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躺着世界上最古老的火山 长春大屯山是个死火山
东亚经贸新闻
[导读]长春躺着世界上最古老的火山，长春西南的大屯山上有石头，大的小的，人们常在不经意间拾起，又在不经意间随手丢掉。这里的石头有历史，有传说，有几千万年前火山爆发的影子。
曾经的大屯山形如卧牛，首西向，前有小山如规，做犀牛望月状
大屯山上曾有一座颇为知名的道观&&庆云观
很多人不知道海拔仅284.7米的大屯山是个死火山，正如许多人不知道4亿年前的长春是片海洋&&
■张莉莉/撰文
长春西南的大屯山上有石头，大的小的，人们常在不经意间拾起，又在不经意间随手丢掉。这里的石头有历史，有传说，有几千万年前火山爆发的影子。普鲁士地理学家、地质学家李希霍芬说，大屯山是新华夏系爆发而成的死火山，与英阿尔兰山同为世界上两座最古老的火山！这座死火山上有传说中的白龙马驹出没，山下有中东铁路支线经过，因为一座道观而热闹非凡，因为富有矿产而遭列强野蛮开采。关于它的故事似乎说也说不完，在这里兴盛的是矿，寂寞的是山，流转不离的是历史&&
西人说它是最古老火山之一
中国古代对火山的很多记载来自域外，后来边塞诗人岑参写了关于新疆火山喷发的情景，在诗中提及&火山&一词，这个词才被沿用下来。
很多人都不知道海拔仅284.7米的大屯山是个死火山，正如许多人都不知道4亿年前的长春还是一片海洋一样。大屯火山是和一个名字连在一起的&&普鲁士地理学家、地质学家李希霍芬！关于这位知名地理学家的旅行探索故事很长，其中有一部分和中国交集。从1868年开始，李希霍芬用了几年时间在中国进行地理考察，搜集了丰富的资料，发表了许多著作。就是这样一位阅尽千山万水的地理学家，在长考察时，默默无闻的大屯山看似突兀却又理所当然地进入了他的视线。李希霍芬的目光在那一刻是惊艳的，他认定大屯山距今已有7850万年，系新华夏系爆发而成的死火山，与英阿尔兰山同为世界上两座最古老的火山！这的确让人意外！
一种理论学说认为，地球的生命最早起源于火山。这种学说的正确性也许尚待商榷，但不可否认的是，火山会带来肥沃的土地，美丽的周边环境，以及坚硬的石头。
石器一直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古老的生产生活工具，石器文化也是最古老的文化。因为火山的存在，大屯山的石器文化被演绎得如此精彩：大屯山东坡中部有一处新石器遗址，〔1〕&遗址东西长250米，南北宽130米，总面积约32000平方米。遗址遭到严重破坏。1988年5月，长春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办公室和郊区文物管理所对该遗址进行了抢救性清理。发掘总面积165平方米，出土遗物有陶器和石器两大类。&陶器均为手制，泥圈套接。略显粗糙的灰褐色、红褐色、黄褐色三色陶器，素面陶占了大多数，纹饰陶多见刻画几何形纹，有直线纹、弦纹和刻画弧线之字纹，还有压印之纹。个别器物口沿还有一或两个圆孔，都是由外向内钻的。石器中则有打制和磨制的石斧、石镞。
很多很多年前，古人制造并运用这些器具在大屯山繁衍生息。
山上曾有座颇为知名的道观
1644年，清在北京建立了封建统治，可繁茂富饶的东北仍旧被视为&龙兴之地&。长春被封赏给有功的蒙古郭尔罗斯王公世袭。因此，距离长春约20公里的大屯山蒙语名为&巴彦济鲁山&或&巴迎吉尔克山&，意思是&富丰&，用汉语译过来就是现在我们熟悉的&富锋山&、&富丰山&、&阜丰山&。大屯山名则是后来因为东面有&大屯&村落而得名。
作为蒙古贵族的封地，本是严禁汉族进入的，可在大屯山上却曾有一座颇为知名的道观&&庆云观，开山道士叫张本顺。汉族的宗教是如何出现在蒙古封地中，道士张本顺又是如何说服蒙古贵族的？
史料记载，道教在清朝初年传入我省，长春地方的道教传播和修建的道观，最初在清康熙年间。关于张本顺的前世今生已湮没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但他游历四方最终决定落户大屯山，想来与当年大屯山及其周边环境所隐现的&天人合一&的道教主张不无关系。《长春县志》上说，大屯山形状为&周约一里，面积约二百余顷，势甚突兀，为长邑第一大山。形如卧牛，首西向，前有小山如规，做犀牛望月状&&&&
据传，张本顺道士为了能在山上建观修行，自愿断手。尽管没有相同的宗教信仰，但豪爽的蒙古贵族被这位不起眼的道士所感动，乾隆三年即1738年庆云观得以创建。建成后的〔2〕&庆云观有关帝殿、娘娘殿等，另有草房八间，厢房十间，山地12垧。开山道士张本顺，主持道士韩永义，副主持张明帝，弟子王元勋、郭元三等，道士最多时7人。&
当年，每有宗教活动，大屯山山上山下人头攒动，祈福的女子、买卖东西的百姓、逛热闹的老少，人们从四面八方向同一个点聚拢。在娱乐和物质都匮乏的年代，许多沉默、困苦、失意的脸庞因为彼时的这座山而暂时鲜活起来，人们跳动愉悦的心情让大屯山也变得生动起来。
1937年，吉林省的道教达到鼎盛时期，1945年&八一五&光复后，道观和道士锐减。①1959年，庆云观被拆。这个据说是伪满洲国58个祭祀地之一的道观，从此退出大屯山的历史。
以修铁路为名遭大肆掠夺
人类在迁徙繁衍中多次沿着火山的影子前行，尽管当时的人们并未意识到。
清朝咸丰年间，有一次规模较大的迁徙，因为关内发生了自然灾害，大批农民前往东北讨生活，这些&闯关东者&成为开垦长春的先驱者之一。后来，长春及其周边的移民者达到了上万人。大量移民催生了1800年&长春厅&的设治。从那时至今，大屯山一直是长春西南的界山。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依靠着大屯火山的丰富植被、水源、土壤、石头，人们安稳地生活着，也带着感恩的心赋予了这座山很多美好的故事。流传较广的一个故事是，某年除夕夜，天寒地冻中，一个林姓村民听见家里水缸有声响，掀开门帘一看：呵，一头漂亮的白龙马驹在喝水，还未待这户人家有所反应，白龙马驹已跑出屋子奔向大屯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大感奇怪的林家村前村后打听这个&不速之客&未果，认为这是吉祥之兆。之后，又陆续有传言说白龙马驹在大屯山频频现身。打那之后，大屯山方圆数百里数年间皆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大屯山因此有了新名字：白龙驹山，这也是人们最喜爱的名字。
因为火山成因，大屯山主体山石是柱状火成岩，火成岩是一切岩石的原料以及多种矿产之母体。山的下部是多层灰黑色或紫色致密块橄榄玄武岩或红色多孔玄武集地堆叠组成，含燧石结核。彼时的人们远不如今天对矿产了解如此清楚，最初，靠山而活的人们顶多只是取石建房、围牲口圈等，用量都很小。善良的人们在潜意识里是珍惜山的。
事情的改变可以追根溯源到甲午战争，《马关条约》签订后日本势力全面入侵东北。抱着&联络西洋，牵制东洋&的思想，清政府与&还辽有功&的俄国在1896年签订《中俄密约》，《密约》第四条规定：〔3〕&为便于俄国运送军队，中国允于黑龙江、吉林地方接造铁路，以达海参崴。&。1897年，②中东铁路动工兴建，《清史稿》卷五十六志三十一在描述长春府时有文字：&西南：白龙驹山。俄筑东清铁路采石。&对大屯山大规模的野蛮开采就此开始。
1903年，中东铁路全线通车。俄国取得铁路两侧数公里宽地带的行政管理权、矿产开发权、森林采伐权等。〔3〕&日俄战争以后，中东铁路长春至旅顺口段为日本占领，称&南满铁路&。&南满铁路正好在大屯山山下经过，对于自然资源丰富的大屯山，日本自然不会放过。火山赋予的物资遭到新一轮的啃噬。
见证战争年代的每一次悲喜
长春的历史绕不开伪满一段。日，〔3〕&日本为了进一步加强对伪满洲国的控制，加强中央集权，使伪满洲国在形式上也模仿日本天皇制，将伪满洲国改为君主制，即将&满洲国&改称&满洲帝国&，使&执政&两年的溥仪当上了伪满的&皇帝&，改年号为康德。&这年10月，&满洲帝国&举行了陆军特别大演习，〔4〕&连续三天的陆军特别大演习，由溥仪检阅伪满军队。第一天在大屯观看表演，第二天在长春南岭看红蓝两军&决战&，第三天检阅并听取指挥官王静修的&御前报告&。&当身穿军装、足蹬马靴、腰间挂着日本军刀的溥仪出现在大屯山上的检阅台上，蒙蒙的愁雨并未停歇。那几天的报纸大肆吹嘘〔5〕&此次演习是满洲之首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是根据满洲独创的大陆作战新技术，从全国各地集中精锐部队，由国家元首亲临统监统制的演习。&
这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很快就被历史的东风吹散在大屯山中。1945年日本战败，第二年5月23日，苏联从东北撤出部队。同日，国民党收复长春。历史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屯山的开采却从未停止，只是开采的对象有所更换。
到了1948年时，作为南满铁路的必经之路，长春咽喉之地的大屯山，其战略地位被格外看重。1948年，人民解放军发动了对固守大屯山的国民党原③铁石部队的争夺战，三天三夜的殊死争夺换来的是八一军旗在大屯山上迎风招展。〔6〕&此次战役是解放长春最重要的外围战，也是最惨烈的一次战斗，战场上枪炮弹砸入钢铁就达800多吨。&解放初期，人们到大屯山又多了一个目的：祭祀在此牺牲的英烈。
因开采山锥体形成数个矿坑
千万年前，大屯山也曾经历过&烟云遮日，其声如雷，声闻数十里，热气逼人&的喷发，当能量被全部释放，熔岩慢慢停止流出，大地恢复平静。于是，丰富的矿产有了，美丽的山石有了，但对它的开采也是长达一百多年未停。
对大屯山研究颇深的民进长春市委员会参政议政专委会主任陈学魁曾多次实地考察山貌，据其讲述，大屯山海拔284.7米，相对高度也只有100米左右。残存火山呈椭圆形，长轴近北东向延伸，长2300米，宽300米。但经过多年开采，火山的锥体间已掘成数个庞大、景观各异的矿坑。东山矿坑南侧形成了水面，后山前及西山后都是深达数十米的崖坑，景观可与美洲的天坑媲美。东山主峰周围山崖有许多洞穴，洞底成厅崖穹透光，景观奇特。可惜的是，现在许多景观因挖掘开采而遭到破坏，&犀牛望月&的特色亦不复存在。
这个不再&怒吼&的火山，供养了一批又一批来此繁衍的人类，聆听了许多人的悲喜和祈祷，也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历史事件。它不大，不雄伟壮丽，甚至是不知名的，仅靠着千万年前的火山喷发，它为人类供给至今，即使被削平成坑亦未改变。世界上有几千个火山，有的正在休眠，有的从未喷发，有的已经永远睡去，就如今天的大屯火山，发生在它身上的故事、传说太多，它期待着被人记起，被人保护！
①民进长春市委员会参政议政专委会主任陈学魁认为，庆云观建于清乾隆30年即1776年，1958年被拆除。
②《吉林通鉴》历史卷：最初，沙俄将该路命名为&满洲铁路&，因清政府不同意，遂正式定名为&大清东省铁路&，又称&中国东省铁路&，简称&东清铁路&、&东省铁路&、&中东铁路&。
③1944年12月，伪满洲国军事部抽调伪军编成铁石部队（按照伪满军训&铁石纪律&和&铁石训练&而取名）。日本战败后，蒙古族骑兵团长郭文通率两个骑兵团脱离铁石部队，撤回东北投奔了八路军。其余大部分投靠了国民党。
■参考文献
〔1〕《长春市志》文物志
〔2〕《长春市志》少数民族志&宗教志
〔3〕《吉林通鉴》历史卷
〔4〕《随侍溥仪纪实》
〔5〕《吉林省志》卷十四军事志
〔6〕《阜丰山，我为你落泪》，作者：民进长春市委员会参政议政专委会主任陈学魁
【特别感谢民进长春市委员会参政议政专委会主任陈学魁对大屯山历史的讲述及供图，感谢民进长春市委员会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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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内，没有电灯的黝黑石洞
涧箐、阿花及涧箐的父母围坐火塘，煮着喷香的鸡肉，再炒一个土豆片后准备吃晚饭，这时，一条黑影摸进了石洞。阿花见了，以为强盗，“啊！”地大叫一声，吓住了在座的所有人。
循着阿花的眼神，三个人或扭头，或转身，见进来一个闷声不响的壮小伙，也有些惊讶。涧箐的父亲毕竟上了年纪，见识多，虽然有点胆怯，但还是迎着来人站起来。
涧箐爸：请问，你是……
杨大屯：我……
涧箐爸：如果你是我们家的客人，就请坐下来吃饭吧！
杨大屯：我……我，迷路了……闻着饭香，就，走进来了。
涧箐爸：既然是家里的客人，就请坐下来吃饭吧！我们正打算吃晚饭。
杨大屯：大叔这样盛情，我就不客气了。
杨大屯真的不客气地挤向火塘。涧箐忙起身让位。
杨大屯坐在火塘边后，借着闪闪烁烁的火光，所有人才看清他一张宽大而有些尴尬的脸。涧箐和阿花似乎认出他就是大羊场舞场上捏痛了阿花手心的青年。
涧箐：你今天也上大羊场去了吧？
杨大屯艰难地点点头。
涧箐：怎么就迷路了呢？
杨大屯：我……我很少上山，山路不熟，想……回家，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涧箐：怎么又摸到我家来呢？
杨大屯：我，我跟着你们来的。
涧箐：跟着我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杨大屯：迷，迷路了，你们在前面走，我，我就悄悄跟着……
涧箐：就跟到我家来了？
杨大屯又艰难地点点头。
阿花看着涧箐和杨大屯的对话，很觉蹊跷。感觉告诉她，这人可能一直跟着她和涧箐。她感到后背有些发冷。
涧箐妈：洋芋炒好了，我们大家吃饭吧。阿花姑娘，饿了吧？
阿花：不怎么饿。
杨大屯：我一天没吃饭，饿憨了！
涧箐爸：来！吃饭。
2，夜，内，厨房
阿石才家一溜五间小平房的厨房。
尼桑：阿爸，我饿！
阿石才：饭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说着，轻轻抚摸长子的头发。转身对表弟）
阿石才：表弟，你表嫂和那个司机的肮脏事，是你亲眼见到的？
表弟：当然是我亲眼见到的了！我眼睛尖，在家里都能看清山上砍柴的人！放学后我到山上找猪食，从山上往公路上一看，正好看到他们抱着咂咂亲嘴呢！
阿石才：你没有看错吧？
表弟：其他人我可能会看错，表嫂那个人，自打你讨她进门我就看着，我会看错吗？
阿石才：今天的事，你对其他人说了没有？
表弟：没有。我本来想对我阿爹阿妈说的，不好意思开口，就没说。
阿石才：那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表弟：为什么？
阿石才：这事传出去，对我，对你表嫂都不好。
表弟：等表嫂回家来，你们是不是又要吵架了？我想着把这事告诉你，想着你好好教训教训表嫂那只疯狗呢！
阿石才：我会好生教训她的！
表弟：你怎么教训她？打她一顿？听人家说，你打架打不过表嫂那只疯狗！
阿石才：怎么打不赢？男人都打不过女人，要被人笑掉牙了。
表弟：那我等着表哥教训表嫂的好消息！我走了！
阿石才：跟我们吃饭呀！
表弟：早吃过了。（走掉）
3，夜，内，黝黑的石洞
“阿老表”杨大屯饿极了，连吃四碗米饭，也不管米饭够不够大家吃，他自顾自埋头吃饭，张牙舞爪撕扯着鸡肉。阿花见他吃饭形态不雅，蹙着眉头。涧箐则看着他讥笑。涧箐父母见罗锅里的饭不够了，端着碗，没敢吃，偷偷把小碗里的饭倒进了罗锅。又悄悄拿了几个洋芋来，埋在灰烬里焐烧。洋芋烧熟，杨大屯的饭也吃完了，大婶从热热的灰烬里刨出两个洋芋，递一个给大叔。两人双手上上下下“啪啪”拍拍洋芋的灰，剥洋芋的皮，吃着洋芋。杨大屯吃饭直吃得满头大汗。阿花紧紧皱着眉头。
吃过饭后，涧箐的母亲洗碗，阿花争着要洗，大婶坚决不让，要姑娘坐火塘边和大家聊闲天。涧箐挨着父亲，阿花紧挨涧箐，三人和伸长两条大腿的杨大屯自然保持着一定距离，几乎和他坐在了对立面。
涧箐爸：小伙子，如果我没看错，你家是坝子的吧？
杨大屯：坝子里的！我们那里地肥水美，出产好，产稻谷，产小麦，很少有人种你们山上人爱种的洋芋、荞子、包谷！
涧箐：不是我们爱种洋芋、荞子、包谷，是山上雨少，坡陡，种不出水稻来！
杨大屯：反正都一样——穷！山上人就是穷！
阿花：穷又不是我们愿意选择的！难道你们山下坝区人就家家都富有吗？
杨大屯：别人家我不晓得，我家就富得很！
阿花：你家有多富？像过去的地主老财家吗？像皇帝老儿家吗？
杨大屯：我家的粮食吃不完，放在谷墩子里生了虫！我家的腊肉吃不完，几年前的火腿挂满了二楼的大梁！我家……
阿花：哎哟，真富有啊！比过去的地主老财家强多了，比皇帝老儿家稍稍逊色一点点！
杨大屯：就是嘛！
涧箐：我们山里人穷，从来不和人比富呢！
杨大屯：我肯定你们也比不赢！
阿花：富有就一定幸福吗？
杨大屯：像你们山上人，想吃不得吃，想穿没得穿，靠唱唱歌、跳跳舞，肚子就饱了，身上就不冷了吗？
阿花：你这人，一进门说话怎么就比屎还臭呢？！
杨大屯：我说的是实际情况！你们就是不如我们！
一阵气愤人的冷场。阿花气得咯咯咬牙，怒目圆睁。涧箐气得脸青紫。涧箐的父母虽然宽容，但也心生烦恼，他们想不到这小伙这样没有涵养。杨大屯既好奇又不屑地四下打量了一阵石洞内的简陋陈设，又开口说话。
杨大屯：你们一家人就住这么一个山洞啊？今晚我睡哪里呢？
阿花（没好气）：这里是供人睡的，没你的份！你就配和猪睡在一起！
阿花一气，拉起涧箐便出了石洞。
4，夜，内，平房卧室
阿石才的长子尼桑甜美地入睡了，他细心地照看发着高烧的小儿子巴桑，给巴桑喂了一杯蜂蜜水，又频频给偶尔还喊着“妈妈”的巴桑，换着额头潮湿的毛巾。阿石才很疲累，却没有睡意，表弟的话一遍遍回响在耳边。
（闪回）表弟：看到他俩咂咂抱着亲嘴呢！看到他俩咂咂抱着亲嘴呢！看……
阿石才看手表，（画外音）：都十二点过了，这坏女人究竟去了哪里？丢着弱智的儿子和病重的儿子不管，这坏女人跑哪里去了？昨天我临出门还跟我吵架，大概是早有预谋了！
（闪回，堂屋）阿石才：明天是大羊场“拉嘎情人节”，没人吹奏音乐，我不去不行，你就推迟一天再去城里进货吧。
香莲：“不去不行”，怕是惦记着情人吧？儿子病了，你推迟一天上山不行吗？
阿石才：你说什么话？谁惦记情人啦？我阿石才有情人吗？我不一门心思都扑在家里吗？给家里的小卖部进货可以往后推迟，过节能往后推延吗？
香莲：推不推迟，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已经跟人说好，明天就去丽江进货！
阿石才：巴桑病着，尼桑没人照看，你延后一天出门，又能损失什么呢？儿子不是比生意要紧吗？
香莲：儿子是比生意重要，没有钱，人又吃什么？儿子又不比歌舞重要吗？！黄连树下弹琴，什么穷欢乐！
阿石才：没必要冷嘲热讽。作为歌手，我不是一个人欢乐，是给大家带去更多的欢乐。
香莲：儿子是你的，心不心疼，你看着办！反正明天我就要出门进货！
阿石才：儿子不是你的吗？我看你这婆娘的心坏透了！看我怎么揍你！（象征性出拳）
香莲：你还敢打我？！老娘不教训你就算便宜你了！（一把扯住阿石才的手，狠劲将单薄的阿石才摔倒在地，并上去踢了几脚。女人双手左右酹酹袖子）要说打架，你这瘦猴还根本不是老娘的对手呢！
阿石才爬起来，又去抓他老婆，两手却被胖大的对方紧紧拽住，动弹不得。
阿石才：好男不同女斗，好人不和狗斗！我要出门去了，懒得跟你计较。（闪回完）
阿石才斜靠床头，两眼盯着一个方向。
阿石才画外音：这婆娘，恶得发瞎，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赢，看来，她确实变心了，得想个法子，好好收拾一下这恶婆！
5，夜，外，乡间公路
双排座货车司机刘春，制造了一个车子坏在半途无法一时间修好的假象。拆了一个车轮，车轴用千斤顶支起，使车身微微朝一边倾斜。他拿座垫上的绸布挂在两旁的车窗上，和阿石才老婆香莲躲在后排座垫上拥着说话。
香莲：你的车子什么时候修得好啊？我儿子高烧在床呢？
刘春：你没见，不是一时半会修不好吗？
香莲：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刘春：估计明天请人去丽江带个关键的零件下来，车子才能走得成了。
香莲：离家就几公里了，我想走路回家，明天又来找你拿货，行吗？
刘春：一起出门的人，你想深更半夜把我一个人丢在半路喂狼？你也忍心？
香莲：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狼啊！再说，现在哪还有狼呢。
刘春：狼是没有了，可一个人孤零零被人丢在荒郊野外，不是比见到狼还可怕十倍吗？
香莲：你铁了心今晚要我陪你？
刘春：出门在外，自然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嘛！让我亲一个？
香莲：你不是亲了好几个了吗？
刘春：我不仅想亲，还想要你的身呢！
香莲：在这里？在车里？在荒郊野外？你疯了吗，就不怕有人看见？中午在城里的旅社，你不是才要过嘛！
刘春：现在又想了！特别想！
香莲：你这只馋猫呀！上辈子保准是个讨不起媳妇的老光棍！哈哈！
刘春把香莲掳倒在座垫上。
6，夜，外，山野
晴朗的夜空，星星满天，不停地眨眼。紧挨着坐在一尊雄峻的红石山崖下，阿花和涧箐聆听阵阵松涛的声响。
阿花：那个山下人，吃人又羞人，豺狼虎豹一样吃了你家的鸡肉，叫你父母没有饭吃，他竟然说不得一声好，口口声声羞辱我们的贫穷！真不是东西！
涧箐：他粗俗，人的德行就那么一个，希望听到一句好话，比让狗熊说“谢谢”还难呢！
阿花：他爹妈生他下来，就没人教他跟人友好相处吗？我们傈僳族讲究与人为善，敬人如宾，他怎么就那副粗鲁的猴子德行呢？
涧箐：与狼谋德，犹如与虎谋皮。
阿花：我就奇怪，他肯定从大羊场就跟上我们了，我们竟然毫无察觉。
涧箐：我也这样想。你说，他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来这里呢？
阿花：我也不知道。我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很害怕。
涧箐：莫不是他也喜欢上你了？
阿花：谁耐烦他这种人啊！下辈子我都不想见到他！
涧箐：这种可能性不小呢。跳舞时，他好像捏痛了你。
阿花：他是个粗俗之人，哪个嫁给他哪个倒霉……还是不说他了，像驱赶一只苍蝇一样把他赶得远远的。
涧箐：对！不说他！你看夏天晴朗的夜空，多好啊！
阿花：星星这么多，夜空这么美，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呢！
涧箐：要是有月亮就更好了！
阿花：今天才初五，像个耳朵一样的月亮，天一黑就躲到西山睡大觉去了。
涧箐：我的意思是，能让你在我家住到月亮圆就好了，我俩夜夜出来看月亮！
阿花：我，我也这样想……可我得回家去呢。
涧箐：推迟几天回去，不是也没问题吗？你的两个伙伴，肯定对你父母说了。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啊！几个晚上怕讲不完的。
阿花：也不知她们到我家说了没有？我担心阿爸、阿妈他们惦记。我这是第一次离开他们，没在家里过夜。
涧箐：以后怕是要多了。
阿花：你说什么？
涧箐：我说“女大不由娘”，小鸟长硬了翅膀，要飞向自由自在的天地了！
阿花：我像一只小鸟吗？
涧箐：当然！一朵比小鸟更可爱的鲜花！一朵拥有红杜鹃的红润、黄杜鹃的高贵、白杜鹃的纯洁的鲜花！
阿花：红杜鹃、黄杜鹃、白杜鹃，能长在一起变成一朵花吗？
涧箐：能呀，眼前不就天生了一朵吗？
阿花：你吹牛不打草稿呢！
7，夜，内，黝黑的石洞
“阿老表”杨大屯大概是累坏了，伸长四肢，在涧箐父母的木床上睡得死沉，还呼呼拉着如雷的鼾声。坐在火塘边蜷曲、双手抱膝睡“桩桩瞌睡”的大叔，被呼声惊醒，揉揉眼，看看毫无倦意的老伴。
涧箐爸：你一直没睡？
涧箐妈：我出门看了两次，也不知两个孩子跑哪去了。惦记他们呢。
涧箐爸：那么大的人了，不会丢失的，放心迷一会吧！
涧箐妈：孩子们走了两天的山路，也该累坏了，像床上睡着的这个人一样。
涧箐爸：年轻人，不睡一两个晚上，没有关系的。说不定，两个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呢。
涧箐妈：话说不完可以慢慢说，这觉睡不好，损伤身体呢。
涧箐爸：你还记得不，我们年轻那阵，逢年过节哪次不是闹腾个三天三夜？
涧箐妈：又提往昔干什么，我们都老了。
涧箐爸：我们老了，可儿子他们正年轻着呢！
涧箐妈：你看阿花这孩子怎么样？
涧箐爸：是个好姑娘。
涧箐妈：你说她能当我们家儿媳妇吗？
涧箐爸：我看儿子他们挺要好的。
涧箐妈：可我感觉有问题。
涧箐爸：有什么问题？又尽瞎想。
涧箐妈：床上睡着的这个人，好像也喜欢阿花姑娘，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
涧箐爸：嘿，他喜欢他的，我们儿子喜欢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阴雨挡不住太阳，跟我们有什么相干？
涧箐妈：看得出姑娘是喜欢我们家涧箐，可老头子你别忘了，人家有钱人家的口气好大呢！
涧箐爸：老辈人说，“贫穷和爱情没有鸿沟”，真正的爱一直都是能冲破金钱的阻碍的！
涧箐妈：姑娘没问题，要是他家父母嫌贫爱富呢？
涧箐爸：这……
涧箐妈：都怪床上睡着的这个人！
涧箐爸：哎，怎么背后指责客人呢？
涧箐妈：因为他，阿花和涧箐不知上哪去了？
8，夜，外，山野
阿花：你说这阵你阿爸、阿妈他们正在做什么？
涧箐：还能做什么？陪那位不请自来的大爷呗！
阿花：我耳朵烧烧的，他们肯定在说我俩的事呢！
涧箐：说我俩么事呀？
阿花：将来的事呀。
涧箐：将来的什么事？
阿花：哎呀，你明知故问嘛！
涧箐：刚才我也在想，我应该怎么向你父母提亲。
阿花：提亲？你怎么就想到要提亲呢？
涧箐：我们虽然婚恋自由，但父母这一关迟早还是要过的。晚过不如早过，早一天被长辈确认，早一天心里安宁。
阿花：你准备怎么提呢？你自己去，还是请媒人？
涧箐：当然自己去，改革开放新时代，自由恋爱嘛！
阿花：你自己去，怎么个提法？
涧箐：一管笛子一首歌。
阿花：一管笛子一首歌？笛子怎么吹，歌曲怎么唱？
涧箐吹起笛子曲《傈家山歌》。阿花随曲哼出了歌词大意：
我们的家在那高高的青山，
我们的家在那清清泉水边，
友爱的兄弟姐妹一起来跳舞，
一起来唱歌，
歌唱我们的新生活，
歌颂我们的好生活！
笛子曲终，涧箐又唱起民歌《欢乐调》：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跳舞的日子。
天外送来的缘分让我们相聚在幸福的今天，
对明天的憧憬叫我们的心凝结在一起，
辛勤的双手必将建成一个美好的家园！
9，夜，内，石洞
伴着杨大屯的鼾声和洞内泉水的淙淙，一直没合眼的涧箐母亲，隐隐听到了欢快的歌声。
10，夜，内，平房卧室
迷迷糊糊的阿石才听到“水！水！”的微弱声音，惊醒，见儿子巴桑要喝水，忙扶起儿子喂水。阿石才习惯性看看手表，指针指向凌晨5：40，窗外传来雄鸡的啼鸣。
阿石才：天就要亮了，这坏女人竟敢一夜不归家啊！
11，晨，外，车厢内
头发乱成一个母鸡窝的香莲，与睡得如死猪的刘春，歪歪斜斜挤在车厢后排座里，晨曦渐渐爬上他们的脸。香莲醒来，推推刘春。
香莲：刘大师傅，快起来吧，天就要亮了。
刘春：喊什么啊……正好睡呢。
香莲：天亮了，起来修车，修好车，我们赶紧走吧。被人家看见就麻烦了！
刘春：麻烦什么呀，车子不是坏掉在路上吗？
香莲：我们俩在一起，被人撞见，谁相信车子是真坏还是假坏呢？
刘春（猛然清醒。生气）：你是说车子是我故意弄坏的？
香莲：不是我说，是怕人家说！还是快起来修车吧！我的眼皮跳，怕有灾难呢！
刘春：这么早回家，就不怕你老倌怀疑吗？还是睡睡再走吧。
香莲：老倌怀疑倒不怕，我家儿子巴桑发高烧，还不知道好点没有……
刘春：好好好，既然如此，我马上起来修车！修好车，好送你走。还是你家的宝贝儿子要紧！
香莲：你不要不高兴。毕竟，我是当妈的，你也是两个孩子的阿爸。人心都是肉长的……
刘春：不用跟我说这些！你要和你儿子、丈夫好好过，你就回去好好过吧！
香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大儿子弱智，只会拉着两只羊子出去回来，饿了会叫；小儿子病了，他爸爸又上山过什么“情人节”去了，儿子病成什么样子，始终叫人惦记呢。
刘春：惦记你就赶快回家呗！看不出，你还很爱恋过去的好日子呢！
香莲：过去的日子我早就厌烦了！我这不是正打算和阿石才离婚，离了婚好好跟你过日子嘛！
刘春：离不离婚是你一个人的事。
香莲：怎么是我一个人的事呢？我们不是约好远走高飞吗？
刘春：那要看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远走高飞了。
香莲：怎么不愿意呢？！自从和你认识，我早就盼望这一天了！修不修车，什么时候走，全由你了！
12，晨，外，山野
晨曦勾勒出丹霞山崖越来越清晰壮观的轮廓，小鸟清脆的鸣叫四处响起。
山崖下，涧箐把自己的外套披在阿花身上，阿花和涧箐并排而坐，上身伏在涧箐的怀里。两人不知何时都睡着了，背影沐浴在晨曦柔和的幽光里。
13，晨，外，院子
阿石才推开堂屋门，手搭凉棚，朝村外远望。山村飘着袅袅的炊烟，鸡儿四处打鸣。没有汽车的响声划破小村的宁静。
阿石才看了片刻，抱了一抱柴禾，进厨房给儿子做饭。
14，晨，内，石洞
杨大屯翻了一个身，又沉沉入睡。涧箐的父母在火塘边煮着苦茶。铁三角的罗锅里煮着满满一罗锅米饭。
涧箐妈：外面天亮了，不知两个傻孩子有没有地方睡个回笼觉。
涧箐爸：你怎么这样操心啊？孩子都大了，他们的事，不用牵挂的。
涧箐妈：自己的孩子，怕冻着饿着，怎么不操心呢？也不知阿花姑娘什么时候回家。我倒很想留这孩子多在家里住几天，又担心他父母着急。
涧箐爸：不知道女儿去了哪里，她父母确实是会着急的。要是能有个人带个信给她家，就好了。
涧箐妈：要不我们等阿花回来了问问她，你人熟路熟的，就跑一趟他们家，说说情况？
涧箐爸：跑一趟倒不要紧，可见了人家，说什么呢？
涧箐妈：这倒有点难。哪叫我们跟人家还不是亲家呢。
涧箐爸：是亲家就用不着专门跑一趟了。
涧箐妈：说的也是。是亲家人家就晓得姑娘嫁到婆家了。
涧箐爸：老婆子，你这不是废话吗？
涧箐妈：人老了，废话真的就多了。
涧箐爸：到底去姑娘家说什么呢？你倒是想个主意呀。
涧箐妈：干脆你去她家提亲！
涧箐爸：我笨嘴笨舌的，哪是提亲的料子啊？再说，提亲得请专门的媒人，媒人有经验呢。
涧箐妈：我们这附近谁当媒人更好呢？
涧箐爸：哎，我说老婆子，你想儿媳妇是不是像喝酒、抽烟的人一样上瘾了？
涧箐妈：儿子涧箐20岁，不小了呀！要是在过去，都有两三个孩子了！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要，不是像端着一碗蜂蜜水不喝吗？
涧箐爸：终究是养蜂人的老婆，打个比方也不离本行。
涧箐妈：就是嘛！世界上最甜的东西就是蜂蜜了！
涧箐爸：那你多给姑娘灌几碗蜂蜜水，不就把儿媳妇留下了。
涧箐妈：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涧箐爸：那有多复杂？
涧箐妈：我总感觉到心里不踏实，空空的。
涧箐爸：怎么个不踏实呢？
涧箐妈（朝木床上呼呼大睡的杨大屯努努嘴）：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外人吗？伴君如伴虎，也不晓得人家那阵走。
涧箐爸：我说老婆子，你怎么就老想着这件事呢？牛有牛道，马有马道，各走各的道嘛！
涧箐妈：事情不像你说的这么简单，我总感觉这人是来跟我们家儿子涧箐抢夺媳妇来了！
涧箐爸：命中注定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的。
涧箐妈：要是命中注定不是自己的呢？
涧箐爸：你抢也抢不来啊！
涧箐妈：阿花姑娘是不是我们命中的呢？
涧箐爸：这就要看我们的命了。
涧箐妈：不！我还是想把豺狼赶走，保护家中的羊儿！
涧箐爸：哪有往外赶家里的客人的！
15，晨，外，院坝
弱智儿尼桑用长绳牵着两只山羊欲出门，阿石才从厨房奔出喊住了他。
阿石才：尼桑，出门放羊要小心，最好还是带上一根棍子，打打狗。知道了吗？阿爸给你做了一个饼子，煮了几个洋芋，你带上，饿了，好好吃。知道了吗？
尼桑：尼桑吃饱了。
阿石才：好好带上。这阵是吃饱了，等到中午肚子就饿了。
尼桑：不饿。
阿石才：带上你就知道了。
尼桑：要是饿了尼桑就吃吗？
阿石才：当然。尼桑饿了就要吃东西的。
尼桑（走）：噢！羊子带着尼桑出门了！
阿石才：尼桑，别忘了回家吃晚饭！
目送着两只山羊拖着尼桑慢慢走远，最后消失在村道树阴中，阿石才心中有些凄凉。
阿石才（自言自语）：一个10岁的娃娃，不足3岁的智力，自己不能照看自己，原本够可怜的了。要是没有了母爱的细心呵护，又……王香莲这个没有良心的坏女人，一天一夜不归家，不顾两个孩子的死活，这婆娘的心多狠毒啊！等你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石才又朝村外望去，村路树阴密布，只有几只早起刨食的母鸡和一群叽叽喳喳乱叫着的鸡雏享受着清晨的静谧。阿石才看到母鸡和小鸡，又心生感喟。想到屋里还睡着一个儿子，他转身朝着卧室窗户喊。
阿石才：巴桑，好点没有？等一会阿爸就带你去看病！
16，晨，外，山野
夏日清晨和煦的阳光抚照在两人背上，阿花和涧箐几乎同时醒来了。
涧箐：我怎么就睡着了？
阿花：我也是！
涧箐：又是一个晴朗无边的日子！
阿花：看，阳光把红红的石崖映照得更红艳了！
涧箐：这山崖叫“彩鸟翠屏”，形状像不像一只凌空欲飞的彩鸟啊？
阿花：彩鸟倒不像，是一个红色的大屏风倒是千真万确的！《红楼梦》小画书里的那些王府屏风，哪有这么大、这么美啊！
涧箐：安在天上的屏风，当然只有我们黎明才具有！要是有雾的日子，那白云白雾缭绕红石崖，石崖像要走下来，飞起来，更是漂亮极了！那边还有一个“一线天”呢，窄窄的石缝，只有中午才能射进来一线阳光。要不，我们先回家吃饭，吃了饭就去看？
阿花：我们出来一夜，你阿爸、阿妈可能等急了，就先回去吃早饭吧。
17，晨，内，石洞
闻到油茶和米饭的香味，“阿老表”杨大屯醒来了。揉揉眼睛，他翻身坐起，不见阿花和涧箐，他的瞌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大屯：乘我睡着了，你儿子是不是悄悄把姑娘送走了？
涧箐妈：你睡醒啦？还不赶快去追！他们昨晚下半夜就走了！
杨大屯：你说的是真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涧箐妈：你睡得那样死，怎么喊都喊不醒呢！
杨大屯：哎呀，你们误了我的大事了！
涧箐爸：误了你什么大事呀？
杨大屯：说给你，你也不懂！
涧箐妈：什么大事？说了兴喜我们能帮帮你呢！
杨大屯：我想好了，我要找媒人去说那个姑娘，可连人家住哪里还不晓得呢！
涧箐妈：啊？！真有这事？
杨大屯：怎么没有！要不，我一直追着姑娘来这里干什么？那个姑娘走到她家，我才知道她家住哪里，才好请媒人上门说亲呀！
涧箐妈：那，那还不快快出门去追？
杨大屯：怎么个追法，连朝哪里走了都不知道呢。
涧箐爸：你，你出门一直朝……朝下山的山路追下去，不就，撵，撵上了？
杨大屯：真的？
涧箐妈：哪个骗你嘛！他们昨晚就这样说的！
杨大屯一听，带起一阵风跑出了石洞。
涧箐的父母相视一笑，如释重负。
涧箐妈：谢天谢地，这个瘟神终于送走了！我们临时一个主意，就让他上了当！
涧箐爸：和你老婆子临时串通一气，我这是头一回骗人呢！
涧箐妈：为了我们一家的幸福，上天会原谅我们的。
涧箐爸：以后我再也不想撒谎了……到现在心还在怦怦乱跳。
涧箐妈：不用怕，老头子，那人只要不再赖在我家，不再赖在涧箐和阿花姑娘身边，就万事大吉了！你没听他说，他要和涧箐抢阿花姑娘吗？他是我们家涧箐的敌人呢！
涧箐爸：不是“敌人”，是人家外地汉人说的“情敌”。
涧箐妈：管他是什么！豺狼撵走了就好，这下我的心又算跳回来了！
18，日，外，玉米叶夹道的山间土路
涧箐和阿花朝回家的方向走，阿花随口唱起一曲轻松欢快的傈僳民歌。
涧箐：你的山歌唱得好，是跟你阿妈学的吗？
阿花：不是，是跟村子附近的大妈、大婶们学的。她们在地里干活时唱，上山砍柴也唱，逢年过节、红白喜事更是大张旗鼓地唱，听来听去，就会了。
涧箐：可好些山歌好像经过你改编了，变得越发好听了。
阿花：识两个字，心痒痒，遇到不大好听的歌词，忍不住就想改顺点。有时还瞎编歌词，改旋律。
涧箐：照这样下去，到了40岁，你怕要成我们傈僳的“歌后”了，像汉人的王菲一样！
阿花：我才不想到40岁呢！到40岁就变成我们现在天天到处见着的老奶奶了，满脸皱纹，沟壑纵横，像几百年老松树的树皮。
涧箐：我们大山里傈家女人的日子确实太苦了，你看我阿妈，才40多岁，比城里那些六七十岁的老人还老呢！
阿花：所以我不想到40岁！永远18岁多好！
涧箐：只要生活幸福，健健康康，心就会永远18岁的！我愿你永远幸福！
阿花：幸福靠人自己去争取，可也不能保准就幸福。
涧箐：不要这样悲观，你会幸福的！
阿花：我不想悲观，可有时忍不住会想到不好的。
涧箐：想想好的吧。比如有一天你当了新娘，有一个宽大的院落，有一个爱你胜过他生命的白马王子，他出门找钱，在家种庄稼，家里殷实，电视电话；家庭和睦，有说有笑，还生有一群可爱的小宝宝，张着小手呼叫“阿妈抱我！”……
阿花（忍不住笑）：现在搞计划生育，农村就准生两胎，两胎的间隔还需四年或四年以上，谁还准你生“一群”娃娃呀！
涧箐：我不是说，打个比方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俩的欢笑。杨大屯急急慌慌朝他们迎面跑来。听到笑声，杨大屯一下楞住了，差点仆倒。阿花、涧箐也很吃惊。
涧箐：你跑什么呀？前面有一捆金元宝还是熊掌呀？
杨大屯：你父母说……说你们昨晚就走了，我……我赶紧来追。
涧箐：追什么？
杨大屯：追她！
涧箐：追她什么？
杨大屯（想了想，改变主意）：追她回家，吃饭。你父母叫我喊你们回家吃饭。
阿花（不屑）：我们这不是正往回走吗？又不是娃娃，玩疯了，要家长追着喊回家吃饭！真是！！
杨大屯：是！不是娃娃！不是娃娃！
杨大屯点着头，站在土路一旁，让阿花和涧箐先过去，他不远不近尾随。
19，日，外，院坝
听到屋外汽车声，阿石才不动声色，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司机刘春先跳下车，等香莲从后排下来后，拉开后车厢的门，帮着下货。百货不多，很快就下完了。两人偷偷看对方一眼，赶快移开眼光，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香莲：谢谢啦，刘师傅！
刘春：谢什么嘛！顺路帮你拉点货，举手之劳，不用客气！下回要进货，提前说一声！
香莲：真是麻烦你了，送货送到家门口！学雷锋，做好事，你就是我们当代的活雷锋呢！比雷锋还雷锋呢！
刘春：乡村邻里的，不用客气！我走了？
香莲：那你慢走啊！你看，坐车不收钱，连一口水也不喝就走了……
20，日，内，堂屋
香莲：你在家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进去看看巴桑！
阿石才：你心中还有儿子啊？！装得倒挺像的，表演技术不错嘛！
香莲：装什么？什么表演啊？
阿石才：什么表演你心里最清楚！
香莲：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阿石才：那好，我问你，你说你干什么去了？
香莲：干什么？进货呀。
阿石才：进货一去两天才回家？
香莲：昨天回来，这不，半路车子坏了。修了半夜的车。
阿石才：你说你车子坏在哪里？
香莲：半路。
阿石才：“半路”是哪里？！
香莲：半路就是半路呀，很远的地方，我又不知道地名。
阿石才：你是第一次出门，还是得了健忘症、失忆症，认不得沿途那些村庄？撒谎，也要先跟嘴皮商量商量！老实说，昨晚你到底干了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香莲：没有啊，只忙得赢修车，想快点修好车赶回家，照看巴桑、尼桑。
阿石才：你还好意思提儿子的名字！不要脸的！
香莲：谁不要脸了？你看见了还是逮着了？
阿石才：你坐的破车停在离家只有几公里的地方，有人已经见着你和那姓刘的畜生抱着亲嘴，你还抵赖？
香莲：这是哪个嚼舌根的，污蔑别人清白，不得好死！
阿石才：好呀，不思悔改，倒咒骂起好人来了！你就不怕先烂了自己的舌根？
香莲：没有的事，就不怕别人嚼舌根！
阿石才：做了不要脸的事，还理直气壮呢！你个臭婆娘！（伸手就打）
香莲毫无愧疚之意，见阿石才真的动气打她，她一使泼，和丈夫死死扭打在一起。
21，日，内，石洞
阿花、涧箐一同走进来，涧箐父母一阵高兴。
涧箐妈：没遇着那个瘟神吧！好不容易把他打发走了！
涧箐：哪个瘟神？
涧箐妈：就是跟到我们家来的那个大口马牙的坝子人！
涧箐：阿妈是说他呀……你看，他不是又跟着我和阿花进来了？
涧箐妈：啊！
涧箐母亲几乎晕倒在地，涧箐和父亲赶紧伸手去扶她。阿花瞪了一眼杨大屯。
阿花：不是人家喜欢的客人，好意思赖着不走吗？不要做不受人欢迎的狗皮膏药！
杨大屯没吭气。
阿花：说你呢！吃过饭，该去哪里去哪里，不要给脸不要脸！
杨大屯：你不走，我也不走。
阿花：简直是流氓无赖！狗皮膏药！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保镖还是我鞋子，跟脚、撵脚甩也甩不脱？
杨大屯：我要讨你做老婆！
阿花：你，你……你做梦去吧！癞蛤蟆想吃天鹅屁！
杨大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
阿花：谁愿意答应你谁答应你，你就等在夜莺后面学猫叫吧！你就跟在马鹿后面学猪哼吧！你不走，我走！（动身）
涧箐：真是岂有此理！哪有你这样厚颜无耻“逼婚”的！阿花，别动气！有话好好说，用不着跟这种人生气！
涧箐妈：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姑娘，先坐下吃饭。
涧箐爸：对，先坐下吃饭，有什么事，吃过饭再说。
几个人把气得直抖的阿花劝了坐下，忙着给她盛饭。阿花没有心思吃饭，还在生着闷气。杨大屯见状，总算知趣地走出了石洞。杨大屯虽然出了石洞，但经他一闹，四人各怀心事，各自瓷着，也都没了食欲，无人愿意去碰碗筷。
22，日，内，堂屋
阿石才和香莲扭打在一起。想是没有吃晚饭和早点，昨晚又在野外的车里费了些情感、力气，香莲今晨的力量显然不如往日，扭了阿石才骨瘦如柴的手臂，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如往天一样轻而易举将阿石才扳倒在地，反累得气喘不匀。
香莲：你让开！老娘肚子饿了，没力气跟你打。要打，等老娘吃过饭再来跟你打！
阿石才：打呀！你不是能耐吗，怎么不打了？……要不是惦记着给巴桑去看病，老子今天就要乘机好好揍你一顿了！
卧室传来巴桑的声音。巴桑画外音：阿爸，阿妈，我要起床。
阿石才奔向卧室。香莲跑出堂屋，跑向了厨房。
23，日，外，石洞口
杨大屯坚守洞口，寸步不离，极有耐心等待阿花出来。
杨大屯：今天她不出来，我就不走！她走，我就走；她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24，日，内，石洞
四人呆坐，愁眉不展，一筹莫展。洞内泉水的淙淙清晰可闻。隔了半响，还是涧箐打破了沉寂。
涧箐：这样呆坐也不是一个办法。人家赖着不走，我想最好是把他引走。
阿花：涧箐哥，怎么个引法？
涧箐：天生桥像个迷宫，那边叉路多，山洞多，我和你走进去，保管他找不到！
阿花：他找不到我们，我们能轻易走回来吗？
涧箐：当然能！
阿花：我们能走出来，他不是也能走出来吗？
涧箐：他人生地不熟，万一迷路了，不一定能走出来。
涧箐爸：这样做人不厚道！那里面危险，不能害人性命！
涧箐妈：天生桥独独一块石板跨深涧，万一失脚，可能就尸首难收了。我也不赞成去那里！在我们傈家大山，山路上要想甩掉个把人，不是很容易吗？
涧箐：阿妈的意思是，我们引着他走？
涧箐妈：你们引着他走，叉路多的地方，他就容易走散了。
涧箐：那要是他找不到我们，又折回来到我们家，怎么办？
涧箐爸：你们要提醒他，就说今天就把阿花姑娘送回她家去。他不是不知道姑娘家在哪里吗？
涧箐：阿爸的意思我明白了！来，阿花，我们吃饭，吃了饭，就实施这个妙计！
阿花等也露出了笑脸。大家胃口大开，欢快地吃饭。
25，日，内，乡村门诊室
医生：阿石才，你儿子高烧39度半，这样烧下去，会转成肺炎的！就给他打一瓶吊针吧。以后，碰上孩子高烧，最好早点送来，烧多了，孩子会愚笨的！
阿石才：大人不在家，就把娃娃的病拖下来了。真对不起孩子。我家已经有个弱智的娃娃了，不能再叫巴桑有个三长两短！以后我会加倍小心的。
医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你家有个智力不建全的孩子。我晓得，你家小巴桑是很聪明的，人也很可爱！
阿石才：他哥哥尼桑智力不行，不知道将来这孩子怎么生活？一想起他的现在和未来，孤独无助，我眼前就一片漆黑……
医生：你家尼桑虽然智力欠缺一点，但他身体很好。对这样的孩子，做父母的只好多费点心，多帮他担待一点了。
阿石才：你说随着尼桑的年纪增加，他的智力会不会增加一点？
医生：是会增加一点吧。但可能不能完全自理。
阿石才：这就是说，他一生都不能离开父母的帮助了？想想我们不在了那天，他一个人孤零零活在人间……
医生：人生长着呢，干什么这样想问题啊！俗话说，“水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自然会有其他办法的，譬如有钱了，像大城市的人一样给他请个保姆什么的，用不着把人生想得一片漆黑！
阿石才：可我一不走私，二不腐败，开个小卖部只能勉强度日，这辈子怕不会有钱了？
医生：说不定哪天天上掉票子，尽往你阿石才头上咂呢！
阿石才：好你个医生！诅咒好人……哪天天上的票子把我咂伤了，我就来请你包扎！到时候多给你一点医药费！
医生：一定！说话可不能食言噢！我等你阿石才发财的那天！
阿石才：等着吧，千万要等着太阳从西边出来的那一天呢！
26，日，外，洞外
阿花、涧箐一副出远门的装束，走到洞口，经过杨大屯身边，径直朝山下的山路走去。
涧箐：阿花，我父母本来要多留你住几天的，担心你爹妈着急，今天就把你送回去。
阿花：出门两天了，阿爸、阿妈不知我的行踪，他们一定佩服地担心了。
涧箐：带好了路上吃的，我们一路慢慢走着去吧，反正才是上午。
阿花：昨前天走了两天山路，你别说，我的脚板还有些疼痛呢。
涧箐：那我们就一路走，一路歇歇。估计太阳落山之前应该到你家了。
阿花：不会有问题。涧箐哥，我们慢慢走。
涧箐：嗳。
阿花、涧箐向前走去。他们的话，杨大屯全听到了。他暗自庆幸。（杨大屯画外音）幸好她的脚板有些疼，不然，以他们傈僳族一双惯于走山路的脚板，要想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比在烂泥巴里犁田还难呢。
27，日，内，堂屋
阿石才：王香莲，都是你拖的，巴桑再晚些送去医院，就要被高烧整成第二个尼桑了！
香莲：这不能完全怪我。我想着他的病不重……
阿石才：你想着他的病不重？你出门摸了他的额头，给他吃过药吗？
香莲：没有。我出门时急，忘了给药了。想着反正晚上就回来……
阿石才：你晚上回来了吗？你惦记着家里有两个无人照管的孩子吗？
香莲：不是车子坏在半路了……
阿石才：你还说“车子坏在半路”呢！一个人能不能诚实一些？为了两个孩子，本来我想原谅你这一次，没想到，你态度这样恶劣！
香莲：我这也是第一次没有好好照看孩子嘛。过去，你经常出门，到这里唱歌，去那里弹琴，两个孩子还不是我一个人照顾？我要种地，要卖货，还要管家，我容易吗？
阿石才：这些，我阿石才牢记在心，终生不忘！我经常外出，忙不赢照看家，给你和家庭带来了麻烦，有时还要伸手跟你要钱……我承认我没有本事，找不来大钱，多年的辛苦，只起了几间矮巴巴的平房，没能让你住上高楼大厦；我劳动力不行，田地里的事，全是你一个人撑着；有时，心情烦闷，脾气不好，还跟你吵闹……可我阿石才是一心一意对你的，绝无二心！我们生了个弱智孩子，是孩子的不幸，我想，你可以对我阿石才不好，但念在尼桑无法自理的可怜相上，多关照这个家，多爱护两个孩子！
香莲：对不住了，我，想离开这个家……
阿石才：什么？离开这个家？！
香莲：我想离婚。
阿石才：过得好好的，你发什么神经啊，要离婚？！
香莲：不是发神经，是我想了很长时间的决定。
阿石才：你厌倦我，厌倦这个家了？
香莲：不是，我厌倦这个地方。没有前途。
阿石才：什么没有前途？
香莲：这个地方没有前途。一个只出产洋芋、包谷的地方，有什么前途可言！一年累死累活，那点庄稼只够糊口；家里忙出忙进，一点积蓄都没有；想穿的不得穿，想吃的没钱买，哎……
阿石才：什么地方你认为才有前途呢？
香莲：远远的大城市。
阿石才：你以为大城市的人就真的像你想象的那样好过吗？
香莲：至少啊，有汽车坐，有高楼住，有大米大肉吃，吃过晚饭，还可以到公园去散步。
阿石才：我看你是坐那个流氓司机的车坐多了，摸不着北，自己是什么货色都不知道了！你以为你还年轻吗？你以为你还漂亮吗？还可以去嫁一个城市人吗？
香莲：至少，人家开车的比你个只会吹个破葫芦笙的人强啊！
阿石才：我一个吹破葫芦笙的人……为什么当年你要争着嫁呀？给我写了那么多热烈的情书的，又是哪个？
香莲：只怪我眼睛不相干，看错人，跟错人了！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阿石才：你个坏女人，受坏人的勾引，我看不好好修理你，你真是忘记自己是镰刀还是锄头了！
阿石才出手就打。对方躲让，却就势将他掀翻在地。阿石才恼羞成怒，变本加厉狠劲朝对方打去。香莲拽住他的两个衣袖，一把又将他摔倒在地。阿石才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紫涨着脸，眼露凶光。但想到自己打架不是人家的对手，感觉身子矮小了一半。突然，他心生一计，快速一件件脱着衣裳，长裤。见他赤身只穿一条大短裤，就要扑上来，香莲大惊。
香莲：你，你要干什么？！
28，日，外，一段风景极其优美的山路
阿花、涧箐不慌不慢在前面走，杨大屯斯斯文文地跟着，时不时瞄一眼前面的两人。
涧箐：这新历6月的天，早晨还是晴晴朗朗的，不到中午，说变就变了，像要下雨了。
阿花：下雨好啊，下雨就不热了。风调雨顺，收成就好了，日子就好过了。
涧箐：下雨还有一个好处，可能你忘了。
阿花：什么好处啊？
涧箐：这下了雨啊，森林里到处不是蘑菇吗？
阿花：蘑菇肯定是外地汉人的说法，是所有野菌的统称。我们这里分得很细的，像牛肝菌、牛肚菌、羊肚菌、铜绿菌、百粉菌、鸡枞、松茸，种类很多，都很好吃。
涧箐：这些菌类中，你最喜欢什么？
阿花：肯定是百粉菌和牛肝菌啊。
涧箐：跟我一样！
阿花：下足了雨，再过一段时间，就该上山采菌子去了！我最喜欢这个森林丰收的季节了！
涧箐：林中除了菌子，还有虫草、雪茶呢！
阿花：是啊，走远一点，在老君山脚下，就能采到值钱的虫草、雪茶！
涧箐：今年采虫草、雪茶，可别忘了约我一起上山呢！
阿花：哪能呢！到时我一定和涧箐哥一起上山，多采一些虫草、雪茶！
两人说着话，转过了一个山岗。前面就是两个叉路，涧箐轻轻一拉阿花的手，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几乎没有一点声响，便躲进了茂密的森林。他们蹲下来，大气不出，悄悄挪动着身子转移至密林深处。
几分钟后，杨大屯来到叉路口，不见了两人的身影和声音，一下傻了眼。
杨大屯：糟了！被这两个贼人卖吃了！这两个烂傈僳，跑得比麂子还快，转眼就不见了……两条路，究竟要走哪一条呢？先走一条看看，不见人，又折回来往另一条跑……看来只有如此了。这两个贼人！（跑下）
29，日，内，堂屋
脱得只剩一条大裤衩的阿石才扑过来，一把扯住了王香莲的一只袖子。香莲用另一只手去抓阿石才，无奈，滑溜溜的拿不住，干着急。阿石才腾挪身躯，像日本的相扑运动员一样巧妙躲避对手的进攻，终于取得了重大胜利。他掀倒了香莲，骑在香莲身上，朝胖胖的屁股就是一阵好打。香莲被打得哇哇怪叫，后来叫起了“饶命”。
阿石才：你个婆娘皮子痒，不打不舒服。看来，打你打晚了！还敢不敢闹着离婚啊？
香莲：不离了！不离了！你放我起来吧。吓着儿子不好呢。
阿石才：念在儿子的份上，今天暂且饶了你这一次！记着：下一次，可不会这么便宜你了！不让你脱一层皮，你就不知道，盐巴是咸的，辣子是辣的！
30，日，外，山路上
阿花和涧箐手牵手，欢快地笑着，轻松地走着。
31，日，外，另一条山路上
杨大屯满头是汗，累得快要趴在了地上。他艰难地起身，四处张望，森林静悄悄的。他气急败坏，对着森林和远处的丹霞山峰大声吼叫（回响）。
杨大屯：阿花，你等着！我杨大屯不找到你不是人！我杨大屯不讨到你做老婆，誓不为人！
（－6日& 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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