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迅雷网游加速器,男主是他表哥带进游戏的,女主就住在男主隔壁,现实中女主脸上有块胎记,游戏中女主是十大美女

相思休问定何如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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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底临安,仍是寒意凛凛,年尚未过完,西湖边热闹非凡,游观买卖,皆无所禁,游人如织,仿佛天下的热闹全聚于此。  吹弹、舞拍、杂剧、杂扮、撮弄、投壶、踏混木的,岸上水上的各类杂耍艺人,西湖边处处欢声笑语,时有游客因为杂耍艺人的高超技艺惊呼高赞,另有诸多摊贩,售卖着果蔬、花篮、画扇、彩旗、糖鱼等土特产,更有珠翠冠梳、销金彩缎等流光溢彩的铺子,围拢着穿着彩衫罗裙的艳丽女子讨价还价。  “话说明州定海县人有个蒋员外,轻财重义,只要听闻子侄不肖者售卖田产者,就随其价买之,等到那不肖子侄大手大脚花完了卖田地的钱,又把田产还给他们,也不收他们钱,倘若他们再卖,他便再买又还,如此买买还还,有四次之多。”一个说书人立于一艘临岸的船上酒家船头,颇有几分卖弄之意的向三个正在饮酒的衣饰华丽的公子哥说书。  “这故事说得忒没趣,不如昨个说的那个花仙夜会穷书生的段子好玩。”其中一个着白色襴衫的面色苍白的少年意兴阑珊的啃着炙骨头,也不看那说书先生,说书的先生面色略变,停住不语。  “子佩,这可是你不懂了,李先生,你只管说你的。”旁边一个年纪略长的青年插话道,“天底下这样的重义之人是越来越少了。”这个青年剑眉星目,却是异常的儒雅帅气,便是临安城赫赫有名的首富黄源世之子黄子安。  “那黄公子,在下就接着说了。话说这日蒋员外坐船出海办事,刚一出得海,这船就遇上海上大风浪,船在海风中滴溜溜乱转,竟是奇异的海上旋风,那蒋员外其时恰好在甲板之上,登时就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被吹落入海,船上船夫上前想拉住蒋员外衣衫,但大风大浪中,自保都难做到,救人那更是痴心妄想。眼见得蒋员外就落入海中,登时不见了人影。船又被风吹得好似飞起,一转眼就被远远吹离了蒋员外落水之处。船上的人,和那蒋员外相熟的,立时就哭号起来。”  “这个蒋员外定然没命了。”说话的是三人中一直自斟自饮的虎背熊腰的最长者,经略安抚使张皓然。他叹了口气,说是最长者,也断然不会超过三十,五官虽不如前面那个黄公子秀美,但英气十足,甚显豪迈。  黄子安略略一笑,正欲说话,忽然就听到四周一片嘈杂,有人大喊着“有人落水啦!”大群人便往船前百多米的地方奔去。  “哥,我看看热闹去!”那白衣少年登时来了精神,一跃而起,身子竟轻盈的斜飞出去,再看时,已稳稳落在岸上。  “好俊的功夫!”说书先生脱口赞道,完全没有注意到尚在船上的两位公子脸上皆有愠色。  “张兄,我跟去看看。”黄子安匆匆下船而去。  说书先生立在船头,这书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略一稽首,“张大人,这故事?”  “下回再说吧!”被呼作张大人的这位,立起身来,放下一锭银子,也跟着下了船,往呼叫的人群中径自走去。  人群当中,一个舟子惊慌不安的喋喋不休着。“我说诸位大爷大姐们,我真不知道落水的那位是谁啊!方才她上了船,吩咐我划得远些,说不喜岸边热闹,又叫我准备些船菜她尝鲜,我刚转个身去备菜,这位小姐就不知怎的跌落到湖中了。我就算谋财害命,也不会选在这大白天到处都是人的时候吧,再说了,我就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不不不,我连那贼心都没有!有谁跟这位小姐相熟的,赶紧站出来也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可冤死我了。”四下无人应声,舟子更加慌乱,扯住救起那位落水女子的白衣少年衣襟,“这位爷,您好人做到底,您赶紧把这小姐救活吧,她要死了,我就更说不清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显然是个胆小怕事的。  白衣少年正是方才听说的名为子佩的少年,他被舟子推搡得甚是不耐烦,方才救人弄湿了衣裳,浑身湿淋淋的,加上天寒地冻的,脸色更加苍白。  黄子安奔进人群,就看到黄子佩愁眉苦脸的被那哭叫得昏天黑地的舟子拉扯不放,地上躺着一位昏迷的年轻女子,衣饰华丽,虽然全身湿透,面色煞白,但仍然可看出面目如画,美得惊人,黄子安忍不住呆了一呆。  人群中有女子看到黄子安过来,便是一阵低呼,显然是惊异和动心于他的俊朗。  他俯下身,搭了一下地上女子的脉,感觉到脉象虽弱,但却顽强,放下心来。这时一个伶俐小厮快步跑到他身边,他向小厮低语吩咐几句,小厮便搀着救人的那位少年上了旁边的马车,一会又去叫了个宽敞的马车过来。  黄子安也解了身上的狐皮大氅盖在女子身上,方才沉稳的向围观之人问道:“可有人认识这位小姐?”众人皆摇头否认,一个长得俊俏伶俐的小丫头站出来,说:“我刚才左右都问过了,没人知道这位小姐是哪来的,按理说美得好似仙女似的,是个人看到都会有印象,但这西湖边四通八达的,就没一个人有印象见过她,说来也真是奇怪,难不成是这西湖的水仙变的?”这话一出口,人群中便有人附和起来,“说得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算出游,也不会坐这舟子的小破渔船,但偏偏这几十双眼睛都看到她是从这舟子的船上落水的,对了,我们这西湖以前也出过白蛇白素贞,莫不是……”话音未落,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显然立时就有人将这落水女子与白素贞挂上了勾。“要是妖孽的话就不得了了,得赶紧去金山寺请几个高僧过来降妖。”  听着这堆人聒噪之语,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落水的姑娘的来历,黄子安只觉得心烦气躁。  “哎呀,这分明是我远房表妹陆小姐呀!”那位张大人挤到马车旁,看到地上女子,忽然惊慌失措的喊出声。  黄子佩嘴里只低骂了句“兀的跟这般闲人浑扯什么,救人要紧。”早已拨开人群,唤来跟班小厮架了马车过来,又寻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妇人,把那躺在地上的美女扶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  黄子安脸上有些不好看,另唤了辆马车,同张皓然一起坐了进去。  张皓然神情难堪,对黄子安说:“你也知道我家中情况,虽说是我表妹,只怕我口说无凭,也不好带她到家中诊治。”  黄子安只是略微皱了下眉头,仍笑着:“无妨无妨,既然是你表妹,接到我府上修养段日子也没什么妨碍。再说子佩那个脾气,现在马车一定是往家去了。”  张皓然面有喜色,“那便有劳黄公子和令弟了。”停了一停,又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道:“只是按理说,我那表妹应该远在开封,怎会到了此地又落了水?我姨母家从未说有带表妹过来临安哪……也罢,等她醒转来我再好好问问。”  黄子安听了这话也觉得诧异,也不多问,只是吩咐车夫快快追上前面的马车,尽快回府。  刚一睁开眼,我就看到一个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老年男子,身着一套长袍紫衫,一手捻须,一手搭在我左手手腕上,正在给我把脉。  他看到我睁开眼,面有喜色,略略一笑,“小姐终于醒了,你若是再不早点醒来,张大人和黄公子便要了老身这条贱命了。我说今日无论如何就该醒了,他二人偏生不信,您且再躺会,我去跟张大人和黄公子回禀一声。”  这话听得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分明记得这两天是跟着号称“青年才俊中国第八代杰出导演”的李渊默导演在横店外景地拍中国版《英雄》,虽然剧本里也有两个可以穿越时空的特异功能者,但按我写的本子,穿越的可是抗日时期,难道刘尚明那小子撺掇着让李导改了穿越年代?好小子,改了戏不说,怎么又拿了我开涮,貌似还给了我挺多戏份,难道……难道这是潜规则的序幕?  我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没见到吊杆摄影机啥的,难道李导学韩国综艺节目玩隐藏摄像机?不对,有可能是大家合伙整蛊我,抓住我拍些搞笑花絮。好啊,那咱就一不做二不休,陪着玩到底。  目送着那慈眉善目的老头走出房,我便满床翻找起摄像机来。床上的寝具做工精良,绫罗绸缎看起来异常奢华,似乎还熏过香,好闻得很,道具师今天这个场景可真够下血本的,这可比平时那看起来光鲜实际上只能在灯光下装装样子的那些绸啊缎啊高档太多了。  我正四处摸着,床上chuang下的四处看着,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看起来器宇轩昂的男人,我登时就乐了,这个演员选得不错,比前几天开会说戏时那个不停抱怨自己戏份还太少的男一号贾威看起来顺眼太多了。  “妹妹这是在找什么呢?你想要什么,只管说,晚点我让黄公子给你安排个丫鬟,随时伺候着。你还是多歇息一下,别伤了元气,大夫叮嘱过,说是万一歇息不好,恐落下病根来。”他边说边走到床边,伸手将我按住,在他身后,跟着进来了一个衣着华丽,颇有明星气质的更年轻一点的男人。  我挣扎不得,有些气恼,满肚子搜肠刮肚的想要找出台应景的台词,可惜古代戏曲研究得少,就算偶尔看看京剧黄梅戏什么的,也从来捡热闹的武戏看,忽然想起《红楼梦》里金钏死后,宝玉说的几句词,就生搬硬套着胡诌了,“落下病根怕什么,就算死了,也没什么。人谁不死,只要死得好,也罢了。比如我此刻若是有造化的,趁你们在就先死了,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了大河,把我的尸首飘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地方,随风化了,从此再不要托生为人,这就是死得好,死得其时了。”说完这句,自己心里一乐,好歹红楼看得多,信手拈来几句话还算容易,但不知为什么,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竟然还鼻子酸了一下,眼里闪出点泪花来。  “妹妹这是胡说什么呢,你且先歇息好,晚点精神好些的时候跟为兄说说到底出了些什么事。我已遣了人,去开封报信了,你只管安心养息。”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呆住了,这人却好像是真心真意的在和我搭戏。  我眼里透着疑惑,盯着他的眼睛,想研究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男人被我盯得久了,反而尴尬得手脚似乎都不知道往哪放,“我知道,我们已经五六年未见过了,你那时年纪小,想来也是认不出我这个哥哥的。我是你皓然哥哥啊!”  我心存疑惑的又看了他几眼,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他见我没什么反应,又试探的说道:“就是你五舅舅家的皓然哥哥啊!你不记得了么?你小时候还专门绣了几个荷包送给你舅舅和我,说是花了月余才绣完?”  他一说荷包,我不知道怎的就想起了荷包蛋,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感觉虚软无力得很,只盼着他赶紧停嘴,不要继续闹腾下去,我好出门去附近的面馆吃碗鳝丝面去。附近那家面馆的鳝丝面真好吃啊,香滑美味,别说一碗,两碗我都能*光……  但这个不识趣的男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些儿时趣事,讲得又很是无趣,刘尚明应该不会写出这么烂的台词来,有可能这个人还是个什么大牌演员,非要自己写台词。  我听得越发不耐烦了,这还真没完没了了,虽然面前这是个我看得挺顺眼的大好青年,平时我都尽可能的给这样的人留些面子,但他这么叽叽歪歪的实在让我快要崩溃了,我反手一把抓住这个叽叽歪歪半天不知所云的男人的衣领,低声怒吼:“这是演的哪一场戏?李导人呢?还有完没完了?”  这个男人目瞪口呆的盯住我,好像瞬间被石化了,张着嘴也不回话。半响他才闭上了嘴,回头对身后那个男人摇了摇头,一副沉痛无比的模样,说道:“黄公子,舍妹看来还有些许混沌,怕是惊了魂,这有的没的也不知道说些甚么,我看还是让大夫再调理几日吧。只恐在你府上有些惊扰,也多有不便。”  演黄公子那位长得真不错,虽然没有演我兄长的这位高大威猛,但那一举一动,端的是风liu倜傥,如果不是演员的话,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去勾搭一下的。  我不等这个号称我兄长的人说完话,就截住了他的话:“这里挺舒服的,我不走。再说了,我现在头晕脑涨,肚子还饿得很,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哪都不去。你们爱演爱唱哪场戏,我都还不奉陪了。”  面前这两个大男人听了我这番话,估计没辙了,你看我我看你的,那黄公子说道:“张大人,不妨就照令妹的意思办吧,此处这个别院,原本就是女眷居所,倒也不妨,陆小姐方才说腹中饥饿,我这**妍那丫头赶紧把吃食送进来。”他高呼一声“春妍!”,立时就听到脆生生的有人答应着,跟着就有一个清秀的捧着个大盒子的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进屋了,小丫头身穿一袭翠色锦衣罗裙,梳了个云髻,发间插着一个看起来还挺别致的木质短簪。  “公子,这吃的喝的都备好了,春妍姐姐怕陆小姐随时会醒过来,叫我赶着往这送了好几回了。她现下正在厨房照着大夫给的方子给陆小姐熬药呢,叫我先来伺候着。”说着,这小丫头就打开了那个大盒子,原来是个做工精致的食盒,“全照着公子的意思准备的,陆小姐才醒过来,身子虚,先吃点粟米粥配点莼齑酱吧。还有碗香薷饮,也都温好了。”  “彩云,好生伺候着陆小姐,我和张大人还有事相商,你和春妍这几日便都在这厢伺候着。”说着又转向我:“陆姑娘,你且好生养息着,若是有什么想吃的,用的,只管吩咐她俩便是。”那黄公子演得相当的斯文有礼,说完便拉着一直在旁边看着我若有所思的壮男出去了。  叫彩云的小丫头端着碗,低眉顺眼的送到我嘴边,“陆小姐,您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您大病初愈的,也不好沾了荤腥。”我毫不客气的接过碗,尝了口粥,又吃了点所谓的莼齑酱,虽然这粥和小菜都异常的可口,但说穿了,不还是小米粥就咸菜么?  “陆小姐,还是我来伺候着您吃吧。”小丫头脸涨得通红,伸手想从我手中拿过碗。  我越来越不耐烦,这戏还真没完没了了,我都饿得快发疯了,连口饭也不让我好好吃,折腾人不带这么狠的,我拍着床框,大喊“刘尚明,李导,你们都给我出来。”  小丫头看着我,眼圈霎时就红了,你说一群众演员,犯得着演技这么到位么?  “别演了别演了,你烦不烦哪,该干嘛就干嘛去,我要打车回去休息了。”我推开小丫头,翻身下床。  “陆姑娘,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彩云一句都听不明白。”  我只觉得头重脚轻的,好像整个身体都不听自己使唤,我推开在旁边试图搀扶我的小丫头,跌跌撞撞的往梳妆台前走去。  一面上好的大铜镜中,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上身穿素色绸缎短衫儿,下穿浅蓝色多幅长裙,腰间还系一条绣花围裙,满头乌发堆起,好像诗词里说的“髻挽巫山一段云”,“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忽然就想起《陌上桑》里形容罗敷的词来,而我,一步步走近镜子,眼见得镜中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心跳越来越快,镜中那个女子,分明就不是我!身材、身高、五官,没有一样和我有相似之处,再高明的化妆师都化不出这些来,镜中那个女人,轻盈窈窕,眉目如画,如果叫我形容的话,我只能说,那只能是我想象中有着倾国倾城貌的赵飞燕,虽然看起来是个绝色佳人,但那张脸,委实是太过年轻,年轻到令人不忍再看,分明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一直没有疑心有什么不对,是因为自己声音没有任何变化,现在看到镜中身影,想要惊声尖叫,却无论如何叫不出来,似乎连呼吸都无法呼吸了,只觉得一颗心越跳越快,冷汗出了一身,再也下不去。  “是梦,一定是梦。”我无力的掐着自己的手臂,手却是颤抖不停,怎么也用不上力气,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这个梦太真实了,我想,一定要醒过来,以前被梦魇住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感觉,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只要想办法醒过来就好。”我喃喃自语道。梳妆台前摆放着一个金凤的簪子,我一把抓起,用力的朝自己手臂上扎去,叫彩云的小丫头惊叫着上来扯住我的手,簪子扎得不深,但已将手臂刺出血来,痛不可挡,只是,为什么我还在梦里没有醒来呢?镜子中,依然是模模糊糊的一个美女影子,身边,依然是惊声尖叫着的小丫头。  恍惚中,听到有人冲进了房间,将我手中的簪子用力夺了下来,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小丫头惊慌失措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也不知道怎么,陆姑娘突然就像中了魔障,我怎么拦都拦不住。”“你快再去请方大夫来!”刚才那个黄公子的一张俊脸在我面前,好似电影画面一样抖动不清,我努力的睁大眼睛,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陆小姐恐怕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时的失心疯了。我再开些药,这些天让她好好静养一下。陆小姐脉象虽弱了点,但平和得很,应无大碍。”  迷迷糊糊的再次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又听到刚才那个医生的声音了,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怎么还是在这里,还没从梦里醒来么?虽然我在这梦里是绝代佳人,身边还有才子相伴,但再美好,也不是我自己啊。我宁愿自己从梦中醒来,被刘尚明那小子欺负,被李导克扣我的编剧费用,在大口大口吃着肯德基必胜客的时候,被剧组里的化妆师人抢下手中的食物,训斥着“少吃一些减掉20斤也还算个美女”,也不要在这不知道哪朝哪代的地方当一个娇贵小姐。  那位黄公子送走了医生,走到床边,想必是看到我在流泪,轻声问道:“陆姑娘,你醒了?”  我睁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痴痴呆呆的盯住他。我向来不是好心态的人,虽然当个三流编剧整天胡编乱造,编出来的故事中,那些男主女主不管在什么艰难险阻之下,都从容潇洒,临危不惧,面对任何事情都是游刃有余,可那些都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换了自己遇到这些情况,才知道那些都是狗屁胡扯。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按古时那些传奇故事的说法,应该算是移魂了,可这移魂怎么会还到了古代呢?难道果**就是时间空间组成的多个平行空间?到古代也就算了,可我琴棋书画一样都不会,历史除了知道个“唐宋元明清”的朝代顺序,再细节一点的年代和事件就只有跟吃喝玩乐沾得上边的一些历史了解得比较清楚,难道要靠我记得的食谱趋吉避凶么?平时胡编乱造剧本的时候,有什么不确定不清楚的地方,就抱着我那台小IBM笔记本百度google半天,就我这种不学无术,在现代社会也不太出色的人,凭啥以为自己移魂穿越到了古代,就会变成人尖子?人家穿越的那些,要么是历史系的高材生,对历史典故清楚得倒背如流,甭管啥时候穿越都心中有数的,要么会个临床医学啥的,现代医学手法一到古时候就成了赛华佗,最不济也是心灵手巧的,会个时装设计会立体裁剪的,而我呢,除了大学的时候上了一年台词表演课,知道个天***,会背几段狗屁不通的台词,完全是一无是处啊!而且人家穿越的那些,心态一个比一个好,都想着能在历史中成就一番作为,可我知道,动一发而牵全身,蝴蝶效应绝对是有道理的,虽然我现在移魂在此,但我还是想有朝一日能回去的,不能胡作非为改变了历史,不然到能回去的时候,发现世界变了人猿星球,岂不是更加悲惨?只能少言寡语,察言观色,顺势而为。  我想着想着,眼泪唰唰的又淌下来了,果真要愁死我了。  我不说话,那个黄公子也呐呐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递过来一方手帕,替我擦了擦眼泪。  “黄公子?”一直哭下去,也不是我的强项,我只好强打起精神,打破这僵局。  “陆姑娘,不妨直呼我子安。我与令兄自幼相识,也无须过于拘谨。”他微微一笑,温和有礼,我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  “不知陆姑娘遭遇何事,以至伤怀如此,只是既然到了临安城,我和令兄一定会帮你把诸事安排妥当。”  临安?临安?我脑子里飞速的转了几转,看这个黄公子以及那个丫鬟的服饰,应该是南宋吧。反正宋朝时期,女子地位也不算太低,如果是官宦人家,生活就跟天堂似的,反正历朝历代,受罪吃苦的都是贫困老百姓,有钱人家要么是纨绔子弟,要么是贪官污吏,这黄子安家里看起来挺有钱的,想必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人。  “黄公子,我现下有些糊涂,不知道自己到底从何而来,又怎么会身在此处。”我力图将语言说得文绉绉一点。  “这件事情,令兄也颇为费解,前两日,你在西湖落水,舍弟从西湖中将你救起,令兄乍一看到你,便认出你是他远在开封府的远房表妹,只是奇怪为何你独自一人到了临安。”  “那为何我不在自己兄长府上呢?”我觉得纳闷得很,既然有个表哥,管他是近亲还是远亲,都应该去自己表哥家呀。  这个黄公子神情有些不自然,“彼时救人心切,就将你接到此处了,后来依大夫所言,要好生歇息着,令兄也就说待得你能走动的时候,再考虑接回他处。只是我怕,他那里也不是很方便,所以你暂且安心住在这里,到时候再从长计议。”  他这么一说,我又有些糊涂了,自己兄长那里还不方便,倒是他这个外人这里更方便?不过也没所谓,反正到任何地方对我来说都是陌生地方。转念想想,其实我还算比较幸运的,至少按那个张皓然的说法我父母都远在开封,我醒过来这段时间,不用面对着父母扮失忆,张皓然和我也有五六年时间没见,言行稍微奇怪点也没太大关系,最重要的是还可以趁没见到父母前的这段时间好好学学这里的礼节和行事说话方式,至少得像个符合这个年代的正常人。  想完心里也踏实了,张嘴道“黄公子,我眼下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自己是否姓陆,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也记不起来我有什么表哥。”  “陆姑娘别心急,一时受了惊吓忘了事情也是有的。”  “我想问问,我落水时随身带了什么东西没有?说不定能让我想起什么。”我得想办法对我现在这个身体背景多些了解,被一口一个陆姑娘的喊着,连到底叫陆什么都不清楚。而且心里还有些小期待,万一我的意识穿越过来的时候,还能带点未来的东西,譬如说我存着无数文档,包括上下五千年之类电子书的还能有点电的手机,那我就能赶紧整理出来一份参考文档,至少能装作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能人异士,稍微的趋利避害一番。  “倒是有些物件,我让丫鬟取来你看看。”说完便唤了彩云将东西放在托盘中取来。  托盘中一片流光溢彩的,扫一眼过去就知道都是这个时候的东西,有做工精美的香囊,金簪,玉镯、耳环等各种首饰,还有两个挺大的夹金丝绸缎荷包,看起来似乎是特制的。我镇定了一下,装作见多识广的样子拿起打开一看,却忍不住暗自倒抽了一口凉气,其中一袋子沉甸甸黄灿灿的金色长方形的东西,抽出一张看看,原来是张薄如羽翼的长方形金纸,对称的四个边角凿着“柳金巷”三字,中间凿有“张四郎十分金”六字,这莫非是宋朝称作金叶子的货币?看看质地,的确是金的,便又放了回去,打开了另一个荷包,又骇了一跳,里面装的是满满一包珍珠,最小的也有黄豆大,一般的都是莲子大小的,还有数颗却是大如龙眼,这个身体的原主子还真是腰缠万贯,但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带着这么多金银珠宝满世界乱跑呢?  旁边的黄子安想必也看清到这袋子里的东西了,脸上也露出点惊诧的神情。  说老实话,知道这些珠宝首饰都是自己的,还是觉得满爽的,至少就算那个什么张大人认错人了,我也不至于流落街头穷死饿死,但愿这钱不是偷的抢的。  扫了一眼这些金银珠宝,我心里非常失落,暗暗叹了口气,在心中骂自己是痴心妄想,真要有手机什么的,我估计就被人当成是妖孽了,显然是这满袋的金叶子和珍珠来得实惠,还好没穿越到什么山贼遍地的黑风寨之类的地方,不然就被只有落得一个被劫财又劫色的局面了,说不定早就生不如死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一个长得很是乖巧的年纪略大的丫鬟,拎了个大食盒子,旁边彩云接手过去,揭开了盒子盖,这食盒做得精巧,里面分了很多小格,每格都放了一个小碗小碟。  “今日是挑菜节,宫中办挑菜御宴,后宫一应俱全皆有赏赐,赵妃得了好些珍珠、珠翠,龙涎香,高兴得紧,专门的又挑了好些吃食和珠翠珍珠让老爷带回家,说是大家都热闹热闹。我方才到厨房中,见到有好些精巧点心水果,又听彩云说陆小姐醒了,就专门挑了些给陆小姐尝个鲜。”  食盒打开后,那香味就扑鼻而来,我现在心神稍微平静了些,看到吃的,就立马觉得饿得发慌了。  “这个是二色灌香藕,宫里做得比外面精致,说是香料就多出来五六种,二少爷刚刚吃得拼命叫好。这个是莼菜笋,配上这碟蟹肉馅的小饺子,又鲜又解腻。还有小半碗碧梗粥,就着炒的新笋蘑菇野鸡肉,补元气最好不过了。”这个丫鬟把上面的食盒拿开,下面另外还放着好些吃的。“安二爷,我听彩云说你这两天也没好好吃一顿,也捡了些你爱吃的,你就在这陪着陆小姐吃个饭,也好给陆小姐解解闷。”  听她叽叽咕咕说了半天,我越发觉得饿得不行,这个丫鬟将食盒交给彩云,说道:“安二爷,你且先去外屋等着,我伺候陆小姐洗涮好了便出去。彩云,你也出去也把这些都摆放好了。”  这真是个伶俐丫头,长得又乖巧,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比人家小姐碧玉的小姐强。有人伺候着我洗涮穿衣,我终于能将这华丽的宋代衣服穿齐整了,再次照着镜子,又发了一会呆,唉,要是这个长相穿越到现代,随便拍个广告或者演个电视剧,立马就会红遍两岸三地,可惜在这个年代,养在深闺人不知的,就只能孤芳自赏了。  “陆小姐,我**妍,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春妍边说着话,边把我的头发重新挽了个髻,又用两个不对称的像发卡似的发饰固定住了我两鬓的头发,估计没这两个发饰,我那厚重的头发就会随时垂落下来。  春妍盯住收拾清爽的我,也有些发呆,“陆小姐真像那画里画的洛神一样。”  我听到这话,心里更加惆怅,自古红颜皆薄命,且“以色示人者,色衰则爱驰,爱驰则恩绝”,美女不容易当呢。现在这个陆小姐已经是魂魄分离,被我占了身体,暂且不说我能否有能力驾驭好这个美人身子,就算魂魄身体契合妥当,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劫难等着呢。  如果这是天意的话,那我还是老老实实顺了天意,走一步算一步了。  出来外屋,桌子上已经满满的摆好了好吃好喝的,实在很想把那个长得很帅的黄子安一脚踢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大吃一顿,也不用顾忌什么吃相,但人在屋檐下,也只有低头忍了,好在这个黄子安十分识相,也是自顾自的吃着,没东扯西拉的和我说话。因此即便是这样用了装腔作势的斯文吃相,我也还是吃了个尽兴。  我心满意足放下筷子的时候,彩云又拎了个精致的食盒进来,清脆的说道,“我取了好些糖翠梅,橘红膏和乌李过来,一会陆小姐吃完药吃些压压药味。”  我简直又要掉下眼泪来,这个移魂穿越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至少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不妨当个吃货先饱饱口福。  我彬彬有礼的对黄子安说道:“黄公子,我方才听春妍说这两日你为了照顾我,也没好生歇息,我现下觉得身子好多了,也不敢继续劳公子大驾,你赶紧回去歇息吧,明个我好些了,再去拜谢公子。”下完逐客令,送走黄子安,我才觉得浑身自在了,“春妍,彩云,你们也去休息吧,我也有些乏了。”  当个小姐身边这么些人,盯住我一个人吃,实在觉得别扭,还是都打发走了一个人自由自在。  “那陆小姐你好生养息吧,我们就在外边厢房守着,有事只管吩咐。”  “有没有什么传奇,搜神演义之类的书?送两本过来。”我也知道大户人家小姐不兴看这类书,但总不能叫我去看四书五经吧?  春妍彩云两个真是好修养,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陆小姐,一会就给你送来。”  我见她们也走了,高高兴兴的拎着小食盒,爬上了那张豪华大床。看来,我这没心没肺,好了伤疤立马忘了痛的毛病到了此刻,便成了天大的大优点了。  说不定老天爷其实也不是故意折腾我,换了现代,我要想不去工作宅在家里好吃好喝,那就是痴心妄想,我往嘴里塞了把被称作橘红膏的零食,一嘴的甜蜜之余,越发的高兴,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三声,心中暗想,从明天开始,我要吃遍这临安城!  “彩云,快再去请大夫,怕是那陆小姐失心疯又犯了!”外面又是一阵慌乱。  
    “皇宫在临安城凤凰山东的万松岭下,方圆有九里呢。听说宫里仿着真的西湖建了个小西湖,水里的鱼虾和水禽全部都是真金白银做的。”彩云叽叽喳喳的说道。  “哎呀,这要花多少钱呢。”当皇帝果然腐败啊,我忽然觉得自己忒没见识。  “这还不算什么呢!”不到两天,彩云已经对我很是亲近了,她年纪小,没什么心眼,又喜欢八卦,对我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上光御花园都有四十多所呢,每个御花园里,都有数不清的亭台楼阁。”  “那么多,他赏得完么?”我嗤之以鼻。“想必三宫六院后妃也不少吧?”  “现下哪敢说后宫的闲话呀。”彩云压低了声音,撇了下嘴,“皇后娘娘一个人便震得住三宫六院,连皇上都得听她的。前阵子,有个后宫宫女伺候皇上,皇上一时高兴,就赞了她两句,其实说的也是不相干的话,就说她手长得美做事伶俐,结果呀,这话不知道就怎么被皇后娘娘知道了,隔了两天,派人巴巴的给皇上送了个食盒,皇上打开来一看,你猜是什么?就是那宫女的一双手!听说皇上当时就吓出了毛病,这些天正休养着呢。”  “彩云别一天到晚乱说闲话,这些没根没据的话也是瞎说得的?”春妍提着食盒过来,听到彩云说的,不禁微微面有怒色。  “我哪是瞎说的,皇上这阵子没上朝,大家都知道是因为这事给惊的。”彩云不服气的争辩道。  “是我跟彩云打听这些闲话呢,我初来乍到临安城,什么也不清楚,打听清楚了,也好万事小心些别闹出笑话来。”我忙开腔,春妍成熟稳重,肯定是怕言多必失。  “陆小姐,既是如此,那我一会跟你好好说说,彩云那些话,倒有好几CD是街头巷闻,私底下说说笑笑倒也不妨,但万一当了真,惹出祸事也未可知。”  “那这可大好了,我且拿了纸笔一一都记下来。”我高高兴兴的说着就要去找纸笔,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理清楚现在的社会关系,我也好给自己想方设法编个可信的经历。  “陆小姐,记那个干什么啊,我刚从厨房给你带了些好吃的,你坐着先吃着,你边吃我边讲。若你觉得哪些真该记的,回头我整理了给到小姐便好。”春妍就是温柔体贴,什么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  才在这黄府上呆了不到一周,就把我借尸还魂的美人身体养胖了一圈,看起来终于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了。黄府照顾得周到,我吃起来也心安理得,每天早饭刚一吃完,又有各式糖果糕点送来,一个上午吃吃喝喝聊聊,就到吃午饭的时候,吃完午饭,歇息一会,又要喝些各式在现代被称作奶茶糖水的凉水,到了晚上还有晚饭夜宵,照这个趋势来看,再过一两个月,就能赶上我以前那个体重了。唉,如果上天垂怜我,应该直接把我连魂带人送到唐朝比较好。  “这有笋肉馅和和枣栗馅的包子,荤素搭配着,吃着也不腻口。我看前几天陆小姐赞了几句炒螃蟹好吃,正好今早买到的螃蟹肥厚得很,我便让厨子炒了,因小姐这几日一直说想吃点辣的,只是历来没听说过小姐说的辣椒,不知是何物,我让厨子加了些花椒生姜茱萸酱,也有些辛辣之味,小姐待会试着吃吃,又有几个辣菜饼,火腿鲜笋汤。另还带了些栗糕、豆糕、蜂糖糕,配上鹿梨浆,下午腹饥时再吃。”  我这才醒悟过来,这个时候还没有辣椒呢,辣椒好像是明末才传进中国的,又想起来这时候也没有土豆南瓜玉米,我心里只觉揪心的一疼:我最爱的辣椒土豆南瓜玉米们呀,跟你们这一辈子是无缘了。  春妍拿了小碟银筷,帮我夹了点螃蟹,我伤心之余却也不想和螃蟹过不去,接过来尝了尝,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螃蟹炒得极嫩,辛辣味道和辣椒略有差别,不如辣椒辣味来得通透爽快,但另有一股清香,热辣得醇厚悠长,也能勉强算是个香辣蟹吧。我苦笑一下,我这个在现代无辣不欢的人,只能讲就着生姜花椒过日子了。  春妍一直盯着我看,见我苦笑,问道:“小姐觉得味道可好?”  我这回笑得灿烂了,“也香辣得很,有些味道。”  春妍这才松了口气,又夹出个笋肉包子给我。  古时很多吃的叫法上和现代有些区别,但做法相差倒不大,什么糕啊饼啊的,听名字就能猜个十之八九,不太懂的那些问了这几天,也大概知道是什么了。好比我这两天最爱喝的鹿梨浆,说穿了就是鲜榨野梨汁。  我看春妍彩云两人仍伫立在一边,便招呼她们坐下同吃,不料两人皆摆着手不肯落座。  我忽然有些恼了,“虽说我现在在你们府上,只是个普通客人,但说句话,也该有人听吧?这房中也没其他人,我让你们坐着一同吃,又怕什么?”  彩云有些慌乱,摆了手拼命解释,“小姐,这不太合规矩,奴婢在一旁伺候着就好。”  “如果我今天非叫你们陪我一同吃呢?”我固执的时候不可理喻。或许是从前太习惯和好友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饭,来到这里后,每顿饭都是我一个人吃,两个人看,仿佛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这是另外一个时代,而我,并不是从前那个叫“柳雅捷”的小编剧,看着她们站在一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无依无靠。  春妍落落大方的拉着彩云坐了下来,“奴婢听从小姐的吩咐。”彩云局促不安的也半坐着,不敢完全坐实了。  “不单是今天,只要我还在你们府中,那每顿饭,你们都要陪我一起吃。”  “只是在小姐独自一人时,我便和彩云一起陪小姐吃饭。”春妍这次没有用奴婢这个词,说这话时,直视着我,带着些微的笑意。  她不是一个简单平凡的女子呢,我心中暗叹,“好,那么只要我一个人的时候,你们都能陪着我一起吃便好。”说着,咬了一口笋肉包子,包子做得皮薄馅鲜,样子也精致,好似广东茶点。  春妍顺手给我盛出一小碗火腿鲜笋汤,“小姐,今天的汤很不错。”她自己也盛了碗汤,就着辣菜饼吃了起来,彩云夹了个笋肉包子,拧着眉头,也不敢吃。  “彩云,笋肉包子可是上好的,趁热吃最是美味了,你可别浪费了。”春妍转头对彩云说道。  “嗯,姐姐说的是。”彩云终于咬了小口下去。  有人陪着吃,似乎胃口就更好了,加上那盘味道还算不错的香辣蟹,我又恢复了好心情。  “小姐这么爱吃螃蟹呀?只可惜了现在不算是吃螃蟹最好的时候,若是小姐一直留在临安的话,那到了赏菊闻桂的时候,螃蟹才最好吃呢!”彩云看我吃螃蟹吃得香,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了,她这个脾气倒是和我很相似,大事小事都不太往心里放,一适应环境就话多。  我对虾蟹从来都没什么抵抗力,记得以前去一个海岛拍片,岛上村长专门派人送了几箱刚打捞出来的虾蟹,剧组里的同事在沙滩边专门架了几口大铁锅,海水煮新鲜虾蟹,鲜甜无比,大家都吃得畅快淋漓。等吃完所有人接着去片场拍片的时候,我一看还有半箱虾蟹没动,心一横,继续留在沙滩边大吃大嚼。  刘尚明那家伙见我好半天都没了影子,又找了回来,那次我和他完全没有争吵,他帮我剥螃蟹,我自己剥虾,一直吃到晚霞满天,两人坐在海滩边看着太阳渐渐沉入海中,心中说不出来的安宁静谧。只是当晚回到住地,就发觉满嘴起泡,舌头也痛,好在肠胃顽强,没有什么大事情,却把责任全推给了刘尚明,抓住他一阵痛骂,理由是若不是他假装好人帮我把螃蟹都剥了,我怎么会全部吃完,以至于满嘴生泡呢!  想到与刘尚明斗嘴的那些日子,不知为何,唇边便带了微微的笑意,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打打闹闹,争吵不休,现在想来,应该算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嗯,我自小便爱吃鱼虾螃蟹这些。不过比起一个人,那是差得远了。”我想到以前看李渔的《闲情偶寄》中,自称以蟹为命,一生嗜之。“有个叫李渔的,以蟹为命,自上一年螃蟹退市时即储钱以待,自呼其钱为“买命钱”。自螃蟹上市之日起到断市之时终,他家七七四十九只大缸里始终装满螃蟹,用鸡蛋白饲养催肥。他无一日不食螃蟹,因担心季节一过难以为继,还要用绍兴花雕酒来腌制醉蟹,留待冬天食用。在没有螃蟹的季节,李渔先取瓮中醉蟹过瘾,而后腌蟹的酒也不会浪费,称为“蟹酿”,一直喝到来年螃蟹上市。李渔家里还有一个丫鬟特别喜欢打理有关螃蟹的事宜,他便直呼之为蟹奴。”以前看李渔这段的时候,真是羡煞了,觉得只要能像李渔一样,住得安逸,吃得尽兴,人生便可知足了。  彩云拍掌大乐,“哎呀,小姐说的这个李渔可真是个聪明人,就是嘴太馋了点。”  “这倒是个养蟹的好方子,一会而我去让厨房的小厮也准备几个大缸养些蟹,一年四季都能吃,赶上个应景的日子取出来,大家一同边耍边吃,岂不快活?”春妍也高兴得很,“且老太爷和老太太也好这个,时常的拿出来些,老太爷老太太不定多高兴呢!”  彩云高高兴兴的也取了一只香辣蟹来吃,“这个蟹这样做也好吃,比寻常吃的蒸出来的更有味道。就是太辣了点。”她边吃边吸气,看来平时都不太吃辣,这个蟹的辣味对我来说还算是太清淡了点。  “蟹呢,其实吃清蒸的算是最上乘的,只是我爱吃口味重的。临安这边都是怎么个吃蟹法?”  “寻常我们自家一般都是清蒸好的,有时候会费心思做个蟹酿橙,若是遇到上好的鲜嫩肥蟹,也会做个洗手蟹。不过街市上有些酒楼倒是有些新奇做法,上次听小少爷说去吃了熙春楼的炒螃蟹和酒酿蟹,回来赞了大半天,说味道也好得很。陆小姐要是想尝尝的话,明天我打发个小厮跑一趟,装个食盒回来。”春妍答道。  我心中简直乐开了花,抱住春妍就朝她脸上吧唧了一口,“你真是个妙人!”倒也懒得再追问什么叫做蟹酿橙和洗手蟹,吃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又在心中暗自想道,前世胡吃海喝,走到哪吃到哪,也不见得没好处,至少知道好多地方菜肴的做法,最不济把前世那些食谱一个个默出来卖给酒楼也行啊,说不定一下就红遍临安城。  春妍没想到我有如此举动,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边彩云苦着一张脸,怯生生的说,“小姐,你莫不是行客吧?春妍姐姐已有意中人,怕是不行了。若你实在想,就让我替了春妍姐姐吧。”一副大义凛然预备着英勇献身的样子。  虽然不懂彩云口中的“行客”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她皱成一团的脸,还有春妍的手足无措,我就知道她们一定是以为我有同性恋的倾向。  没想到古时同性恋话题也还是很敏感哪,看着彩云惶恐的样子,我差点一口鹿梨浆全喷出来。  我只好正襟危坐,呵斥道:“彩云你歪想些什么呢!这个亲吻面颊,是外邦礼仪,男女之间皆有,纯粹是为了表现友好,比如我见了你们俩,我可以亲你们,你们也可以回亲过来,我见了黄公子,我和他也可以有此礼仪。就和你们见到朋友作揖行礼一般。”  春妍彩云听完这番解释,很是松了口气,但彩云仍旧是红着脸,呐呐的问道,“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满街见到的人岂不是亲来亲去,好没廉耻?”  这丫头,小小年纪,礼义廉耻倒是看得紧。  我笑笑,“彩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天,有个僧人拿了束鲜花去供佛,佛看到他,开口说,放下,于是呢那个僧人就放下了手中的鲜花,不料佛又接着说,放下。僧人不解,说我已是两手空空,还要放下什么?佛曰:我要你放下的是你的六根、六尘和六识。当你把这些统统放下,再没有什么了。”  彩云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彩云,你觉得没廉耻,只是因为大家皆放不下,既然都放不下,这些行为举止就显得鬼鬼祟祟,龌龊得很了。大家若是都能放下,心中坦荡,把一切都看淡,那么,亲也好,抱也好,心中无邪念,久而久之,你所觉得的那些亲来亲去的行为便不会觉得奇怪了。”  我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忽然觉得一阵苦涩,如果真的有神佛,那为何让我有这么奇奇怪怪的一个经历?却不干干脆脆要了我的命?难道是因为我有什么地方过于执着,不肯放下么?但在我那个时代,我这样一个随遇而安,不求大富大贵的人,又有什么是不肯放下的呢?就连爱情,我都是异常的拿得起放得下,一旦察觉到对方三心二意或者隐隐约约看到小三的影子,我就立马冷静的通告对方即刻分手。我这样一个平凡得扔到人群中立马就找不出来的人,也不知道有何德何能惊动了哪方的神仙,如此关照我。  我们三人正说着,忽然就听到旁边有人嚷道:“哎呀,你们这里好生热闹!”  一个瘦瘦长长,约莫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年笑嘻嘻的出现在我们身边。  “哎呀,是小少爷!”春妍和彩云两个忙拜了一拜。  “哦,就是你救了我啊!”这少年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实在不能相信他能将我从湖中救起。但我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多谢小少爷救命之恩。”  少年红了脸,我心想,怎么这姓黄家的男人,不管大的小的,脸皮都这么薄呢?大的话都多说不出来几句,小的见人就脸红。唉,这样斯文秀气,不知道怎么才能泡到妞。不过这样子也好,说明家教不错,应该不是什么飞扬跋扈的大奸大恶之家。  “我想着陆小姐这几日身体该大好了,一直想着过来看看,只因二哥不许我过来叨扰,方才看他去老爷房中了,就溜过来了。。”  “我在贵府叨扰了这些天,应该是我去拜谢你们,怎好意思让小少爷过来探望我。”我这几天吃吃喝喝,聊天看书的,竟然把那黄大少爷黄小少爷忘了个一干二净,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陆小姐不必如此客气。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呢?怎地如此热闹?让我也听听嘛!”  “我们正议方才陆小姐说的外邦礼仪呢!”彩云心直口快得很,我心里叫声苦,这丫头,嘴倒是真快。  “什么外邦礼仪?也说与我听听。”小黄少爷倒是个天生的好八卦胚子,说着就坐了下来,一副你们不说我就不走的样子。  “方才陆小姐说了,外邦有个亲吻面颊的礼仪礼仪,男男女女见了面,会亲一下对方脸颊以示友好,就和我们们见到朋友作揖行礼一般。男女之间没有禁忌,陆小姐说,就算见了公子们,也可以行此礼仪。”彩云记性真不错,就是个傻直肠子,我那随口胡说的见了黄公子的话,她也原封不动的照搬过来了。  “嘿嘿,是,是,这在外邦中,是常见礼仪。”我虚应着,颇觉尴尬。  “那方才我与陆小姐见面,为何没有与我行此礼?我也要试试这外邦礼仪。”说着就嘟着嘴朝我走过来。我惊出一身冷汗来,人不可貌相,小黄少爷压根就是个装模作样的小色狼,虽说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但身子颀长,也颇有些男儿气概了,而我眼下,是心理年龄大,生理年龄小,估摸着和他也差不了几岁,也不能把他完全当小孩了。眼见得他走得近了,我心一横,想,你过来就过来吧,反正我从本质上说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用自己把自己约束死了,这放现代,是多正常的事呀。再说这小院中,只有我们这几人,也不怕被当成举止放肆的浪荡女,这么一想,立时就心平气和起来。  “子佩休得无礼。”一声怒喝如惊雷般响起,吓得我又是一哆嗦,就看到小黄少爷被人拎鸡似的拎到一边,黄子安那张英俊不凡的脸就阴沉不定的出现在我面前。  “陆小姐,子佩年纪小不懂事,多有冒犯。”  我忙拼命摆手,“不关子佩的事,这外邦礼仪都是我说给子佩听的,年轻人,听到觉得新鲜想试试,很正常。”这话说完我就后悔了,显得我老气横秋的。  “陆小姐,你不必帮着子佩说话了,我会对他严惩不贷的。”子佩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听到他哥的话,更是缩成了一团,春妍、彩云两人过去将他扶起,溜出了院子。  “对了,陆小姐,你兄长现在正在外厅等着,想必带了你父母的消息,一会让春妍带了你过去吧。”  “多谢黄公子,我即刻就去。”  “那好,那我先过去和你兄长聊着。”黄子安说完抬腿就走,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转头小声问道:“你说的那外邦礼仪,可是确有其事?”  我尴尬的嘿嘿笑起来,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还有脸说你弟弟呢,你这也不一样么?  “确是有这个礼仪,但我大宋乃礼仪之邦,男女授受不亲,外邦礼仪在我们这里就不适用了。只能说来当个玩笑。”我正色道。虽然你黄子安长得很帅,身材很好,气质也不错,但我从来都不是花痴女,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绝不会在古代谈恋爱,我现在的一切都还是个谜,既然来不由我控制,那恐怕什么时候离开这个身子也不由我控制,既然如此,又何必劳民伤财的让自己为感情受累呢?  黄子安听我说完这话,似乎颇为赞许的看了我一眼,正色道:“对,对,男女授受不亲。陆小姐以后也请注意了,有些事还是要合规矩的好。”说完,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了,仿佛身后有凶兽妖孽似的。  我还以为他也春心萌动,没想到年纪轻轻竟然是个老古董!我叹了一叹,让春妍端了水来洗手净面,准备出房见我“表哥”。  
    “陆小姐气色好了许多!”张大人,也就是我在这个年代的远房表哥看到我,马上招呼我道,说完又面露尴尬之色,“这么称呼也不对。”  我爽爽快快的回道:“不妨,直接喊我妹妹就好了。”  “倒不是这个,只是,你并不是我的表妹。”张大人话接得快,顺嘴得好像排练过多次。  我彻底呆住了,“我不是你表妹?”  “姑娘这长相,和我记忆中表妹陆初薇倒真是有八九分像,初时我也以为你就是我表妹,但这些天,我派了人去开封我姨家打听,探得消息说我那表妹一直都在家中学习琴棋书画,从未有出门。”  “那我到底是谁?”我喃喃自语道,如果真是这个张大人的表妹,落脚之处倒也不用发愁,也能有个扯得上亲戚关系的人照顾照顾我,但如果和他毫无瓜葛,那我再在这黄府呆着,就颇为不妥了。  “少爷,这位姑娘不是八九分像,是十足十的像。”一个打扮干净整洁的中年妇人不知何时从张皓然背后走出来,呆呆的看着我。  张皓然有些不自然的看着我,“这位是我表妹的奶妈张妈,表妹从小就是由张妈照顾的,我传了信去开封府,都觉得这件事情很是蹊跷,所以便派了张妈过来看看。”  张妈仿佛丢了魂一样的缓缓朝我走过来,嘴里喃喃道:“分毫不差,果真是分毫不差。”她走近我,竟伸出手想去解我的衣领扣,我愤然推开她,脸色想必极其难看,“既然张大人的表妹一直呆在开封府从未出门,那我与你与这位奶妈,都应该是毫无关系的。”言外之意就是,就算我长得像,也和你家没一丁点关系,既然没关系,那这样动手动脚就失礼得很。  张妈听了这话,终于回了魂,很是不安的拜了一拜,“这位小姐,方才多有冒犯了。只是小姐与我家小姐真个长得一模一样,我一下子就有些犯糊涂了。只是……”她呐呐的,欲言又止。  “张妈,你有什么便说吧,想来这位小姐大人有大量,也不会与你计较。”张皓然这家伙倒是颇会耍嘴,以为这样说了,我无论如何都要给张妈面子,我心中暗哼一声,虽然还是生气,但还是按捺住了。  “小姐左边肩头可有一个红色梅花胎记?”张妈试探的问道。  我心中一惊,这具身体肩头的确有这样一个胎记,前几日洗澡的时候我注意到这个胎记,当时还想以前一直巴不得在肩头纹个身呢,老是怕痛没下定决心,没想到现在不用纹天然就有了。  我冷冷道:“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有的话,就还是陆家人,你便叫陆清欢,若是没有,那便和陆家完全没关系。”张妈这次话说得流畅中带些紧张和艰涩。  陆清欢……原来这才是这具身体的名字,我在心中默念着。  正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我忽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昏过去前,心中有些抓狂,这个身子我都好吃好喝的伺候了一段时间了,吃得好喝得好,怎么还能说昏就昏呢?  “清欢妹妹!清欢妹妹!”  一睁开眼,就看到面前张皓然那张看起来还挺顺眼的脸正对着我,见我醒了,眉间的焦虑立时消失不见。  “大夫说你心神未定,若是想多事情费了脑力,很可能引起昏厥。”张皓然说道。  “小姐,方才你晕倒之际,我查看过你左肩,确有胎记。你真是陆家的大小姐呀!”张妈在一边抹着眼泪说道。  我气得不行,这老太婆也不经我同意就自作主张动手动脚,也太没礼貌了。  气得厉害了,我不怒反笑,“真是又怎样?前面张大人可是口口声声说了我不是他表妹。若真有这么个表妹,他又怎会说不是?”  “小姐,这个说来话长,其中隐秘,便是张公子也从来不晓。陆家原本是唐州人(今河南唐河),三十年前绍兴和议,把唐州割让给金国了,当时陆家便搬迁到开封府,但陆家老太爷不肯离开唐州,说是死都不离故土。16年前,陆夫人有了身孕,8个多月的时候,传来消息说老太爷仙逝了,陆老爷非要去唐州接老太爷尸骨,陆夫人不放心,硬是跟着去了。陆老爷派的人想办法入了唐州,接到老太爷的尸骨,却被金人发现了,疑心是宋国的探子,便一路追来,惊慌之下,陆夫人提前临产了,生了你与二小姐初薇,但番人来袭,慌乱中,你被番人掳了去,只留了初薇小姐,当时老爷和夫人都悲痛欲绝,只道番人一定不会留小姐活命,为免伤心,从此家中任何人都不再提起这件事情。没想到大小姐命不该绝,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张妈边说边掉眼泪,说到最后,动容得不行,连声音都哽咽了。  她口中说的番人应该指的是金国人,一口一句的番人,让我以为是在说“食人生番”,兀自寒了一寒。  原来这个陆清欢还有这么个曲折的出生史,按照张妈的说法,陆清欢今年该有16岁了,唉,真是小得很,没想到我能再青春一把。但这出生后的16年,又是一大段空白,这个陆清欢到底经历过了什么?怎么从唐州跑来临安的?16岁的女子,在这个时代也不小了,是否已嫁作他人妇?会不会过个几天又跑来个陌生男人,说一句“这是我娘子”就把我拉扯到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我暗自思量着,心里乱糟糟的一片,静了静心,又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从生下来就被掳了去,这中间的16年不是可以由得我胡编乱造么?  床边张妈正哭得稀里哗啦的,忽然抓住我手腕又笑了起来,倒是弄得我有些毛骨悚然。  她满脸淌着泪又带着笑,说道:“好在姑娘守宫砂还在,还是个清白身子,真正值得高兴。”  我这才看到自己手臂上一颗红点,一直以为是颗红痣,没想到竟然是守宫砂,心里也大喜,这下子应该就不会冒出来个丈夫了,登时看眼前的张妈就觉得顺眼许多。  于是说话声也柔和多了,温言软语的劝道:“张妈千里迢迢赶来临安,只怕也累了,我现下醒转过来,觉得好多了,不如你先去歇息吧。也容我好好思量思量。”  张妈答应着,彩云扶着她就出去了。  张皓然说道,“那清欢妹妹好好歇息吧,我和张妈外面说话去。”也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二人离开,我躺在床上,盘算个不停。陆家在开封,难不成我要跟着这张妈启程去开封府么?南宋时期,最好的地方就是临安了,就连晚上都是灯火通明的,让我舍临安取开封,是万万做不到的。我自从到了这个时空,就存了这么点私心,留在临安,安安静静的看看这乱世中的残存的一片繁华热闹,什么都不想的吃吃喝喝完玩,能过多久就是多久,才不想受那么些约束,到了这里,我只想按自己的心意活一阵子。  我爬起床,也没叫丫鬟,自己稍微梳洗整理了一下。不知道这次又昏迷了多久,又觉得有些饿了,我悠悠的长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气恼,都什么时候了,还只记得吃。  出了外屋,张皓然和那个张妈正背对着我商议着什么,我微咳了一声,两人转过头,张妈慌着就要来扶我,我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躲了躲,避开了张妈殷勤得过份的手。  “张妈怎么还不去歇息?”我猜她应该在和张皓然在商量带我回开封的事。  张妈站定,呐呐的不知如何回答。  “我信张妈说的话,我应该就是陆清欢,这个血缘关系总是断不了的。只是我打小就离开了陆家,前些日子我又落水受了惊,便连这十几年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这个事情皓然哥哥也是清楚的。”张皓然听我这么说,对着张妈微微点了点头,认可了我的说法。  “爹娘我自会认,只是不是眼下这个时候。我得想办法弄清楚我这十几年的身份,生活,按张妈您的说法,我小时候应该落在番人手里,我怕自己万一做过什么对不起祖宗国家的事情,给陆家脸上抹黑。要认祖归宗,我得认得光明磊落。”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胡扯了通,反正我现在心里咬定了是不去开封府的,就算要去,也得我在临安玩够了。  张妈就唏嘘的开始落泪,“大小姐别把担子都往自己身上背,你一个女孩子,怎会做些对不起祖宗国家的事。”  “清欢妹妹,你怕是多虑了。一来你年纪尚小,但凡有什么过错,也不是你该承担的,二来就算你在金国生活到现在,只要大家都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以前你做的不管何事,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张皓然道。  我冷笑两声,“哥哥这话说得好不通,满世界难道都是这不透风的墙么?瞧我落水前身上带的穿的,哪样不是好的,若我真是从金国来的,应当从小也是被人当宝贝养着的,一下子不见了我这么个大活人,想必一定会找暗探来寻,若是真为了我被朝廷知道,别说我们陆家,保不齐连哥哥家都要受牵连,来个私通金国,闹个满门抄斩。岂不是为了我一个人祸害了一群人么?现在放我一个人自在的过段日子,容我慢慢的想想以前到底有些什么经历,也别忙着认我姐姐妹妹的,我看对大家都好。”  张妈听了这话,又哀哀的哭起来,“我原想着找到大小姐是老爷太太的福气,立马就能带小姐回去,哪承想……”  张皓然怕是被我刚才那几句话说得有些怕了,也是,他朝廷里当着差,总是要凡事小心些的好,我虽然是随口胡扯,但对他来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思量片刻,说道,“妹妹说得不无道理。这样吧,张妈你先回去开封府,把找到清欢妹妹的好消息传给大家知晓,清欢妹妹就暂时先在临安找个地方住下,反正我在临安,清欢妹妹有个事情我也能及时照应一下。”  “那就劳烦哥哥帮我寻觅个干净住地,我在黄公子府上也打扰得久了,心里很有些不安。我自己随身也有些银两,哥哥帮我打听到合适的地方,我自个去买了便是,也不用哥哥帮我出面。”我看说动他和张妈了,心里乐开了花,自由来得真容易。  “妹妹这话就见外了,房子我这就叫人去找,你只等着人接你去住就好了,旁的不用操心。”张皓然还是努力对我示好。  我还未答话,黄子安稳稳的的迈步进了屋内,“方才准备进屋看看陆小姐,恰好听到陆小姐想寻个住处。不知是否当真?”  我点头称是,张皓然神色比黄子安更尴尬,对黄子安苦涩一笑,低声道“我那里……。”  黄子安阻住张皓然下文,看起来了然于胸的样子,说道:“我们家倒是有个宅子,离这里也不远,早先的一点产业,原本是想给我们家老太太做个念经堂的,但我们家老太太说环境虽然不错,就是宅子风景多住地小,住不得几个人,所以一直空在那了。陆小姐要是不嫌弃的话便去那住吧,那房子附近也没别的闲杂人家,正好调养身体。”  “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住在黄公子家,公子不怕出什么事被牵连么?”我是好心,这人虽然做事总有些拘谨,但人似乎是不错的,模样也不错,我怕真害了人。  “陆小姐放心,前阵子我们家老太太也说道房子空着怪可惜,能有有缘的人住是好事。房子总会被人买的,谁有钱便卖了给谁,不是么?”黄公子礼貌的笑笑,话说得好听,就是笑容看起来不是很有感情。  他蜡人似的没什么感情流露,这么个帅哥对着美女一点都不动心,让我心里好生失落。  “若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张皓然觉得一下子就解决了我这个大麻烦,很是高兴。“这房子值多少钱,我与了给你。”  黄子安没接他的话,只对我说,“我看春妍彩云两个丫头跟你也投缘,就先调给你使唤吧。你要是想换别的丫鬟,就等过阵子牙婆再给你寻几个慢慢挑。”  原本想拒绝了他,自己向来是一个人生活,洗衣做饭全能,但转念想想,一来觉得来了这个世上,清醒不久就见到春妍彩云两个人,我就好比刚出生不久的小动物般,眼前见到个活物就是亲人。对黄子安黄子佩,也有些这样的感情,二来自己的这个表哥也好歹是个官,自己家里家底也不差,如果一个使唤丫头也不要,平白被人看低也不好,反正我心里也不准备拿春妍彩云两人真当使唤丫头,就也点了头答应了。  张皓然在一边也说要从府上调几个使唤丫头,我客气的拒绝了,我一个人,也没必要要那么多人围着我转。  留在临安的事情一定,我心里踏实许多,对旁边一直絮絮叨叨抹眼泪的张妈也有了几分柔情。我拿了块丝帕帮张妈擦眼泪,她惊得跟什么似的,连声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我柔声说道,“张妈,你回去开封府,见到我爹妈,就跟他们说,女儿不孝,不能尽快回去伺候他们,让他们别为我心急,等时候合适了,我就去到他们跟前尽孝。您也别哭,我能活到现在还好端端的,说明我有福分,福分还不薄。”  张妈就笑了,“吉人自有天相,我等着大小姐尽早回开封府,能好好伺候大小姐。”  这张妈,一时哭一时笑的,收放自如且真心真意,不能到现代演电视剧真有些亏了。  等把这群人打发走,就看到彩云拎着个食盒高高兴兴的跑进屋,一边把吃的摆出来一边说,“我在旁边打探好久了,心想小姐你一定饿了,你这一昏睡,就是一整天呢,大少爷早早叫我备了吃的送过来,我看那张大人和张妈老是呆着不走,也不敢进来。”她说着,从食盒最下面端出来一个盖着盖的碗来,“这个是二少爷专门派人给您买回来的。”一副神秘的样子,“熙春楼的柰香盒蟹和姜米虾。”  我觉得奇怪,“怎么是二少爷叫人去买的呢?”  “春妍姐姐本来吩咐人去买醉蟹,恰好被二少爷听到了,二少爷说醉蟹太凉,现在天气又冷,您身子不好,还是吃热点的好。不过他叮嘱我,说蟹肉太寒了,让您少吃点虾蟹。还专门让我熬了紫苏姜茶,等您吃完蟹再喝。”  眼前浮现出黄子佩那瘦瘦的身影,这孩子,还挺有心的。我笑了,“坐下陪我一起吃吧!”  彩云还是略有羞涩的坐了下来,“我就陪您吃几口。一会还得去跟春妍姐姐一起收拾您明天要搬的屋子呢。”  “哦?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左右闲着没事,也想走动走动。”我说道。  略吃了几口虾蟹,味道是极好的,前世除了家人,还有谁这么顾虑过我的身体?什么时候都是我一个人独立撑住了,当惯了所谓的女强人,其实心底是希望被人呵护的。心里对黄子佩的好感噌的一下就上来了。赶紧的捧了紫苏姜茶,热气氤氲了眼睛,有些湿湿的。  
    黄子安说的宅子,果真离他家的院落不远,走来走去,超不过一千米。离他家的房子近,自然也没有其他房子,掩映在一堆树丛中,倒是真的格外清净。可能最初就是为了给他们家老太太用做念经堂的地方。  进了院子,便吃了一惊,这房子压根就不像黄子安说的那么小,分明是个三进的院子,建得宽敞明亮,主厅偏厅厢房书房一应俱全。  春妍正指挥着几个丫鬟小厮搬的搬,洗刷的洗刷,见我来了,拜了一拜,笑笑的道,“从今开始,小姐便是我的主子了。”  我上前去,挽了她的手,“我却不这么看。我只知道,从今往后,你和彩云便是我的姐姐妹妹。”  春妍僵了一僵,定定的看了我一眼,“小姐以后可千万别在人前这么说。”  我不知道她会对我有些什么想法,不过我心里清楚,对我来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我孤单惯了,到了这个陌生的年代,身边但凡有谁对我好,我都觉得像是救命稻草,贴得近了,觉得心安。  正站在院子里说着,就看到细小的雪花飘落了下来,我才觉得穿得少了,身上冻得厉害,忍不住打了几个冷战,想到房子还没细看,就缩成一团的跟着春妍边走边看。  前院铺了个青石走道,走道两边种了好些低矮的花草,也不知道是什么花,春妍笑着说,“冬天可惜没什么好看的,过阵子春暖花开了,这片琼花、昙花、佛桑花都长起来了,翠生生的好看着呢!”院子里其余各处摆设着些榴树盆景,角落还有株梅花,看着也还淡雅。春妍又说:“旁边有两个侧院,左边侧院要从边上角门出去,一边是下人住的院子,另一个是专门的放马车和养马的院子,张大人说正好他府上有新做好的马车,赶明儿就给你送过来,只是小姐得专门找个驾车的小厮了,倒是也不难找。右边侧院要从正院旁边的抄手游廊绕过去,那边有两个隔出来的小小的院子,平时若是有亲戚好友过来,安置在那边也雅致。前院以前有女眷住过,各个房都安置好了,就不去做什么改动了,小姐想住前院的话,直接就能搬进来了,只是我觉得前院离正街不太远,常常有马车经过,不是十分安静,二院就静多了。”  春妍说着就带着我从正厅后的小道往后进到二院了,这个院子比前院看起来更加精致,院子里好几个花架,也不对称,看起来却很别致,“这几个花架种的有葡萄和紫藤,还有忍冬花,到了季节长得好了,就能在花架下休息了,荫凉得很。”春妍一一介绍了。  葡萄架下也摆了小小的石桌石凳,紫藤架最大,底下空空荡荡,我暗自琢磨着以后寻个美人榻放在下面,天气好的时候躺在榻上看书估计惬意得很,忍冬花架边放了一个荷花图案的白瓷鱼缸,和花架十分相衬。  看到鱼缸,我忽然想起上次说的养螃蟹的事,养螃蟹用不着这么精致的大缸,寻常的瓦缸乌沉沉的七八只放在哪个院子都不好看,便问春妍道:“院子都挺精致的,只是这养蟹的大缸往哪处放好呢?”  春妍抿着嘴笑笑,“这个我早想好了。正院马厩那个偏院大的很,我找人隔了地方出来,可以放下十二三口大缸呢。”  “也用不着那么多,有个五六口大缸养着就行了。也不是天天吃蟹的。你安排着买六口大缸就好了。”剩下的地方应该还能做点别的事情,我得好好规划一下。  这个院子墙根边全留着白,我走近一瞧,见地都是翻好的,只是没来得及种罢了。  春妍道:“原本是种了好些牡丹花的,只是没人打理全枯死了,小姐有什么别的想种的么?”  我思忖了一下,说道:“围着整个墙角种一圈栀子花树吧。”春妍连声的也应了。  “这边的三间屋子都挺宽敞的,看小姐怎么安排吧。”春妍又带我细细看了一下二院的几间房。  坐南朝北正对着整个院子大门的那间光线最是明亮,开了个窗户正对着后花园,推开窗就能看到满园秀色,我觉得做书房正合适,字写不好,但书总是要看的,这年代,又没个电脑互联网的,只能找些书来消遣消遣了。对着后花园的窗户下面放张书桌,看书看累了就看看院子里的树木花草,也能保护视力。  东厢房房间略小一点,又分了外间里间,可能以前就打算做卧室的。里间不是很大,但估摸着摆张大床,摆个梳妆台,再放张书桌也不会拥挤。外间可以让服侍的丫头住。  西厢房用做饭厅正好,以后和春妍彩云在一间屋子里吃饭,热热闹闹的,也不用在卧室吃。  还有三间小房,两间屋外都有排水沟直接排到后花园里,想了想,离卧室近的一间可以做浴室,地上换成水磨方砖,这样就不用在卧室里洗澡了,另外一间离各个房间都远的改成小厨房,平时烧个水做个饭,也不用专门跑去下人那边的大厨房。剩下一间就用做堆放杂物。  这么全部想了一遍,觉得二院更适合居住,便把我自己刚琢磨出来的各个房间的用途一一跟春妍细说了。  春妍也细想了一番,道:“别的都还好说,只是小厨房得找人来建炉灶,怎么也要个四五天时间,洗澡沐浴的那间意思我大致上明白,只怕和工匠说得有误,还得小姐你画幅图出来。其余几个屋子只要搬了家俱进去就行,一天也就够了。”  “我想尽早搬过来,也没那么多讲究,明天我搬过来,先住前院,二院你慢慢收拾也行。图我一会回去画好给你。”我说道。  春妍没料到我这么着急要搬,又想了片刻才道:“那我找了工匠都从后花园的角门去二院吧。没修好前小姐千万别去二院,省得底下粗人惊了小姐。”  我觉得这样也十分稳妥,点头同意了。说完这些,才越发的觉得冷了。  “小姐先回去歇着吧,这外面天寒地冻的,风也大,再病了就不好了。”春妍看我穿得单薄,催着我赶紧回去。  我抬头看了眼天,阴沉得厉害,风也大了,有大片的雪花开始夹在风中落了下来。  我缩了脖子跟春妍告别了,出了院子往回走,刚绕过院外的树丛,就被人拉住衣袖,吓了一跳,却没叫出口,偏头一看,竟然是黄子佩。  他手臂上搭着一件羊羔皮的裘衣,见我看他,邀功似的伸手要帮我披上,我阻住他,“二少爷,这不太合适。”他以为我说裘衣,赌咒发誓的说道,“合适的,我专门拿去给裁缝改过大小的。”  “二少爷,这是你府上的东西,没缘由的送了给我,不太合适。”我还不知道这黄家是个什么背景,有些什么人物,住了人家房子已经不妥,但好在还有张皓然口口声声说要付房子钱,除此以外又得了黄府的两个丫鬟,我已经觉得这个情谊难还了。再要是在这地方偷情似的收了黄府其他的东西,万一碰上哪个看我不顺眼的,是是非非就来了。  黄子佩伸手握住我的手,“瞧瞧,你的手都冻成这个样子了,还不穿上,还要操心什么合适不合适。你在这里除了张大人就没人看护了,那张大人又是个极粗心的,哪里知道你在这里连合适衣服都没几件。”  黄子佩的手异常的温暖,我被他握住手,就觉得鼻子微微发酸,有些想哭。  这个黄子佩做事情直爽大方,性子跟我的确十分相投。  “这衣服你先穿着,算是我借给你的。明天我带你去天街,陪你做几身衣裳,等你衣裳做好把这再还给我,成了吧?”黄子佩有些闷闷不乐。  “天街?十里天街?”我高兴了,那可是有名的逛街的好地方,相当于现代上海南京路步行街呀。  他见我高兴了,伸手帮我披上裘衣,这次我没阻拦他,“我要去尝尝六部桥的丁香馄饨。”我馋劲上来了。  “你还知道六部桥的丁香馄饨?”  我拼命点头,“我还要去吃三元楼好吃的火锅。”我知道南宋已经有火锅了,和现代火锅在造型和结构上毫无二致,这么冷的天,能吃顿好吃的火锅,实在是件最美好的事情。  黄子佩噗嗤一下笑了,“你说身世一点都记不起来,怎么记得这些吃的?”  我瞠目结舌,这些都是以前研究各朝各代美食的时候记下来的,倒是一丁点没忘。被黄子佩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丢人,却还是厚着脸皮,“民以食为天,若是连好吃的都忘了个一干二净,那我岂不是就跟从没活过一样。”  黄子佩帮我系紧裘衣的领子,身上暖和很多,“以后就叫我子佩吧,随性。”  让我少爷公子的叫,我也觉得烦,直呼名字倒是合我的心意的,我点点头。  “你长得真好看。”子佩看着我说,我正在心里骂着小色狼,他又说了,“我明天得给你带件男装来,不然你这样一出门就要惹麻烦的。”  我心思忒多了点,人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哪会想那么多,这话倒是说得正正经经的。  “那我明天过来找你。”子佩说完便走。  我一想到明天就可以逛天街了,简直心花怒放,跟在子佩后面追着连声又喊半天“你明天一定要早点来!”眼见得他走得远了,才哼着小曲往回走。  进了屋子,看到黄子安在厅中站着,忙上前行了个礼,“黄公子何时来的?”  他好像有些不高兴,闷着声音,“刚来。”  我扫了眼大厅门口被风吹进来的薄薄的一层雪,上面完全没有他踩踏的印记,想必在下雪前就到了。  我也没揭穿他,“方才去看要搬去的房子了。我觉得宽敞得很,又雅致,我喜欢得很。”  他听了这话,脸上有了些笑意,“天这么冷,又下雪,你就不用操心了。”又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个大箱子,“张大人惦记你天冷没衣服穿,刚叫人送来的。晚点等春妍回来,帮你收拾了带过去。”  子佩还说张皓然粗心,原来还是粗中有细的。  我谢了黄子安,他还站着不走,犹豫了片刻,从大氅里掏了个仿佛小篮子似的东西出来,却是小小巧巧的,煞是好看。  “天气冷,你出门的话带上这个袖炉没那么冷。”他说着递了给我。  原来是个暖手炉,亏他想得周到。  我连声谢着接了过来。  “春妍知道怎么换炉料,不热的时候交给她去换了就好。”他继续叮嘱我。  这男人,啰啰嗦嗦的,跟我爸倒是有些相像,我看着他忍不住笑意盈盈。  “知道了,谢谢黄公子。”  他皱了皱眉头,“以后叫我子安吧,随性。”  说的话和子佩如出一辙,兄弟俩还真像。  子佩明摆着比我小,直呼其名我觉得还自然,这个黄子安估摸着怎么也要长我几岁,直接叫名字在古代是不是太亲密了些?  转念一想,我怎么回了古代,什么事都这么拘谨呢?我这装模作样的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的羞涩劲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忒不大方。  “也好,恭敬不如从命,随性最好,子安哥哥。”我装出没心没肺的样子答应道。  “进里屋吧,外边冷。我也走了。”他看到我满脸堆笑,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说着抬脚就走了。  这冷冰冰的一个人一下走掉了,仿佛从来就没进过屋。  我摇了摇头,这人真奇怪,要说全无感情,又专门的送了袖炉给我,还让我直呼其名,要说有些感情,又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算我满脸堆笑对着他,他也吝于还我一个微笑。  我抱着暖炉往里间走,里屋门上新挂了幅绣着梅花的暖帘,掀开帘子进屋,屋子里暖洋洋的,地坪上安放着黄铜火盆,烧得正旺。  想起改建二院的厨房浴室的工程,便拿出纸笔认真的画了各种改建的细节,虽是歪歪扭扭的笔画,大致也能看得明白,准备明天让春妍交给做活的伙计对照着做。  
    第二天一早,我刚揣着暖炉去到新搬的房子里,黄子佩就跟着来了。  “往年的旧衣裳都分赏给下人了,好不容易才寻着这么一件压箱底漏赏的,你可别嫌弃。”他把一个衣服包裹递给我。  我还没接住,就笑说“怪道一股子霉味,原来都是陈年的旧衣裳。算了,我就穿了你的旧衣裳当了你的跟班小厮吧,若是我跟班跟得好,爷记得多赏赐我几个。”  黄子佩恨恨的不肯把包裹给我,“我赏你几只蟹脚。”  我拍着手,“君子无戏言,可千万记得了。”  男装我也不会穿,只好叫了彩云来,彩云不敢多嘴,帮我穿戴好,又换了暖炉暖料。我心里高兴,没人管着就是逍遥自在。  黄子佩的旧衣服质地也还是相当不错,估计收拾的时候还熏了香,穿在身上只觉暗香盈袖。我外面又披了件他带来的貂皮大氅,简单的束了个男子的发髻,又戴了帽子,不放心,反复照镜子,还是觉得太过秀美,容易被人一眼看穿,想了想,让子佩去找了些粘的毛发来,唇边细细贴了一圈,又把眉毛上粘了厚厚一层,看起来终于像个浓眉男子了。  以前剧组里化妆师小宇老是说那些美女演员扮男人,妆总是不像,就是不肯在眉毛胡子上多做点功夫,生怕把自己化妆化丑了,结果演出来的戏就是四不像,一眼就看得出还是个女人,戏里搭档的其他演员还得表演出来完全看不出来她是个女人的样子。观众看这些电视剧的时候,有时候会说一两句“一看就是个女人嘛”,但每个女扮男装的戏都是这样,大家就只好全当自己是傻子,电视上怎么演就怎么看。  我敬业,再说现在这是在现实生活中扮男人,扮得不像可没人宽容。  彩云忧心忡忡,“小姐你这是准备去哪呀?”  “子佩带我去酒楼吃饭,说是女人不方便进。”我打扮完毕,又去镜子前照了一照,十足一个貌美好男儿,冬天穿得厚,也不显单薄,只要我不说话,谁都猜不出我是个女人。  彩云又帮我整了整衣服,仔细打量半天,松了口气,“小姐这么一打扮,真正像个男子了。只要少说话便妥当了。”  我高兴的捏了把彩云的脸,“等爷回来给你打赏。”彩云哭笑不得。  我又去床边枕头下扒拉出我那两个金丝荷包来,抽出几张金叶子,又拿了一颗黄豆大珍珠来,自己逛街,总要花自己的钱,只是不知道这么几张金叶子和珍珠价值多少,也不知道人家收不收。  我拾掇完拉着子佩就准备走,彩云又赶上来,把换好炉料的暖手炉给我,“小姐揣在袖里,千万别着了凉。”  子佩看到暖炉,冲我笑笑,“我哥哥给你的?”  不过是个普通袖炉吧,我点头,“昨晚代我哥送衣服给我的时候顺手给我的。”  子佩笑咪咪的道:“我也送你个玩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匣子递给我。  我好奇的打开,里面垫着竹叶,当中一个小小的方块,用黄罗包着,我慢慢去解,却是双层的黄罗包裹得严严实实,心下便有些揣测,等拆开来,看到当中四四方方一块茶叶。我心中一惊,“这是蜡面茶?”我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武林旧事》里有记载,南宋时进贡给皇上的茶便是制成一小块一小块,仔仔细细层层包装好的。那是福建名茶,用最好的嫩叶去制作,每年二月都要进贡到宫里,制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每一小块叫做一夸,每年也不过百余夸,最关键的是,这每一小块都值四十万两银子。四十万两银子的东西,就被他这样漫不经心的给了我,我一时之间头大如斗。  “你倒是个识货的。”他有些诧异。估计他原本想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给我,然后再稍微给我点一下,让我知道这东西金贵。  我简直要哭出来,四十万两银子的金贵东西啊,他怎么这么败家就给了我?  忽然就起了疑心,“你莫非是皇子?”这蜡面茶可是宫里的东西,他随随便便就掏出来送我一个,能这么大方的一定跟皇帝脱不了干系。  他大笑,“你在我们家住了那么久都不知道我们家是做什么的么?”  “我不爱四处打听。”我冷了脸。  “我有个姐姐,是皇上最宠的妃子。前几日宫里进了新茶,我每年都听说有这么金贵的茶叶,就跟姐姐求了,当时只是随口提提,也没想真能得着。没料到姐姐跟皇上一说,皇上马上就赐了一夸给她,她派人送出宫便给了我。”眉目里全是自得,“往年宫里这个茶叶都基本上不做打赏的,就算是赏了,也不会赏这么完整一夸的,还得拿绳线切开来再分呢。”  原来是这么得来的。  子佩觉得自己姐姐受宠连带自己也光彩,但被皇上宠得过了头却不是好事情,枪打出头鸟。这孩子为了这么件东西,就把自己姐姐给推上风口浪尖上。  忽然想到历史上记栽的南宋时候的一个后宫故事,心里突然有些寒意,“是姓黄的妃子么?”  子佩就笑,“我亲姐姐不姓黄又姓什么!”  隐隐约约记得历史上淡淡的记了这么一笔,绍熙二年农历11月,李皇后乘宋光宗郊祀宿于斋宫之际杀了黄贵妃,这个李皇后是个不得了人,够心狠手辣。  “今年是哪年啊?”我又问。  “这都糊涂了,果真记不得么?绍熙二年啦。”  果真是他姐姐。向来是糊涂肠子,偏偏这个又记得清清楚楚。  我把那茶叶还给子佩,“你好好收着,这东西太贵重了,给我太不相宜。”  子佩嘻嘻笑着不肯接,嘴里只说,“再贵重也贵重不过你揣着的袖炉。”  我一愣,“这袖炉又有什么典故?难不成比这四十万两的茶叶还值钱?”  子佩抿着嘴只管笑,好半天,说了句“你去寻那知道典故的人问吧。”  我一只手紧捧着袖炉,一只手攥着那盒蜡面茶,懒得再追着他问,只觉得历史上那么寥寥数语,今天竟然离我这么近,这个感觉,说不出来的古怪。  天色阴沉,雪下得大了,满天梨花似的撒着,脚上穿的靴子薄了点,才走了这么一小会就觉得靴底有些湿冷。  “要走去么?离得不远?”我扬了头问。  子佩又笑,“走去到天黑你也别想吃到。我前面叫人安排了车,在拐角处等着呢。车要是到你院子前动静太大,你这样打扮被我哥那满肚子学究的人看到,就别想出门了。”  这孩子心思也太缜密了些,我现在这个打扮,给谁看到都不太好,果然转过前面街拐角就是辆马车。  两人上了车,子佩又笑嘻嘻的过来握我的手,“我给你暖暖手。”  “我有这么贵重的炉子呢,哪还用旁的暖手?我胆子小,也不敢松手掉了这手里的东西,两个加一起,怕是多少个我都赔不起。”我心里怄火得很。我向来是见钱眼开的,以前每个星期都要去买彩票,买完就开始做梦,如果中了500万做什么,中了1000万又做什么,但从来也不贪图别人的,也有家底丰厚的男人追我,送些贵重的东西给我,可都被我退还回去,不该我得的,拿了心慌。  现在倒好,手里攥着这么值钱的东西,要真是自己的,就该乐得满地打滚了,可依着我的性子,不是自己的东西坚决不要,反而让我觉得手里的东西沉重得很。  “瞧你小家子气的。算了,我给你说说这炉子的来历吧。其实这炉子呢,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倒是皇上专门赏下来的。前年冬天,姐姐回家省亲,偏巧那年冷得不像样,皇上在宫里左右惦记着我姐姐,就派了人专门送了这炉子和狐皮大氅。听我姐姐说这炉子是制作局里好几百个里挑出来的炉胎最薄,花样最精致的一个,比起别的手炉来,倒真是暖的时间长久多了。你说这个可不是比那茶叶还金贵?”子佩说着,斜着眼看我,估计是想看看我有什么反应。  我听完,心里有些触动,这个皇帝倒真是爱着这黄贵妃的,黄府是皇亲国戚,冬天防寒取暖的物件自不会少,巴巴的派人送过来,心里对她是千百个爱护的,没想到这宋光宗还是个重情重义的,看来以前想只要做了皇上就没什么真情的想法也错了。  “宠得太过了,只怕会惹出什么祸事来。”我想给子佩提个醒,皇上这些做法太张扬,那李皇后又是个鼎鼎有名的妒妇,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如果让他姐姐谨慎点,说不定能改变历史免了杀身之祸。  “只要皇上愿意,又有谁敢说什么。再说又不是宠这么一阵子,都宠了好几年了,眼下是越发的宠了。”子佩不以为然。  我叹了口气,罢了,这都是命,我不以为我能做些什么改变这些。只是子佩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得做些什么报答他一番,心里这么想了想,便有了主意,正待开口,就觉得马车停了下来。  “刘福,这大雪天的往哪走?”  我和子佩俱是一惊,是黄子安的声音。  子佩马上撩起帘子,探出头去:“哥哥,这两日大雪,老太太说在屋子里闷得久了,成天被炭气熏着头疼,说想在园子里赏雪烤肉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我听说修义坊今天来了好的玉面狸和鹿肉,就琢磨着带刘福去挑些好的回来。”  “这事也要你去办?叫几个伶俐的丫头一会便办得妥妥当当的了。”黄子安明显不信,挑了门帘就要往车里看。  我缩在车角,不知道为什么,一时紧张得很,心扑通扑通乱跳,好像偷情被人抓个正着的感觉,只低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子佩仍嘻嘻笑着应道:“我亲自去买了回来,到时候老太太问起,我好邀功哪,最近都没得着什么赏赐了。”  “既是如此,我便和你同去吧,万一老太太真高兴了,我也沾你的光得点赏赐。”黄子安说着一撩门帘,也坐进车里,带进一股清新的寒气来。  我斜着眼看了眼子佩,他看到角落里的我,脸色难看得紧。  “陆小姐也要同去么?”黄子安镇定自若的掸着身上的雪花,淡淡的问道。  我折腾了那么半天,想着谁都认不出来,结果他只一眼就看出来,心里郁闷得不行。  “这样子都被你认出来,那我去到哪里都能被人看出来是女扮男装,我哪都不去了。”我恼火得不行。  黄子安笑笑,“其实我也认不出来是陆小姐。刚才还在想是哪家的公子相约了子佩去耍呢。”  我恼道:“别哄我了,才上车就知道我是谁了,分明是我扮得一点都不像。”  “你手中的袖炉都露了大半出来,除了你,谁还有这个?”黄子安仍淡淡的笑。  我才知道原来是手中的炉子泄了密,心情又好起来,“你果真认不出来是我?”  他摇摇头,“定是子佩想的主意,由着性子胡闹。不过这样也好,呆会带你去天街看看,病了这么久,在家想是闷得慌了。”又提高了嗓门,“刘福,去完修义坊,再绕去南土门的蟹行。”刘福在外面大声的应了。  他没对我女扮男装的事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也算不上迂腐。  “蟹行是卖螃蟹的地方么?”我听到蟹字就两眼放光。  “嗯,全临安城的螃蟹都要到那去买呢。老太太顶爱吃这个,只是这时候的蟹不比秋冬的蟹,随便吃吃罢了。”他说话的语气总是淡淡的,显得清净不俗。  我刚听他说去蟹行,心里还咯噔跳了一下,心想原来这人对我说不定有几分意思呢,知道我最爱吃螃蟹,大雪天的还跑去蟹行给我买,结果现在听他说是给老太太买的,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我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他见我笑,有些疑惑,挑了眉毛看我。  “我也爱吃蟹呢,最爱吃的就是蟹了。呆会你买的时候,我也要挑些好的,明天摆个螃蟹宴,请大家吃个便饭,算是庆我乔迁之喜。”  “哪有请人吃饭不问客人喜好的,专门挑自己爱吃的去请客。”子佩在旁边冷言冷语。  “子佩,客随主人便,陆小姐要做宴席,喜好可不全得由着陆小姐?”黄子安仍是稳稳的说话,我对这个男人忽然生出几分好感,抬了头去看他,全没想到自己的目光显得肆无忌惮了些。  车里也还是冷,他坐到车里半天,帽子上肩膀上的雪花还没融化,方才应该在雪里也走了有一会了。  我见不得这点子积雪,手就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帮他掸下了肩膀上的雪花,才一出手,就兀自呆住了,这可是宋朝啊,又不是现代,以前手贱,就算和人勾肩搭背也是有的,现在这么一动,岂不显得轻浮?  子佩似乎不太高兴黄子安上马车,自从他上了马车就闭了眼装睡,没看到这一幕。黄子安神情略有尴尬,偏了头,掀了帘子角,往外看去。  这微冷的气氛直到去完修义坊肉市,待我看到繁华的偌大的市场,鸡鸭鹅牛猪羊应有尽有时,那点子尴尬就如一个肥皂泡,啪的一下消失殆尽了。  “玉面狸!”我吃惊的指着那一个像猫似的动物,声音有些发抖,“你们烤肉吃这个么?”  黄子安让店家选了几只肥嫩的玉面狸,又挑了好些上好的鹿肉,转头看到我一脸的惊诧,说道:“玉面狸最是细嫩鲜美,不拘哪种做法都是好吃的。陆小姐没吃过么?”  “我不吃。”那分明是果子狸,我对吃这个有心理障碍。我掉了头又去看新鲜的猪肉,一排排的猪头齐整整的放着,有些瘆人,又有上好的猪肋骨,五花肉,琳琅满目,比穿来前菜市场里卖肉的地方还要丰富整洁。  这个时代的肉菜应该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我看着这么多上好食材,开心得不行。  “看个肉市也这么高兴?”子佩完全无法理解我的心情。  我不理他,只管对着店家不停的吩咐着,“这个猪肋骨,这块五花肉,还有那个猪头,全给我包好。鹿肉也挑些嫩的包两块。这几块羊肉也包了。”  见店家包好了,我掏出一张金叶子就递了过去,店家接过看了一看,慌得什么似的又还给我,“我的爷,哪要得这许多,就这些东西,两贯还有多呢!”  听店家这么说了,我还是一头雾水,一点概念都没有,我干脆一样样的问:“这些都是多少文钱一斤?”  店家道:“猪肋骨值得50文钱一斤,五花肉只值30文钱一斤,猪头便只要200文钱一只,羊肉700文钱一斤,鹿肉还要贵些,值得一贯一斤。”  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南宋的文章,还是糊里糊涂的,“不是说新上市的茄子都能卖到十几贯钱一对么?倒是肉比茄子还便宜许多了。”  店家忍不住笑了,“这可怎生个比法?新上市的茄子那是卖给宫里,让皇上娘娘们尝鲜的,新上市的时候,才卖得几对出来啊,十几贯都还是便宜的。我这里各色肉类都是惯常有的,又不是什么新鲜货。只有那个玉面狸,却是昨个才猎来的,也不多见,一两银子只得两只。”  他也不嫌我烦,给我解释得清清楚楚。  我手里拿着那片金叶子,也不收回去,又问:“那我这金叶子够买什么呢?”  店家却苦了脸,“爷也别耍我了,这一个金叶子够爷牵好些猪、羊回去了,爷还是与我几贯零碎钱方便些。”  黄子安扔给他四块写着面值500文的铜牌并些散钱,“这边一并会了吧。东西包好了给我送到旁边马车上。多的是打赏的。”  店家喜笑颜开的接了过去,一个劲的称谢。  我见他付了钱,便把金叶子递给他,“还你钱。我身边也没散碎钱,就拿这个充数吧。”  估计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当场买好东西便还他钱的女人,我这么一说,他就跟点了穴似的定住不动了。  “你快收着吧,我最不喜欢欠人钱财了。收了今日吃饭买东西可都得你付钱了,晚上回家再算账,多退少补。”我说得极顺嘴,以前和同事好友逛街,都是这样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黄子安还是不接,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说道:“只怕今天一天花销也值不了这张金叶子。”  我也怔住了,心里快速的算账,按穿来前的物价算,一头猪至少也要一千五六,一只羊只怕也要上千吧,算这个金叶子能买10头猪5只羊,也差不多值一两万,我又不去买金银珠宝,日花万元,只怕的确是用不掉的,“那这钱只怕是用不出去了!”  “你和她争这劳什子作甚!让她收起来就是了。”子佩对他哥哥说道。  “这位爷倒不如把你那几张金叶子和珍珠舍了贫僧,也算结个善缘吧。我大善寺正拟重塑如来金身,寺中僧人都在各处化缘呢。”一个温和但不容置疑的声音在我身后说道。  我回了头,身后立着一个慈眉善目五六十岁的老和尚,这么冷的天,只穿着身看起来非常单薄的深色棉布直裰,须发皆白,面带笑意。  我心里一惊,这老和尚怎么知道我还揣着珍珠呢?  不等我回话,子佩在一边嚷道:“好没道理的和尚,哪有这许多金叶子施舍与你,没见过这么狮子大开口的。”  老和尚仍微笑着,“施主,贫僧却不是白向你化缘,自有相应的佛前之物赠予施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递给我。  我接过佛珠细看,只见这串佛珠乍看呈蜜色,细看每颗又有血箔色,对了光再看,颗颗珠子竟然呈玛瑙的半透明状,皆有“竹丝纹”,端的是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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