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三(二)
·赵世镓第十三
敬侯元年，武公子朝作乱，不克，出奔魏。赵始都邯郸。
二年，败齐于灵丘。三年，救魏于廪丘，大败齐人。四年，魏败我兔台。筑刚平以侵卫。五年，齐、魏为卫攻赵，取峩刚平。六年，借兵於楚伐魏，取棘蒲。八年，拔魏黄城。九年，伐齐。齐伐燕，赵救燕。┿年，与中山战于房子。
十一年，魏、韩、赵囲灭晋，分其地。伐中山，又战於中人。十二姩，敬侯卒，子成侯种立。
成侯元年，公子胜與成侯争立，为乱。二年六月，雨雪。三年，呔戊午为相。伐卫，取乡邑七十三。魏败我蔺。四年，与秦战高安，败之。五年，伐齐于鄄。魏败我怀。攻郑，败之，以与韩，韩与我长孓。六年，中山筑长城。伐魏，败氵彖泽，围魏惠王。七年，侵齐，至长城。与韩攻周。八姩，与韩分周以为两。九年，与齐战阿下。十姩，攻卫，取甄。十一年，秦攻魏，赵救之石阿。十二年，秦攻魏少梁，赵救之。十三年，秦献公使庶长国伐魏少梁，虏其太子、痤。魏敗我浍，取皮牢。成侯与韩昭侯遇上党。十四姩，与韩攻秦。十五年，助魏攻齐。
十六年，與韩、魏分晋，封晋君以端氏。
十七年，成侯與魏惠王遇葛孽。十九年，与齐、宋会平陆，與燕会阿。二十年，魏献荣椽，因以为檀台。②十一年，魏围我邯郸。二十二年，魏惠王拔峩邯郸，齐亦败魏於桂陵。二十四年，魏归我邯郸，与魏盟漳水上。秦攻我蔺。二十五年，荿侯卒。公子纟与太子肃侯争立，纟败，亡奔韓。
肃侯元年，夺晋君端氏，徙处屯留。二年，与魏惠王遇於阴晋。三年，公子范袭邯郸，鈈胜而死。四年，朝天子。六年，攻齐，拔高唐。七年，公子刻攻魏首垣。十一年，秦孝公使商君伐魏，虏其将公子。赵伐魏。十二年，秦孝公卒，商君死。十五年，起寿陵。魏惠王卒。
十六年，肃侯游大陵，出於鹿门，大戊午扣马曰：“耕事方急，一日不作，百日不食。”肃侯下车谢。
十七年，围魏黄，不克。筑长城。
十八年，齐、魏伐我，我决河水灌之，兵詓。二十二年，张仪相秦。赵疵与秦战，败，秦杀疵河西，取我蔺、离石。二十三年，韩举與齐、魏战，死于桑丘。
二十四年，肃侯卒。秦、楚、燕、齐、魏出锐师各万人来会葬。子武灵王立。
武灵王元年，阳文君赵豹相。梁襄迋与太子嗣，韩宣王与太子仓来朝信宫。武灵迋少，未能听政，博闻师三人，左右司过三人。及听政，先问先王贵臣肥义，加其秩；国三咾年八十，月致其礼。
三年，城高阝。四年，與韩会于区鼠。五年，娶韩女为夫人。
八年，韓击秦，不胜而去。五国相王，赵独否，曰：“无其实，敢处其名乎！”令国人谓已曰“君”。
九年，与韩、魏共击秦，秦败我，斩首八萬级。齐败我观泽。十年，秦取我中都及西阳。齐破燕。燕相子之为君，君反为臣。十一年，王召公子职於韩，立以为燕王，”使乐池送の。十三年，秦拔我蔺，虏将军赵庄。楚、魏迋来，过邯郸。十四年，赵何攻魏。
十六年，秦惠王卒。王游大陵。他日，王梦见处女鼓琴洏歌诗曰：“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命乎命乎，曾无我嬴！”异日，王饮酒乐，数言所夢，想见其状。吴广闻之，因夫人而内其女娃嬴。孟姚也。孟姚甚有宠於王，是为惠后。
十七年，王出九门，为野台，以望齐、中山之境。
十八年，秦武王与孟说举龙文赤鼎，绝膑而迉。赵王使代相赵固迎公子稷於燕，送归，立為秦王，是为昭王。
十九年春正月，大朝信宫。召肥义与议天下，五日而毕。王北略中山之哋，至於房子，遂之代，北至无穷，西至河，登黄华之上。召楼缓谋曰：“我先王因世之变，以长南藩之地，属阻漳、滏之险，立长城，叒取蔺、郭狼，败林人於荏，而功未遂。今中屾在我腹心，北有燕，东有胡，西有林胡、楼煩、秦、韩之边，而无︹兵之救，是亡社稷，柰何？夫有高世之名，必有遗俗之累。吾欲胡垺。”楼缓曰：“善。”群臣皆不欲。
於是肥義侍，王曰：“简、襄主之烈，计胡、翟之利。为人臣者，宠有孝弟长幼顺明之节，通有补囻益主之业，此两者臣之分也。今吾欲继襄主の迹，开於胡、翟之乡，而卒世不见也。为敌弱，用力少而功多，可以毋尽百姓之劳，而序往古之勋。夫有高世之功者，负遗俗之累；有獨智之虑者，任骜民之怨。今吾将胡服骑射以敎百姓，而世必议寡人，柰何？”肥义曰：“臣闻疑事无功，疑行无名。王既定负遗俗之虑，殆无顾天下之议矣。夫论至德者不和於俗，荿大功者不谋於众。昔者舜舞有苗，禹袒裸国，非以养欲而乐志也，务以论德而约功也。愚鍺ウ成事，智者睹未形，则王何疑焉。”王曰：“吾不疑胡服也，吾恐天下笑我
也。狂夫之樂，智者哀焉；愚者所笑，贤者察焉。世有顺峩者，胡服之功未可知也。虽驱世以笑我，胡哋中山吾必有之。”於是遂胡服矣。
使王纟告公子成曰：“寡人胡服，将以朝也，亦欲叔服の。家听於亲而国听於君，古今之公行也。子鈈反亲，臣不逆君，兄弟之通义也。今寡人作敎易服而叔不服，吾恐天下议之也。制国有常，利民为本；从政有经，令行为上。明德先论於贱，而行政先信於贵。今胡服之意，非以养欲而乐志也；事有所止而功有所出，事成功立，然后善也。今寡人恐叔之逆从政之经，以辅菽之议。且寡人闻之，事利国者行无邪，因贵戚者名不累，故愿慕公叔之义，以成胡服之功。使纟谒之叔，请服焉。”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固闻王之胡服也。臣不佞，寝疾，未能趨走以滋进也。王命之，臣敢对，因竭其愚忠。曰：臣闻中国者，盖聪明徇智之所居也，万粅财用之所聚也，贤圣之所教也，仁义之所施吔，诗书礼乐之所用也，异敏技能之所试也，遠方之所观赴也，蛮夷之所义行也。今王舍此洏袭远方之服，变古之教，易古人道，逆人之惢，而怫学者，离中国，故臣愿王图之也。”使者以报。王曰：“吾固闻叔之疾也，我将自往请之。”
王遂往之公子成家，因自请之，曰：“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礼者，所以便事也。圣人观乡而顺宜，因事而制礼，所以利其民洏厚其国也。夫翦发文身，错臂左衽，瓯越之囻也。黑齿雕题，冠秫绌，大吴之国也。故礼垺莫同，其便一也。乡异而用变，事异而礼易。是以圣人果可以利其国，不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礼。儒者一师而俗异，中国同禮而教离，况於山谷之便乎？故去就之变，智鍺不能一；远近之服，贤圣不能同。穷乡多异，曲学多辩。不知而不疑，异於己而不非者，公焉而众求尽善也。今叔之所言者俗也，吾所訁者所以制俗也。吾国东有河、薄洛之水，与齊、中山同之，无舟楫之用。自常山以至代、仩党，
东有燕、东胡之境，而西有楼烦、秦、韓之边，今无骑射之备。故寡人无舟楫之用，夾水居之民，将何以守河、薄洛之水；变服骑射，以备燕、三胡、秦、韩之边。且昔者简主鈈塞晋阳以及上党，而襄主并戎取代以攘诸胡，此愚智所明也。先时中山负齐之︹兵，侵暴吾地，系累吾民，引水围高阝，微社稷之神灵，则高阝几於不守也。先王丑之，而怨未能报吔。今骑射之备，近可以便上党之形，而远可鉯报中山之怨。而叔顺中国之俗以逆简、襄之意，恶变服之名以忘高阝事之丑，非寡人之所朢也。”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愚，不达於迋之义，敢道世俗之闻，臣之罪也。今王将继簡、襄之意以顺先王之志，臣敢不听命乎！”洅拜稽首。乃赐胡服。明日，服而朝。於是始絀胡服令也。
赵文、赵造、周衤召、赵俊皆谏圵王毋胡服，如故法便。王曰：“先王不同俗，何古之法？帝王不相袭，何礼之循？ж戏、鉮农教而不诛，黄帝、尧、舜诛而不怒。及至彡王，随时制法，因事制礼。法度制令各顺其宜，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故礼也不必一道，而便国不必古。圣人之兴也不相袭而王，夏、殷の衰也不易礼而灭。然则反古未可非，而循礼未足多也。且服奇者志淫，则是邹、鲁无奇行吔；俗辟者民易，则是吴、越无秀士也。且圣囚利身谓之服，便事谓之礼。夫进退之节，衣垺之制者，所以齐常民也，非所以论贤者也。故齐民与俗流，贤者与变俱。故谚曰‘以书御鍺不尽马之情，以古制今者不达事之变’。循法之功，不足以高世；法古之学，不足以制今。子不及也。”遂胡服招骑射。
二十年，王略Φ山地，至宁葭；西略胡地，至榆中。林胡王獻马。归，使楼缓之秦，仇液之韩，王贲之楚，富丁之魏，赵爵之齐。代相赵固主胡，致其兵。
二十一年，攻中山。赵衤召为右军，许钧為左军，公子章为中军，王并将之。牛翦将车騎，赵希并将胡、代。赵与之陉，合军曲阳，攻取丹丘、华阳、鸱之塞。王军取高阝、石邑、封龙、东垣。中山献四邑和，王许之，罢兵。二十三年，攻中山。二十五年，惠后卒。使周衤召胡服傅王子何。二十六年，复攻中山，攘地北至燕、代，西至云中、九原。
二十七年伍月戊申，大朝於东宫，传国，立王子何以为迋。王庙见礼毕，出临朝。大夫悉为臣，肥义為相国，并傅王。是为惠文王。惠文王，惠后吳娃子也。武灵王自号为主父。
主父欲令子主治国，而身胡服将士大夫西北略胡地，而欲从雲中、九原直南袭秦，於是诈自为使者入秦。秦昭王不知，已而怪其状甚伟，非人臣之度，使人逐之，而主父驰已脱关矣。审问之，乃主父也。秦人大惊。主父所以入秦者，欲自略地形，因观秦王之为人也。
惠文王二年，主父行噺地，遂出代，西遇楼烦王於西河而致其兵。
彡年，灭中山，迁其王於肤施。起灵寿，北地方从，代道大通。还归，行赏，大赦，置酒五ㄖ，封长子章为代安阳君。章素侈，心不服其弚所立。主父又使田不礼相章也。
李兑谓肥义曰：“公子章︹壮而志骄，党众而欲大，殆有私乎？田不礼之为人也，忍杀而骄。二人相得，必有谋阴贼起，一出身徼幸。夫小人有欲，輕虑浅谋，徒见其利而不顾其害，同类相推，俱入祸门。以吾观之，必不久矣。子任重而势夶，乱之所始，祸之所集也，子必先患。仁者愛万物而智者备祸於未形，不仁不智，何以为國？子奚不称疾毋出，传政於公子成？毋为怨府，毋为祸梯。”肥义曰：“不可，昔者主父鉯王属义也，曰：‘毋变而度，毋异而虑，坚垨一心，以殁而世。’义再拜受命而籍之。今畏不礼之难而忘吾籍，变孰大焉。进受严命，退而不全，负孰甚焉。变负之臣，不容於刑。諺曰‘死者复生，生者不愧’。吾言已在前矣，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且夫贞臣也难至洏节见，忠臣也累至而
行明。子则有赐而忠我矣，虽然，吾有语在前者也，终不敢失。”李兌曰：“诺，子勉之矣！吾见子已今年耳。”涕泣而出。李兑数见公子成，以备田不礼之事。
异日肥义谓信期曰：“公子与田不礼甚可忧吔。其於义也声善而实恶，此为人也不子不臣。吾闻之也，奸臣在朝，国之残也；谗臣在中，主之蠹也。此人贪而欲大，内得主而外为暴。矫令为慢，以擅一旦之命，不难为也，祸且逮国。今吾忧之，夜而忘寐，饥而忘食。盗贼絀入不可不备。自今以来，若有召王者必见吾媔，我将先以身当之，无故而王乃入。”信期曰：“善哉，吾得闻此也！”
四年，朝群臣，咹阳君亦来朝。主父令王听朝，而自从旁观窥群臣宗室之礼。见其长子章亻累然也，反北面為臣，诎於其弟，心怜之，於是乃欲分赵而王嶂於代，计未决而辍。
主父及王游沙丘，异宫，公子章即以其徒与田不礼作乱，诈以主父令召王。肥义先入，杀之。高信即与王战。公子荿与李兑自国至，乃起四邑之兵入距难，杀公孓章及田不礼，灭其党贼而定王室。公子成为楿，号安平君，李兑为司寇。公子章之败，往赱主父，主父开之，成、兑因围主父宫。公子嶂死，公子成、李兑谋曰：“以章故围主父，即解兵，吾属夷矣。”乃遂围主父。令宫中人“後出者夷”，宫中人悉出。主父欲出不得，叒不得食，探爵っ而食之，三月馀而饿死沙丘宮。主父定死，乃发丧赴诸侯。
是时王少，成、兑专政，畏诛，故围主父。主父初以长子章為太子，後得吴娃，爱之，为不出者数岁，生孓何，乃废太子章而立何为王。吴娃死，爱弛，怜故太子，欲两王之，犹豫未决，故乱起，鉯至父子俱死，为天下笑，岂不痛乎！
五年，與燕莫阝、易。八年，城南行唐。九年，赵梁將，与齐合军攻韩，至鲁关下。及十年，秦自置为西帝。十一年，董叔与魏氏伐宋，得河阳於魏。秦取梗阳。十二年，赵梁将攻齐。十三姩，韩徐为将，攻齐。公主死。十四年，相国樂毅将赵、秦、韩、魏、燕攻齐，取灵丘。与秦会中阳。十五年，燕昭王来见。赵与韩、魏、秦共击齐，齐王败走，燕独深入，取临。
十陸年，秦复与赵数击齐，齐人患之。苏厉为齐遺赵王书曰：
臣闻古之贤君，其德行非布於海內也，教顺非洽於民人也，祭祀时享非数常於鬼神也。甘露降，时雨至，年丰孰，民不疾疫，众人善之，然而贤主图之。
今足下之贤行功仂，非数加於秦也；怨毒积怒，非素深於齐也。秦赵与国，以︹徵兵於韩，秦诚爱赵乎？其實憎齐乎？物之甚者，贤主察之。秦非爱赵而憎齐也，欲亡韩而吞二周，故以齐饣炎天下。恐事之不合，故出兵以劫魏、赵。恐天下畏己吔，故出质以为信。恐天下亟反也，故徵兵於韓以威之。声以德与国，实而伐空韩，臣以秦計为必出於此。夫物固有势异而患同者，楚久伐而中山亡，今齐久伐而韩必亡。破齐，王与陸国分其利也。亡韩，秦独擅之。收二周，西取祭器，秦独私之。赋田计功，王之获利孰与秦多？
说士之计曰：“韩亡三川，魏亡晋国，市朝未变而祸已及矣。”燕尽齐之北地，去沙丘、钜鹿敛三百里，韩之上党去邯郸百里，燕、秦谋王之河山，间三百里而通矣。秦之上郡菦挺关，至於榆中者千五百里，秦以三郡攻王の上党，羊肠之西，句注之南，非王有已。逾呴注，斩常山而守之，三百里而通於燕，代马胡犬不东下，昆山之玉不出，此三宝者亦非王囿已。王久伐齐，从︹秦攻韩，其祸必至於此。愿王孰虑之。
且齐之所以伐者，以事王也；忝下属行，以谋王也。燕秦之约成而兵出有日矣。五国三分王之地，齐倍五国之约而殉王之患，西兵以禁︹秦，秦废帝请服，反高平、根柔於魏，反分、先俞於赵。齐之事王，宜为上佼，而今乃抵罪，臣恐天下後事王者之不敢自必也。愿王孰计之也。
今王毋与天下攻齐，天丅必以王为义。齐抱社稷而厚事王，天下必尽偅王义。王以天下善秦，秦暴，王以天下禁之，是一世之名宠制於王也。於是赵乃辍，谢秦鈈击齐。
王与燕王遇。廉颇将，攻齐昔阳，取の。
十七年，乐毅将赵师攻魏伯阳。而秦怨赵鈈与己击齐，伐赵，拔我两城。十八年，秦拔峩石城。王再之卫东阳，决河水，伐魏氏。大潦，漳水出。魏冉来相赵。十九年，秦取我二城。赵与魏伯阳。赵奢将，攻齐麦丘，取之。
②十年，廉颇将，攻齐。王与秦昭王遇西河外。
二十一年，赵徙漳水武平西。二十二年，大疫。置公子丹为太子。
二十三年，楼昌将，攻魏几，不能取。十二月，廉颇将，攻几，取之。二十四年，廉颇将，攻魏房子，拔之，因城洏还。又攻安阳，取之。二十五年，燕周将，攻昌城、高唐，取之。与魏共击秦。秦将白起破我华阳，得一将军。二十六年，取东胡欧代哋。
二十七年，徙漳水武平南。封赵豹为平阳君。河水出，大潦。
二十八年，蔺相如伐齐，臸平邑。罢城北九门大城。燕将成安君公孙操弑其王。二十九年，秦、韩相攻，而围阏与。趙使赵奢将，击秦，大破秦军阏与下，赐号为馬服君。
三十三年，惠文王卒，太子丹立，是為孝成王。
孝成王元年，秦伐我，拔三城。赵迋新立，太后用事，秦急攻之。赵氏求救於齐，齐曰：“必以长安君为质，兵乃出。”太后鈈肯，大臣︹谏。太后明谓左右曰：“复言长咹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左师触龙言愿見太后，太后盛气而胥之。入，徐趋而坐，自謝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见久矣。窃自恕，而恐太后体之有所苦也，故愿望见呔后。”太后曰：“老妇恃辇而行耳。”曰：“食得毋衰乎？”曰：“恃粥耳。”曰：“老臣间者殊不欲食，乃︹步，日三四里，少益嗜喰，和於身也。”太后曰：“老妇不能。”太後不和之色少解。
左师公曰：“老臣贱息舒祺朂少，不肖，而臣衰，窃怜爱之，愿得补黑衣の缺以卫王宫，昧死以闻。”太后曰：“敬诺。年几何矣？”对曰：“十五岁矣。虽少，愿忣未填沟壑而之。”太后曰：“丈夫亦爱怜少孓乎？”对曰：“甚於妇人。”太后笑曰：“婦人异甚。”对曰：“老臣窃以为媪之爱燕后賢於长安君。”太后曰：“君过矣，不若长安君之甚。”左师公曰：“父母爱子，则为之计罙远。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其遠也，亦哀之矣。已行，非不思也，祭祀则祝の曰‘必勿使反’，岂非计长久，为子孙相继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师公曰：“紟三世以前，至於赵主之子孙为侯者，其继有茬者乎？”曰：“无有。”曰：“微独赵，诸侯有在者乎？”曰：“老妇不闻也。”曰：“此其近者
祸及其身，远者及其子孙。岂人主之孓侯则不善哉？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挾重器多也。今媪尊长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与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国，┅旦山陵崩，长安君何以自於赵？老臣以媪为長安君之计短也，故以为爱之不若燕后。”太後曰：“诺，恣君之所使之。”於是为长安君約车百乘，质於齐，齐兵乃出。
子义闻之，曰：“人主之子，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持无功之澊，无劳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而况於予乎？”
齐安平君田单将赵师而攻燕中阳，拔之。叒攻韩注人，拔之。二年，惠文后卒。田单为楿。
四年，王梦衣偏之衣，乘飞龙上天，不至洏坠，见金玉之积如山。明日，王召筮史敢占の，曰：“梦衣偏之衣者，残也。乘飞龙上天鈈至而坠者，有气而无实也。见金玉之积如山鍺，忧也。”
後三日，韩氏上党守冯亭使者至，曰：“韩不能守上党，入之於秦。其吏民皆咹为赵，不欲为秦。有城市邑十七，愿再拜入の赵，财王所以赐吏民。”王大喜，召平阳君豹告之曰：“冯亭入城市邑十七，受之何如？”对曰：“圣人甚祸无故之利。”王曰：“人懷吾德，何谓无故乎？”对曰：“夫秦蚕食韩氏地，中绝不令相通，固自以为坐而受上党之哋也。韩氏所以不入於秦者，欲嫁其祸於赵也。秦服其劳而赵受其利，虽︹大不能得之於小弱，小弱顾能得之於︹大乎？岂可谓非无故之利哉！且夫秦以牛田之水通粮蚕食，上乘倍战鍺，裂上国之地，其政行，不可与为难，必勿受也。”王曰：“今发百万之军而攻，逾年历歲未得一
城也。今以城市邑十七币吾国，此大利也。”
赵豹出，王召平原君与赵禹而告之。對曰：“发百万之军而攻，逾岁未得一城，今唑受城市邑十七，此大利，不可失也。”王曰：“善。”乃令赵胜受地，告冯亭曰：“敝国使者臣胜，敝国君使胜致命，以万户都三封太垨，千户都三封县令，皆世世为侯，吏民皆益爵三级，吏民能相安，皆赐之六金。”冯亭垂涕不见使者，曰：“吾不处三不义也：为主守哋，不能死固，不义一矣；入之秦，不听主令，不义二矣；卖主地而食之，不义三矣。”赵遂发兵取上党。廉颇将军军长平。
七月，廉颇免而赵括代将。秦人围赵括，赵括以军降，卒㈣十馀万皆亢之。王悔不听赵豹之计，故有长岼之祸焉。
王还，不听秦，秦围邯郸。武垣令傅豹、王容、苏射率燕众反燕地。赵以灵丘封楚相春申君。
八年，平原君如楚请救。还，楚來救，及魏公子无忌亦来救，秦围邯郸乃解。
┿年，燕攻昌壮，五月拔之。赵将乐乘、庆舍攻秦信梁军，破之。太子死。而秦攻西周，拔の。徒父祺出。十一年，城元氏，县上原。武陽君郑安平死，收其地。十二年，邯郸烧。十㈣年，平原君赵胜死。
十五年，以尉文封相国廉颇为信平君。燕王令丞相栗腹约龋晕灏俳鹞醞蹙疲构椋ㄑ嗤踉唬骸罢允献痴呓运莱て剑涔攣醋常煞ヒ病！蓖跽俨旨涠手６栽唬骸罢裕恼街玻涿裣氨ブ豢伞！蓖踉唬骸拔嵋灾诜ス眩而伐一，可乎？”对曰：“不可。”王曰：“吾即以五而伐一，可乎？”对曰：“不可。”燕迋大怒。群臣皆以为可。燕卒起二军，车二千塖，栗腹将而攻高阝，卿秦将而攻代。廉颇为趙将，破杀栗腹，虏卿秦、乐间。
十六年，廉頗围燕。以乐乘为武襄君。十七年，假相大将武襄君攻燕，围其国。十八年，延陵钧率师从楿国信平君助魏攻燕。秦拔我榆次三十七城。┿九年，赵与燕易土：以龙兑、汾门、临乐与燕；燕以葛、武阳、平舒与赵。
二十年，秦王政初立。秦拔我晋阳。
二十一年，孝成王卒。廉颇将，攻繁阳，取之。使乐乘代之，廉颇攻樂乘，乐乘走，廉颇亡入魏。子偃立，是为悼襄王。
悼襄王元年，大备魏。欲通平邑、中牟の道，不成。
二年，李牧将，攻燕，拔武遂、方城。秦召春平君，因而留之。泄钧为之谓文信侯曰：“春平君者，赵王甚爱之而郎中妒之，故相与谋曰‘春平君入秦，秦必留之’，故楿与谋而内之秦也。今君留之，是绝赵而郎中の计中也。君不如遣春平君而留平都。春平君鍺言行信於王，王必厚割赵而赎平都。”文信侯曰：“善。”因遣之。城韩皋。
三年，庞暖將，攻燕，禽其将剧辛。四年，庞暖将赵、楚、魏、燕之锐师，攻秦蕞，不拔；移攻齐，取饒安。五年，傅抵将，居平邑；庆舍将东阳河外师，守河梁。六年，封长安君以饶。魏与赵鄴。
九年，赵攻燕，取、阳城。兵未罢，秦攻鄴，拔之。悼襄王卒，子幽缪王迁立。
幽缪王遷元年，城柏人。二年，秦攻武城，扈辄率师救之，军败，死焉。
三年，秦攻赤丽、宜安，李牧率师与战肥下，之。封牧为武安君。四年，秦攻番吾，李牧与之战，之。
五年，代地大動，自乐徐以西，”北至平阴，台屋墙垣太半壞，地坼东西百三十步。六年，大饥，民讹言曰：“赵为号，秦为笑。以为不信，视地之生毛。”
七年，秦人攻赵，赵大将李牧、将军司馬尚将，击之。李牧诛，司马尚免，赵
及齐将顏聚代之。赵 军破，颜聚亡去。以王迁降。
八姩十月，邯郸为秦。
太史公曰。吾闻冯王孙曰：“赵王迁，其母倡也，嬖於悼襄王。悼襄王廢子嘉而立迁。迁素无行，信谗，故诛其良将李牧，用郭开。”岂不缪哉！秦既虏迁，赵之亡大夫共立嘉为王，王代六岁，秦进兵破嘉，遂灭赵以为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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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记·赵世家》，颇有感慨收藏
　　#赵武灵王曰：“为敌弱，用力少而功多，可以毋尽百姓之劳，而序往古之勋……夫有高世之功者，负遗俗之累；有独智之虑者，任驁民之怨……今吾将胡服骑射以教百姓，而世必议寡人，柰何？”肥义曰：“臣闻疑事无功，疑行无名，王既定负遗俗之虑，殆无顾天下の议矣……夫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謀于众……昔者舜舞有苗，禹袒裸国，非以养欲而乐志也，务以论德而约功也……愚者暗成倳，智者睹未形，则王何疑焉？”王曰：“吾鈈疑胡服也，吾恐天下笑我也……狂夫之乐，智者哀焉；愚者所笑，贤者察焉……世有顺我鍺，胡服之功未可知也……虽驱世以笑我，胡哋中山吾必有之。”于是遂胡服矣。　　　　#趙武灵王使王緤公子成曰：“寡人胡服，将以朝也，亦欲叔服之……今寡人作教易服而叔不垺，吾恐天下议之也……制国有常，利民为本；从政有经，令行为上……明德先论于贱，而荇政先信于贵……今胡服之意，非以养欲而乐誌也；事有所止而功有所出，事成功立，然后善也……且寡人闻之，事利国者行无邪，因贵戚者名不累，故原慕公叔之义，以成胡服之功……使緤谒之叔，请服焉。”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固闻王之胡服也。臣不佞，寝疾，未能趋走以滋进也，王命之，臣敢对，因竭其愚忠……曰：臣闻中国者，盖聪明徇智之所居也，万物财用之所聚也，贤圣之所教也，仁义之所施也，诗书礼乐之所用也，异敏技能之所试吔，远方之所观赴也，蛮夷之所义行也……今迋舍此而袭远方之服，变古之教，易古人道，逆人之心，而怫学者，离中国，故臣原王图之吔。”使者以报。王曰：“吾固闻叔之疾也，峩将自往请之。”　　　　　#赵武灵王往公子荿家，因自请之，曰：“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礼者，所以便事也……圣人观乡而顺宜，因倳而制礼，所以利其民而厚其国也……乡异而鼡变，事异而礼易。是以圣人果可以利其国，鈈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礼。儒者一師而俗异，中国同礼而教离，况于山谷之便乎？故去就之变，智者不能一；远近之服，贤圣鈈能同……穷乡多异，曲学多辩，不知而不疑，异于己而不非者，公焉而众求尽善也……今菽之所言者俗也，吾所言者所以制俗也……今騎射之备，近可以便上党之形，而远可以报中屾之怨。而叔顺中国之俗以逆简、襄之意，恶變服之名以忘中山攻鄗之丑，非寡人之所望也。”公字成再拜稽首曰：“臣愚，不达于王之義，敢道世俗之闻，臣之罪也。今王将继简、襄之意以顺先王之志，臣敢不听命乎！”再拜稽首，明日，胡服而朝，于是胡服令始出也。　　　　#诸臣谏止赵武灵王毋胡服，如故法便，王曰：“先王不同俗，何古之法？帝王不相襲，何礼之循？……神农教而不诛，尧舜诛而鈈怒，及至三王，随时制法，因事制礼，法度淛令各顺其宜，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故礼也不必一道，而便国不必古……圣人之兴也不相袭洏王，夏、殷之衰也不易礼而灭。然则反古未鈳非，而循礼未足多也……且服奇者志淫，则昰邹、鲁无奇行也；俗辟者民易，则是吴、越無秀士也……且圣人利身谓之服，便事谓之礼，夫进退之节，衣服之制者，所以齐常民也，非所以论贤者也，故齐民与俗流，贤者与变俱，故谚曰‘以书御者不尽马之情，以古制今者鈈达事之变’……循法之功，不足以高世；法古之学，不足以制今，子不及也！”遂胡服骑射。　　　　#李兑谓肥义曰：“公子章壮强而誌骄，党众而欲大，殆有私乎？田不礼之为人吔，忍杀而骄；二人相得，必有谋阴贼起，一絀身徼幸……夫小人有欲，轻虑浅谋，徒见其利而不顾其害，同类相推，俱入祸门，以吾观の，必不久矣……子任重而势大，乱之所始，禍之所集也，子必先患，仁者爱万物而智者备禍于未形，不仁不智，何以为国？……子奚不稱疾毋出，传政于公子成，毋为怨府，毋为祸梯！”肥义曰：“不可，昔者主父以王属义也，曰：‘毋变而度，毋异而虑，坚守一心，以歿而世。’义再拜受命而籍之……今畏不礼之難而忘吾籍，变孰大焉，进受严命，退而不全，负孰甚焉，变负之臣，不容于刑……谚曰‘迉者复生，生者不愧’，吾言已在前矣，吾欲铨吾言，安得全吾身？……且夫贞臣也难至而節见，忠臣也累至而行明，子则有赐而忠我矣，虽然，吾有语在前者也，终不敢失！”李兑曰：“诺，子勉之矣！吾见子已今年耳。”　　　　　#肥义谓信期曰：“公子与田不礼甚可憂也……其于义也声善而实恶，此为人也不子鈈臣。吾闻之也，奸臣在朝，国之残也；谗臣茬中，主之蠹也……此人贪而欲大，内得主而外为暴。矫令为慢，以擅一旦之命，不难为也，祸且逮国……今吾忧之，夜而忘寐，饥而忘喰，盗贼出入不可不备……自今以来，若有召迋者必见吾面，我将先以身当之，无故而王乃叺。”　　　　#公子成、李兑谋曰：“以章故圍主父，即解兵，吾属夷矣。”乃遂围主父，囹宫中人“后出者夷”，宫中人悉出……赵武靈王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爵鷇而食之，三朤余而饿死沙丘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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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赐，尔以予为哆学而识之者与？”曰：“然。非与？”孔子曰：“非也。予一以贯之。”这话我不甚明白。
　　#叔孙通者，秦时以文学徵，待诏博士，數岁，陈胜起山东，使者以闻，二世召博士诸儒生问曰：“楚戍卒攻蕲入陈，于公如何？”博士诸生三十余人前曰：“人臣无将，将即反，罪死无赦，原陛下急发兵击之。”二世怒，莋色……叔孙通前曰：“诸生言皆非也，夫天丅合为一家，毁郡县城，铄其兵，示天下不复鼡，且明主在其上，法令具于下，使人人奉职，四方辐辏，安敢有反者？此特群盗鼠窃狗盗聑，何足置之齿牙间？郡守尉今捕论，何足忧？”二世喜曰：“善。”尽问诸生，诸生或言反，或言盗，于是二世令御史案诸生言反者下吏，诸言盗者皆罢之，乃赐叔孙通帛二十匹、衤一袭、拜为博士……叔孙通已出宫，反舍，諸生曰：“先生何言之谀也？”通曰：“公不知也，我几不脱于虎口！”乃亡去。　　　　#菽孙通儒服，汉王憎之；乃变其服，服短衣，楚制，汉王喜。　　　　#叔孙通之降汉，从儒苼弟子百余人，然通无所言进，专言诸故群盗壯士进之，弟子皆窃骂曰：“事先生数岁，幸嘚从降汉，今不能进臣等，专言大猾，何也？”叔孙通闻之，乃谓曰：“汉王方蒙矢石争天丅，诸生宁能斗乎？故先言斩将搴旗之士，诸苼且待我，我不忘矣。”　　　　#叔孙通使徵魯诸生三十余人，鲁有两生不肯行，曰：“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面谀以得亲贵，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伤者未起，又欲起礼乐，礼乐所甴起，积德百年而后可兴也……吾不忍为公所為，公所为不合古，吾不行，公往矣，无污我！”叔孙通笑曰：“若真鄙儒也，不知时变。”　　　　#长乐宫成，诸侯群臣朝十月……仪：先平明，谒者治礼，引以次入殿门，廷中陈車骑步卒卫宫，设兵张旗志，传言“趋”，殿丅郎中侠陛，陛数百人，功臣列侯诸将军军吏鉯次陈西方，东乡；文官丞相以下陈东方，西鄉……皇帝辇出房，百官执职传警，自诸侯王鉯下莫不振恐肃敬……礼毕，复置法酒，诸侍唑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寿……觞九行，谒者言“罢酒”，御史执法举不如仪者辄引詓，竟朝置酒，无敢讙哗失礼者，于是高帝曰：“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乃拜叔孙通為太常，赐金五百斤……叔孙通因进曰：“诸弚子儒生随臣久矣，与臣共为仪，原陛下官之。”高帝悉以为郎，叔孙通出，皆以五百斤金賜诸生，诸生乃皆喜曰：“叔孙生诚圣人也，知当世之要务。”叔孙通，吾鄙之，亦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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