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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配】《寒山道不通》by七世有幸
文案那天T城下着很大的雪。透过昏暗无声的楼道,他看见录音室的门边已经站了一个人,裹着黑色的羽绒服,看不清轮廓。见他走来,那人转过头来笑了笑:“门还锁着,先等一会吧。”他脚步一顿,整个人被钉在原地般动弹不得。他当然认得那个声音。莫说是这么长的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不,哪怕是一声叹息,他都认得。声优X声优,年下,腹黑深情攻,温雅淡定大叔受,后期攻宠受,HE。这是个慢慢走进对方的世界,然后照亮它的故事。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网配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泽,舒容予 ┃ 配角:舒行之,季秋池,安藤 ┃ 其它:声优,商配,年下,攻宠受无授权。侵删。
抓马(已修) 寒山道不通(修改版)By七世有幸 人问寒山道,寒山道不通。夏天冰未释,日出雾朦胧。 似我何由届,与君心不同。君心若似我,还得到其中。 ——寒山诗 顾泽可耻地硬了,当坐在身边的舒容予开始j□j时。 录音棚里的光照不强,顾泽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撑起来的裤裆,又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 舒容予正捧着台本,对着电容话筒专心致志地念着:“啊……不要,那里……”声音潮湿而意乱情迷,仿佛真在被爱人温存抚慰。但发出声音的人脸上却没露出过多的表情。 那张专注的侧脸提醒了他:对方只是把这件事当工作对待。 顾泽僵硬地坐着,缓慢而无声地换了一口气:“老师现在的样子……”他读着自己的台词,“很可爱呢。” 一点也不可爱,他腹诽。 “嗯……”急促的喘息不断从身边涌来,撩拨着他的耳廓,顾泽分不清自己此刻声音中的喑哑有几分是演技,几分是真实。即使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这只是工作,两腿之间的鼓胀感也分毫不能消退。他努力压制着濒临沸点的奔涌血液,几乎没注意台词已经进行到了哪里。直到舒容予放下台本站了起来,顾泽才意识到,录音已经告一段落了。 他猛然站起,在舒容予有机会打量自己之前大步走去拽开门,强作镇定道:“我去趟洗手间。” 门外控制室里的工作人员正低头各忙各的,没有注意到匆匆走过的顾泽。他一路直奔洗手间,将头凑到洗手池的笼头底下。冰凉的水柱当头浇下,顾泽默默屏住呼吸,耳边却又回荡起舒容予惑人的j□j。 这把火是灭不掉了。顾泽自暴自弃地抹了把脸,转身进了隔间,坐在马桶上掏出了那叫嚣着的东西。 洗手间的门在这时开了,舒容予站在门口唤:“小顾,你没事吧?肚子不舒服吗?” 顾泽浑身一僵:“没、没事,不用担心。” “那就好。”虽然刚才在剧里一副缠绵的声线,但舒容予的本音其实十分平淡,是淹没在人海中就不会被分辨出来的、青春已逝的无趣男人的声音。倒是很符合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 但即使是这礼貌中略带关切的声音,在此时也让顾泽忍耐得浑身都颤栗起来。 好在舒容予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顾泽长吁一口气,合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舒容予的脸。 不再年轻的、轮廓冷清的脸,眼角有细微的褶皱,皮肤倒是依旧白皙。笑起来会给人柔和的印象,但大多数笑容只是礼节性的表示,很少是情绪所致。虽然沉默寡言,但性情温和,在声优界是个十分受尊敬的前辈。 ——如果你知道坐在身边的我心里想着什么,如果你知道我是为了谁才成为声优,如果你知道我每一次是听着谁的音轨达到j□j…… ——你还会对我露出那样的笑容吗? ****** 顾泽射了以后又在洗手间里磨蹭了一会儿,确定自己全身上下看不出异常之后才走了出去。 控制室里的工作人员正在边听录音边商量:“这段舒先生的喘息声要重录吗?”“不需要吧,调响一点就可以用了。”做惯了耽美剧的人,对于两个男人的j□j声早已没有更多感想。 总负责人转头看到顾泽回来,笑着说:“录了四个小时,真是辛苦了。还有一段FT,请再坚持一下。” “哪里哪里。”原来录音还没有结束,顾泽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对着话筒跟舒容予闲聊片刻作为花絮。 经过了刚才那一下折腾,他实在不愿再面对舒容予,只想早点结束工作回家。但舒容予并不是个擅长发起话题的人,为了炒热对话的气氛,顾泽只得打起精神,切换到轻快的语调: “这次录音真的很顺利呢,几乎没有返工。” 他旁边的舒容予配合地接口:“是啊,说起来我和小顾还是第一次合作吧,没想到还挺默契。” “前辈真厉害,我刚才偷看了他一下,他的表情跟嘴里说的话根本对不上号!这也算是绝技了吧?” 舒容予笑了起来,笑声十分愉悦,顾泽忍不住又扭头瞄一眼。停留在舒容予脸上的笑意依旧浅淡,看不出有几分真心。 “小顾你的变音才是真的绝了。”舒容予微笑着说,“本音明明挺高的,刚才我都吓了一跳,居然能相差这么远。” 明知道他只是客套,顾泽还是心头一跳:“啊……那个是临时决定,觉得这个攻的声音低一点比较好。” 舒容予点点头:“虽然很低沉,听上去却还是很温柔,而且情绪变化丰富。我之前就听说小顾音域很广,果然名不虚传。” 他说得那么真诚,顾泽不由得略微低下头,生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哪怕一丝的敷衍。 “……谢谢前辈。” ****** 走出录音棚所在的大楼时已近黄昏,T城的高层建筑沐浴在暖色夕照中。顾泽和几个工作人员往停车场走去,舒容予却转了个方向朝他们挥手:“我往那边走,再会。” “前辈路上小心。”顾泽下意识地说。 舒容予有些意外似地笑了笑:“你也是。” 他独自向地铁站走去。顾泽目送了他几秒钟,耳边不经意地飘进几句工作人员的轻声议论: “是要赶去医院吧。” “舒先生也真是辛苦啊,听说是家人……” 顾泽眨了眨眼,待要仔细去听,那议论却已经止歇。
初遇(已修) 从声优事务所出来,顾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加快脚步走向自己的车。 那天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他再也没有见到舒容予。 声优圈子发展到现在,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各种动画游戏的配音工作层出不穷,在业内混久了,每个人都和每个人合作过。但顾泽的时间表总是莫名地和舒容予的错开,认真算起来,真正合作过的只有两部动画,而且是在顾泽出道的初期。甚至两人都不是主役,只是临时客串的小角色而已。 那时候顾泽籍籍无名,实力和经验都欠缺,没有配主角的机会。 而舒容予……舒容予在那时就已经是半隐退的状态了,几乎不再接主角的工作。 直到现在,顾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舒容予的情境。 那天T城下着很大的雪,担心路况受影响,顾泽提早了整整一个小时就从家里出发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不是最早到的。透过昏暗无声的楼道,他看见录音室的门边已经站了一个人,裹着黑色的羽绒服,看不清轮廓。见顾泽走来,那人转过头来笑了笑:“门还锁着,先等一会吧。” 顾泽脚步一顿,整个人被钉在原地般动弹不得。 他当然认得那个声音——莫说是这么长的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不,哪怕是一声叹息,他都认得。 不是没有设想过与这声音的主人相遇的场景,但怎么也不曾料到,会是在一个大雪的早晨,无人的走廊。 他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缓慢而稳定地向那个人靠近,听见自己恭谨地说:“您好,我叫顾泽。” 然后对方微笑着回应:“幸会,我叫舒容予。” 声音文雅却寒凉,像白池枯荷落满了晨光。像尘埃吞没了宿命的回响。 …… 顾泽扶着方向盘,心不在焉地看着前面车子的尾灯。 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顾泽伸手接起:“喂?” “顾泽吗?”活泼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我今晚没课,你有空出来玩吗?” “小安……”顾泽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开转向灯变了车道,“好啊,老地方见。” 安藤是T大心理系的学生,人长得漂亮,性格也活跃,从出柜那天起就没缺过j□j。 顾泽是他众多j□j中的一个。原本安藤想当然地认为顾泽身边也有一票人追随,在得知顾泽其实只有自己一个的时候他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冒出一句:“哈尼,你该不会在为我守身如玉吧?” “不为你还能为谁?”顾泽半真半假地轻笑。 安藤一手捂脸开始嘤嘤嘤地假哭:“我怎么对得起你啊?” 顾泽配合地摸摸他的短发:“我有你一个就够了,你不要有压力。” 这经典款句子配合上那一把情深似海的好声音,愣是把安藤煽出了几滴真眼泪:“……靠,明知道你这家伙绝对不可信……你们声优都可以去当特务了!” 顾泽笑笑没说话。 事实上,他确实只跟安藤一个玩,倒不是因为他对这段关系有多么认真。声优是个微妙的职业,虽然并非靠脸吃饭,在公众场合露脸的机会却远远高于普通人。安藤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如此,他多少须要注意影响。再加上顾泽工作极辛苦,能有一个人偶尔陪自己就足够了,他没想过找别人。 其他人又是怎么处理感情生活的呢?业内不乏同志,也有同事之间内部解决的。顾泽的圈内好友江云和白溯就是一对。想当初他俩一同出席见面会,在台上打情骂俏好不热闹,顾泽在一旁看着,心想端的是观众喜闻乐见,内情无人知晓。 其他人……顾泽转动方向盘拐过一个弯,不知道舒容予身边又是谁在陪伴。 他其实对舒容予知之甚少。官方资料里,舒容予填的是“已婚”,但从未有人看见过他的另一半,连八卦式的传闻都没有。仔细想来,舒容予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永远是认真工作的模样,仿佛工作以外的他便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底是去了哪里呢? 眼前又浮现出初见舒容予时的景象。两人在录音室门口等待片刻后,工作人员和其他的声优也陆续到场。顾泽与同事们打着招呼,目光却一直往舒容予那边飘。饶是如此,在打过一圈招呼之后,他倏然发现舒容予已经不在视野以内。 顾泽飞快地扭头搜寻着房间,最后在角落里寻回了目标。脱去了黑色羽绒服的男人穿着式样保守的毛衣,站在最靠边的一只话筒前,正捧着台本温习自己的台词。 明明那个龙套角色并没有多少台词的。 舒容予这样的业内前辈,即使已经半隐退,依然有许多后辈愿意过去结交。舒容予对每一个人都含笑回应,丝毫没有前辈的架子,却也没有进一步的交流。 录音开始了,顾泽无声地走到舒容予身后。他们配的都是龙套,出场时间不重叠,因此共用一只话筒。 那部动画的声优阵容相当华丽,一室男女吐字圆润,声线曼妙,一时间大珠小珠落玉盘。舒容予的角色始终站在画面的不显眼处,偶尔开口,也很快被主角抢去风头。 顾泽站在他身后默默听着。 每一次换气的长短,每一个发音的轻重。 那是自己再努力十年也追赶不上的,完美范本一般的配音。 ****** 车子很快停在T大附近的一家酒吧。顾泽走进门去,华灯初上,酒吧里已经人声鼎沸,他站在门口搜寻了一会儿,就见安藤拨开人群快步迎了过来。安藤穿着一件鲜红色的文化衫,胸口印着“这不是T恤”,底下是闪亮得扎眼的紧身裤。这般嚣张的打扮,衬着他纤长的身材和祸害的脸蛋,一路上回头率不可以常理计。 安藤凑过头在顾泽嘴边啵了一记:“哈尼,想我不?” “当然想。”顾泽程式化地说着,搂过他想要回吻,安藤坏笑着向后一躲:“让我瞧瞧——嗯,一星期没见,又变帅了。” 顾泽揽着他向酒吧深处走去,脸上似笑非笑:“过会再教训你。” 安藤一手挽着顾泽,另一只手里还抱着一只纸盒。两人一坐定,他就献宝似地揭开盒盖:“Surprise!” 里面原来是只小蛋糕,做得像模像样,但可以看出技法稍显青涩。蛋糕的正中间用巧克力浆歪歪扭扭地写着“I❤顾泽”一行字。 顾泽愣了一下:“你做的?” “没错,漂亮吧?虽然那字是个败笔……” 顾泽还是没反应过来:“给我的?” “对呀,还不快夸我。” 顾泽暗想今天该不会是相识纪念日之类的吧。隐约记得自己认识安藤已经超过了一年,他只得坦白询问:“很漂亮,是为了庆祝什么吗?” 安藤笑眯眯地:“你猜。” “嗯……不是我生日,不是你生日,是什么纪念日吗?莫非是我们第一炮——” “怎么可能!是为了庆祝你光荣登榜呀,笨蛋。” “登榜?什么榜?” 安藤翻了个白眼:“亏我还替你留意这个。”他摸出手机来哒哒哒地按了几个键,往顾泽面前一递,“自己看。” 那是某权威网站发布的声优人气排行榜。顾泽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在这种排名中占据一席之地——出道时间虽然不短了,却没主役过什么重量级的作品,因此始终处于半红不红的尴尬状态。但此刻自己的名字正挂在榜单末尾,第十名的位置上。 “不错吧,你也算是个名人了。”安藤像哥们似地拍拍他的肩,拿回手机又摁了几下,“这里还有评语哦,‘声音极其多变,各类角色均可胜任,更兼具出色的外貌’什么的……” 原来如此,顾泽轻笑了一声。最近各种见面活动比较频繁,事务所颇费心思地为他争取了很多露面的机会。果然无论混哪行,还是要靠脸的。 顾泽对于凭借外貌取巧这件事并没有多余的感想。人气排名虽然不能带来实际利益,但关注度会成为日后争取重要角色的助力,从结果来看,当然可喜可贺。 因此他愉快地点了不少酒,和安藤把蛋糕分了。喝到微醺时安藤的爪子开始不安分,一个劲往他身上攀,顾泽果断付帐拉人出了酒吧。安藤蹭着他迷迷糊糊地问:“去你那?”顾泽笑着摸他的脑袋:“我现在不能开车,去你那。”安藤一撇嘴:“你每次都有理由。” 两人拉拉扯扯地进了安藤的租房,室友不在,两人直奔卧室,酣畅淋漓地干了几炮。安藤做到最后已经累得睡着了,顾泽在他里面又来回几下,泄了,退出来将套子随手一扔,倒在安藤身边看天花板。 隔了片刻,他摸黑找出自己的手机,搜索到安藤亮出来的那个排行榜,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 那个曾经在长达五六年的时间里雄踞前三位的名字,已经从榜单上彻底消失。 ****** 第二天顾泽醒来时,安藤已经上课去了,桌上压了张字条叫他帮忙锁门。顾泽穿上昨晚扔在地板上的衣服,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有一个事务所的未接来电。 他赶紧回拨过去,那边却说临时才来通知十分抱歉,今天下午有一部新番开放试音,事务所决定派您过去。 新番名叫《隙之华》,改编自最近人气爆棚的漫画,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是分量极重的作品。事务所特别交代,主角的位置会有很多人竞争,如果不能抢到男一号,务必退而求其次,起码争取到一个重要角色。 顾泽认真听对方说完注意事项,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会参加试音?” “有很多名声优,白溯、谷田……”对方顿了顿,“啊,还有一个前辈,舒容予也会去。”
试音(已修) 顾泽推开房门,第一眼就看见了白溯。白溯很惊喜地迎过来:“小顾!你也来试音吗?” “嗯,早上接到事务所的电话让我来。”顾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白溯你打算争取哪个角色?薛吗?” “不是不是,”白溯立即摇头,“我这声线不适合热血男一号。”白溯音色极冷,声线又沉,最擅长冰山面瘫的角色,相对地怎么也健气不起来,他本人非常有自知之明。“我是来试欧尔维的,头号反派,据说很受女粉丝欢迎。你呢?你比较适合薛吧?” “只是来碰碰运气而已,能拿到个龙套我就很满足了。”顾泽说的倒是实话。房间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声优,一眼扫过去,一半人的段位都在顾泽以上。制作组似乎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准备的座椅不够,于是大家干脆都站着,三三两两地低声闲聊。 “别这么说嘛,”白溯笑着拍拍他,“你还是很有实力的。” 顾泽还没接话,房门又被推开了,负责人先生捧着一沓打印纸走了进来:“抱歉让各位久等了。之前准备的台本不够,临时加印了几份。”他开始将打印纸分发给众人,“这上面是各个角色的代表台词,过一会儿我们会在录音间进行试音,请诸位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依次进去。”待每个人都领到了台本,负责人拿起留在手上的一张纸看了一眼:“那么第一位——白溯先生。” 顾泽小声说:“加油。”白溯对他一笑,独自走进了录音间。 众人等待的地方其实是控制室的一角,与录音间只隔了一层真空玻璃,旁边就是坐在设备前收录干音的工作人员。隔着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白溯对着话筒念台词,但听不见他的声音。 顾泽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目光径直投向房间最角落。 舒容予果然在那里。顾泽神色微变——才一个星期没见,舒容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只是偏白的脸色如今却能用惨白形容,眼睛下缺眠的青晕愈发显得憔悴。 胸腔中突然传来一阵钝痛,顾泽暗暗咬牙。 发生了什么事?生病了吗?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为什么还要来试音? 他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你又有什么立场询问他呢。 顾泽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蹭到舒容予身边,轻声说:“前辈。” 舒容予正在低头看台词,似乎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抬头见是顾泽,又习惯性地噙起微笑:“小顾,你也在这啊。” “前辈准备配哪个角色?” 他满以为舒容予会选反派欧尔维,没想到舒容予回答:“薛。” 看到顾泽的表情,舒容予又一笑:“只是试试看而已。” “啊……总觉得您好像很少用到薛那种风格的声音。” 不是很少,是从未用过。 即使在年轻时的鼎盛时期,舒容予最出名的角色或冷峻或神秘,谈吐间一派清凉风雅浑然天成,何曾有过少年的血气方刚。当年的狂热粉丝曾用千万种溢美之词赞颂过他的声音。但人总是健忘的。 舒容予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偶尔也想尝试一下新东西。” 他语气如此轻松惬意,几乎让人觉得那张苍白面容只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可惜身为声优,在这世上最不信任的就是声音。 顾泽低下头:“您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托你吉言。小顾也是来配薛的吗?” “……是的。” 舒容予显得并不意外:“薛的声线的确更接近你的本音,凭你的实力很有希望哦。” 这是舒容予第二次夸奖他。顾泽犹豫了一下,抬头望向对方的双眼。 狭长的眼形,眼尾有浅浅的细纹。坦然对视过来的瞳仁中清明得空无一物,只映着自己的试探与忐忑。 顾泽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负责人先生恰好在这时开口:“下一位——顾先生。” 顾泽转身欲走,身后的舒容予拍了拍他的肩,混杂着安抚和鼓励的意味。 走进录音室,调整了一下话筒的角度,顾泽清清嗓子,努力忽视了肩上传来的灼热温度。 ****** 这段台词是男主角交战前的宣言,台词本身无甚新奇。奇怪的是短短一段话,一旁标注情感状态的括弧竟然有三个,从上倒下依次是“愤怒”“平静”和“气势磅礴”。也就是说,声优必须在不多的几句话里,表现出从怒火迸发到渐渐收敛,最后转化为强大斗志的过程。一收一张,乍抑乍扬,需要对声线极其严格的控制,一不小心就会刹不住车。 这样苛刻的要求对于顾泽却是有利的。顾泽本身音调偏高,与男主角的设定相近,几乎不需要变音。因此他只要一门心思地顺着台词调整语调,而绝对不会出现串声的失误。 顺利读完了台词走出门来,顾泽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再不回家就要赶上高峰期,堵得寸步难移了。 他在门口徘徊几步,鬼使神差地溜回到了控制室。 等候的声优一个接着一个走进录音室,试完音后顾自离开。角落里的舒容予依旧在看台本,像一株寂静的植物。 又有几个人被报到名字后,终于轮到了舒容予。顾泽下意识地低下头去,但舒容予从他跟前经过,并没有注意到他。 隔音玻璃彼端,舒容予对着话筒开口了。顾泽分辨着他的口型,第一句、第二句—— 单看他此时的表情,仿佛在与人闲聊,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那热血的台词。 但顾泽却知道,舒容予对任何角色都会做足准备,一字一句力求完美。薛的风格既然是全新的尝试,舒容予必然更加重视,来之前不知已经练习了多少回。 第四句、第五句—— 戛然而止。 舒容予毫无预兆地住了口。 似乎是句子之间短暂的停顿,然而对照口型,就会发现第五句话还未结束。 那是不该存在的中断。顾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对面仍然在持续的停顿证实了最坏的猜想。 舒容予破音了。在台词即将念完、气势趋于最高点的时候,破音了。对于经验丰富的声优几乎是不可能的失误,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他身上。 控制室里戴着耳机的工作人员慢慢直起身,隔着玻璃与他对视,似乎也沉浸在震惊之中。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或许只是一瞬间。舒容予微一躬身,重新开口,补上了剩下的最后两句台词。 这个插曲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甚至没人注意到。舒容予再次向工作人员欠了欠身,默默离开了房间。 顾泽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隔了半晌,衣料粘在皮肤上的不适感拉回了意识,他才发现自己背脊上已满是冷汗。
推特作者有话要说:非英语字母都不是重要角色,当成路人甲乙丙丁忽略就好! 回去的路上果然堵得蔚为壮观。G等在纹丝不动的汽车长队里百无聊赖,打开手机发了一条推:“堵车到这种地步,还不如一早步行回家……”
顺便逛了逛几个圈内好友的主页。α在推销自己的新专辑:“我自己的歌听不听都没关系,请务必重点关注我和β合唱的《希腊字母之谜》哦!”而β前后一共把这条推转了三次,自己一个字都没加,直引得评论里一片“这就是真爱”“你们一定要在一起”的鸡血呼声。
G不禁失笑。他俩早就在一起了,可惜不能让你们知道。
妄想中的美好暧昧,和现实中偶像间的同性之恋,距离有多远?或许不到真相公开的那一刻,任谁都无从知晓。
从β那里替他们转了那条推,又翻了一遍其他人的主页,G放下了手机。
S并非不用推特。几年以前,多半是应事务所的要求,他注册过一个账号。
从彼时到现在,那个主页雷打不动地保持着每个月一到两条推的更新频率,内容有六成是报告最近参与的作品,剩下的四成是询问关注者的近况。
“大家最近好吗?”
“降温了,出门记得多穿点衣服哦。”
“听说XX小姐在车祸中受伤了,一定要早日康复啊。”
没有闲聊,没有博眼球的有趣话题,没有关于自己生活的只言片语。自然也不会有诸如“今天嗓子不舒服T_T”之类的卖萌撒娇,以及随之而至的关心安慰。连这些句子是否出自S本人都无从判定。但是否出自本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主页就像它的主人一样苍白、规整、乏善可陈,仿佛生命中所有的鲜艳与热烈,都只怒放在昙花一现的声音里。
饶是夏天白昼漫长,G回到家时天也彻底黑了。简单为自己做了晚饭吃完,又把锅碗洗了,等G坐下再打开电脑时,之前在车里发的那条推已经被转了数百遍。G家粉丝纷纷表示理解和同情,甚至有个妹子很认真地询问G堵车的地点,表示愿意送便当过去。
G被逗得笑了出来,顺手在评论里敲下“已经活着回家吃过饭了,谢谢声援”,按了回复。
想了想,终究还是点进了S的主页。
那里果然没有更新。G习以为常,转而在关键词搜索栏里输入S的名字,一条条地翻看提及过他的推。
通常能找出来的只有一些新番情报和无甚价值的花痴评论。S平素与八卦绝缘,又从不主动爆料,因此即使是他最资深的粉丝也只能分享些照片和视频。
但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G的目光很快被一个叫“KKKKKKKKK”的ID吸引了。看头像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关注者寥寥无几。但搜索结果里连着一溜推全都是这个ID发的,格外显眼。
“5月8日 KKKKKKKKK:总是坐在对面的正太脸帅哥原来是在声优事务所工作的≥▽≤!!!不定期地能和那么多大神打照面的生活,简直难以想象!”
“8小时前 KKKKKKKKK:我会告诉你正太说S最近一天到晚往医院跑吗wwwwww (回复 TTTTTTTTT)”
“3小时前 KKKKKKKKK:不清楚,好像是S哥哥住院了 (回复 TTTTTTTTT)”
“1小时前 KKKKKKKKK:你们这些邪恶的人≥﹏≤!‘是不是S的亲哥哥’这种问题我怎么跟正太开口啊!啊不行了好萌!!!”
“50分钟前 KKKKKKKKK:相不相信都是你的事情,随便指责别人也太失礼了。能命令我删除的只有@S本人。 (回复 ZZZZZZZZZ)”
G微微蹙起眉,点进这个ID的主页,却没有找到其它相关的字句。
虽然大致看懂了始末,有意义的部分也只有“S的哥哥住院了”这一句而已。
他刷新了一遍搜索结果,想找到能证实或反证这个说法的消息。仔细查找之下一无所获,却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大家对S的称呼都是S先生,只有G叫他前辈?”
读着这个问题的G愣了一下,一时间连他本人都想不起答案。
为什么会这么叫呢?相识之初的一段时间里,自己还规规矩矩地敬语相称。后来有一天……对了,后来有一天,几个同事闲聊之际说起了各自的学生时代。S一开始只是听着,直到G讲述了几件从前高中的趣事,他突然有些惊异地说:“我也是Δ高中毕业的哟。”随即又笑笑,“只不过在你之前很多届就是了。”
当时G很是惊喜,隐约觉得是与S拉近距离的契机,便顺理成章似地叫了声“前辈”。而S含笑应了一声,算是默许了这叫法。
如今想来,那竟然成为了只有自己能对S使用的昵称。
被这个新认知无端振奋了一下,G点开了那条推下面的评论: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G一直是这么叫的wwww”
“●﹏●我似乎领悟了什么……”
“好像有谁问过S这个问题,他说是因为两人是校友。不过就算是校友,S比G高很多届吧?不可能真的在校园里碰见过啊”
“啊啊啊如果真的在校园里碰见过就萌了≥ω≤!!!”
“总觉得我似乎也领悟了什么!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发现!”
“你们自重啊w。话说有没有人听了G和S录的drama?啊,我只是很无意地问一声而已www。”
“听了!〒▽〒!不能再萌!H那段简直以假乱真〒▽〒”
“以假乱真+1!S的受音一直这么厉害也就算了,连G都好投入(其实心里在暗爽吧?)”
“以假乱真+2,这两人如果能多合作些就好了wwwww”
底下还有一长串回复,大多在探讨谁攻谁受的可能性。
G看到一半就关了页面。仿佛窥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又或是自身最隐秘的部分突然被看穿,一股混杂着羞耻和紧张的情绪充斥着胸膛。
那个与S合作的drama,他早就收到了制作方寄来的样品,却至今没有听过。G没有听自己作品的习惯。这次虽然多了S的声音在其中,他却因为某种连自己都不甚分明的缘由,不愿去触碰它。
那段H里,自己的声音真的如此诚实地反映了那不可告人的心思?
如果连听众都能轻易察觉——那么当时就坐在自己身边的S——
G突然打了个冷战,飞快翻出那张drama,按下了播放键。
直接快进到了关键部分,绵密的湿吻声立即传进耳中。明知道房内别无他人,G还是调低了音量。
S的声线略微拔高,并没有刻意抹消实际年龄的特质,却在辗转呢喃中生生折出一丝欲拒还迎的艳,宛如冰雪初消乍露出红蕊数点。G平时将S的H轨翻来覆去地听了不知多少遍,此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下腹一热,躁动感从骨髓深出慢慢攀爬向每一根毛发尖端。
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伴着S的细小j□j,低沉地唤:“老师……”
纵然做足了思想准备,那语气里的真实感还是震惊了他。
隐密的压抑,晦莫如深的试探。他不曾记得自己有过如此忍耐的声音。仿佛真的已经伸出双手,抚摸过爱人的每一寸皮肤。
闭上眼睛,他看见S衣衫褪尽跪坐在自己面前,平素波澜不惊的双眸早已被欲念打湿,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只有自己的影子,只有自己一个的……
G默默拉开裤裆,解放出那已然抬头的东西。
他无法抗拒S的声音,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那声音在他年少时的孤独远航中化为迷雾,悄然将他诱入歧途,让他从此一遍遍撞上礁石,直撞得舱倾船覆粉身碎骨。
S瘫软在自己怀中难耐地挨蹭。S哑声呜咽着哀求释放,似屈辱又似欢愉。S在被贯穿的折磨之巅哭喊着自己的名字。
但是还不够,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征服的欲望在漫长束缚中变成了噬骨的渴求。身体的每一只细胞都叫嚣着寻觅S的触感,肌理的滚烫,血液的苦涩,魂魄的剧毒。
G紧紧咬住下唇,不让那深扎入心尖的名字逃出口中。
S……S……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再也做不到遥望着你便能满足。
有时候真想亲手打碎那张钢铁似的面具,看看底下的肉身凡体,是否也能一般地刀枪不入!
他一泻而出。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电脑中继续传出虚假的欢好声。
G就是顾泽~S是舒容予~这篇文本来是没有名字的~后来作者修改了前面的几章~所以才有这两个名字~修改过的那几章都有注明的~
接连几天降雨将春末的慵懒从T城尽数洗去,随之浮升起蠢蠢欲动的暑气。夏天要来了。
G担当配角的一部热门动画最近动作频频,先是推出了一张CD,紧接着又举办了声优见面会,为G这个月的收入增添不少。另一方面,他自己主役的动画如期完结,无论是作品本身还是G的表现,都一如既往地不功不过,毁誉皆无。
声优并不是什么待遇丰厚的职业,很多人混到中年堪堪能买房买车。对于名气一般的声优,动画配音的酬劳是很低的,要接手许多其他的业务才够养家。而为了得到活计,又必须在动画领域里不断打拼,争取到最受欢迎的角色,在赋予他们灵魂的同时分享他们的人气,慢慢培养起自己的声望,进而抬高身价。
在别人的故事里演绎自己的人生,这就是声优所做的事情。
这一条条无趣的现实提出来,或许会戳碎不少萝莉幻想里的粉红泡泡。所幸声优们一般不提。毕竟那些粉红萝莉,正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档期空出来了,G没急着去领新的活——他在等待前段时间去试音的《Z》制作组的答复。对如此大牌的动画,G基本没抱拿到男一号的希望,但他知道至少会收到二次试音的通知,认领一个相对次要的角色。
因此他在接起制作组的电话时,完全没做好接受恭喜的准备。
“成功——了?”G有些怔忡,“你是说……”
“意思是您即将担当X的配音。”那头的女声十分温柔地解释,“恭喜!”
“啊,谢谢……”他终于反应过来,“以后请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我们这边才是。不瞒您说,制作组在您和其他几位的干音中举棋不定的时候,是J小姐本人坚持选择了您。”
“J小姐?”G吃了一惊。《Z》的原作者吗?
“是的,她非常欣赏您的实力呢。”那头微笑道,“如果没有问题,我们马上就将日程表和合同传真去您的事务所,声优阵容也会在近期公布出去。”
“……好的,那就拜托了。”
“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那头似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迟疑。
G停顿了一下。“没有了,谢谢。”
“那么再见。”
“再见。”
G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对方已挂断”出了会儿神。他应该高兴的:能在Z这种级别的作品里当主役,相当于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正中脑门,等于是一跃成为大神级人物的金牌跳板。
G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S呢?S拿到了谁?
这问题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这天晚上G被几个狐朋狗友拉去吃夜宵,路上开错了多绕了一个圈,等他找到地方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开喝了。G只得不碰酒,坐在一边干吃了点东西。等他们喝到开始冒实话时,G面带微笑挨个听了一遍,估摸着手里捏的把柄差不多够本了,才把人扔到车上一个个地送回各家。
这番折腾下来也到了深夜,G沿着空旷的街道向家驶去,突然若有所觉地减了速,望向旁边的人行道。
那道独自走着的背影,在黑暗中只浮出大致的轮廓,却是绝不会弄错的熟悉。
G将车停靠过去,摇下车窗:“前辈!”
背影一顿,向这边转过头来。S似乎有些踌躇地走近几步:“……小G?是小G吗?”
“是我。”G抬手打开车里的灯,“前辈要去哪儿?这么晚了,不如我载您一程?”
S的眉目全浸在昏黄光照中,透出几分错觉似的暖意:“不麻烦你了,早些回家休息吧。”
G听他的语意并非不可商量,索性直接探手过去打开副驾的车门:“让我送您总比坐地铁快些,上来吧。”
S犹豫了一下:“你家在哪儿?”
“XX区。”
“啊——那就麻烦你,带我去σ街吧。”S也不再推托,这样说着坐上了车。
说是麻烦,其实σ街就在XX区,G根本不用绕路。
S似乎走了不短的路,气息有些急促。身上的衬衫纽扣原本扣到第二颗,他上车之后又解开了一颗。一双匀称锁骨半隐半现,在白皙脖颈下伏蛰出不经意的引诱姿态。
G突然觉得嗓子有点紧,连忙扭头盯着挡风玻璃,在汽车发动声里吞咽了一下口水。
“前辈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隔得近了,S身上淡淡的消毒酒精味道便凑入了鼻端。
“嗯,家人住院了,每天要去照顾他。”
G的脑中闪过那句“好像是S的哥哥住院了”。原来是真的。
难怪他最近总是一脸掩饰不住的疲惫。迟疑数秒,G还是说了出来:“您看上去脸色不好。天天下班了还要往医院跑,实在太辛苦了吧?”
“其实也还好……”
“母亲去年生了场大病,我和姐姐轮流去守着,其余时间还是请护工的。”
“这样吗。”S笑了笑,未置可否。
凭着某种奇怪的直觉,G开始觉得那位哥哥有点可疑。就算病情严重到需要每日看护,他自己的家人呢?为什么总是要S去?声优的工作几乎没有休假,一次缺席就可能造成一集动画的停播。如果是至亲,至少应该体谅一下S两头奔忙的操劳……
但他也知道,这些话即使向S开口,也不会得到答案,只会让S徒增困扰。
G扶着方向盘陷入了沉默。
“对了小G,”余光里看到S向自己转过头来,“你拿到了X吧?”
“前辈怎么知道了?”G吃惊不小。Z的声优列表明明还未公开,按理说应该没人知道,除非——
“我去参加二次试音时,他们告诉我的。”S嘴角带笑,“恭喜!”
“谢——谢谢。”想到这角色竟是从S手上赢来的,G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那前辈呢?”
“我拿到了O。”似乎看出了他的矛盾,S笑意更浓,“败给了后生呢,真不甘心!”
他说得太坦然,倒让G愈加不知所措:“没有的事……您……”
温热的手心覆上肩膀,在与试音那天相同的位置轻拍了拍:“开玩笑的,不用在意。我的声音本来就更适合O那类的角色,能拿到O已经很幸运了。倒是小G你,我早就说过凭你的实力很有希望吧?”
G心底一暖:“谢谢您。”
“以后就要共事很长之间了,多多关照。”S微笑着说。
G这才恍然意识到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他要与S在一部超长番里合作了。
也就是说,每周至少见面一次的日子,会持续——多久呢?两年?三年?
唇角不受抑制地翘了起来,他努力按下语声中的雀跃:“也请您多多关照。”
S之后便不再开口。G打开车上的轻音乐放了一会儿,等他再转过头想说话时,却见S身体微微歪倒在座位上,已经睡着了。
G愣了愣,伸手把音乐声调低了。
S睡得一点声息都没有,只有胸口在缓缓起伏。G拐过一个弯,一盏盏路灯的光与影轮番掠过脸上,心中忽而一片宁静。
车速放得再慢,一段路终究到了尽头。
G将车停在σ街边,却不叫醒S,只凝视着他的面容。
素来绷紧的线条此时已舒展开来,让那张脸显得年轻了不少。眼睫覆下深重的阴影,仿佛已经倦极;眉心却悄然纠起,像在梦里也锁着千万桩心事。
眼前又浮现出那道黑暗中踽踽独行的背影。
G如同受到蛊惑般向他伸出手去。
指尖即将触碰到脸庞,紧闭的眼睑突然轻轻一颤。
G收回手,看着S慢慢张开双眼,一瞬间的神情有些茫然,随即回复了平常的脸色:“啊,居然睡着了,真是失礼……”
G一笑:“没关系。前辈住在哪里?我直接送您去您家吧。”
“不用了,就在这附近。”S初醒的声音带了一丝沙哑,不自知地柔和而无力,像月色一剪洇开在云天里。他人却已经推开车门迈了出去:“多谢你了,小G。”
“……不客气。前辈好好休息,晚安。”
车里的轻音乐兀自缠绵悱恻,G一把关了它。
σ街附近——并没有住宅区。
作者 无人知道这场邪门的雨是怎么开始的。
亘古洪荒倒灌一般的雨水倾覆了七天七夜,偏远小镇的街道上积蓄了过膝的积水。往日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此时也已人影寥寥,笼罩着一股阴森之气。
“要去哪里?”
出租车司机将车窗打开一线,满脸狐疑地喊道。
雨帘厚重,虽然还是傍晚,却已暗沉得如同午夜。
“香樟书店。”
一把黑伞遮挡了行人的脸,只从伞底传出低低的回话声。
司机皱着眉考虑了一下。
“上来吧!”
后座的门被拉开,两道人影钻了进来。
“最近的世道不太平啊。”司机发动车子,打开车窗,飞快地摁灭烟头丢了出去,收回手时却还是淋了满手的水珠。他骂骂咧咧地关上了车窗:“大白天都没人敢出门,我们这些开车的也做不了生意。”
后座无人接话。
司机伸手在方向盘后的表槽里摸索着烟盒,却发现它已经空了,只得干笑一声作罢:“还好你们不是去那个见鬼的酒吧。”
“什么酒吧?”身后有人似乎饶有兴趣地问。
“失踪了好多人哪,那家酒吧。”司机装模作样地压低了声音,“活蹦乱跳进去的人,再也没见出来。警察局那帮饭桶查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封锁了消息。”他冷笑一声,“虽然明里都瞒着不说,可私下大家都在传……”
“什么?”那人问。
“唉。”司机自己说出来也觉得有些荒唐,不由皱起眉,“你听说过二战那会儿闹出的国家丑闻吗?”
“略有耳闻。”
“部队里的一大批年轻人无缘无故地失踪,两年之后突然又出现,却一个个都变成了怪物……”
“惧怕阳光、吸食人血、不老不死、体力超群——”
“是啊,是啊。”司机厌恶似地打断他,“那批怪物不记得自己是人了,跟国家对着干,国家也消灭不了他们,双方伤亡惨重,最后只好签了协议。他们不去杀人,国家替他们隐藏身份,还开放血库做他们的口粮。”
“可是这么多年都没任何动静,也许那只是传说而已。”
“嘿嘿。”司机阴恻恻地一笑,“现在不就是动静?那些从酒吧里失踪的人,你猜他们去了哪儿?”
“你是说——”
“吸血鬼复活啦,老兄。”
这句话掷地有声,不祥的沉默持续了片刻。
“啊。”后座上的乘客忽然一指前方,“到了。”
司机将车泊在路边,接过那人递来的钱。
车门被推开,男人的身影撑开黑伞迈入了雨中,转身伸出一只手:“下来吧,X。”
后座上的少年拉着他的手走下了车。
听着引擎声在身后远去,那少年突然开口:“师父。”
“嗯?”男人低头看他,露出一张苍白而艳丽的面庞,菲薄的唇角挂着笑意。
“师父刚才为什么不对他出手呢?”少年困惑地歪头,问得十分天真。
男人笑了起来,牵着他向前走去:“X,总是吸烟的人,血的味道一般都很糟,你要记住。”
“我明白了。”
“呵呵……其实不记住也没关系,你是人类嘛。”
“我明白了。”
“好孩子。”
语声渐渐消失在了大雨深处。
《Z》的漫画原作者J小姐,在漫画界是个传奇式的人物。
T大建筑系毕业的高材生,在设计院里勤勤恳恳地干了十数年后,突发奇想画起了漫画。最初的一系列短篇刊登在某知名少年漫杂志上,女性画家中十分罕见的潇洒凌厉的画风,让她迅速聚集起了人气。而得益于其专业,J小姐作品中的场景出奇地精美,从写实的房屋到虚构的飞船,无一不是结构精准、风格鲜明,成为业内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线。
几部短篇漫画完结后,J小姐觉得有能力胜任长篇了,索性辞了设计院的工作,潜心画起了一个自己构思多年的故事。
几个月后,《Z》横空出世。
人造吸血鬼的奇诡设定、高挑俊美的主人公、独辟蹊径的情节走向,乃至线条冷硬的笔触,让这部作品初开连载便一炮而红。久无哥特风格佳作的漫坛如逢甘霖,一时间卖得洛阳纸贵。J小姐充分秉承了做建筑师那会儿的职业精神,眼着大局步步为营,一不动大纲二不拖剧情,命中该绝的角色无论人气多高也还是死得灰都不剩。读者怨声载道,到头来却追捧得愈加死心塌地。
这位神一般的原作者,此时正坐在Z的动画制作组租用的录音棚里。
隔着真空玻璃,G看见她在控制台前坐下,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耳机,很认真地听着这边厢的配音。
“啊,到了。”身边传来γ的声音,“下来吧,X。”
γ也是声优界颇为资深的一位前辈,此番被请来,客串一个漫画中大受欢迎的角色——男主角X的师父。
G捧着台本走近话筒,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控制室。J小姐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他默默酝酿了一下:“师父。”
无可挑剔的,清澈的少年音。以改变声线来彰显人物身份,一向是G的强项。
“嗯?”γ读道。
“师父刚才为什么不对他出手呢?”
“X,总是吸烟的人,血的味道一般都很糟,你要记住。”
“我明白了。”
“呵呵……其实不记住也没关系,你是人类嘛。”
“我明白了。”
“好孩子。”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都没有G的台词。一旁显示屏里播放的画面中,年轻美艳的师父撑着黑伞,带着少年时代的X,出没于小镇里发生失踪案的地点,询问附近的居民。
“什么动静也没有哇,那天晚上。”配音居民的龙套声优说,“第二天在酒吧门口看见一排警车,我们才知道昨晚出事啦……”
“有多少人不见了?”
“听说已经有几十号人了!——你是政府派来的侦探吗?”
γ轻轻一笑:“只是在调查这件事而已。”
身后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G回过头。
S正从录音室的角落走上前来。视线相交,S向他微一点头。
这时γ读出了那句关键的台词:“X,在这里等我。”
画面中的少年独自站在酒吧门口,好奇地四下张望。隔了一会,他突然迈开脚步,一路追寻着某种不可见的事物,走进了街角的一座破旧教堂中。
G暗暗屏住了呼吸。
然后——S的低笑声在耳边响起,质地慵懒而轻慢,带着寒潭般摄人的幽深。
G听见自己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G从录音室出来时,外头的工作人员连带着J小姐,正和参与了这回首次配音的声优们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
J小姐穿着一条深绿色长裙,乌发高挽略施粉黛,站在一群男人中十分醒目。她青春年华已逝,容貌亦不如何出挑,却周身透着被岁月打磨过的凛冽气质,令人过目难忘。
想到当时被告知是这位原作者本人钦点自己担当X的配音,G觉得应该亲口致谢一声,便朝她走了过去。
没想到他刚迈出两步,J小姐便向这边转过头来,目光却越过了G,直直看向他身后。
凛冽的表情被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取代,原作女士三步并作两步迎了过来:“S!”
G愕然回头。
J小姐已经走到他身后的S面前,二话不说一伸手:“我赌赢了,拿钱来。”
这两位是旧交么?
隐隐觉得此时应当回避,G走开几步,背后的对话声却依旧断断续续地钻入耳中:
“什么赌赢了?”
“少装蒜,你要是忘了那赌局就不会来试音。”
“我只是凑巧……”
“凑巧跑来争取我画的作品的男主角?别不打自招了S,现金支付,赶紧的。”
G回头看去。
S脸上挂着一丝无奈的笑,虽然清浅,却是前所未有的……真实的表情。
“为什么算我输?”
J小姐一脸“你该不会想耍赖吧”的不可思议:“五年前就说好了如果我的作品动画化,你就去配男主角——”
“只说是主角而已,并没有规定是男一号。”
“你——”J小姐瞪了他半晌,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见过你这样狡辩的。算了,那就打个折扣,改天请我吃饭。”
“没问题。”S笑着想说什么,微微偏头,忽然看向一旁,“啊,小G!”他唤道。
G僵了一下,做出刚刚注意到他们的样子:“前辈?”
J小姐的目光在G脸上转了一周,饶有兴味地勾起嘴角:“这位就是G先生吗?”
“……是的,J小姐,您好。”G走到他们身边,微微躬身。
J小姐十分亲切地点点头,口中却说:“不用叫J小姐啦。听S说你也是Δ高中毕业的,那我们也算校友了。不如对我也叫声前辈吧?”
原来这两位是高中同学。
原来S是因为与她的赌约,才去争取明明不适合他的X。
原来S曾向她提起过自己。
那么她在制作组筛选出的候选人中,惟独指定自己去配X,又是因为——
脑中飞快转着这些念头,G配合地露出腼腆的笑容:“J前辈。”
复出 “X,在这里等我。”
说完这句话,年轻的吸血鬼转身走进了酒吧的大门。从外面望去,室内光线幽暗,浑浊的空气中混杂着酒精和烟草的味道。角落里有人影密密攒动,偶尔向门外投来一个戒备的眼神。被雨淋湿的招牌上,印着“红山”的字样。
这间酒吧在全国赫赫有名:环境恶劣,价格离谱,却将连锁店开遍了每一所城镇。更奇怪的是,它几十年来从未缺过生意。
只有某个特定的人群知晓它真正的功用。从全国大大小小的医院血库抽调出的新鲜血液,源源不断地供应到当地的红山连锁店;而持有特殊证件的人们便会时常光顾,领取赖以生存的食粮。
手撑黑伞的少年在门外静静等了片刻,忽然扭头,望向街道的尽头。
某种声响吸引了他——X看了看身后的酒吧,犹豫了一下,循着声音向街角走去。
雨点敲打在彩绘玻璃窗上,回声充斥了整座空旷的教堂。
蜡烛的微光只能照亮圣母温柔的鼻尖,其后大半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圣像之下,有人坐在临时摆放的木椅上。
他似乎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几个世纪,黑而长的袍服覆盖至脚面,静止成一座奇异的雕塑。只有一头铂金色长发跳脱出黯淡底色,瀑布般直垂至腰际。神父装扮的男人眼帘低垂,修长的手臂舒缓移动,带出一缕低沉的乐音。
他在拉大提琴。
以环抱情人的姿态扶着琴身,指下滑出的旋律徜徉向沉闷的礼拜堂,在穹顶间流连不去。比雨水更清冷,比烛火更虔诚,是对圣母的颂歌。
脚步声嗒地一响,如同一枚冒昧的休止符。
琴弓拉至满处倏然回收,乐声似夜鸟归巢湮没于寂静。木椅上的神父微微侧头,正对着踏进教堂的不速之客。
少年的脚步在门边一滞,僵持半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神父蓦地低笑了一声。他伸手,从圣像旁托起了一盏烛台。
X只觉得呼吸一顿:“你……是谁?”
烛光在神父的脸上轻轻跳动,宛如某种谄媚的爱抚。那是一张俊美得令人心碎的脸。原本低垂的双眼此时正凝视着来人的方向,眼眸幽艳,惟独缺少了焦距。
X怔了怔:“你是吸血鬼吗?”为什么会看不见了?
“哦?遇到吸血鬼也不害怕吗?”神父轻勾起菲薄的唇角。
X摇摇头,想起对方看不见,便开口说:“不害怕。我师父就是吸血鬼,但他是个好人。不过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当神父的吸血鬼呢。”
“那么你——还是个人类?”
“嗯。师父不会咬我。”少年的语声清脆而果断。
神父低笑了起来,笑声慵懒而轻慢,带着寒潭般摄人的幽深。“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迟疑了一下:“X。”
“X。”神父轻轻重复一遍,朝他的方向伸出一只手,“请靠近一些。”
宽大的袍袖随着动作垂落,隐约中似乎透出危险的气息。X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慢慢移动了几步。
“再近一些。”
笔直伸出的指尖即将触碰到X的身体——
却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神父转而指向身边的地板:“我的琴匣,应该在旁边……”
此时离得近了,X才就着烛光看清,神父身下坐的是一把轮椅。木制的轮椅精雕细琢,倒像是一件艺术品。
他弯腰托起平放在地上的提琴匣,递到对方面前。神父摸索着将提琴放了进去。大提琴美丽的黑漆面上,用金色镶了几个细长的字母。是什么呢?
“伊莲。”仿佛能看见他正观察着提琴,神父轻声说,“它叫伊莲。”
他合上琴匣,动作熟练而轻柔,“谢谢你。再不回去,你的师父不会担心吗?”
X恍然惊醒,转身走出几步,突然回头问:“你呢?你的名字?”
神父依旧端坐在黑暗中,菲薄的唇角扬起他参不透的弧度:“我叫O。”
《Z》的前期宣传工作堪称大张旗鼓,一段预告视频挂满了各大网站,再加上粉丝基数大,转发和点击率在三天之内就被刷成了天文数字。视频制作精美,集中了所有主要角色的经典台词,伴着镜头的快节奏切换,画面上方用醒目的字体打出各个角色和对应声优的名字。
官方如此高调,原本就翘首以待的粉丝自然情绪高涨。毫不出意外,如今在搜索栏里敲下S的名字,再不复几年来的无人问津,大堆大堆的议论通常从“O大人好帅啊啊啊啊”开始,转到“那视频里O那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太虐心了QAQ!”,到“O的声优是谁!是谁!!”,到“居然连S大人都不知道,当年的XX、XX、XX全是他配的音啊o(≥v≤)o”,再到“吾辈S粉果然老了……”,最后以“有生之年能看到S的名字再次出现在CV表第一页,让我现在死也值了ㄒoㄒ”收尾。
这场混乱在Z正式播出第一集后,彻底推向了j□j。仿佛一夜之间,曾经的S粉通通被炸了出来,而更多的新人正乱打鸡血地宣布沦为S脑残粉。神秘莫测、美艳无方的金发神父,配上S冷玉般光华内蕴的声线,瞬间将全剧的风头抢尽了十成。相比之下,正牌主角X反而被晾在了一边。
在几乎所有人眼中,这样的锋芒毕露只意味着一件事——S终于复出了。
不通 如果说制作组多少为男一号从第一集就被忽略而感到不安,那么G本人可说是完全不担心。他清楚X随着之后的剧情发展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另一方面,他也比任何人都明白S的不可超越。
事实上在年轻一代声优中,论天资和人气,G也算是佼佼者了,而此番担当《Z》的主役,跻身一线声优之列更是指日可待。可惜这地位有多少是凭实力,多少是靠包装,只有各人心里清楚。
如果说别的业内前辈只是胜在经验,那么S又与他们都不同。即使在G现在这个年纪,当年的S也早已攀登到旁人绝难企及的高度。
年少成名的那会儿……S被称作天才。
那段光辉历史到今日已没有多少人记得,但G却知道得很清楚。
越是认清自己与S之间的距离,越是意识到追赶的无望。
录那个宣传视频时,G就站在S旁边,亲眼看着S在毫无铺陈的情况下乍然迸发出那声哀嚎,嗓音嘶哑,痛彻心扉,简直像在喊出一生的血泪。
然后画面切换,S随之收声,表情如常。
让人弄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又或许都不是。
“喂喂,你在听吗?”
不满的嘟哝声将他拉回了现实。G微笑着看向面前的美少年:“什么?”
“……真是败给你了。”小A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突然凑到他耳边,“G,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为什么这样问?”
“最近喊你出来总是被拒绝,偶尔出来一次又心不在焉。”小A做出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名草有主了就赶快告诉哥们,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滚不了床单也能喝酒——”
“你想太多了。”G波澜不惊,人在自己未曾付出真心的对象面前,总能比较轻易地做到波澜不惊。“最近工作真的很忙,能自由活动的时间比以前少了。至于恋爱,”他牵了一下嘴角,“应该不可能有了。”
小A眨了眨眼,玩味地看着他,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根据我阅人无数的经验,这个表情意味着:你喜欢对方,对方还没回应。”
他依旧盯着G,“嗯,看来是猜对了。”
提起酒瓶为G和自己满上,美少年笑得兴致勃勃,“来嘛,我要听故事。”
“……小A,如果一个人不肯在你面前流露真实的感情、不肯告诉你自己面对的困境、不肯让你知道自己的住址、即使在跟你竞争的时候对你也是一味的鼓励——”
“虽然我很想安慰你,”小A叹了口气,“但这人实在不可能对你有好感吧?”
“我说,你其实对小G挺有好感吧?”J小姐不紧不慢地用调羹舀着碗里的汤。
坐在她对面的S一愣:“为什么这样问?”
“先是在筛选干音的时候主动跟我提起他,又在录音棚引见我们,摆明了是想帮他。”J小姐优雅地喝着汤,“还有你看他的眼神,跟看别人不太一样。”
“是吗……我自己倒没注意到。”S低头夹菜。
J小姐一言不发,只挑眉盯着他看。
S被她盯得不自在起来:“怎么了?”
“看你什么时候说实话。”
“……”S轻轻拨动着盘里的菜,“小G是个好孩子,很有天赋,虽然现在还稍显青涩,但可以看出他的潜力……”
J小姐的眉毛越扬越高。
S止住话头,无奈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装傻了,你很清楚我要说的话。”J小姐不客气地说,“他和当年那个孩子很像,对不对?”
S身体一僵。
J小姐看在眼中,无声地一叹:“S,你在害怕吗?”
S微微低头,没有回答。
一碗清汤见了底,J小姐挪开汤碗,转而捧起了米饭:“他——怎么样了?”
她没有说明是谁,S也没有询问,只简洁地说:“肝癌晚期。”
“哈。”她尖刻地轻笑了一声,“活该。”
“小J……”
“你生气了吗?”
“没有。”
“可我一直在生气呢,这么多年。”J小姐抬眼看着对面苍白消瘦的男人,“S,我很高兴你终于要自由了。”
S默然回视着她。女人的眼睛温柔而悲怜,让他在某个刹那很想流下泪来。
他对她露出微笑:“不说这个了。”
“好吧。”J小姐向后靠了靠,“你对小G怎么看?”
“……这个也不说了。”
她笑了起来:“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你还会喜欢上谁吗。”
“那么,那个人喜欢过谁吗?”小A忽然扭头问。
G一拍他的屁股:“干正事的时候专心点。”
“突然想到的嘛——嗯啊——以前的情人——什么的——”
“我不知道。”
“啊——慢——慢点——那他喜欢什么——嗯——类型的?”
“我不知道。你安静点行么?”
“啊啊啊那里!——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行……”
“……”G一咬牙,身下发劲,直顶得他一径j□j再也开不了口。小A尖叫着泄了,整个人软倒在床上,G刚才被他弄得情绪不对,此时兀自揽着人来来回回,努力向峰巅攀爬。
小A任他摆弄,有气无力地一闭眼:“其实他也有可能中意你的,只是不表现……”
G心中一乱,应声缴械。抽出来躺倒在小A身边,顺手敲了一下他脑袋:“你故意的吧?”
小A低笑了起来,却顾自往下说:“对于这类不开口的人,就要想办法让他们开口……我有个主意。”
聚会 β的生日派对设在周六晚上。由于他和α这两夫夫如出一辙地没脸没皮,经常不分时间场合大秀闪光弹,所以生日派对也没请太多围观群众,只将圈内好友五六人邀去家里。
G当晚有固定的广播节目要主持,只得迟到两小时。等他去敲β家房门,那门吱呀一声颤悠悠地开了,里头一片漆黑。G暗道一声不好,还未及作出反应,黑暗中几只枕头破空而来,劈头盖脸地砸向他。G抱着头半真半假地痛呼一声,便听到屋里有人大笑起哄。
灯亮了,桌上堆着空啤酒瓶和只剩残骸的零食,数位名声在外的声优形象全无地赖在沙发上,β戴着滑稽的生日帽倚在α怀里,笑得缓不过劲:“我们商量半天怎么惩罚迟到的,一致通过了这一条……”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脚下一软又跌回了α腿上,“哎呦,谁去捡下枕头……”
G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我来吧。”他弯腰去捡枕头,被旁边的好友一把拉住:“你别动,先罚酒!”
跟着便有人拿着酒瓶直接往他手里塞。G自认理亏,来者不拒,转眼间一瓶见底,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友们看他一脸气定神闲,才想起这厮是千杯不倒的酒量,顿时更起劲地誓要将他放倒。
又是一瓶酒下了肚,G终于也觉得耳根开始发热,连带着耳边层出不穷的黄段子、眼前众人足以跌破万千少女心的醉态、α站到桌子上现场改词献唱的《希腊字母之床》、β盯着他直冒红心的眼神,都变得可爱起来。
这时不知是谁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β当即拍手叫好,掏出手机哒哒按下几个键:“我记了一到十之间的一个数字,你们每人猜一次,谁先猜中,谁就要——就要——”
G心中一动:“就要把S前辈拉过来。”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表示同意。谁也没在这样的聚会上看见过S的身影,若不是此刻借着酒疯,也没人敢去邀他。
“谁先来?”
“小G的主意,小G先猜!”β点名。
G想了想:“7。”
β立即瞪大了眼,亮出手机大喊一声:“中!”
G真心吃了一惊:“不至于这么巧吧?”
众人再次大笑,嘴里念叨着“自作孽不可活”,七手八脚地将他推出了门。β靠在门边,用他那颠倒众生的冰山声线说了句:“不拐到人不许回来!”顺带附上一个飞吻,“好运哟~”瞬间就被α硬拖了回去。
G转身抬脚向外走,突然觉得有点后悔。
喝过酒没法再开车,G到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犹豫了一下,报上了那家医院的名字。
如果S作息准时,那么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从里面出来。
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G付钱下车,站在街边让夜风一吹,原本就不浓的酒意登时散了大半,隐隐开始怀疑这么胡来是否有意义。
他想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回去,身后却恰在这时响起了脚步声:“小G?你怎么在这里?”
G心中哀叹一声,深吸一口气回过身:“前辈。”
S还穿着白天工作时的衣服,身上依旧是淡淡的消毒酒精味,面带疑惑地看着他。
G情知逃不过去,这时候现编理由恐怕会越描越黑,干脆坦白招了:“β过生日,没敢邀请您,刚、刚才他们一致推我来……”
S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真心话大冒险吗?”他微笑起来,“当年我们在学校也常玩这个。”
“……是。”
G此时彻底酒醒了,恨不得转身就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谁会愿意被当做游戏的筹码,去参加一个原本没有邀请自己的聚会呢?
果然S浅笑着说:“太晚了,我就不去了。小β那边替我说声抱歉,你们玩得开心。”
“好的。”G微微低下头,“对不起。”
“嗯?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干傻事了。把事情搞砸的挫败感充斥了胸腔,G的语声不自觉地低落下去:“打扰您了。”
半晌没有回应。
接着S开口了:“拉不到我,你在小β他们那边会很难办吧?”
“——什么?”G诧异地抬头。
S已经顾自向前走去:“走吧。”
G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辈?”
“受你一声前辈,总不能白当。”S回头对他一笑,“就帮你交个差吧。”
G愣了两秒:“……谢谢您!”
随即拿出手机飞快地打字:“他同意了,快给我去醒酒,收拾下屋子再弄点吃的!”
担心β喝醉了不去查看手机,干脆将那房里所有人的名字都加进了收件人。
G和S回到β家的时候,屋里果然已经收拾整齐了,厨房里传出α做夜宵的动静。β头上还顶着那可笑的生日帽,迎上来一本正经地跟S打招呼。
G跟在S后面,刚进门就感觉到几道火辣辣的视线。一抬头只见一众哥们满脸的膜拜,对他夸张地做着“干得好”的口型,那眼神简直像是在看耶稣显灵、富奸平坑。虽然赶了他去把S拐来,但似乎根本没人真的指望能见到活的S。
莫说他们,连G自己心里都正如魔似幻。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工作以外的S就是在那医院附近,第一次在聚会上看见S就是现在。这会儿如果告诉他们还是S主动过来的,怕是会成为都市传说。
众人脸上的表情过于玄妙,S短暂地愣了愣,随即被逗乐般笑得眉眼弯弯,一瞬间竟从平淡面容中透出几分温雅秀色来:“小β,你过生日我也没准备礼物,空着手就来了……”
“哪里的话!”一想到这位前辈赶来仅仅是因为自己这群人喝醉了胡闹,β简直不敢直视他,“您能出现我实在太荣幸了——这边请!”他招呼众人去餐桌。
α的厨艺出乎意料地高,种类单调的食材愣是被他捣腾出了好几样小菜,端端正正地摆在暖黄灯光下,这生日会的格调登时高出不少。
几个大男人之前光顾着喝酒了,此时难免食指大动。S也不矫情,在桌旁坐下便与众人分食起来。
β见他吃得似乎很开心,便试探着说:“S先生要不要来点酒?”
S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但持续时间极短:“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β起身去厨房拿酒,G看了一眼S,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
虚幻的感觉到现在也没有散去,今晚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如闭目走棋,进退全凭着本能。但一片雾霭混沌中,小A当时的话语却无比清晰地回响在耳际:“我有个主意……”
β正拿起子撬着啤酒瓶盖,冷不防被G拍了一下肩,吓了一跳:“怎么了?”
“嘘,小声点。”G凑近他低声说,“我有个主意。”
“什么?”
“想不想见识一下,喝醉的前辈会是什么样子?”
β微微张大眼:“你是想——”
“你家里总有些烈酒吧?”G眨眨眼。
β仍是吃惊的模样,嘴角却已勾了起来:“这回玩大发了。”
啤酒上了桌,β殷勤地给S倒酒:“今天真的很感谢您赏光。”
“哪里哪里,是我该谢谢你的款待。”S举杯与他相碰,见β仰头一饮而尽,便也不愿扫兴地干了杯。堪堪一杯下肚,双颊当即泛起了红晕。众人发现S还挺放得开,之前的拘谨逐渐烟消云散,纷纷倒了酒加入凑近乎行列。S碰了一圈杯,脸上的绯红愈发蔓延开来,却始终没有拒绝。
G默默坐在一边,没去劝酒,也未曾替他解围。
伸手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独自咽下一口,啤酒无辜的清冽里混入了几分居心叵测的辛辣,不常喝酒的人一般品不出来。
男人间喝至半酣话便投机,言语也肆意起来,席间氛围大有回到S来之前的趋势。
G突然感到有人碰自己,转头见是β,后者朝他使了个眼色,目光飘向S。
G跟着望过去,S的眼神已经涣散了,直直看着眼前闲聊的人们,身旁有人搭话也无甚反应。平日里习惯性挂在唇边的微笑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类似于寂寞的神情。
心上浮起一股道不明的滋味,G等着他做出些往常未见的举动来。过了半晌没有如愿,却见S的头越垂越低,最后居然闭上了眼睛。
G和β对视一眼,β耸耸肩,那意思是“我尽力了”。谁曾料到S酒品如此之好,喝醉了不发疯不呕吐也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此时夜色已深,众人玩尽兴了,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各自回家。S歪在座椅上兀自睡得稳若磐石,根本听不见周遭的动静。
β走过去摇摇他:“S先生,醒醒,该走啦。”
S睁开眼,微微皱起眉,困惑地看着他。
这副样子的S简直百年难遇,β暗自欣赏了一会儿,见他又要睡着,连忙提高声音:“您家在哪里,我送您回去?”
S不情愿地再次睁开眼:“我家……”
“对对,您家的地址?”
S顿了顿,茫然地低下头:“我不想回家……”
声音直率,尾音竟然还带出了一丝委屈。
β哭笑不得,转头问道:“你们有谁知道S先生的住址吗?”
众人均是摇头,还有人吐槽道:“大概是在月球吧?”
β噗地一笑,下一秒又犯了难。照这情形是要让S在自己家过夜了,他家倒是有沙发可以睡,问题是——目光飘过紧挨自己站着、完全不打算挪开的α——今天日子特殊,他俩晚上在卧室里弄出些非礼勿听的声响,S万一听见了未免觉得难堪。
思前想后,正打算劝α放弃当晚福利,G挺身而出开口了:“我带前辈去我家过夜吧,反正离得不远。”
β迟疑了一下:“他睡得这么沉,带他上楼什么的不太方便……”
“没关系的,我就住二楼。”G已经走去扶起了S,又轻声说,“你是寿星,就好好享受今晚吧。”
β没羞没臊地扭头冲α笑笑,又转回来:“那就麻烦你了,我送你出去帮你叫个车。”
醉酒 他们一起走到马路边,G一路半扶半抱着S,他身高体长倒也不觉得吃力。β拦了一辆出租车,帮他把人弄进去,又道了一次谢便关上了车门。
出租车缓缓向前,S坐在后座上双目紧闭,身体很快随着车子的颠簸歪向一边,脑袋抵在车窗玻璃上,不断轻轻磕碰。G伸出手臂,将他揽向自己。S顺从地倚在他怀中,胸口规律地一起一伏。
臂弯里躯体的温度,多少抵消了一点置身梦中的错觉。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G不以为意地开口:“前面那个入口,进去左转就到了。”
司机依言拐进小区,停在了一幢公寓楼下。
G付了钱,推推怀中的S:“前辈。”
毫无反应。
G在脑中估算了一下成年男子的重量,打消了抱人上楼的念头。下车去将S揽到背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负着他向楼道里走去。S的双臂松松搭在G的肩上,每上一级楼梯便晃荡一下,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际,像极了某种故意为之的撩拨。明知道背上的人正睡得人事不省,G还是难以自制地心猿意马起来。
在家门前站定,G放下S,一手揽着他,一手摸出钥匙开了门。
普通至极的一室一厅,单身男人的住处收拾得难免马虎,但在灯光下也显出些家的气息。G扶抱着人进了卧室,让S在床上平躺下来,替他脱下鞋,再不看人一眼,径自转身进了洗手间。
哗哗的冷水自笼头里冲下,G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还在滴着水的脸。
曾有网站评价G凭外貌取胜,虽然有失公允,却也并非全无依据。
从他出道之初、配音技巧还十分青涩时开始,便有为数众多的粉丝热情追随,说白了便是冲着这副得天独厚的好皮相。平心而论,G长得极英挺,稍微包装一番后做专业演员都绰绰有余,在声优界更是鹤立鸡群,醒目到扎眼。
但此时这张脸上的表情却绝对称不上好看。
G试着扬了扬嘴角,镜中的人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你想要什么?
他摇摇头,笑容随之变得悲哀。
——你能给的他不要,你想要的他不会给。
G拿着热毛巾走回卧房,站在门边微微一愣。
S还在睡着。自己走出去的时候,他还是仰躺的姿势,此刻却侧过了身,整个人像一尾煮熟的虾般紧紧蜷缩起来,留一段伶仃的脊椎对外。
成年男性中,很少会有人选择这样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卧姿。
身体不舒服吗?G心中一紧,走上前在床边半蹲下来,却见S面容平静,并不像是不适的样子。
G将手中的热毛巾覆到他脸上,轻轻擦拭。
似乎是因为热度的刺激,S眉心微蹙,缓缓张开了眼,瞳仁中倒映出G近在咫尺的脸庞。
G动作一顿:“前辈?”
S却如未闻,神态恍惚地看着他。
G心知他并未完全清醒过来,手中便没停下。毛巾拂过S的眼睑,他随之闭目,待毛巾离开时却又睁开,固执地盯着G瞧。
G收起毛巾,起身正待离开,床上的S忽然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模糊的呢喃。
“什么?”G凑近去想要听清楚。
S迷蒙地看着他,慢慢绽开一个无比温柔的微笑:“小F。”
如同一记闷雷翻滚过久远的光阴,万钧气势虽已不复,却裹挟着连绵不绝的遗响,在脑海中兀自回荡。
G怔怔回视着S,不知该作何反应。
F——他记得这个名字。
数年之前昙花一现般走红过的年轻声优,一把可爱而不显造作的娃娃音在业内无人能及,却在刚刚小有名气时毫无预兆地隐退,从此人间蒸发再无音讯。
仔细想来,那正是五六年前,自己刚刚出道,而S开始沉寂之时。
“小F……”S中了邪般抬起一只手,抚上了G的面颊。G浑身一僵,随即惊觉脸上停留的指尖在发冷。S像对待某种易碎品般,轻柔地抚摸着他,微笑的眼底渐渐染上哀伤的神色:“你还在恨着我吗。”
“前辈,”G下意识地想要唤醒他,“我不是——”
“是还在恨着我吧……”S闭了闭眼,抬起的手无声滑下,落在G的肩上,指下却缓缓加大劲力,攥紧了那肩头。他忽然低低一笑:“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当初死掉的人不是我呢。”
仿佛冰封的湖面乍然迸开一条细缝,不祥的裂纹无可阻遏地蔓延开去。
“为什么要让你遇到我呢?”S挣扎着抬起身,G阻拦不及,下一秒却被紧紧地抱住,“我根本不配……”
箍在腰间的手臂不停地颤抖,G只觉得那颤抖也传遍了自己的全身。他仰起头,知觉到S的前额抵在自己胸口,硌得那里生疼。S的声音湮没在自己剧烈的心跳里,自身体深处响起:“既然遇到了,又为什么要离开我……”
沙哑的嗓音带上了哭腔,“为什么要走呢……”
过了半晌,G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从心口的位置传出来。
G长叹一声,像安慰孩子般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直到怀中的颤抖彻底平复下去。
他低头握住S的肩,稍微拉开一段距离。S眼睛都哭得通红,G拿过一边已经凉了的毛巾,替他擦了擦脸。
时值初夏,饶是夜间气温不高,刚才一番动作也让两人的背心全部汗湿了。G转身去衣橱里拿了一件T恤,走回床边,伸手撩起了S的衣角。
S触电般惊跳起来。
之前已经脱力似的男人拼命摆脱他的手,挣扎着向床的另一边躲去。
但是已经晚了。刚才的一瞥足以让G看见,S的身上全是深深浅浅的伤疤。
新旧不一的疤痕,从胸口到腰间,向更深处延伸下去。
S还在慌乱地向后躲:“不要看!”他将自己蜷成一团,“不要看……”
G听见某根弦终于崩断的声音。
他扔开手中的衣服,屈膝上床,向S的方向挪过去。
S畏惧地一缩。
G停了下来。“前辈。”他平静地唤,“你看着我。”
顿了几秒,S犹犹豫豫地看向他的眼睛。
G的目光湛然:“认出我是谁了么?”
S眨了眨眼,停留在眼角的泪水随之滑下,在他的脸上蜿蜒成一线。
G慢慢靠近他,一伸手,将人揽到了怀里。他没等S有所反应,低头凑在S耳边轻声说:“我是G。”
温柔的吻落在他的侧脸,啄去了那滴眼泪。S身体一震。G的吻却没有停下,从脸颊一路上移到眼睑,再到额头,似膜拜又似巡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伤害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从额头到眉心,再到鼻尖,而后——在唇上蜻蜓点水的一触。落子无悔。
“别再认错人了。”
也不知道这篇文算不算网配~但是据说很好看~窝也还没看~据说中间有点虐~大家要是喜欢~窝就继续更~要是不喜欢~嘤嘤嘤~那就算了~不过结局是HE的~这点窝保证~留言留在楼中楼啊(ㄒoㄒ)
酒醒 翌日一早G睡得迷迷糊糊地一翻身,直接从沙发翻到了地上。
他从牙缝里嘶着凉气爬起来,瞪着自家起居室发了一会儿呆,昨晚发生的一幕幕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自己间接地灌醉了S,还把他带回了家。
还吻了他。
最后这个认知让G瞬间清醒过来,飞快地转头看向卧室。房门开着。G记不起昨晚自己离开时有没有带上那扇门了。他内心挣扎片刻,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朝里面望去。
床上已不见人影。被褥和当时自己随手丢开的T恤都被叠得整整齐齐,码放在床铺的一端。
走了吗……微微皱起眉,G自己也分辨不出此刻心中是何滋味。万一S还记得昨晚的事,暂时避而不见当然是本能的反应,也好给彼此一点消化的时间。但当真看到空荡荡的卧房,心底却又升起某种莫名的怅然。
他沉浸在矛盾的情绪中,以至于耳中钻入厨房里传出的动静时,整颗心都骤然提了起来。
烧热的油锅发出毕毕驳驳的细小声响,食物的香味充斥了逼仄的空间,不断满溢出去。
S在做煎蛋。
晨光透进窗口洒在他的身上,从厨房门外的角度看去,是一道清瘦的侧影。G看着他将一只金黄色的煎蛋盛进餐盘里,铲去锅中的残渣,又倒上一点油,将第二颗鸡蛋打了进去。
背脊挺拔,只有颈项垂下柔和的弧度,侧脸上的表情是一如工作时的认真。淡薄的晨曦勾勒过他的鼻梁至下颌,在转折处打出几片微弱的晕影。
是什么样的人,会在这个人的身体上,留下那么多狰狞的伤痕?
是他口中的小F,还是另有其人?
G盯着他看了片刻,无声无息地后退几步,重又走回来:“早上好。”
S闻声转过头向他一笑:“早上好。抱歉,我见你还在睡着,就自作主张做了点早餐。”
“哪里哪里。闻起来好香!”G走去帮忙把餐盘端上桌,顺便倒了两杯牛奶,动作间避开了S的目光。他不能确定S对昨晚还记得多少,因而也不能主动提起,索性等对方先开口。
S显然领会了他的意思:“小G,昨天真是麻烦你了,一路把我带回来,还占用了你的床……”
他语气诚恳,倒显得过于镇定。G忍着追问的冲动摇摇头:“举手之劳而已,您不用在意。”
S在他对面坐下来,不好意思似地笑笑:“我不常喝酒,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喝醉,昨晚——肯定很失态吧?”
“前辈不记得了吗?”G状似随意地对付着盘里的煎蛋。
S皱着眉望向远处,又为难地收回目光:“抱歉。”
看来是全忘了。
G定定地打量着S一如既往淡然的眉目,忽而一笑:“您一直在念叨一个名字,叫什么来着……”
他如愿以偿地看见S的目光一颤。
“是吗?”S低下头去,嘴角还勉强挂着一丝微笑,“昨天是一个重要的朋友的忌日。大概是我心里想着他,就不小心念出来了。”
原来如此。
G突然觉得S一系列反常的举动都有了解释——主动答应自己参加聚会、明知道不胜酒力也不拒绝众人的碰杯、醉倒之后的胡言乱语,以及——
“难怪您后来哭了呢。”
他带着满足和深深的自我厌恶,看着S的微笑惨淡得再也无法维持:“啊,真是丢脸……”
“还有——”
G猛然住口。
你到底能证明什么?
难道是想对他说,“你瞒不过我了”?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大约是因为他的沉默,S抬头看向他,眼底汹涌着无法掩饰的难堪与忐忑。
G深吸一口气:“其实也有可能是我哭了。老实说,昨晚我也喝了很多,去医院门口找您的那会儿就已经不太清醒了,后来的事情更是记得模模糊糊,怎么爬到沙发上的都不知道。”
他嘿嘿一笑,讨好地凑上前一点,“前辈,我们几个干的那点荒唐事,您就当没看见,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S愣在当场。半晌才凝视着他点点头:“好。”
或许只是臆测,G只觉得望过来的那双眼睛里,全是感激的神色。
请求 “师父——!!!!!!!”
G喊完这一集的最后一句台词,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是音色的问题,也不是语气的原因。这声嘶喊拖得极长,到最后还破了音。破音在这种情况下是被允许的,因为可以恰到好处地诠释出人物的绝望。
没有差错。但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如同挥出一拳却未曾落到实处,程式化的呐喊声里,只透出平板的空洞与无力感。搭配着画面中X目眦欲裂的表情,说不出地违和。
眼见着控制室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进行收尾,身边的其他声优也陆续向门口走去,G干咳一声,抬手打开了对讲耳麦:“抱歉,刚才那最后一句,能不能让我重录一遍?”
工作人员手上的动作一停,隔着玻璃向他看过来:“对不起,正式录音中没出现明显失误的话,我们是不进行返工的。”制作组的进程很紧,没有时间供他们在某一环节精雕细琢。
“那一句结尾破音并没有关系。”工作人员又补充道。
“可是……”G一时语塞。该怎么说清楚这种感觉呢?
已经走到门口的声优也停下脚步,纷纷看着他。
G最终妥协:“没什么。麻烦您了。”他摘下了耳麦。
“小G!”给X的师父配音的γ前辈拉着脸凑过来,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为师已壮烈,徒儿,记得替我报仇啊!”
G被他苦大仇深的表情给逗乐了:“明白,徒儿一定不负重托。”
γ大笑,揽着他向外走去:“为师会在九泉之下等着看你秒了那个坏蛋。”说着一指已经走出门外的S。
这句话显然落入了S耳里,减慢步伐的男人微笑着回过身:
“根据漫画剧情,恐怕五十集内,你的徒弟都报仇无望。”
G微微一愣。原以为S绝不会接口这无聊的话题,没想到他竟然开口了。
“不公平啊!”γ故作愤慨,“为什么反派都这么厉害!”
S笑了起来,目光落在G的身上:“不过从下集开始,X就要长大了呢。”似乎是莫名的感怀,语气中却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
“真让人期待。”他轻声说。
G心中一动,咧嘴笑道:“我也很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那晚醉酒以后,S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虽然依旧是以礼相待,但原本无形中的疏离感在渐渐消除。举止守旧的男人偶尔也会与他聊些工作以外的事情,虽然话题从未深入到各人的生活。甚至那些穷极无聊的玩笑话,身为前辈的S也能十分自如地应答。
仿佛紧闭的巨门悄然滑开一线,琐碎灰尘在透入的微光中静默旋转。
γ走到大楼门口便与他们分道扬镳。G刻意磨蹭几步落在后面,此时出声唤道:“前辈。”
“嗯?”S停步看向他。
“前辈是要去医院吧?”G鼓起勇气说,“今天外面很热,不如我送您去?”
“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
“医院离这里很远,又不顺路。”
“那么至少让我带您去地铁站。”G让步。
“……”S露出一个略带无奈的微笑,“那就拜托你了。”
这段路程并不长,开车两分钟就能到。
虽然如此,S仍是过意不去:“总是搭你的车,我也不能为你做点什么……”
G下意识地就要否认,话到嘴边,临时转了个弯:“那么,您教教我该怎么配音吧?”
《Z》的宣传视频里S那声撕心裂肺的悲嚎,至今在耳边萦绕不去。如果不是今天自己也喊了这么一次,他还没有机会彻底认清两者间水平的差距。如果有好事者将两人的喊声放在一起对比,自己简直可以成为反面教材。
更可怕的是,他找不到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这个请求说出口以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G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S,却见对方微皱着眉,遇到难题似地沉思着。
G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以S的性格,不会轻易应允别人,而一旦答应下来,又必然一丝不苟倾囊相授。配音是声优挣钱养家的本事,身为同行竞争对手,有谁会愿意帮助对方赶超自己?
而今天他却随口就抛出如此非同小可的要求,岂不是让之前的故意亲近,全成了别有用心?
G只觉得背脊发凉,急忙说:“我只是开个玩笑,您千万别当真。”
S又沉默了几秒:“……嗯。”
此时车已经开到了地铁站旁边,G只得靠边停下。S一手搭在车门手柄上,迟疑了一下,终是欲言又止,推门走了出去。
G重新转入车道,一颗心慢慢地沉入谷底。
好不容易开始拉近的距离,因为自己不过脑子的一句话,又成了咫尺千里。
手机在这时不知好歹地响了起来,G随手接起:“喂?”
“喂什么喂,这副股市刚赔八千万的腔调喂给谁听呢?吞回去重来!”
“……喂?”
“这就对了嘛。”
G苦笑:“什么事啊,姐?”
档案 “就是你上次拜托我的那件事呗,傻小子。”G的姐姐声音干脆利落,透着股豪迈之气,按行内的评判标准就是天生的反串好苗子。不过她从事的行业远比声优刺激得多。
“啊,查出什么了吗?”G精神一振。
“查倒是去查过了,问题是没有你要的结果。”
“……你花了一周时间,就为了告诉我没有结果?”
“臭小子,你以为公安局的资料是随随便便就能跑去翻的?假公济私这种事万一被抓住我干脆不用混了!最后还是借了你姐夫的关系才把档案调出来,但最近六年的非自然死亡记录里都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F,失踪人口名单里也没有那名字。别的资料不在你姐夫工作范畴,他也弄不出来。”
“怎么可能……”G自言自语似地说,“如果是正常死亡,不,就算是非正常死亡,为什么没有讣告?我去查了一下,他的粉丝连他去世了都不知道,到现在还以为他是改行了……”
“也许那个人原本就没去世呢?”
“不可能。”G仔细回想过S喝醉后说的每一句话,听他的意思,F不仅死了,而且死得很不寻常。
——你还在恨着我吗。
——为什么当初死掉的人不是我。
——既然遇到了,又为什么要离开我。
——昨天是一个重要的朋友的忌日。
“或者是他的家属不愿声张,就封锁了消息?”G姐姐说,“那种人虽然不多,但也是有的。”
“有道理。”
“如果是那样,你纯属没事找事。”
“大概吧。”G敷衍道。
什么样的死因,会让一个公众人物的亲人宁愿瞒着全世界,也不肯发讣告?
他略一设想,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但愿真是我在没事找事。”
话虽如此,联想到S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G不禁怀疑自己窥见的不过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这种脱离自身掌控的感觉让他十分挫败。
“话又说回来,那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电话那头的姐姐问。
“……同行而已。”
“同行?”G姐姐登时火冒三丈,“就为了一同行,让你老姐在这给你卖命?臭小子你是皮痒了?!”
G一惊,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姐,这中间隔了个人,我没法跟你说……”
“没法说?没法说也给我说清楚!”眼见着那头的火势愈燃愈旺,G当机立断,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挂了电话。
姐姐年长G五岁,貌美如花,武功盖世,从小在街头巷尾追着小混混打,最后跑去公安局找了个刑警姐夫,两口子家门一关也不知谁治得了谁。
这姐姐虽是一朵奇葩,但待G却一向很好,几乎有求必应。姐弟之间从不互相隐瞒,甚至包括G的性向。
却不包括这一回F的事情。
不是不能跟她说,而是连G自己都不甚分明。
G很早就发现了自己对女性的身体毫无反应,也坦然接受了这一点。他从未奢望过S会是同类,因为那比例过于渺茫,也因为S资料里填的“已婚”。但那天晚上S的表现却直接粉碎了这一想法。
无需揣摩或想象,他与F的关系委实昭然若揭。
从纯理论的角度,自己应该为此庆幸——喜欢的男人恰好是同类,有可能碍事的前任已经死了,而对方还把自己错当成前任过。但问题就出在这个错认上。
当年的F人如其声,长着一张极惹人爱怜的娃娃脸。私底下的个性无从知晓,至少公众面前是非常活泼闹腾的样子。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与G毫无相似之处。硬要找共同点,也只有F人间蒸发时的年龄,与如今的G相仿。
如果S仍旧喜欢那种类型的,自己实在迎合不了他的口味。
但S又怎么会将自己认成那个人呢?
还有,F的死跟S有什么关系?
这几个问题被G翻来覆去地想了千百次,根本找不到答案,只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作痛。他晃了晃头,试图暂时驱走纷乱的思绪,脑海中却突然冒出另一个人名。
G眨了眨眼,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迅速拿起手机摁下了一串号码。
思前想后,不如一试。
电话很快接通了,略显冷峻的女声在那头响起:“喂?”
“喂,J小姐——J前辈吗?”G微笑着改口,“我有几个关于作品的疑问,请问您最近有空出来见一面吗?”
隐私 他们约见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J小姐今天穿了一条米色连衣裙,妆容依旧化得一丝不苟,神情却比初见之时少了几分亲切,显得冷肃。
还未等G发话,原作者大人先开了口:“其实即使你不来约我,我也计划近期和你见一面。”
G意外地看她:“是为了《Z》的事吗?”
“没错。我对你的配音颇为不解。”J小姐开门见山。
这“不解”的意思,自然是不满意。
G本身也不认为自己的表现如何优秀,但故事进行到目前为止,主角X都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可供声优发挥的余地实在不大。单凭这不多的台词就对声优的演技下判断,未免为时过早。
J小姐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我知道身为漫画家,不该越俎代庖,过问配音的工作。而且剧情才刚展开,现在就对你说这种话也过于苛刻。”
“没有那回事。”G倒是十分淡定,“您就像《Z》的母亲,母亲关心孩子的发展是天经地义。事实上我的确有很多关于这作品的问题想要请教您。”
J小姐的脸色略微缓和:“恕我直言,G先生是否去看过《Z》的漫画呢?”
“看过的。从它被动画化之前,我就开始追连载了。”好歹也是近年大热的作品,从事着相关行业的G不可能不关注。
“那么,你怎么看待X这个角色?”
这是在考自己了。G不敢大意,仔细思索了一下才回答:“刚出场的时候,X是个天真的孩子,甚至可以说还很幼稚……”
对面原作者的嘴角抿了起来。G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只得顺着之前的思路继续讲:“但是自从他的师父惨死,而凶手很有可能和他亲近的O有某种瓜葛,X对这个世界盲目的信任和善意就在一夜间崩塌了。
“长大之后的X是个优秀的军人,洞察力强,身手敏捷,也拥有领导一个团队的能力。在重返当年那座小镇时,他唯一的信念就是查明真相,为师父报仇。因此,当O再度出现并出言相激的时候,被恨意冲昏头脑的X没有考虑太多就与之交锋了。”
“你觉得X为什么那么经不起挑拨?”J小姐突然插嘴。
G一愣:“大概是因为,积攒太久的情绪亟需一个发泄的出口吧?”
J小姐点点头,从表情里看不出是否赞同。
“……敌人过于强大,X一门心思都扑在战胜对方的目标上,而这期间几个同伴的牺牲,更是被他通通算在了O的账上。这就直接导致X失去了作为军人的冷静,也没有及时发现派遣自己的政府的可疑之处。当他终于开始怀疑自己在被利用的时候,却已经身不由己。也就是在这个转折点上,X经历了又一次成长,将一腔莽撞的热血收了回去,学会了理智地分析局势。”
G停顿了一下,因为目前漫画的情节只发展到这里为止。
“但是,X对O的态度究竟发生了怎样的转变,我实在无法理解。”他又坦诚说道。
J小姐没有正面回答,却抛出又一个问题: “O这个角色,你又是如何看待的?”
“O吗?”G皱起眉,“他的很多过往和秘密,您都还没解开——”
“我只是问你,基于目前已知的信息,会怎么看他。” J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G。
“……如果您想要听真心话,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原作者大人诧异地挑起眉,笑了出来。
G不明所以:“我猜错了?”
“那倒不是。什么样的人是坏人,原本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J小姐收起笑意,“G先生,我可以听出你的确仔细看过漫画了。”
这不咸不淡的评价让G不知该怎么接口。
J小姐低头啜了一口咖啡:“但是,你对角色的评价也进一步证实了我之前的想法。”她的语声渐渐降温,“你并不了解自己的角色,所以,你无法真正赋予他灵魂。”
G身体僵了僵。
对面的人却还没有结束:“事到如今,你多半也看出来了,我是个极端挑剔的完美主义者。为了将自己的作品做到最好,我从来不惮得罪任何人。念台词这种事谁都会做,这不是我找你来给X配音的原因。G先生,X诚然一直被O压制着,但你作为声优,不能一直被S压制。”
G心头一动,他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起S。念及这次约见J小姐的原本目的,G顺着她的话头接道:“S前辈强过我太多,站在他身边配音,我的确很紧张。”
“紧张?”J小姐嘴角一挑,几乎露出一个冷笑,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你配音的时候,还有余裕考虑紧张不紧张的事?”
“是。”G低头认错,“是我不够专心。”
他如此恭谨,倒让对方无法发作。
J小姐哽了几秒,叹了口气:“可能是我要求太高了。听惯了S的配音,总觉得所有人都要像他那样才算合格。”
G默不做声,心想如果S那样都只算合格,这世上真不知有几个人能入这位大人的法眼。
“小G。”J小姐换了称呼,“你和S相处还愉快吗?”
“……很愉快。S前辈对谁都不摆架子,工作也很认真,几乎从不返工——”
“我不是指这个。”J小姐打断他,“我是指工作以外。”
G不动声色地目注着她。J小姐眸色幽深,比起好奇,其中含着的更多是关切。
“您问了我很多问题,是否能允许我也问您几个?”
J小姐笑笑:“问吧。”
G沉默了一下:“F是个怎么样的人?”
J小姐神色骤变。
“为什么这样问?”她死死地盯住G,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戒备,仿佛在等他自行收回已经出口的问题。
“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我出道不久,F就隐退了,我对他很是好奇。”
这解释显然过于牵强,好在他也没指望J小姐会信。
她又瞪了他一会,生硬地说:“他是个出色的声优。别的我也不清楚。”
“原来如此。”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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