的人,他们也都被埋在黄沙之下了,也许这样更可怜吧,我倒是想寻仇,可没人让我寻啊。
我这么扯着嘴角一笑,对李青云说,他也意思式地一起笑了笑,拍拍我肩膀,就和从前每次一样:“我在唐门等你。还有以后不要叫青云了,以后世上都不会有李青云了。”
我有些恍惚,白谦也说过:这世上再也没有白谦了。
我猛得打了个寒战。
望向南北处巴蜀的方向。
晨雾浓密地郁结着,有几丝阳光突破阻挡刺了进来。
李青云当时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谦的时间停止了,我的时间也随之永远停下了。
认识了白谦三年,这是他这辈子最后的三年,我很庆幸,但只遗憾一点,有着一年零三个月的空白,永远无法填补。
那场仗结束后我坐在龙门客栈的屋顶上喝酒。
第一天,我有些不清醒,第三天开始迷茫,第五天变得惶恐,第七天感受到难抑制的痛苦,第九天带着愤怒做了一个决定。
我拒绝了李青云去唐门的邀请,胸中满溢的全是恶毒的怨愤和报复的念头,他让我做什么,我就一定要遵守吗!自以为是潇洒地如无私圣人一般地离开,只会带给他人悔恨和遗憾,只让别人感到痛苦苦恼!太过分了…
说什么哪一方都不要加入的阵营,我不想知到是否是因为难以控制的恶人谷和一切按严明规矩办事的浩气盟让他在权衡之下以自己为媒,选择了一方对天策相对稳定可靠的支持,只看到你白谦,是有江湖势力组织:浩气盟的人。
在王遗风和莫雨面前割开手指,饮下血酒时,动作非常迅速和坚定。如今回想时,也会非常诧异那种充满了恨意的决然缘起的不知何处。
有些事情在做的时候快意非常,但往往容易很快平静。恶人谷里很荒凉,到处一片萧索,我没有去过浩气盟,并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的,既然是相对立,应当是恰好相反的景致吧。
我躺在恶人谷城门的屋顶上,胡思乱想。
来恶人谷的人,多是有故事的,没人会在意一个新来的小人物。它的包容性大,谁想加入都是可以的,但人情事故往往很冷淡,虽重意气,在平时却和道家人一般的风格:老死不相往来。选在城门待着,其实是因为城门相对是恶人谷人最多的地方,各种各样的人偶尔往来而过,我可以看着他们的装扮,猜着他们的心情,有着什么样的过往…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做什么。
我已经快要二十一岁了,在外的这些年,我看过了许多在藏剑从未经历过的风景。我曾有想回去的念头,但如今却只觉得浑身充斥深深地疲倦感。在白谦充满着世界的三年里,有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和计划,导致现在我再也不想有什么目的地了。
在恶人谷逗留了三十余天,我牵了马离开谷。在昆仑冰雪上飞驰,昆仑下着雪,我马御得飞快,雪狠狠地摔在脸上,有些疼痛,有些畅快。就这么一直向前,天地好像都没有尽头。
之后我就去了明教,骑着骆驼,去过了三生石,月牙泉,登上了光明顶。我的心里还是茫然的,望着脚下千仞川壑,我不知道未来该如何,该做些什么。不想再去龙门,但它是贯通南北必经之路。叹口气,转身下山。
明教是这个江湖中,唯一一处没有我和白谦足印和回忆的门派,但在这里我却反而有些烦躁。我想也许是我必须给自己充分的理由来证明:白谦还活着。但在这个地方,连他的气息都没有的地方,我怎么安心想些事情呢?
之后,我马不停蹄地穿越半城风沙,远远看见龙门入口的旅店,松口气,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我没有目的地,但却有大致方向。我想再去长安枯叶林去看看,重回稻香忖溪涧钓一次鱼,想去瞿唐桃花坡前望望当时没来及望的江水。
就在这时,我遇见了樊夜。
和她同行是预料之外的事情。那几天我常在想,如果没有樊夜的出现,我是不是就能这样自欺地过一辈子了?我也没想到因为和她再次重回故地,会有这样的收获。
我必须去唐门找唐碧问清楚。
他说的“再不会有”是什么意思。
本想直接赶去唐门,在途经长安时却遇上了熟人。
樊夜竟然还在外面逗留,我眯眯眼,她却不以为然地摆手:只是遇见了师父,和师父同行一路,几日后也要回去的。
我又转而看他旁边的北堂青臣。北堂叹口气,说他们准备去藏剑,要不要相伴同行。我心一动,还没仔细想,头已经自己点了下去。
藏剑依旧是老样子,没多少变化,但心境不一样,景致多少已经不同了。
拜见了大庄主和师父叶炜。去师伯那看望了一次,可惜并未着面,北堂站在剑冢门前,双手奉枪,静静地讲了我们的故事。
“这是你的剑铸成的枪,我拿回来了。当日你道我绝不能死,借你的神兵,他日必将归还。今日北堂青臣赴约而来…”
又是约定。
樊夜、白谦、北堂还有李青云,他们都为着各自的约定与誓言所坚持,唯独我,我没有被任何约定禁锢,心上压着的却感觉比任何誓言都沉重,比不上他们任意一人的自由与潇洒。
樊夜在习武的木桩前转着圈,我上前问她在做什么。她指着远处树底的长度:“你们藏剑不是有种轻功?能有多快到这?”
“那要看个人了,怎么,天策府也研究轻功么?”
“白谦教过,只有一招,不过很管用…看!嘿!”
眼前一花,樊夜已竖枪站在刚刚所指的树下朝这边看。
“快么?”她喊。
我全身一阵发冷:“恩…很快…”
从藏剑赶去唐门花了近三个月,仔细算算,据龙门战役已过去近半年了。
巴蜀气候湿润多雨,我更是运势不佳,一入蜀地就逢阴雨天气,一直持续到我到达唐门后三四天。
蜀地旅店少,晚上休息只能凭运气逢上人家借宿,那几天我运气糟透了,一连四天都没有落脚处,身上的蓑衣已经泡透了,根本不能遮雨,只好丢弃,带顶草帽,勉强遮些雨水。
我怕是藏剑最落魄的弟子了吧。
寒气逼人,入骨难抑。我昏昏沉沉地向唐家堡赶去,却觉得越来越吃力。
“李青云!”刚到唐家堡的门口就看见李青云在和一名唐门装束的人争执什么,我有点觉得不妙,忙出声喊他,加快几步步子。
看在面前面露诧异的李青云,我一阵的激动,嗓子干燥,我张张嘴,却未说出话来,李青云和他身旁的那人身影重叠交错起来,然后仰天是掺在稀疏竹叶上密集的星星,之后世界一片黑暗。
“叶无声!”
热一阵阵烧灼着嗓子,
喘不过气来。我眯眯眼,稍稍适应了刺眼的光。
坐起来才发现屋里还有人。李青云手里摆弄着一个银片,若有所思。
“李、青云…咳!”出口嗓子撕裂地疼,沙哑地就像吞了沙子,忍不住咳嗽起来。李青云忙着把水递过来:“你近来身体变差了啊,只是染了风寒,就昏睡了一整天,一直烧着,昨夜温度才下去。淋雨那么多天,晚上也不睡个正经地,不染病才是见鬼。”
“不过话说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半年前我约你,你不肯,现在想通了?”
我默默喝水。
“白谦是不是还活着?”
“你怎么…”
“你别骗我。”
“你不一直相信老白活着么,这时候来反问我有点奇怪。”
“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到底相不相信。”我放下水仰头靠在墙上,望着头顶悬着的竹风铃。
“看你这怨妇模样。”他也坐下来,靠着床边的竹栏杆,侧头看着屋梁。
“你说世上不再有李青云了,白谦也说过同样的话。但他不会回天策,他说他的心已经不坚定,不能再待在一腔赤诚热血的天策。”
“白谦他是会那样一种轻功的是吗。”
“…好吧,见过一次。”李青云叹气,“就是龙门的最后一战。”
“你们…都是混蛋!”
“他之后一直在唐门…应该说到昨晚仍在,之后他要去哪,这次我真的不知道了。”
“!”我挺直胸脯欲坐起来,却被按回去。
“我拦过,没拦住。而且他若想见你,必不会再走。”
我抓抓头发,觉得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江湖中,夜晚的屋顶总是热闹的。
“病还没好就来爬别人家的房顶?”
“人真的很奇怪。”我接过李青云扔来的酒壶,仰首狂饮,末了一抹唇角,闭目将酒壶扔回他手中。
“如何?”李青云在身边坐下。
“有着各种的感情,就如同我的风寒,无法抑制。”
人跟人之间,也很奇怪。
“会遇见一个人,认识这个人,相信这个人。”
“…然后喜欢这个人,依赖这个人,恨这个人,却无法克制爱这个人。”
“最后遗憾一个人。”
“我这半辈子…”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我已经说不下去。
“有没有兴趣听我的事?”
我抬眼示意他说下去。
“其实我去天策参军只是个巧合,顺“势”而成。”李青云看着自己的手掌,“我曾遇见过一个华山的神棍,他说过一大通人为天算的废话,当时他醉熏熏地趴在对面,我本没有在意,但到决定那刻我却突然想起他说起的那句天道周行,所以我想赌一把。”
“一开始我只是不想按照别人规划好的计划度过一生,几岁习武几岁念书,几岁成家,接管家业,于是跑了出来,看了江湖意气,览了山河雄壮,也遇见了喜欢的人。后来我却对自由有点偏执,抛开所有,抛开爱人,来到龙门战场。”
“我想知道人和命数到底是什么。”
“怪不得你和白谦要好。”
“怎么?”
“都是笨蛋和混蛋。”
“呵,你和我情人说了同样的话。”
“她定是女中豪杰。”
“不是…”我转头看李青云,“他是个男人,但可以说他漂亮地跟女人一样。”
我被他噎地说不出话来,瞪大眼看他。
“他是五毒教的人,叫言。”他拿出早上在我屋里看的那银片,“这就是他的,我一直带着,每次看它,都有种很沉重的快意。”
“我在战场上格外怕死,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也格外怕。”我回,有牵挂的人,谁能够不怕?。
李青云脸上紧崩的表情淡淡笑开,他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拿下来,扔到一边:“我不是担心自己的一条命,他曾来龙门找我,却没有像你这么坚持留下,他…对我下了生死蛊,然后甩下一句'小爷送你条命,省着点花'便走了。”李青云咽下一口酒。
“我亲眼看着他的头发一瞬变成灰白,而他转身就走,一次头都没有回,我甚至到现在都猜不透他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见我的。”
“生死蛊是什么?”
“如果我命危在旦夕…他替我死。”
我暗吸一口凉气:“为什么没去找他?”北堂青臣都去找了我师伯。
“我们俩,已经没有'那段时间'了,你能了解吗?”
“你不难过?不遗憾?他把命都赌给你了,定是喜欢你的。”
“我们之间有鸿沟,我当初那么走了,也只有你这样的死心眼儿才一次次原谅白谦,追逐白谦。”
我很生气,却无法反驳,只能再恨自己的没用。
“他是心高气傲的性子,我那么对他,他抛了尊严下给我生死蛊,也是下给我俩最后的诀别,如今都结束了,我却也没立场再去见他了。”
有些湿润的风刮过衣脚,我忍不住嗓间痒痛,咳嗽几声。
之后李青云开始沉默,我也不作声,唐门的夜晚并不平静,虫鸣叶动,整夜仰首都是漫天蓝紫色的星辰。
天道有存,周行不怠。
不为任何单独的个体而改变。
真的有不可逆转的命数存在吗?
在唐门呆了几日,我和李青云告辞。
他淡淡笑了,没有挽留。
已投稿到:
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剑网三背包满了怎么办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