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站林业医院有顾保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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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做三顿饭顾一个保姆一个月得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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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区不一样,收费也是不一致的。青岛大约3500元。
一般来说吧
也还得分档次
广州的话,这样的保姆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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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经教育部批准,同济大学与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上海市作家协会、上海市比较文学研究会等单位合作,将于―2日举办“从泰戈尔到莫言:百年东方文化的世界意义”国际学术会议,诚邀海内外学者与会。1、时间:日报到,―2日开会……
小说里人物的背景是知青身份,我写的是这代知青的当代群像和他们的当代命运……
日下午,各国驻市作家来到上海作协大厅,与上海作家进行座谈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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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顾婷婷的周末生活 (小说)
  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我正在“海阔天空”被一个胖胖的小姐捏揉得灵魂出窍。小姐好像练过柔道,我这么胖的人在她手下根本不是个儿,刚沐浴过的身体,又出了一身的汗,滑滑的,像条待宰的娃娃鱼,好脾气的小姐也忍不住用江西话咕噜一句什么,我不客气地捏了下她的屁股,小姐没有反应,我便得垄望蜀想直奔主题,这时电话响了。
  电话是我的朋友咸鱼打来的。声音气喘吁吁,像在什么地方边自慰边说话:“你在文昌苑当保安时认识的妞叫什么来着?”我一惊,停了一下,推开江西胖妞,对话筒说“顾婷婷怎么了?”“她死了,电视上看的。”.....
  我从敲背房冲进包房把电视调到本地新闻,画面已转到播音员,播音员说,死者是涉嫌王尚贪污案的犯罪嫌疑人之一,目前死因尚不确定.......
  怎么会呢?我像个白痴拿着遥控器发呆。不知是为了顾婷婷的死还是别的什么,其实对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什么也不知道了,她什么也不是了。可是对我呢?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大白痴。
  其实顾婷婷之死并不是特别值得惊讶的事,我吃惊的是她居然和“王尚案”联系有一起。王尚什么人?顾婷婷什么人?一个市工商银行行长,而顾婷婷----,现在我还真就无法给这个曾经与我同床共忱的女人下定义,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刚认识她时,她只是延令药厂总经理陈山富家的保姆,而我那时刚刚堕落成一名光荣的保安。其实这之前我也十分了得,只不过人走狗屎运挡都挡不住。那时,我在镇上开了家三间两层的小酒店,有老婆和几个厨师、服务员打点,我平时除了给人敬敬酒,递递烟,基本上是个闲人,不过钱还没少赚,过着饱暖思淫欲的生活。人说乐极生悲,在一次“炸金花”赌牌中,我错将第三张牌4看成A,而前两张是要命的A,偏偏对家是三张K,一路跟我死扛,最后桌上的现金都不够了,对方一咬牙将一辆二手“别克”押上,我乐得心跳加快,让人回家取酒店租约,那可是五年的租约,加上装璜和一干家什,少算点也小二十万,最后我不光输了这场赌博,可以说后半身的寄托都输掉了,老婆,孩子,还有家。我像条灰溜溜的狗离开了曾经风光的小镇,来到这个城乡结合部的“文昌苑”高档住宅区。
  我人模狗样的穿上保安制服,其实心理觉着特低贱,平时老哭丧个脸,领导便找个藉口将我调到后门值班,后门看起来很偏僻,其实风景还不错,对着假山,人工小湖,紫滕桥,还有风月亭,再过去便是延令药厂陈总家的别墅。由于我是“单身”(虽然还没正式离婚),考虑到值全班是双工资,一个月可以挣上两倍的银子,当时我奇缺钱,况且这样的班上得太自由了,晚上跑出去跳舞也没人管,我觉得捡了便宜,心情渐渐好了起来,一些欲念又回来了,这欲念常常搅得我无法安睡。无眠的夜晚我爬上值班室的阳台,支起一架军用望远镜,眼睛闪着绿光,这样的偷窥让我暂时平静下来,觉着这也算得上一种有滋有味的好日子。
  和顾婷婷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这筒性能良好的望远镜里。那是一个周末的黄昏天气,有些阴,不少人家早早便亮起了灯,让我的视野一下深了许多,我进入了一个丰富而又全新的世界。
  这是一个豪华的家,豪华得让我无话可说,即便原来我得意时也想象不出人可以奢侈到这种地步,用《大腕》中的话说,就是开个日本车你都不好意思,不买对的只买贵的。偏偏被这豪华包裹的是个年轻曼妙的女人,全裸的,一丝不挂,真是吸引人的眼球。我这时特别感激准前妻给我留下了这台昂贵的军用望远镜,看来贵的东西确有它的道理,真是纤维毕现啊。!只是我的镜头老被一片光闪着,看来女人是对着一面镜子在搔首弄姿。光身子的女人在不停的试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一会脱一会穿,臀与乳的线条在这适宜的运动中划出令人心碎的风韵,真是风韵啊,欲望又撑满了我的身体,以至那裸体突然面对镜头时,我下意识的捂了下下身。
  这就是我与顾婷婷的第一次相见,严格地说是我第一次见到顾婷婷。后来我跟她滚到一张床上时,描述起这情景,她骂了句她们乡下的话:流氓头子。只不过这流氓头子当时很可怜,不能像现在这样对她为所欲为,只能躲在狭窄的值班室小床上自己解决问题。
  那以后我的镜头基本锁定在这栋别墅。倒不仅仅因为这里上演的画面比别处精彩,更重要的是这栋别墅的格局天生就是为一个孤独的偷窥者准备的,一溜排开的三间卧室,客厅,还有厨房,麻将室,家庭影院,再过去是两间卫生间和台球房,当然这十间房是按二层排列的,但都一览无余的置于我的视线之下,像十个独立的演出场景,好的是主角只有一个,否则我真会应接不暇。
  一段时间后,我基本理清了这个家庭的一些头绪。全家共有四人:男主人,女主人,小女孩,还有就是那个裸体女子。男主人是陈总陈山富,女主人是陈总坐着轮椅的老婆,小女孩显然是他们的女儿,而裸体女人是这个豪宅里的保姆,看来是个次要角色,但在我的镜头里,她却是主角,而且是戏份最重的女主角,是她牵引着我不辞劳苦的蹲守,像一个敬业的侦探。平时,一家四口日子倒也平淡,像无聊的肥皂剧,没有什么看头,每每周末,只剩下裸体女子一人时,好剧才算开场。
  我不知道是否在田野里住惯了的农村人都没有警觉的防范意识,裸体女子在家从来没有拉窗帘的习惯,当然这也给了我这个偷窥者以机会,否则也就没有以下的故事了。
  我不知道裸体女子与男主人的关系如何,但她似乎与女主人并不融洽,其实这点是可以理解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虽然身为保姆,但在一个轮椅女人,而且是人过中年,姿容全逝的女人面前威胁力,敌对感,都是巨大的,何况男主人显得风度很好,更要命的他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百万富翁。这样一个女人在这样一个家庭将会演绎怎样一段故事,前车之鉴已经太多了。这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时时有引爆家庭危机的可能。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在我漫长的偷窥生涯中,我始终没有看到这精彩的一幕。
  在闲暇而空旷的周末的别墅里,保姆顾婷婷更像一个女主人,她穿着镶了绿蕾丝边的睡衣,吃着各种各样的零食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空调,电灯甚至电视机都无时无刻不开着,她会随意地在每一个卧房里躺着,有时甚至会在台球桌上躺下,手里是一块糯米甜点或一支黑米冰糕,她的脚也没闲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台球被踢得滚来滚去,我不知道男主人是否想到他高雅的娱乐房会被这样糟蹋过。不过男主人才无闲暇呢,他是个企业家,他有数不清的谈判和饭局需要应酬,有数不清的女人需要应付,他的生活很充实,他不会去关心这些,甚至包括她的轮椅女人和在外上学的女儿,只要他的利润在不断增长,一切都会太平无事。
  二个月之后的一天,保姆顾婷婷被打了。打人者是轮椅上的干枯女人。我不清楚被打的原因是否真的如我所看那样为了她不慎将一只餐具打碎,只是这以后她似乎经常因为这些琐碎的原因被打甚至被侮辱,有天晚上放新闻联播时,我看到顾婷婷站在厨房窗口,头上顶着一张塑料切菜板,一动不动。干枯女人不时将轮椅摇过来看上一眼又回到电视房对着那些伤感的连续剧抹眼泪。别的房间都熄着灯。两个女人在无声对峙着,没人出来说软话。夜很深了,直到女人接了个电话后,才解除了体罚。二十分钟后,陈山富的车回来了。
  我像个百无聊赖的妇女,每天有几集连续剧吊着,便觉着日子有滋有味。我在望远镜后过着有滋有味的生活,只是有时常常被搞不懂的剧情困惑。在经过一些必要的分析后,我认为顾婷婷的被打与前段时间她不断地外出有关,而且同时外出的还有她的主人陈总陈山富。
  那段时间对我也是个折磨,习惯的生活一下被打乱,顿觉一种无所事事的空虚。顾婷婷常常从我的视线消失,有时晚间,有时中午或下午,有一次竟然整个周末两天都消失掉。每次外出都带上不同的东西,有时夹个皮包,有时拎着什么盒装补品,有时甚至带上血压器什么的,走的都很匆忙,看起来好像遇着什么急事,车出车库时,也是“呼”地一下,便从我的视线消失。虽然我对那个老女人没有什么兴趣,但我还是看出来她的焦虑,不安,她不再看电视,轮椅被她从这个房间推到另一个房间,像另一个焦躁的怪物,也许她和我一样担心的只是两个外出者是否会如预料中那样躲到什么地方上演一段庸俗的激情戏。
  后来我问顾婷婷,你和陈山富为什么这么久才.....?你是问我们怎么不一开始就偷情,顾婷婷一把把我从她身上推开,突然严肃起来,我只想老老实实呆在这个家,挣一份自己的工资,那样的事没有多大意思。虽然我做得够好,可在她(陈的老婆)心里,我早和她老公上了床,她折磨我,她逼我,一切是她自食其果。我感到顾其实是个可怕的女人,一个报复欲强烈的女人会毁灭一切,包括她自己。
  故事走向了俗气的一面。顾婷婷和陈山富不断地找各种藉口外出,甚至有时陈的父亲身体不适也成为他们外出的理由。他们在陈的公司,在开会的途中,在汽车里,在任何一家适宜的宾馆里,有一次甚至是在陈父母家的另一间客房里,这些俗事对他们都不算什么,关键在于这样酣畅淋漓的运动之后,他们能够心情舒畅的恢复原位。陈山富还是陈总,顾婷婷还是一个乡下来的小保姆。事情后来发生变化完全在于陈山富一次激情之后的随意许诺,女人最经不起的就是甜言蜜语,况且顾婷婷完全相信,这样的许诺对他陈总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对她顾婷婷来说却是一种全新的清清爽爽的生活的开始。陈山富说,婷婷,等过段时间,你到我公司来吧。听了这话顾婷婷先是一愣,尔后,便亢奋起来,便会翻身上马,纵横驰骋,十八般武艺施展出来。这已经不仅仅是发泄了,这已到了真正男欢女爱的层次,男欢女爱啊!
  连续剧开始变得寡然无味,除了平日里两个女人一些琐碎的冲突,连周末的重头戏都不再上演。顾婷婷是个有忍辱性的女人,什么怨气都埋在心底,一切为了大局,总有一天,她会脱离这个可怜的轮椅女人,她是一名未来的白领,有一天她会在枫林晚咖啡馆的旋转顶层,一边搅动闪着银光的小匙,一边回忆起这可怜的女人,当然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那是一定的。虽然对未来她没有更远的打算,但她知道那肯定很灿烂,绝不会像这个老女人,除了周末几场麻将,生活再无乐趣,房子再大然而空无人气,老公很出色却形同路人。这种日子还不如死,每每想到这些,顾婷婷便会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快感。
  我已很久没有上阳台了,没有值得颀赏的东西,我必须寻找新的乐子。入秋时,我成了百乐门歌舞厅的常客。
  经常去舞厅不仅因为我不想像个了无激情的退休老头一样守着门房过日子,也不仅仅因为我有太多的欲念需要发泄,我还有人人都有的几乎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一些劣根:报复.像顾婷婷,像陈山富,像那个整天呆在轮椅上的干瘪女人。但有些事,你抱着这样的目的去做,得到的却是另一个结果,用句文化词叫失之东隅,收之桃李(桑榆)。我的桃李便是当时在道上混的赫赫有名的人物:黑子。
  当时我去舞厅,就像现在一些不学好的男人去浴室一样,那时我们的城市还没有比厕所还多的什么休闲中心,像什么“海阔天空”“大浪淘沙”“金海湾”之类。那时男人放松的地方除了发廊就数歌舞厅,总之都是藏污纳垢的场所。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去的理直气壮。后来我发现我的前小姨子在里面当服务员,我便生出灵感,有了一个比较得意的想法。
  我小姨子是个比较现代的女性,对世事有自己独出己见的想法。当年我老婆弃我而去时,她就很不平,她甩着一头如瀑长发说,姐夫,我姐做得不地道,要不我嫁给你算了,权当一种补偿。当时是个玩笑,现在看来我这样玩世不恭的男人对她这样特立独行的女人有相当的杀伤力。但老实话,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况且好汉不食家雀。我没有堕落到这种地步。不过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仇恨都是为我们这些失败者准备的。我是一个齿寒心冷的报复者。
  我的美丽的小姨子一下就注意到我的光顾。在熙熙攘攘的舞厅,她隔着无数的人头和我对视了,然后笑着打了个手势。我也隔着各种各样层层噪音给她打了个自信的响指。我一边喝着三泰干啤,一边仿佛看到那头如瀑的长发在我的抚摸下飞扬起来。
  午夜十二点以后,舞厅照常营业,我的小姨子换班了,我们去了另一家舞厅.小姨子是个懂事的女人,什么也没问,贴着我便跳起了慢四,零距离,情人的跳法,长发拂着我的脸,我却没有任何反应,有的只是心底咬牙切齿的快感。
  这家舞厅的档次并不高,音响也不佳,有点像过去老式留声机放出的声音,乱哄哄的,可这丝毫不影响小姨子的兴趣,她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曲下来,满脸通红,眼眸盈盈,似乎要淌出水来.我离席去吧台买饮料,我真有点不忍心伤害她。
  回来时,我看到几个男人围在她周围,小姨子的红脸变白了.几个小流氓为请她跳舞闹起了纷争。我过去一把拉过小姨子的手,想脱离出来。不想后面一个板寸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推了一把,呼啦一下围上来一伙,虽然我在健身房练过,但对付这么多人明摆着要吃亏,看来得来点厉害的,否则镇不住,啪地一下,我摔破一支酒瓶横握在手,护着自己.声音惊动了别人,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走了过来,他就是黑子。
  后来我和黑子及一帮兄弟在殷记砂锅店吃饭时,黑子说,这帮混球尽胡闹,其实那次,你那架势,即便我不出面,也没人敢动的,虾子他们是纸老虎,遇到真人就尿泡.黑子是个讲义气的人,在社会上混的好,并不仅靠人凶力气大,有个"义"撑着,多少年来都能伏得住人。
  那次的收获就是我结下了黑子这么个强人。当然还要补充一句,那天晚上,我没有和小姨子滚到一张床上。我喝醉了,被黑子他们架到当时全城最豪华的黄金海岸度假村宿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我坐5路公交车回到文昌苑,我还是喜欢过简单的生活。
  后来,黑子他们又约我吃了几次饭,现在看来黑子其实是个比较单纯的人,像我这种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人,纯粹就是因为人很干脆就被奉为朋友,让我有些感动。渐渐我与他们打成一片,唯一不同在于,我保安的工作依然干着,我不想成为一个真正的“黑社会”,我不想被负心的女人耻笑。我得东山再起!
  黑子他们的活动挺频繁,活动其实就是干架,大多是为了争盘子。有了盘子,就有了钱,有了一切。不过我从不参与,顶多出出主意,有人受伤了,帮着送去医院之类,他们对我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当是来帮忙的,见到面都客客气气,我在这儿反而感到一种尊重,这是干保安所得不到的感觉.我觉得自己找到不少原来的感觉,生活的底色亮了不少。
  转眼已进入深秋,我的军用望远镜布满了灰尘,我一边擦拭着一边眺望远处三三两两在洒满金黄落叶的文昌苑大道上散步的人们,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多么荒唐,我用一只装电饭锅的纸盒包裹那只漂亮的望远镜,用一根红色扎丝牢牢在外面绑了几圈,最后打了死结,将它推进一个储藏室的最里面,仿佛要远离它,就象远离过去的生活。
  我留了长发(原来是板寸),穿起一套绛红色的灯芯绒西服,那是我大学时代最喜欢的衣裳,里面穿上高领的羊毛衫,对着值班室的小镜子,仔细梳了头,感觉里面的人像个准备去相亲的小伙子,我咧了咧嘴,作出一个书生的模样,骑上单车赶往秋园的市图书馆。
  花一百元押金办了个通用借书证借了最新的&&收获&&&&钟山&&,借了&&卡耐基成功人生信条&&,还有一本我不大喜欢看的&&读者&&,还借了毕飞宇的小说集,那是我颀赏的一位青年作家,其实我大学学的是中文,这么多年来,经过社会这所大学的洗礼,我觉得自己像个小老板,像个街头混混,像个没出息的郊区的无赖,就是不像个大学生,还是学中文的,想想惭愧啊。路过笨笨熊商店时,我进去花二百元买了最贵的一个响尾蛇玩具,经过幼儿园时,我让门房张大爷转交给我的女儿。看着张大爷笑嘻嘻的模样,我一下呆住了,仿佛产生了幻觉,我就是一个在等待孩子下学的家长,一会儿铃声一响,孩子们潮水般涌出来,关了一天的女儿看到我,兴奋的手舞足蹈,像个小皮猴,吊住我的脖子不松手......我一惊,发觉幼儿园的铁门仍然紧闭着,才明白,自己走神了,赶紧离开,头也不回的逃也似的离开。我的眼睛湿了。
  我正襟坐在值班室的窗前看书,窗外的风景很美,可是心情并不好,不知是伤感还是怎么的,眼睛盯着书看,心里却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以至一个人影来到我的窗前都浑然不知。
  出现在我面前的居然是顾婷婷,只是我当时有点不敢认,因为我好象更熟悉她不穿衣服的模样。你也许不认识我,可我经常看到你,我是对面那家的,她一指,侧过脸去让我看对面那栋别墅,这美丽的侧影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在那一扇扇窗后,我无数次地观察这个侧影,甚至闭上眼睛也能描画,没想到见着真人却有些拘谨。看的什么书,我能看看吗?当然你当然能看了,我在心里说,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呀。顾婷婷飞快扫了一眼书皮突然尖叫起来,呀,&&读者&&,我最喜欢看啦,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伸了伸舌头,羞涩的神态完全像个小姑娘。
  顾婷婷离去时,我才注意到她穿了件米色外套和浅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缕空的黄皮鞋,在文昌苑如画的风景中,她是最悦目的一道移动的风景,她慢慢走着,在紫滕桥上拐了个弯,人影才消失掉,我晃晃脑袋,忽然怀疑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不是望远镜里的那个女子。
  来还书时是第二天黄昏,此时,所有的书都变成了&&读者&&,有了第一次的接触,这一次我们随便了许多。借完书,顾婷婷甚至还在我的小床上坐了会儿,聊了会无关紧要的闲话,然后又飘然离去.而我在她离去很久,仍觉着空气中有她的气味存在。我呆坐在那儿,一股久违的欲望蠢蠢欲动了。
  &&围城&&上好像说过,男女借书是恋爱的前奏.我不知道我和顾婷婷算不算恋爱,不过通过一来二去的接触,我们已经很融洽,有时我们像两个文学爱好者一样,为书中的某个情节争得面红耳赤,有时,我们会在风月亭的石凳上看着书一坐就是半天,当然那大多还是周末,周末真是个让人幸福的词语。周末天生是用来休憩和恋爱的吧?
  和她接触久了,我愈加发现,那个望远镜中的顾婷婷越来越远,而眼前这个穿着有些朴素,爱看&&读者&&,爱和我争执,并且一争执,脸色就白里透红的女孩才是实实在在的顾婷婷,我喜欢这样的顾婷婷,我太爱这样的顾婷婷了。可是我不想轻易跨越恋爱的初级阶段,因为这是恋爱最单纯也是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一旦跨越,情况将变得复杂,变得让人爱也让人痛,变得与当初或许大相径庭。我害怕着这一天的到来,我也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爱其实是没有理智的,是短暂的精神错乱,。可为了这,我愿意再做一次疯子,一个爱情疯子。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恋爱其实分几个层次的,如果说借书还书仅仅为恋爱的心有灵犀打着一些火花,那么看电影或跳舞才真正点燃了熊熊的恋爱的火把。书的借还只限于恋爱的精神层面,而看电影或跳舞才为肉体恋爱创造了条件。
  对一个有过婚史的过来人,和女人尤其是一个让你心动的女人在一起,一切的指向都是为了性,但对一个有过婚史的受过伤的人,更看重的还是那令人怦然心动的短暂的可遇不可求的恋爱,我真的想谈一场真正的恋爱。又是一个周末的黄昏,顾婷婷来了,她带来了两张电影票。
  电影是什么我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后来问顾婷婷,她居然也记不清,看来恋爱会让人失忆,我们只在对方的世界里存活,别的一切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公园,草地,影院,舞厅,它们都是为了一场不被打扰的恋爱而存在.环境其实很不错了,电影院里的人寥寥无几,灯光昏暗,除了偶尔她的手臂与我的手臂轻轻碰着,我们没有进一步的肌肤接触,这让人心跳更让人着急,电影已经放了大半场了,依然没有进展。我像个初次恋爱的小伙子,有点不知所措。后来的举动终于使一切有了突破。我一直不明白这是天意,还是顾婷婷的有意为之,以后我也没有问过,我始终相信那一段恋爱的纯洁性,像珍藏一件稀世珍宝样将她藏在心里,不允许一丝一毫的玷污。
  “哗啦啦”一串钥匙从她不断把玩的右手里掉到地上,我们不约而同地蹲下身体在座位下找,也许这钥匙太调皮一下居然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许这钥匙也想成全一对痴情男女而故意躲开了,结局是在黑暗中,我和顾婷婷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一直到电影散场,这两双盼望已久的手都没有再分开。
  然而,我们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没有像别的恋人水到渠成地拥抱然后接吻,没有,因为我说过我想谈一场真正的恋爱。我并非一个保守的男人,但我知道后面的程序会打破现状,会破坏这美妙的感觉,这感觉的美妙和短暂,是值得去慢慢品尝的。
  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很多,我们步行回家,直到离她家别墅50米左右,我才彬彬有礼和她道别,拐过紫滕桥时,她回眸朝我招招手,消失在黑暗里.我看出了她眼中的留恋,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很特别,一时也说不清楚。
  那以后,我们和所有的恋人一样,约会,分开,然后是焦急的企盼,然后又约会,每一次分开都是一次折磨,每一次相聚都企盼着永不分开。但我们比别人的周期长了许多,我们只能在周末才能约会,我们都没有问为什么,不敢问,不能问,也没有权力去询问。因为答案很多,很复杂,也许会伤害我,也许会伤害她,这是我心中的结,永远都没有解开的一天。永远!
  在我和顾婷婷上过床以后,我自认为有资格问的时候,我问了她,她回答的很干脆,也很含糊,她说,我人都给你了,你还不相信我呀?可是我的疑虑始终没有消失过,现在想来,也搞不清楚.如果说与我谈恋爱时,顾婷婷还没有跟了陈山富,也就是说陈山富还没有给她许诺时,她怎么会对自己的前途有那么多的自信和展望呢?那次看电影回去的路上,我说我曾经是学中文的,我原来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作家.她听了很兴奋,她说,放心,将来,你就专心地写你的东西,我会有一份好工作的.说这话时,我清楚记得,她满眼生辉,很美好的感觉。而这感觉恰是让我最害怕的东西。我是不是一个心理阴暗的人呢?
  一个来自农村的漂亮的女保姆,在一个豪华的有权势的家庭,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足为怪。但我执意要搞清事情发生的顺序,这似乎对每个男人都是一件致命的事情。这关乎到尊言,自信,纯洁,甚至是命运,爱情的命运。但有些东西的真相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心里,你相信它有它就有,并且很顽固,象长在了你心里,成为一个痼疾,影响你的一生。
  我有时羡慕金庸小说里的世界,江湖,游侠,情仇,恩怨,一切都明明白白,游戏规则清清楚楚,如果能回到那样的世界该是一种怎样的现状呢?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活得很累,甚至有些扭曲呢?
  转眼,已经入冬,文昌苑的树枝都光秃秃的,天一冷,诱惑少了许多,温暖成为最重要的诱惑.我和顾婷婷再也不能在秋天的黄昏里散步了,爱情不可能这么平静这样理智的,我们的爱情,终于在一个冬夜起火了。
  照例是周末,一切如常的话,我和顾婷婷已经坐在市区生意最好的巴乡谷火锅城里了,可是九点半了,我还没有等到她的电话,正当我焦急地作着种种猜测以至已经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来了。
  没想到我第一次来到偷窥已久的豪华别墅居然是这样的:顾婷婷像个落荡鸡似的站在门口,我顺着她指的位置冲过去,卫生间已经变成喷泉水池,水至脚踝,一根连接淋浴喷头的水管的活接爆裂了,幸好我有所准备,我背了我们物管老许的工具包,即便如此,我也被淋得瑟瑟发抖。水势凶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卸下旧的活接,由于不知道她家的水管总阀安在何处,老许又去吃他小舅子的喜酒,我只得咬牙迎着喷涌的冷水一扳子一扳子拧上新的活接,活干完时,我的嘴唇紫了,虽然屋内开着空调,可我感觉自己成了僵硬的冰人,基本动弹不得,我是被顾婷婷抱着进入卧室的。
  衣服汪了一滩水丢在地上,我光着身子裹在两层羽绒被窝里,底下还铺了电热毯。我慢慢恢复了知觉,目光活络起来,我看到在紫红的柔光下,换了装的顾婷婷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生姜茶站在我的床头,我的目光越过柔和的灯光,越过生姜茶,落在顾婷婷乳白的小碎花的睡衣上,睡衣的前胸绣了只淡绿色的蝴蝶,这蝴蝶活灵活现,仿佛要飞起来,飞进姹紫嫣红的花地......我的目光变得热气腾腾。顾婷婷有些脸红地坐在我床头的枕头边,边吹着气边用一支画着兰草的匙子在汤碗里搅动,她喂了我一口姜茶,我立刻紧闭双眼和双唇,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顾婷婷赶忙俯下身子查看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趁势一把搂住她,紧紧的不撒手。我不舒服,我哪里都不舒服,我喘着气,用刚刚恢复了知觉的唇急急去寻找另一片属于她的花瓣,它知道那里有温暖,有芬芳,有数不清的美丽的蝴蝶在翩翩飞舞。
  第二天,我才有闲暇仔细颀赏这豪华别墅的角角落落。我赤着脚,像在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走来走去,顾婷婷在厨房榨豆汁,做我最喜欢吃的鸡蛋煎饼。
  我在酒柜的边上找到一盒雪茄,抽出一支点上,又来到台球房,挑了一杆油木的台球棒,有模有样的打了一局“司诺克”,我穿着陈山富的睡衣,便想像用一个老总的目光去体验这种别墅里的生活,可是我体验不出来,我觉得这栋别墅里最缺乏的也是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人气不足.简而言之就是,不像个家。不像个家的地方当然就没有家的温情,家的团聚感,家的亲切,像个星级宾馆,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办完事就得离开的地方。怪不得一家三口,都避之不及,一有机会便逃得远远的.家不像家的地方呆久了,是会让人患病的,心病,难以言表,也难以医治。这个星级宾馆样的豪宅里有一股欲将人埋葬的气息。但对顾婷婷却算得上是自由世界,对她来说周末的生活是是她得以喘息的没有压力的清清爽爽的城里人的生活。
  保姆顾婷婷和我,一名文昌苑光荣的保安在陈总陈山富的豪华别墅里度过了两天幸福的周末生活。没人打扰,也不缺什么,要说缺,就是只恨时间过得太快,我们疯狂地做爱,在十个房间的十个场景里演绎同样的快感,时光催人急啊,我们当然有紧迫感了,我们在自己的时间里过着别人的生活,我们都知道这生活像黄金一样来之不易又像时间一样容易消逝啊!
  可是这快乐的消逝比想象的还要快,因为我后来问了那句话,我说,那你和陈山富,怎么回事?我一下被顾婷婷摔下了身子。
  下雪了,雪下得纷纷扬扬,像白色的精灵来到这个世界,来抚慰受伤的情感,来抚慰郁闷的心灵。一大早,我推开值班室的窗户,整个文昌苑成了晶莹透亮的世界,远处的风月亭和紫腾桥像在一幅画中,这清新的空气和如画美景使我的心情为之一振,我赶忙坐下,在窗口的打字机前,力图记下一些如雪花般飞舞的文字.这是顾婷婷到二手市场帮我淘来的旧四通打字机,每每用完,我都会仔细的擦拭,我得好好保存它,因为它像一个信物,见证了我们的爱情,我太需要这样的证明了,特别是在顾婷婷不在的日子里,在我想走进顾婷婷的内心,也想走进自己内心的时候,我会搂着这台不起眼东西,就像抓住了什么易逝的东西,牢牢的抓住,仿佛抓住了希望,抓住未来的日子。
  我已经两个周末没有看到顾婷婷了,也没有接到她的任何电话,她仿佛失踪了,从那栋别墅里,从文昌苑,从这个城市,从我的心里,这空白像一段白布勒缠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象被埋在什么地方,急欲寻找出口,我去了“艳舞台”。连续两个周末与“艳舞台”浓妆艳抹的小姐打情骂俏,醉生梦死。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段日子的,那是段不需要记忆的日子,我只想打发掉,然后坚决将它从脑海里抹去,就像抹去伤心人的眼泪。
  下雪的日子已经是第三个周末了,我看到了陈山富的车在家门口绕了一圈,又离开了。一会儿,顾婷婷的电话打过来了,她说有话跟我说,晚上叫我过去。我说有话就在电话里说吧,电话断了。这时我看见雪地里两个农民打扮的人从远处走了过来。是两中年人,男的似乎有些眼熟.请问顾婷婷是不是在这块?她们是顾婷婷的父母,不知道大老远来干嘛?我用手一指,男人侧过脸,堆了一个笑脸,谢谢师傅啊。这时我感觉这堆笑的侧脸,居然这么像顾婷婷----保姆顾婷婷,一个来自乡村的顾婷婷,一个有着憨厚笑脸的农民父亲的顾婷婷,不知为何,这样想的时候,我心里安慰了许多。
  黄昏了,入夜了,文昌苑人家的灯亮了,又熄了,我坐在黑暗的窗口,像条身心疲惫的狗,没有一点战斗力了,什么也不去想了,只是两耳支楞着,电话没有响,电话始终没有响,其实这只身心疲惫的狗只要一声号令便会一跃而起,迅速冲出,直奔目的地,可是没有人对它发号施令,它觉得自己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在冬天的夜的黑暗中,它流浪的游魂无处安放,无处安放啊。
  半夜,我被一只手弄醒了,这手温柔的搭在我的额头。你发烧了,不行,得上医院,再不去,你会被烧死的。顾婷婷将我裹成个棕子,然后搀扶着我,在文昌苑的后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在人民医院的补液室,在晶亮的日光灯下,顾婷婷的脸瓷一般光洁,让我有一种想触摸的冲动。别动,你在挂水,会回血的。顾婷婷的手抓着另一只装满热水的盐水瓶,紧贴着输液导管,另一只手托着我扎针的手,她嘴里的气息,暖暖的扑面而来,比那瓶热水更能温暖我的血液,我固执地用脚紧紧缠绕她的脚,顾婷婷转过头来,日光灯下,她的黑眸在我的注视下有些迷茫起来,像雨中的雾气,潮润润的。我觉得这一刻我抓住了她,抓住了一个属于我的真实的顾婷婷。
  我们在一起,话少了许多,我们拼命地拥吻,疯狂地做爱,.语言有时是个多么讨厌的东西。它是个不知好歹的怪物,明明是些甜言蜜语,却偏偏像些不打自招的谎言,让人猜疑,使心痛苦,让美妙的性爱索然无味。不需要语言,我们用做爱证明一切,一些荒唐的理由都在疯狂的做爱中成立,无解的爱在无解的方程式里得到答案。
  有一个周末,我在顾婷婷的床下发现了一本布满灰尘的杂志,里面夹了张男人的照片.这是一张丑陋的男人的照片,无论分开还是拼在一起,都看不出丝毫的美感。这样的照片只配呆在灰尘里,我想。
  那天,我正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延令日报&&,我们的城市正在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造,马路挖了填,填了挖,一些区域建起来,几年的功夫又推掉从来,每个新上任的市长都踌躇满志,像小孩捏泥巴一样捏造着这个城市。建设需要大量的资金,于是开始大量的“卖户口”,这也是前不见古人的事,一个农村户口的人花个两万块钱,就能摇身一变变成城里人,这是想了多少年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当时两万也不是个小数目,真正能一下捧出这么多钱的农村人并不多。
  顾婷婷买了户口,这天大的好事让小丫头乐疯了。得知此事我开始也挺欢喜,随后便整个人懵了,第一反应便是陈山富,陈山富掏了银子,我难过得整个人趴在那儿动弹不得,直想呕吐。我不知道该怎样来想这个事。你个穷瘪三,你个二傻子,你凭什么去怨恨不平,你有什么资格呢,你脑子糊涂了吧!我将头浸在一大盆冰凉的水中,我在水里睁开眼,开始什么也看不清,慢慢的我看见了陈山富,陈山富笑得五官扭曲,像个得意的胜利者,我猛地摔了脸盆,门都未锁,跌跌冲冲地走出了文昌苑,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这是一个令人伤心的城市,可我走不出去,我走不出自己的生活,烦恼人生啊,人生烦恼!
  我和黑子在零点烤吧喝得烂醉如泥,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把我弄走的。醒来时,我已在黄金海岸睡了一天一夜。外面的夜色很美,雨不紧不慢地下着,花花绿绿的伞在飨赣曛,如湖中漂流的花朵,从十七层的窗口看下去,人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如蝼蚁,渺小的人啊,你怎么能装得下那么多的怨忿,那么多的愁怅,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疯狂和欲望呢,你就消消停停,安安生生过你的日子吧,你什么也不是,你只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小块浮萍,是钢筋水泥中的一只蝼蚁.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我又回到了文昌苑。
  一天傍晚,我在看一本叫&&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小说。我不明白,主人公哪来这么多的自信。丫混得这么惨,偏还有漂亮的女大学生哭着喊着在后面追。小说写成这样也太能瞎掰了。我正忿忿不平时,外面有人敲门,敲得很不客气,有点蛮恨的感觉。谁啊!我大吼一声拉开门,两个警察出现在我面前。
  后面跟着一个人,在外面开始没看清,进屋时我看清了,是陈山富。
  警察也不说话,叫陈山富用我桌上的电话拔了一个号码,然后拿起手中砖头样的“大哥大”看了看,没错,你看,就这儿。
  这电话平时除了你还有别人用吗?
  就,就我一人用。我有些恐慌,脑子放电影样迅速过了一遍,不对啊,最近没怎么着呀,除了去过一次“艳舞台”,可也没干什么,就是跳跳舞,喝喝酒。要不就是黑子出了什么事,可他们的群殴群斗,我一次也没参与过,这时我注意到陈山富,不会是顾婷婷出什么事了?果真。
  开门见山吧,陈总家的保姆顾婷婷失踪了。矮一点的警察说完,停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据这位业主提供的信息,从今年秋天到失踪前一段时间,你们通过若干次电话,且很多是在深夜,这是电话清单,你看----
  我接过清单,上面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有一次是在零点以后,有近一个小时的通话时间记录.这一排下面扛了一道重重的红线,我有一种隐私被暴露的尴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当然,这不能说明什么,我们来是让你协助调查的。高个的警察语气平缓道,你们最近闹过什么矛盾没有,她会不会赌气跑到什么地方去?
  没有啊,我一脸无辜的样子。
  别急着回答,你好好想,想起什么,打电话给我们;
  一夜,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翌日一早,收拾简单的行礼,直奔长途汽车站,我打了张去邻省Z市的车票。
  在Z市有一片地图上没有的风景带,大约位置应该在著名的佛寺宝塔湾庆云禅寺附近。那里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有一条长约二公里的小路,路一边是一个天然的大湖,一边是各式花花草草,主要是人烟稀少,人一少就显得格外寂静,加上一路美景,很有点世外桃园的味道,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周末,我和顾婷婷曾经漫步其中,领略着美景的同时品味着无边无际的爱情。
  我自作多情地在此转了一天,也没找到要找的人.顾婷婷你在哪里?
  来Z市之前,我像个信心十足的寻亲者,在一辆四面漏风的小中巴上吹着口哨四处环顾。我只不过晚上车一步,我的爱人正在远处某个约定的地方等着我呢.现实对我的自信进行了最无情的嘲笑.现在我成了漫无目的的流浪者,下一步该怎么办呢?直到住进附近的一家小旅馆,我也没拿定主意。
  旅馆很小,很简陋,却起了个相当气派的名字:远东大酒店.我住的是两人间,跟我一间的老兄吃了晚饭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寻快活去了。回来的时候,满身酒气还夹杂着廉价香水的味道,他是山东一个小县城的药品推销员,看来干得并不顺利,听说跑药的都很牛逼,这位看起来混得像个逃荒者,酗酒和风流的毛病却占全了。我在想再过段时间,怕是这样的旅馆,他也该住不起了。山东药贩脚都没冼,倒头便睡,一会便打起了山呼海啸的“呼噜”,搅得我半天都睡不着觉,好容易要睡着的时候,却被一阵电话铃吵醒,我闭着眼睛拿起话筒。喂,对方是个软绵绵的女声。你找谁!我有些没好气。我找你!声音还是那么绵软。你是谁啊?你猜呀?我有些光火,深更半夜的,谁这么好的兴致。你到底谁呀?再不说,我可挂了。别,别,我姓顾----我一愣,一时竟失语了,像被施了魔法.。后面的话基本没听清.电话里的女人自顾自的叽哩咕噜说了半天然后挂了。
  第二天起床,想了半天终于明白,原来是个半夜拉客的小姐,以为我嫌价格贵,于是不断地让价,她好象还说了句老顾客优惠什么的,我一想大概是药贩子的相好。可是,她怎么能姓顾呢?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真是替古人担忧,顾婷婷再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不会的,我坚定的想。
  退房时,我看到吧台上Z市的旅游手册,上面是庆云禅寺的庙宇画图,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去那儿看看呢?
  这是旅游淡季,也不是什么进香的吉日,所以游人很少,其实这才更像个庙宇,有些不入凡尘的味道。这里我是来过的,是和顾婷婷,我们还在宝塔最顶层的廊柱上,将俩人的名字刻在上面,并各自许了愿。时过境迁,名字居然还在上面,只是痕迹淡了许多,想起以前的日子,我有些怅然地想转身离去,这时我突然看到了一片新鲜的划痕,和一些别的画痕掺杂在一起,细一看,竟然还是我俩的名字:顾婷婷,吴磊。名字刻得很深,也靠得很近,甚至有些重叠,像两个亲密无间的爱人斯守在一起,不愿意分离的样子。
  我站在塔的最顶层,对着空旷的四野,想大声地喊一句什么,张了几次嘴,却什么也喊不出来,只感觉嘴唇充满了咸涩的味道,不知道是血还是泪。
  第二天,第三天,......我连续在庆云禅寺转了四天,仍然一无所获。
  我终于没能找到顾婷婷。我一定会找到你的,顾婷婷。在回去的路上,我满含热泪地发誓。只是我兜里的钱真的不够了,下车时,我用最后的五毛钱买了一根冰棍“咯吱咯吱”大口咬嚼,在冬天的夜晚,我大大咧咧地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征路上,感觉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顾婷婷离家出走了,但我们的爱情,并没有离去,就像庆云禅寺廊柱上两个紧紧依偎的名字。我觉得,我俩只是爱情电影里两个倍受折磨的男女主角,最后一刻必是我们相逢的时刻.有爱情在.什么样的奇迹都会发生。
  我心平气和地等待顾婷婷的归来。我知道自己在文昌苑呆不长了,陈总的能量很大,可是我得先赖在这儿,我怕哪一天,顾婷婷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我得在这儿等她。
  这段日子,我没事就在旧打字机上“噼哩啪啦”记录我们的爱情,感动之处,泪流满面,像看了琼瑶片的女人。这期间我的文字水平得到了明显的提高,真情实感呀,真实的东西,就是能打动人。我甚至投了篇东西给报社,居然发表了,不过除了我,没人能真正读懂文字后面充满的期待和憧憬。我觉得自己有点像个爱情的卫道士,以为守着一份曾经存在的爱情就能过上一辈子。
  有一首叫&&你快回来&&的歌很流行,特别契合我那时的心情。我跟在孙楠后面哼唱这首歌,眼睛都唱红了,有时音乐和爱情一样都能拯救人的灵魂。在等待顾婷婷归来的漫长日子里,我发觉自己一天天变得成熟,理智。
  有一天,当我又沉迷在这首煽情的歌曲里时,突然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三位不速之客门也不敲,直接闯了进来,一下将我从缠绵的歌曲里揪了出来。
  你还算不算男人?来者是三个苗条清秀的年轻女子.其中一人大声质问我。
  我一惊,关了收录机,莫名其妙的看着三名义愤填膺的女人。刚才还是缠绵绯侧的爱情,一下子跳出三个大活人,并且对我似乎不算友好,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你是朱萍的丈夫吧?下巴上有颗黑痣的女人情绪平稳些,她见我困惑不解的样子,笑着解释说,噢,对了,我们和朱萍是一个酒店的。
  老婆都跟了别人,你还有闲心在这儿听歌,真有你的。
  什么个意思?我眨眨眼。
  你是真不在乎,还是装的?一直没说话的也是长得最清秀的女人,翻动小嘴,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情况是这样的:这三位和我的准前妻都在乾隆大酒店当服务员。开始大家处得很融洽,几乎无话不谈,到什么地步呢?这么说吧,谁家老公在床上最贪恋床第之欢谁谁一个礼拜做多少次,这种在男人都不大探讨的话题,在这些亲密无间的小女人之间都不是什么私密之事。后来,不知怎么老板就看上了后来居上的我前妻,前妻取代了原来的大堂经理,也就是那个最义愤填膺的女人,被取代者当然不服,于是拉拢她以前的手下进行软抗,女人使起阴谋来一百个男人也比不上。不是今天的菜单跟昨天的搞混了,就是预约的客人找不到空位子,最荒唐的一次居然三个女人集体请了例假,以至那天的酒店乱了套,一些老客吃得不爽,结帐时抱怨不已,严重影响了酒店声誉。于时前妻建议老板炒她们的鱿鱼,其实无可厚非,关键是作为对她们怠工的惩罚,扣掉最后一个月的工资,让这她们耿耿于怀。
  当然,我们来并不是为了我们自己,主要是太看不过去了,再怎么说,她朱萍还没有离婚,可是她和老板在包间里做的事......真为你抱不平,我是男人,我早煸她了。
  还有,你不知道,你老婆已经和老板同居了。
  听说就住在莲花小区,太过份了.
  三个女人东一嘴西一嘴,在她们眼里,朱萍就是个烂货,是个只会勾引男人,给老公戴绿帽子的淫妇。总之,就一个意思,这样的女人,不能让她得逞,必须去抓她个现行。
  两天之后,三个女人打的来到文昌苑,我带上军用望远镜上了车,车呼啸离开文昌苑时,我突然觉得有些滑稽,我像个战争将领一样坐在最前排,带领三名女兵风尘仆仆冲向战场-----去捉奸。
  三个女人很积极,不但摸清了今天朱萍的班次,还安排发了内线,他们一出来就往这边打电话,她们包了熟人的车,准备了照相机,她们要在关键时刻为她曝光,让她的丑态大白于天下,她们就是要让这个对她们狠下毒手的女人尝尝厉害。
  鼓楼的大钟敲过十二下以后,望远镜里出现了前妻和一个男人的身影,他们偎依着朝车库走,神态十分亲密.我调了调焦距,那个身材魁梧的光头一下占据了整个的镜头----黑子。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感受。朱萍和什么人鬼混其实对已经不重要了,我就是像看别人的西洋景一样来看她的,可是黑子,我没想到,做梦都没想到。从小我就是个看重朋友情义的人,真正是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虽然黑子与我走的不同的路,可是,他的义曾让我很敬重.在我心里,黑子这样的朋友占了很重要的位置,毫不夸张的说,除了顾婷婷,黑子是我另一个重要的精神支柱。
  那一刻,支柱轰然倒塌了,在我心里一个信念轰然倒塌了。
  我下车重新打了辆车。我摇下车窗,对师傅说,一直开,沿江平大道,不要停。我要让自己清醒清醒,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情感伤害是把利剑。人与人之间为何要相互伤害?有时,亲人,朋友,爱人的背叛甚于敌人,受伤的人只能蜷缩在自己的壳里疗伤。我辞去了文昌苑的工作,择日与前妻朱萍去婚姻登记处领了蓝本的离婚证。在这座城市的最北郊,我租了间单独的民房,从父母家搬来些简单的生活必须品,过起了离群索居的生活。我甚至拨了电话线,以此隔断外界的任何干扰.我要制造一个壳,待在这样的壳里,我会感到安全。
  平时我基本不出门,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隔段时间都会由房东大爷帮我买回来。我像个书痴一样整日整夜的看书,在旧打字机前疯疯癫癫地写作,笑跳唱闹.动情时泪涕滂沱;愤怒时,摔摔打打。邻居都以为来了个文疯子,常有人在窗外指指点点,不过时间一长大家都适应了,有人同情我,还不时在窗台上放些吃的东西,隔段时间一看东西还没动,就不再送了。
  可是我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夜晚总被恶梦惊醒,白天常常出现幻觉.有一天,我看到了顾婷婷。她穿着米色外套和浅蓝色的牛仔裤来了,她笑魇如花从外面走来。她走路的样子就像我第一次在文昌苑看到的一样动人,特别是一双秋波盈盈的黑眸,让人心碎让人迷醉让人无法拒绝地要靠近,我迎着这样的目光走过去,快要靠近时,她突然目露凶光,一把推开我,转过身与一个陌生的男人搂在一起,然后是疯狂地做爱,在我眼皮底下,我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男人的模样,那男人像头怪兽,一会儿变成陈山富,一会儿变成黑子,一会儿又变成陌生人,我惊恐万状,操起桌上什么东西就狠狠摔过去,什么也没砸中,却弄伤了自己,殷红的血流了一地......房东喊来了110的民警,将我送往附近的卫生所,经过必要的包扎后我被带到派出所,民警对我进行一通简单的讯问后,认为我不适宜一个人居住,打电话给我住在市区的父母。
  他这种情况已经具备癔症的基本症状,要配合医治,另外必须注重在情感上对病人进行关注。民警像医生一样嘱咐我年迈的父母,如果我当时清醒,我会流泪的,可我已经病了,并且病得不轻.如果顾婷婷看到我这副模样又会怎样呢?
  我不怕生病,也不怕被别人嘲笑,我只怕心被掏空了却从此装不下任何东西,包括亲情,包括友情,还有爱---爱你生活的世界,爱这个世界上你想爱的人,如果失缺了爱的能力,得不得癔病,我以为,都一样!
  我在父母家中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老人想着法子调剂我的伙食,像服侍坐月子的妇女一样照顾我,半年以后,我养得肥头大耳,像个国家干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得浪费多少粮食。
  老人开始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我不想让他们再为我担忧,便走马观花地去相亲,很多都是一直要求很高自己把自己给耽误了的老姑娘,其中有一位戴眼镜的,二十七八岁模样,却像十七八岁一样高傲,眼光从来都是停留在我头顶二十公分以上,喝饮料时捏吸管的兰花指老是翘着,指甲染得通红,像个鸡冠花.我对女人平生最烦两种,一种戴眼镜,一种染指甲油,这两样她都占全了.我在她自我感觉最好的时候,伸手看了下表,然后拍下一张票子假装抱欠的样子,对不起,差点忘了,我还有个约会,这是买单的钱,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地离开。我能想象老姑娘气急败坏脸色变绿的滑稽模样。
  不过这其中也有几个声色俱佳的,并且实力不凡,其中一个开着当时很昂贵的“风速”大踏板车来,走的时候也像风一样迅速。她们开始往往显得很淑女,问了几个问题后就变成了贵夫人,基本不再正眼看你,不是频频往冼手间跑,就是心神不定左顾右盼,仿佛约会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尚未出现的什么人。我很知趣,知道在这样的主面前自己的确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于是很礼貌地主动与之告别。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长相酷似顾婷婷的女人,一样的眉眼与风韵,年龄虽然稍长几岁,但看到她的一刹那,我真的以为我遇见的就是顾婷婷,笑容和声音都差不多,难道顾婷婷还有一个和她如此想像的双胞胎姐姐?我下决心和她约会,她似乎对我也很中意,什么也没多问,就定下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她告诉我她叫汤馨。
  这天晚上,顾婷婷来了,她亭亭玉立地站在我家门前。她来到我的房间,却仿佛没有看见我,径直走到书桌前清理满桌的书籍稿纸,用一块棉纱小心翼翼地擦拭打字机,躬着腰拖地板,瞅见一本《读者》躺在地板上,捡起来翻看。她来到床前为我整理床被,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走到门后的衣架前,脱去外套,露出乳白的小碎花的睡衣,窈窕的背影始终没有转过来,可是我清晰地看见那只淡绿的蝴蝶展翅飞来,我迎上前去,从背后一把搂住她,可是我什么也没有搂住,她像个透明人,明明站在我眼前,却怎么也触摸不到。我徒劳地重复那个可笑的动作,仍然一无所获,着急地大声叫喊起来......
  我醒来时,正满头大汗地搂着一只绣花棉枕,母亲站在我的床头无奈地摇着头,这孩子,又魔症了。
  我和汤馨在电影院见面了。这是我的主意,我还建议她在约会时能穿上一件米色外套和浅蓝牛仔裤,她是个随和的姑娘,想了想,什么也没问,便点头答应了。离开场还有段时间,来到门前的书报亭,我买了本最新的《读者》递给她.电影开始了,暗淡的光线下,我们的手臂不时碰触在一起.电影过去一大半了,我转过头,汤馨正聚精会神似乎被电影吸引了。你没带钥匙吗?我冷不丁问了一句。她大概没听清,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你没带钥匙吗?我重复了一句。她拿过一只女式坤包,取出一串钥匙,她拿着那串钥匙,我始终没有接,我没有听见那声清脆的声响。
  回去的路上,我建议步行。汤馨说,她累了,外面又冷,回家吧,家里暖和。她坐在自行车后面,身子贴上来,一只手很自然地搂住我。我知道,她说的家是她那儿。
  汤馨的家很大,也很豪华,出乎我的意料。你父母呢?他们住在另外的地方。汤馨是个很会制造浪漫气氛的女人,她关了大灯,开着两盏浅黄色的壁灯,打开音响,放的是法国一个著名女子组合的歌曲,磁性的音乐,再伴以甜而微酸的什么洋酒,很快,我们便以贴面舞的姿态在迷鞯钠罩刑兆砹恕:裙恍┚坪笪颐堑幕夯阂贫奈璨揭丫挥辛苏路,她的身体发软,头枕着我的肩膀,手从肩膀移到了腰间,我整个人在一阵若有若无的摩梭下失去知觉。但心里明白,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们搂抱着移到卧室门口时,汤馨闭着眼腾出一只手拧开门锁,又闭着眼腾出一只脚勾上房门。我们像俩个梦游者,从客厅游到卧室,从卧室游到床前,刚刚躺倒,两个梦游者似乎突然惊醒了,变得疯狂起来.一眨眼便将对方剥得精光。
  我没想到,汤馨在床上如此生猛,和白天判若两人,我都有些无法招架.她有些贪得无厌,我猜大概这方面她比较饥渴。
  我们沉沉睡去。很久以后才双双醒来,空气中仍弥漫着浓郁的暧昧的气味。我的手搭在汤馨的腰间,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到一本《读者》散掉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内衣裤边。我想,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汤馨摸索着拿起话筒。听着听着,她坐了起来,随手拿起一件睡衣裹在身上,走到卧室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下,点着一根烟,深深地吸入,又深深地喷出,看起来话筒里的人让她很烦恼。我听出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回来时,她的电话已经搁掉。我什么也不问,背对着她开始穿衣服。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我,我们做情人吧。
  为什么?!
  他是我丈夫.......
  一场纯情的恋爱成了一次有预谋的偷情,成了一个留守女人约会新情人的故事。
  去你的法国葡萄酒,去你的法国音乐,去你的法国丈夫(其夫留学法国),我恶狠狠地挣脱开来,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美丽的女人,然后捡起那本《读者》,摔门而去。
  我不厌其烦地穿梭在各家中介公司和保姆市场,见到人就凑上去,拿出一张照片给人看,你见过这个女孩吗?她叫顾婷婷,想想在哪儿见过没有?有的女孩和顾婷婷一般年龄,看我急躁的样子,便凑过来看.谁呀,让我看看。哟,挺漂亮啊,是你妹妹吧?我一把抢过照片,妹妹?她是我老婆!
  傍晚,我又带上我的军用望远镜,出没一些高档住宅区。我像一名敬业的侦察员选择一些便于观察又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蹲守下来,我的镜头扫过一个个窗口,每一次,我都以为,这次可以有所收获,但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我沮丧极了,绝望地以为,也许,我再也找不到顾婷婷了.可是,每次都有一股力量推动我去完成这项“不可能的任务”。后来这几乎成了我的一项固定的工作,如果你就住在我们这个城市的某高档住宅区,你也许曾经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背绿色帆布挎包的三十岁的男人,甚至你还曾经给他指过路呢。他就是我,一个偷窥者,一个痴情的寻梦人。
  后来,我还去了一趟河南。顾婷婷的父亲在郑州做黄桥烧饼。途中,我被一传销团伙骗了进去.吃尽苦头,最终在警察的一次集中行动中,逃离出来,和传销人员一起被遣送回原藉。
  即便如此,我也从没真正死心过,我觉得,顾婷婷也许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她在看着我,只是她要考验我的痴情,看看我究竟能坚持多久,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出来的。不过有时我也比较悲观,我想,顾婷婷也许早就跟别人跑了,像她这种姿色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呢?说不定,她早被陈山富金屋藏娇在什么地方养着呢。悲观的时候,我原来的一些恶习又会卷土重来.我要用放纵来报复背叛。后来想想,这是多么可笑的举动啊,人一旦陷入仇恨,智商就会降低,人会变得愚蠢起来。
  八年过去了,我没有一点关于顾婷婷的消息。我的生活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我成了一名作家,苦行僧似的坐在电脑前,敲打一些让自己都泪流满面的文字。小说源源不断寄出去变成铅字,让我有一种满足感成就感,我靠稿费养活自己,日子过得自由自在。夜幕降临时,我戴着低檐压舌帽,背上装着望远镜的绿色挎包,像个上夜班的工人,不辞劳苦地徜徉在各大住宅小区。这成了我一个难以改变的生活习惯,直到遇见我现在的老婆。
  老婆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刚强事业心很重的女人,结婚三年后,她从一个名普通会计成长为企业财务部的负责人,她并不关心我那些儿女情长的往事。不过说到顾婷婷,她就像审核财务报表一样审视着我,然后从她众多的相册中挑出一本,从中抽出一张.第三排最边上那位,穿米色衣服的。老婆指给我看.我有些不相信地凑上去。
  是她,果真是她!成熟了一些,稍稍胖了点,眉眼之间的风韵却一丝也没改变。
  嘿,嘿,别把眼珠子掉进去拨不出来。老婆看我被施了魔法的样子,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那是一张人数众多的合影照。照片的楣头上题写:第十一届全市企事业单位财务主办会计培训班。
  我对她印象挺好.她是个低调的女人,学习很刻苦,为人也随和,喜欢看书,没事时总喜欢捧本《读者》什么的。从老婆口中我得知那时的顾婷婷是市工商银行的财务会计,这是让我倍感惊讶的事。她失踪以后,我对她的境况作了无数种的猜想,有些甚至是不堪的。我有时想,她会不会堕入风尘呢?现在的社会诱惑太多,她一个赤贫的美貌女子何以立足呢?这样的情况很普遍的。看来,对于顾婷婷,我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我熟悉的只是她的肉体.照片里的顾婷婷对我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傻瓜。那一夜,我去了“海阔天空”,既然灵魂无以抚慰,就让肉体得到一次放纵吧。这天晚上,我听到了顾婷婷的死讯。
  第二天,我没有坐到电脑前。第三天,第四天......整整一个礼拜我都在恍惚中度过。周末,我也没去李斌俱乐部,我在那儿兼职乒乓教练。我去了文昌苑,给后门保安递上一支烟,我呆呆地坐在那儿,一坐老半天,仿佛回到了从前。
  手机响了,是前小姨子朱慧打来的,问我怎么没去俱乐部,佳佳可指着你教呢。佳佳是她和警察丈夫的掌上明珠.周末的黄昏我在广场看到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很是羡慕。
  噢,对了,今晚你有空吗?我突然想起什么,在她快要挂电话时,抢了一句。
  什么事?她愣了一下,小声问。
  没事,就是想请你喝喝茶。话筒里又没声了。我赶紧补充,怕她误会。你要不方便,就下回吧?
  不,我来。
  晚上,在广场附近的“避风塘”,我点了朱慧最喜欢吃的珍珠奶茶和炸鸡柳。朱慧剪短了头发,看起来成熟了许多,性格似乎也比以前沉稳。想想她从前长发如瀑的模样,再看看眼前,我感叹时间真是个魔术师,人和世界只是他手中的道具。
  朱慧告诉我,黑子在一次街头斗殴中被打瘫了,现在整天坐在轮椅上,姐是个不幸的女人,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我叹了口气,拿出一个卡递过去.这上面有四万块钱,替我女儿存起来吧,真是苦了孩子啊。
  我说起顾婷婷的事,朱慧也知道,她告诉我,案子还在调查,正好是他老公经手的,消息出来,她会及时通知我。
  一个月以后,我和朱慧的警察老公在公安局城南分局的刑侦科接待室见面。
  案子结了,系他杀,顾婷婷是无辜的,她手上有行长王尚的贪污罪证,王尚往自己的小金库里转移了大量资金,每一笔都有记录。小顾是个有心人,但是经验不足惹祸上身,可惜了。噢,对了,叫你来是有东西给你。这是案外之物,是些退回的信件,都是寄给你的,地址是文昌苑,你好像原来在那儿呆过。
  是给我的信件,寄信人落款都是顾。我捧着一堆信件,像捧着宝物,再见都没说,便急急地离开了。
  我打电话给老婆,告诉她我这两天出差,外地一家杂志社组织的笔会.然后来到黄金海岸度假村,要了张房卡,预付了两天的费用,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
  我将所有信件按日期摊放在包房的地毯上,一共三十六封,从八年前到被害前。开始每二个月一封,后来半年一封,再后来是一年一封。我仿佛目睹了一个人的爱渐渐变冷的过程。
  我打开信件,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爱情的马拉松,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爱和思念的全记录。可是这个幸福的家伙却浑然不知,他在漫无目的地寻找,在漫无边际地猜疑。“你丰富的想象力会葬送我们的爱情。我的心从没有真正离开过你。为了逃避父母为我安排的婚姻(对方是乡长之子,他的照片你在我床下的杂志里看到过)只有选择离开,不过我离开的另一缘由是因为你的猜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坏女人.....”顾婷婷信中接下来的话让我又一次震惊万分!
  陈山富和他的轮椅老婆并非想象中的风光,他们其实很可怜,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陈山富算不上完整的男人,结婚前就不行,当兵时在部队里受的伤,他老婆生下来就是下半身没有知觉的瘫子,孩子是到孤儿院抱养的。他老婆家是家族产业,最终用这份产业换取了一份姻缘。仪表堂堂的陈山富,风光无限的陈总经理,也有着无以言表的痛楚啊。他并非一个风流成性的浪子,一切只是假象,障人耳目而已,陈山富甚至在公司养了一支由年轻漂亮的女人组成的文艺演出队。外人议论纷纷,而这正是他期望的效果呀。所有与陈山富接触的女人,都对他赞赏有加,只有他老婆是个例外。女人们什么也没有损失,只是跟着陈总后面,坐在陈总的车里,天南海北地游逛,就能过上有滋有味的好日子。她们私下里都戏称自己是演员,只不过她们不在银屏上演戏,她们在生活中陪着陈总演戏,就像真正的演员一样,她们不会损失什么,陈总只在外人面前才对她们搂搂抱抱,私下里,陈总连她们的手都不碰的。天下这样的男人真是少见呀。顾婷婷在陈总家当保姆的时候,也曾长时间的担当这样的角色。
  我像看一段传奇一样来读着顾婷婷的信,若非亲见,真不敢相信,高明的小说家也未必能想象出这么离奇的故事。可是这就是生活,我和保姆顾婷婷都曾亲历的活生生的生活呀!
  一个周末,我来到庆云禅寺,爬上了宝塔的最顶层,捧着那些信件和一本《读者》,站在那根刻有我们俩名字的廊柱前,我想,这不是我想象出来的故事,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了,这就是我们的爱情啊!
  我臣服于生活,但不臣服于命运。保姆顾婷婷,以及那段爱情往事,以最完美的版本永远珍藏在我的记忆。
选稿:芦村 &来源:文学会馆 &作者:吴 磊 (江苏泰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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