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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情爷(上)
文 / 浅草茉莉 转载天地 - 上虞论坛 0575bbs 浙东上虞网 浙东新商都 上虞门户 上虞BBS 上虞社区 0575社区 绍兴 上虞 0575 论坛 门户 BBS 社区 - Powered by phpw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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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没关系的,不管你对我说什么谎都别放在心上,咱们是夫妻,哪那么计较,我能体谅你,再说,你想告罪也别选在这会儿,今日你可是寿星耶,这样多扫兴啊。”她下意识的排斥听下去,不将他的话当回事。&&  “秋儿——”&&  “哎呀,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介意的啦!就算你真说了什么谎,也铁定是为我好,所以你别再板着脸了,我瞧了都害怕。”&&  诸天日眼神一黯。她怎可能不介意?&&  “不然你说说,你骗了我什么?”瞧他真的很愧疚的模样,白玉双臂从他身前圈住他的腰,绽开顽俏的笑。&&  他不住喟然,这丫头对他一点计较也没有,全然的信任,这反而让他再说不出口了。&&  但明明说的没错,欺骗她越久对她越残忍,将来对他的恨意也越深,知道真相后,她不会原谅他的,他是如此的自私,一点都配不上她的真。&&  他深吸一口气,力求稳住自己失序的心跳。&&  这就是要说真话的感觉吗?&&  原来说假话他驾轻就熟,一旦要弃假从真,他就会变得如此慌乱不定?&&  “秋儿,我刚才在外头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并不爱你。”虽然困难,虽然喉头紧缩,他仍慎重地再说一次。&&  兰礼秋听完,小脸全皱在一块,看不出是伤心还是气愤。“我说夫君啊,方才我真的令你很生气喔?不过我已经道歉了耶,倘若你还是不高兴,那我就再道一次歉好了,你别再说一些反话气我,不然就真的要换我生气了!”
  “你——”&&  “夫君,我说过别扫兴的,今日是你的寿辰,我还没好好帮你庆祝呢,你在房里等着,我去去就来!”她搓着手,笑得贼媚,转身就往隔壁的书房冲去。&&  冲出房门后,兰礼秋发现心卜通卜通的急跳着。夫君刚才好正经喔,说的话更是莫名其妙,真坏!他怎可能不爱她呢,分明是想气死她,好,今晚她也不让他好过,非要逗弄到天亮才要让他得逞!&&  她火速换上潘金莲妖艳暴露的衣装,胸前的春光若隐若现,好不撩人,摆明要让有幸见着的人血脉债张,打扮妥当,她得意的回到寝房,门一开,放眼望去,房里空无一人。&&  “咦?夫君哪去了?”&&  &※
※&&&  昨晚兰礼秋找了一夜失踪的男人,毫无所获,这会正带着两个厚厚的黑眼圈颓坐在庭园凉椅上,阿葛昨晚也陪着东奔西跑,累瘫了,趴在她脚边暂时休息一下。&&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阿葛,夫君好像不在府里耶,你说,夫君会上哪去啊?”她对着银狼问,阿葛回她的也只是将头转一边去,它累毙了,懒得理会主人,只想继续补眠。&&  “哼,连你都不理我!”她只能气呼呼的瞪眼,侧头想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晚她几乎踏遍国师府里的每个角落,但没人见到他,他好像失踪了……但她不是叫他等她的吗?&&  他应该有默契的知道接下来她要对他做什么啊,怎能离开呢?&&  而且还让她找不着,这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夫君怎么过个寿诞,不仅说了怪话,人也闹失踪了?&&  她心头闷闷的,越来越慌张,这是她嫁进国师府至今,头一回感到心神不宁。不行,她得再找找,一定要找到人问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阿葛,别睡了,走吧,继续找人!你从前在山里不是最会捕猎的吗?这会连找个人都使不上力,我对你真是失望,懒惰鬼,我白养你了!”她叫起阿葛,一路上嘟嘟嚷喽地数落个不停。&&  阿葛打了个哈欠起身,散漫的跟在主子后面,对她的叨念充耳不闻。
 兰礼秋动员府里上下的人帮着她瞎忙,但一个时辰后,她泄气的站在国师府大门口,再度确定要找的人不在府内。“阿葛,我确定夫君不在家了,咱们到外头找好了,如果再找不着,可能要通报宫里了,夫君失踪非同小可,会天下大乱的。”他会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她开始忧心忡忡了。&&  带着阿葛走出国师府,“夫人!”&&  银狼机警的挡在主人面前,随时等着攻击似的盯着对方看。&&  对方有七八个人,各个蒙着面,手上还拿着武器。&&  兰礼秋心惊。“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想掳人!”带头的表明得直接。&&  “掳人?你们可清楚我的身分?”没有搞错吧?她面色一整,严肃的问。&&  “就是清楚才要这么做!”&&  “你们敢冒犯我?”她有些愕然。神人之妻,身分不一般,就算有人不满她的言行,也没胆公然冒犯,还说要掳她,真是放肆到了极点!&&  “我们也不愿意,但是听命于人,实不得已,还请夫人见谅!”他们也不想对神人之妻不敬,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大胆!”她生气了。“是谁要你们掳我的?又是为什么要掳人?”&&  “这些恕难奉告。”不再罗唆,对方抄起家伙就想绑人。&&  “你们——可恶!阿葛,咱们走!”瞧情势不对,兰礼秋和阿葛转身逃跑。&&  &※
  “你说什么?秋儿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深夜过后,诸天日才回到国师府就听见管家来报,惊得他倏地变脸。&&  “今天午时以前夫人还在府里四处找您,但是您交代不要告诉夫人您送大小姐回老爷家里去了,所以夫人找了您一夜,找不着才出门去继续找,结果都过了晚膳时刻,还不见人回来,咱们便派人去寻,但这会已深夜了,出去寻人的人也都已回来,可是依然不见夫人的踪影。”管家焦急的说。&&  “夫人会不会贪玩又上了哪去,玩得忘了时间了?”也跟着才回来的苏子兵插口问。&&  “应该不会,夫人为了找国师,一夜没睡,出门前满脸倦容,应该没劲贪玩才是。”&&  诸天日闻言,清俊的脸庞更沉。她一定很心急他的不告而别,这会该还在外头四处找他吧?&&  他也不愿意教她着急,只是在表明过立场之后,昨晚他若再阴险的占有她的身子,他将连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再去找,将府里所有人都派出去找,我要她安全回府!”他力持镇定,声量却不自觉加大。&&  “呃……好的。”难得看主子如此激动,管家愕然后赶紧应声。&&  “国师,听说夫人失踪了,可有这回事?”管家正要转身找人去,朱颜就已不经通报的自己入内了。&&  “太子。”厅上所有的仆役一见到他,立刻行礼,可他连理会都没有,直接走到诸天日面前。“国师,夫人找到了吗?”他面色关切。&&  “还没,正要派人再找。”诸天日道,却有了疑问。太子对国师府上的消息还真灵通,竟然马上出现了?&&  “还没回来啊……难道我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什么消息?”&&  “这个嘛……我不知该不该说?”朱颜一脸为难。&&  “太子?”对于他的惺惺作态,这会的诸天日没什么心情应对。
  瞧见他似乎没耐性跟他多罗唆,朱颜这才识相的说下去。“我听闻有人要对夫人不利。”&&  “什么?!”她不是在外头找人,而是被人掳了?诸天日双眉瞬间挑起,甚为吃惊。&&  “怎么可能,公子从不曾得罪过人,是全民景仰的人物,众人崇敬守护都来不及了,谁会对国师夫人不利?”苏子兵同样愕然。&&  “这……我得到这个消息后,本来也是一笑置之,但是这会夫人不是真的失踪了吗?”&&  闻言,诸天日脸色更难看了。“是哪来的消息?”&&  “消息是由我大哥那传来的……”&&  “大皇子?”&&  “听说……听说大哥有意要父皇将东霖国的食盐交易全权交由他打理,但父皇似乎顾忌他身为皇子,做商人的买卖怕人议论,迟迟没有定夺,但这食盐交易可是块大饼,掌理了交易等于间接管理国库,所以大哥才会这么积极想得到交易权,说不动父皇之下,就将主意打到你身上了。”&&  “荒唐!”诸天日愤而拂袖。&&  “我也这么认为,但就这么巧,我才刚收到消息,夫人就闹失踪,所以我才会怀疑这事跟大哥脱不了关系……呃……我可先声明,我今日说这话不是挑拨你与大哥的交情,你可别误会我别有居心。”话锋一转,朱颜立刻解释。&&  “但大皇子应该没这么笨才是,国师怎可能会帮助掳走夫人的人?”苏子兵觉得不对劲。&&  主子向来不徇私,不可能帮助任何人达成私欲,这位大皇子不是笨蛋,不可能做出掳走夫人,引起全民公愤的事,这后果绝对会偷鸡不着蚀把米,说不定为了息众怒,陛下还会杀了他!&&  “这……说不定他真的不聪明……”朱颜眼神闪烁起来。
  诸天日倏地冷眯起眼,心中立即明白了几分。“太子,如果能够,请你走一趟大皇子府上,告知若有秋儿的下落,烦请转告,我感恩不尽。”他淡漠的说。&&  “要我……去大哥那?那、那你不亲自走一趟?”朱颜有点口吃了。&&  国师似乎不太焦急找人,难道昨晚他公开说不爱妻子的话是真的?&&  可那日自己亲眼在天台上见到他是如何舍命救妻的,难道那是自己眼花,根本没那回事?&&  若他真不着急,事情可就真麻烦了!&&  “没必要走这一趟,倘若秋儿真在大皇子手上,相信大皇子不会怠慢秋儿的,但若不在那里……”碧色眼眸犀利的盯向朱颜,让朱颜背脊一阵发凉。“而是让我得知是谁掳走了秋儿,不管对方是何人,我都不会善罢甘休。”&&  此话一出,朱颜赶紧低下首吞了口口水。“我知道了,我、我这就走一趟大哥府上,问问他见过诸夫人有没。”说完便仓皇离去。&&  诸天日一个眼神,苏子兵立即随后跟上。&&  端坐厅中,他眼神阴沉,完全不似寻常神人温和的神气,竟让四周的人感到害怕起来。
第五章 &  “公子,太子没有去大皇子府,而是直接回自己府上。”苏子兵回来禀报。&&  “他见过什么人吗?”&&  “有,不过不是一般人,是一个江湖人。”&&  “江湖人?有跟踪那人吗?”&&  “那人进了太子府后就没离开过。”&&  诸天日皱起眉。&&  “那人满身有着像是被野兽抓咬过的伤痕,目前还留在太子那儿疗伤,一时半刻恐怕下不了床。”苏子兵解释。&&  “那伤是被阿葛咬的吗?”&&  “有可能。”&&  “嗯。”有阿葛在身边保护,小家伙应该不会轻易受到危险,会受伤的反倒是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  “我想真的是太子所为,这么做的用意是要栽赃给大皇子,他想您一怒之下帮他除去威胁。”&&  这些年来,主子一直维持中立,不刻意倾向谁,意在制衡朝廷里党派的勾结,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表达意见,然而这些意见通常就足以左右最终的结果。&&  料是因为如此,太子才会打上掳走夫人的王意,希望公子结怨他的死敌,让大皇子得不到支持,只是公子素来最痛恨内斗之事,太子的做法,只会适得其反的惹怒主子罢了。&&  “公子,接下来您想怎么做?”苏子兵等着主子吩咐。&&  只见那双碧玉般的眼睛闪烁着深不可解的光芒,良久过去,并没有指示下来。&&  “公子?”他心急的再次探问。&&  “我要她平安,就算将来要让她走,也要完好无缺的离开。”诸天日目光隐晦肃冷。
  “公子,您知道的,不管如何,伤害都会造成,知道残酷的事实后,她不可能完好无缺的。”&&  诸天日倏地握紧拳。子兵说的没错,自己对秋儿做出了那么卑劣的事,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公子,太子为人不端,不适合辅佐,若现在放手也不会受制于他,就让夫人在『意外』中消失吧……”苏子兵红着眼眶建议。&&  他也不想这么狠心的对这个相处了三年的女主人,这位夫人的粲笑也教他折服过,只是公子心有所属,她又迟迟生不出神人后裔,如今再扯上政治黑流,公子最好的选择,似乎就是顺势让她消失……&&  &※
※&&&  原本灿亮的双眸此刻蒙上恐惧。&&  “阿葛,你不能死,不能死啊!”兰礼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抱着奄奄一息的银狼。&&  阿葛为了保护她,咬伤想掳她的人,但对方人数众多,又持有利刃武器,阿葛寡不敌众,也受了重伤,但仍是忠心的护着她躲到这个陈年废仓里,只是它一撑到废仓,就再也支持不住的倒下了。&&  幸亏外头追击的那些人不知道阿葛已受了重伤,畏惧得不敢攻入,只是守在外头,不让她有机会出去求救。&&  她抱着阿葛中了多刀、血流不止的身子,哭红了眼。再这么流血下去,阿葛的血会流光的!&&  呜呜……阿葛是她最亲近的朋友,她不要它死,但怎么办?她会害阿葛死在这里的……&&  “夫君,你快来救救阿葛啊……呜呜……夫君……”&&  她的男人一直都站在她身边,为她挡风遮雨,何曾让她受过一点危难委屈,如果知道她被困在这里,阿葛又受了伤,一定会尽快赶来救她的,只是一天一夜过去,她肚子饿得乏力,阿葛也快不行了,但夫君仍然没有出现,他找不到她吗?
  还是,那晚至今他还没回到府里,所以根本不知道她不见了?&&  那怎么办?&&  他会不会自己也遇到危险,所以才没法来救她?&&  对,有可能,这些人既然会掳她,定也有可能去伤害夫君,不行,她得赶回府里瞧瞧夫君是否平已安归来!&&  想到他可能也出事,兰礼秋眼泪掉得更凶,想直接冲出废仓赶回府里去瞧个状况,可人才站起来,裙摆就被虚弱的阿葛咬住。&&  见它的模样,她哇一声大哭出来。&&  “我知道不行,这么冲出去一定会被守在外头的人逮个正着,可是我担心夫君跟我一样遇险,若是真的那就糟了,他是神人国师,要是有个差池,连国家都会受震动,民心会陷入恐惧当中的,呜呜……该怎么办?他一定出事了,否则定会卖力焦急的来找我……”她哭花了脸。&&  阿葛伤重无力,只能勉强用着头顶了顶她安慰。&&  “阿葛,不管他安全与否,夫君这会应该跟我一样着急吧,不,见不到我他说不定更急,我只要出一丁点事,夫君就会为我忧心,我真坏,这次铁教他急到最高点了!”她内疚不已。&&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逃,不能让夫君担心!&&  “夜里!阿葛,入夜后,趁着黑暗,外头那些人防备松懈的时候,你撑着点,咱们试试,如何?”她寻求阿葛的支持。&&  它低嗥了一声,算是同意。&&  好不容易捱到夜幕垂下,兰礼秋带着阿葛偷偷由后窗跳了出去,阿葛带伤的身子在她使力的推抱下才能顺利爬出来。
  她喘吁吁的瞧着废仓四周,原本有七、八个人守卫她的,这会好像只剩三、四位,而且这三、四个似乎还无心守卫,只是围在一起吃饭喝酒,根本没人看顾她。&&  想不到这么顺利就能出来,早知道就早点逃离,让阿葛白流这么多血,她懊恼的拖着身子沉重的阿葛,谨慎小步的要离开——&&  “你们听说了没?国师不要他的妻子了,居然言明不想救人耶!”喝酒的守卫闲聊了起来。&&  这话让即将走人的兰礼秋脚步立时顿住。&&  “有这种事?国师不是宠妻出了名的吗?他有可能不要人?”&&  “这事我本来也不信,但听说寿辰那一日,他曾当众说出不爱妻子的话,当时没人要信,以为神人是同夫人说笑,但这会,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欸,真是这样?”&&  “就是这样,那苏子兵替他的主人来传话,说他们家夫人是自己赌气离开的,不用咱们出钱的老板费心再找人,你说,他家主子怎可能猜不出他的女人出事了?传这种话,不表明了不在乎他夫人的生死吗?”&&  “所以出钱的人才会要咱们撤人手,说是他不管了,叫咱们自己想办法解决神人之妻?”&&  “那这样咱们还拿得到钱吗?”&&  “钱是拿到了,就是怎么处置这女人比较麻烦,咱们老大说,不如将她继续困着,干脆饿死她与那头畜生,也就结案了。”&&  “饿死她?我说一刀砍死她不是更容易?”&&  “笨蛋,你忘了她身旁那头畜生了吗?谁近得了她的身?!再说,她可是神人之妻,谁敢对她真动手,杀了她说不定真会触怒天神遭来下幸!”&&  她愕然的听完他们的对话,摇了摇头,抹了抹脸,最后露出笑脸。
  “阿葛,你说说,夫君怎会不管我的死活,这些人真笨!我可是有福气的神人之妻,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就死。再说,夫君一定是得知我的下落,所以才会要子兵说这种话的,说不定咱们再等一会夫君就会来救人,不过咱们别让他救,回府后我便可以耀武扬威一番,说说咱们是如何神勇脱逃的。呵呵,太好了,听这些人这么说,表示夫君没事,他回府了,咱们也快回去吧。”&&  她朝阿葛笑,一人一兽就这么消失在黑暗中。&&  待她离开后,黑暗中的另一头,两道身影也悄然出现。&&  “公子,他们安全离开了。”&&  “嗯……”碧绿眸光仍紧随那早已消失在黑暗中的花色身影,久久,久久。&&  &※
※&&&  “夫君,夫君我回来了,夫君——”&&  兰礼秋拖着阿葛冲回府里,先将阿葛交给管家找大夫医治,就心急的赶来见丈夫,人还未奔进厅里,声音就已经传进大厅之中。&&  只是进了厅后,她一愣,对里头的欢乐景象感到愕然。&&  国师府有筵席吗?&&  厅里正坐满宾客,人人谈笑风生,还有乐坊奏乐助兴,而她的夫君就坐在主位上,笑逐颜开的喝着别人一杯杯敬上来的酒。&&  筵席上的人见到她一身狼狈,也只是讶异的噍了一眼,没有人多问上一句。这国师府的夫人本来就怪异,穿成这样出现也不足为奇。&&  “夫君……我回来了……”她愣愣的走近丈夫。别人不知道她出事了,自然不会多问什么,可是他呢?&&  “你回来就好,累了吧,先去休息。”见了她,他手还举着酒杯,只是淡淡的笑着说。&&  “你……”兰礼秋怔住。
  她历劫归来,他竟连问上一声都没有?她的心微微发凉。&&  “怎么了,还有事要对我说吗?”见她杵着没动,诸天日多问了一句。&&  他果然还是问了,她心头一热,泪水就要委屈诉苦的夺眶而出。“有,我遇到了恶人将我困住,聿亏有阿葛保护我,不过阿葛也受了伤,你要不要现在跟我去看它,它英勇救主,伤得好重——”&&  “你可以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他不愠不火地岔开她的话,笑容仍在他脸上。&&  “夫君,你……”她以为他见到她平安回来,会激动的抱着她,问她有没有受伤,是否受到惊吓,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拚命想着要从他身上得到一点安慰,还想要抱着他哭诉自己的惨状,但怎么也没想到,府里却开着筵席,压根没有一丝她失踪该有的紧张。&&  这也就罢了,见到她后,他对待她的方式却……像是她刚由街上玩回来一般,稀松平常得不像话……&&  他难道一点都不紧张她吗?&&  “你全身真脏,还带着污血呢,不适合见客,还是快入内清洗干净吧。”他瞧了瞧她后皱眉。&&  兰礼秋听了脸色更加苍白。他嫌她脏,却没问这血污从哪来的?&&  “进去吧,大家都在瞧你呢。”他催促。&&  她呆呆转身,发现大伙确实都在议论她的模样,虽然他们见怪不怪,却仍是窃窃私语她的不知礼数。&&  这样的议论他从不在乎的,也不曾因为这样就要她避开或嫌弃她,不曾的,他不曾这样的……&&  “夫人,你还是先进房梳洗吧,有事等国师回房后再说也不迟。”苏子兵上前面无表情的说,就如从前一样。&&  兰礼秋瞧了一眼又继续转身喝酒的丈夫,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晚点再说。”她僵着脸庞,乖顺点头,转身离去。
  诸天日放下酒杯,带笑的俊脸看起来一如往常,可清透的碧眸却悄悄黯下。&&  &※
※&&&  你们听说了没?国师不要他的妻子了,居然言明不想救人耶!&&  回到寝房梳洗完毕,兰礼秋独自坐在床榻上,拿着白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洗过头后的湿发,怔怔地想着废仓那伙人说的话。&&  不会的!她摇着头。夫君怎么会这么对她,她不信!&&  只是他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对她这么冷淡?为什么他对她所发生的事只字不问?&&  他不曾担心过她吗?&&  寿辰那一日,他曾当众说出不爱妻子的话,当时没人要信,以为神人是同夫人说笑,但这会,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她咬着唇,又想起恶徒的话。&&  他还在恼她吗?&&  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否则他怎能用如此漠视她安危的态度面对她?&&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一颗委屈的泪潸然落下,她决定待会夫君进房后,就要跟他好好谈谈。&&  若有误会要尽早解开,她不希望夫妻感情受影响。&&  倚在床头等着,等着等着,担心受怕了好久,她又累又困,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撑不住的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惊醒,见房内的烛火已烧尽,四周漆黑不见五指。&&  什么时辰了?夫君回房了吗?&&  她懊恼自己没等到人就先睡着,可摸摸身旁的位置,空的。
  还没回房吗?她赶紧下床点燃新的烛火。&&  “真的没回房……”&&  她蹙着眉心,披上一件薄衫走出寝房找人,在府里绕了半天,才在离寝房较远的书斋里看见微弱的烛光。&&  “夫君,你还在夜读?不睡吗——”她堆起笑推门进去,进门后笑容却慢慢垮下。&&  他没有在夜读,他睡了,而且就睡在桌案旁的长榻上。&&  他……为什么要睡在这里而不回寝房呢?&&  这里只是供他读累了临时卧憩的地方,整夜睡在这并不舒服啊……&&  她轻声走至他身旁,愣愣的在长榻旁的矮凳上坐下。&&  望着已闭眸熟睡的男人,她眼中闪过不安的流光,就这样傻傻地盯了他半晌,才落寞地转身离开书斋。&&  门关上的刹那,长榻上的男人,双眸同时睁开。&&  悠长的一声叹后,一夜睁眼到天明。&&  &※
※&&&  “公子,太子知道夫人自己逃回府了。”苏子兵将探得的消息禀报。&&  “什么反应?”诸天日轻扯嘴角。&&  “紧张,相当的紧张。”玩嫁祸这一套又做得不漂亮,真是糟啊!&&  这位太子真不如表面的灵光,处事欠思虑,难怪陛下始终有着太子换人做做看的想法。&&  “他当然紧张,怕那些他花钱买来的江湖人泄露了身分。”&&  “是啊,他昨晚得知夫人脱逃后,紧急杀光了那些人,企图湮灭证据。”&&  “他也真够狠的,可惜只凭这点狠劲,很难坐稳皇位。”&&  “公子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我想假装不知道是他做的。”
  苏子兵原本严肃的脸忍不住笑开。“我明白了,公子是神人国师,不能坏了平日的行事风范,但私底下身为凡人,还是有七情六欲的。”所以,这帐不能不算!&&  昨晚公子进宫向陛下请求动用皇朝别动军找人,别动军乃是陛下的特搜军,果然不消半天就找出夫人被困的仓房,但公子却吩咐别立刻救人,因为他无意让夫人知道他为她做了什么。&&  确定她无生命大凝后,公子命他去太子那摆出不积极找人的态度,太子登时愕然,紧张之下便如公子预料的,无胆的撒手不管了,那些江湖人得到讯息,自然也慌了手脚的对夫人失了防卫,而夫人向来伶俐,有机会就会自己逃出。&&  这一切都在公子的算计内,没有一件出了差池,可事前公子还是担心夫人的安危,不放心的亲赴废仓,非要亲眼见她带着阿葛安全离开后才放心,甚至还吩咐,倘若她有任何危险,立即出手救人,不得让她有丝毫损伤。&&  公子对夫人的担心他全瞧在眼底,但这会只是单纯的内疚所致吗?&&  他越来越为公子的行为忧心,公子会不会误判了自己的心啊……&&  “子兵,你去通知朱典,就说秋儿平安回来,明日我将摆席宴请他,多谢他对秋儿的搭救。”&&  “这么一来太子铁定吓坏,以为您与大皇子连成一气了。”&&  太子当时根本没去大皇子那传话,大皇子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会莫名其妙被公子答谢,定会受宠若惊的查问原因,这下可好,若得知自己弟弟陷害他,这位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接下来会发生兄弟阅墙的事就更不奇怪了。&&  公子这招也真毒,既不让自己浮出枱面破坏立场,又可私下让仇家焦头烂额,后悔做了错事,相信公子除了这么做外,定会再找机会修理那下知死活、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说不准那家伙捧在手中怕砸坏了的宝座,在这之后可能真要砸个稀烂了……&&  “子兵,记住这些事别让秋儿知晓。”诸天日再次交代。
 “好的。不过……现在夫人回来了,您这么冷淡的对她,怕是会教她伤心难过的。”&&  “……她不信我的真话,我也没办法。”一谈到那个不肯接受事实的小女人,他的心便是一揪。&&  “那也是因为您先前对她实在太呵护,才会导致夫人……呃,『误会』了。”不好意思说是主子自己造的孽,对她宠上天,之后又说没爱过人家,谁信啊?&&  但这宠偏偏又不是故意的,看得出公子是发自内心、自然而然就这么宠上一个人,这会要冷淡那人,这行为反倒显得刻意,还奇怪得很。&&  “唉……”一丝淡淡的苦笑掠过诸天日的唇,“既然她不信,我只好用行动表示。”&&  “公子想让夫人知难而退,最快的方法就是告诉她您娶她的目的,这样她应该就会大受打击,愤而心碎的离去。”这招虽狠,但应该最有效。&&  “不,非到不得已我不想说,这太伤人了!”诸天日断然拒绝。&&  “公子不忍心重伤她,却忍心用着这冷淡的态度折磨她,不一样狠?”公子在想什么他多少猜得到,一开始公子只想借腹生子,虽说不爱,毕竟夫妻三年,这情分非一朝一夕可以割舍,说到底,公子恐怕是还舍不得放人吧?&&  只是借腹生子已经够伤人,再这么不放手,恐怕会更伤吧。&&  诸天日一怔,没再说话。&&  他原本想让秋儿自己主动求去,让自己背上负心的罪名,这是他对她最后的温柔,不说那伤人的事实,可却忘了他的小家伙,是个得不到答案就不会甘休的固执丫头,所以,真能不伤她的让她走吗?他突然没了把握。&&  “夫君夫君,我亲自煮了凉汤,你帮我尝尝味道!”小人儿照旧人未到声先到。&&  “出去办你的事吧。”听见这声音,诸天日无声叹了口气朝着护卫吩咐。&&  苏子兵怜悯的望了窗口一眼,在她进来前先离去。&&  “夫君,是豆泥凉汤喔,我知道你不爱甜,所以做了咸的,来试试口味。”兰礼秋兴高采烈的端着凉汤进门,眼中闪亮亮的,笑咧的嘴显示她愉悦的心情。
 “搁着吧。”他脸上虽淡笑着回应,但没有要喝的意思。&&  “喔。”原本的笑脸收敛了不少,乖乖将碗先搁在茶几上。&&  搁好碗后,她不自在的又朝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走到他身边,像往常一样扯着他的衣袖撒娇。“夫君,跟我去瞧瞧阿葛好吗?大夫说,它最好十天内别移动身子,否则伤口会愈合不了,这对好动的阿葛来说是多大的酷刑啊,为了减轻它的痛苦,咱们一起去陪陪它好不好?”&&  “嗯,好啊,但晚些吧,我正忙着呢。”他缓声说,抽回衣袖,逼自己不去在乎她瞬间失去光亮的粉脸。&&  “晚些没关系,那大约什么时候呢?”晚些就晚些,他要陪她去就好,阿葛瞧见两人一起出现,一定会很高兴的。&&  “忙完我会要人通知你。”他低下首,认真的翻阅起书册。&&  “呃……好的。”兰礼秋的笑容又减了几分。不知怎地,他对她一样温言,但她就是觉得寿辰那夜过后,眼前的男人便不一样了……&&  “还有事吗?”抬起头见她还呆立着,诸天日问。&&  她这才局促的颔首。“夫君……如果你这会还有一点空,我想与你谈谈。”话还是要说清楚,她有点受不了现在的情况了。&&  “谈谈?”&&  “嗯。”&&  “你想与我谈什么呢?”放下书册,他表情不变,温和得……疏离。&&  这让兰礼秋无法克制地打了个冷颤。&&  “夫君,你昨晚怎么没有回房睡啊?”她刻意隐去不安,轻快的问。&&  “我在书斋读书读累了,所以就近在长榻上睡下。”他解释,像个陌生人。
  “你……不是早将书房移至咱们隔壁的房间了吗,怎么又回到书斋夜读了?”&&  他淡看了她一眼。“我想我还是比较习惯书斋清静的环境,以后我可能会将书房移回书斋去。”&&  “这样啊……”那以后找他不就又要绕远路了……&&  “你还想聊什么呢?”&&  兰礼秋脸色微僵。“我、我想问你是否知道昨天掳走我的人是谁?”&&  “还没查清楚,但我会要子兵继续查的。”他语气冷淡。&&  她的笑已是用撑的。“嗯,还有……”&&  “嗯?”&&  “我昨天被困在废仓时吓死了,幸亏有阿葛的陪伴,不过——”&&  凝望着她渴望从自己身上汲取慰藉的表情,诸天日抿了抿唇才开口,“我以为你只是到外头走走,忘了时间,让你受惊了,我很抱歉,不过你能平安回来,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听着他没有温度的话语,兰礼秋僵硬的呆立着。&&  “对了,我想你也要问我寿辰那夜去了哪吧?我顺便告诉你好了,我回爹那去了,老人家要我回去一趟,所以我就回去,没支会你一声,让你担心了。”&&  她朱唇开启又阖上,想问他若真回公公那去,抬轿的仆人不会不知道,管家更不可能不知情,但为何所有人见她焦急找人,还是回她一句不知他的去向?若没他的交代,众人为什么要说谎?&&  “秋儿,若没其他的事,我真要忙了。”他终于赶人了。&&  “好……不好意思耽误你了。”兰礼秋傻傻转身,临到门口又回头望他一眼,看他果真埋首桌案,没再瞧她,神情才飘忽的转身离去。&&  刚才和她说话的,是夫君吧?可那客套的模样,怎么和路上那些和她打招呼的路人好像?!&&  乱想什么呢!她摇了摇头,扯起笑。铁定是夫君忙累了,想她别烦他,又不好意思讲,才客客气气的要她主动离开吧?&&  夫君真讨厌,都老夫老妻了还不敢说真话,真是的。&&  她呵呵笑着,偷偷笑出一滴泪。
第六章 &  “我说女儿啊,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是不是生病了啊?”兰炎松像往常一样过府传达圣旨,顺道探望女儿。&&  可怎么才几天不见,女儿就瘦了一圈,而且今日风和日丽的,照她的性子早该冲上草坪翻滚了,居然还躺在床上发呆?&&  “没有,我好得很。”兰礼秋无精打采的说,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是吗?阿葛呢?你那头宠兽怎么不见了?”银狼很少离开她身边的,真难得今天竟然没见到它绕在主人身边转。&&  “它受……受风寒了,我要它休息去。”她原想说它受伤了,继而又想,知道她差点被掳的人不多,爹也不知情,这会她人已平安回来,就别再说出来让爹吓出一身冷汗了。&&  “喔,你八成是少了阿葛陪你玩,这才会整个无劲的躺在床上……欸?对了,该不是害喜了吧?”他脑袋一转,拍手大笑。&&  “害喜?呃……算是吧。”她尴尬的说。&&  事实上,怀孕两个月,她还没尝过害喜的滋味,人家说吃东西会吐,或者食不下咽什么的,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这个状况,不过偶尔小腹会感到闷闷的倒是真的,但这应该没什么大碍。&&  之所以憔悴,她很清楚知道这是跟丈夫对她的冷淡态度有关,是夫君让她闷得没有食欲,心情黑压压的什么也不想做,才会成天窝在床上叹气。&&  “太好了,你做了娘也好,最好改改你好动的德行,乖乖躺着,这样才像个配得上国师的大家闺秀。”兰炎松趁机说。&&  “爹,大家都说你女儿配不上夫君,我真配不上吗?”她突然快快不乐的问出这句。&&  “呃?女儿你怎么——”难得瞧见女儿没自信的模样,他吓了一跳。“谁说配不上的,你可是我兰炎松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谁要敢说你配不上女婿,爹就跟他拚了!”毕竟疼女儿,他马上改口表示支持。
  “谢谢爹。”她突然倾身抱住父亲,鼻头也跟着红红的。&&  “女儿,你老实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瞧见她反常的举止,兰炎松一愣后立刻追问。&&  兰礼秋吸了吸鼻子。“没有,一点事也没有!”还是别让爹操心的好。&&  “没有?睁眼说瞎话吧!是不是女婿待你不好?”他随口问,虽然这不太可能,女婿待她好得没话说,比他还宠她,连他瞧了都要摇头。&&  “他……”想着这几日的种种,兰礼秋不禁失神。&&  见状,兰炎松吓了一跳。“他真待你不好?!”&&  “没有啦,夫君待我跟从前一样好,只是……”&&  “只是什么?”不会两夫妻真出了什么事吧?&&  “只是好像女儿做错了什么,夫君都没回房……”&&  “什么,他都没跟你同房?!”他老眼登时凸瞪。&&  她重重的垂下小脸来。不想让爹担心的,偏又忍不住说了出来,唉,自己到底怎么了?&&  见她一副懊恼的样子,他扯着长须。“这个……我知道了!一定是女婿知道你有孕,怕伤了你所以才没回房,你不用想太多。”是了,女婿体贴是出了名的,定是这个原因才没碰女儿。&&  “不是,我……根本还没告诉他我有孕……”&&  “啊?还没说?!你该不会是赌气天日在寿诞当日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所以闹脾气故意不提了?”他马上数落。&&  女婿当日的话他也压根不信,女婿平日将女儿宠上天,怎可能不爱呢?这事不只他不信,恐怕全东霖国的人也都不信,女儿不会是傻得当真了吧?
 “我没有闹脾气不说,只是没机会嘛。”她叹气。&&  连着出事,再加上夫君的冷淡疏离,让她一直没机会说,所以至今她有孕的事府里还没人知晓呢。&&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会没机会呢,机会是人创造的,再说,这是件大喜事,什么时候都能说,而且说了保证普天同庆,就算女婿恼你什么,也会因为这孩子一笔勾销的!”&&  “因为孩子一笔勾销?”兰礼秋眼睛一亮。“真的?”&&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嗯!”她一扫委靡,精神又来,匆匆的下床,套上绣鞋。“爹,女儿没空陪你了,下回再聊吧!”话未完,花衫已消失在他面前。&&  兰炎松没辙的摇着头。当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喔,一颗心就只知道在自己男人身上,也不想想他才是生出她的人哪!&&  &※
※&&&  男子,白冠束发,面容端敛,高瘦的身躯在碧水桥上,徐风飘扬着衣袂,透出仙骨风采。&&  女子,姿态婀娜,容貌艳丽,纤细的身段站在男人身旁,好似神仙眷属。&&  “这女人与你已缘尽,你该尽快要她离开才是。”诸明明道。&&  “会的,她不久后就会离开。”望向天空灿烂的红日,这抹日阳就像那小家伙一般,让人暖洋洋的,任谁见了都想亲近,甚至就连不笑也阳光四射得令人难忘。&&  只是往后,他也只能亲近红日了。&&  “我不信,你总是拖着,没真狠下心来过!”诸明明不满的低咆。&&  他叹了口气。“那是因为她不相信我说的。”&&  “她不信,你就说到让她信啊!”&&  “这样太伤人。”
  几番思量,他终究仍是不愿对秋儿说出那事实,可为的是什么,自己却也不明白。&&  “可是你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还是由我去说?!”深感到威胁,她积极的想赶走那女人。&&  诸天日面容一板。“我不许你去见她!”&&  “不许?”他从没有这么严厉的限制过她什么……&&  “我说过,秋儿的事我会解决,不许你或爹插手!”&&  当初是他将她带入这场浑水中,如今也该由他结束她的恶梦。&&  “可是你因为这女人变得优柔寡断,难道自己都无所觉吗?”&&  “有吗……”他转过身,面对着粼粼池面,有些恍惚。&&  “有!你有!”诸明明由他身后激动的抱住他。&&  他一震,正想推开,但听闻那声声幽怨的啜泣,心一软,又缩回手。&&  “天日,爹好不容易愿意随咱们的心意,你为什么反而变得这么不积极,你伤了我的心了。”她哭诉着。&&  听着这声声泣诉,诸天日闭上眼,深沉的疲累涌上。&&  年幼时他便顶着神人身分,每人都用敬畏的神情看他,身边无人敢靠近,唯有这个妹妹,天天与他朝夕相处,他的四周只有她,自然而然与她越来越亲近,亲近到以为两人发展出天地不容的感情,直到……&&  “明明,抱歉,我不是有心的,但是我对你的感情并非是爱情——”&&  “并非是爱情?”诸明明浑身一僵。&&  “我其实——”
“够、够了,你别再说了,是不是因为我逼你逼得太急?!你一向不是硬心肠的人,做不来对那女人狠绝的事,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好了,好了,我暂且不逼你——呃,对了,忘了告诉你,爹前日摔了一跤,跌伤脚踝,不太能走动。”她心慌于他刚才所说的话,不敢再听下去,赶紧岔开话题。&&  “爹跌跤了,怎么都没人告诉我呢?!”诸天日脸色一变,不再继续刚才未完的话。&&  “是爹不让人来报的,他说你够多烦心事了,别再给你添愁。”她勉强挤出笑安抚。&&  “爹他——唉!”他无奈地重叹。&&  “我想这一跤让爹发现自己真是老了,所以希望能尽快见到你获得幸福。”她小心的睇视着他。&&  诸天日蹙了眉。&&  “爹还说欠你最多,如果可以从头来过,他不会逼你做这个神人……”&&  “别说了,这事我不怪爹,这本来就是我的命。”&&  “但爹不这么认为,是他将你献给朝廷,当年若将你的碧眼藏起,世人也就不会笃信你的传说。”碧色眼眸世间少有,在东霖国象征天神降临,再加上他一身过人的气质,总让人信服他真是神人降世。&&  “而且爹若不让你从小为陛下献计预言,你还可以当个平凡人,毋需日日夜夜过着帮人预言的痛苦日子。”这是谎言哪,若非众人对他根深蒂固的信任,加上他之后的布局与善后,他的预言如何能成真?&&  他总是用预言让众人认真的去达成目标,让预言成真,也让他的谎言变真话,但谎言也许有被拆穿的一天,拆穿后他就用更多的谎来圆,他得激励所有人相信他的谎话,再继续让他的谎成真。&&  长期这么做,压力有多大,没有人可以想象,而他只能自己默默的承受,她心疼他,所以陪伴他,也因而疯狂的爱慕他,但可悲的是,他们是兄妹……&&  这个身分曾让她怨恨得几度想了却生命,是他数次救了她,没让她死去,并且承诺这辈子不管两人是以何种身分相处,都绝对不离弃她。&&  原本得知两人情愫而震怒的爹,在见到他对她的情深意重后,这才软化态度的接受事实,并且开出条件,要他先与别的女人成亲,只要生下健康的继承人,就让两人在一起。
 所以他娶了兰礼秋,但三年过去,她也苦等了三年,那女人却没能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彻底浪费他们所牺牲的三年时光。&&  “爹说姻缘是终身的事,他已让你苦了三年,该够了,这回让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再娶,或者就直接与我在一起。”诸明明越说脸越红,一是为自己的谎言脸红,因为爹不可能要他不生下子嗣就与她在一起,但她又私心期望着他能为她不顾一切的争取相守。&&  “不。”他摇了首。&&  她一愣,“不?”&&  “明明,你我都知道,爹多坚持要我给他一个娃儿,他不可能说这种话的,而且,就算爹真的允了你什么,我们也是不可能的,我清楚的知道,你是我妹妹,我无法对妹妹产生任何情愫。”他终于说出自成亲后便益发明白的领悟。&&  “不!我不想只做你的妹妹,我——”&&  “够了,你真想乱伦吗?!”&&  “别用这么可怕的字眼!你是神人,只要是你做的事、说的话,不会有人质疑的,你只消说我们是命定爱侣,天命如此,不会有人说上一句话的!”&&  盯着她绝美的容颜和坚决的眼眸,一时间,诸天日竟说不出话了。&&  “天日,今后你若再说出这种伤我心的话,我、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她又以死威胁他!他皱起浓眉,头一次感到厌烦。&&  “天日,我求你,别离弃我,我只有你了。”她抱着他喃喃低诉。&&  不远处的草丛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睁着。&&  诸天日无奈的抬首,恰巧撞进那双震愕的眼底,两人视线交击的一瞬,黑眸的主人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退到第三步后,才转身狂奔。&&  
 秋儿,我说的是真的,我并不爱你。&&  寿诞那日他这样说,她不信,不信的!&&  但谁能告诉她,方才所听到的对话、见到的情景是什么?&&  兰礼秋两片红唇抿得死紧,双拳紧握到发疼。&&  这不是事实,不是,怎么可能是呢?!&&  她全身控制不住的发颤,伸出手心,一片冷汗。&&  一滴泪终于忍不住滴进掌心中,仿佛沸腾滚烫般,几乎烫伤她的掌心。&&  “秋儿。”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在她身旁响起。&&  她猛然抬首,望向那一双漂亮的碧瞳,眼神逐渐变得茫然。这是她熟悉的那个夫君吗?&&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火红的泪眼,眸色转深。“秋儿,我有话对你说。”&&  此刻兰礼秋只觉全身冰凉,张嘴想要他什么都别说,可是喉咙却像打了死结一样,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  “刚才我与明明——”&&  “别!别、别说了。”她总算吐出声音,却干涩到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他阖上口,定定的凝望她,直到良久后才伸出手掌,轻抚上她带泪的脸庞。“秋儿,我对不起你。”&&  她的泪依然使他的心发烫纠结,可他必须忍住,他晓得,再怎么怜惜,时限一到,也该放手的。&&  这话无情至极,几乎足以杀了她。“若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他道歉表示与诸明明真有什么,她颤抖地摇头,不想接受他的道歉。
  “有,我有错,错了三年,请你原谅我。”&&  揪着心,听着,她拒绝应声。&&  “我并不爱你,这是我的真心话。”他痛到不行的心就是说真话的证明。&&  兰礼秋俏脸瞬间煞白。&&  真、心、话?&&  “你是说,成亲至今,你从没爱过我,这是真心话?”水汪汪的大眼盛满了恐惧。&&  “对,这三年我唯一对你说的真话就是这句,我没有爱上你。”他狠下心,双手握拳,牙咬得死紧。&&  “这一切是谎言吧……你同我开玩笑的吧?”她想笑着问,却连勾动嘴角也无法做到。&&  诸天日缓缓摇着头。&&  她错愕的脚一软,扶着桌案喘息。“不是玩笑……所以……说好要一起白头到老,也不算数?”&&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很抱歉、很抱歉的看着。&&  兰礼秋再也站不住,软瘫在椅子上。“那么……那日天台上你不顾一切的跃下救我又怎么说?也是作戏?”&&  不,那是真心,他是真的被她吓破了胆,相处那么久,没有爱情也有亲情,他怎么会让她遭遇不测?&&  而这些话他不能也不该说,说了只会让她更想留下,或者让她错以为这就是爱情,但不是这样的,他对她,只有愧疚和疼惜,应该只有如此而已……&&  得不到回应,兰礼秋心一凉,再问:“你……曾说过,当我下回再牙疼时,你会陪我盯着大夫,不准他帮我拔牙,这也是随口说说?”&&  他露出一抹酸楚的笑容。&&  “那……当你抱着我,呼喊我的名字,其中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阖上眼眸,不敢瞧她心魂俱震的脸庞。“……没有。”&&  兰礼秋捧着胸,痛彻心肺。这一切都是梦吧?快醒来!快醒来就没事了……
  “秋儿,你离开吧。”不忍见她哀恸欲绝的模样,他忍着浓浓挥之下去的罪恶感说。&&  他要赶她走?!是啊,怎么会是梦呢?有他在,她从不作梦的!&&  “是因为明明吗?是吗?”愤怒让她悲切的质问。&&  面对眼前那双总盈盈含笑的眸子,此刻却仿佛燃着噬人的烈焰,这样的眼,让诸天日心痛得难以忍受。“不完全是。”&&  “不完全是?”&&  “诚如你在池边所见到的,我与明明确实不寻常。”今日他打算和盘托出一切,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兰礼秋整个人呆住了。他连尝试否认都没有,就承认了!&&  她呼吸急促起来。“她是你妹妹啊!”&&  “我知道——”&&  “知道你还——”她咬着唇说不下去,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她忍着不让泪水溃堤。“你们是因为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所以你才娶我的,是这样的吗?”&&  “当初娶你确实如此,不过娶了你之后,很多事情便改变了。”&&  “改变什么呢?可有改变让你爱上我?!”&&  没想到她幸福的婚姻里竟然藏着这么残酷的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什么也不是,她成了诸明明的替代品,这三年她得到的只是一具思念妹妹男人的躯体,那么抱着她时,呼喊她名字时,他内心想的究竟是谁?!&&  她屈辱的痛哭起来。&&  “秋儿……”见她如此激动,诸天日有些慌了,想上前搂住她,但瞧着她颤抖的双肩,罪恶感再次侵袭,他颓然的放下双臂,只能忧心地垂视着哭泣的她。
  “你们不能在一起,世俗不会接受的,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赶我走?”她忍不住抹泪,伤心欲绝的再问。&&  他沉默地不愿再说,就怕她真会承受不了而崩溃。&&  “说啊,难道我离开,你们就能在一起吗?”她激切地揪着他的衣襟逼问。&&  “不,就算你离开,我也不会和她在一起的。”在她的逼视下,他表明。&&  她瞪着他。“是因为我的关系吗?你怕就这么跟明明在一起会过度刺激我?”她凄苦地笑了。&&  “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我并没有爱上她,所以不会与她在一起。”他凝视她,认真的说。&&  可兰礼秋却摇了摇头。&&  “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楚你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了……”她哭笑的模样教人心疼。“你既不爱她也不爱我,所以要我们都走,是这样的吗?”受尽打击后,她失神的问。&&  “秋儿……”&&  “是这样的吗?”她低喃。&&  “是……我对不起你……”&&  身躯软软滑下木椅,她跌坐地上,茫茫然的,听不清楚他的回答了。&&  &※
※&&&  白云底下,兰礼秋枕在夫君腿上,数着天上到底有几朵白云。&&  “数不清的,小傻瓜!”诸天日要她别做白工。&&  “我知道数不清,但就是喜欢数。”&&  “嗯?”他疑惑的望着她。
  “就像我计算不出夫君到底有多喜爱我,但我还是每天计较,你是否在今天有多喜欢我一点,这就是生活乐趣。”她呵呵笑。&&  他清俊的脸庞漾着苦笑。“你的乐趣还真折腾人。”&&  “折腾人?嘿嘿,就算折腾人也是甜蜜的折腾吧,你不喜欢吗?”她痞痞的仰头问。&&  “喜欢,很喜欢,真的很喜欢。”他笑眸淡淡柔柔,直透人心。&&  “这就对了,所以我要继续傻下去,傻傻的数云,傻傻的计算你爱我到底有多深!”&&  “可是太傻会让人家笑话的,你可别傻过头才好。”说这话时,他有着语重心长的表情。&&  这教她皱了眉。“夫君嫌我看起来傻呼呼?”&&  “我不是嫌,是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你继续爱我,让我数到眼花撩乱,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她朝他抛了个逗趣的媚眼。&&  “是啊,如果是这样,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望着白云朵朵的天空,兰礼秋很难相信从前两人在草地上的对话全都是谎言。&&  “苏子兵,你也认为我该离开是吗?”&&  国师府内种满枫树,秋天已至,枫叶嫣红似火,煞是美丽动人。&&  兰礼秋只着单薄的长衫立于院内,与苏子兵并肩而立。&&  “是的。”他没有修饰就回答。
  她笑,心不受控地绞了一下。“真直接。”&&  “夫人,对不起,我只是为公子好,我想你能离开,对你自己也是好的。”&&  “那是因为你认为夫君不可能爱上我,我留下也是痛苦,不如离去对吧?”&&  “……嗯。”&&  事实上,这几年的相处下来,他是真心喜欢这个主母,只可惜她没能为公子生下一男半女,若能够,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倘若我说不走呢?”&&  他微愕的转头看她。“你愿意留下来?即使公子根本不爱你?”&&  “是的,即使他不爱我,但我还是爱着他的,而且他也亲口对我说过,他并不爱明明,既然他心里没有别人,为什么不能爱上我?!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吗?”&&  “你……”受到打击她竟然没有退缩,还说出要留下让公子爱上她的话,这人真是——天真烂漫到可以了!&&  “我不能让他爱上我吗?”这一问,似是下定了决心。&&  听着她平静的声音,语气自信,苏子兵也教她的样子吓到了。&&  “这个嘛……”&&  “你与夫君相处最久,也最了解他,依你瞧,这三年来,他对我真的没有一丝真感情吗?当真如他所说,他对我说的话都是虚情假意,没有真情的吗?”&&  兰礼秋问他也问自己。那些个甜蜜日子,他的无奈纵容,那双永远温柔注意着她的碧眼,她不相信那些作假得来,所以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丈夫一个爱上自己的机会。&&  苏子兵愣住了。“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公子这辈子真情流露最多的时候,就是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只是,这能影响公子的决定吗?
 “是吧!连你也不确定,若没有一点好感,又怎能装出三年的恩爱,所以我是有机会的,这男人已是我的夫君,我若不努力争取,可真要失去了。”她转头朝他笑出一脸灿烂,美丽的双瞳有着誓在必得的决心。&&  他噍着不禁失神,这女人,很不一般。&&  “我需要你的帮忙!”她突然说。&&  “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能帮你什么?”他呆呆的问。&&  “夫君对我太冷淡了,我要他回到从前。”&&  “然后呢?”&&  “我要你帮我将这东西交给他。”&&  “这是什么?”苏子兵接过她递给他的小东袋。&&  “他瞧了就会知道。”&&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将这东西亲手交给他的。”他承诺,这点小忙他还能做到。&&  “那就多谢了。”说完,兰礼秋就要离去。&&  “等等!”他急急唤住她。&&  “嗯?”她又回身。&&  “你真的决定不走?”他想再确定的问一次。&&  “不走,就算他拿扫把赶我,我也不会走。”她坚定的说。&&  “……你知道公子不会拿扫把赶人。”&&  “这就对了,所以我更不可能走啦!”&&  “可是——”&&  “别可是了,别忘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他的妻子,这点是没有改变的。”&&  她人影一消失,枫树林后便走出一个修长身影。&&  “公子,你都听见了,要给她一封休书,彻底断绝她的希望吗?”苏子兵转头问。&&  他为夫人的勇气喝采,但对上公子的责任……还是只有抱歉了。&&  诸天日站定不动,神情憔悴。“到最后非得这么做的话,我会写的。”&&  “是吗?”他看见主子眼窝下明显的青影,心知主子又一夜未眠,不禁怀疑,主子真写得出对女人来说最难以承受的休书吗?&&  “交给我吧。”诸天日走向他,朝他伸出了手掌。&&  “喔,在这。”苏子兵赶紧将小束袋交出。&&  握住那只花色束袋,诸天日迅速消失在枫树林中。
第七章 &  书斋里,诸天日的眼神忽地一沉,瞪着由束袋滚出的东西。&&  一枚牙,一枚蛀了牙的臼齿,这就是她慎重拜托子兵拿给他的东西?&&  谁要我拔牙就是要我的命,我不会走上拔牙这条路的,牙在人在,牙除人亡!&&  小家伙那日还哭天抢地的护牙,现在终于肯忍痛拔牙了。&&  他将那颗牙以手指挑起,细细观看着。&&  只见那牙被穿了一个细洞,细洞中系上红线。&&  她想让他将此物当成项链坠饰戴在身上吗?&&  发现束袋内还有张小纸签,他取出纸签,摊开。&&  夫君:&&  这是我的蛀齿,最教我恨得牙痒痒的东西,却也是属于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将它拔下,穿上红线,想圈在你身上,从此我的牙疼不再,因为麻烦就系在你身上了。&&  看完纸签后,诸天日五指收拢,整个人陷入沉思中。&&  她想将自己这个麻烦系上他一辈子吗?&&  重新再摊开手掌,怔怔地望着这枚牙,这牙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送给了他,可他却没有资格保存这种东西,一个自私卑鄙的人,如何能珍惜拥有这样东西?他不配!&&  从来就知道她不是个乖顺听话的小家伙,受到打击后仍能笑着面对,说着不离开的话,真不知她这股子用扫把也赶不走的天真是哪里来的?&&  “唉……”他发出一声悠长的喟叹。
  “很棘手所以叹气吗?”诸佐贺杵着拐杖步入书斋内。&&  “爹。”爹怎么来了?他将臼齿收进衣袖后起身。&&  “听说她看见你与明明在一起的事了,这么一来也好,不能接受就应该会自动离去,省去我们的麻烦。”诸佐贺在他面前落坐后说。&&  “她告诉子兵,她并不想离开。”他沉敛的将这件事告诉父亲。&&  “什么?这女人这么不识好歹?!”&&  “爹,不厚道的人是我,是我利用了她。”他愧疚的驳斥父亲的话。&&  “那又如何?你是神人,让神人利用也是她的福分!”诸佐贺蛮横起来。&&  诸天日面色一沉。“爹,你明知道我并非什么神人,只是一个拥有异色眼眸的人,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的以神人之姿辜负人?!”&&  “别说了!”诸佐贺脸色发青的怒斥。&&  他不喜欢听儿子说什么自己不是神人的话,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儿子成为神圣尊贵的神人国师,绝不容许他在言语间就轻意否定掉自己的身分。&&  “听说你也拒绝明明了,那最好,尽快送走那不能生育的女人后,另外再娶,这次一定要找一个能够诞下子嗣的人,那个地方需要另一个碧眼神人,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不要忘记你的责任。”今天专程来此,就是为了提醒儿子这件事。&&  “我并没有忘记我的责任,就算想忘也忘不了。”他自嘲的勾唇,神色漠然。&&  “没忘就好,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嗯。”
 “那就好,既然事情已到这个地步,抛开那女人,尽快!”&&  &※
※&&&  “晚安啊,夫君!”&&  才刚熄上烛火,正坐上长榻准备就寝,忽然房里又亮起,诸天日一愕,瞧着小人儿正笑吟吟的蹦进书斋。&&  “呃……嗯,晚安。”他迟了半晌才回声。&&  这丫头这时候来书斋做什么呢?&&  “夫君要入睡了吧?”兰礼秋用着弯月般的笑眼望着他问。&&  “嗯。”他烛火已熄灭,人也躺在长榻上了,还用多问吗?&&  “那太好了,我还怕来早了会打搅到夫君夜读,既然夫君已打算要入睡,那我就可以准备了。”她迳自拍手。&&  “准备什么?”他蹙眉。&&  “准备这个啊!”朝外头发出两声清脆的掌声,仆人立即搬进另一张长榻,与他现在躺的长榻相并,连成了一张容得下双人的床。&&  接着阿葛也进来了,它伤势已好得差不多,这会头上还顶了件毯子,她抱过毯子,拍了拍它的头。“谢谢啊,真乖!”&&  阿葛低嚎一声就跟着搬榻的奴仆们一起出去了。&&  呵呵,这小子真识相!“这下太好了,好久没有抱着夫君一起睡,今天终于可以与夫君一起睡个好觉了!”一面说她一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但懒腰伸到一半,就见到床上的男人已起身下榻,脸上表情正经严肃,双手正在套上外袍,系回腰带。&&  “夫、夫君,你不睡了吗?”她赶紧收起懒腰,呐呐的问。&&  注意到他颈项上并没有戴上她送给他的寿礼,心中不免失望,但眼神一黯后,她又即刻打起精神,笑着面对他。&&  “不了,你睡吧,我出去走走。”说完人已往外走去,脚步有些急。&&  “夜已深,大部分奴仆也都已入睡,你要上哪走走啊?”她跑上前扯住他的腰带。&&  “随便走走,你不用担心,先睡吧。”他轻轻拉开她缠上的手。
  那拉开她手的温度是冷的,兰礼秋由心底打了个冷颤。“那我陪你!”抛开那寒意,她马上再说。&&  “不用了。”他态度好冷淡。&&  “没关系的,我刚好也想走走。”&&  他只是转身无声的望着她,那表情带着冷漠的拒绝。&&  “夫君,我只是想陪陪你——”她脸上一直努力地维持傻笑。&&  “秋儿,我想一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令人不安的沉默后,诸天日终于用清澄却拒意甚坚的嗓音说。&&  兰礼秋越笑越僵,终至愣愣的点了头。“我明白了,你……自己小心。”她退了开去。&&  诸天日只瞧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就旋身消失在门边。&&  他一走,兰礼秋的泪马上掉了下来,不知何时,阿葛又回到她身边了,静静伏在她脚边,盯着主人一滴滴落在地上的泪水。&&  “阿葛,我很厚脸皮是吧?夫君也一定这么认为,我脸皮厚到自己搬床要和他一起挤,这下好了,夫君烦得连床都让给我,这书斋怕是我不离开,他也不会再进来了……”&&  她颓然地望着那扇阖上的门,眼角的泪簌簌落下,双眸整夜不敢阖上,盼啊盼地,就盼那扇阖上的门能再开启,可是一夜过去,她等的人大概也走了一夜吧,门板依旧安静的紧闭着,无声却残忍的划开他们两人的距离。&&  &※
※&&&  “夫君,用膳了,今天我特别请嬷嬷教我煮你最爱吃的碧玉蒸鱼,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浪费了嬷嬷好几条鱼,这已经是最成功的一条了,你快来尝尝,看味道如何!”&&  诸天日才刚回府就有人将他请至膳厅,这才知道她做了午膳等他。&&  她不善厨务,这应该算是她第一回下厨。&&  瞧了摆在桌上的五菜一汤,青菜焦黄,肉丝带血,炒蛋是唯一看起来正常的食物,至于她口中他最爱的那条碧玉蒸鱼嘛……
  他蹙了眉,鱼头已断,整条鱼看起来更是烂烂糊糊的,哪来的碧玉之相?&&  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想笑,却拉直后垂下。&&  “我不饿,你吃吧。”&&  “不饿?可是,我听说你连早膳都没用就出门了,现在都已午时,怎么会不饿呢?”兰礼秋纳闷。&&  “很抱歉,让你白忙了。”他用着没有歉意的语调说,悲哀的发现自己拒绝得越来越上手。&&  “没关系,我煮的本来就不好吃,强迫你吃也不好……”双手绞着,兰礼秋忍着失望。他竟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她努力了好久的食物……“我煮的菜不好吃,不如要嬷嬷重新为你上菜,她煮的保证没问题——”她重新露出笑脸的又说。&&  “不用了,我不想吃。”他起身,要走了。&&  “等等!”她赶上前拦住他。&&  他冷淡的望着她,就见她带着一夜无眠含着血丝的眸子,努力地挤着笑。“你若真吃不下,这是我托嬷嬷上好记买的包子,我记得你也爱吃,这个你拿着,趁热吃,晚点才不会饿肚子。”她捧上个被仔细包妥的热包子。&&  他没有接过手,只是瞧见她捧包子的双手居然布满红红肿肿的伤痕,微眯起凤眼,撇过首,取过她手上的包子,并没有多问就转身离去。&&  “阿葛,他拿了包子了,他拿了我的包子了耶!”他取走包子的刹那,兰礼秋立即像个孩子似的,开心的抱着脚边的阿葛又哭又笑的欢呼。&&  阿葛被她抱得不舒服极了,不过还是忍受着主人哭哭笑笑的德行,没有企图反抗。&&  午后,厨房嬷嬷另外端了盘菜饭来到书斋里。&&  一进门,便瞧见那新搬进来的长榻已移走,知道是夫人一早要人撤的,她说书斋不大,放两张榻子太挤了,所以撤走,但明眼人都知道,书斋哪里不大,都够多挤下四、五张长榻没问题了,有问题的是国师一夜没回到这书斋来,他改睡别的地方了。
  唉,现在大伙都在议论纷纷,这对恩爱夫妻是怎么回事啊,吵架了吗?&&  这可是不曾有的事,往常两人就算斗气,国师都会让着夫人的,这回两口子似乎闹得挺严重,夫人天天红着眼扮笑脸,国师则是天天冷着脸装冷漠,再这样下去可不太妙,扰得整个国师府上下都不安心。&&  将端来的饭菜在主子面前放下,不意瞥见一旁的包子,这包子早搁凉了。主子还是没吃啊,唉,夫人是白高兴了。&&  “国师,这是夫人要我为您另外再烹调的菜色,您吃一点吧,别枉费夫人的心意了。”嬷嬷劝说。&&  诸天日颇无奈的往那盘菜饭望去,上头三四盘菜色都是新煮的,唯独那道碧玉蒸鱼没变。&&  瞧见他的目光,嬷嬷叹了口气。“国师,这道蒸鱼可是费了夫人不少工夫蒸煮的,她还为此把手都弄伤了,你不能不吃几口。”这条鱼可是夫人煞费苦心之作,尽管夫人要她别端来献丑,但她还是偷偷端来了。&&  “她的手是这么伤的?”他神色转为凝重。&&  “唉,所谓的碧玉蒸鱼是指鱼身的刺全被挑起,但鱼的外观还保持完整,用特殊酱料蒸过后,味道清滑顺口,夫人为了您爱吃,特地一早就进厨房,亲自卷起袖来将鱼刺一根根的由鱼肉里挑起,但这鱼肉滑溜,鱼鳍与鱼刺刺得她满手伤,可我也没听见夫人喊一声疼,就这样折腾了一上午,弄坏了五条鱼,现在这一条是较完整的,您若不尝尝,就太对不起夫人的用心了。”&&  她特地将鱼端到离他最近的地方,希望他至少吃上一口,别让夫人白费心思。&&  瞪着那盘烂糊糊的鱼,诸天日心头微热,清扯着薄淡的唇办,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叹出气来,半晌后,他眉心一动。“这饭菜先放着吧,我出去一下,待会回来吃。”&&  “可是这饭菜又要凉了,您不吃要上哪去啊——”话还没说完,他人早已离开书斋。&&  
  兰礼秋盘着腿坐在床榻上,龇牙咧嘴的,拚命对十只摊开来的手指吹气。&&  “好痛啊!”她忍着痛,眼鼻口几乎都要皱在一起了。&&  诸天日离开书斋后,来到他已多日未踏进的寝房外,但他没有推门入内的打算,而是站在微启的窗外,静静的往屋内瞧。&&  他没猜错,最怕痛的人怎可能满手伤也不吭一声,分明就是逞强!她真是个小笨蛋,光吹气不上药是止不了痛的……&&  缓敛下脸,他想问她这是何苦,他已如此待她,她该要气愤的走人才是,为何还甘愿留下来受苦,让他只能对这样恶劣的自己生气。&&  兰礼秋小嘴还在拚命地吹着红肿的手指,但还是好痛,正想着是否真该上药之际,眼光不经意的掠过窗台,登时小脸一亮,立即露出一脸惊喜。“夫君!”她兴奋的冲向窗台,推开窗子。“夫君,你回房了!”&&  “不,我只是经过。”一见她,他飞快收起脸上的挣扎,重新回复冷漠。&&  “只是经过啊……”她失望的垂下脸。“夫君,你真不打算再回寝房了吗?”扶着窗台,她终是问了出口。&&  阳光照射在她落寞的脸庞上,没有该有的光彩,有的只是幽黯的阴影。&&  他瞧着,心中竞莫名地发起怒。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要再看到没有笑容的她!是他做错事,所以现在要还她自由作为补偿,可她为什么不离开他这坏人?为什么要伤她也让他心痛?!&&  手臂伸进窗台内,粗鲁的抓过她的手腕,将她肿胀的手指摊开,一点一点的红色伤口像扎进了他眼里一样痛,他粗声吼,“我没要你费心的!就算你拔鱼刺弄残了双手也不能让我留下你,我并不爱你,你的存在已严重造成我的困扰了!”&&  “夫君……”兰礼秋被他的怒容吓着,整个人惊愕的说下出话来。&&  见她受惊的模样,他脸色再变,松开紧扼住她的手,脸色发青的退开窗台,转身就要走。&&  “夫君,你别走!”见他又要离开,她焦急地爬上窗台要出去拦人,但她个儿小,腿虽然硬是跨上窗台,却在要跳下时摔了下来。
  见状,诸天日愀然变色,想也不想的就冲回窗边扶她。&&  “夫君,不要丢下我!”一见他回头,她立即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他一愣,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狠心地将手抽回。“你离开吧,在这里不会有你要的幸福的。”&&  “有!你就是我的幸福,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会感到幸福!”她绝不轻易放弃她的婚姻,她的男人!&&  “那是谎言,一个由谎言筑起的幸福犹如海市蜃楼,不是真实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不!我不相信过去的种种都是假的,是你错了,是你错将谎言当真心,将真心当谎言!”&&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是爱我的,只是没有察觉罢了,、否则你又怎能对我如此温柔,就连想伤害我,想要我走,都不忍丢下一封休书污辱我?!你对我有情的,该明白这不是海市蜃楼的人,是你!”她说得既肯定又振振有词。&&  他一震,从没想过这个可能,不住皱眉,身子也退了开去。“瞧来你根本不愿意走出我的谎言,劝你清醒点,早日看清事实的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真的给你一封休书!”&&  “休书?!”没料到方才拿来支持自己的理由会让他照做,兰礼秋怔住了。&&  “不接休书也成,我会纳妾,三个五个都有可能,你看着办吧!”&&  “你胡说,你怎么可能这么对我?!”&&  “你可以试试!”&&  “夫君!”她再也忍不住,灼灼地怒瞪着他。&&  他该说的,都已说尽了,寒列的目光再瞥她一眼后,就丢下她要走,可兰礼秋不让他再次抛下她,心急的想追上去。“夫君,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你别走——哎哟!”才起身,就发觉脚踝痛得让她一站起来就又跌回地上。
  听见她的痛呼,诸天日身子一顿,可最后还是迈开步伐迅速离去了。&&  她坐在地上,望着他的背影,心酸的淌下泪来。若是从前,瞧见她跌伤了,他定会心疼半天,亲自照顾她,如今却头也不回的丢下她,这中间的天差地别,犹如天堂与地狱,难道他对她真的没有心吗?&&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凉了泰半。&&  双手覆上小腹,那里正微微的抽痛着,也许是刚才跌落窗台时也动了胎气了。&&  她脚伤了,小腹也隐隐作痛,只能一个人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唤人来瞧见她狼狈的模样,就这样垂泪坐了一下午。&&  直到傍晚后,觉得肚子不再疼痛了,这才忍着脚痛慢慢爬回屋里,爬上床,盖上被,阖上眼。&&  睡一觉吧,擦干泪水,她对自己说。也许一觉醒来,夫君就会又回到这间屋子里来,对她温柔的笑,然后她会告诉他刚才来不及对他说的话,她肚子里有属于两人的娃儿了。&&  听了这话后,他应该会开心的数落她说,要当娘的人了还敢爬窗,一点也不知轻重,以后不许再这么调皮,说不定还会打她的小屁股呢……&&  &※
※&&&  “听说你爬窗子弄伤了脚?”诸佐贺沉着脸来到床榻前。&&  名为探病,但态度一点也不像。&&  那日兰礼秋由窗台跌落后,隔日醒来便发现脚踝肿成两倍大,大夫诊后说是扭伤得很严重,至少要在床上躺个十五天以上才能下床。&&  三日后,这位很少召见她的公公便出现了。&&  “是的,爹。”她红着脸,低着头。&&  “真不像样,堂堂的国师夫人,竟然做出如此丢脸的举止!”他怒斥。
 “对不起……”她的头垂得更低。&&  “哼,若真有心认错,就该离开!”诸佐贺突然扬高声调说。&&  这话让她猛然抬起首。公公也是来赶她的?!&&  “爹……”&&  “天日不是对你说清楚了吗?为什么你还不走,难道要缠着天日一辈子不放吗?”他严厉的问。&&  “爹……我与夫君是夫妻,本来就该在一起一辈子的啊——”&&  “住口!你连个娃儿都生不出来,还有脸说这种话?”&&  她一怔。“爹对我不满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有生出娃儿吗?若是如此,我已经有——”&&  “哼,别在这时候说你有了,就算有,生下孩子后你也得离开,咱们天日的终生伴侣不会是你!”&&  她顿时白了脸庞。“我才是夫君的妻子,为什么不会是他的终身伴侣?”&&  “你都知道了不是吗?天日爱的人不是你,你没必要留下!”他欠儿子的已经够多,所以至少在厮守终身的对象上,他真的希望儿子能找到满意的人。&&  兰礼秋一脸惨澹。公公的意思是,就算有了孩子,丈夫和儿子也都不会是属于她?&&  “我劝你,若想谎称有身孕而拖延离去的时间,最好别白费力气,只要大夫验过就知真假,骗不了人的,哼,这时候你还敢说自己有孕了吗?”他冷嘲热讽。&&  三年肚子都没有消息,怎可能在要她离开前有了孩子?他压根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我……我没怀孕。”她嗫嚅着摇头。&&  她原本就想对夫君说出自己有孕的事,但在听完公公的话后,她心寒的决定暂时不说了,除非真能挽回夫君的心,否则她不会厚颜的用孩子来让自己被“暂时”的留下。&&  从来,他们两人在喜堂上承诺彼此的,就是一辈子啊!
  她会留下是想证明夫君是爱她的,在她的四周有着太多被深爱过的痕迹,她不信三年幸福的光阴全然是假,如果能证明夫君爱她,至少是爱过她的,到那时候夫君仍执意不要她相伴的话,那么,届时她就会依照夫君的心愿离去。&&  “哼,我就知道,你怎可能怀孕!”诸佐贺不屑的哼气。&&  “……爹,不管如何,我都不会离开的。”她低着首,双眼紧盯着自己紧握的双拳,泪水就滴在上头。&&  见到她这倔强的模样,诸佐贺更恼。“你不走也不成!待会我就要人将你的东西送回兰府去,你非走不可!”&&  “爹,我既没有犯错,也没有偷人,你要以什么理由送走我?”她终于怒声回话。&&  “要让你走的理由多得是,不怕找不出来!”他冷哼。&&  “我爹是一国之相,就算你是国师之父,也不能这么羞辱我爹!”欺人太甚,她再也忍受不了的低吼。&&  “你要知道,天日不只是国师,还是这个国家的神人,只要神人的一句话,陛下要你爹罢官还是告老还乡都成,你说你会希望你爹是什么下场呢?”他撇着唇嗤笑。&&  兰礼秋瞪大了眼眸,不信他会说出这种冷血的话来。“你非要这么逼人吗?”&&  “这是你的命,只能怪你命不好吧!”他转过头去,不想再见她,不料下一刻却听见落地声,回头,就望见她竟拖着受伤的脚到他跟前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他愕然。&&  “爹,我是真心想与夫君白头偕老的,请你成全我。”跪地的刹那,她的脚踝又折了一次,痛得她眼冒金星,冷汗直流。&&  “我做不到。”他直接狠心的拒绝,却不得不为她的深情动容。&&  “请你瞧在我当了诸家三年的媳妇份上,别现在就赶我走,让我同夫君说说,他不会真的狠心要走的。”她哭着恳求。
 “听见她提起儿子,诸佐贺才生起的怜悯迅速消失。儿子的幸福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他不能心软!“事情到了这地步,他不狠心也不成,你还是走吧。”&&  “不,我不走,这儿是我的家,我不离开!”她用力抹着泪说。&&  “你这厚脸皮的丫头,太可恶了!”他恼得高举起拐杖,重重落在她肩上,她吃痛,用双手护着肩头,他怒极,再一杖打在她受伤的脚踝上,让她发出了惨叫。&&  “爹,你住手!”诸天日闻讯赶来,连忙夺下父亲的拐杖,脸色惨白的瞧着地上几乎痛昏的女人。“秋儿,你还好吧?”他焦急的问。&&  兰礼秋听见他的声音,勉强由地上仰起头来,满脸的泪痕。“夫君,我不走,别让爹赶我走!”她哭得凄惨,那悲切的神情揪得诸天日心痛得如针在扎。&&  他双手颤抖的抱起她,她哭得全身颤栗,完全不能自己,他从没见过她哭得如此惨烈害怕过,让他瞧了心魂俱丧,竟不知如何是好。&&  “天日,别教这丫头哭软了心,送她走,现在就送她走!”见儿子面露迟疑,怕他狠不下心,诸佐贺赶紧催促。&&  闻言,兰礼秋哭得更加急切心慌,眼鼻都是泪,一口气几乎要上不来,整张脸由红转为死白,吓得诸天日抚上她胸口,怕她真因此喘不了气。“不走,今天暂时不送你走,你别哭了,别哭了,我求你别再哭了——”
第八章 &  夜凉如水,漆黑的书斋中坐了一个人,二更天了,他没点上烛火,让自己置于黑暗之中。&&  黑夜里,他的一双异色碧眼显得特别晶灿,这双奇异的眼眸一直盯着房内的某一点,落点就在桌案上的一样东西,一枚绑着红线,蛀了的牙。&&  他朝那颗牙看了好久,眼光不瞬。&&  她当真希望能与他白首吗?都悲哭成这般了,她该要认清事实才对,为什么还是这么执着……&&  想起刚才她哭惨了的模样,他的心口蓦地再度热起,眼前闪过那双布满委屈、怨愤的眼眸,他瞬间心中一片冰凉。&&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窥见什么,那是一种一闪而逝的东西,这丫头藏进了他心底的某个角落,藏着与他捉迷藏,每当他即将要捉出她,顽皮的人儿就又会躲进他看不见的地方……&&  难道,谎言说久了真的会成真?&&  第一次见到她时,小家伙贪吃,在皇上为他举办的选妻百花宴上,她依然一袭显眼的花长衫打扮,当日她只知开心的吃着各式甜果,塞得满口,还不时笑眯了眼的推荐好吃的甜食给身旁其他人,但其他闺秀们紧张得什么也吃不下,嘴上虽说着谢绝好意的客套话,但人人瞧见她一个大家闺秀在相亲大会上吃得满嘴,嫌弃与讥笑全都显露在脸上。&&  可这小家伙似乎不在意,继续大吃大喝,吃饱喝足就跑到外头去逗弄花草,完全忘了她出席宴会的目的,这份自若反倒吸引了他,那日他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几日后,一次偶然的几会,他远远就被她醒目的花衫子吸引住目光,瞧见她在大街上帮一位瞎眼的老婆婆叫卖南瓜,一个相府千金,个性如此随性,居然不计身分的拉着路人大声的催卖,只要卖出一颗,她就笑嘻嘻的将钱交给等在街边的老婆婆。&&  老婆婆戚激的说了谢谢,她就笑得双眼像是要滴出水来,那日他要子兵去将她的南瓜全都买光。&&  当卖光所有南瓜时,她露出了兴奋的笑容,那笑宛如朝阳云彩般,非常动人,让他当时心中就有了妻子的人选。
 一个月后,这小家伙就成了国师府里的女主人。&&  三年来他一直没后悔过自己所做的决定,一直到今晚,瞧见她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长期压抑在他内心的罪恶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得不可收拾。&&  “子兵,你回来了吗?”听到门外的细微声响,他立即出声。&&  “是的,公子,我回来了。”苏子兵在门外应声。&&  唉,就知道公子一定还没睡,还等着他回来报告夫人的状况。&&  “她已睡了吗?”&&  “我刚由夫人那离开时,她还没睡。”&&  “还在哭吗?”&&  “没哭了。”&&  “她的伤势如何?”&&  “老爷的那两杖颇重,嬷嬷说她肩上瘀青了一大块,脚踝肿得更大了。”&&  “……她很疼吧?”&&  知道主子懊恼自己没能及时阻止老爷去见夫人,还让他对夫人动手,他只能轻叹一声。“嬷嬷为她上药时她没喊疼。”&&  “最怕疼的人没喊疼……那是疼到喊不出来了。”诸天日拧紧了双眉。&&  “疼的恐怕不只是身子吧……”苏子兵忍不住咕哝一句。&&  “……她……在做什么?”一阵沉寂后,诸天日又问。&&  “缝衣服。”&&  “缝衣服?”
 “好像……缝了件背心要给您。”&&  没动过针线的人要缝背心给他……“子兵……我明天想进宫一趟了。”&&  “进宫?”苏子兵不解。&&  “我要娶九公主。”&&  &※
※&&&  枫树下,吹着秋风,兰礼秋憔悴地呆望着手里的条子。&&  这会他连赶人也不愿意亲自来,只派人送来条子,要她腿伤好了就离开,否则会通知相府的人来接走她。&&  孤独的坐在枫树底下,她茫然得不知该何去何从。&&  “我与夫君的夫妻情分真要断了吗?”她失神地呢喃自问。&&  “没错,非断不可!”不知何时,诸明明来到她的面前。&&  “你来了。”她回神。&&  “听你的口气像是早知道我会来?”诸明明口气不善。&&  她苦笑。“爹都来过了,我想你迟早也会出现。”&&  “哼,你若肯乖乖离去,我又怎么会来见你,你根本不配跟我见面的!”态度相当傲慢。&&  垂下脸来,兰礼秋难掩落寞。“你是专程来赶我走的吧?”&&  “一点都没错。”&&  “若我还是坚持要留下呢?”她木然的问。&&  诸明明冷笑。“不会的,只要听完我对你说的话,相信只要有尊严的人,都不会想要留下。”&&  “尊严?”她心头一紧。&&  “你知道他爱的人是我不是你吧?”故意问。
  抬起头,她说得笃定,“夫君说过就算送走我,他也不会与你在一起——”&&  “住口!”诸明明美丽的容貌顿时扭曲。“他是爱我的,除了我以外,他心里没别人!”&&  “是吗?可我与他同床三年,却感觉不出他心里藏有另一个女人。”&&  他的笑总是这么认真,认真的只对着她一人,她不曾在他眼里看见过杂质。&&  “你!”诸明明变了脸。这女人竟能反击她了,是那男人的谎言给了这女人自信的吗?&&  那么今天她就要彻底的打碎那不该有的自信!&&  “兰礼秋,瞧瞧这个,见过吗?”由怀中取出两枚银戒,摊在她面前。&&  “我没见过。”她不知她还想说什么,瞧了一眼别致的对戒后摇首。&&  “你当然没见过,这是我与天日的定情戒指,爹说等你一离开,这两枚对戒我们就可以分别戴上。这两枚戒指一直是由天日保管的,但我想就快可以戴上了,所以日前去向他要了回来,他也将戒指保存得很好,可见他也一心期待与我相守。”&&  事实上,这两枚对戒是当初他要娶兰礼秋时,她硬塞给他的,言明是他们的定情之物,要他妥善保管,时时记起她的情意,期待他别让她等太久,当时他勉强的收下了。&&  日前她害怕他已遗忘这两枚戒指,特地要他取出让她瞧瞧,见戒指还完好的躺在木盒里,她原是欣喜的,但随后他却要她取回,说这东西不该属于他,他不愿再为她保管,她当场愕然心碎,愤怒的带着戒指离开,回头就决定找上兰礼秋。&&  都是因为这女人,才让那男人变了!&&  兰礼秋瞪着她手中的那两枚银戒,心里最后一点希望倏地被浇熄。&&  他们竟连定情戒指都有了,他还说不会和诸明明在一起?!
 “这戒指我原以为就要可以戴上,但是你却厚脸皮的不愿意离开!不过这样也好,让我有机会将真相告诉你。哈哈哈……”&&  诸明明笑得令她毛骨悚然。“什么样的真相?”&&  “你想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会看上平凡无奇的你吗?”冷笑问。&&  “你想说什么?”望着眼前人,她白了脸。&&  “告诉你吧,他愿意娶你是为了要让我安心,让我不用担心他会爱上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这就是他看上你的原因!”&&  “你胡说!”&&  “这是就算你不信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你为什么要这么污辱人?!”兰礼秋忍不住哽咽。&&  诸明明冷笑。“这算污辱吗?如果你知道他愿意与你耗上三年的真相,那才是真正的污辱。”&&  “什么真相?”似乎还有事要打击她,兰礼秋屏住气息,小腹突然紧抽起来。&&  “你以为他为什么娶了你,在三年后又狠心翻脸不认人?”诸明明笑得很艳。&&  “……夫君说,他并不曾爱过我……”她脸上尽是难堪。&&  “这也是事实,不过真正的理由是,他给了你三年的时间,你却没能为他生下一个孩子,所以他必须当机立断的抛弃你!”&&  “他是因为孩子而抛弃我?!”兰礼秋不禁愕然。&&  “正是,他娶你只有一个目的,因为我与他是兄妹,不能生出一个健康孩子,所以我们需要你,你只是我们的生子工具,只要孩子一生下,他就会立即送走你,这是他当初娶你时与爹和我的约定。”诸明明残忍的说。
  兰礼秋杏目圆睁,呆若木鸡的说不出话。这不是事实,这不是事实……&&  “听完我说的这些话后,你若还想保有一丝尊严,就该尽早离开,免得自取其辱!”&&  “夫君不会这样对我的……就算他不爱我,也决计不会将我当成生子工具而已,他不会的……他不会这般利用我……”兰礼秋泪眼蒙胧,逐渐不安的戚受着心在抽痛,也想起他曾对她说过的话——&&  你问我为什么要娶你是吗?好,我告诉你,那是因为百花宴上,我一眼就看中你成为我孩子的娘。&&  呵呵,这多么可笑啊,原来他一开始娶她,真的不是对她有一点点喜爱,只是怀抱着要利用她的念头?&&  搁置在小腹的掌心火热的烧烫起来。难怪公公说这是她的命,被休离只能怪她命不好。&&  原来这真是她的命,注定在遇见那男人的那一刻起,就是她悲惨命运的开始!&&  她哭不出来了,造化多么捉弄人啊,当那男人终于对她失望到底,要她离开时,他处心积虑要得到的孩子却在她肚里生成,然而可悲的是,这肚里的孩子将是她最残酷的印记,是最羞辱她的证据。&&  原来,她曾经以为遗留在她四周被深爱过的痕迹,都是教人惨不忍睹的污痕!她不禁踉跄地退后一步,又一步。这男人不仅不爱她,还卑鄙的利用了她……&&  她失神的笑了起来。她居然傻傻的相信他的爱没有假,居然还想他只是不晓得他爱她,太可笑了,不懂的人一直都是她!&&  是啊,那男人真说了实话,他确实不爱她,这是个多么显而易见的事实,自己怎会教鬼遮眼的怎么都不信?她魂魄飘失,咯咯地笑着。&&  诸明明瞧她竟还笑得出声的模样,有些心惊。这女人该不会受刺激过度,终于疯了?&&  “兰礼秋,你少装疯了!我还有话要对你说,拜你死缠着不走之赐,天日已进宫向皇上请婚了!他要娶九公主,一旦公主之尊进到国师府,就连我都不能拿公主如何,若公主生下孩子,他也不可能轻易休离她,这都是你的错,你让我离天日越来越远了,我不会原谅你的!今天我会告诉你这些真相,就是要让你痛苦,让你感受这三年来他在你身边时,我的痛苦有多深!”诸明明愤恨的咆哮。
 兰礼秋终于止住笑了,表情却是空空洞洞的,不带有一丝生气。&&  &※
※&&&  坐在寝房内的圆桌旁,兰礼秋仿佛老僧入定一般,静静的等待着。&&  她请苏子兵传话,说有话要对那人说,便从白天等到入夜,好在那人终于来了。&&  “你想见我?”他冷静到冷淡的态度,仿佛在严厉的提醒她,他要她离去的心意有多坚决。&&  “是的。”然而这没影响到她的情绪,一见到他,她的笑便宛如春花般灿烂娇媚。&&  但这笑容不仅没教诸天日松开紧蹙的眉头,反而还更刺激着他的心头紧缩成一团。&&  “有什么事吗?”他听说明明来见过她了,依照明明的个性,应该说出了一切,此时的她该对他痛恨入骨才对,会什么还笑得出来?&&  “我做了一件背心要送给你。”她腼腆的由身旁取出一件缝得歪曲扭八的棉背心。“缝得很丑是吧?这可是我的初试啼声之作,本来要丢的,但想到熬了好几夜才完成的就舍不得丢,而且我还是想将它送给你。”她将背心递上前。&&  但他只是默默的望着她,没有接过那件根本不能穿的背心,兰礼秋捧着背心的手在空中变得有些颤抖,盯着他那紧抿的唇办。这唇曾为她点燃过无限热情,现在他却只是抿直着,冷冷对着她。&&  见他完全没有接过的意思,她叹口气,将背心轻轻放在桌上。“我很自不量力对吗?这么丑不拉几的东西也敢说要送人,呵呵,真丢脸。不过既然做了,我就不想白费工夫,该送出去的还是想送,你不穿没关系的。”&&  “秋儿——”他皱眉。&&  “我本来想努力做一个配得上你的好妻子,可惜还是做得很失败,难怪你忍了我三年后,终于忍不住了。”她笑得沮丧。&&  他的眉心越锁越深。“你已得知我所有的丑陋,当知道是我配不上你,又何必——”&&  “听说你进宫去向陛下请旨娶九公主为妻了。”她打断他的话,淡淡的问起别的。&&  诸天日刻意盯着她问这话时的神情,那双黑眸宛若一潭扬不起波澜的水,这样的她让他感到莫名的胆颤心惊。“没错,陛下答应了,半个月后就会有圣旨落下,也会决定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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