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木头车上面放奇形怪状的水果木头对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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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偷懒,也不是拖延症,天知道这章我改得多不顺手,所以中间有某一小小段还是我同桌帮忙改的……
人老了,脑子彻底瓦特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五。
这几天展昭照顾猫猫的辛苦暂且不提。单说白玉堂,果然说到做到,这天一大早就打来电话,问展昭除了约好的晚餐之外,能否再多抽出半天的时间。
接到电话时,展昭正在帮猫猫穿衣服,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旁。
“怎么,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我今天休息,芸生这小子非要我带他去游乐园玩,连假都请好了!我想着既然要去,那就带上猫猫一起,如果你有时间,也一块来吧。”
展昭在心中细算日程,如果抓紧一些,倒是勉强可以抽出小半天的时间,于是答应,但他又强调说自己午后还要去司法局办点事,估计不会太准时。
白玉堂回答得很干脆:“没事,我先带他们玩。等你到了给我电话,咱们在入口会合。”
展昭问:“你自己带着两个小家伙,看得过来吗?”
白玉堂的语气却很轻松:“我当然有办法,这个你不用担心。一会我就去你家接猫猫。”
猫猫听见他们的对话,好奇地问展昭:“爸爸,是什么游乐园呀?”白玉堂听到“爸爸”两个字,轻轻笑了一声。
展昭想了想,说:“游乐园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公园,里面有很多特别好玩的东西。”
“那有喜羊羊吗?”
“应该……有吧?”
“那灰太狼呢?”
“应该……也有吧?”
猫猫于是欢呼一声,手舞足蹈地说:“那我也要去游乐园!”
展昭趁势抓过他的小手,塞进袖子整理好:“好,让白叔叔带你去。等到了游乐园,你要听白叔叔的话,知道吗?”
猫猫顺从地点点头,展昭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拿起手机,站起身。猫猫扬着小脸期待地望着他:“爸爸,那你去吗?”
“当然去了,但是爸爸……”他一顿,又改口,“唔……展爸爸还有工作,可能会晚一点。”
白玉堂在电话那头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展昭,你这个‘爸爸’还真当上瘾了?”
他的声音从展昭的手心里传来,展昭这才想起还在跟他通话,连忙把手机拿到耳边,有些无奈地说道:“上什么瘾,我这几天总算是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辛苦,真是太不容易了。你还笑我,要不要换你试试?”
白玉堂果断拒绝:“别,别,连你都叫苦,我肯定应付不来。你记着啊,实在不行就送我大哥家,别把自己搞得太辛苦。”
“嗯,我知道。”
展昭笑着说。
等到下午碰了面,展昭这才知道白玉堂之前所说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刚来到游乐园的入口,他就一眼看见潇洒帅气的白警官双手揣着裤袋,一身轻松地站在闸门后头。而芸生和猫猫则是由小阿姨领着,背着各自的小书包,正兴奋地朝他招手。
展昭不禁失笑,他就知道,白玉堂没有耐心对付这两个小鬼,带着保姆,对他来说的确是个明智之举。
“展叔叔!”
“爸爸!”
展昭刚一过闸口,芸生和猫猫就挣开了小阿姨的手,像两枚小炮弹似地朝他飞奔而来,脖子上挂着的小水壶跑得一颠一颠的。
展昭蹲下,张开怀抱,一手接住一个,拿起猫猫胸前的手帕擦了擦他鼻子上的汗珠,又给芸生正了正帽子,笑着问:“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开心!”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回答。
芸生拉住展昭的手晃了晃:“展叔叔,你可来了,咱们去坐摩天轮吧,二叔说要等你来了一起坐呢!”他说着,回手往摩天轮的方向一指,“你看你看,就是那个!”
展昭微微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远处有一座近百米高的摩天轮逆光矗立。
“这个要等天黑之后才好看。”他起身,问白玉堂,“今天准备玩到什么时候?能等到天黑吗?”。
白玉堂想了想:“可以啊。我还订了马戏嘉年华的票,加场,等看完天就应该黑了。咱们先去玩别的,最后再去摩天轮,怎么样?”
展昭笑着点头:“听你安排。”
芸生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又跑到白玉堂身边,拉起他就走:“二叔!那咱们再去坐一次旋转木马行吗?我要让展叔叔带我骑大马!”
白玉堂被芸生一路拖着走,边走边敲他的后脑勺:“你个臭小子,一有了展叔叔就连二叔也不要了?”
芸生仰起小脑袋,冲他顽皮地吐吐舌头。身后,猫猫扯了扯展昭的手,有点怯怯但又很坚定地说,“我也要和展爸爸骑大马!”
芸生听见了,回过头大声说:“那就坐两次!你一次,我一次!”他歪头想了想,“让媛媛阿姨帮我们照相!”
小阿姨满口答应,并对白玉堂夸道:“芸生真有做哥哥的样子。”
白玉堂却咬牙切齿道:“有什么有?小叛徒!”他头也不回地大声问,“我说展昭,这两个家伙干嘛都那么喜欢你啊?”
展昭被问得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小阿姨在一旁接话道:“展先生脾气好,长得也和气,当然讨小朋友喜欢了。”
白玉堂闻听,立刻站住,回过头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展昭,很是不服气:“长得和气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凶神恶煞啦?”&
展昭被他盯得有些尴尬,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白玉堂看了他半天,最后一撇嘴,打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长得是不错,可惜比我还是差远了!”说完便心满意足地转回身,继续欣欣然向前走去。
展昭看着他的背影,什么都没说,只是纵容地笑笑,又轻轻摇了摇头,牵着猫猫跟了上去。
正如白玉堂所料,当他们看完马戏从剧院出来时,夜幕已经降临。
摩天轮的四周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光,变成了一个七彩陆离的巨大光轮在夜空中缓缓转动。
在安排座位时遇到了一点问题,这里的轿厢只能载四人,而他们多了一个出来。芸生和猫猫自然不肯分开,白玉堂于是叫让小阿姨带着他们坐,自己则和展昭坐在一起。
对于这个安排,芸生有些不满,不情愿地撅着嘴说:“二叔,我还想跟你一起坐呢!”猫猫也学着他的样子,扁着嘴勾了勾展昭的手指头:“我也想要展爸爸……”
白玉堂弯下腰掐了掐芸生的肉脸蛋,教育他说:“咱们五个人,只能这样坐,不然你想把谁丢下,总不能叫媛媛阿姨自己一个人坐吧?好了,不许嘟嘴!你是哥哥,给猫猫做个样子。”
芸生被白玉堂拎着腮帮子,有些发小脾气,吭哧吭哧地甩着头,试图挣开他的手。
白玉堂佯装生气道:“你干什么?连二叔的话都不听了?”芸生一见他瞪眼,有点被唬住了,把脖子往回缩了缩,不敢再出声。
展昭在一旁笑起来。
白玉堂偏过头,一挑眉问道:“你笑什么?”他的眼里映出了两个小小的微缩光环,流光溢彩的。
展昭不自觉地握起拳,抵住嘴咳了一声,说:“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了‘二叔说过’。”
“二叔说过?什么意思……”
白玉堂没有听明白,正想追问,突然被芸生和猫猫的欢呼声打断。
原来是队伍排到了他们,芸生和猫猫拉着小阿姨蹦蹦跳跳地上了摩天轮,展昭和白玉堂也紧跟着坐进了后面的轿舱里。
展昭没来得及告诉白玉堂,他之所以会笑,是因为又想起了自己捡到芸生的那个下午。“二叔说过”这四个字被芸生反反复复地提起,仿佛是一句至理名言,还曾令他对这位传说中的二叔产生了很强烈的好奇。
如今,白玉堂就在这里,就站在他的面前,和想象中的那个人既有些相似,又有很大的不同。他们从陌生人变成朋友,从误解到相互理解,生活的剧本有着许多的意外和惊喜,让人不禁想要感慨缘分的奇妙。
在机械轮轴咔哒咔哒的摩擦声里,观景舱一点点升起。他们距离地面越来越远,视野逐渐开阔清晰。
白玉堂懒懒地伸开腿,长长舒了一口气。自打工作以后就再没来过游乐园这种地方,这一天玩下来,着实累得够呛。但看看对面的展昭似乎还好,轻轻松松地坐在那里,正饶有兴致地眺望外面的景色。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开口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信远大厦。”展昭回眸,朝夜色中某个方向轻轻一扬下颌,“你看,最高的那座楼就是。我每天都在那里进进出出,站在上面,几乎能看到大半个城市,但从更高的地方看它的样子还是第一次。换个角度欣赏,感觉真是不一样。”
白玉堂随之望去,城市的灯火在眼前渐次铺展。他的视线向前跳跃,越过了信远广场,落在更远的地方。远处的天际有黛色的曲线在绵延,像是一幅光与影拼凑成的明丽画卷。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思绪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放空。
“不觉得奇怪吗?两个大男人一起坐摩天轮。”
忽然,他有些漫不经心地问。展昭愣了愣:“没有啊……你觉得别扭吗?那为什么还不肯带上芸生和猫猫?”
白玉堂没有回答,只是收回目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垂下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
那里有一条疤,是从前某次抓捕时留下的,差一点就被割断手筋。伤愈以后,他也不知怎么就养成了习惯,情绪低落的时候,或是思考问题的时候,总喜欢用手指头来回摩挲。
展昭早就注意到了这条伤疤,却从没有打听过来历,其实对这背后的故事,就算不问,他大约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很快,他们就到了摩天轮的至高处,巨幅的城市画卷全然展现,灯火灿灿,流光溢彩。白玉堂突然抬头,发现展昭还在定定地看着自己,明与暗在他的脸上缓慢地交错变幻,温柔地切割着时间与空间。
心念微动间,白玉堂终于回过神来,他想了想,又解释说:“刚才的话我是随便问的。和你一起,我不别扭。”
展昭轻轻地眨了眨眼,笑着说:“我知道。”白玉堂看着他,忽然也笑开,之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各自安静地欣赏夜色。
当景观舱转过最高点,视野开始渐渐合拢,明亮的画卷缓缓收起,像是一场盛大的演出终将落幕。光影被一丝丝抽走,他们也随之一点点陷入黑暗,气氛忽然变得沉静而又微妙。
展昭打破沉默:“还没问你今天怎么有空休息,是案子破了吗?”
白玉堂点了点头:“算是吧。二哥去外地抓人了,最快也要明天回来,我刚好偷个闲。”
经过前几天的缜密侦查,写字楼失窃的案子基本已经锁定了嫌疑目标。嫌疑人逃去了外地,一得到消息,韩彰便立刻带着人赶去当地收网。
“去抓人……还是有点危险的吧。”展昭问,用肯定句。
“是啊,虽然前期有摸排有布控,但是要近身抓捕,嫌疑人有没有武器,会不会反抗,怎么反抗,都得看运气。所以,随机应变很重要。做这个事我比较在行,要不是早就跟你约好了,今天怎么也轮不到二哥去的!”
一说到专业问题,白玉堂的话似乎又多了起来。
展昭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信不过他?”
“怎么可能,二哥是老侦查员了,连我都是他带出来的。”白玉堂忍不住笑,“虽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但我也不至于连他都信不过。不让他去,是因为他有家有口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交代?不像我,就一个人。”
他说着勾了勾嘴角,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妙情绪。游乐场的灯光从后面的玻璃窗里透进来,他逆着光,披着一身的五彩斑斓。
展昭一时沉默下来,这个回答他并不意外,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问:“你有家人和朋友,怎么能是一个人呢……话又说回来,一个人就不怕危险吗?”
“怕啊。”白玉堂倒回答得坦然干脆,理直气壮,“但那又怎么样呢,我就是爱干这个!”
展昭微微睁大眼睛,突然就抿嘴笑起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非常赞同:“说得对,所以你是个好警察。”
白玉堂听到这个评价,再次摸摸自己的手腕,看了他一眼,眼中神色分分明明地写着:“那还用说!”
从游乐场出来后,小阿姨还要赶回去为白锦堂夫妇准备晚饭,于是白玉堂付了她额外的报酬,又叫了的士送她回家,之后就跟着展昭一起带两个孩子来到了南国鱼乡。
这次他订的房间还是“金盘脍鲤鱼”,已经提前点好了两三道特色菜,全是之前对展昭提起过的。落座后,他又征求了展昭和两个小鬼的意见,多点一道青菜,一味适合小朋友吃的营养海鲜豆腐,还加了甜品,之后便吩咐上菜。
芸生和猫猫饿坏了,饭菜上桌后,两个小家伙连话都顾不上说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而展昭和白玉堂则一边品尝菜肴,一边讨论起各自的美食经,这才发现,在吃的方面,他们二人的口味竟然出奇的一致,都偏爱清淡鲜香,所以吃鱼正是上佳选择。鲜活的鱼类或闷或蒸或脍,鲜美开胃,即使像眼下这样疲劳,也丝毫不会觉得没有胃口。
茶饭过半,白玉堂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之后便有服务生来敲门问哪位是白先生。得到回答后,他走到白玉堂身边低语几句,隐约是说有什么人找。
听完,白玉堂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他皱皱眉起身,对展昭说:“碰到熟人了,我去看看。”然后便跟着服务生出去了。
这一去半天不见回来。眼看两个孩子都吃好了,坐在儿童椅上拍着圆滚滚的小肚皮扭来扭去,叽叽喳喳地说话,虽然各自吃得饱饱的,但都还惦记着想要吃牛奶布丁呢。
“展叔叔,二叔怎么还不回来呀!”&后来芸生等得着急了,就忍不住问。
他话音刚落,门就开了,进来的正是白玉堂,脸微微板着,俨然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提鼻子再闻,身上还有酒味。
展昭不禁有些奇怪:“你喝酒了?”
白玉堂“嗯”了声,重重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瞥一眼桌上的菜,居然和他离开时的一般无二,便知自己走后展昭也没怎么动过筷子,于是敛了敛不悦的神色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展昭笑笑,“等你啊。”他说着提壶帮白玉堂添了杯热茶,犹豫了一下,问,“为什么喝酒啊?”白玉堂也无意隐瞒,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水,然后把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他们眼下正在跟进的这起财务室被盗案件是由支队的行动技术组出力协办的。今天下午,根据手机轨迹的监控,韩彰他们已经在兄弟单位的协助顺利抓到了人,只等把人带回来就算大功告成。
任务结束后,为了表示感谢,卢方决定设宴款待几位从支队抽调下来协助办案的同志,地点就选在南国鱼乡。
按理说,这种场合不该少了白玉堂,但他今天本来就休息,再加上卢方也知道他的好恶,所以没有叫他。
谁知吃着吃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桌上忽然就有人提到了白玉堂。对方来的那位支队长恰好也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借着酒兴,非说慕名已久,一定要把白玉堂请来见见。
卢方有些为难,但又不好搪塞。对方是他警校的大师兄,且不说私交尚可,单说在工作上也是常来常往,面子总还要顾及。没办法,只好由蒋平出面,打了个电话给白玉堂。
开始没说什么事,只问在哪,好巧不巧的是,白玉堂刚好也在南国鱼乡。蒋平一听正好,想着叫他过来坐坐打通一下人脉也不是什么坏事,便自作主张地叫了服务生去找。
白玉堂虽然不大领他这个情,却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跌份儿,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是碰上了,那总得帮着几位哥哥把自家的场面撑住了。
毕竟是做刑警的,情商交际都堪称一流。白玉堂一脚迈进那边的包房,只一扫,眼下是个什么局面就立刻了然于心。行动技术这几年越发受到重视,招了不少新人入职,在座的虽说都是便装,但谁主谁次还是能一眼分得清楚。
卢方身边的主位坐得自然就是对方的当家人,虽然已经喝到了醉眼半酣,但还是掩藏不住那种久经沙场的老成和干练。
于是废话一点不多说,白玉堂一落座就直奔主题,互相恭维客套不过两句,他就拎过一瓶干邑跟对方豪饮起来,刚刚一瓶见底,便喝得对面溃不成军。
目的达成后,他丢下空酒瓶,说了一声“还有朋友等”,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包间。
全过程就这么简单,要说有什么地方惹得他不痛快了,那首先就是他很反感这样的官场应酬,其次是原本好好的兴致被无端打扰,好心情当然会大打折扣。
展昭听完,关切地问:“那你怎么样,喝多了没有?”
白玉堂把眉梢一挑,不屑地反问:“我看起来有那么没用?”
正说着,服务生送来甜点,是三个牛奶布丁,芸生和猫猫各自拿了一个,开心地吃起来。展昭把剩下的那个往白玉堂面前推了推说:“喏,吃吧。”
白玉堂一愣:“给我?”
展昭点头:“是啊,芸生说你喜欢,我特地给你也要了一份。”
“我不吃,我又不是小孩。”白玉堂起先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他朝芸生一抬手,装作要打的样子说,“你个臭小子,又瞎说!”
芸生赶忙一躲,笑嘻嘻地露出那个调皮的小酒窝,大声说道:“我没瞎说,二叔就爱吃甜的!”
展昭不禁大笑,扳下了白玉堂半举起来的手,又塞了把勺子给他:“谁说只有小孩才能吃布丁了?爱吃甜食又不丢人。你才喝了酒,吃点甜的正好!”
白玉堂回头瞪他,觉得自己威严尽失,但也不知怎么,经过这么一闹,他的心情反倒好了一些。
&“喂,臭小子,吃饱了没有?”
白玉堂问芸生。芸生刚把满满一大勺布丁送进嘴里,这会歪着头看他,努力了半天才把嘴里的食物全都吞下去,一抹嘴,响亮地回答:“吃饱了!谢谢二叔!”
展昭也问一旁的猫猫:“好吃吗?”
猫猫一边点头,一边含含混混地说“好吃”。他没有芸生懂规矩,布丁还含在嘴里,一说话,就有一些从嘴角溢出来。于是,展昭拿过方巾小心地帮他擦了擦,猫猫也学着芸生的样子,乖乖地说了声,“谢谢展爸爸。”
听着软软嫩嫩的童音,白玉堂的心情更好了一点。想想这顿饭吃下来,最幸福的还是两个小鬼。他自己当然是没吃饱,想想展昭应该也一样,只是这会菜冷茶凉,想再多吃些也没了胃口,他略加思忖,忽然又有了一个主意,兴之所至,好心情立时再多一些。
白玉堂敲敲桌子向展昭提议,说自家楼下有间大排档,宵夜的味道很不错,不如换个地方吃。他喝了酒不能开车,展昭本也打算送他回去,所以并不反对,只是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猫猫。
白玉堂当即明白,说:“孩子先送回我大哥家,让猫猫今晚也睡在那儿。你不用担心,小孩子我了解。他和芸生玩得这么好,就算你现在让他回去他也未必愿意。”&
对于这个提议,最开心的当数芸生。
他是独子,平日里除了在幼儿园,跟其他同龄的孩子接触得并不多,这次有了一个新的小伙伴,别提多高兴了,当即拉住展昭,恳求展叔叔同意让猫猫今晚住到自己家里去。在得到展昭的肯定回答后,两个小家伙雀跃不已,芸生还认真地征求了展昭的意见,要把之前分给展昭的那把玩具枪让给猫猫玩。
于是,当晚送完两个小鬼,展昭和白玉堂就一起去吃了宵夜,后来聊得开心,两人还喝了点啤酒。这样一来,展昭也没法再开车,只好留宿在了白玉堂的家里。
这一天实在太累,再加上酒精催眠,两人一到家就各自去睡觉了。一夜无话,直到天明。
清晨,展昭被自己准时而规律生物钟叫醒。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盯着陌生的天花吊顶,竟然一时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回手摸了摸,不见猫猫,他先是一惊,随后才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这一夜的好睡使得酒精的作用在身体里完全消退,很快,展昭就彻底清醒过来。他起床去洗漱,打开房门,看到卫生间的门开着,便径直走了过去,谁知正撞见白玉堂赤膊站在里面。
白玉堂显然刚洗过澡,腰里缠着浴巾,正探身对着镜子刮脸,轻轻薄薄的热气在他身上升腾起来。
展昭一愣,发觉是自己莽撞,便转身想走,却忽然听到白玉堂在他身后悠悠哉哉地打了招呼:“早啊。”
展昭收住脚步,转过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里面。”
白玉堂摆摆手示意他稍等,然后打开笼头,捧了几把水将脸上的泡沫洗净,抽过一条毛巾,一边擦着发梢脸颊的水珠,一边冲展昭咧嘴笑笑,看上去心情不错,连声音里都带着神清气爽:“不怪你,我也忘了你昨天晚上住在这了。不过你走路怎么没声,属猫的?”
随着空气的波动,一股甜甜淡淡的薄荷牙膏的味道飘进了鼻孔,展昭的心情也很不错,便随口应和:“不属猫,属老虎。”他停顿片刻,兀自地笑起来,再次强调,“真的,我属老虎。”
白玉堂哈哈一乐,迎面走出来,拍着他肩膀朝洗手间里轻轻一推说:“好了知道啦!老虎先生。你快去洗漱吧,我换衣服。”
等他们各自整理妥当,再一次碰面,是在白玉堂家的客厅里。展昭准备去接猫猫回家,白玉堂也说同去。
谁知,两人刚要出门,白玉堂突然接到了卢方的电话,说韩彰在昨天夜里就已经带着嫌犯上了火车,现在都已经快要回到了,叫他上午找个时间回队里。
白玉堂只好让展昭先走:“大哥那我就不去了,本来还想着蹭饭的,现在只能回去加班了。”
展昭问:“那你早饭怎么办?要不要我载你去取车,顺便找个地方吃一点?”
白玉堂却无所谓道:“算了,那么麻烦,你忙你的,我自己打车。反正早餐也没什么好吃的,不如忍一忍干脆等吃午饭。”&
想来也知道,以白玉堂的工作性质,加班的强度堪比重体力劳动。而不吃早饭的苦头展昭是体会过的,所以听了这话,难免有些感同身受。看白玉堂的意思,似乎并不是很赶时间,于是在思索片刻后,他当即做了个决定,果断道:“你家里能做饭吗?”
白玉堂不明所以,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应该可以?”
展昭默默叹口气:“好,那你等着。”说完就卷起袖子进了厨房。
白玉堂怔了一下,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正准备跟进去看看,就听见展昭在厨房里大声问道:“白玉堂,你把鸡蛋放在哪了?”
十三吴茗和公孙结婚不久,自己都还没当妈妈,一下子就麻烦她当了一整天的保姆,展昭心里很过意不去,不想在外面久留,随意聊了几句就提出先回家。白玉堂正想要说什么,刚巧手机响起来,他按键接听,同时对展昭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有事电话联系,展昭笑着点点头,转身就往自己的车位走。才迈出步子,白玉堂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展昭疑惑地回过脸,白玉堂将他往身边拽了拽,拉着他的手腕向上举。展昭茫然地顺着力道将手臂抬起来,才忽然意识到,白玉堂是要看看昨晚被猫猫咬伤的地方。
经过这一天一夜,牙印早已看不出来,但小臂上仍明显留着一块青紫,微微地肿着。白玉堂用拇指的指腹轻轻蹭了蹭,松开手,径直把眼神投向广场西侧那两栋略低矮些的写字楼。指尖温热触感留在皮肤表面,若非他这一碰,展昭自己都忘记了挨咬的事。他低下头看看手臂,自己拿手指按了按肿胀的地方,隐约有点疼。抬眼再看,白玉堂的视线仍然停在那两栋楼上,脸上神情专注,若有所思。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眉心拧了拧,现出个浅浅的纹路,有些为难:“那天整栋楼电路都突然出了故障,检修到凌晨才好,那个时间段没留下监控,这个情况核实不了……”说到这里,仿佛忽然想通了什么,他松开眉头,嘴角翘起个小小的弧度,语气坚定自信,“二哥,不会这么巧合,大楼的物业或者保安里,绝对有内鬼。”看来是有案子,展昭不想旁听,但莫名的又忽然不想这么快就走。于是他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子,把旅行包放进后备箱,又回头走了两步,在距离白玉堂几米开外的一处空车位上站定,瞧着他打电话的模样。这个电话足足打了七八分钟才终于结束,白玉堂把视线从写字楼那边收回来,正要回身锁车门,就瞥见展昭还站在不远处安静等着。他赶忙走过去:“怎么了?”唔,没怎么。其实根本没有重要的事情,可既然白玉堂问了,总该有个答复。展昭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刚想起来,我还欠芸生一顿饭。这周末我休息,你要是有时间,我请芸生吃饭?”“是我欠你一顿饭。”白玉堂玩弄着手里的车钥匙,“什么时候变成你欠芸生了?”展昭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白玉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口气笑开:“行了。我告诉你,我大哥大嫂都三十四五岁了才要这么一个孩子,全家都宠得不行,吃的穿的玩的用的都是双份。何况那几件衣服是芸生穿着有些小了的,猫猫穿应该正好。再说了,那孩子跟我比你有缘分,你不用特意想办法道谢。论欠人情,我们欠你的更多。”提出要请芸生吃饭,确实有那么点迂回着道谢的意思,原想着从孩子这里入手更自然点,却没想到被白玉堂直截了当一语道破。这人还真是……展昭再摸了摸鼻子,忍不住也笑了,把藏在心里那个更重要的原因说了出来:“一直说要和你吃顿饭,一直都没机会。你要是有空,我就定位子,咱们还去南国鱼乡,尝尝你上次说的招牌菜。”白玉堂冲着那栋写字楼扬扬下颌:“还真不好说,那边有个盗案,丢的东西挺贵重,上边儿限期结案呢。得看办的顺不顺。我再跟你联系吧,你带着猫猫。”他有些悻悻地磨了磨牙,脸上露出丝孩子气的愤愤和不甘,“那臭小子,一点情谊也不讲,才训他两句就记仇!不行,我得讨回来,要是有空,吃了饭带他和芸生一起出去玩。”这人跟五岁孩子也要计较,展昭失笑,点点头。两人各自转身,往相反方向迈开步子,可很快白玉堂又停步喊了声:“展昭!”展昭回过头,白玉堂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郑重其事说了三个字:“我、买、单。”展昭又笑了,想了想,也一字一顿说出来:“再、议。”然后没等看白玉堂神情,就转回身,小跑了几步,拉开自己的车门钻进去。雨刮器上夹了张纸条,写着他停车的时间,这会儿看车的老大爷已经走过来,对他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展昭摇下车窗,打开座椅旁的小扶手箱找出零钱,递给老大爷的同时瞄了眼反光镜,白玉堂挺拔背影已经朝着写字楼那边走远。得赶紧回家,带猫猫出去吃晚饭吧,也不知道这孩子爱吃什么……然后看看还缺什么东西,再到旁边的超市买一点。最要命的,洗手间里还丢着昨天夜里没来得及洗的第二套床单。孩子啊,你今晚要是再尿床,咱们大概只好睡沙发了……想到这些现实问题,刚才的轻松心情就打了折扣,展昭隐约又觉得脑袋开始发胀。他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大爷不需要停车票,就发动了车子,朝家的方向驶去。出乎展昭的意料,推开家门的瞬间,就有饭菜香扑鼻而来。屋子里到处整洁干净,猫猫正趴在地板上,抓着支记号笔在旧报纸上乱画。听见他进门,欢欢喜喜抬起头,软糯糯地叫了声“爸爸”。吴茗从厨房里走出来,笑嘻嘻看着他:“我怕孩子饿,饭做的早,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一会儿就能吃。床单洗好了,在阳台上晾着,褥子我给你晒过了啊。”展昭还没来得及道谢,猫猫就跳起来跑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腿,仰起小脸儿又叫了一声:“爸爸。”接下来他吸吸鼻子,“吴阿姨做的饭真好吃啊。”展昭蹲下来摸摸猫猫的头,想纠正他的称呼,可看看孩子亮闪闪的大眼睛,却没能出口。大概,曾经猫猫也有这么一个干净舒适的,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家。爸爸下班回来的时候,妈妈正在厨房里做晚饭,温馨平静,和许许多多的家庭没什么两样。他于是打消了刚才的念头,改而笑着捏了捏猫猫的小脸蛋,就转头有些抱歉地瞧着吴茗:“太麻烦嫂子了。”“这有什么,等会儿你们吃,我就回去了,得给公孙做晚饭。”吴茗挤挤眼睛,“早上匆匆忙忙的,你说的也不详细。现在给我讲讲,这个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前因后果要是想解释清楚,还真是说来话长。展昭拉开旅行包的拉链翻了翻,意外地发现里面还装了几本图画书,和两件小玩具。他赶快掏出个电动小汽车拨动开关放在地上,车子很快就鸣着喇叭跑到了客厅的另一头。猫猫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欢呼一声追了过去,展昭这才压低声音,把所有事情给吴茗讲了个源源本本,连白玉堂拍在自己身上的那巴掌也没遗漏。女性总是更容易心软,吴茗听完叙述已经有些红了眼圈,当即表示这些日子自己不忙,可以每天早上过来照顾猫猫,让展昭安心去上班。展昭心里有一万个不好意思,可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只得连声道谢地送走了吴茗,拉着猫猫去洗干净小手,坐下来吃晚饭。
樊晓青果然是做了妈妈的人,格外有经验,旅行包里的衣服和日用品并不太多,但都实用而且必需,甚至还包含了一把小小的幼儿牙刷和一支草莓味道的牙膏。展昭清点过后,觉得不需要再出去置办,就把几样玩具交给猫猫让他玩,自己则钻进书房,对着那份财产清单和今天的会见记录,准备开庭时可能会用到的材料。睡眠严重不足的后果就是,才工作了半个小时,他已经打起了哈欠。而且猫猫显然觉得一个人玩儿有些寂寞,每隔几分钟就要喊他一次。渴了,想上厕所,想要一张新的报纸用来画画,或者小汽车钻到沙发下面掏不出来了……千奇百怪的理由和事情,加上困倦导致的低效率,终于让展昭彻底打消了工作的念头。他打着精神抱起猫猫:“咱们睡觉吧,好不好?”“爸爸,我不困。”猫猫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我还想看动画片。”唔,也好,至少可以安静点。展昭找到点播台的卡通片放给他看,自己则坐在旁边,听着电视上各种夸张奇怪的音效,很快就昏昏欲睡。直到手机响起,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真的睡着了一会儿。电话是白玉堂打来的,劈头就是一个问题:“你住哪个小区,告诉我方便么?”刚被吵醒的大脑还有点混沌,展昭先是机械地报出了家里地址,才想起问一句:“怎么了?”“那好,没记错。十分钟后在小区门口等我,给你送件东西,有时间么?”这个回答等于什么都没说,展昭愈发莫名其妙,没记错?可他并不记得曾经告诉过白玉堂自己住在哪里,而且,送什么东西?他简直要疑心自己是睡得有些糊涂,以至于听错了对方的意思。可是没给他机会多问,白玉堂那边又开了口:“我开车呢,见面再说。”“等等。”展昭稍微清醒了些,看了看猫猫。他不确定自己能在这时候把正看得聚精会神的孩子带出去,留他独自在家,又实在不放心。稍稍犹豫了一下,他试着问:“对不起,我不太方便带着猫猫出去,是什么东西,能不能麻烦你……送上来?”说着说着,语气已经因为带着歉意而越来越低,有几分犹豫的味道,最后三个字顿了顿才出口。“你方便就行,等着吧,看见就知道了。”白玉堂的口气里带出些不易觉察的笑意。展昭更加好奇,却也没再追问,反正只要十分钟就能揭晓答案。他挂掉电话,找出只茶杯洗干净,在几只茶叶罐中犹豫片刻,选定庐山云雾沏了一杯。茶杯放上茶几的时候,刚巧门铃响起。大概是昨晚白玉堂昨晚发火的威慑力犹在,猫猫看见他的瞬间,先是眼睛一亮,却又往后面缩了缩,抬眼看着展昭,小声叫:“爸爸。”叫完想了想,又主动改了口,“展爸爸。”“不认识白叔叔了?”展昭把白玉堂让到沙发上坐下,又把猫猫往他面前轻轻推了推。猫猫这才怯生生地叫出来:“白叔叔。”白玉堂哼了声,从手中提的纸袋子里变戏法般摸出只苹果派,对着猫猫晃了晃,“吃不吃?”这哄孩子的方式让展昭哑然失笑,可显然这招对付猫猫确实管用。只见他眼巴巴盯着白玉堂的手,先点点头,紧接着又有些心虚般地摇了摇小手,视线在两个大人脸上转来转去,小脸蛋上写满了胆怯和询问,不自觉地将手指放在了嘴边。“不许咬指甲!”白玉堂马上出言制止,猫猫迅速缩手,整个人都朝展昭身边靠了靠。“臭小子!”见他这个模样,白玉堂一把扯住他的小胳膊把他往身边拉。猫猫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发现白玉堂这次毫无恶意,只是把自己抱在膝头揉了揉脑袋,顿时就觉得委屈起来,小嘴巴撇了撇,眼泪就开始在眼圈里打转。白玉堂赶忙将他搂紧了些,将还温热的苹果派打开包装塞进他手里,抱怨般地使劲儿胡噜着他的后脑勺:“男子汉,哭什么?小小年纪脾气那么爆,还会咬人!那巴掌又没打你身上,还不是你……”他看看展昭,“展爸爸”这三个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舌头打了个结,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还不是他替你挡了!”猫猫心里发虚,不敢回应这样的批评,只能捏着那只苹果派抽抽搭搭。展昭眼看着他小手攥得太紧,酥皮渣渣一个劲儿往白玉堂身上掉,赶快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不疼。”说完了,他就把茶杯放到白玉堂面前,示意他放过委屈万状的猫猫,赶快喝茶。管教孩子最怕旁边有人捣乱和稀泥——这话是樊晓青说的,因此在白家,每当芸生犯了错挨妈妈批评的时候,就连白锦堂都只能大气不敢出地躲到旁边去。因此听了展昭这话,白玉堂不满地瞥他一眼,就拍拍身边的纸袋子:“看看!”展昭伸出手,从袋子里掏出两块布。展开来看,足有半米见方,表层摸起来柔软舒服,嫩黄底色上印着可爱的小鸭子图案,而下面居然是防漏的隔水层。这种东西他以前从没见过,看到的时候先是楞怔了几秒钟。放在手上揉搓两下,才猛然明白了它的功效,顿时开始惊叹,如今的婴幼儿用品居然已经如此方便和人性化。与此同时,就有种温暖而喜悦的感觉从心里漫出来。白玉堂瞧着他的惊喜表情,忍不住也挑起了嘴角:“也是芸生的,不过他早就不尿床了,这两条从来没用过。大嫂让我告诉你,孩子夜里要是睡着睡着一个劲儿翻身,大概就是要小便,赶紧抱他上厕所,一般都不会错。”“真是太谢谢嫂子了,麻烦你帮我……”展昭由衷的谢意还没来得及表达完,白玉堂已经端起杯子:“你怎么知道我爱喝庐山云雾?”展昭并不在意被中途打断的道谢:“我不知道,是巧合。倒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你车上放着你们小区的停车卡,送我那天我看见的。”茶水已经不烫,白玉堂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我从大哥那儿吃完饭回家,刚好顺路,就给你带过来了。”果然是当刑警的,观察力敏锐记忆力绝佳。展昭正想说话,白玉堂又喝了口茶,就放下杯子,把吃完了苹果派的猫猫从膝头抱开,站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睡吧。”他的视线对上展昭的,眼底的笑意深了些,带了丝揶揄的味道。接着又低下头,捏了捏猫猫的鼻尖:“在这儿听话,周末有空带你出去玩。”展昭禁不住抬手按按眼角,指尖蹭蹭自己的黑眼圈:“怎么?案子办得顺?”“当然,白爷出马。”白玉堂给了他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眉毛挑了挑,英气十足神采飞扬,“周五等我电话!”送走了白玉堂,展昭实在已经困倦得眼睛都睁不开,好在猫猫这次并没有再提别的要求,而是乖乖地在展昭的帮助下洗脸刷牙,还洗干净了小脚丫。在旅行袋里找出件小睡衣,展昭领着猫猫的手,推开半掩的卧室门。刚打开灯,就看见迎面墙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大堆凌乱的线条,深蓝的颜色画在雪白墙壁上,分外显眼。这下连浓重的睡意都被惊走了两分,展昭倒吸了口凉气,惊愕地瞧着自己的卧室,迅速回忆起到家的时候,猫猫正趴在地上画画,手里拿的,似乎正是一根蓝色的记号笔。而猫猫已经高高兴兴爬到了床上,开始脱小短裤和小背心,并且催促着说:“爸爸,睡觉。”“猫猫。”展昭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和蔼平静,“这墙上,是谁画的?”“我。”猫猫显然根本没意识到错误,“我跟吴阿姨要纸,她做饭不理我,我就画这儿了。”这么说,是他自己找到了一支笔,趁吴茗忙着做晚饭的时候,偷偷干的坏事。后来大概吴茗抽空给他找出几张旧报纸,他才放弃了墙壁这块大画布……偏偏记号笔连擦都擦不掉,看来这房子住了没两年,就得重新粉刷了……展昭简直不知道这会儿该说什么,头疼地纠结了半天,到底还是耐下性子,先帮着猫猫铺好小尿垫,穿好睡衣。又看着他躺下,替他盖上条小毛巾被,才躺在旁边叹着气说:“猫猫,以后咱们不在墙上画了,我给你买本子回来,画在纸上,好不好?”“我画的是个汽车……”猫猫伸出小胳膊搂住他,答非所问,“警察开的汽车,就是白叔叔把我抱出来的时候开的大汽车,还会闪灯。爸爸我画的好不好?”展昭实在不想鼓励他这样的行为,但是听着孩子企盼的口气又说不出不好,前思后想也只得拒绝回答,转而强调自己想说的关键问题:“猫猫,以后不能在墙上乱画。”“为什么?”猫猫的小脸蛋贴上他的下颌,呼吸里还带着草莓牙膏的甜味儿。展昭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和这么小的孩子讲清楚这种道理,而猫猫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些什么,大概是福利院里的事情,但是他已经听不清楚。困意又迅猛袭来,这次彻底征服了他的全部意识。
括号里不是真的你们别信
12、信远广场地处黄金商业区,八十层高的摩天写字楼是这座城市的一大地标性建筑。玻璃幕墙被金属框架分割成魔方表面,地面上行色匆匆的人们都变成了这面巨大镜子里的浮光掠影,来来往往,日复一日。南御律师事务所位于信远大厦的55层。跟大多数上班族一样,展昭习惯了每天早起,然后从容地洗漱就餐,准时出门,穿戴整齐、神清气爽地出现在这里。但他今天有些不同,非但比平常来得都晚,而且看面色就知道精神有些不济。这座大厦里每天都穿梭往来着无数的男男女女,虽然看起来每个人都不算醒目,但帅哥美女总会获得格外的关注。展昭刚一进电梯就被一眼发现,有个挺面熟的女孩刚巧站在他身边,颇有些关切地和他打招呼:“展律师早,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展昭昏昏沉沉的,一时也想不起她是谁,又在哪里见过,只能客套地回应:“嗯,大概是着凉了。”“那你可要注意休息啊!”女孩拢了拢手里厚厚的资料,笑盈盈说。展昭冲她笑笑:“好的,谢谢。”说话间,电梯停下来,女孩同他摆了摆手,侧身挤出去,细细的鞋跟轻快地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格嗒格嗒的走远。电梯门缓缓合上,展昭抓住这片刻机会,趁着新鲜空气涌入做了个深呼吸。凉凉的空气刺激了喉咙,他竟然真的像个病人似的咳了几声。震动从声带一直传递到头顶,太阳穴擂鼓似的跳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他不禁扶住额头,用力揉捏几下。真是没想到,带孩子这么难。尽管提前做了些心理准备,但前一晚他还是被猫猫折腾得够呛。虽然展律师所遭受的种种状况放在任何一位母亲的身上,大约都不是什么难事,但对他这个单身未婚的大男人来说,几乎可以用“恶梦”来形容。事情的经过是这样。昨晚,展昭本就因为处理工作而忙碌到深夜,结果在临睡时发现猫猫尿了床。他好不容易换了新的被褥,又将猫猫的脏衣服和床单等物都处理妥当,再次准备睡下,却惊讶地发现猫猫竟然再一次尿床了!小孩子原本就因为未发育完全而容易尿床,猫猫先前喝了不少饮料,睡前又没有去厕所,出现这种情况也不稀奇。说来,还是展昭不懂得照顾小孩,考虑不周全的缘故。看着眼前的一切,展律师简直欲哭无泪。所幸他家中还有可以替换的被褥,只是这一次他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时间再洗,只好先找了个大桶,一股脑地泡起来。经过这一顿折腾,就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展昭终是累得不行,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到了清晨,也许是换了环境的关系,猫猫醒得很早,尽管没有出声吵闹,但他在一旁不停地动来动去,到底还是把展昭给弄醒了。勉强睁眼看了看时间,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展昭迷迷糊糊地抬手在猫猫身上轻轻拍了两下,想叫他多睡一会。谁知猫猫以为他醒了,立刻蹭过来在他耳边说道:“爸爸,我饿了。” 对“爸爸”这个称呼展昭尚不习惯,刚听到时他倏然惊醒了片刻,强撑着意识回忆前一晚的经过,这才放松下来,重新闭上眼睛喃道:“猫猫听话,再睡一会,等起床带你去吃早饭……”猫猫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手臂,把小脑袋凑过来:“爸爸,吃完饭饭,我想出去玩……”展昭心里忽地一惊,彻底转醒过来,登时想起一个昨晚根本没来得及思考的问题:今天还要工作,猫猫怎么办?想到这里,他没心思再睡,翻身坐起来,看了看身边一脸期待的猫猫,开始飞速思考。几分钟后,展昭拿过手机,拨通了公孙的电话。和预想的一样,公孙已经起床,应该是正在洗漱,开着免提含含混混地问他什么事。展昭将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一遍,说:“……孩子现在就在我家里,能不能请嫂子先帮忙照顾一天,等我晚上回来再想办法?”公孙的爱人吴茗是个专栏作家,时间相对自由些,展昭思来想去,身边能拜托的人只有她。伴着哗哗的流水声,公孙像是怕他听不清似的大声说:“这个我没意见……哦,你嫂子也没意见,你把孩子送来就是了!”“好,那我等等就……”话还没说完,展昭却被猫猫扯住。小家伙显然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有点着急,干脆把被子一掀直接爬到展昭身上,勾住他脖子央求道:“爸爸,你别送我走!”“爸爸?!”公孙策俨然有些意外,大笑两声:“展昭,这什么情况?该不会你——”展昭急忙解释:“是孩子非要这么叫的,我也实在没办法。”他转过头看猫猫,“猫猫,昨天咱们说好的,要叫我什么?”猫猫认真地想了想,细声细气地回答:“展爸爸。”然后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爸爸,你别送我走……”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展昭无奈地叹了气,顿时心软下来。猫猫也许是因为先前的种种经历,才会对“送走”这两个字特别的敏感。孩子这么小,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才会懂。这么一来,他一时间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正在左右为难,电话被吴茗接了过去。很显然,猫猫刚刚的话也被公孙两口子听到了。“展昭,是我。”吴茗说,“孩子要是不愿意来,那就我过去吧。反正我才交了稿,正好有时间,你在家里等一下,我这就出门。”一句话解决了所有问题,展昭松一口气,粗略地估算一下从公孙家到这里的时间,又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把约见委托人的时间推迟,之后领着猫猫去穿衣洗漱。直到这时他才彻底意识到,想要照顾孩子,根本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容易。家中没有儿童用品,只好用大人的暂且将就一下,这还是小问题。昨晚他把猫猫从福利院接出来的时候,虽然也带了几件衣服回来,但这会儿全都试了个遍,却发现不管内衣还是外衣,似乎都不大合身,其中还有两件已经破了洞。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也只找出两件看起来相对不错的凑合着给猫猫穿上,所以等吴茗赶到时,展昭才勉强把自己和猫猫都收拾妥当。他将孩子的情况简要交代了一下,连吴茗带来的早饭也不顾上吃一口,便急匆匆出了门。办公室里,林雨正恹恹地伏在桌上看书。眼见就要开学,这是她在南御实习的最后一个星期,几乎没什么事做。原本可以就此不来了,但昨天特地为林晴安排的相亲似乎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让她很不甘心,因此下决心要好好利用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再帮林晴和展昭尽力撮合一下。其实这并不是林雨的突发奇想,说起来,这件事还要追溯到去年年尾律所举办的那场年会。那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感到既新奇又有趣,于是就拍了许多照片做留念。其中有一张刚好拍到展昭。当时台上正在演一个很有趣的节目,惹得台下不时爆发出哄堂大笑。展昭就坐在围桌侧对着舞台的一边,他半转过身,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嘴角弯弯的,眼睛亮亮的,妥帖的棉质衬衫在舞台灯光的笼罩下泛着柔软的光泽,变幻出各种不同颜色。镜头对准台下众人,原本只是想记录这个欢乐热闹的画面,但当林雨按下快门的一瞬间,焦点却被自动定格在展昭的脸上。景深放大,舞台和四周人群全都虚化,看起来竟像是给展昭拍的一张小特写。后来,这张相片被林晴看到了,画面里展昭温柔的侧脸令她念念不忘。虽然林晴没有主动说过什么,但林雨却发现,从此后,每当自己讲起律所里的事情,林晴就总是对关于展昭的那一部分格外留意,于是渐渐的,她便萌生了帮姐姐牵红线的念头。上次在南国鱼乡吃饭,她趁机确认了展昭还是单身的情况后,便果断付诸于行动,因此才有了后来福利院里上演的一幕。今天,林雨一早就想好了待会见到展昭时的开场白,想要打探展昭对林晴究竟是什么想法。谁知等了大半个上午也不见展昭出现,正百无聊赖着,却忽然听到有人说:“展律师,您要的资料复印好了,放您桌上了。”林雨猛地一抬头,果真看到展昭提着包站在门口和助理说话,她眼珠转转,悄悄起身溜进了茶水间。在办公桌前坐下,展昭拿过委托案件的材料逐一查阅。虽然只是离婚案,但却比其他的离婚案件麻烦许多。夫妻双方都是生意人,财力雄厚,据说当年也是出于比较功利的目的才结得婚,没什么感情基础。离婚双方都同意,就是在财产分割方面的意见分歧太大,因此闹上了法庭。对于这个委托,展昭最大的感触便是人们常说的“越有钱越小气”,明明两个人都身家不菲,可偏偏就是连家中小小的家用电器都不肯让步。大到百万千万的生意资产,小到普通的电饭锅、电吹风,全都要求列举清单,按价值分配,夫妻双方大有不能让对方多占一丁点便宜的架势。而最让人为难的,还不是金钱上的事。这两人有个女儿,今年还不满三岁,以他们的财力,孩子并不会成为什么拖累,然而现在决意离婚,双方竟然都拒绝抚养。出于对孩子的考虑,作为女方的代理律师,展昭曾屡次建议委托人收回抚养权,却一直遭到拒绝。不过,按照现状,孩子被判给女方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前几天在庭前调解时,他做了提醒,孩子母亲当时还言之咄咄地说:“展律师,你没结婚,就根本不知道养个孩子多辛苦!钱当然不是问题,可我一个女人,又要在外面赚钱,又得管孩子,我可没那么多精力!他想把孩子丢给我就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虽说要尊重委托人的意见,但对于这个理由,展昭表示非常的不赞同。不过他也知道,孩子的母亲并不是真的不想要孩子,只是在跟孩子的父亲赌气而已。对着财产清单上的一串串数字看了没多久,展昭就晕晕沉沉起来。这种情况本来在他身上是极少出现的,可是今天,严重的睡眠不足导致精力难以集中,他思绪乱飘,不知不觉间就开始走神。经过昨晚和今早的事,展昭觉得自己现在很能理解孩子母亲的那句话:“你根本就不知道养个孩子多辛苦!”这当然不能成为拒绝抚养孩子的理由,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当真是一句大实话。“展老师,您喝咖啡。”林雨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将一杯咖啡放在桌上,展昭这才回过神来:“哦,谢谢。”林雨背着手问:“您吃早饭了吗?”见展昭摇头,她又得意的一笑:“我就知道!”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火腿三明治,递到展昭面前,“热好的,快吃吧!”展昭伸手接过来,笑着问她:“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有事叫我帮忙?”心思被一眼看穿,林雨心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摆摆手:“没有没有,你想哪里去了,我就是看出来的……”她说着,抬手指指自己的眼睛下边,示意道,“一看你的黑眼圈就知道昨晚没睡好。今早明明有事,还来得那么晚,当然没时间吃早饭啦!”展昭不用照镜子都能想象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揉了揉额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林雨趁机在他对面坐下,一脸殷勤地打探道:“怎么了展老师,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要不你说给我听听?”展昭呷了一口咖啡,思索片刻,索性将手头的文件夹合起来放在一边,认真地看着林雨,问:“你在福利院做过义工,能不能教教我,应该怎么跟小孩子交流?比如,怎么能才教会他不尿床?”“啊?尿床?”林雨先是一愣,随后联想起昨晚的那个孩子,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难道昨天你抱着的那个小孩儿?……你该不会把他带回家了吧?!”展昭苦笑,一副“你猜得没错”的表情。“我也是没办法。他从前被拐卖过,心理上可能比较敏感,所以对福利院特别抵触。”林雨托着腮,恍然道:“难怪你今天看起来这么憔悴,原来是带孩子来着……不过呢,我虽然在福利院做义工,但是和小孩子的交流并不多,也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她忽然心生一计,“但是你可以找我姐姐!她主修的就是儿童心理学,一直在福利院做义务心理辅导,肯定能帮上忙!”展昭有些犹豫:“心理辅导和照顾小孩是两回事吧?” “总归有点帮助嘛。我也不懂,你直接问我姐姐不就行了?”林雨说着抓起手机,“我现在把她号码给你!”林雨的用意太直白了,直白到展昭根本没有办法装傻。他性格虽然温和,却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瞻前顾后的人。林雨的执着实在令人为难,展昭想了想,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等一下,林雨。是这样的,对于相亲这种事,我不是很喜欢,我当然也很愿意跟你姐姐成为朋友,但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我没想过。我还是认为,感情的事应该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像你现在这样做,非但没有什么帮助,还会带来很多尴尬。当然,我不是怪你,对于你的关心,我非常感谢。我的意思你懂吗?”林雨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愣怔一会,才悻悻地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我不再提这件事就是了。不过,客观地讲,我姐姐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儿童心理辅导老师,如果你那边有需要,还是可以联系她。”展昭笑着点点头:“好。”“那,孩子的事,现在该怎么办呢?”问题兜了一圈又绕回来,展昭有点头疼:“慢慢来吧,我再想想办法……不如你先告诉我,这附近哪里可以买到好一点的童装?”下午,展昭如约和委托人见面。这一次的交谈很顺利,在孩子抚养权的问题上,委托人的态度不再那么强硬,表示如果法庭将女儿判给自己抚养也不会反对,只是希望孩子的父亲能一次性地支付一笔费用作为补偿。约见结束之后,展昭匆匆赶回律所,把车子停在露天的临时停车场里,快步走进写字楼。他打算放好资料就回家,接上猫猫到林雨推荐的店里去买几套合身的衣服。很快,他再次从楼里走出来。就在这短短的一会功夫里,写字楼前靠近绿地一侧的车道上,比之前多出一辆车来。这是一条行车道,不能停车,这辆车子的出现格外显眼,展昭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他走过去,贴近车窗,朝里看看,司机正放躺椅背翘着脚闭目养神。他抬手敲了敲玻璃,司机随声睁开眼睛,一见是他立刻笑了。车窗缓缓地放下,展昭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率先打招呼道:“你好白警官,来办事?”白玉堂跳下车,站到他的面前咧嘴一笑:“是啊,来找你办事。”展昭当他开玩笑,也没在意,随口问:“你把车停在这里,没人管吗?”“当然管了。”白玉堂回手拍拍后边裤袋里的证件,笑得有些狡黠,“我和他们说,有公务!”不等展昭接话,他径自走去车后,一边开车尾箱一边说:“你可别给我乱扣什么滥用职务之便的帽子,展律师,我这叫——合理利用资源,节省人力和时间!“说话间,他从后尾箱拎出一个旅行包,递给展昭:“喏。今天中午跟我嫂子说起猫猫的事,她就在芸生的衣服里挑了几件让我给你送来。还有点日用品,都是小孩子用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在等自己,展昭有些惊奇,道了谢,接过来:“还是嫂子想得周到,我正打算带着猫猫去买,这下就不用了。你在这里等了多久?怎么不给事先给我打个电话?”白玉堂朝天上打望一眼,太阳还老高,他无所谓地说:“等了有一会了。我约人到这附近办点事,也是顺路。时间还早,所以没叫你。”展昭表示不解:“你这么等人,连个招呼都不打,不怕错过去了?”白玉堂眯了眯眼睛,忽然笑起来:“这有什么关系啊,我不是等到了吗。嗯……看你这样子,昨天晚上应该很辛苦吧?”他的目光投在展昭脸上,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展昭被他盯得有些尴尬,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于是,白玉堂笑得更灿烂了。“告诉你吧,我嫂子说了,你一个大男人,带孩子不方便,要是照顾不过来,就把猫猫送去她那里,那边有保姆,省事。怎么样,要不要我现在就过去接他?”展昭却有些犹豫。他沉吟一下,把今天早上的事情给白玉堂讲了一遍,说:“我的确是力不从心,可是现在把猫猫送走的话,只怕对他不好。所以,还是让他先住在我家吧。白天吴姐能帮忙,暂时没有太大的问题,其他一些困难我还能克服。如果日后有需要,我再告诉你。”
十一他们好不容易才从热心围观群众们的视线里脱身离开,有几分狼狈地匆匆走向停车的地方。走出百十来米,展昭忽然笑了出来。白玉堂自然明白他在笑什么,颇为不满地瞥他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展昭忍住了笑,悄声问:“感觉怎么样?”明知故问!堂堂的人民警察,前不久刚端掉了整个拐卖团伙,现在带着被自己亲手解救出来的孩子,却被当成人贩子质问,感觉还能怎么样?白玉堂怒视抱着孩子的展昭。猫猫趴在他肩头,圆圆的小脑袋将他下半张脸挡住,只露出一双明润温和笑弯弯的眼睛。白玉堂满心火气忽然间就灭了大半,撇撇嘴,伸手揉揉猫猫的脑袋:“多大了还要人抱?下来自己走!”经过了下午的表演和游园,又自己跑出来走了这么远的路,再哭闹了一场,猫猫早就累了。展昭的怀抱温暖舒服,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终于放松下来的猫猫这会儿已经睡着。被白玉堂一揉,眼睛也没睁,哼哼着就把小脸蛋又往展昭肩窝里埋了埋。热乎乎的鼻息呼得脖颈痒酥酥,硬邦邦的小脑壳抵得下巴都有点疼。展昭笑着偏头躲了躲,轻声对白玉堂说:“别吵了,让他睡吧。”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红艳艳的火烧云变成了蓝灰色,一缕一缕拉拉扯扯,慢吞吞划过天边。街边有很多店铺都在屋檐下扯出电线,挂上只光秃秃的灯泡,这会儿接二连三纷纷亮了起来,发出热腾腾的黄色暖光。小夜市上越发热闹,他们在挨挨挤挤的人群中穿过去,各种食物香味和吆喝叫卖的声音萦绕在身边,是这个城市里最寻常的烟火气息。有家长把孩子带在自行车前梁上,按着车铃晃晃悠悠从他们旁边骑过,留下孩子清脆的咯咯笑声。展昭忽然有些惆怅地说了句:“要是都能像刚才那些人那样,说不定猫猫也不会丢了。”白玉堂闻言愣了愣,随后就忍不住又看了看熟睡中的猫猫,伸出手去想接过来,不自觉也把声音放轻了些:“我抱一会儿吧。”“不用,他能有多沉。”展昭笑着把猫猫的小屁股往上托了托,“问个事儿,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说,这孩子是怎么丢的?”“能说,可没什么好说的。在F市附近一个小广场被人抱走的,当时大人可能是去上厕所或者买东西,就他自己站在个小花坛旁边,人贩子拿糖哄着抱了就走,就这么拐出来了。那帮人犯的案子太多,过的时间一长,有些事儿就记不清楚,审了好多天都没用。具体拐走的时间,他当时穿的什么衣服什么鞋,几个人的口供都有出入,也查实不了。”白玉堂顿了顿,继续补充下去:“孩子刚被带走那几天据说闹得特别厉害,还病了两场,只能带去私人诊所看,没卖出去就先花了钱打针,也耽误了找买主。后来那群人为了早出手,差点把他卖给一个行乞骗人的团伙……”他说到这里又开始有些烦躁,“是他们中间一个老太太说,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又是个男孩,能卖个更好的价钱,这才最后到了刘富家里。那时候离他被拐出来,都已经好几个月了。”展昭听了沉默不语。F市是有名的旅游城市,说不定那里并不是猫猫的居住地,他只是跟着大人去玩。而且万一像今天这样,是自己跑出来走了一段才被人贩子带走,那么家长报案时说的丢失地点,和他真正被抱走的地方,就会有出入。再加上被拐带时的一些细节问题得不到核实,这样的条件下,寻亲可谓大海捞针,难上加难。更糟糕的一个可能就是,猫猫其实是被自己的父母遗弃在那里的,所以当时身边才没有大人。也难怪过了这么久,一点进展也没有,不知道孩子还要在福利院里呆上多长时间,更不知道能不能最终给他找到家。这个话题的讨论让两个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一时间都不想开口说话。展昭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怀里的猫猫搂的更紧。歪了歪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的。白玉堂重重呼吸,把憋在胸口的浊气吐出来些,正想转个话题,却忽然听见有人惊喜地在喊着“展老师”。他们循声望去,林雨在街对面用力地对他们招手,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兴奋。林雨在这家福利院做了一年多的义工,对周边的环境相当熟悉。这条夜市街上有家烧烤店,羊肉串和麻辣小龙虾非常好吃,在附近这一带小有名气。按照她的构想,是想要在活动结束后把展昭拉来这里吃饭,多叫上两个人,活跃活跃气氛,最后找个借口,让展昭送林晴回家。活动到半途,林晴就暗地里跟她承认,对展昭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可是展昭却似乎并不太感冒,连一起吃晚饭的邀请都拒绝了。林雨本来很有些沮丧,可却没想到居然还能再遇上展昭,她眼见着,展昭走过来的时候自己姐姐眼睛都亮了,于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再错过这个机会。相请不如偶遇,这简直就是天定的缘分。她跑过来,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猫猫。猫猫半张脸都藏在展昭颈间,林雨一时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但是福利院的小衣服她并不陌生,于是好奇地问:“展老师,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这孩子自己跑出来的,我刚巧找到了,把他送回去。”展昭怕吵醒了猫猫,声音很轻,像是耳语。一边还下意识地用手掌在猫猫背上轻轻拍弄着。对于被安排相亲的女孩子来说,遇上个挺拔英俊谦和有礼的相亲对象本身就已经很欢喜,如果这男人居然还喜欢孩子,那简直就可以把印象分加到满。林晴虽然听不见展昭和林雨的对话,但是把他们的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对展昭的好感度顿时又升高了不少。林雨就在这时候转过头来,拼命对着她使眼色,她脸上有点发热,但还是站起身,也走了过来。“我俩陪你回去吧?我在那边做义工时间长,跟保育员都熟。”林雨的建议当然是被展昭委婉却坚持地回绝了,她还不甘心,大眼睛转了转又生一计,挽住林晴胳膊,把她往展昭的身边推:“展老师,您送完孩子是不是就要回市区那边?我姐刚巧有点急事,她又没车……她去的地方跟您家正好顺路,展老师您要是方便,能不能……”林雨向来乖巧懂事,从不强人所难提无理要求,今天不依不饶,实在是因为姐姐对展昭印象太好,急着促成这桩姻缘。展昭不傻,看看林晴脸红红低着头的模样,再想想林雨的反常表现,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心知越是这样,就越该拒绝的干脆点,可偏偏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正踌躇着,一直冷眼旁观的白玉堂开了口,语气礼貌却冷淡。“对不起,展老师不方便。”他的忽然加入让几个当事人都怔了怔,林雨有些困惑地眨着眼睛,看看展昭再看看他。展昭也没想到他会站出来说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得笑了笑就由着他说下去。“我是松华区刑警队的,你展老师是我手上一个案子嫌疑人的辩护律师,找我了解案子情况,我们把孩子送回去,就得回队里。”白玉堂一本正经,说的煞有介事。林晴露出丝失望的神色,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扯扯林雨衣服,小声说:“人家有正经事,别耽误了人家工作。”话说到这个地步,林雨也只得放弃了努力,跟展昭道了个别,怏怏不乐地回到位子上吃饭。这些年来白玉堂自己也“被相亲”过几回,算得上经验颇丰,站在旁边看了两分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本来不想参与,可看她们纠缠不休,不知为什么心里就隐隐有些不痛快。再看看展昭脸上尴尬的笑容,来不及多想,索性挺身而出,帮他解了这个围。待看到展昭如释重负地抱着猫猫重新迈开步子,而且显然有着越走越快的趋势,刚才那点小小的不痛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把步子迈得大些,跟在展昭身边,他慢吞吞问了一句:“展老师,感觉怎么样?”展昭本来还想跟他道个谢,可听见这近乎幸灾乐祸的挑衅口气,只得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无可奈何地撇过眼来,在心底叹了口气。白玉堂,你可真是睚眦必报。明知故问!这感觉还能怎么样?没等他回答这个问题,白玉堂把手插进裤兜,又问了一句:“展昭,你是单身?”展昭知道,看到刚才的情形,白玉堂心里自然已经什么都明白了,不过需要自己再亲口证实一次,因此就点点头:“是啊。”意料之中的肯定答案让白玉堂不明所以地感到满意,继续问下去:“那为什么没看中刚才那姑娘?”
展昭笑了笑:“姑娘人挺好的,可我没这个想法。”
白玉堂更加满意,换上严肃表情和警告语气:“你要是不想找女朋友,在我妈面前,可千万别说自己还是单身。”
之前提到去拜会白家父母的事,展昭只当白玉堂是代长辈客套一下,并未特别放在心上。这会儿听他又提起来,而且还有这么个莫名其妙却郑重其事的嘱咐,不禁就有些茫然。他歪过头,把视线从猫猫的脑袋瓜上投向白玉堂,挑了挑眉毛表示询问。白玉堂耸耸肩:“我有个表妹。”不用多说,展昭顿时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于是又弯起眼睛来笑了。随着猫猫小背脊的一起一伏,此前从未有过的淡淡的温暖默契在两个人之间悄悄流淌,他们已经走到这条夜市街的尽头,再走几十米就是停车的地方。讨价还价和寒暄吆喝的声音都成了渐渐淡去的背景音,暗蓝的暮色慢慢拉满天空,已近立秋天气,太阳落山后暑气散尽,清风一吹,很是凉爽。展昭单手抱着猫猫,另一只手艰难地褪下西装衣袖,再换手把另外一侧也脱掉,将衣服展开来,裹到孩子身上。白玉堂跟在旁边,安静看着眼前这一幕,不自觉就弯了弯嘴角,露出个柔和笑意。
两人一先一后把车子开进福利院大门的时候,院长带着个保育员,正站在小楼门口翘首盼着。展昭停稳了车子,下来拉开后座车门,把犹自酣睡的猫猫抱出来。熟睡中的孩子被搬弄醒来,摇摇晃晃站在地上,懵懵懂懂地揉了揉眼睛,发现天色已黑,而自己居然又站在了福利院里。白玉堂也在这时下了车,还来不及对迎上来的院长打招呼,猫猫就已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转过头去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展昭的腿。展昭毫无准备,冷不防被猫猫一头撞过来,往后就是一个趔趄,赶快稳住身子蹲下来,试着安慰。可是他本来也没有太多应对孩子的经验,猫猫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不听他说什么,只顾着大声嚎啕,不断重复着“我不回去”,把眼泪鼻涕全都涂在了他身上。展昭手足无措,求助地抬起头来看向另外几个人。保育员走过来,想要强行抱起猫猫,却被猫猫拼了命地挣开,身上披着的西装也在挣扎中掉在地上。情急之中,猫猫发现了站在旁边不远的白玉堂,在他天真的小心坎儿里,白叔叔就好像救世主,因此他拔脚就想往白玉堂身边奔。展昭以为他又要逃跑,顾不得去捡地上的衣服,赶忙伸手将他拽住,圈在自己臂弯里。可猫猫这会儿情绪已经有些失控,见有人阻拦,想都不想,低头冲着展昭的小臂就咬了下去。小孩子力气虽不大,这实打实的一口也疼得展昭抽了口冷气,偏偏又不能武力反抗,只得控制着力道,尝试把他推开一点。此前是院长告诉白玉堂,猫猫对他依赖性太强,小孩子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往往就更任性些,因此叫他先不要参与。可看到这时候,白玉堂实在忍不住,本来就累,听说孩子跑丢了着急上火,又找了半天,那点压下去的怒气此刻全体爆发。他在日常生活中能接触到的,实在也只有芸生这么一个孩子,偏偏芸生又懂事得很,从不会撒泼胡闹。因此他这会儿耐性全失,一步迈上前去,扯住猫猫的小胳膊,捏住他脸颊强迫他松口,然后扬起巴掌就照着他的小屁股拍过去。保育员本来一直在试着帮助展昭拉开猫猫,这时候见情况突变,忙着又转而想去拉白玉堂,哪里拉得住。倒是展昭,顾不上去看自己被咬得如何,飞快就把猫猫搂在怀里,身子一转,替他挡下了白玉堂的那巴掌。虽说是在气头上,白玉堂手下也有分寸,巴掌抬得高,落下来却轻,“啪”地拍在展昭后腰处,不痛不痒,声音却很响亮。猫猫则怎么也没想到白叔叔会对自己动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吓傻了。何况脸蛋又捏得有点疼,一时间也忘了哭,不再反抗挣扎,愣愣地缩在展昭怀里,一动不动。巴掌落在展昭腰间的脆响,把白玉堂的火气震熄了不少,却仍有余烬。这情形本来该先道歉,可莫名地就是不想说对不起。他没好气地捡起地上的西装塞进展昭臂弯,又揪住他往自己身边拽,恶狠狠压低声音:“就你惯孩子!”这恶人先告状的责备让展昭气不得笑不得。犹记得当初把芸生送回去,叔侄俩一见面,白玉堂也是不由分说先照着孩子的屁股来了一巴掌。这人脾气也未免太坏。他腹诽着直起身,仍然不忘护住猫猫,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他和白玉堂,劝了一句:“别打孩子。”白玉堂没理这句话,视线飞速掠过展昭的手臂。借着院里不甚明亮的那点灯光,依稀瞧得出来,展昭手臂上被咬出两排红通通的深深小牙印,还好没见血,只是大概要肿上两天。他又在展昭腰际刚才挨打的位置按了一下,硬邦邦地问:“打疼了没?”展昭失笑:“疼什么?你雷声大雨点小的,跟挠痒痒一样。”白玉堂似乎对这个回答放了心,又似乎非常不满,横了展昭一眼就咬牙切齿地伸出手,绕过展昭点点猫猫肩膀:“你小子属狗的?居然还咬人!”他对小孩子的了解实在还很欠缺,不明白猫猫和芸生不同。再怎么管教,芸生也不会和他记仇,而且不会因此对他畏惧疏远。可猫猫不同,他在被迫离开父母之后,曾经辗转跟着人贩子漂泊了好几个地方,被人嫌弃过,被人打骂过,没有人细心照顾,真心疼爱他,因此格外没有安全感。好不容易,在刘富家渐渐适应了些,来到福利院,日子过得虽然不开心,至少也不会挨打。而这会儿白玉堂一扬巴掌,这么久以来的委屈恐惧彻底大爆发,只觉得又被人抛弃了一次,当下又是“哇”的一声,直哭得气堵喉塞,手脚冰凉,话也说不出来。这下子弄得白玉堂措手不及,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发火会造成这么个局面,根据应付芸生的经验,还以为抱过来哄一哄就好。可猫猫明显是被他吓怕了,直往展昭怀里躲。好不容易哭得累了,就忽然伸出小胳膊,圈住展昭的脖子,哽咽着叫了声:“爸爸。”软软的童音里含着浓浓的委屈和恐惧,小胳膊已经使不出力气,微微颤抖着,却固执地搭在展昭脖子上不肯放下来,喉咙里仍然一下下抽噎着。展昭只觉得心里紧了紧,搂住猫猫,安慰地摩挲着他刚长出来的头发茬,试探着和院长打商量:“要不……先让他到别的地方住些天?”院长把征询的眼光投向了白玉堂。这里人手本来就不够,猫猫今天的出走有惊无险,若是真的丢了,福利院难辞其咎。何况孩子抵触情绪如此强烈,硬留下来也很难办。展昭的提议虽然在福利院里鲜有先例,但考虑到孩子的身心健康,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何况猫猫毕竟与这里别的孩子不同,具体怎么办,还得尊重警方的意思。白玉堂有些为难,这会儿猫猫显然还对自己有点抗拒,不一定能顺利带走。何况自己忙起来几天几夜不回家是常有的事儿,若要带走只能先送到白锦堂家里。可就算哥哥嫂子再纵着他,不打商量就带回去一个陌生的孩子,也总归有些不妥。展昭看看院长和他的神色,又试着问:“你们要是放心,让他先和我回去,行不行?”还没等院长和白玉堂答复,猫猫自己就先表了态:“爸爸,我要跟你走。”带着猫猫回到家里已经十点钟,按照保育员的交待,这会儿是孩子们熄灯睡觉的时候了。可是不知道是换了环境不适应,还是傍晚时分睡得足了,猫猫一双大眼睛四处乱看,小脸蛋上的表情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就是毫无困意。展昭直到进了家门,才发现自己的决定也着实有些考虑不周。首先自己是独居,晚上还好,可白天总不能领着猫猫去见委托人。这还不说,就连卧室里也只有一张略加宽些的单人床。尤其是,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可既然已经把孩子带回来了,总不能这时候打退堂鼓再送回去。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到浴室去放热水。
今天意外耽误了好几个钟头,计划内的一些工作还没完成。他给猫猫洗了个澡,铺了床将他安顿到被窝里,自己则进了书房继续整理那些材料。待工作告一段落,抬起头想稍稍休息几分钟的时候,却看见猫猫光着小脚丫,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怯生生站在书房门口。他赶快站起身走过去,摸摸猫猫的小脸蛋:“怎么不睡?”“爸爸,我睡不着。”猫猫细声细气地说。展昭有点无奈,蹲下身,试着把口气放得愈发轻柔缓慢:“猫猫,我姓展,我叫展昭。你以后就叫我展叔叔,行不行?”猫猫瞧了他一会儿,扁扁嘴,大眼睛里蒙上点泪光,倔强地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展爸爸。”以前上学的时候修过心理学,儿童心理那部分虽然并不算重点,可是好歹也知道点皮毛。展昭能够体会,在猫猫的内心深处,对于爸爸妈妈,有怎么样的渴望。他不忍心再违拗孩子,笑着把他抱起来:“行,那就这么叫吧,睡不着是不是?我找卡通片给你看。”数字电视的点播频道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服务,展昭找了部近几年正火爆的动画片放出来,猫猫果然迅速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展昭给他喝了点水,就回到书房继续工作,不知不觉忘了时间。待原定的工作计划全部完成,他活动一下肩颈肌肉站起身的时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午夜。跑到客厅,发现电视荧光屏还在一闪一闪,画面上狼追着小羊跑来跑去,而猫猫蜷缩在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轻手轻脚抱起猫猫,把他放回床上,给他盖上一条毛巾被,自己到浴室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再走进卧室想躺下时,却惊讶地发现,猫猫睡得正沉,床单被褥湿哒哒的一大片,几乎能够拧出水来,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奇怪味道。他们笑话我尿床。猫猫在麦当劳门前的哭诉忽然回响在耳边,展昭做了个深呼吸,揉揉额角,开始觉得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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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了这么久,因为这周特别特别忙……10、(下)这个周日不用加班,但展昭还是照例早起,吃过早餐后便坐在书桌前整理近一段时间的工作资料。最近他又接了两份新的委托,一单债务纠纷已经进入到了执行程序,而另一单比较麻烦,是离婚案件,还尚在取证阶段。把零散的资料分类装订,再剔除掉不需要的,就在他快要整理完的时候,林雨忽然打来电话,要他下午跟自己一起去做义工。事情来得莫名其妙,展昭不免有些纳闷。对于林雨利用业余时间做义工的事,他一直有所耳闻,也十分乐意花费个人时间义务地去做一些社会服务,但毕竟还得以工作为重。今天他手头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完成,得充分利用时间,所以马上就想到推掉。面对展昭的迟疑,林雨又使出了她惯用的招式,用带着点撒娇的口吻拖长声音说:“你就去嘛展老师——今天是儿童福利院的对外开放日,我们义工联准备了一个小型游园会。我负责关于领养问题的法律咨询台,和我搭档的那个男生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我一个人怎么能行呢,就只有请专业人士出马了……展老师,您可别见死不救啊!”一听到“福利院”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又被展昭给咽了回去,他思索片刻后改变主意说:“好吧,什么时间到?”下午一点,展昭如约地站在了市儿童福利院的大门前。画着卡通图案的院墙和大门依然破旧,但上面挂着的横幅却是崭新的。那个被白玉堂解救出的孩子现在就住在这里,展昭想看看他,这就是他决定来帮忙的重要原因。林雨出来接他:“展老师,你能来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游园会要两点才开始,先跟我进来等吧。展台都布置好了,你只要在后面坐着就行!”林雨背过手欠了欠身,笑着眨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展昭总觉着她笑得很可疑,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他随着林雨走进福利院,绕过前排的行政楼,就到了孩子们平时活动玩耍的操场。这里做为展区,此时已经被布置得满满当当,到处是五颜六色的气球和花花绿绿的卡通图画,正中央还搭了一个临时舞台。操场的另一侧是宿舍,一座破旧的草绿色小楼,因为这个时间孩子们都在午睡,所以在场的工作人员只能轻手轻脚轻声说话。尽管没有了热火朝天的气氛,但场面依旧忙碌,像是正在上演着一幕色彩斑斓的无声电影一样。林雨把展昭带到其中一个展台前,那里摆着写有“现场法律咨询处”的易拉宝式海报,桌子后边已经坐了一个年轻女孩,同样是义工打扮,扎着马尾辫,眉眼清清秀秀,和林雨有几分神似。林雨指了指女孩旁边的位子:“展老师,您的位置。”展昭点点头,绕过展台准备就坐,那女孩正抬起头看他,二人不经意间对视,展昭于是礼貌地笑了笑。林雨见状,立刻介绍道:“姐,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我实习律所的前辈,展昭,展律师。”继而又对展昭说,“这是我姐姐林晴,心理辅导老师。”顿了顿,她眨眨眼,放低声音补充道,“还是单身哦。“展昭立刻就明白了,看来自己刚才的直觉没有错,今天的事,多半是林雨的刻意安排,俨然对他有所企图。就在他稍有迟疑的功夫里,林晴反倒先大方地打了招呼说:“你好。”展昭这才回过神,也同样回道: “你好”。就算林晴事先不知道林雨的意图,但此时此刻也一定明白了,两人打过招呼后便各自坐正,彼此无言。展昭很不适应这种“被相亲“的局面,只好佯装认真翻阅桌上的宣传资料,以缓解眼下有些尴尬的局面。倒是林雨,尽管她的“不良”用意已经昭然若揭,但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一会和展昭说几句话,一会又和林晴说几句话,总是想方设法的找话题让两人多聊几句,反而更是令展昭如坐针毡。又过了好一会,终于到了开放游园的时间,由于事先做了不少宣传,所以来得人不少,活动现场的气氛很热烈。除了各类互动游戏及募捐环节之外,福利院的孩子们还上台表演了自编自导的节目,同时,义工联也邀请了几家媒体在现场进行采访,整个活动进行得非常顺利。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活动全部结束后,志愿者们一同整理好物品,清理了现场垃圾,然后便三三两两地散去。展昭和林雨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便准备去看猫猫,林雨却拉着林晴叫住他,说是跟义工联的几个朋友约了一起吃晚饭,邀请他同去。她的意思展昭当然懂,因此有些为难,只能解释说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办,婉言谢绝了。此时太阳正在西沉,丝丝缕缕的火烧云将天空染得通红。喧嚣散场,空旷的小院重回安静,草绿色的小楼被笼罩在昏黄的夕阳光线里,更显得陈旧寂寥。展昭刚一走进一楼大堂,就听到叽叽喳喳地吵嚷声,原来是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前台那里焦头烂额地说着什么,连访客进来都无暇顾及。直觉告诉展昭,好像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认真地听了听,这才知道在刚刚游园会的过程中,福利院里有一个孩子走丢了。现在福利院已经打电话报了警,但警察还没有赶到。今天值班的几名保育员都是年轻姑娘,一下子也慌了手脚,凑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展昭立即上前询问原委,他的义工胸牌还没来得及摘掉,小姑娘们看到有一位英俊可靠的男士从天而降,立刻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围过来七嘴八舌地给他讲述了事发经过。原来,按照活动的流程,福利院的节目是放在最后做压轴的。演出结束后,保育员就带着孩子们回到小楼里收拾道具换服装。期间,有个小男孩说要上厕所,因为几个保育员都忙着照管年纪小的孩子,走不开,而厕所离得不远,就在走廊边上,于是就叫他自己去了。后来,也没人留意过他是否回来,直到后边清点人数才发现,这个小男孩不见了。保育员们立刻四处去找,找了半天都不见人,只好去查监控,一查才知道,那孩子居然偷偷地溜出小楼,趁乱从楼后面的栅栏缝隙里钻出去跑掉了。负责看护小男孩的那个姑娘说着快哭了,声音也在抖,显然吓得不轻:“现在该怎么办啊,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跑……万一要是出了事儿……”旁边有人说:“要不我们出去分头找吧!” 但立刻又有人反驳:“连个方向都没有,去哪儿找?再说我们车不够人也不够,都走了,这里怎么办?”“就是,那么多孩子不要管啦?刚才打了电话,院长也在赶过来。我们还是先等警察吧!”展昭思索了片刻,拿出张名片递过去,说道:“你们不能走,但也不能就这么等着,就算警察来了,取调路面监控也要花时间,这中间如果出了意外就麻烦了。我开了车,我先去可能的地方找找,有情况随时电话联系。你们跟我说说孩子的基本情况,叫什么名字,走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有什么明显特征?”那姑娘想了想:“大名不知道,送来的时候就说叫猫猫,四、五岁左右。穿了件白色的短袖上衣,外面套着我们福利院的马甲。”“猫猫?”展昭表面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吃一惊,“是不是公安局送来的,被人拐卖,之后被解救的那个小孩?”“啊,是啊,是公安局送来的,你知道?”展昭点头:“送他来的警察姓白,是不是?刚好是我朋友。”“对对,是有个白警官来看过他……”“嗯,那就是了。我有个建议,你最好现在打个电话给白警官,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一下,一来他也许有办法帮忙,二来,既然已经出了这事,那通知他们也是必须的。”在兰亭酒店过了两晚后,众人于周日那天中午返程。等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白玉堂简单归置了一下行李,便倒头在沙发上休息。虽然很累,但又睡不着,于是他随手找了部电影看,才看到一半就接到福利院的电话。当听清对方说的事情后,白玉堂一个猛子从沙发上弹起来,气急败坏道:“什么,出走?!怎么回事!”打电话来的保育员有点着急又有点委屈地解释:“这孩子平时就总吵着要回家,一直都不愿意呆在这儿,这个您知道的。我们也是真的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能跑出去。平常确实也都留意看着,但今天趁着人多,又乱,一不留神就……”白玉堂已经等不及她讲完,一边用头和肩膀夹住手机,一边飞速换好鞋子,抓起车钥匙冲出了门。晚高峰塞车,他一路紧赶慢赶,还是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到了福利院附近。天色全然黑下来,他经过福利院门口,稍加犹豫,没有打方向,而是径直开了过去。情况他已经基本了解,当务之急是把猫猫找到,本来孩子父母一直没有线索就已经够令人恼火,要是孩子再出点什么事,只怕他连警察都没脸再做下去了。福利院门前是一条单行道,一路驶过去,是一个丁字路口。等红灯时,白玉堂分别向两侧看了看,左边是一条主营家装用品的商店街,大半都已经上板关门,冷冷清清,而右边则以饭店、水果店、便利店等生活配套的店铺为主,正值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他在脑海里粗略判断一下,果断地向右转去,想来,这样的热闹街景对小孩子来说也会更有吸引力一些。路窄人多,夜市的小摊位已经陆陆续续地摆了起来。车子难行,白玉堂不免有些心急,他下意识地拍打着方向盘,不停地朝路两边张望,希望能看到猫猫的身影。迎面驶来一辆车,和他一样在人流中艰难地蹒行。白玉堂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完全不在对方车上,直到错车时听见“嘀嘀“两声喇叭响,留神看去,这才发现是展昭。他一愣,旋即放下车窗,展昭半句寒暄也没有,直截了当说:“你接到福利院的电话了吧?这条路我都找过了,没有。先找个地方停车,下车我再跟你说。”白玉堂满脑子都是猫猫的事,根本无暇思考展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两人分别在路边找好车位泊了车,一碰头,白玉堂立刻问:“猫猫跑出来多久了?”“两个多小时。”展昭回答,“这周围我都已经找遍了,没有。福利院那里第一时间报了警,警察已经到了。刚刚我才接到电话说看了监控,是往这个方向跑的。”他说着,抬手朝一边指过去,“但是,过了这个路口之后的下一个监控坏掉了,所以不清楚后面的去向。再往后的监控里也没有再看见他。我想孩子还小,跑不多远,应该就在附近。开车绕路,不如走路方便,既然你来了,咱们就一起往那边找,等有了岔路再分头。”“好!”白玉堂二话没说,转身就走,展昭匆匆跟上去,又拿出手机给他看:“我刚刚搜了这附近的地图,你比较了解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最有可能去的?”白玉堂接过来,皱着眉边走边看,忽然他站了站,点指着屏幕说:“从这个小巷穿过去有个广场,只有一条路,到这里……广场东面有个麦当劳,咱们先去那看看。”二人于是加紧脚步,按着地图上的指示赶过去,路上,白玉堂终于想起问展昭:“对了,你怎么在这儿?”展昭如实说:“我今天被同事拉来做义工,记着你说猫猫在这个福利院,就想来看看他。没想到发生这个事,也幸好我在,好歹多一个帮手。” 白玉堂只是“哦”一声,又走出一段路后,才缓了一口气:“前段时间我太忙了,总没空约你出来。不是有意要失约,还得请你见谅。”展昭却微微摇头:“你怎么还这么客气,我知道你忙,所以什么时候都不晚。”“嗯。”白玉堂笑了下,又有些犹豫地转达了父母的心意,“还有,我爸妈听说了那次芸生的事,很想见见你,说想请你有空到家里坐坐。”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起他母亲反复交代过的那件事。展昭不明就里,爽快答应:“好,有时间我一定去拜会。”说话之间就到了地图上显示的那个小广场。目光穿过去,远远就能看见广场一侧竖着的那个大大的“M”标记。这家M记的店面不小,门口有个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麦当劳叔叔。两个人还没等走近,就已经看见旁边空出一半的位子上坐着个小小的身影。白玉堂一眼就认出来:“猫猫!”展昭当下松了一口气,和他对视一眼后,一起快步如飞地走过去。猫猫此时正低头坐在麦当劳叔叔身边,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福利院的那件明黄色的小马甲被他脱了下来,皱巴巴地团在怀里抱着。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猫猫猛地一抬头,就在看见白玉堂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他从椅子上跳下来,稚声稚气地说了声:“白叔叔……”白玉堂一把拉住他,首先就想要质问他为什么从福利院逃跑,但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不忍心,索性只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问:“饿了吧?”猫猫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点头。白玉堂叹气,牵起他说:“走吧,咱们去吃汉堡。”猫猫却抽回小手,怯怯地摇头:“我不进去……”白玉堂只当猫猫是喜欢麦当劳叔叔,他透过橱窗向里张望几眼,人很多,似乎也没有位置,于是说:“那就在外面吃吧。”他低头看看猫猫,“就坐这,行吗?”猫猫乖顺地点点头。“那我去买。”展昭说,“你在外面陪他,顺便给福利院打个电话。你们想吃什么?”
在前台等待点餐时,一名店员上前询问展昭的身份,展昭这时才知道,大约在一个多小时前,就已经有人发现猫猫独自一个人坐在门口了。当时,店里的员工也曾出去问他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需不需要帮助,但猫猫却说,是妈妈让他坐在这里等的,一会妈妈会来接他。虽然觉得不太对,可孩子既然这么说,他们也没办法,只好一直在旁边留意着。展昭听罢,立刻拿出证件示意自己不是坏人,又简单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认真道了谢。在门外的椅子上,猫猫正悬着双腿,屁股扭来扭去地同白玉堂叽叽咕咕讲着福利院里的事情,委屈劲儿显然过去了不少。展昭带着餐食出来,分给这一大一小,自己则解开扣子在他们脚边的台阶上就地坐下。白玉堂见状,拍拍他肩膀,示意换个位子。“出来做义工也穿身正装……你过来坐。”展昭却摆摆手说不用,不知是不是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的缘故,他此刻觉得又累又饿,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三下五除二地剥开一个汉堡,就着风大口吃起来。
香味一飘出来,猫猫吞了吞口水,连白玉堂也发觉自己是真的饿了。于是,三个人风卷残云般地解决了所有食物。小广场上,五彩华灯不停闪烁,不时有小孩子跟着家人一起跑跑跳跳地从他们面前经过。猫猫用他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花花世界,有点期盼,又有点不知所措。快餐店的玻璃门开了,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跟父母从里面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意犹未尽地说:“妈妈妈妈,我下次想吃那个最大的汉堡!”“最大的啊,你一个人吃的完吗?下次我们带着小姨家的妹妹一起来,你们两个分一个吃,好不好?”“好!”小姑娘脆生生地回答,“妈妈最好了!”“妈妈好,那爸爸不好吗?”父亲在一旁不甘心地追问。“爸爸也好!”小姑娘仰着脸,甜甜地咧嘴笑开。下台阶的时候,她很自然的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荡秋千似的三步两步地跳下台阶,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经过他们身边,猫猫直直地盯住他们的背影,看了好久,又默默低下头。白玉堂忽然意识到,带着猫猫坐在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刚才不肯进店里,大约也有这一层缘故。这些阖家欢乐温情脉脉的场景对于这个五岁孩子来说,或许也是一种无形的伤害。展昭同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回头看了看白玉堂,无声地摇摇头,两个人心照不宣,白玉堂点点头,用目光示意他,走吧。夜晚起风,有些微凉,白玉堂拿过猫猫手里的小马甲帮他穿好,牵着他的手站起来:“走吧,白叔叔送你回去。”猫猫怔了怔,跟着向前走了几步后突然站住,一抽手,“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白玉堂和展昭愣住,只见猫猫泣不成声地哭喊说:“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跟白叔叔回家……我会、我会自己洗袜子,我还会擦桌子!白叔叔你带我走吧,你不要送我回去……呜呜呜我想爸爸妈妈……”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周围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因为芸生向来乖巧听话,所以白玉堂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免有些无奈和茫然。展昭绕到猫猫面前,蹲下来温声说:“猫猫,听话,先跟我们去福利院好吗?白叔叔一定能找到你的爸爸妈妈,展叔叔也会帮他的,你相信我们,好不好?”猫猫之前没见过展昭,面对他还是有些怯生生地,抽抽搭搭地抹了抹鼻涕眼泪,小声说:“我不回去,那里一点也不好,小朋友笑话我尿床,还抢我的好吃的,没人带我去公园,也没人给我讲故事……白叔叔我去你家做小孩好不好……呜呜呜呜……”他说着又咧开嘴哭起来,越哭声音越大,于是,陆续有人驻足围观,终于引起了广场一侧治安岗亭里治安队员的注意。虽说面前这两个年轻人仪表堂堂,看起来不像什么不法分子,但出于警觉他还是走上前,拿着警棍朝二人比划着盘问道:“你俩怎么回事?这孩子哪儿来的?”展昭看一眼白玉堂,白玉堂一皱眉,两个人面面相觑。做警察这些年,白警官还是头一遭被人当成犯罪分子一样盘问,但他又埋怨不得,且不说治安队员做的没错,就说两个大男人带着个哭闹不止的孩子,这场面也的确值得怀疑。他无奈地从身后裤袋里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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