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大葱价格绞出来,用包袱把粘液挤不出来调馅子,挤不出来怎么办

主角:金小铁,周蒙 ┃ 配角: ┃ 其它:书名:猪肉贩的幸福生活作者:十九谦和备注:
周蒙和金小铁的性质都是薄利多销型,只不过金小铁卖的是猪肉,周蒙是靠油嘴滑舌。话说两人第一次见面,金小铁就气得差点把猪肉排甩到周蒙脸上!后来周蒙狠狠发挥了他泡妞的本事才把金小铁追到手,只是,他真的追到手了吗? ☆、1  金小铁是个猪肉贩。   他原本不是个小贩,只是个养猪的。可是自从经济萧条以后,镇上的猪肉食品加工厂就不收他的猪肉了。金小铁守着他那仅有二十头猪的几栏猪圈,愁得没了边儿。   他对着大母猪的脸眼神交流了两天,突然茅塞顿开一跃而起:不收就不收,有什么大不了,他就不信他的猪肉卖不出去!   那天,他赶了个大早,把检疫好的猪肉搁在拖拉机上,突突突地进城了。     周蒙睁开惺忪睡眼,瞄了瞄床头钟。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起床。   刷牙洗脸刮胡子、衬衣领带黑西装,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拾掇自己。   墨迹了半个小时,他摸摸光洁的下巴,捋捋一丝不乱地发梢,对着镜子里帅气潇洒的男人露出洁白贝齿,自信灿烂一笑。     周蒙按了不下五秒的车喇叭,那坨大屁股还是纹丝不动,他不得不打开车窗,对着屁股朝天讨价还价的老太婆猛吼:“大妈,您让让好吧!大妈哎~!”   一辆金灰色的奔驰在北园路上龟爬。这条路有附近出了名的“早市”,赶集的小贩们早早铺好摊位货物,就算是隆冬的刺骨寒风,也无法阻止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们。     此刻,并不宽敞的路上正是人山人海热火朝天,周蒙按喇叭按到手抽筋,短短五十米他开了快半个小时才成功出逃。   舒了口气,他调整好坐姿,踩了脚油门,换了个二档,神清气爽地朝大路奔去。   突然,左边的小巷里传来马达的声音,周蒙还没来得及反应,车子就撞上一个不明物体,砰哧一声巨响!!     附近的人听到动静都出来张望,只见奔驰车的左半侧和一辆老式农用手扶拖拉机亲密接吻,左侧的车门、车灯、挡风玻璃全部阵亡。拖拉机的发动机被撞扁,发出诡异声响,奇怪的是驾驶位置是空的,难道是无人驾驶?大白天闹鬼?  人们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的时候,金小铁从拖拉机下面爬了出来,方才被撞的瞬间他一个没坐稳给甩了下去,还好衣服厚,只是额角有些擦伤。   周蒙被安全气囊打得发晕,好容易缓过劲来,推开气囊,爬到副驾打开车门。     他刚下车,被眼前的少年瞪得一身鸡皮疙瘩。   “你撞我!”金小铁怒气冲冲地指着周蒙的鼻尖。   周蒙愣住,扭头观望了一下车祸现场,抹了抹额前的乱发,调侃道:“你当这儿是你家后院儿?能耐挺大啊拖拉机都开出来。”   金小铁怒道:“我开拖拉机干你屁事!”   周蒙睥睨着他:“城市里不准拖拉机上路,你不懂?”   金小铁蒙了,他真不懂,一路上也没警察拦他啊,莫非这个点儿警察还没上班?  周蒙不理会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我现在打电话给保险公司,一会儿他们来人确认……”   “你会赔我的吧?”金小铁打断周蒙的自言自语。   “啊?”周蒙真心没听懂。   金小铁指着报废的拖拉机,一字一句地说:“赔我一辆新的。”   周蒙哭笑不得,拍了拍金小铁的肩膀:“小姑奶奶,我上哪儿给你买拖拉机去…”   金小铁打开周蒙的手,猛地揪住周蒙的西装衣领一扯,逼迫周蒙的脸对着他:“谁是你姑奶奶!我跟你说,这拖拉机是我家最值钱的东西!现在被你撞坏了!你就得赔!别想赖掉!”   周蒙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跟一个二十岁还没到的小孩子说那么多做什么!   “行行行!”周蒙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金小铁,“你拿着,随时可以联系到我,可以不?”   周蒙又瞅了一眼手表,有些着急:“我有急事,一会儿保险公司的人来了,你把情况跟他们说说。”说完跑到大路上打车去了。     金小铁拿起名片:环宇生物药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周蒙。   有钱人,他想。     周蒙从出租车里出来,在后视镜里照了一下,除了鼻头有点红、头发有点乱以外,一切良好。他把车祸的事情抛在脑后,笑意盈盈地去谈生意了。   李老板唾沫横飞地把每双鞋的价格提了十块钱之后,周蒙回想起早上那起车祸,心想真是祸不单行祸从头起,一大早就触霉头。     走的时候,他握着李老板的手,满脸堆笑:“多亏李老板一直照顾我这做小本儿买卖的。”李老板竟然不要脸地回了一个薄利多销,气得他肝儿颤。   从阴暗的厂房仓库出来,周蒙抹了把脸,拦了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周蒙打电话给保险公司,工作人员称警方要到下午才能出具责任认定书,赔偿办法要到明天才出来,受损的事故车辆已经被拖走,包括那个旧式农用手扶拖拉机。   挂电话前,周蒙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那个少年的情况,对方说调查完他就卷着猪肉走了。周蒙没再多问。     满脸皱纹的老父亲听到儿子的脚步声,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张望:“…拖拉机呢?”   金小铁脸色有些灰暗:“跟人撞了。”说完觉着不对:“跟车撞了。”   “啊?!”老父亲大惊失色,“撞坏了?!”   金小铁没回答,黑着脸走进门,把肩上的猪肉包袱放在地上解开,大理石般纹路清晰的新鲜猪肉呈献眼前。   “你快说呀!是不是撞坏了?!”老父亲气得跺脚。   “爸,拖拉机没了,猪肉还在!我人还在!你别叨叨了!”金小铁把猪肉重新包好,“我把猪肉放地窖里去,明天我再去卖。”   老父亲重重叹了口气,狠狠瞪着金小铁:“卖卖卖!拖拉机都没了你怎么卖?!”   “拖拉机不能进城!!”金小铁蓦地吼了一句,他拽起包袱,掀开帘子跑了出去。     周蒙睁开惺忪睡眼。   起床,刷牙洗脸刮胡子,把自己打扮地衣冠楚楚,周蒙心中琢磨着今天又该去哪进货,转念一想,车没了,看来只能打酱油了。   就算是打酱油,也不能闲着。周蒙去车库把许久没骑的电动车拖了出来,用胶带粘着的罩壳上贴着狂野的草书“奔驰牌”,一拧油门,居然还有电。     大寒天儿的,金小铁热得一身汗,他把三轮车停在一家麻辣烫店门口,脱下帽子在手里扇着。三轮车是问邻居王大爷借的,金小铁早上四点就带着他的猪肉出发了,总算赶上了北园路的早市。   四处观望了一下,小摊小贩早已摆好货物,等着顾客上门。金小铁也把自己的猪肉摆放摆放齐整,卖相好才会有人光顾。   金小铁把皮围裙抖落开,正打算套上,突然发现拐角处闪过一个人影。   “站住!!”他大吼,撒丫子追了上去。     周蒙正叼着烟,跨着他那辆破烂电动车慢悠悠地开出来,隐约一声“站住”把他吓了一跳,心想亏心事做多了果然会产生各种幻觉。   “站住!”声音从身后清晰传来。   周蒙扭过头,看到昨天开拖拉机的那个少年正如脱缰的野狗般朝他奔来!!   周蒙一惊,龙头把不稳,刹车也失灵,少年仿佛饿虎扑食朝他猛扑过来,周蒙吓得赶紧扔下电动车,大步跳开!嘭的一声,电动车在少年身下成功卧倒,轮子回光返照般狂转几下之后彻底静止。   金小铁跟没事儿人似的站起来,揪住周蒙的衣服:“拖拉机你什么时候赔我?!”   望着可怜的电动车的尸体,“奔驰牌”三个字还在车身上闪耀,周蒙欲哭无泪:“大哥你行行好,你毁了我两辆‘奔驰’了,你放过我好不。”   “不好!你先赔我拖拉机!”   “我上哪儿去给你搞拖拉机?!”周蒙气结。   金小铁想了想,那手扶拖拉机也是个老物,现在金镇就他家还在用:“不赔拖拉机的话,赔钱也行。”   “行。”周蒙爽快答应,“多少钱?”   “六千。”   “你坑爹呢。”周蒙冷冷一笑,“就那破玩意儿还值六千?”   “那你说多少?”金小铁问,价格他没乱说,买的拖拉机的时候他就站在父亲背后。   “顶多三百。”   “童车都不止三百!你个王八蛋!”金小铁头发都气炸了。   突然,麻辣烫店门口传来哐的一声!   金小铁这才想起自己的猪肉摊还摆在那儿,扭头一看,一个彪形大汉正环手立在那里,一只脚踩在他的三轮车上。   操!金小铁暗暗骂了一句,扭头往回跑。     周蒙把车子扶起来,无奈地摇摇头,把它搁在花坛边,从里衣兜里掏出震了半天的手机,对方喊他去修电脑,他望了望电瓶车,好说歹说给推到后天了。     他刚挂断电话,不远处的争吵声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把脚挪开!”金小铁指着那只踩在车屁股上的臭鞋,不客气地说。   “小弟弟,这是我的摊位,麻烦你让让。”彪形大汉恐怖地瞪着他,语气威逼。   金小铁也瞪着他:“谁先来就是谁的,你耍什么横!”   “我耍横?啧啧,瞧你这话说的,我欺负你了?”汉子把脚放下,俯身抓住三轮车的杠子猛地一掀!!三轮车侧倒,猪肉一个个全都啪啪滚落到地上,落进脏水污泥中。   金小铁一时傻了。     在后面观战半天的周蒙终于忍不住了,他看到金小铁的脸颊和鼻头被冻得通红,额角的伤还未痊愈。面对山一般强壮的敌人,愈显瘦小的身躯站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   “喂喂!”周蒙向前一步,指着汉子的脸,“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就你这态度谁敢买你的东西?”   “要你多管闲事!”汉子瞪着周蒙。   “大伙儿给评评理,”周蒙毫不畏惧,朝众小贩们一挥手,“咱是不是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就是!”“是人家娃儿先来的!”“你欺负个小娃儿算什么?!”“你这人太不厚道!”   大家对着汉子指指点点。   “他奶奶的!”汉子急了,把脚边的猪肉踢开,掳起袖子,猪大腿一般粗的手臂拎起周蒙的衣领,“你小子欠揍!!”   周蒙心里大叫不好,这沙包一样大的拳头还不得把脸砸凹进去呀。   突然耳边一阵风掠过,周蒙睁大双眼——他看见金小铁的身影闪到自己跟前,稚嫩的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上汉子的脸,接着汉子就飞了出去!   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金小铁拍了拍手,叉腰怒道:“不许打人!”。     汉子眼泪汪汪地从地上爬起来,寻找着那颗被打落的牙齿。   “城管来啦!!”突然一声尖叫如同沸油炸开锅!小贩们一哄而起,风卷残云般收拾自己的货物家当四下逃离。   当那辆贴着行政标志的白色皮卡慢吞吞地开到麻辣烫店门口的时候,四周已经如大风过境,半点人影也没有了,就剩下金小铁和周蒙,还有一地脏兮兮的猪肉块儿。   车上下来一个城管,指着侧翻的三轮车,一本正经地说:“这里不准摆摊儿。”他拿出笔写着单据,漫不经心地说:“罚款三百。”   金小铁傻愣在那儿。   周蒙看了看金小铁,有些不忍。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抖落两下,靠近城管,满脸堆笑说:“来,大哥,抽烟。”   城管推开周蒙的手:“少来,交钱,赶紧的。”   “我…”金小铁显得有些局促,“我只有一百…”   城管说:“一百也行,但是三轮车要扣下。”他本来想说猪肉也要扣下,后来发现这些猪肉已经脏得不成摸样。   金小铁慌了,要是再把王大爷的车给弄丢,他爹估计能用鞋底拍死他。   金小铁慌乱游移的神情周蒙尽收眼底,那副可怜兮兮的摸样不知怎的就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快点啊,我没空跟你耗,快点交钱。”城管不耐烦地催促。   周蒙轻叹一声,拿出钱夹抽出三张粉红大钞。   “你干嘛?”金小铁抓住周蒙的手。   周蒙瞥了他一眼:“这三轮车不是你的吧。”   金小铁愣愣地眨了眨大眼睛。周蒙竟觉得他有些可爱,笑着拍拍金小铁的肩膀:“我先替你交了,日后再还我。”说完把钱递给城管,城管拿走钱,吩咐了两句就上车走了。     金小铁双颊有些泛红,他在羽绒服口袋里左翻右翻:“我这里有一百…先还你……”   “不急。”周蒙把钱夹合上塞回衣兜,用下巴指指三轮车,“来,先把车扶起来。”金小铁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一,二,三!”周蒙数着数,两人合力把三轮车扶正。   金小铁带上皮手套,把脏兮兮的猪肉一块块捡起来。周蒙一掳袖子,也弯腰帮他拾猪肉。   “不用不用,脏了手…”金小铁用胳膊肘拦他。   “没事,我家就在这后面。”周蒙指着身后的北园新村小区,“我一会儿就回家。”说完就伸手捡起一块浸泡在污水中的猪蹄膀。   见周蒙这么热心,金小铁心中暖暖的。   “你刚才不是要出去的吗?”金小铁把脏猪肉搁在木板上,问道。   “这不唯一一辆能骑的车也被你毁了嘛。”周蒙头也不抬。   金小铁望着这个蹲在地上帮他捡猪肉的男人,心中不说五味吧,至少三味杂陈。     “那个……对不起……”     周蒙抬起头。   金小铁红着脸,不安地揪着皮围裙的一角,眼神瞟着车斗里的砧板,睫毛低垂扇动,小声嘟囔着:“对不起…弄坏了你的车……”   周蒙怔了一下,然后嘿嘿一笑:“没事!”他把最后一块肉放回车上。     两人望着一车的脏猪肉,静默几秒。   “这肉怕是卖不出去了。”周蒙无奈地说。   “嗯。”金小铁脸色不太好。   周蒙笑着问:“回去不好交代?”   金小铁摇摇头:“没事。”他脱下皮手套和围裙:“大不了自产自销。”   “等会儿,我想想。”周蒙若有所思地望着路口,隐约能看到张记包子店的老板张二民那光溜溜的脑袋。   “这样…”周蒙一副商量的口气,“你这里是半只猪?”   “对,半只,大概六十斤。”   “便宜卖我。”周蒙说。   金小铁倒吸一口气:“全部?”   “嗯,全部。”周蒙满手油腻没法掏钱夹,“你过来,帮我拿下钱包。”   金小铁愣愣地走到周蒙面前。   “就在里衣兜里。”   “哦…”金小铁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手伸进周蒙的西装,“哪儿有兜?”   “就在里面…”周蒙解释不清,“就在西装的背面…”   金小铁寻找着那个神秘的口袋,上下其手左右开弓,从胸部一路摸到腰侧,前胸摸到后背:“在哪儿啊?!”   周蒙被他摸得老二都快要翘起来:“在外套里!不在毛衣上!”   “哦哦…”金小铁这才摸到了西服内侧口袋,从里面拿出钱夹。     这一番折腾,不知怎的,两人都红了脸。     周蒙舒了口气:“你打算多少钱卖我?”   金小铁犹豫了一下:“你说多少就多少吧。”   “四百,够不够?”   “行。”金小铁一口答应,“扣掉刚才的罚款,只要一百…”   “没事。”周蒙打断他的话,“罚款以后再说,你先拿四张回去交差。”   金小铁双颊泛红,不好意思地呢喃了一句:“你这人真好。”   周蒙噗嗤一笑:“行了,快拿钱吧。”   金小铁抽出四张,把钱夹塞回周蒙的衣兜,然后把所有的猪肉放进一块麻布袋里,用棉绳把袋口扎紧。   “就搁地上。”周蒙吩咐。金小铁把布袋放在地上。     望着空荡荡的三轮车,金小铁心中别提有多高兴。   “谢谢你。”金小铁莞尔微笑,阳光正好照在他略显稚嫩的脸庞,笑容如同春日暖风吹进周蒙的心里。   “对了,你叫什么?。”周蒙问。   “金小铁。”   周蒙赞道:“很阳刚!”   金小铁哈哈一笑:“那我先走了,回头我去你单位找你还钱。”   “好,好,不着急。”周蒙笑着点点头,朝跨上三轮车的金小铁礼貌地挥了挥手,金小铁也朝他挥挥手。   望着金小铁的身影出了巷子口,周蒙双手提起布袋,还真沉!     张二民正在给一位大爷装包子,嘴里念念有词地数着数。   “二民,二民!”周蒙把袋子搁在墙边。   张二民没反应,继续数着。   “张老板!”   “嗯?”张二民扭过光溜溜的脑袋,“周蒙?买包子来了?”   “不叫你老板你就不理人是吧。”周蒙调侃。   “我正忙着呢,等会儿啊。”张二民把装满包子的塑料袋递给大爷,收下钱。   “别忙乎了,我这儿有个大便宜你要不要捡?”   “什么大便宜?!”张二民两眼放光。   “你过来,”周蒙招招手,“过来我跟你说。”     张二民招呼他老婆继续卖包子,跑到周蒙跟前。   周蒙神秘兮兮地低声说:“我这有便宜猪肉…”   张二民愣了一下:“不新鲜的可不行,把人吃坏肚子我生意还做不做了。”   “不不不,新鲜的。”周蒙把袋口的棉绳拉开,“就是有点脏,洗洗就成。”   张二民探头看了看猪肉:“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放心,出问题找我。”周蒙胸有成竹地一笑,“怎么样,给你打个八折。”   “你开什么玩笑,”张二民立马摆出一副生意人的样子,“五折我都不要。”   “那你说多少?”周蒙也不急。   “七块钱。”   周蒙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吧,这些猪肉我是六百块钱买过来的,你多少要给我赚点啊,七块钱一斤,我得赔多少进去?”   “少来这套!”张二民急了,“谁不知道你这个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急什么,价钱好商量嘛。”周蒙笑着说,“十块钱,再少我就要赔了。”   “九块钱,不卖就算了。”张二民转身就要回去。   周蒙油腻腻的手拽住张二民:“行,就这个价。”     猪肉一块一块称好重量,一共是六十二斤,五百五十八元。   周蒙找了张二民两块钱,美滋滋地回家了。     周蒙掏出钥匙打开门——   “儿子~你回来啦~!”   周蒙嘭地又把门关上,恶寒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门锁咔哒一声,攸地被拉开,露出美艳却不夸张地半张脸:“你躲什么躲!”   周蒙一脸黑线:“老妈,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甜死人的语调喊我!”周蒙绕开她,鞋也不换,撞开洗手间的门哗啦啦洗手。   陈红美追到洗手间:“儿子,车呢,怎么没见你开回来?我下午要用。”   周蒙不紧不慢地擦干手:“你去派出所拿吧,钥匙给你。”   “怎么了?!”   “没怎么,出车祸了。”   “啊!!”陈红美吓得脸都绿了,“你没事吧?!”   周蒙笑着说:“我要有事了,谁赚钱给你花?”   陈红美不好意思地一笑:“瞎说。”   “钱又花光了?”周蒙问。无事不登三宝殿。   “嗯…”   周蒙把刚卖猪肉得的五百六递给她:“省着点用。”   “嗯!”陈红美跳起来搂着周蒙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儿子你真好!”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周蒙把鞋脱掉,躺在沙发里,摸出烟点上。   眼前浮现那个少年稚嫩的脸庞——气呼呼地揪着他的衣领…站在寒风中可怜兮兮的后脑勺…红着脸对他道歉…帮他摸钱包时近在咫尺的清香发丝……   “金…小…铁……”周蒙眯着眼,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发了一会儿呆,周蒙想起什么似的从裤兜里摸出一叠花花绿绿的名片,全部是他的,有总裁、经理、业务员、私企老板各种身份。   周蒙揪起眉头吸了一口烟——给了他哪张来着?  ☆、2  金小铁手撑着下巴,拿着周蒙的名片若有所思地翻来翻去,想起周蒙给他捡猪肉那段儿,就没来由地心暖。有钱人也不是都像电视里说的那么坏嘛。     “大铁!”有人隔着帘子朝屋里喊。   “哎!”金小铁把名片压在饭桌的防蝇罩下面,“来了来了!”   “你小子跑哪儿去了一上午都不见人影!”站在大太阳地里的是隔壁王大爷的儿子王虎胖,小平头,胳膊小腿肚子都圆乎乎的,唯独脸很瘦。   “我上午卖猪肉去了。”金小铁把门锁上,“走。”   “哼!”王虎胖抬起他那肉拳捶了一下金小铁,“看我今天杀你个片甲不留!”   “哈哈,就你那龟样儿!” 金小铁灿烂一笑,朝前跑去。   “你给我站住!”王虎胖抖着肉骨碌追上去。     阳光暖意融融,空气中有着冬日晴天独特的芬芳气味。金镇的北大街此刻正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中,慵懒惬意而又不失小村镇的独特的活泼。   金小铁和王虎胖一人买了一个鸡蛋煎饼,啃着溜达进一个电玩游戏店。店门口的招牌又破又脏,却不减那几年如一日的火热人气。   “唷,你们来啦。”老板叼着烟,啪啪啪数好游戏币递给他们。   王虎胖扔给老板十块钱,掳下游戏币急不可耐地奔向空闲的街机,金小铁跟在他身后。     店里光线昏暗,嘈杂的游戏声充斥在耳,空气也很浑浊,夹杂着烟味。   金小铁和王虎胖趴在一台街机前面玩拳皇,左右开弓像打了鸡血似的狂拍按键,嘴里还喊着大招的名字。   前几个回合,金小铁一如既往势如猛虎,王虎胖被揍得满头大汗,老是跑到前台去买游戏币。赢了几把,金小铁却显得不太兴奋,眼睛盯着屏幕出神。     之后,金小铁就莫名其妙地一直输。   “你放水!”王虎胖用他那胖乎乎的手指指着金小铁。   “没有。”金小铁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站起来,“胖子,今天不玩了,我有点事。”   “啊?!还没过瘾呢!”王虎胖急了。   “我忘了喂猪了。”金小铁撒了个谎。   “猪少吃一顿能死?继续继续。”王虎胖拉住金小铁的衣袖不让他走。   金小铁拽回衣袖:“不行,我爹要是知道了非抽死我。”   提到金小铁的老爸金洪德,王虎胖也怯了。这老头儿年纪不小,火气挺大,在金镇出了名,说是连老母鸡看到他都要绕着走。   “行行行你去吧,我打电脑。”王虎胖挥了挥手。     金小铁顶着太阳一个人回了家,洗了把脸。   吱嘎一声,金洪德推开门进了院子,把锄头搁在一边,端起窗台上的碗,往地上撒麦麸皮,四只母鸡立马围上来啄个不停。   “大铁,猪喂了没?”他朝屋里问。   “喂了!”金小铁隔着帘子回答,他抽出防蝇罩下的名片,偷偷揣上三百块钱,一并塞到衣兜里。   金小铁掀开帘子:“爸,我出去一下。”   “去哪儿?”   “一会儿就回来。”金小铁没回答,径直出了门。     周蒙枕着自己的胳膊,正躺在沙发上打盹儿,嘴里还叼着烟屁股。修长的身材陷在老式的布艺沙发里显得十分局促,脚耷拉在外面,白色的棉袜很干净。周蒙喜欢在这老沙发上睡觉,有种让人心安的气息。   突然裤兜里手机震动,周蒙挪了挪身子,摸出手机。   他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突然猛地坐起:“不赔?!”   “是的,抱歉。”电话那头的声音甜美,“因为这辆牌照为XXX的车,车主并不是您,所以我们无法帮你理赔。”   “我马上过来。”周蒙按掉电话,跑到洗手间拾掇了一下自己,换上一件黑色厚外套,围上浅咖啡色羊绒围巾,大步流星地出门了。     刚走出小区,他就看到上午“就义”的破烂电瓶车还斜躺在花圃边,他跑到一边的修车摊,对修车师傅说了两句,指指花圃边的车,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周蒙坐了二十分钟的公交车,又走了一小段路,才来到保险公司。他围巾也来不及解,直奔接待大厅。     对着保单研究了半个小时,周蒙脸色有些灰暗。   “实在是很抱歉,周先生。”一旁为他讲解的美女一直在道歉。周蒙摆摆手。   美女用欣赏的眼光瞟了一眼周蒙,觉着这位大帅哥脾气倒是很好,不像别的顾客那样胡搅蛮缠。   “需不需要我们为您联系车主蔡荣培先生?”   “不用。”周蒙立马回答。     这辆奔驰S260的确不是周蒙的,是老蔡叔买给小情人的,结果小情人才开了一次就和他拜拜了。那会儿正赶上周蒙向他借车,他就把这车半借半送给了周蒙。周蒙白捡了四十多万的车自然是高兴,可心里还是觉得金灰色太娘气了。     周蒙拿着保单合同又看了一会儿,轻叹一声。   “行,我知道了。”周蒙站起来,面带微笑,“辛苦你了。”   美女蓦地脸红:“应、应该的。”     周蒙出了保险公司,走在公交车站,抽出一根烟。寒风大作,他打了几次火才点着。   他望着密密麻麻的站点,似乎忘了接下来该去哪儿。   突然腰间手机狂震,周蒙看也不看就搁在耳边按通——     “周蒙你这个骗子!!”     “啊?”周蒙嘴一张,烟掉到地上。   “你啊什么啊?!”金小铁的嗓门儿震得周蒙耳朵发疼。   周蒙轻皱眉头,把烟捡起来丢到垃圾桶:“…你谁啊?”   金小铁气得差点一拳把公用电话砸了:“我坐了一个小时的车才赶到你单位,结果人家根本不认识你!”金小铁攥着皱巴巴的名片,恨不得瞪出个洞来。   “哦,是你呀。”周蒙认出了声音,“你在哪儿?”   不道歉不说明,居然还不紧不慢地问他在哪儿,金小铁怒气更甚:“环宇制药!”   周蒙一拍脑门儿:“这么远!”他看了一下手机:“这你家号码?”   “你家号码!!”金小铁气死。   周蒙看到路口转过来的一辆公交车,牌号正是他要乘的。   “好了好了,你先回家吧。”周蒙柔声道,“到家再打电话给我,我这会儿正愁呢。”   金小铁突然忘了愤怒:“愁什么?”   “没你事儿,你先回去吧。”周蒙道了声再见就挂了。     回到北园路,周蒙跑到修车摊儿。修车师傅见他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丢下手中的老虎钳,朝周蒙无奈地摇摇头:“我跟你说,不要说一百块,就是三百都不够修的。”   周蒙望了望倚在墙边的破烂电瓶车:“这车我不要了,算点钱处理给你。”   “光修就要花多少钱,你还打算问我要多少?” 师傅把黑漆漆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顶多五十,不行你还是推走吧。”   “就五十。”周蒙的语气有些疲惫。     周蒙去北园路正对面的交巡警支队,把奔驰车提了出来,然后打电话给汽车维修店把车子拖走,接着从附近的ATM机上提了三万块钱,两万给了维修店,还有一万揣在包里。   看着自己的车被拖进了修理厂那幽黑的血盆大口里,周蒙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大口。   刚才提完钱,他都没敢看余额,那数字定是惨不忍睹。   他吐出烟,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手机及时地震了起来。   “周蒙!”金小铁气呼呼地喊他名字。   “到家啦。”周蒙弹了弹烟灰,“辛苦你啊跑那么远…”   “还不都是你害的!死骗子!”金小铁打断他。   “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周蒙微笑着,“你家地址告诉我。”   金小铁一愣:“干嘛?”   周蒙看了一下手表,从包里拿出便签本和笔:“你说,我听着。”   “你要来我家?”   “废话,快说。”   “金镇文峰街道办红星社三组六号。”   “等等慢点儿。”周蒙在纸上划着,念叨着把地址记下,字迹虽然潦草,却出奇的刚劲漂亮。   周蒙啪地合上本子:“我马上过来,你在家等我。”   “哦…”金小铁云里雾里。     周蒙抱着他的咖啡色真皮商务包,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公车里打着二十六度的空调,他解开围巾绕在手上。   车窗外阳光正好,周蒙望着明晃晃的街景,不知不觉困意袭来。     刺溜一声刹车。   “终点站到了,都下车啦!”司机师傅朝车厢内一挥手,乘客纷纷下车。司机推推睡得正香的周蒙:“小伙子,到站了。”   “啊…谢谢。”周蒙转醒,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把围巾搭在脖子里。   前脚刚着地,一阵狂风卷着地上的沙尘朝周蒙脸上扑来,围巾也飞了几丈远。   周蒙顾不得形象,去追围巾。可围巾就像有生命似的,在风中狂奔,就是不让他抓住。围巾掠过一篮子鸡蛋,突然被一只军绿色的胶底鞋踩住。   周蒙抬头一看,一位大爷正对着他乐呵呵地笑。   大爷把围巾捡起来递给周蒙:“这两天风太大啦。”   “谢谢大伯。”周蒙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想我这戴在脖子里的东西被你这一脚下去还能用么!   大爷摆摆手,继续捯饬竹篮里的红皮鸡蛋,把一个个圆润光滑的鸡蛋摆放整齐。   “对了大伯,跟你打听个地儿。”周蒙从包里拿出便签本,“咱这镇上的‘红星社’在什么地方?”   大爷站起身,指着街道的远处:“前面红绿灯向东拐,一直走到底就是红星社。”   周蒙道了谢,把围巾搭在手臂上,向红绿灯走去。     金小铁从环宇制药回来,给周蒙打完电话,去后院清理了一下猪舍,洗了两棵大白菜搁在水池里,把发黄的菜叶丢到院子里喂鸡,忙完金小铁把里屋门口的厚布帘子卷了起来。   穿堂风一个劲儿地往里灌,夹杂着太阳的香气。金小铁深呼吸了一口,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寒冷,空气清新起来。王虎胖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估计玩得正得劲呢。   金小铁撑着下巴,盘着那张皱巴巴的名片,柔顺的头发被穿堂风吹起,轻拂耳边。     咚咚咚三声礼貌的敲门。   金小铁不用问也知道是周蒙,附近的村民上门来大老远就喊开了,只有城里人喜欢玩先礼后兵那一套。   金小铁跑到门口,吱嘎一声拉开门,看到比他高两个头周蒙,正气喘吁吁地吐着白气,面带柔和微笑:“总算给我找着了。”周蒙把手撑在门框上,笑嘻嘻地望着金小铁:“干嘛这么瞪我,大冷天儿我这么老远赶过来,你忍心让我连口热水都喝不上么。”   你让我白跑一趟的帐还没跟你算呢。金小铁腹诽。他让开道,让身形高大的周蒙进了家门。周蒙绕开低头啄食的母鸡群,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里屋。     金小铁望着坐在条凳上泰然自若的周蒙,没好气地问:“你过来干嘛的?”   周蒙松了松衣领:“我嗓子要冒烟了。”   金小铁脸有些发黑,他压抑压抑再压抑,起身倒了一杯热水,重重地搁在周蒙手边:“喝!”   周蒙望了望杯子,没有伸手,眼神微微有些变化。他掏出烟点上,烟雾迷蒙了他帅气潇洒的面容:“金小铁。”   “干嘛?”   周蒙狠狠吸了一口烟:“实话跟你说吧,保险公司一个子儿都没赔给我。”   “嗯?”金小铁不明白。   “他们说车主不是我,所以不能赔。”周蒙吐出烟,“那车确实不是我的,是我借的。”   “那…你要自己花钱修?”金小铁问。   周蒙伸出两个手指:“我花了这个数,你猜是多少。”   “…两百?…两千?”   “两万。”   金小铁愕然,在他的字典里,这个数够买三台拖拉机了。   周蒙瞅了他一眼:“多亏你把拖拉机开出来,我正愁钱花不掉呢。”   金小铁听出了话语中的埋怨,不知如何反应。   “不怪你,真的,不知者无罪。”周蒙说,“我刚去了交警支队,他们出具的事故责任认定我负全责。”周蒙低头自嘲一笑:“也应该是我全责,拖拉机又慢又吵,你驾驶技术又那么精湛,对吧。”   金小铁有些不自然,刚才的气势被周蒙几句话浇得全无。   周蒙很快吸完了一支烟,把烟头掐灭扔进簸箕。   “对了,你上次你跟我说拖拉机多少来着的?六千?”没等金小铁回答,周蒙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一沓子粉红大钞,标准式捆法。   周蒙看着金小铁问:“四千,够不够?”   金小铁盯着那沓子钱。   “够不够?我问你呢!”   金小铁仿佛惊醒般:“够。”   “嗯,”周蒙把钱塞到金小铁手中,“你点点吧。”   金小铁望着百元大钞上的花纹,把钱搁在一边。   “你去忙吧,我再抽根烟就走。”周蒙走到门外,站在墙根,啪地点上烟,阳光照在他英俊的面容上,此刻却少了几分神采,多了两分沧桑。   金小铁扶着门框,眼中游移着不安情绪:“周蒙。”   “嗯?”   金小铁慢慢走到他身边:“……生气啦?”   周蒙温柔一笑:“没,千金散尽还复来嘛,你没听说过?”   望着周蒙,金小铁有些迷茫,他隐隐觉得不该拿他这么多钱,这个男人在他受欺负的时候替他出头,帮他交罚款,买下所有的脏猪肉,现在还主动上门来赔偿……然而自己呢,刚才还倒了满满一杯滚烫开水,吓得周蒙都没敢伸手……   “都怪我把拖拉机开进城……”金小铁主动道歉。   周蒙摆摆手。   “四千太多了…”   周蒙一笑:“赔少了你爹不得收拾你?”   一句话就说到金小铁心坎儿里。金小铁不安地绞着衣袖:“要不…我再补偿你一点什么吧……”   周蒙吐出一口烟:“要怎么补偿……”   他转过头,微笑地看着不知所措的金小铁,嗓音磁性而慵懒:“不如…用身体补偿我好了……”   “什么?”一瞬间,金小铁清澈的双目对上周蒙幽黑的双瞳,那深潭似的眼底闪耀着陌生的□光芒,仿佛要把金小铁的灵魂都吸进去。   “没什么,今天天气好好。”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周蒙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抬头望天长吸一口烟。   金小铁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我又不是女人怎么用身体补偿你?!”   没想到金小铁会追问,周蒙愣了一下,爽朗一笑:“你自己慢慢研究吧,我回去了。”     道了再见,金小铁送走周蒙,心中有种被塞得满满的温暖。   他转身回到里屋,喝了一口刚才给周蒙倒的热水,在桌边坐下。     唉,好像对他太过分了。金小铁想起周蒙的背影,一丝愧疚在心中攀爬。   他拿起手边的那沓子钱,小心翼翼把它拆开。     “咦?”金小铁顿时傻眼了。   一张张裁剪成钞票大小的广告纸,散落在眼前。   金小铁双眼瞪得滚圆,凌乱地翻着那堆废纸,找来找去就只有上下两张加中间一张,总共三百块钱。   金小铁望着花花绿绿的“钞票”,傻愣了半天,突然头发倒竖,抬手就把桌子给掀了:“周~~~蒙!!!!!!”   金小铁冲了出去,可哪里还有周蒙的影子。     ☆、3  周蒙哼着小曲儿回了家。   第二天,周蒙从车库搬出几盒皮鞋,捆在从修车摊儿借来的电瓶车上,正打算去送货,陈红美电话来了。   “儿子儿子,今天中午跟我一起出去吃饭不?”   “干嘛?”周蒙已猜到一二。   “这不,跟我跳舞的那个张伯伯,你认识的,他的女儿从新加坡回来啦,长得如花似玉……”   “不去!”周蒙打断她。   “来嘛来嘛~”   “不来不相亲不谈恋爱不结婚不养小孩儿我早跟你说过了!”周蒙连珠炮般。   “蒙蒙!你每次都这样!”电话那头娇嗔道,“你不会是同性恋吧?!”   “不说了,我去送货。”周蒙唯独对她没有太多耐心,他掐断电话,一脚跨上电瓶车。     金小铁用周蒙给他的钱买了一辆人力三轮,天刚蒙蒙亮就载着猪肉蹬到北园路,在麻辣烫店门口摆好摊儿。系上皮围裙,带好手套,等着顾客上门。   “小弟弟。”突然耳边一声,金小铁吓了一跳。   之前和他抢摊位的彪形大汉正搓着手笑嘻嘻地看着他,门牙少了一颗,当时的野蛮气势此刻全无。   “呃,你好。”金小铁微微一点头。   “我就在你旁边摆个摊儿,成么?”大汉说话有些漏风。   “成成成。”金小铁好心地让开位置,把砧板往旁边挪了挪。   “谢谢你啊小弟弟。”大汉把包袱卸下,把鞋垫儿、保暖裤摆放整齐。   ——和上次简直判若两人。   金小铁问:“你叫什么呀?”   大汉咧嘴一笑:“金中赵。”   “金钟罩?”金小铁愕然,“难道你也是金镇的?”金镇有很多姓金的。   金中赵哈哈一笑:“好巧!”     两人正聊呢,拐角处突然铃声大作,滴滴滴吵个不停。   金小铁扭头一看,某人正载着山一样高的鞋盒子,晃悠悠地开出来,旁边的行人吓得直躲。   靠!!这家伙居然还敢大大方方地出来见人!!金小铁眼里顿时燃起熊熊烈火:“周蒙!!!!”   周蒙手一抖——完了,他居然忘了金小铁每天都要来北园路卖猪肉这事儿。   “你给我站住!!”金小铁抡起砧板上的斩骨刀,嗖一下扔了过去!   周蒙头一低,居然躲过凶器,刀哐地插在墙皮上,入木三分。   “你杀人啊?!”周蒙扭头喊了一句,油门一转,立马开逃。   金小铁就像饿狼见了猪肉,撒丫子追了上去,一把拽住车后座:“周蒙!你给我解释清楚!!”   “靠!”周蒙喊,“松手!”   “死骗子!!你不说明白今天别想走!!”金小铁死瞪着周蒙,别看他人小,力气倒是惊人,单手拖着电瓶车,周蒙丝毫无法前进。   周蒙实在是拿他没办法:“金小铁,我他妈银行里就剩三块二毛钱了!你体谅体谅,我把这批货卖了再赔你行不?!”   “你把我当什么人?!碰瓷儿的?!没钱你不会说啊,总是骗人算个屁!!”   “不是,我这……”周蒙解释不清,他突然抬手一指金小铁的猪肉摊,“有人偷你猪肉!!”   “啊?”金小铁扭头手一松,霎时周蒙转动油门,呜一下加速逃了几丈远。   金小铁回过神来的时候,周蒙已经消失在路口。   “哼,有种别回来!”金小铁转身回到肉摊儿。     周蒙把皮鞋派送到两个夜市摊贩手中,去李老板那里核算了一下账单,已经到了中午。   他在路边要了一份带肉的七块钱快餐,蹲在餐车旁狼吞虎咽起来,衣冠楚楚的他和身边穿着脏旧的民工对比鲜明,路人都向他投去诧异的眼光。   周蒙似乎很习惯这种底层而随性的生活,他觉得这种生活虽称不上自由,却比较自在。   吃完饭,他从包中拿出一个工作证挂在脖子里,一脸职业微笑应约去上门维修电脑,重装了系统,格了两个病毒滋生的硬盘,赚到五十块维修费。     没想到新鲜猪肉销量极佳,金小铁的半只猪被一抢而空,早市还没结束,他就没事可做了。   一旁的金中赵笑道:“你可以搞一整头猪来卖。”   金小铁脱下皮围裙:“可我家就二十头猪,每天卖一只都不够长的。”   “收啊!”金中赵提议。   金小铁愣住:“收也要有本钱啊。”   金中赵瞟了他一眼,捏捏手指:“几千块钱拿不出来?”这家伙人长得像个李逵,气质却像个娘们儿。   金小铁想了想:“‘本钱’刚逃走了,我打算在这等着逮他。”   “那小子欠你钱?!”   一提到周蒙金小铁就来气:“何止是欠钱,他还欠揍呢。”     早市结束以后,金小铁打电话回家跟他爹说晚点回来,然后推着空荡荡的三轮车在麻辣烫店边上等周蒙。   结果这一等,等到太阳下山。   金小铁也不懂自己怎么能等这么久,平时他只有对猪才有这么大耐性。     路灯亮了起来,对面的小餐馆聚集了前来吃饭的人们,厨子把铁锅颠得噼啪作响,好不热闹。   金小铁再也等不住了,他买了两个菜包儿揣在兜里,神情有些黯然。     金小铁跨上三轮车,哐当哐当拐过路口,突然眼前一幕景象让他呆住了。   周蒙屁股底下垫着一张报纸,正盘腿坐在地上,各种款式的皮鞋整整齐齐摆放在身前。周蒙一手抓着煎饼果子啃着,一手按着手机,好像在回短信,头顶的橘黄路灯柔柔的照耀在一丝不乱的头发上,英俊的面容竟没有一丝违和感。     金小铁不知怎的,竟一点脾气也没了,他走到鞋摊儿边。   感觉有顾客上门,周蒙立马抬头,满面堆笑:“您好,看看有什么需……”看到金小铁的脸,周蒙神色顿时变了,猛地抬手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等!!”   不知周蒙要干嘛,金小铁愣住。   周蒙捧着煎饼果子胡吃海塞,两三下吃完,鼓囊着嘴:“…等…等我…吃好…”   看他那副傻样儿,金小铁嘴角勾起微笑:“你慢慢吃,别着急。”   原本好心的话,到了周蒙耳朵里不知怎的变得异常腹黑,就像是战前通告,他赶紧把煎饼咽了下去,还噎住了。     金小铁轻叹一声,把三轮车停在一边,然后走到周蒙身边,一屁股坐在另外一半报纸上。   “你怕我?”金小铁转过头对着近在咫尺的周蒙问。   橙色光芒中金小铁的脸庞显得异常柔美,散发着十几岁少年才有的独特的清澈气息,眼神闪耀着坚定而炫目的光。周蒙有点犯迷糊,微微点了下头。   “怕我干嘛还要惹我?”金小铁移开视线。   周蒙抹了把脸:“这不,忘了你天天过来卖猪肉么。”   金小铁噗嗤一笑:“你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   望着他的笑容,周蒙心想你可比我奇怪多了,早上还想杀我,晚上又变成好好先生。     “我爸没有催问我赔偿的事儿。”金小铁说,“如果你有难处,不用急,况且本来也是我不对在先。”金小铁停顿了一下:“不要再骗我了好么。”   没等周蒙回答,金小铁从兜里掏出俩包子,笑着对他说:“一个煎饼吃不饱吧,喏,给你加个餐,只准拿一个。”     周蒙愣愣地看了看金小铁,又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白嫩包子,突然长臂一伸,紧紧搂住金小铁的肩膀,把唇凑到他的耳边,用性感诱惑的嗓音呢喃:“谢谢你。”   金小铁的脸颊蓦地通红,他挣开周蒙。周蒙也不勉强,松开他,抓起一只包子毫无形象地啃了起来。   见他吃得满脸幸福,金小铁也拿起另外一只包子送到嘴边。     两人肩并肩,排排坐在马路边,面对着一堆皮鞋,红着脸啃包子。   橙色柔光洒下一片,画面中的两人仿佛神仙眷侣。     七天后,周蒙从修理厂把奔驰出来,直奔花鸟市场。   蔡荣培正顶着他那地中海发型,朝一盆茶花洒水,就像以前他朝他爷爷的剑兰盆儿撒尿一样,如今靠三间拆迁房发家的他,终于圆了当年“灌溉”花草的儿时梦想,开了一家不小的盆景花卉店。     “老蔡叔!”   蔡荣培放下手中的水壶,望着店门口的周蒙,突然变得眼泪汪汪:“蒙蒙!!”   周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又来?!   “蒙蒙你来得正好!”蔡荣培都五十几的小老头儿了,还咬着抹布装可怜,“小娇抛弃我了…呜呜呜呜……”   周蒙笑着摇摇头,走进来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这都第几个了,您还不罢休啊…”   “我对她很好的!”蔡荣培苦着脸,“你说她是不是嫌弃我形象不好?”   周蒙望了望蔡荣培的头顶,锃亮的头顶上还挂着几缕头发:“您说哪儿去了,头发没了,爱情还在嘛。”   蔡荣培一把抱住周蒙:“还是蒙蒙了解我!!”   周蒙哈哈一笑:“是老蔡叔你要求高,看不上那些巴结您的女人。”   蔡荣培破涕为笑,从架子上取来一小盆球根类植物:“上次给你的花都枯了吧?再送你一盆,风信子,马上就要开花了,好看得很。”   周蒙笑着推开他的手:“不用了,您留着卖吧。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开一次就死掉的东西。”   “哦……”蔡荣培把花盆搁回去,“蒙蒙,几天前有保险公司打电话给我,说车子出什么事了?”   周蒙点头:“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个的。”     周蒙向老蔡叔提出把这辆奔驰过户给他,他付给老蔡叔车钱,分期还。   蔡荣培笑着摆摆手:“过户手续什么的你尽管来找我,车钱就算了。”他望着周蒙,眼神中流淌着回忆:“你看,我没老婆没孩子,见到你我就满心欢喜,当年和你爸也是好哥们儿,现在他不在啦,能帮你一点是一点。”   提到父亲的一瞬,周蒙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消逝了,他握着老蔡叔的手千恩万谢。   “对了,有件事你愿意去不,有钱拿的。”老蔡叔神秘兮兮地问。   “什么?”   老蔡叔附在周蒙耳边,轻声说:“我的一个朋友,有笔钱一直被欠着,他想找几个人帮忙去要钱。”   “讨债?”周蒙诧异。   “嗯,他不想请讨债公司的人。”老蔡叔继续说,“你只要跟在后面充个人数就行了,事后很多票子哦。”   周蒙摸摸脸:“我长得很凶悍吗?”   老蔡叔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怎么可能,我家小蒙蒙长得最帅了。”     后来他当然没有答应去帮人讨债,虽然他也认识不少三教九流之人,但只有利益往来,从不深入交流。   周蒙是个无利不往的人,他卖过保险,当过司机,倒过货,也推销过医疗器械,那张“环宇制药”的名片就是那时候印的。   他无数次投机倒把,可惜都赚不大发,只能搞点小钱,还都孝敬了他妈陈红美。那辆奔驰车,只有在谈生意和运货的时候才用上。   空闲的时候,他就在家打打电话,捣鼓他那两家皮包公司,或者悠哉地坐着公交车上门修电脑。   但他总觉得生活还缺点儿什么。     两人自从一起吃过包子,绝口不再提钱的事了。早上遇见,周蒙笑嘻嘻地朝正在抡斩刀的金小铁打招呼,金小铁对他灿烂一笑,继续狠劲儿剁筒骨。看他那凶残的模样周蒙就脑门儿冒汗,他感觉金小铁不是在剁骨头,是在剁他老二。     一次,金小铁正准备收摊儿,看见周蒙从张二民的店里吃完早饭出来。   金小铁朝他挥挥手:“周蒙,你为啥不在北园路上卖皮鞋?”   周蒙愣了两秒:“在这儿?早市上?”   金小铁点点头:“你看那儿,连拔牙的都有呢,皮鞋肯定有销量。”   周蒙顺着金小铁的手指望去,一个头发烫得像个没煮熟的方便面似的年轻小伙儿正在收拾行头,把老虎钳、酒精棉球之类的奇怪器具往脏兮兮的盒子里扔,卷起“专业拔牙”的大字报,贼溜溜地跑了。   周蒙思考了一下:“好,明天我来试试。”     第二天,周蒙成了北园路早市上唯一的皮鞋贩,和旁边卖鞋垫的金中赵形成了“一条龙服务”。   鉴于周蒙的皮鞋价格低廉,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群顾客。周蒙把握机会,充分发挥他巧舌如簧的忽悠本事,加上帅气的外形,深受大妈们的青睐,纷纷出手给自己老头儿物色起来。她们撅着屁股和周蒙讨价还价了半天,最终拎着三十块钱的皮鞋美滋滋地走了,嘴里还嘟囔着“真便宜啊!”。     周蒙的皮鞋被一扫而光,他攥着花花绿绿的票子,乐呵呵地点了一遍。   金小铁瞥了一眼周蒙,得意地说:“我出的主意不错吧。”   周蒙嘿嘿一笑,突然搂住金小铁的肩膀,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小铁我爱死你了!”   让你赚着钱了你就爱死我了,商人果然都是有奶便是娘的德性。金小铁正心想,眼前突然出现几张不同面额的钞票。   “给你。”周蒙微笑着说。   “干嘛?”   周蒙把票子往前送了送:“分期付款嘛。”   金小铁望望那几张皱巴巴的钱,又望望周蒙那温柔微笑。他接下钱,看也不看塞到羽绒服口袋里,然后盯着周蒙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请你吃饭。”   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句,周蒙发愣:“去哪儿吃?”   金小铁灿烂一笑:“我家。”   周蒙又问:“怎么去?”   金小铁拍拍三轮车:“我载你去!”     天蓝蓝云白白,小风儿吹过枯草丛发出哗哗声响,一辆三轮车碾过水坑,哐当哐当地行驶在乡间野外。   金小铁满头大汗地努力蹬着,把围巾解下来往后一扔:“帮我拿着!”   坐在车斗里的周蒙一伸手接住围巾,顺手放在鼻下一嗅——世界顿时变得美好起来。   周蒙把围巾卷在手上,抬头望天:“小铁,累不?”   “累!”   “我说我开车吧你不肯。”周蒙小声道。   “那三轮车怎么办?!”   “我可以跟在你后面慢慢开。”周蒙笑着说,“看把你累的。”   “还不是你!死沉。”金小铁抱怨。   周蒙哈哈一笑:“活该。”   “我好心载你你不谢我就算了,还骂我!”金小铁偏头用余光瞟了一眼周蒙。   “那换我载你。”   “免了,我怕你把车子搞坏。”金小铁嘟囔着,打了个铃,转过一个路口。     呼吸着乡野间的清新空气,周蒙睡神附身,头一歪,靠在金小铁背上流哈喇子。   有些认识金小铁的村民指着他哈哈大笑,说这孩子载着猪肉出去,载了个大男人回来了。   ☆、4  “喂!醒醒!”金小铁推推周蒙。   周蒙揉揉眼睛:“到了?”他跳下车。   “我先去喂猪,你里屋歇着。”金小铁把三轮车搁在院子里,吓得母鸡们咯咯乱飞。   周蒙跟着他:“我也要去。”   金小铁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狡黠笑容:“大少爷,您还是别去了,那味儿我怕您受不了。”   “哼,”周蒙不屑,“小看我!”   “不小看你。”金小铁噗嗤一笑,“走,正好带你去看看我的小猪窝。”   “什么…小猪窝?”周蒙追上去。     外面小风呼呼的吹着,猪圈里却很暖和,猪们一看到金小铁,都爬起来哼唧个不停,用大鼻子拱着食槽。   金小铁一边笑着说别闹啦马上让你们吃饱,一边把饲料倒入槽中。周蒙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微笑的脸庞,专注的神情,幻想要是自己也能成为被金小铁照顾的一只猪那该有多幸福。     两栏猪都喂完,金小铁把饲料桶放回原位,然后拍拍手:“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两人来到猪舍附近的一栋小房子前。金小铁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挂锁,推开门。   突然,一个不明物体冲了出来,扑向周蒙怀中狠狠一撞!周蒙还没来得及惨叫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啊!”周蒙指着脚边的黑色物体,“什么玩意儿?!”   金小铁不回答,光在那儿笑。   “嗯?”周蒙定睛一看,那小家伙正在咬他的裤管儿,死命拽着不松口。   “好啦,快松口。”金小铁蹲下捉起它。   周蒙这下看清了,是一只黑色小猪,粉红的鼻头留着鼻涕,贼溜溜的小眼睛瞪着他,脑门儿上还有一撮白毛,正乱哼哼。   “猪?!”周蒙指着它。   “嗯嗯。”金小铁抱着小猪笑容灿烂,“这我儿子,大葱。”   周蒙好奇地凑上去,观察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摸摸它脊背上的顺毛:“还挺可爱。”   “对吧!”金小铁抓着猪蹄子往周蒙手边一送,“你抱抱它呗。”   周蒙接过小猪,小猪一改刚才的凶残,把脑袋搁在周蒙手臂上,享受周蒙的抚摸。   “为啥要叫他大葱?”   金小铁一摊手:“它爱吃大葱呗。它刚生下来那会儿抢不到奶,饿得在墙角打转儿。我就把它抱过来养了,结果这家伙居然长不大。”   周蒙抬头盯着金小铁,严肃认真地说:“基因突变!”   金小铁严肃认真地回答:“我也这么想!”   大葱哼哼了两声,表示赞同。     见周蒙和大葱玩得开心,金小铁笑着说:“你陪它一会儿,我去冲个澡,刚才可把我累得够呛……”   “你去吧。”周蒙挠着大葱的肚皮,没空理金小铁。     金小铁一个人回了屋,拿了几件干净衣服进了洗手间。   周蒙蹲在地上,屁股上还沾着灰,玩猪玩得正起劲,突然大葱好像发现了什么,发了疯般冲进草丛,周蒙喊着大葱大葱,追了过去。   周蒙这次是真正见识到了猪的速度,可怜他个高腿长,也没能追上,小猪蹿了两三下就没影儿了。   周蒙有点慌,怎么说也是头猪啊,被人逮了可就餐桌上见了。他赶紧回屋里找金小铁。     听到周蒙在叫他,金小铁隔着门喊道:“我在这儿!”   周蒙循声过去,一把拉开门:“小铁!大葱它!……”   花洒下,金小铁站在一片白芒雾气中,白皙细腻的肌肤闪耀着点滴碎光,水流顺着脖颈经过锁骨、滑过平坦胸膛和线条紧致的小腹,流向神秘部位。清澈眼神也在雾气中变得迷离,润泽的唇轻启:“大葱它怎么了?”   周蒙愣了半天,结结巴巴地说:“它、它…跑去追…蝴…蝶……”   金小铁诧异:“大冬天哪来的蝴蝶?”   “……就是…不见了…”话音未落,周蒙鼻血嗖地飚了出来!   金小铁脸一黑:“你补大发了?”     周蒙嘭地关上门,靠在门上用手帕狼狈地抹着鼻血。   我操!他用口型骂了一句。     金小铁哗哗洗完,穿好衣服一拉开门,一阵烟味扑鼻。   透过淡蓝色烟雾,金小铁看见周蒙正翘着二郎腿,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抽烟,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金小铁心中一惊:“你在干吗?”   “等你出来啊。”周蒙收起那种眼神,微笑着说,“大葱跑没影儿了。”   “哦。”金小铁套上羽绒服往外走,周蒙跟着他。     金小铁走到小房子附近,把手放在唇边吹了个哨,不一会儿,大葱从墙根儿露出半张猪脸,小眼睛眨呀眨,脑袋上还顶着几根枯草,金小铁朝它招招手,大葱撒蹄子蹿过来,跳起来扑进金小铁怀中。   金小铁哈哈乐着,抱着大葱笑得一脸灿烂,嘴里还嘟囔着大葱你最可爱你无敌可爱。   周蒙抬手吸了一口烟,眯眼望着金小铁低垂的脑袋,心想再可爱也没你可爱。     给大葱喂了点吃的,金小铁把门锁上,从后院拔了两颗白菜扔进水池里,又从鸡窝里掏出两颗鸡蛋。他把电视按开,叫周蒙在客厅等着,自己跑到厨房叮叮咚咚做起饭来。   周蒙哪有心思看电视,他两步并作三步走到厨房,从背后一把搂住金小铁的腰,把脸埋入他的颈间,呼吸着发丝间的香气。   金小铁停下手中的动作:“干嘛你,我没法动了。”   “就不让你动。”周蒙耍无赖。   “不动我怎么做饭?”   “不吃了。”   “你不饿?”   周蒙嘿嘿一笑:“看到你我就饱了。”其实他是想说金小铁秀色可餐。   金小铁自然没明白,他扭过头狠狠瞪了周蒙一眼:“看到你我才饱了!滚一边儿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蒙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金小铁踹出厨房。     “大铁!”院子里传来开门声。   金小铁应了一声,对周蒙说:“我爹回来了。”   周蒙刚站起来,就与掀开帘子的金洪德打了个照面,两人相视一愣。   “大伯?”这不是上次踩他围巾的卖鸡蛋老头么!   “哎呀好巧。”金洪德把篮子搁在角落,搓搓手走进来。   金小铁探出半个脑袋:“你们认识?”   周蒙跟金小铁大概讲述了一下,然后便坐在金洪德身边,一边陪他剥毛豆,一边拉起家常来。   不一会儿,几样菜上桌,蘑菇炒青菜、红烧肉和番茄蛋汤。周蒙殷勤地盛饭拿筷子,自然得就像在自己家。   三人愉快地吃完中饭,金小铁才告诉他爹,周蒙就是撞坏他家拖拉机的罪魁祸首。   金老爷子弹弹烟灰,望着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意味不明地一笑:“哦,原来是你啊。”   不知怎的周蒙顿生寒意。     周蒙在北园路的早市上卖了两个星期的皮鞋,不仅把赔偿款全部交给金小铁、给陈红美买了个奢侈包包,并且还有一些富余。他去皮鞋供应商李老板那里结款的时候,李老板抖着满脸横肉赞叹道:“这么快都销完啦?!周蒙你真是个人儿精,卖皮鞋真是委屈你了。”   周蒙诧异:“那你说我卖什么?”   李老板嘿嘿一笑,面色诡异地说:“你该去卖内衣。”     “你听说了没?”   “什么?”   “三原路上的夜市有个男的超帅的噢~!”   “真的?”   “真的真的,我有个同学去了,还偷偷拍了照片呢,我看了,真的很帅!”   “那我们也去看看!”   两个女生结伴来到三原路上,看到正被三四个女生围着的周蒙,摊儿上摆着各色内衣。   “我、我要B85的。”一个女孩子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   周蒙笑容温柔:“哦?我还以为你至少是C呢。”   “呀~~!!”一群女生尖叫起来,纷纷伸手挑选起内衣来。   “就是他,我们走。”两个女生也加入进去。   周蒙不慌不忙地回答每个女生的问题,时不时推荐两句,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加上电死人的笑容,把女孩子们迷得七荤八素,价也忘了还。   旁边一些小摊贩斜眼看着周蒙,嫉妒得要死,恨自己没生出一张俊脸。     女生们来了一拨又一拨,有的是特地来看周蒙的,内衣也很快被一扫而空。   周蒙数着票子心里那叫一个美啊,他不卖皮鞋了,进了几批内衣,打算在夜市上大干一场。一连几天,周蒙的内衣摊儿销量极佳,每天晚上都满载而归。     周蒙哼着小曲儿,蹲在车库里整理内衣,突然手机震了起来。他放下一打内裤,掏出手机,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猜猜我是谁」  周蒙噗嗤一笑,回道:「小铁」  估计对方打字速度很慢,过了很久才回过来:「你怎么知道」  除了你谁会发这么白痴的短信…周蒙笑了一下回过去:「心有灵犀」  「狗屁!」  看到这两个字,周蒙心想,不错,都会加标点符号了。   周蒙没回,继续捣鼓他的货。   金小铁又发了过来:「你在干吗」  周蒙回:「想你」  金小铁:「想我干吗」  周蒙:「打飞机」  金小铁:「什么叫打飞机?」    金小铁抓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等了半天周蒙都不回,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语气不悦:“怎么不回我消息?”   亲奶奶我怎么给你解释打飞机啊,周蒙说:“我在弄货。”   “哦。”金小铁有点失落,“最近早上咋都看不到你了?”   “皮鞋卖完了,我现在在夜市上卖内衣。”   “有内裤么,给我捎两条。”金小铁望着天花板,踢腾着脚。   “有有有。”周蒙答应,“帮你挑两条好看的。”   金小铁哈哈一笑:“好。”   挂了电话周蒙才想起来自己只有女士内裤,他挠挠头,看来只有去超市买了。     金小铁盯着手机屏幕,摁亮,变暗,再摁亮,再变暗。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手机,用周蒙赔他的钱买的,花三百块,送了四百话费。机子里只有三个号码,家里的,王虎胖的,还有周蒙的。刚才听到周蒙富有磁性的嗓音,不知怎的,竟有些想念,金小铁把被子蒙在头上,呼呼进入梦乡。     周蒙在夜市里如鱼得水,赚得不亦乐乎,他一边应付着美女们,一边东瞅西看,思量着再进点什么货来卖卖。   突然,一个男人拨开人群,环抱双手气势汹汹地站在周蒙摊位前瞪着他。   周蒙依旧笑脸相迎:“先生,帮老婆买内衣么,来看看。”   男人眉毛倒竖:“看个屁!!”   “有话好好说。” 周蒙波澜不惊。   “我跟你好好说,”男人袖子一掳,指着周蒙,“你是不是对我老婆性、骚扰?!”   这一问大家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望着周蒙和这个男人。   周蒙微笑:“证据。”   “要什么证据!”男人手一挥,“我都看到了!你说,你怎么知道我老婆胸围?!!”   周蒙眯眼看了男人一会儿,回道:“目测。”   “他奶奶的!我老婆的胸也是你看的?!!”男人怒了,伸手就要抓周蒙。   “老公!!!”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娇呼。   女人上前一把拽住男人的胳膊:“干嘛啊你!跑大街上丢人现眼!…”   男人急了,甩开女人的手:“那么多店你不去!非到地摊儿上来买内衣?!”   “我乐意!怎么着!”两人一言一语吵了起来,女性顾客都放下手中的内衣,看这俩人的好戏。   见他们影响了自己生意,周蒙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嘴角虽然挂着笑容,眼神却很冰冷:“两位,我这有套‘醋坛子’牌儿情侣情趣内衣,你们要不要来一套。”旁边有些小女生激动得小声尖叫。   两人愣愣地看看周蒙,都红了脸。女人嘟囔着,赶紧拉着男人离开。   周蒙的生意不仅没有受影响,反而更加热闹,周蒙不亦乐乎地收钱打算往包里装的时候,心中一凉——包呢?他找了找,没找到。那包里放着这些天来卖内衣的全部收入,难道刚才趁乱被偷了?!周蒙头皮发炸,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做生意。     夜市结束以后,周蒙卷着剩下的几件内衣回了家。他蹲在车库里,托着下巴望着所剩无几的货物,心中犯愁,没钱进不了货,难道要坐在家里喝西北风么。   陈红美的电话及时地打了过来:“儿子,没钱花了。”这次倒是干脆利落。   周蒙轻叹一声:“你过来拿,我在车库等你。”   不一会儿,陈红美就提着她的大花儿裙子翩翩驾到。周蒙把身上仅剩的几百块钱全给了她。   周蒙摸摸空荡荡的衣兜,觉得自己可以拿刷牙杯去街上要饭了。   然而身无分文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周蒙苦笑了一下,拨通蔡荣培的电话:“老蔡叔,上次你说的讨债,能拿多少钱?……嗯,好…我去。”     天灰蒙蒙的,眼看就要下雨。   白色的破旧面包车吱嘎一声停在一栋旧房子前。从车上下来几个手持凶器的男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般。最后一个下来的是周蒙,他戴着一副茶褐色的墨镜,黑色外套大敞,头发整齐地向后拢着。他把墨镜摘下,无比优雅地塞进兜里,那气势俨然就是个痞子头儿,就差嚼个口香糖了。   其实这群人谁也不认识谁,属于乌合之师。周蒙手上什么也没拿,他思量着如果开打,他就开溜,保命要紧。     一群人提溜着棍棒上楼,周蒙尾随其后。   门居然虚掩着,带头的人推开门,直接大摇大摆走了进去,抬起棍子猛地砸在鞋架上,鞋子噼里啪啦落下。   “妈了个X的!给我出来!”一群人哄地散开,气势汹汹地搜索每个房间。   周蒙没参与,他像没事儿人似的环视四周——家徒四壁,墙皮脱落,明显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桌子上还摆着一碗干面条,看来走得比较匆忙。   “你们干吗来的?!!”蓦地一声清脆地呵斥打断了周蒙的思路。   “干吗?讨债来的!!”轰一声巨响。   突然周蒙脑中如同过了电,心脏不安地狂跳!他循声跑去,嘭地推开门——只见金小铁正和一彪形大汉对峙!   “小铁?!!”   金小铁扭头望向周蒙,一脸不解:“周蒙?这是…干什么呢?”   “还钱!!”彪形大汉可不管这俩人在说什么,一脚踏上倾倒的衣橱,拎起金小铁的衣领!   “还什么钱?”金小铁愣愣地问。   “等会儿!”周蒙迅速走了过来,拉开两人,“误会,一定有什么误会,不要动手…”   门被撞开,一群人吊着三角眼摇晃着走进来,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脏话,棍棒乒乒乓乓地敲打着。   “什么误会,啊?”一个流氓挑衅地瞪着眼珠,用棍棒指指周蒙的脸,“你他妈不会是和他一起的吧?”   “你们想干嘛?谁欠你们钱了?!”金小铁怒道。   “年纪小小还想抵赖?你欠我们老板李容华的十万块钱,不交出来今天就别想活着出去!!”   “别吓唬小孩子。”周蒙笑着说,慢慢走到金小铁身边,“我来跟他好好说,你们先别动粗。”   不知周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群流氓竟安静下来盯着他俩。   周蒙亲切地对着流氓们呵呵一笑,猛地抓住金小铁的手臂,一脚踹开侧门冲了出去!   流氓们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追!!”     周蒙拽着金小铁飞快地往楼下奔,金小铁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跟着周蒙跑。   “站住!!”后面一群乌合之众骂骂咧咧地追,他们哪里想到半路杀出周蒙这个“叛徒”。     两人出了楼梯口,周蒙下意识要往大路上跑,突然转念一想,这些人死猪不怕开水烫,怕是上了大路也会穷追不舍,于是便拉着金小铁往小区深处跑。   “跑什么呀,”金小铁想甩开周蒙的手,“看我一个人把他们都解决了!”   “别瞎胡扯!”周蒙死死抓着他,“你也不看看他们多少人,能了你还。”   “你不信?”金小铁语调带着些调皮。不知怎的突然没了紧张感。   “别废话,快走。”周蒙不吃他这套,拉着他往犄角旮旯里钻。     “人呢?!”“他娘的给我出来!”“给我找!”流氓们四散开来寻找那两个猎物。   周蒙和金小铁躲在一处旧房子的后面,因为狭窄,周蒙紧紧搂着他半倚着墙,他对着金小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侧头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观察敌情。   有力的心跳声鼓动在耳畔,金小铁贴着周蒙的胸膛,有一瞬的失神。   “我说了我可以解决他们。”金小铁嘟囔。   “闭嘴!”周蒙轻声呵斥,捂住金小铁的嘴。   感觉宽大温暖的手掌覆在脸上,金小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干嘛你!……”周蒙移开手。   金小铁狡黠一笑:“周蒙你是讨债公司的?”   “不是!”周蒙观察着敌情,哪有心情闲聊。   “那你怎么和他们一伙儿?”   周蒙没好气地瞪了金小铁一眼:“我还没问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金小铁眨眨眼:“你觉得是我欠钱不还?”   周蒙也被他那傻乎乎的神情逗乐了:“就你那小样儿讨老婆也用不了十万!”   金小铁说:“那房子是我大哥住的,我爹叫我过来拿东西。”他从兜里掏出钥匙抛了一下接住,笑嘻嘻地说:“门还没锁呢,我去锁门。”   “喂!”周蒙没来得及拉住他。     “哦哦总算找到你们了!”中气十足的低吼惊得周蒙心底一凉。   周蒙追出来,看到一个流氓擒着粗铁管正对着金小铁的面门。   周蒙急了,猛地拉住金小铁的衣领往后一甩,抬手去挡,铁棍嘭的一声砸在周蒙手臂上,疼得周蒙直咧嘴。   “周蒙!”金小铁扑过去!   “别过来!”周蒙用身体把他撞开,流氓抡起棍子又朝周蒙脑袋上补了一棍!   周蒙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金小铁望着倒在地上的周蒙,看见他的额角汩汩地流出鲜血滴落在地上。   “不还钱就打残你!!”流氓再次抡起棍子,狠劲儿朝金小铁脸上招呼过去!   金小铁眼神一凛,抬手稳稳地接住铁棍,一个反绞夺了过来,流氓还在发愣,就被揍飞了出去,抱着肚子口吐白沫。   别的流氓闻声赶来,看到地上躺着俩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事儿。   金小铁冷着脸,用棍子指着那群人,沉声道:“医药费你们出不出?”   “啊?!你在说什么啊~”流氓们谩骂着要冲上去干掉金小铁。   “你们的人,打伤我朋友。”金小铁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医药费该不该你们出?!!”不给流氓们回答的时间,金小铁如头豺狼般冲了过去!一瞬间,惨叫连天!   路人们惊奇地发现一个少年提着棍子追着一群大老爷们儿狂奔,顿时感慨现在的小孩儿真是太活泼了。   ☆、5  周蒙微微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  头上缠着绷带,脑中仿佛灌了铅般沉重。    周蒙缓缓扭过头,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伏在手边。  一股暖流在心底荡漾,周蒙抬手覆在那柔顺发丝上,轻轻地摸着。    摸了半天,小家伙也没醒。周蒙推推他:“喂。”  “……嗯?”金小铁睁开惺忪睡眼,见周蒙正温柔地凝视着他,心中一惊,猛地站起来,凳子哐当倒在地上。  金小铁摇着他的肩膀:“周蒙!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周蒙被他摇得头痛欲裂:“记得记得…”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金小铁眼睛仿佛要喷火。  周蒙严肃地盯着金小铁:“你是谁?”  金小铁愣住,然后抱着头啊啊啊地喊了起来:“大夫说得没错!你果然失忆了!!!”  周蒙噗嗤一笑。  护士姐姐唰地拉开帘子:“不要打扰患者休息!”  金小铁看看护士姐姐,又看看笑嘻嘻的周蒙:“你又骗我!!”  “我忘了自己姓什么也忘不了你这个活宝。”周蒙坐起来,摸摸金小铁的脑袋。  “哼!”金小铁黑着脸把凳子扶起来,一屁股坐下,“把手伸出来!”  “嗯?”周蒙没明白。  “手!”金小铁指着那只挨过棍子的手,“我来给你抹药。”说完从提兜里拿出一只小木盒子,啪嗒打开盒盖。  “这什么啊?”周蒙探头望了望盒子里的绿色不明物体。  “我家的独门秘方。”金小铁骄傲地说。  “像长了毛的馒头。”周蒙笑道。  “不信?比膏药还管用呢,快点,手给我。”  周蒙把手递给金小铁,金小铁掳起他的袖子,小臂上一片青紫红肿。金小铁挖了一点草药小心翼翼地涂抹着。    一丝清凉感顺着指腹传入肌肤,减轻了灼烧感。周蒙享受地眯起眼,看着金小铁专注的神情,周蒙满脑子都是把他推倒在床的冲动。  “后来,发生了什么?”周蒙给自己打岔。  “我把他们揍了一顿,要了医药费,把他们赶跑了。”金小铁满不在乎地说。  “你还问他们要医药费?”周蒙诧异。  “废话!”金小铁抬头定定地看着周蒙,“他们把你打伤了,他们不付医药费谁付?”  “你不也打了他们么。”  “是他们先动手的啊!”金小铁又挖了一点草药,“况且那群大老爷们儿一个个皮糙肉厚的,逃得比猪还快,哪像你,一击必杀。”  周蒙被他一句话堵死:“有你这样调侃病人的?还不都是为了救你!”  “哈哈!”金小铁笑得灿烂,“你最傻了周蒙,你无敌傻。”  金小铁一边抹着药,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可是会放大招儿的,能量槽一满,KO天下无敌手!……”  “你咕噜什么呢!”周蒙笑了,“托你的福,这次我一个子儿都拿不到了。”  “你真是讨债公司的?”  “我说我是,你信么?”  金小铁把头点得像鸡啄米。  周蒙哭笑不得:“手头缺钱,帮朋友忙而已。”  “唉,看来我大哥这次惹祸上身了。”金小铁抹完药,把周蒙的衣袖卷好。  “你大哥欠了李容华十万。”周蒙说,“算是不小的数目。”对于金家来说不少了。  “我爹知道非气死。”金小铁把药盒装回拎兜,“他以前因为赌博被我爹赶出家门,差点断绝关系。”  “这么严重?”周蒙捕捉到金小铁眼神中一丝怅然。  金小铁无奈一笑,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都说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看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因为钱。”  周蒙笑道:“小小年纪装什么蒜。”  “我不小了!”金小铁气鼓鼓地嚷嚷,“过了年我就十八了!”    周蒙在病床上躺了小半天就出院了。金小铁用剩余的医药费去超市兜了一大袋吃的送给周蒙。  周蒙看了看袋子里花花绿绿的零食,回塞给金小铁:“你自己留着吃吧。”  “哦。”金小铁估摸着周蒙也不爱吃零食,便大方接下。  “你啥时候回来卖皮鞋?”金小铁问。周蒙一走,金中赵的鞋垫儿也没人买了。  周蒙微笑着说:“快了。”虽然卖皮鞋赚得不多,但他还是蛮享受金小铁在身边哐哐剁肉的感觉的,又刺激又欢乐。    周蒙的运气一向不错,债主李荣华虽然没讨着钱,但依旧按约定付了周蒙两千块。  蔡荣培把钱交给周蒙的时候,得意地说:“怎么样~白拿的哦,你蔡叔对你好吧~!下次有这种便宜活儿我再找你。”  周蒙苦笑:“谢谢老蔡叔,以后这种事算了,我做不来。”还好只是轻微脑震荡,要是把脑仁儿揍出来,他就可以直接去见他爹了。    从医院回来的那天晚上,周蒙收到一条金小铁的信息:「我打算帮大哥还钱」  周蒙没回,他觉得这事并非他可以说三道四的。    周蒙进了一些女士皮鞋,和内衣打包一块儿卖,销量不赖,没几天便赚回了本儿。  金中赵跟着周蒙调整策略,开始卖女士保暖衣,也赚得乐呵。  有时候会有顾客过来退货,说周蒙卖的皮鞋才穿了一天就掉跟儿开口,周蒙好言好语地给人家免费调换,然后回去把坏鞋用502胶粘粘,擦干净当新鞋卖。    一天,气温直逼零下,小水坑全被冻成小冰坑,被踩得粉碎。  金小铁搓搓冻红的手,望了望蒙蒙亮的天空。早市还未开始,小贩们就已经叽叽喳喳地和起早散步的老人们聊开了。    “小铁~”周蒙吃好早饭,拎着他的货来了。  若不是周蒙蹲在地上铺摊儿,他那衣冠楚楚的形象谁也不会联想到摆摊儿这种营生。虽然他赚的都是小钱,但一身都是质量上乘的小名牌儿,绝对不穿地摊货,头发也用发蜡抹得一丝不乱,打眼一看就像个富家公子哥。  站在一旁的金小铁和他形成鲜明对比,他套着不太合身的羽绒服,被围裙捆得像个气球,除了他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其他毫无形象可言,脑袋上还翘着几缕呆毛。    “你每次都来这么晚,要不是我和钟罩哥占着位置,你都没地儿摆。”金小铁说。  周蒙嘿嘿笑道:“可不是嘛,托你的福我能多睡几分钟。”  “你多舒服啊,就在家门口摆摊儿,我每天四点就起了。”金小铁嘟囔。  “这有什么,”周蒙笑着说,“以后等你周哥我有钱了,给你弄点别的东西卖卖。”  “才不要,我就卖一辈子猪肉。”金小铁把斩刀插在砧板上。    天阴沉沉的,刺骨的湿气直往脸上扑。  早市散场,三轮车里就剩下一块肥肉,金小铁把它装在红塑料袋里递给周蒙:“给你补补身子。”  周蒙推开他的手:“我不会做饭。”  金小铁把肉送给金中赵,金中赵乐得跟朵花儿似的。    三人正打算道别,突然飘起了小雨,还夹杂着雪片。  金中赵赶紧穿上雨披遛了。  金小铁雨披也不穿,直接跨上三轮车。  “等会儿,”周蒙拉住他,“你的雨披呢?”  金小铁的语气很无所谓:“忘带了,没事的,我经常淋雨。”说完就要开蹬。  “不行。”周蒙严肃地说,“你当这是大夏天淋雨就当冲个凉?这样回去非感冒不可。”  “雨又不大,我赶紧地骑回去……”  “不行!”周蒙打断他,“去我家避会儿。”    周蒙的好心金小铁自是无法拒绝,他跟着周蒙进了北园新村小区。  周蒙从车库里拿出一个装货的大塑料袋把三轮车罩上,然后便带着金小铁上楼。    刚推开门,一股极淡的檀香味儿扑面而来。金小铁换上拖鞋走了进去,环视四周——简约又不失格调的家居风格,和周蒙那油里油气的性格完全不配套。一个小型檀香博古架搁置在钢琴边上,空无一物,只是散发着淡淡馨香。    金小铁朝洗手间里的周蒙问:“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  “是啊。”周蒙擦干手走出来,笑盈盈地说,“像不像个大儒商的家?”  “就你~!”金小铁不屑地笑道。  金小铁脱下羽绒服搁在椅背上,跑到周蒙的房间,电脑,书橱,单人床,床头柜上还堆着两本散文书。  “你还看这?”金小铁随手拿起一本翻了两下。  “睡觉前随便看看。”周蒙端着两杯热水走进来。  金小铁把书放回原位:“我喜欢看小说。”   “哦?你小学读到几年级?”周蒙调侃。  “小看人!”金小铁气呼呼地说,“我高中毕业了!”  周蒙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上次跟我说要内裤来着,我给你留了两条。”其实是他从超市买的。  周蒙从橱里拿出一个纸盒,里面装着两条颜色活泼的内裤:“送你。”周蒙把盒子扔给金小铁。  金小铁接过盒子:“还挺好看。”  “我的眼光没错。”周蒙坏坏一笑,倚着桌边喝了一口热水,“穿给我看看呗。”  “行啊!”  周蒙一口水喷出来:“真的?”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我正好试试大小。”说完金小铁把毛衣一提,开始脱裤子。    随着裤子一件一件被扒下,眼睁睁看着金小铁结实白皙的屁股暴露在眼前,周蒙冲动得老二都不知往哪儿摆。  “好看不?!”金小铁叉腰笑得一脸灿烂,蓝色条纹的平角裤包着他的脆弱部位,凸显出好看的形状。  周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好看好看!”  “嘿嘿,”金小铁开心地笑了,“我再换另外一条。”  于是周蒙又看了一遍让他头晕目眩的脱裤子过程。  “咋样?”金小铁扯扯裤脚。  周蒙朝金小铁竖起大拇指,笑得人畜无害:“过来,我帮你剪标牌。”  金小铁咚咚跑过去。  “转身。”周蒙吩咐。  金小铁乖乖转身背对周蒙。    周蒙舔了一下嘴唇,抓住金小铁的双肩,猛地把他按倒在床上!  “干嘛你!”周蒙的体重压得他无法动弹。  周蒙没回答,用宽大手掌揉着金小铁小巧的肩头,把脸埋入他的颈间,伸出舌头轻扫着金小铁的耳垂。  “周蒙!!”金小铁急了。  “小铁…”周蒙压低嗓音,仿佛包裹着火星的柴草堆,随时爆燃。  金小铁感觉到周蒙的烧火棍儿正在自己的屁股间乱戳,硬得硌人:“你怎么了周蒙?!”  “你猜呢?…”周蒙低声呢喃,语调□诱惑。  金小铁哪猜得到,他只感觉周蒙不正常:“别玩了你!”  周蒙停下,突然哀求:“我好冷,让我抱你取取暖。”  这个理由金小铁无法拒绝。  见金小铁不说话,周蒙又开始肆意妄为,把手伸进毛衣里。手掌游走在细腻紧致的背部,指腹划过每一个突出的骨感线条,引得金小铁战栗不已。  “小铁…”周蒙像磕了药似的魂飞九天,“我好想要你……”  “你说啥?”  “小铁……”周蒙一边呼着他的名字,一边不安分地去拉他的内裤——  “周蒙!!!”金小铁终于按捺不住,奋力转身,想要摆脱周蒙的魔爪!可是他刚一转过来,就看到周蒙的脸在眼前迅速放大,嘴唇被温暖的物体覆盖——    咦?    金小铁瞪着眼珠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周蒙正在如痴如醉地啃他的嘴唇。  “啊啊啊!!!”他大惊失色地吼了起来,张嘴的瞬间,周蒙趁机把舌头攻了进去!舌尖娴熟地扫过金小铁口中每一处敏感,最终双舌交缠,难分难离。  金小铁无论如何退让,都挣脱不了,只能被周蒙吻得七荤八素,脸红到脖子根。他急得七窍生烟,又不敢咬周蒙,情急之下抬脚猛地顶了一下周蒙的裤裆!  “啊!!”周蒙顿时脸色惨白,捂着老二滚到一边。  金小铁气呼呼地瞪着周蒙,脸颊绯红,嘴角滑下银丝。见金小铁那副诱惑摸样,周蒙立马又来劲了。  “我警告你…”金小铁轻喘着,指着周蒙一字一句地说,“再过来我让你断子绝孙!”  一听到这四个字周蒙就蛋疼,他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下次不准踢我那儿了。”踢坏了你的性福就没了,后半句他没说出来。  看周蒙疼得一脸薄汗,金小铁也有点过意不去,他红着脸说:“还有下次?我的初吻都……”他没好意思说下去。  看他那副窘迫的可爱摸样,周蒙捧着肚子嘿嘿嘿嘿笑个不停。  “还笑!!”金小铁气得发疯,几个连踢把周蒙踹下床,“再笑就废了你!!”    金小铁红着脸穿裤子,无意间又瞥到周蒙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把眼睛闭上!!”  周蒙乖乖闭上眼,嘴角还擒着一缕□。  看着周蒙那张英俊而从容的脸庞,不知怎的,金小铁心脏跳得厉害,就像见到初恋情人的女生似的,嘭嘭嘭不断地把血液往脑袋里挤。  周蒙眼睛眯起一条缝:“看我干吗?”  “闭上!!!”金小铁大吼。  周蒙再度闭眼。    一番折腾,房间里的温度蓦地高了十度,外面正是冰天雪地,里面倒是热气哄哄。  也不知是空气热,还是人热。    “喝口水。”等金小铁穿好裤子,周蒙递给他一杯热水,“别总大声嚷嚷,对嗓子不好。”  金小铁瞟了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又不是十几岁的孩子打闹不知分寸,难道现在的“大人”都这么奔放?  “别瞎想了。”周蒙笑着朝他做了个敬酒的姿势,“我只是抱你取取暖。”  “呵呵,”金小铁假意一笑,“周蒙你蒙谁呢。”  周蒙的笑容有些发僵:“小铁,你明白就好。”    从周蒙那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普照,白云飘飘了。  金小铁喂完猪,跑到秘密基地里去给大葱喂大葱。  他抚摸着大葱的脊背,喃喃地说:“喂,大葱,我的初吻被一个男人夺走了……你说我是不是很衰?…”  大葱哼哼了两声,表示赞同。    “大铁!大铁!!”王虎胖吃完中饭又跑来下战帖,“我打电脑十次赢七次!你敢不敢跟我单挑?”  金小铁惊讶道:“好厉害!走!”  两人你追我赶跑到北大街游戏机厅。    二十分钟后,王虎胖被杀得快哭了:“你怎么这么厉害!不带的!我都练了这么久了!”  金小铁哈哈一笑:“胖子,一会儿陪我去趟网吧。”  “网吧有什么好玩的,还是打这个爽!”王虎胖不肯走。  “就一会儿,我查个东西。”金小铁说,“查好我继续陪你玩儿。”  “行!”王虎胖爽快答应。    两人跑到隔壁的网吧,王虎胖用自己刚满十八岁的身份证开了个机器。  金小铁在搜索栏,不太利索地打下三个字——“同性恋”。  金小铁点开一个网页,里面介绍得很详尽,他逐字看了过去。因为王虎胖在边儿上催他,他只好看完一个网页就下机了。    晚上躺在床上,金小铁拿出手机,摁了一阵,又删掉,又摁了一遍相同的内容:「周蒙你是不是同性恋」  半晌,周蒙回过来一个字:「是」  金小铁盯着那个字,眼底反射着屏幕的幽光。  他狠劲儿地摁着按键,又发过去一条:「你是不是想跟我那个」  这次周蒙回得很快:「是」  金小铁几乎是看到这个字的瞬间,把手机丢开,拉上被子死死蒙住头,蜷得像一只蚕蛹。    第二天,金小铁早早来到北园路,把三轮车横在麻辣烫店门口,帮金中赵和周蒙占位置。  不多会儿,周蒙拎着货来了。两人依旧笑着打招呼,仿佛昨天什么没有发生过。    虽然表面上装失忆,金小铁的脑袋却一刻也未消停,算钱的时候还东想西想,搞错了好几次。  他屡屡回想起周蒙闭着眼睛等他穿裤子的画面,心脏就抽风般狂蹦跶,浑身不自在。他垂眼看看坐在板凳上和女人们交涉的周蒙,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淡定。    金小铁正发呆呢,周蒙用手肘碰碰他:“现在厉害了嘛,每天一头半,还不带剩的。”  “可不是嘛,”金中赵插嘴,“整条路就你一家猪肉铺,搞垄断啊。”  金小铁腼腆一笑:“家里盖了两个新猪栏,添了一些猪,快要忙不过来了。”  “我去帮你呀~”金中赵眼睛贼亮。  金小铁笑道:“我可请不起你!”  “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周蒙真诚地望着金小铁。  金小铁却感觉那道目光如刺眼锋芒,让他无法直视。他嗯了一声,赶忙转过头去。    早市散场,三人道了别各自离去。金小铁哼哧哼哧骑到家,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二哥?”  站在院儿里的男人眼神清冷,随意嗯了一句就进了里屋,接着就传来他和金洪德一言一语的对话。  金小铁心中诧异,却没多问。他二哥金顺德前几年外出打工,很少打电话回来,近两年说是在外面和一个挺有钱的女人同居了,不晓得这会儿回来是为啥。  金小铁清扫完猪舍,跟大葱玩了一会儿,回屋的时候他爹叫他收拾一下二哥的房间。    金小铁刚把床铺好,就看到二哥冷着脸出现在房门口。  “我自己来吧。”他说。  “哦。”金小铁隐隐感觉二哥心情不好。  金顺德拿起抹布:“明天你不用去卖猪肉了。”  “嗯?”金小铁诧异。  “我去。”他头也不回地说。    晚上十一点,周蒙从夜市回来,蹲在车库整理明天卖的货物,突然手机震了起来。  “周蒙周蒙!!”金小铁咋呼着。  周蒙微笑:“你说,我听着呢。”  “我二哥回来了!明天他替我过来卖猪肉。”金小铁乐呵呵地说,“以后我只要负责喂大葱就行了!”  “哦?”一丝失落划过胸腔,周蒙顿时没了去早市上摆摊儿的动力。  “我爸跟我说,想要我继续考大学!”金小铁言语中透露着无比的兴奋。  “嗯,好事。”周蒙放下手中的文胸,“你打算什么时候考?”  “明年!”  “来得及吗?”  “来得及!”金小铁胸有成竹地说,“好好复习一下应该没问题,我还打算报个班儿!”  “在哪儿报?”周蒙问。  “听说四中的高考补习班挺好的,以前班上好几个同学都在那上课。”金小铁回想着。  周蒙皱眉:“四中离你家很远啊。”  “是啊,不过没关系,我骑自行车去。”金小铁哪还管的上路途遥远,他满脑子都被大学梦给占据了。  “嗯……”周蒙走到车库外面,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黜黑的天空,“要不,你考虑一下来我家住?”  金小铁愣住:“啊?…”  “没听清?”周蒙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  “呃…听清了。”金小铁回答。  “嗯。”周蒙把烟点燃吸了一口,“我不多说了,你自己决定。”那些冠冕堂皇的好心话周蒙懒得讲,他相信金小铁能懂。  “好,我想想。”金小铁也回答得极其认真。    掐断电话,金小铁抱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    过了半个小时。  周蒙收到金小铁的短信:「要房租不」  周蒙噗嗤笑了:「每天给我做顿饭」  金小铁立即回过来:「明天下午来接我」  ☆、6  周蒙起了个大早,去张二民店里买了两个包子,边吃边往麻辣烫店赶,没想到金中赵已经铺好了货在那儿坐着了。  “今天咋没见小铁?”金中赵问。  “他不来了。”周蒙开始摆货,“以后他二哥替他来卖。”  金中赵往周蒙身边靠靠,轻声说:“你看对面那个,是不是他二哥?”  周蒙看到金小铁平常骑的那辆三轮车正停在花圃边上,一个神情冰冷二十出头的男人正把猪肉一块块摆好。  “大概是吧。”周蒙不感兴趣。金小铁不来,他总感觉提不起劲儿。    下午天气转好,周蒙把那辆金灰色的奔驰开了出来,阳光耀在车身上,折射着夺目色彩。  周蒙哼着小曲儿开往金镇,想着马上就能和金小铁住在同一屋檐下,就连衰败的冬季景色也变得美妙起来。  蹲在家门口抽烟的村民们,朝周蒙的车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车轮碾过泥土小道,最终在金家门口停下。  还没等熄火,金小铁就吱嘎一声打开门,一脸灿烂地打招呼:“周蒙!”  周蒙隔着玻璃朝他笑着点点头。  金小铁敲敲车窗:“来帮我搬东西。”    周蒙把后备箱打开,跟着金小铁进了屋。  金小铁房间仿佛狂风过境,收拾得屁也不剩,地上放了几个纸箱子。  “什么东西啊这都是。”周蒙随便打开一个箱子——枕头、被子、闹钟……  周蒙指着箱子:“你带这些干吗?”  金小铁挠挠头:“都是要用的啊…”  “你这是要搬家呀?”周蒙笑了,“带上书和衣服就行了。”  “噢…”金小铁把装着锅碗瓢盆的杂物箱都踢开,就留下一箱衣服和一箱书。  周蒙搬起书箱,差点闪到腰。  “书死沉的,我来搬,你去搬衣服。”说完金小铁就要抢周蒙手上的箱子。  周蒙不给他:“赶紧的,拿上衣服我们走。”    金小铁锁上大门,把衣服放进后备箱。  周蒙发动车子,金小铁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  “安全带。”周蒙提醒。  “噢。”金小铁有些笨拙地系好安全带,突然又把安全带松开,扭头瞪着周蒙,“我差点忘了,大葱怎么办?”  周蒙怔了一下,坚定地说:“带走!”  金小铁二话不说,下车飞快地跑到小房子里把大葱抱了过来。金小铁抱着大葱坐在后座,大葱乖乖地趴在他的臂弯中,瞪着小圆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坐好,别晃来晃去的我看不见后面了。”周蒙挂了个倒档,望着后视镜里举着大葱依依呀呀的金小铁。    奔驰车渐渐驶出了村民们的视线,他们笑着议论说金家不知是谁傍了个大款,还小轿车接送呢,他们不懂,其实开车的那个人连“小款”都算不上。    周蒙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丝丝冷风透了进来。他一边开车一边调侃:“昨天你倒是答应得挺快,来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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