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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区 - 旺庄街道 - 春潮花园二期●安魂曲——雷子2008年诗歌选
安魂曲——雷子2008年诗歌选
1、错误
每一步都是错，就因为
想得太多？还是梦想，永远不能付诸实践？
简单如此困难。
你只想闭住自己双眼。

2、沉睡太久
沉睡得太久。
睁眼，已是另一个世界。
一切都新鲜得如此陌生。
我，在何处？

3、是微笑，还是眼泪……
夕光斜照，一切都恍在梦里：
幸福？悲伤？不是幸福，不是悲伤，只是欢喜。
靠近你。返回自己。
竟耗尽我一生勇气。


4、永无终结
一、
这是二月，是二月即将结束的时刻。
我回头，发觉身后一片空旷，
没有脚印，没有野兽的足迹，
也没有青草青青。

甚至没有悲伤没有欢喜。二月之尾的阳光撒在树木乌黑的枝杈上，
麻雀站在残雪遮覆的枯草中。我说“雕塑”；
你说“风”。你说“风的雕塑”。
我说——“雕塑风”。

我要“无形之形”。你要“有形之影”。
我要南辕北辙。要分裂自我。
我要缘木求鱼。要木鱼同体。
我要天宇和大海形同一体。为什么你只要“实际”！

二月，蓝天倒扣。二月，大海如钵。
我不远游。不再看雪域风景。
我已倦怠于行走。我已倦怠于郊游。
白天蒙面。夜晚虚行。

我要浪费掉这一生。我要浪费掉这一生。
我用浪费。打击宿命。


二、
这是生活的暗薮，还是命运的歧流？
我走南，而它拖着我往北；
我欲东，而它拽住我向西。
我想行走。它不许我动。
我不想动了。它又逼迫我在悬崖间不停攀升。

不能回头。回头皆是不可言说的暗。
我在黎明降临前跌倒。
我是我自己的错误。
主，若我向你祈求，除了低低的抽泣，
我不能再有所求。

道理都是自明的。真理都不能把我拯救。
是什么在把我分裂？拆开？
自我？他人？世俗？利益？
热爱最终成就了所有的罪与罚。
而我，除了责备自己，却没有可以责怪他人的理由。

春天怎样？花开又能怎样？
我只想端着落花之盅痛饮，
拚却此生仅为一醉。
然后，不管它山南还是山北，山东还是山西。
我只坠向落日。

树欲静而风不止。


5、曾经的花儿开在哪儿
曾经的花儿开在哪儿
我想问，知道没有人能回答。
风来了，风去了；
落花情在哪？
流水意何在？

都做风云散了吧。


6、写吧，写出不是永恒；就是粪土
说到“粪土”，你就想到那句
“粪土当年万户侯。”
时光多么匆匆，指点江山的人还在：
前仆后继，黑发叠着白发，
这景象虽然伤感，却是多么壮观。

活着的人，每天都在逐日。
想想日落江山，站在山下的人那一刻总有挽不住的怆然。
而百川归海，你看见夜幕下的大海
如此平静，似乎从来没有波涌；
似乎那平静，就是永恒。

7、是这样的快乐
是这样的快乐。
就是这样的快乐：

如我是不发光的星体，
我就坦然接受光的照耀；
如我是光，是光之源，
我不吝把所有的黑暗之地照射。

是这样的快乐。
只是这样的快乐。
除此，我不需要更大的快乐。

8、依旧，无话可说——回友人
时间去得太快了。
我却越来越
迟缓；甚至迟钝。
思维跟不上思绪，马匹跟不上马鬃，
山跟不上水，
云跟不上风，
黄昏跟不上黎明。
我。跟不上我。
一切喧嚣，都已归于静默。
坐在这里，
我只是那个看风景的人。
曾经还是此刻，那么多那么
多，欲说的话，
无话可说。（但什么又能妨碍我内心永远星光灿烂？！）&

9、蒙面而行
我看够了这世界的丑陋。
我看够了人心的污浊。
从此我蒙面。
只为把最后一点儿美的记忆留存于心中。


10、痛苦是什么样子的
笼中的狮子。被拔掉牙齿的老虎。
它们痛苦于它们此刻的慵懒。
往昔的速度与力再也不能现了；
山崖中的奔驰与跳跃，
石上仰天向月的啸吼，
哦，那火热的往昔终于沦为此刻的沉寂。

痛苦是什么样子？它——
不是痛。不是苦。
是我面对你时，再也没有了

11、一个时代的累
我渴望什么？一种天荒地老的睡。
梦中没有风，天上没有飞禽；
没有走来走去的人脚，
没有，没有任何声音。

只有落英，只有遍地落英
在我千年不醒的睡梦中静静缤纷。


12、水边书——清音如水
是心，回到了它的最初。
听万山鸟鸣，溪流琮琮：
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没有光和阴影。

无色水晶，敲出无色清音。
音乐引领圣灵：
归到无我之境。
哦，万相无相。万物无物。惟云水相依。

所谓至乐，即水鱼相忘。


13、风吹；就飞起来了
风吹；就飞起来了。
哦，我是说衣襟，说风中的一颗心；
哦，我是说春天，说一条河水。
当然，还有道路，
那条通向远方的道路，正在凭空飞舞。
哦，我是说塬上的彩虹。
当然，还有树木，
那些枯僵一冬的树木，
也飞上天空。
哦，我是说绿，蓝，黄，白，红。
哦，我是说：音符。

我想给你简单的快乐，
给你如水清风，
要你散开痛苦。


14、春之书
“吹面不寒杨柳风。”
此句吟出，就意识到这也已是结束。
但长夜歌者总觉意犹未尽，
关于过去了的冬天我能对你谈些什么呢？

千里之外，桃花正开；
千里塞外，黄沙依旧迷眼。
关于暗夜，关于寒冷，关于一个时代的孤独，
我们已谈得太多。

此时灯影昏黄，审视那并不遥远的
过去，才觉我们是被自己的消沉压抑住了？
所谓时代的灰暗，说到底
也只是我们个人心中的灰暗。

是我们还无法超越自己。
更无法超越内心时时涌来的伤悲。
试想，一个内心时刻洋溢着光明的人，
又有什么能压抑住他内心的喜悦？

明天塞外依旧沙尘天气，
但我看到爱人们的心中已春暖花开，
冰河化冻，春水潺潺；
而你，还要在自我的饥饿中寒冷多久？

我不能给你食物。
我不能给你春天。
我更不能给你一个完美的未来。
我能给你的，仅仅是一双洗去忧伤的眼。

你在那里面。
你逃不出。
它明亮清澈的包裹。
你避不开这迎面而来的春天。

哦，原上草离离。


15、微风潜入夜
不。不是微风；是你没有见过的大风，
当山风呼啸，我正悬在崖间左右不通上下无路。
一只苍鹰唳叫着突然从旁边的密枝中飞出
我抬头，它已不见踪影。

这是无人之谷。这是空寂之城。
山峰从四面八方突兀涌来，阴冷从地心冒出，
我若不向上攀登，便要寒冷窒息而死。
而顶峰，没有尽头。前进；后退；没有道路。

上帝啊，你给我生命，为什么又砍掉我的翅膀
空留下一颗欲飞翔的心，悬在崖间
如一只微小的蚂蚁，艰难而行？
我多想闭目坠落我时时想放弃向上的攀登。哦，坠落——坠入那

万劫不复。犹如一只俯冲的大鸟，
坠入那自由温暖祥和之境。坠落啊，那是一种怎样的诱惑，
生命瞬间璀璨如花。如一闪而过的，流星。
我不要永恒。不要这长长的生命。

而微风潜入夜。远方传来离人的
歌与哭；我们坐着不动，坐成雕塑，坐成静穆的山峰。
哦，细雨润不开的疼与痛
一颗心，忽然就酸酸的：有溪流，漫过夜的堤口。


16、半世“蝴蝶梦”
此刻，水边闭目而坐的人
是否真的心如止水？
不用看，她知那一轮桔红之月已趋于圆，
而天宇浮满水雾；众星隐去。

一个人的面容也渐渐隐去。
塘边，野草半枯半荣，冰与水崖间错落，
枭鸟一动不动。而远寺
梵语声声，梵音声声：大悲。大恸。

惟剩大平静。高山巍巍，众峰
独耸，篝火跃动，火中始前人持戟而舞；
火光熄灭，天地无声。
半世，不过一场“蝴蝶梦”。


17、醉杯。杯醉
风——雪——夜——归人。
昨夜；还是今夜？
这里；还是哪里？
时之经。空之纬。她旋杯而舞：
这错乱的光阴绝对值得
一醉再醉。

而风吹乱发。为何大地
只见雪，不见梨花？不见。不见。不见我的樊梨花！
天旋地转。地转天旋。
我要推翻这荒凉的冬篱笆！你的破琵琶！
杯。酒。别——天——涯。


18、醉酒厌食症
桃花已开过千重。
那是在远处，在死去之人的梦中；
微风摆柳，也是在旧日门庭。
许多时候一个人什么都不懂，
坐在时光之岸，
看冬与春在大野上相互撕杀劫掠
意识一片空白。

像无辜的白痴，
只被五祖的一句话纠缠着：
“但吃肉边菜。”
想想菜叶下的青虫
小时母亲说的话：
“米里的虫子酱里的蛆井里的蛤蟆与……”
哦，罢了，罢了，
这些都不是人能忍受。
我再也不能忍受。
意识的潜压迫。

春天的厌食症：遍地泛滥的风，
一个人要保持住饥肠辘辘；
一个人要保持住对厌恶不再呕，
是多么不容易。
春天啊，微风
摆动得多么不容易。
想想，这眼前的一切又醉醺醺了。

19、不可以太美妙
春天若太美妙，我们
的存在，岂不形同虚设？！

荒败中的一点点醉，
哦，这样，刚刚好。

20、倒叙
岗上的落日。浑圆浩大；一抹江山
黝黑凝重，风太硬，
几株檐草，起伏如波涛。

21、流逝；或悼亡
时间一直在白白地流逝。
我从山上走回山下，从村外走回村中央
那里多少熟悉的人都不见了，没有谁能指给我看
看生命的下一个轮回。
三月，他们说草长莺飞；我说那是江南
三月，塞北，大风摇动黄草，
枯树尚未发芽。但这，也已是结束。
四月，“沾衣欲湿杏花雨。”
什么风开始摇动什么风？什么眼望着什么眼？生命，
生命就是用来告别的吗？我们
用一生来告别沉重。又用一生来怀念逝去。
欢乐的时日总是太短，而感伤太长。
而荒芜的日子太长。回头，我却不能说
我只能说：荒凉又荒寂的是那一江春水。

22、厌恶
我厌恶了自己。又开始厌恶别人。
我厌恶活着；又厌恶死去。

我想逃进深山野林，再不见世上的活人。
我想逃进一粒米；逃进——

逃进没有我的我自己。
我只想重新学习如何做一个农民。

我厌恶卑微；又开始厌恶伟大。
我厌恶活人；又开始厌恶死人。

为什么活人死人都如山，
压得我喘不过气。而我，我只是草芥吗？

我想逃进空气。我想成为空气。
无生无死无永恒无轮回。

奈何桥。奈何桥。再有一步，
就是奈何桥了吗？为什么我的眼里只有雨：

23、我就是要重新做一个农民
——致我的父亲
世风日新。而江河日下。
我的老爸爸，今年六十六岁，
牙齿几乎掉光。
我说生命的伤；他说是小时奶奶给他买了太多糖。
就在前天，在山上，我们两人
坐在姐姐坟前抽烟；看火光轻轻跳跃，都没有话说。
十三年。空空的十三年。多少爱恨都已淡漠。
除了衰老，
再没有什么留下它深深的痕迹。
而周边松树翠绿。鸟鸣清幽。
山顶的天空格外的蓝；白云朵朵格外的白。
我望着。望着；两行清泪就流下来
父亲起身，说：回去吧。
是该回去了。再来不知何年。
山道上的父亲，背影已有些弯曲。
这些年他开始节俭。攒钱。说也要为我在市区买楼房。
他说村里的年轻人多半都已搬进了市里，
我知道一生要强的父亲是什么意思。
可是，父亲啊，我真的不想要那样的出息。
我也不可能圆你光宗耀祖的梦。
我爱群山。我愿意一生默默无闻，只呆在山里，
用我后半生的时间，重新学习做一个农民。这是我惟一的梦了。
就像你，一生跑遍许多城市，
办过几次工厂，最终都把它们让给拜把子的兄弟
回到乡下，只陪伴多病的母亲。
我的父亲，年轻时最优秀的果树农艺师，前年他在自家的果园
嫁接苹果，长出的却是一丛山丁子。
他叹息，真的是老了。
我却不知怎么安慰他。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他，爸爸，我那一生都想做一番大事业的爸爸
尽管你最终什么都没有做成，但在我心中，
你依然最伟大。
我要接过你一生的手艺。
从此，让我重新学习。学习做一个农民。
在山里。朴素。卑微；但内心高贵。
像你一样，一生不肯媚俗。不低头。老了，也依然是一头愤怒的狮子。
而我，竟一直劝你要平和。
面对这世间无穷尽的势力与恶，我们真的有必要平和吗？
拒绝。让我和你一起拒绝这世间的肿。脓。和疮。
而你，你还要把我推向那个硕大肿瘤的中心吗？&
24、——死神不会；死神肯定会
上帝也会有他的厌恶吗？但死神肯定不会。
我还有厌恶之心。我还有满肠满腔满脑子对人的厌恶。
厌恶趋炎附势。厌恶小人得志的奴才又扮主子嘴脸。
厌恶盛气凌人。厌恶大人物自以为是的傲慢。
厌恶虚假。厌恶冷漠。厌恶无情。厌恶惟名利是图。更厌恶平庸。
我厌恶——厌恶你们洋洋得意的一切。
我是恶人。小人。我不与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大人为伍。
上帝会公正吗？不会。他太虚妄。但死神肯定会。
——死神容纳所有。死神面前人人平等。&
25、如果没有音乐——
如果没有音乐，我该怎么唤回自己的热爱？
在这冷漠尖利的人世。
哦，但愿你是尘嚣中最后的一颗水滴。&
26、窗前的杏花开了
终于。又睡掉了一个上午。
想起有人会对此诅咒，心里便生了一种快意。
活着，有时就是要让别人不舒服；
这样的道理可惜我此时才懂。
此时却正是时候。几场狂风，几场雨，
窗前的杏花就开了。北国的春天就来了。
此后蜂飞蝶舞，此后春潮汹涌滚动，
我已没有兴趣。我对春天已经没有兴趣了。
扇一扇翅膀，越过臃肿的草木之夏，
就来到秋天。我要找一棵安静不开花的树下
睡上一年，一万年，直到
我们一起成为化石。&
27、心是心的负累
我若是没心没肺多好。
我若是一块石头多好。
我就再不用走来走去，
再不用看来看去，思来想去。
哦，一个人就是一座城。
我关闭城门，日头就落了；
我打开城门，水就涌向大街小巷
涌向四野八荒。
我不灌溉。现在，&
我更喜欢淹没。一切。
28、世界的秩序；就是打碎秩序
这时间是你们人创造出来的。
这法则也是你们人制定的。
人啊，你们太伟大了。
我不是没有心怀敬畏。
我不是生来就具反抗反叛之心。
可最终我看到了什么——哦，庸人的秩序！井井有条。
我宁为动物。也决不做
你们秩序培养出的庸人。
宁愿无为。却决不肯碌碌。
那么，就说再见。再见。
哦，我是动物。野性。散漫。只喜欢自然。
我希望，我和你们人永不再见。
29、——拣尽寒枝不肯栖
　　　　　　——悼苏轼
你不栖就对了。回头看看吧
那些栖落的，都被活活的套住勒死了。
再没有一只飞起来。&
午后烟隐庐

30、一个人的错误
我看到一个人的错误，是她
把写作当成了她全部的生活。

生活就是活生；尽管有时活
死。但它永远不等同于写作。

写作是一个陷阱。生活是一
场阳谋加阴谋。你要能进入

更要能从中，从火焰中跳出。
寒冷。黑夜。孤独。是必须

的。没有谁能逃脱这些。没
有谁能拉住谁一起生一起死。

不要妄谈拯救。更不要妄谈
爱与感动。那是另一个世界

的事。在一个人死时才片刻
发生。虚妄啊一切如此虚妄。

一个人的错误。全部的错误：
就是把一半错误消灭。而把

把另一半错误进行到底。死
——不悔改。死不悔死不改。

31、四月开始好得不像话
四月。开始好得不像话。
清明的阴霾远了，阳光照在对面建筑的白墙上
总有些刺目。而风，时有时无；
满树杏花开到无骨：
多少苍山又覆雪。我说：柳，
还有几多醉舞，你不肯一并拿出。行书。草书。野鸭在塘中
写着“篆书”。而你站一旁笑：“我不是怕湿；是怕
春水之凉。”抬头看看，空中一行大雁
正写着回文书。哦，多少邮寄已失，
邮路已死。我们怀揣入门之票，打开却是一口无眼之井。
跳；还是不跳？从哪儿跳？
这样的折磨足以费尽一生。
捂住烧肿的牙床，一再倒吸风：&
我说，你，你，你，你不能被春天被自己噎住。
这肺里的烂核，这腑中的破果
你，你要有力气自己吐出。要活着：对抗纯粹之盅惑。
看吧，蓬门深处青草又草。&
星星紫花围绕着井口，开了又开。而你，
在乌有之地，旋转了又旋转：
天空打开。
而打开。打开就意味着某种消失。
午后烟隐庐
你在什么地方？隐藏。
一个秘密之乡。我能感觉到
你，不是乌有。我，才是！
子虚。哦，子虚。你只是一个词语。却仿佛全部。
我；我只是光的碎片。
此刻里，没有我。我
不是在过去的泥沼中沉陷；就是徘徊
在，那恐怖的，来而未来。
因遥远而清晰。因切近
而模糊。哦，我说的不是记忆，我是
说：一个实体。一个，能见的物。
虚无广大无边。子虚，你以你虚无的在
拯救我的虚无。不在。和对实有的厌倦。
子虚：弥合着轮回里裂缝的时间。
乌有就是对你们对世界实在的打击。
它说：别骄傲！我会
让一切实存，化为我。
当然。它仍是乌有。
令我着迷。&
凌晨烟隐庐&
34、厌世者。也许
和世人的人，
她怎么努力都摆不脱自己的厌倦了。
这厌倦把曾经的一切热爱都吞没。
（哦，别担心。她
就醉了。）
35、我想一个人走（10首）&&
（1）、《我想一个人走》
生活就是死亡。群体就是死亡。
我想一个人走。一个人生。一个人死。
再不与生活为伍。
平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活着。
集体。不是苟且；就是成仇。
就让我与生活与你们结仇。永远。做敌人。
我想要的很简单：我只想活成一个。不是
一群。为什么竟如此难？！
我走到哪里都是异数。我走到哪儿
都是怪胎。就当是我错了。
孤绝的人回到自己。没有明天。不要未来。
我再也不要。回到你们中间。&&
（2）、《——纯粹语言之游戏？》
——怎么会！
我是认真的。我一直都过于认真。
而他们。喜欢游戏人间。
我最厌恶的，是认真。
我最厌恶的，是游戏。
所以我厌恶自己。所以我厌恶他们。
所以我没办法活。&
（3）、《无所求——》
四月。八日。在庙上。那么多人买香、
烧香、磕头、默祷。
他们说，来到庙上，怎么可以
入乡随俗。那就买香吧，不能让菩萨觉得我吝啬。
一把包装精美的香，上面写着：
“有求必应”。它——让我
极不舒服。
站在菩萨面前，烧，还是
不烧？其实这不是问题。我——无所求。
我对自己，早已无所求。而如果
我求菩萨保佑黎民众生，
这又显得太矫情。他们会说：
你以为你是谁啊？&
（4）、《做一个俗人是幸福的》
为什么？我不肯做一个俗人？
告诉你们：就因为
——我。不喜欢。幸福。&
（5）、《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沉默。它们就说，
“你太老实。”
（现在。“老实”的意思就是愚！它可不代表什么美德。）
你后退。谦让。它们就说，
“你咋连吃饭都抢不上槽。”
（呀。呸。猪才抢食！人宁可饿死。也不能和猪抢。）
你抬头看天看云。它们会说，
“你太傲慢。”
你低头看草看地。它们会说，
“你太自卑。”
（呀。呀。呸。什么都不必说。我忍。）
人民爱戴的赵诗人说：让世界充满蠢货。
我想。再加两字，
这样。会更合适。看吧！到处都是乌合。&
“——世界充满聪明的蠢货。”
（我。我也是蠢货。因为。我竟和一群蠢货斤斤计较。白白浪费。多少大好春日。那些上好的春日，温柔得足以杀人一次次。）&
（6）、《为什么要礼貌？！&》
如果你礼貌。这人群就太没教养。&
如果你没教养。——就会成全。就会成就。
这群人的礼貌！&
（7）、《我不走了》
走到哪儿。都是死。
我。不走了。
我。要反戈一击。
——杀！一个都不放过！！！
为什么？为什么要立地成佛？！&
（8）、《老死不相往来——》
——杀。只会脏了自己的手。
不杀。留着——看：这人间的一场又一场笑话。
其实啊。我连看都已懒得看。
日已至午。漫天杏雪飘飘。我要关闭重门。趁着好时光。睡觉。再睡觉。&
（9）、《没有道理》
现在。我谁都不理。
现在。谁和我
说话，我就
道理？哪有
什么道理。一个混蛋的世界，
我也有一堆的道理，
和谁去讲？和谁
上帝？上帝不是
（10）、《偏执狂》
无事去逛逛新闻八卦。啊呸。
一个文化大众娱乐的时代，
我看什么都恶心。
不是我落后。就是
文化。已经堕落了。
哦，这也不奇怪。堕落
就是它得以存在的本质。
36、苍山又堆雪——
终于。它来了：这春天静静的雪国。
突然又突兀地降临，和我想象中的一般模样；
甚至，更浩大。更绚烂。铺地连天。
一种猝不及防的包裹与沉陷，
泪水瞬时滚落而下：是我，是我久违的家园。
面目模糊的人，趟过多少尘和泥，
终于回到清晰的童年。
仿佛我，依旧是孩子。
多少恶意多少恨，多少愧，此时，都化了。
只剩一颗心：雪被下，淋淋漓漓。
37、当一切都变得陈旧
落日。河水。春天的树木。
当风吹动这一切；当风吹得山峦，起起伏伏
当风吹动我。如此平静，仿佛一切
还从未发生。仿佛世界，
还未诞生。
是啊。这么快。就遗忘了一切。
这么快只剩下一条滔滔的河水。
这么快：一切——都变得陈旧。
日出东山。日落西山。仿佛一个人消失；又出现，
仅仅是，习惯。
傍晚烟隐庐
38、安魂曲——它们都到哪儿去了
在山上那棵无花果树下，我睡着了
醒来，辨不清夕光还是晨光，正笼罩着苍茫大地。
多少时辰在睡梦中过去了。
过去了，多少个春秋世纪。
我睡的时候地上的花儿还开着；
我醒来，树上的叶子都不见了。
39、有时，我会突然忍不住想笑
当然是：莫名其妙。&
千般浮云，万幻景致，一笑而已。
您又何必在意得太多。
40、朝天阙——鞭笞时间的人
时间走得太慢。
而我总是。活得不耐烦。
冬天赶着春，春天赶着秋：
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
那时我们还在吗？
那时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41、倒行逆驶
白天不是白天。夜晚不是你们所看到的夜晚。
这是一个人单独的道路，我喜欢
倒退着行走。仿佛我真的能，倒退回始前。
然而，却只有不舍。就这样看着眼前，看着
前方看不见的远，缓缓倒退而行，内心一再说：
再见。再见。明天再见。再见——明天。
没有什么能让我留下来。没有什么能让我停在此时此刻。
我以倒退的方式，在另一圈轮回里
与你们重新相遇。相合。（其实我更喜欢擦肩而过。）
42、生命无尽之疲乏的缘由
不带走什么。也不留下什么。这样该有多好啊！
你回头看：道路依旧宽阔。马没有留下马蹄，车没有留下车辙；
只有细软的青草，一层层从石子路面钻出来
其实只是旧年的根，又绿了。
而母亲一再叹息，说我是四个孩子中惟一，站着出生的。
43、而我多想倒下
没有人的道路上我还走着。
没有人醒着的夜我还醒着。
四处飘游。像一个傻瓜。为什么，妈妈，你的孩子中只有我像一个傻瓜？
为什么我不可以放下？倒下？
你说我属狗，出生在冬天，傍晚，只能醒着，看家。&
妈妈，这就是你给我的命？
我却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只丧家之犬。惶惶
不得终日。&
凌晨烟隐庐
44、生死不离
亲爱的，我们生死不离。因为
我们生来就是一体。
可如果你丢了。我
要怎么才能找回自己？！&
45、只愿长醉不愿醒
一个失败者。生活的失败者。你不要指望会从她这里
劫获任何希望。哦，这甜美的一切，阳光、水草、荡漾的波纹、小泥塘，
美与破败。除了相互打击；我们只有相互击打。
这么多年。我没有保持住任何一种优秀的品质。
只保留下：对人的厌倦与厌恶。缠绵河山看不倦；看不倦：云卷云舒。
临风把酒。把酒临风：曹魏，李唐，直到苏子暗淡的大宋。
从此。再没有诗人。&
46、时光洄流——愿所有的废墟上都开满鲜花
如果。石头。荒凉。是一种打击。
那么。我要给你看：美亦是一种打击。
大自然亘古如斯。安宁。美丽如斯。惟有我们人
如此脆弱。有时，甚至不如草木。
对于那些生命的重创，除了自我修复
我们没有别的，更好的。
47、生命；一场徒劳的旅行
终于。坐下来了。再不必烦着自己在那条惟一的路上走来走去。
终于。不得不承认失败。不得不承认
所谓意义的了无意义。到底是什么在毁灭我们？
到底是什么把毁灭延续得如此漫长？一代人。甚至几代。
难道不是那追问？！你对美和真无尽的渴求。
直起身。我们看到的大海总是比真实的海洋更苍茫。
帆船的影子也似乎比船帆漂流得更远。
夏日的窗子敞向群山，风层层吹动；你想起某个人的某句诗，
还未吟出，雪就落了；岭，就白了。
一生。顷刻；也白了。
再也说不出话。再也说不出什么。看吧，哪有什么沉重
让你整日蹙着眉头郁郁不解？一切如此轻飘。目光。丝絮。云影。
甚至那些鸽子、长尾翎、还有白蝴蝶的翅。但它们
并不真实。真实的只有变换的风。
而风中的一切皆是幻影。
一生如此之轻。你走来走去，以为这千山万水可以换回充盈。
却只有记忆。所有的风景抵不过一只画框。
一生抵不过瞬间真实。那么多那么多欢笑抵挡不住一滴泪。
黎明会决堤。光线会决堤。水会决堤。回忆，回忆会决堤。
而黄昏。静静。又紧紧。收拢了这一切。
不过是一只长长的白口袋，扎拢了空空的袋口。
凌晨0：30&
最后。所有人都要从风景中退出。
只有影子，夜幕下踅走；撞击。又撞击。
没有谁再能找到回家的路。
49、向虚妄致敬
醒来就是黄昏。
乱纷纷的白日梦又打发走一天。这样真好。
纷乱没有留下挣扎的痕迹。
惊忧也没有。
有些疼痛再不是必须。
而时光流逝宛如遗忘，再不会叫人白白的心疼。
窗外群山葱笼仿如虚设，白云静静游走
皆如虚设。
一小群人的存在只是布景。
作为一种结束，不被诅咒的黄昏降临：看吧，背后群星璀璨，
该安息的永获安息。
还活着的；将永远不得死。
50、为什么活？
终有一死者陷入死生之困惑。
“我不贪生。不畏死。
却再不知为什么活？”
每个人的答案都是自己的。
只有虚妄是真实的。
最终你会明白：死是生最大的安慰。和庆典。
51、朝向最后
虚妄的上帝。
虚妄的时间。
虚妄时间中：
彼此分离却又纠缠不清的人与物。
我不信任上帝。
我不信任时间。&
所谓沙漏，就是悬空的沙子不停地往下漏。&
52、完美世界
其实，我心里一直装着一个完美世界。
它用童话的笔建构：那里所有的房屋都用木头搭成
那里青草永远青青，各种野花茂盛
那里的人没有年龄。所有人
所有人——都是儿童。
凌晨烟隐庐
53、端午前夜自悼
我，不能在端午这天怀念一个人。
我不配。那时，你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那时你哀民生之多艰；又恐美人之迟暮。
那时，我把你抄写在日记本上，只是为了嘲笑自己：
无志之人，常立志。
驱逐。流放。你越走越远的路
越走越近的可怜的故国心明月心啊。
你为什么不醉？为什么不在逍遥的路上携美人踏春歌咏而归？
你只是诗人，你怎么会弄明白那些阴谋又阳谋的政治。
你上下求索，一生也没求明白阿谀献媚践踏攀升之术。
好在最后你总算明白了：真理是在水底。
从此。你一直呼吸在水底。被隐蔽的真理
就变成了隐蔽的你。你是良心。是忧心。是关心。更是民心。
我不配悼念你。我不配提及你的名字。因为
我。已无心。我用石头葬了自己的心。
还能关注什么呢？我关注的只是你采佩的香草隔夜之后会不会枯萎？
我关注的只是这个端午还有没有童年的粽子可吃？好吃？
我关注的，只是明天会不会下雨。
我厌弃了生活。又开始厌弃自己。
我厌弃了谎言。又开始厌弃那些铮铮的誓词。&
我厌弃了求索。又开始厌弃世间他们的真理。
54、沉默的爱有时很无力&
能够说出的有时很浅薄；而沉默
有时就是一种冷漠。这世上有没有一种爱
可以感化骗子和魔鬼？我不相信的很多很多，
却固执地相信铁树可以开花；
相信地狱也可以变天堂。
——当我原谅。
原谅不义的人。原谅谎言和欺骗。
原谅不仁的人。原谅寡情和贪婪。
最终。我原谅一切的恶。
用一个人一生的苦行，清洗世人的罪。
看看这儿还有什么有用的，请你们
全部。全部都拿去。
上帝说：爱是恒久忍耐。
上帝说：爱是永不止息。
我相信，这才是上帝说出，上帝因之
得以存在的真理。
而我们沉默的爱总是很无力；
就像世间无力的真理。
55、必须让自己活着
这阴郁的一天天。怎么努力都无法驱散头上的乌云。
除了谅解，我还能选择什么？！
必须让自己活下去。
不为活而活。不为赞美。&
只为把永不妥协的批判进行至死。
56、我永远都不肯改变自己
是不是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坚守？
是不是只有放弃，才能真正的拥有？
你说改变自己要从改变生活开始，这可能吗？
活在哪儿，怎样活着，都是苍蝇到处乱飞。
而南山隐约。而东篱依稀。只是现代人再无处可退的一场白日梦。
转身；再转身，我选择的依旧是风口与刀尖。
57、不可能的生活
每一次的靠近，回归；都被人为阻断。
他们的理由冠冕堂皇：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未来。
是啊，生活在别处。生活在它乡。生活
对于异乡者，就是永远没有此在的生活。
拒绝。然后是相互的拒绝。
我永远不期望被接纳。
是我内心的图景。辽阔。广大。只有野草和动物；
不允许人的出现。拒绝，就拒绝到彻底。
白天是你们的。夜晚却独属于我自己。
白天被粉碎的。我让它们在夜里弥合。
晚风。星星。无人的街道。奔腾不息的河水。
你看，我没有丧失什么。却比那白痴一样的幸福拥有更多。
我说：生活，卑鄙，我根本不需要你。
我有另处的活着。那是另外的活法。在尘中；更在尘外
不是他们可理解。那种活，只要有呼吸就够了
有空气，我们就可以感知彼此。
那种活，不需要言辞。那里，所有的事物
都是我最亲密的，可以看见，甚至根本无须看见。
你可以说它们是虚妄。但这虚妄难道不是比真切更可爱。
如果事物真相永远超出我们的承受力
虚妄岂不是最好的慰藉。而又有什么不虚妄：
时间？上帝？人的存在与消亡？甚至我们坚信不疑的信仰？
只要这一刻是真实的
就已足够了。瞬间即不朽。
我曾努力拥抱另外的事物，另外的可能的生活
但最终觉出徒劳。许多人的一生难道不是在这种徒劳中白白浪费的吗？
当时光关闭他们的眼睑，我早已没有恨，
只有深深的怜悯。是的，我们都将这样被带走，
带往另一个无明无暗的世界，只是有人将
惶恐不安；有人将坦然。
在这世上，我真实地爱过；走过。用一种不可能的生活
取代了一种可能的生活。我感谢上帝
让我早早认出这条路。它给我多少艰辛，同时
也给我多少隐秘的快乐。如果此时
它带我走，我将感到无限的荣光。
我一生活得坦荡。在那纯洁的面前，我没有什么可忏悔。
58、不可能的生活（二）
有些事情是不能交换的。有些东西
更不能用秤来称量。人间的法则总是让我痛苦
多么精明的世人，用物的价格
轻易取缔了神的价值。
告诉我，灵魂多少钱一斤？
我倒宁愿。把它出让给魔鬼。
这是一个容易患病的季节。
烂云奔突；被砍头的柳
树成排游街示众。
多少年前的场景突然倒现；
一口深井里
你看到多少年前死去的人。
没有什么不可能。
一个人埋了自己；又挖出来
反反复复。生命
就像一场游戏。甚至
比游戏更无趣。
我承认自己病入膏肓。不可被拯救。
我承认这暗夜之黑不可能抹去黎明之降临。
从前我是扑火的飞蛾。如今
我对光，与火
再也没有了兴致。
看吧，一只飞蛾分裂开自我。
一只飞蛾绞断自己的翅。
一只飞蛾变成人，只为站在日光下，
双目却开始失明。
传说中的光依旧是黑暗。
生活。依旧是寓言。
荒诞从来都不可笑。可笑的是你对荒诞竟如此认真。
59、经久不息的只是风
每一场格杀。结局都令人沮丧：
江山寥落，哪里有什么可言说的胜利之喜悦
却注定要为那些逝去者、伤残者，默默承受伤悲。
意志会胜利吗？理性会胜利吗？
残忍会胜利吗？暴虐会胜利吗？
剩下的时间，变成一种反复噬咬；连自我
都无力。无能控制。
哦，大地上无物可以持久。无物可以永存。
当我们消失；当一切可铭记的光辉皆成废墟，
大地上只有风，依旧
永恒地吹来吹去
慢慢地。吹来吹去：如此柔韧，
经久不息：
60、不可能的可能
置之死地。我承认我喜欢这样的绝境：
再没有退路。可以犹豫；
再没有多余的选择。让你选择。
这样多好啊！再不用把一个我分成两个；更多个。
这样多好啊！从此我只是自己。
是零。也是一。
从此。我就回到儿童时代：
简单，悲伤着悲，快乐着乐，再不理会
那些成人的心思。
感谢主！感谢这个时代！感谢
我身边的每个人！感谢谎言和欺骗！
你们成就了她：成就了一个逸出这个时代的人。
61、时日如风
往昔如风。未来也如风。
我。从来不喜欢被固定。
散：如漫天云朵。
逸：如九曲流水。
多好啊！生活从来没有如此轻松：
我就是云。是水。是
来去自如的。风：
没有什么再能捆缚我。
62、从此。拒绝沉重：
再不试图改变世界。再不试图改变他人。
想明白了。我只改变自己：
不。绝不是适应环境。他人。
南辕北辙：我只要。从重——返回——轻：
轻如羽。轻如尘。轻如光。
轻如空气。轻到。无：
63、写：就是快乐
词语就是种子。我只管播种：
谁理会它会不会发芽；
谁在乎它会不会开花。
写：就是我的快乐。
悲伤也是快乐。
连我的绝望都是一种快乐。
谁在乎你懂不懂。
轻逸若此。谁还会
在乎永恒。
64、我终于学会笑了
放下了。一切都放下了：
心，放到最低。
只剩下欢喜。几十年
都没有的欢喜
它们涌上来，把我围聚：
亲爱的，幸福就是这个样子吧
如一片花开的草地
无由着欢喜。
放过自己。原来
就是放过了所有的罪人。
再没有什么是敌。
65、路上的小天使
此刻，他关心的只是脚下的路：
扎撒开玉藕似的小手，在这木板铺设的大钢琴上，
他低头；每一步，都迈到十二分认真
那么认真专注；近乎顽皮，让人感觉
世上除了这条路，其它，都是多余。
无心的小天使，他不知道，此刻他已奏出最美的天籁之音：
（看着他；一直看着，就有了些嫉妒。真希望世界
就在这一刻——凝固：
天使啊，永远不要长大！
更不要抬头。不要看路边&
那些，安静的花儿：）
这是尘世。是静谧的海洋。天使，你不要望向那里；
你一抬头，大地就会刮起风暴：
而颤慄，隐在它自己的掌心里。
67、无题（组诗系列17首）&
无题——1
肯定有一种变化，不被我所预知。比如
恐惧：不。我只是有点儿害怕，再坐回这里。
从来没有归来。从来没有归去。
一条往返循环的路，终点总是与起点合一。
（而我们总妄想着逃逸。）
除了风景，其它都是空白；
当然也可说，除了空白，其它都是风景。
如果风不摇动，深林中的鸟鸣就等于寂静
仿佛我们寂静（终又安静下来）的一生。&
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并忍不住轻叹：
啊，我竟还活着！这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

无题——2
一切都只是重复。每一天。每一天
重复的走。重复的经过。重复的写
和阅读。（别说话。听晚风正轻轻拂动垂柳；）
（嘘，别那么大声说话，没有的湖水就在眼前映出满天星。）
欢笑重复着欢笑。痛苦重复着痛苦。
我已羞于说出厌倦。更羞于再谈论死生。&

有时，写下不是为了记住；
而是，为了更快遗忘。&


无题——3&
功名自古即粪土，富贵于我若浮云。
　　　　　　—题记&

眼前就是大海。这茫茫无垠的水域
勾引起多少万古的思绪。
在它面前，时间不复存在；
思绪，亦不复存在。
只剩下这无边宁静的水；和
同样宁静无边的天。与空。&

我还爱着什么？我爱的不是这辽阔，
不是这空茫，是那辽阔空茫中
隐约缥缈的一片孤岛。
在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更没有
一个地方，能让我长久停留。



无题——4
清风明月本无价，何待你付万两金。
　　　　　　　　　　　　　——题记&

窗外即是青山。有白云青鸟悠然往返：
一把椅子，一杯茶，一本线装古书，
我就可以终老一生。&

一抔土。一块石头。一棵树，
我就可以葬了自己；那是永恒的归处：
清风明月本无价，何待你付万两金。&

回头看，往事如同一个笑话。
抬头，即有清风拂面，一条山路曲曲
弯弯，直通白云间：&


无题——5&
是这样的雨夜。这样的静。与黑。
走过多年的山坡忽然变得陌生：空旷中冒出的残墙、
无数的曲径、奔走或默立的人，所有人都没有面孔
没有头。杀人的没有形踪，追杀的人
狂乱追着一个无辜者。
我追杀。也被众人追杀。
我怀疑。也被众人怀疑。
却没有谁能指出罪犯。你？我？
它？——在哪里？&

一场梦魇把生的恐怖。再次凸现：没有。
生命从来没有任何安全感。
泪流满面的人，如同这孤单人世的
弃儿，他敲打世界的墙壁，
却敲不开任何一扇门。
是这样的静。没有一丝儿回音。
而雨滴。断断续续：

所谓美。不过（是）
（对）破败与恐怖的。暂时遮蔽：&

无题——6&
夜风一点点修复着我的悲伤。
我又站立起来。
我没有倒下。
我还有泪：
有风一样永不止息的爱。
有思念。水一样绵延。

我还爱着。泥土。岩石。植物。
我还爱着：星空。阴影。露珠。

歌声响起，
我就会慢慢醒来：

无题——7&
我又梦见了海。在高高的山巅，
望见那一片遥远的蔚蓝，近海的黝黑的
礁石，还有，白帆点点。

是谁把海引到我面前？揉揉眼睛
我不相信。可真的是海。
极目处海天相连。

哭泣。并没有哭泣。我想我曾是海岸上
的一粒沙，俯伏在它绵软的怀抱
忍不住一再抽泣……

风把我带离了你。风把我带到了哪儿？
如此孤独，仿佛世上再没有人；
如此疼痛，再哭不出声。

是无人驾驶的汽车引擎，突然发动，海越来越远
越来越模糊。眼前只有壁立丛起的山
荒芜，突兀，一如史前：

无题——8&
风吹不吹我们都要道别。
向曾经依恋过的。
向那远去了的。
甚至刚刚经过的；
永远停止的。

不需回首。我的眼睛已收录所有。

无题——9&
只有不断堆积的沙。而我，
多想成为水，或柔风
轻轻漫过黄昏的大地。

亲人，你可明白
没有比希望更大的绝望。
没有比没有距离更远的距离。

没有地狱。只有
倍受折磨的尘世。
想给你的安宁，总是一不小心就碎：

无题——10
手边的日子被一一送走。
我还能回忆什么？
我怎么还可以说绝望！

天国远了。地狱远了。
只剩下人间，让我最后一次漫游。
云。水。风。这最初的元素，

最终的结构。而我
我将回到土。那令众生
因炙烤而冷却迷眩的星。


无题——11&
终点遥遥无期。
大地上火已熄灭。
只有星光：

无题——12
八月。一场热病不过刚刚开始：

而风越来越粘，丑陋婴儿额前稀疏的几绺发
“一出生就开始了衰老，”
啼哭渐渐归于静默。“我们应该倒退着活——”
重新开始吧。重新开始：

没有什么能阻止一个婴儿的长大。
它翻身，再翻身，已形如天神
“衣服，总是在变小；”
你看什么？时间，时间也不过是

我们的一个梦。头顶是蜘蛛织就的网
到处都是：“你，为什么非要一间自己的房屋呢？”
所有的房屋都是牢狱。
墙壁已爬满青苔。

可孩子们在长大。巨形的侏儒巨形的建筑
“我总是喘不上气。”
其实死是幸福的。不幸的是我们得活着。
五月残忍的脚，已跑到八月——

这一场热病。不过刚刚开始：


无题——13
这一次，又是虚妄得了胜。
真实的虚妄，溢彩流光。孔门弟子三千
只是宏大的铺场，三千具傀儡
不见你的七十二贤人。

三千多个日落，换回的也不过是
一次灯光的回眸。
龙精凤髓，从满满却无人的建筑中失佚
所有的欢呼化为黑暗中

一声微弱的轻叹。
然而这仅仅是美目的开始：
疯狂的暑热还在继续
有一种真实永不为你我所见。

无题——14
与这世界保持一点儿距离是应该的。
退一步——是应该的。
如果，你能一步退回春秋
那些飘落的叶子都将摇曳成神话。

无题——15
再多活一日都是对自己犯罪。
&&&&&&——纪念那些自杀者

八月的风掀起无边的水。在我们头顶
是一种怎样临近末日的淹没。
九月的缤纷还没有到来，天堂
还没有敞开。仓惶的万物除了在颤栗中
等待，没有可以安息的归处。

如果数万条江河一起怒吼；
如果数万座山峰一起震动；
你，这茫茫星宇中蓝色的一滴
你，这时刻被飓风冲击的一隅
还会安宁长久吗？

更微小的物，螺旋桨，蝴蝶的翅
它们没有什么两样。飞翔
与坠落，并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不能忍受的不是那瞬间的死，是这
死后过于漫长的活。

再多活一日。都是对自己犯罪：
如果，你已用生命写下了史诗。
哦，最绚烂时的凋落是最美的。
每一个逝去的都已成为
——轻盈的天使。


无题——16
我再也不能承受这样的活着——
一面是不可阻挡的成长与淹没。一面是不可阻遏的衰迈与退潮：
我是什么？目击者？证人？阴谋家？每个人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凶手。

面目诡异的玩偶，它演绎了什么？命运的小把戏
我对你们的一切都观看得生厌。
这世界——
再没有什么值得人好奇。母亲，这是多么可悲。

多么无能为力。我们把牌码起又推倒
推倒又码起，仿佛这就是我们必须如此的一生。
仿佛这就是我们必须的勇气。
一个人的安宁是可耻的。

我们到底应在哪儿在何时获救？
有人沉默；就须有人
喋喋不休。
听我说：“不要冷漠。

“不要厌倦。你要把热度保持到最后。”


无题——17
永远不会有结束。就像你找不到
究竟何时是开始。往前推，
往前推；影像越来越模糊。

这水与电的漩涡。风与火的漩涡，
这层叠的山峦，这暮色：
这看不见的涛涛暗潮：

这变换不歇的时空隧道：
——我们究竟置身在哪里？

68、、终结者
群星璀璨。月亮隐身于哪里？
薄云浓雾的水面，只有倒影轻轻摇晃。
记忆消失？曲径消失？
浪迹天涯的人已厌倦于行走，
更厌倦这苍白的表述。

结束。结束。让一切结束。
主，何处是我们的归宿？天上人间，
人间天上，你无处不在。
你不在任何之处。
我将归于你。归于自我之虚空。

我的终结处。是我的开端：


69、活着
要活着。直到
把黑夜活成白天。直到
这世上再没有人。

要活着。直活到
你彻底遗忘了这世界。
也完全遗忘了

夜&

70、丢失——
是“怅然若失”的“失”。
其实，我一直在寻找：
另一个隐隐却更固执的声音说：
“你一生都不会找到。因为
这世上根本没有你想要的。”

是这样吗？可我明明知道
我找到了，却在行走的过程中
不知怎么全丢掉了。
那么多珍宝！不是财宝。
怎么不是财宝？！

夜风吹着。只传来远远。空空。的笑：


71、没有一种生活是我们想要的
当言辞归于沉默。当行走归于永恒的静卧
当光归于光。当尘归于土
哦，神在浮云深处。人在浅处：
没有。从来没有一种生活是我们想要的。需要的。
72、是你让我在尘世如此孤独
　　　　　——怀念姐姐雷音
说点儿什么呢？说——转眼经年
我在尘世已走了三十八个年头
而你，依旧停在二十八岁。
姐姐，神仙一样不老的姐姐，观音一样温暖
的姐姐，我多想成为你——可
又怎么忍心让你成为早已满面风霜的我。
这些年，我怀揣良心孤独行走
每走一步，却都是绝路。
姐姐，我该如何对你哭：
还是笑一笑吧，对你说，爸爸妈妈很好！
孩子们很好！我很坚强！
哦，抬头看——神在高处，人在低处。
73、我想看看地平线是什么样子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辛弃疾
起起伏伏。莽莽苍苍。
除了山；还是山，
托举我，围困我，淹没我。
没有人知道，山路上移动着的那个人
那个不停攀登的人，
那个随着山势，一会儿出现一会儿
隐没的人，
在寻找什么？伫望什么？
又为着什么？
登上一个山顶，
周围还是山峰。
你永远无法登上最高的峰顶。
鹰在晴朗的高空盘旋；
鹰在谷中的阴影里盘旋。
人只是这无限苍茫中的又一点。
哦，天尽头：
还是山峰连结着山峰。
我只想看看
遥远而真实的地平线是什么样子。
世界太大。人，太小。
十一月，到处都是凋零的草木，无叶的
黑色乱枝间，没有一张面孔是新鲜的。
没有什么是熟悉。也
没有什么再是陌生。
仰头看，蓝天辽阔。大地
也辽阔。风，更辽阔；是入骨入木的冷。
曲曲荡荡在空中的不是一只鸟，
不是鸟的啼鸣，是一截
玉米枯黄的长叶子。
周围已经没有令你厌烦的人了。
路上也少有。此时，你不必再隐形于四壁的空。
不必隐身于自己体内。一种更
辽阔的遁，在天地之间。
火焰之中。
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雪之中。
其实。连回忆都是空的：
每一次的陈述都趋向于断裂。
你看着，看着
一棵千年的枯树，树身一点点裂开
碎片颓然四散——
一座山，一座庙宇
瞬时，颓然倒塌。
当然，你也可以说，
末日就是新生。
死亡就是开始。
那时，你所迷恋的无限的月光，星光
都将化作漆黑的陨石。
漂浮。或静止
是的，还会有人开天辟地
还会有人，创造人。
76、被想象伤害一生的人
也完全可以说是被想象创造的人。
他不是分开海水而来，
就是，拨开云彩而来。
有多少重生转世我们看不见。
看不见就绝望吗？
看不见才是希望。
一样。又不一样。摇晃的北风中，
有人出去；有人回来。
也会有人，一去不返。
火焰最难持久。
热情最难维持。（我们都不是可一直自燃的物质。）
那个没有家的人，拥有的是天下。
77、一个拐弯
总想，一个拐弯——
却是北风与西风相撞。一轮圆满的落日
又缓缓沉熔进山凹，而
凤凰燃烧：
而。西天在燃烧：&
大地上，枯草与朽木燃烧。山脊燃烧。
一床冰冷的河水，斑斓着
静静燃烧：
炭质，的灰：
脚底。是一幅大写意的飞速涂抹。
没有去岁的纷纷小雪，
隔着一道言辞的渊薮
隔着昏暗，
犹如镜中，
画它苍凛、虚渺的眉：
78、凤凰台上忆吹箫
哪里。还有什么台呢？当城已破，
山河萧索，连影子也
飞掠过，另一边。
没有栅栏。没有的，手。
没有箫。在冰河上，呜呜的吹：
79、安魂曲——诗人之死
这世上，除了
那些孩子们的死，
比诗人之死，更让人悲伤？
因为。你从来不是一个，
80、空无——
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剩下来——
空无如此持久，超越了想象。
什么样的刀，把厚厚的一沓纸
削成无？一颗颗星子如寒凝的
水滴，悬在穹宇那硕大而乌有
的网上。此时，如果有人哭泣
那泪珠一定是蓝色的。她想起
十月的山谷，白花的蔓陀罗开
满椅子。就忍不住一阵阵心慌：
81、虚渺——
其实：我多么迷恋这些虚空而渺远的镜像。
那么远。又那么近：
不是喜悦不是悲伤不是你从字面看到的
这一切。就在白雪的缝隙间
有夏日的沙泣带着阳光的体温轻轻移动
把冰与雪燃烧：
河畔青草依旧青青。枯萎了的
不是看得见的生命是那看不见的过去与未来的时间：
82、会有一场大雪把陡峭的屋檐压平
而夜晚的乌云越聚越浓：
怎样粉饰都无法掩去远山的苍凉与凝重。
不在眉梢；就在
眼底，冰与水交融。
火与灰烬共生。
歧路的人得享马匹。
哭泣的人得享春风。
当十二个隆冬一起降临，当道路在
指尖结冰。当荒郊里的亡者
集体坐起：
会有一场大雪把陡峭的屋檐压平：
83、没有的祈祷
当你哭泣；其实并没有哭泣。
当你想飞；其实并没有飞翔。
没有一个天使，如我们想象中的一样。
没有哪一种生活，像写下的一首诗。
（所以你不必绝望。所以你不必希望：
除了末日：
永远都一样。）
84、在暮色中……
了无意义的时辰。
了无意义的光阴。
缓慢得；仿佛从来没有时辰和光阴。
此时，谁开口说话，
谁就，声如春雷。
一切坚固的都将被摧毁。
而冰河时期不过刚刚开始。
暮色降临缓慢，
我还想象不出冬天的大海是什么样子。
85、死亡也不过是一场梦
高天中的一座星月之城。轻飘飘
的无影之影。寂静。连接着寂静：
你想起最后一次的眼泪，滚落在
白百合的枕上。想到血、火，和
匕首；想怎样死才能不太疼。又
干净。最后想到大海你写下遗书：
死亡也不过是一场未竟之梦。你
醒了。而众人在哭泣中离开。又
一再回来。他们喝酒。他们吃肉。
你只垂眼看着，看着：再不说话。
86、通往星空的小路
夜晚的街道空旷，寂静；几乎没有人，
路边几家灯火稀疏地亮着：
呼应着，原野尽头的几家灯火。
我喜欢这样的时刻。惟有此刻，
它独属于我。冬夜无边的寂静属于我。
当然，点点落寞，也属于我。
这是平安夜。乡村没有圣诞节。没有圣诞树，没有蜡烛，
更不会有意外的礼物。甚至
没有人在意接踵而来的元旦，新年；他们只过除夕，
和两个，月圆的十五。
岁末的空气清寒，冷洌。此时
大地无声，满天星斗
已铺至东边黝黑的山顶，
它让你相信：
只要沿着这条街道一直走下去，走上去
——你就能步入星空之中。
是在清晨的大雾中，看见
一个抡着洋镐劈木柴的人。
不知怎么，那个身影就变成了我：
弯腰，挥着镐头；其实更像
挥着一把锄头。
后来，一个变成一群：
一群人（影）在灰色的背景上挥动镐头（或锄头），
仿佛一张被复制的切片
在我眼前（头脑中）不断扩充它的领地。
无限胀裂。醒来：
——百思不解。难道
是有一块飞起的木屑
无意中击伤了我？此刻，它固执清晰地
停留在我的身体中，似乎想
提醒我什么呢？
一个弯腰躬耕的侧影
如同复制般无限铺开：
在漩涡似的网纹上，延伸，延伸，
——无始无终：
88、长诗：《云蒙山——地图上的旅行》
（组诗9首）&雷子
序：静静飞翔的石头&
是什么在大地上御风飞翔？在黑暗中，在你转身的时候，
是石头。是这满山的冬天的石头。
再也没有什么遮蔽，如此沉静，又如此的坦露，
每一块，每一块都是大地的骨头。
千百年的肃立，千万年的静穆，它们目睹了什么？
刀光剑影？血染山河？哦，面朝黄土背朝天。
但石头不语，它们什么都不说，
北风吹着，南风吹着，开花时开花，凋落时凋落。
苍苔深深啊，是冷峻；也是温柔。是无情；更是多情。
所以它们苍老。所以它们不老。
当怕冷的侯鸟们飞走，群山多么寂静，此时，
是它们自己静静飞翔的时候了。因为：
——时光早已为它们刻下了坚硬的翅膀——
1、一座山，一幅天然中国地图&
如果一座山就是一个人，
如果这个人就是你，是你们中的任意一个；
或者，就是我。那么我可不可以
不带任何羞愧地说：它时刻
——胸怀祖国。
背靠一座青山，所以他脊梁挺拔。
足踏厚实的大地，所以他目光坚毅。
低头；虔敬，在它面前，我更愿是一只微小的蚂蚁，
一步步穿行过，目光抚摸过它的每一寸土地。
亲爱的，如果高飞，就让我们飞到云端之上；
如果必要爬行，就让我们钻进那些史前化石
精微的草叶里。
怀揣一幅地图上路。不要怕天黑，
更不必怕异国它乡，孤单的旅途万里；因为
我们，都是有根的人。
从这里出发；从那里出发，最后
我们都将回到同一地。它是故国，家园，
是落日照耀的黄金之地。
它可以是一座山。可以仅仅是
一株树，一块望月的石头，一间茅草屋；
甚至可以是，一盘残缺的石磨，
日与月在上旋转，星辰在其上旋转，
哦，你可爱的，可知那里，有我们全部的
——快乐童年。
黄河之水天上来。这些倾泻而下的
巨石，也是从天上飞来的吗？
突兀地停下，就在这里！在云蒙山的胸肌上
瞬间，凝固成一幅中华版图。
暴马丁香，这圣洁的西海菩提树
紧紧环绕簇拥着它。
有一种芳香，经年不散。
有一种坚韧，百折不悔。
有一种信仰，只能命名为执著。
有一种爱，深沉。厚重。温婉，如水；缄默着，
云遮雾掩——
呈现出的，却是灵魂飞舞的形状。
有一种美啊，壮美。宁静。单纯；又绚丽。
连它冬日的荒芜都是一种缤纷：
那是石头开出的花！是历史；是时光的水墨印记。
读懂一座山，你就读懂了一个人。
读懂这个人，你就读懂了一个民族的精神脊背。
那是勇气。恒心。奉献。和毅力。
是自我承担。心底的负重。默默牺牲；和
永不推卸的责任。为什么你们背转身去，已羞于面对这样的言辞？！
人活着，是需要一种精神的。
没有比精神富裕更大的富裕；
没有比精神贫穷更大的贫穷。
子曰：“知者乐山，仁者乐水。”
山是有灵魂的，水是有灵魂的。
只要你爱，万物都是有灵魂的，
——万物，都可与你灵魂相通。
阳光下一丛静静的芦苇，无风也
自在飘摇。哦，那飘摇的不是芦苇，
是思；是阳光的纤指。
或者，仅仅是一束细微的影子；
在回头眺望的记忆里。
从南而北，自东向西，纵横穿越；
在一幅地图之上，你看，我也可以走过千山万水。
那些江河、湖泊、草地、丘陵、峡谷、戈壁、大漠、与山峰，
那些新兴的、古旧的乡村与城镇，
它们都在我的脚下，我爱，它们都已装进我心里。
任时光和死亡都无法抹去。
2、百草沟村，时间在这里仿佛从未远走&
　　在地理上，每个村庄都是独一无二的。而在文字的意义上，也可说所有的村庄都是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就是所有。百草沟的存在，更像是尘世之外的一个梦……
　　　　　　　　　　　　　　　　　　　　　　　　　　　　　　　　——题记
高踞于尘世之上，白云之中，
一个村庄，几乎乱画屏；
不，是乱了南山梦。
我怎么敢走近你呢？
隐约，如前生。
我怎能不走进你呢？
云游一世的浪子渴望回到最初的家中。
粗朴的石头墙壁，黝黑的瓦檐，
无色斑驳的细木格窗框，
竹编的炕席，纵横的纹理间散发出塘火的温热。
仿佛时间从未走动。
仿佛时光从未过去。
吊在梁檩下的摇篮，一直在悠悠摇晃；
是昨天婴儿的笑语。
黄昏幽幽拉响二胡的山里人，
他苍白的发鬓间又有着怎样无语倾诉的梦？
群山莽莽，白云悠悠，
而这里终是尘世，沉陷于树木与百草的飘摇之中。
而这里终是世外，被人间车水马龙所遗忘。
该怀有怎样遗世独立的心，
才能独占苍茫，安享
这犹如史前的巨大孤寂与空旷。
日升月落，云聚云散。
青山不老；老了的只是你我当年横空出世的心。
我欲归隐，在这最后的井栏前，
洗去半世征尘。前园浇菜，后园植桑，
沟前坎畔，点几棵豆，种几株玉米。
爱人，你是否也愿意如我一般
坐倚一棵松，闲翻一部古经卷。
看肥了的芭蕉，染绿东窗青山；
一两只雨燕，往返于黄昏与西檐之间。
而我只是旅人。而我终是过客。
一生的行走，也不过试图重新回到我童年的记忆。
那里，大雪覆盖草垛与村庄，所有重返的
道路已是昏茫。
然而这石头堆垒的房屋是真实的。石头
是真实的。灶火是真实的。满室蒸腾的热气
亦是真实的。
窗外黄昏幽远。岁月幽远。百草
苍茫而葳蕤。多少光荣与梦想，多少鲜花与果实
都凝在这大山深处一个小小的村庄里。
此时我看见的只是雪。白茫茫的包裹，与覆盖。
此时我看见的不只是雪。那是雪被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时，万物之雏形。
多少人在这苍茫的大地上跋涉一生，最后
真的抵达自己的家园了吗？
冬日的暮晚如此清幽，我又开始
一个人上路：拨开语言的枝杈，踏过积雪的山峰，
接近你，直抵你——橘黄灯火的中心。
爱人，这一刻的寂静多么叫人忧郁。
这烟雾缭绕的灶间，多么让人忧郁。
一刻——竟恍若隔世：
3、南龙沟，多少古木在时光中静静穿行&
　　“树木是圣物，谁能同它们交谈，谁能倾听它们的语言，谁就能获得真理。”&&
　　　　　　　　　　　　　　　　　　　　　　　　　　——黑塞
青山为邻，百草为伍。
做一棵无邪的树，不猜测那些复杂人心。
简单地活着。质朴地活着；
爱人，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
低头，看脚下流水；抬头，看天上浮云。
树有多高，根有多深。
大地为舟，江山作楫，一棵树就是一个飞旋的星球。
众多的树木，构成一个宇宙。
站着；躺下。树木都不需要房屋。
它荫蔽它所能荫蔽的；而不需要被荫蔽。
如果你看见一棵树飞翔，
那必是彩云飞回了故乡。
北方有佳木。哦，南龙沟，
你一条小小的山谷，竟保存了数百年近千年的古木。
文冠果、色木槭、梨树、核桃树、桑树……
千年前植下你们的人是谁？
千年前，这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男耕女织，书声朗朗；树下石桌长年摆放琴与棋
村路上耄耋与稚子相携；
壮士背剑负弓，夕阳下纵骑狩烈而归？
我能想象一片世外桃源。
但，又肯定不是桃源；
一样红尘滚滚一样余波渡尽。
千年的兵戈与战火，千年斧斤丁丁，
活下来的，都是劫难的零余者。
我们，都是零外的负数。
坐在一棵树下，
我就成了树的一部分。
坐在岩石上，与一棵树远远对望，
我便与树时常交错形象与位置。
我，变成了它；
而它，变成我。
石隙间，我看见的我扎根。抽枝。长叶。开花。
而它在我内外，忽远忽近，飘逸如飞：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看看树的一生吧：
缤纷绚丽是它，妩媚多姿是它；清寂萧索是它，法相庄严是它。
枯干倔强，还是它。
从容淡定，只是它。
心是菩提心，树树皆菩提。
在更高的山岗，遍布紫椴，白桦，黑桦，柞树，核桃楸，
花曲柳，水曲柳，丁香，水腊，侧柏，黄菠萝……
这无尽的美，排满我一生也无法穷极。
完美的汉字组合成此刻的世界。
完美的植物不用走近，此刻它们就旋转在我周围。
亲爱的，凭借每一种气味，我将一一识别你。你们。
其实我更爱身边这些普通的树木，
杨树，柳树，榆树，槐树，松树。
在北方的大地，它们随处可见，随处都可以生长。
或柔媚，或亭亭，或倔强，或端庄
每一棵树都坦坦荡荡，就像北方的人。像北方田野中
每一株放大的玉米，谷子，大豆，与高梁。
没有什么值得骄傲。也没有什么好自卑。
一棵树，只想活成一棵树。
而不是其它，更不是我们所强加的意义。
看看吧，冬天的树木褪去一身彩衣，
在雪中静静站立。
在夜里静静站立。
看星星，看大地。
它什么都没有看。它看到的只是千万个亿万个自身。
“一枝一叶总关情。”
佛爱众生：
/18日夜烟隐庐
4、砬子山石阵，这原始的石头世界&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杜甫《八阵图》
为什么，一块石头也会让我如此忧伤？
谁说石头是没有生命的？
此刻，在月下的石阵中穿行，我分明听到
它们澎湃的呼吸。和千万年亿万年不死的
——心跳：
时光可以把石头磨成齑粉，
但什么又能消灭它无处不在的魂？！
告诉你们，告诉这混蛋横行的世界，我：
不爱你们的黄金与白银，不爱珍珠与翡翠，
不爱你们的宝马与雕鞍，更不屑，他们所追逐的世俗权力。
我只爱这石头。爱江山。大地。爱美人。
我只爱——这静静的永恒。与不朽。
这漫山遍野的石头，沉默不语的石头，
今夜，我是否要和你们一起撤退，
退到史前洪荒？退到刀耕火种？
——退。退到构木为巢？
——退。退到结绳纪事？
我，到底要做无所畏惧的战士？还是
抽身而去，逍遥于无人的大野？
世界繁华着它的繁华，世界萧索着它的萧索。
世界唱着它永恒的悲歌。
石头啊，石头，今夜我只想拔剑。想玉石俱焚。想石沉大海。
但，还不是时候。
我。不要再留遗恨在人间。
是这样的时辰。永远是这样的时候。
战争从来不会平息。战火以另一种形式在燃起。
而所有的战斗，最后都是同自己。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
知者乐，仁者寿。啊，孔子。
我知“逝者如斯夫”。但我不要做知者。仁者。
更不要做乐者。寿者。
我一生都选择：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我宁愿——刚而折。
也决不与流俗同污。
而你，你是风吗？还是月下婆娑的影子？
你是我饮不尽的酒。是穿肠的
毒药。是玫瑰，宝剑，是
二十四史也写不完的诗篇。
你啊，你只是老橡树上的那条黄绸带，
站在黄昏的村口等我回家：
而今夜无人。这冬天最后一个月圆之夜，这一年
最后一个月圆之夜，世界无人；
大地只有石头。
石头仰天长啸。石头相依相偎。石头孤绝挺立。
石头。威武不能屈。
石头。是义：
江山有情。所以草木在石隙间扶疏摇曳；
荣荣枯枯，都是一颗不悔的心。
岁月含泪。不是悲。是沧桑抚慰：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24夜墓室
5、杏花沟，千亩杏林堆成春天的雪国
　　“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肉眼不？”
　　“如是，世尊！如来有肉眼。”
　　“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天眼不？”
　　“如是，世尊！如来有天眼。”
　　“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慧眼不？”
　　“如是，世尊！如来有慧眼。”
　　“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法眼不？”
　　“如是，世尊！如来有法眼。”
　　“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佛眼不？”
　　“如是，世尊！如来有佛眼。”
　　“须菩提！于意云何？恒河中所有沙，佛说是沙不？”
　　“如是，世尊！如来说是沙。”
　　“须菩提！于意云何？如一恒河中所有沙，有如是等恒河，是诸恒河所有沙数，佛世界如是，宁为多不？”“甚多，世尊！”佛告须菩提：“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何以故？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金刚经》第十八品、一体同观分
是我北方的雪，今冬
飘游去了南国。留我在枯干的山地间，
怅望那些黑黝黝的枝柯。
而你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我却认你是北国的梅花，料峭东风中
最早开遍，那些荒芜的沟沟壑壑。
只有你开了，这姗姗迟来的春天
才渐渐有了春天的样子。
但你，不是梅花；不是桃花。淡淡的
你只是杏，一点儿粉，若有若无。
一个声音在轻唤，哦，暖雪，香雪。
多少年了，你还是我年少时看到的模样。
想象前世的你，一定是江南女子，
轻轻浅浅，淡雅地飘在烟雨濛濛的小巷。
什么样的罚将你流放，到这莽莽苍苍的北国
独倚简陋庭园一角，或傲立于危危崖畔。
依旧开在早春的霜寒中，一朵朵，一枝枝，
一树树，一片连一片，开成松软的雪：
不屑于颜色。
在我眼前幻化的，只是去秋的红叶；
为什么我至今不能为它们写下一行赞美诗？
爱人，你不会不知，说出即是虚妄。
那里，每一片红叶都是一首诗，它们流淌：
从“蒹葭苍苍”，直到盛唐。直到今。
而雪，就是血吗？
还是一缕精魂萦绕，在秋风起时，
喷吐成漫山遍岭的红？
花团锦簇时你淡泊。所以才会在
最后时刻用满腔热血
染红这山河。
是万相之城。也是无相之邦。杏花沟，
春天杏花堆雪。夏天铺叶成荫。秋天连柯为火。冬天
数千亩杏林苍黑遒劲，凛然布列成阵。
我要怎样才能突围？还是，甘愿被你这绚烂寂灭之美所围困？
终是。辜负它岭上清风。
落花成冢。往日如梦。
多少流云心事，总被东风误。
三十八年峰火尘烟，
抬头，望不尽天涯路。
倦意红尘。我欲转身；
转身。而雪与落花在脚畔旋舞，
这白茫茫的一片。
爱人，那雪野幽深处真的有林下清舍吗？
昔日流水泉边，是否
还徘徊着芭蕉，与鹿？
“红杏枝头春意闹。”
“云破月来花弄影：”
　　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说如是甚深经典，我从昔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世尊！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则生实相，当知是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世尊！是实相者，即是非相，是故如来说名实相。世尊！我今得闻如是经典，信解受持不足为难，若当来世，后五百岁，其有众生，得闻是经，信解受持，是人则为第一希有。
　　何以故？此人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离一切诸相，则名诸佛。”佛告须菩提：“如是！如是！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何以故？须菩提！如来说第一波罗蜜，非第一波罗蜜，是名第一波罗蜜。须菩提！忍辱波罗蜜，如来说非忍辱波罗蜜。何以故？须菩提！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以故？
　　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恨。须菩提！又念过去于五百世作忍辱仙人，于尔所世，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故须菩提！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若心有住，则为非住。是故佛说：‘菩萨心不应住色布施。’须菩提！菩萨为利益一切众生，应如是布施。如来说：一切诸相，即是非相。又说：一切众生，即非众生。须菩提！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须菩提！如来所得法，此法无实无虚。须菩萨，若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则无所见。若菩萨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种种色。须菩提！当来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于此经受持读诵，则为如来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无量无边功德。”——《金钢经》第十四品、离相寂灭分
/3夜烟隐庐
6、丁香谷，绿海中翻涌的紫色云雾&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艾青
紫气东来。萦绕翠宇。
这宁静的幽谷，只合神仙居。
主啊，借我一缕儿流泉飞瀑，
我为你造明月之桥。
而清风无价，且待我斋戒焚香
迎“风乎舞雩”的圣人归：
四月。已不在那人的泥地上。
这里是五月，是野生的紫丁香，开遍眉峰与山谷。
没有他们所说的忧郁，
明媚而灿烂，
如羽丝轻飘的霓裳。
我问你幸福什么模样？
你指给我：五瓣丁香。
哦，这里，这么多这么多的五瓣丁香！
还有：六瓣，与八瓣。
是否苦难过去，幸福便满满融溢？
这薄薄到透明的，紫光杯。
所有的花都开在过去。
所有的花，都开在记忆里。
面对你，我终将失语。
“结愁干绪，似忆江南主。”
是宋代洛阳。华北丁香开始南迁。
由空旷山野移居于庭园。
到南宋。临安。
临安：就是临时之安吗？
而飘摇的只是风雨。
而飘摇的只是人心。
而飘摇的，只是从此凝愁的紫丁香。
是，王梅溪：
丁香无悔凝百结。
人间天上。天上人间。在此，没有距离。
美，从来没有距离。
流逝的只是时间。是时光之水。
流逝的只是秦汉，与魏晋。流逝的，只是唐宋元明清。
而千年前的你，
还是此时的你。
齐王好紫衣，楚王好细腰。
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
丁香谷，满山满谷，都是这朴素而明慧的紫。
“瑶池西望，翩翩青鸟庭前降。”
绿翡翠。紫云烟。行卧至此，
——何人不想做神仙？！
7、莲花谷，暴马丁香开出一片纯净的圣土&
　　“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
　　　　　　　　　　　　　　　　　　　　　　　　　　　——《圣经&马太福音》7：7
　　“科学与哲学都使用概念作为思维工具，所不同的是，科学止于感觉经验，而哲学则可以通过理智直观达到超验的层面，宗教则通过内知觉的训练超越超验而达到直接与存在合一的境界。”
　　　　　　　　　　　　　——许为勤《从布伦塔诺的表象论看科学、哲学、宗教之异同》
这石质的莲花宝座。是谁劈石成峰，
一瓣瓣，骤成莲花之形？有若
横空出世，托举出八百多亩如瀑如云的暴马丁香花
这北国的西海菩提树。
必有神启，世人才能觉悟。我回头，
蓦然发现彼岸不远。此岸已换。
沧海变桑田。江山不再是昔日江山。
而你还带着旧石器石代的刻痕，用这片片白云暖雾
熄灭掉曾经的峰火狼烟。
啊，何必有恨。明月年年依旧；
江涛依旧。
春有红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一念转物，
人间便是好时节。
——明月小楼人如昨。
我不走。时间便就此凝住。莲花峰下，我
一坐千年；千年，醒来也只瞬间。
爱人，你还惧怕时光的衰老吗？你还惧怕死生的相隔吗？
衰老的不是你我，是心。生死相隔的
不是你我，是心。一念转物：
你我皆是如来。
不拘于来处。不拘于去处。
来处即去处。水边可。渠边可。坡地可。
石隙间亦可。阴阳皆可。
不拘于名：暴马丁香可。佛家吉祥树可。西海菩提可。
白旃檀树可。暴马子，亦可。
不拘于色：紫色可。白色可。黄色亦可。
无可。无不可。
摩诃。般若。波罗密。摩诃般若波罗密。
摩诃般若波罗密多。
摩诃即大。
般若即智慧。
波罗密。波罗密多。“到彼岸了。”
菩提。即觉悟。
须弥在心。万物在心。有情众生在心。
心即宇宙。
三界本无界。&
莲花谷：好花如云。好水如瀑。
我在时间之内。我在时间之外。
时间不是我的拘束。
空间不是我的拘束。
我。不再成为我的拘束。
六祖偈云：
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
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
赞云：阿弥陀佛。
凌晨烟隐庐
8、七个村庄，七个姊妹&
　　耶稣！在殉道者的十字架上，我愿与你一同受难。——题记
半块扇贝。它有起伏的脊骨；
一座山是它坚硬的椎。
但它是生动的，鸽子和喜鹊在树梢啄翅
缕缕炊烟便从条条岭中四起。
在这，春天的脚步过于迟缓。
变幻不定的风在岭上犹疑；
是这重重的山道道的谷让它畏惧吗？
土地暄松。零星野草试试探探。
云蒙山下，七个村庄，七个姊妹
手拉手，转着半圆形的舞。
当舞裙飞起，那必是春天忽然间就到了：
野花开满襟袖，蝴蝶飞上额头。
还可以更美。犹如孔雀开屏：
是七支翎羽展开在大地上，
那山就成了孔雀昂起的头，朝东，望海；观日。
身下一层层岭是风吹起的褶皱。
总是在暮色里，我才敢爬上那道岭；
岭上，乱石嶙峋，草木摇摇，
谷中，人家错落于一个又一个山凹
那古旧的门窗里，有我熟悉的味道；
是我走不进的核。我在害怕什么？
我在逃避什么？你不会明白
那真实的生活令我畏惧。
那里的温馨；与悲苦，都令人畏惧。
从一条岭到另一条岭，从一个村庄
到另一个村庄；我想走进什么？
我想走进的，是我再也走不回的童年的村庄，
是我少年时的庭院和老屋。
那里井栏边的芍药花在风中轻轻飘摇，
一丛马兰露出微微的笑；
我的黑狗与黄猫趴在窗下的槐树影里
梦中竖起耳朵，又伸着懒腰。
再也回不去了。旧时的老屋没有了踪影，
村口那株老梨树已被连根除掉；
旧时的人四散。新人；新的房屋在生长。
而我。我在逃避熟悉？还是逃避陌生？
童年，少年，青年，到中年；老年
所谓年龄，所谓生命，不过是一个由熟悉渐到陌生的过程。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要到哪里去？
我来自一株老树千年的汁液，浑身散发着经年的苦。
我来自煤烟，来自历史幽深的暗处。
像一只昆虫，伏在叶子的背面；
活在一只茧中。
去处，是一只蝴蝶，
在秋风中消隐了它的所踪。
当夜色渐深；当暮色渐浓，
一个失去故土的人在村中的小路上匆匆走过。
不敢停留，不敢再望一眼那枣花深处，
杏林深处，槐花飘香的深处；
积淀千年的泪水，在不断的隐忍中，
在一个转弯的路口，
总是决堤而出：
淹没来路，与去路。
一页血洗的历史。多年后回头，那一刻
依旧让人心惊：
1933年，二车户沟惨案，
日本鬼子屠村：
15岁，到73岁的男子，全村60名，57名惨遭杀害。3户被杀绝。
人间有地狱。有恨。
也有爱。忘记是耻辱；记住是痛苦。
而我，我是谁？我来过；我不是它的过客。我有一颗心。
我是七个姊妹中的一个。
是起伏的山岭一座。
当夜色深沉。我不睡去；
我就在山岭上站着，做守望家园的星星一颗。
我不修仙。我不逃避。我不独自奔月了。
因为我爱的大地，还有苦难。
因我眼中，还有泪水：&&
/22夜烟隐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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