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人里师潭怎么永远死不了的动漫人物

有的人嘴里还叼着手指头_网易新闻
有的人嘴里还叼着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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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微弱的月光,湛江来透过林子隐隐约约地看到几十个人站在空旷的雪地上,没有争吵声,地上也没有尸体。他屏住呼吸仔细数了数,大约有三十来人。  “佛爷呢?”他低声问嘎子。  枪嘎子舔着干裂的嘴唇,焦急地说:“不知道呀,我们走着走着就碰上鬼子了,当时我在队伍后面,想打枪都晚了,还是佛爷让我趁黑跑回来的。”  “就是说,压根就没对上火是不?”  枪嘎子想了想,“嗯呐”了一声。  “你个傻狍子,咱们穿的是南朝鲜士兵的衣服,他们当咱们是自己人呢。”湛江来说完心里也落下了石头,至少现在没有爆发冲突的危险。他又端起望远镜,在雪野的反光中仔细搜寻着一些熟悉的身影,果然看到敌人中央站着的新一排2班。  杨源立悄悄拉开枪栓,低声道:“连长,别的甭想了,上去吃了他们!”  “别急,万不得已再开火,有小崔在应该能哄弄过去。”其实湛江来心里也没底,他情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小崔会说谎。  “连长,你听他们怎么还笑起来了呢?”  湛江来竖起耳朵听了听,果然有笑声,甚至他还听到了佛爷的笑声,趴在林子里的书里乖低声骂道:“这个没心没肺的秃驴,春心动了不成,笑得这么淫贱。”  枪嘎子没明白,就问:“啥叫淫贱呐?”  “阿弥陀佛,老憎见施主还年幼,还是不说了撒。”  “都把嘴闭上。”湛江来掏出盒子炮,其他人见状也都默默开启了枪保险,正当湛江来准备命令9班侧翼包抄的时候,就见2班开始移动了,并且渐渐脱离了敌人的包围圈。  等他们进到林子里的时候,正瞧见了湛江来,走在最后的小崔回头见敌人消失在黑夜中,脚下一软就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佛爷的脑门上都是汗,他对湛江来说道:“太突然了,我们在低处,他们也在低处,谁都没看见谁,等到了山包顶才碰上。”  湛江来问:“他们怎么放了你们呢?”  佛爷擦了擦汗,道:“那你得问小崔了,当时我都合计拧开手榴弹找垫背的了,要不是他在,我们就真的阿弥陀佛了。”湛江来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大家都松了口气便返回矿井。  在路上他问了小崔,原来这伙冤大头是南朝鲜第八师的,因为迷了路才转悠到第七师的防区,他们还以为小崔这些人是第七师的巡逻队呢。总之是没容小崔说谎,就被人家鉴定完毕了。  最高兴的自然是枪嘎子,毕竟小崔将来会成为他的大舅子,所以这方面可马虎不得,书里乖给嘎子提个建议,说:“你就去学习学习朝鲜话吧,人家说中国话跟玩似的,你也得争口气呀,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谈情说爱跟战场打仗没啥区别。”  这点子让枪嘎子喜上眉梢,但他的连长湛江来就一点喜感都没有了,因为佛爷侦察了一圈,发现德川以北,也就是大同江以北都是矿区,地质情况复杂而且极其松软,大雪覆盖后很难快速行军,他们好不容易抢出来的两个小时已成泡影,现在休息时间变得极其奢侈。不仅如此,横在他们面前的大同江水流湍急,在江北游弋的敌军也开始增加,气氛极其紧张,看样子已经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这个时候刚过午夜,距离总攻时间越来越紧迫,各路先头部队已经与敌人接上了火,湛江来看了看表,凌晨零点一刻,如果抢在天亮前横渡大同江,湛连的损失将会降低许多。  想到这他坐不住了,和石法义研究了一下,后者也赞成抢渡大同江,只要趁着黑夜过去,他们就不会遭遇到敌人的飞机。就这样,仅仅休整了一个多钟头的湛连再次出发,而这一次渡江将异常凶险,因为他隐隐感到这一次抢渡将成为通往德川的战役缺口。  湛江来所料不假,一天之后的一一三师正是经由此缺口横渡大同江,经南山抢占遮日峰等战略要地,彻底孤立南七师和南八师的联系,德川与宁远也将成为两座孤城。  而眼下的境况并不乐观,作为先头部队的新一排很快与巡逻的敌人接上了火,为了抢渡大同江,湛江来命令新一排顶住敌人,其余各排由侧翼继续前进。  当他们艰难地来到大同江边时,已是凌晨两时许。  大同江不同于清川江,后者细长,横渡截面较窄,只要选好滩浅的位置便能很快过去。但大同江截面宽度较大,有的地方超过了500米,最困难的是他们不知道深浅。  湛江来拿着望远镜扫向对岸,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正是什么也看不见,才令他心惊胆战。他叫杨源立派几个人去趟趟水,五个水性较好的战士散开之后,每人相距十米左右一起向对岸趟去。当其中两人涉水到江中央的时候,江水只淹到了大腿位置,这让湛江来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而黑漆漆的对岸没有任何反应,石法义疑道:“该不是等我们大部队渡江的时候插一刀吧?”  湛江来没吱声,静待五名战士涉水横渡江面的结果,这五名战士在江水中冻得瑟瑟发抖,有几次都栽进江里又挣扎着爬起,他们的上衣在寒风中散发着热气,等到五个人踏上对岸的时候,全身已挂上了冰碴。  这时对岸依旧没有反应,黑暗与寂静像一张巨大的嘴巴等待着吞噬他们。湛江来看了看表,他们渡江的时间用尽了二十分钟,虽然这个时间隐隐透着一种不祥,但是湛江来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在他准备命令部队抢渡的时候,只听对岸响起连串的爆炸声,火光冲天下人人都被这夸张的爆炸震在当场。  “妈的!是雷场!”  湛江来见对岸的夜空中依旧在燃烧的火球,愕然道:“老油醋,那是什么雷?”  老油醋愕然道:“跳雷,触发机关后雷体弹出地面在半空爆炸,在地雷中杀伤力最大。”  湛江来叹了口气,这五个兵算是交待了,他转过身叫二排警戒,然后招来田大炮,问:“对岸有雷场,能不能给我炸开十米宽的口子?”  田大炮皱着眉,道:“纵深不好掌握,覆盖起来也挺费弹药的……”  湛江来板着脸,说:“炮弹是你儿子呀!你他妈的给我找个不费弹药又能豁开口子的办法!”  “是!”田大炮知道湛大头是急眼了,刚转身就见杨源立上来道:“连长,我的兄弟在对岸也许没炸死,你让我带人上去看看,就算都交待了,我也可以在江中投掷手榴弹炸开一小截雷场,到时再打炮也不迟。”  湛江来望着湍急的大同江,说:“你们排都去,如果救下活口就在江中先投手榴弹,你把二排的掷弹筒也带上,你们炸完就等炮弹,之后给我抢下滩头!”  杨源立应了一声就去了,湛江来对田大炮说:“你把眼睛放亮了,看好手榴弹落弹的爆炸点,别把你‘儿子’都浪费了。”  田大炮刚去,老油醋说:“连长,我也跟三排去,毕竟我能看出个寅虎卯兔。”  湛江来深深望了他一眼,说:“我们从游击队熬过来的,你别把命交待在这里。”  老油醋咯咯笑着,说:“放心,我命大得很。”  湛江来望着老油醋背影远去,想起当年在东北抗日的时候,除了他就剩三个了,现在磨盘跟张魁印不知道打到了哪里,佛爷顶在后面,老油醋又要去对岸,这一刻使得他心里感到一阵茫然若失。  当他端起望远镜的时候,三排已经轻装下水,三十多人每人相距不到五米,足能看出杨源立平时训练的细致与严谨。他们在冰寒的江水中倾尽体能向对岸快速趟去,激荡的水花在青朗的月色下四溅开来,在快要趟到对岸时,左翼突然响起一阵枪声!流弹极速迸射后的轨迹让湛江来暗叫不好。  为了掩护江中的三排,二排向枪点抢去,三个班的轻机枪展开火力还击,哄子蛋带着机枪班抢到江边,在岸边紧张地望着敌兵涌来的方向,他粗略看了看,在北岸左翼林中涌出的敌兵足有两个连的兵力!  湛江来命令田大炮叫两组无坐力炮进行打击,自己端枪奔向二排,铜炉的二排压制得十分凶猛,只碍于滩地平直,根本没有可以依靠掩护的地方,不片刻便出现了伤亡。正要短兵相接的时候,三排在冰寒的江水中开始向对岸投掷手榴弹了。  随着两岸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不断响起,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地域陷入火焰之中,湛江来在震耳的枪弹声中摸到哄子蛋身边,要他带两组轻机枪掩护炮班侧翼,随后望着南岸火光冲天,犹豫片刻后叫枪嘎子传递命令,要田大炮掉转炮口打击北岸冲锋的敌军!  这一个命令,几乎将三排直接送入险地。他又自私地打了一个赌,赌的就是杨源立带领的班排绝对有能力登上南岸雷场,因为大部队在北岸遭遇敌军,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江水中,老油醋的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他不住用探雷的刀把敲磕自己的大腿,一丝丝酸麻可以让他知道自己还能行走。在飞来荡去的流弹中,不幸中弹的战友默默无声地栽入江中,随着大同江的激流离开这喧闹的世界。  他回头望向北岸,那里枪来枪往,在浓重的呼吸声中,爆炸与厮杀变得诡异,像幻境中老去的皮影戏,直到他听到一声呐喊,四周的战友喘着粗气荡开齐腿的水流冲向南岸他才恍然出梦,拼着自己的老命奔向危险的彼岸。  “老油醋!”  他不住咳嗽地寻上那声音,杨源立在震耳的爆炸声中嘶喊道:“没有给炮!怎么办?”  老油醋回头看看北岸,炮班正在轰击冲锋的敌兵,他又转头望向前方,两个志愿军士兵前行不到二十米便触发跳雷炸成了碎末。  “怎么办……”老油醋咬了咬牙,他凑在杨源立耳边道,“让他们都回来,我去。”接着他又说,“杨排长,你跟书里乖说,我叫吴忠酬,山西人,我死了不想回家,我要跟大家在一起。”说着就翻了出去。  杨源立愣了愣,喊道:“说啥?老油醋你说啥了呀!”  老油醋没有听到杨源立在喊什么,他滚进爆炸之后灼热的雷坑,像是闻到了老家那贫瘠土地的气味,他从挎包里掏出一捆红线,接上钩子后在震天的枪声中唱道:“大年初一头一天,我和连成哥哥来拜年,一进门来把腰弯,左手拉,右手搀,哎咳吆,咱兄妹二人拜的一个什么年……”  在两岸阵阵爆炸声中,他边唱边用钩线绕过触雷线,然后接着去找下一组跳雷,在他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时,杨源立已成热锅上的蚂蚁。  原来就在老油醋翻出去排雷的时候,南岸几百米外出现了敌人的一个来复枪班,整个三排被压在南岸动弹不得,只有眼睁睁看着敌人向他们射击。  而北岸的形势并未因炮班的轰击转危为安,湛连的反击甚至引来了敌人的飞机,只是敌人的先锋已经与二排搅和在一起,才悻悻地在江面投下几枚航空弹飞了回去。  机枪班的一架重机枪已经被敌人端掉,眼看着南朝鲜士兵扑入炮班的时候,突然在敌兵的右翼响起刺耳的哨声,湛江来看去不禁松了口气,原来是佛爷的一排及时回援正插入敌兵的软肋,这一下插得够狠!满脸鲜血的佛爷在班机手扫射后,拎着剔骨刀就扑了进去,手起刀落下连挑了四个敌兵。  铜炉见侧翼回援,大喝一声后整个二排转守为攻,与敌人的肉搏也进入白热化阶段。湛江来来到迫击炮阵地,田大炮哭丧着脸喊道:“打不了了!三排已经上去了!”  石法义把望远镜递给湛江来道:“南岸有敌兵!我们得尽快过江!”  湛江来看了看一排和二排,淡淡道:“再给他们五分钟。”  此时此刻,杨源立看到两百米外,滩头尽处的山坡上若隐若现的敌兵在向黑暗中射击,他知道鬼子发现了老油醋,便命令全排在毫无掩护的情况下火力支援,可打了半天也没压制住来复枪班,他只好叫士兵们长枪上刺刀,准备豁出去干一场了。  谁知这个时候,老油醋在昏黑的雷坑中缓缓爬出,手心紧紧攥着一根红线,他脸上泛着憨厚的笑容,在黑暗中隐隐看到他洁白的牙齿渗出了血丝。  他周身血污,爬到杨源立面前时还不住念叨着:“要他妈的新年了……”杨源立接过那细细的红线,老油醋握上他的拳头,说,“在我老家……叫百花齐放……”  杨源立颤着手,眼泪扑打扑打掉了下来,他将头顶在老油醋的脑门拉下了红线。  一刹那间,南岸的跳雷由红线勾动,跃出地面的跳雷在一阵阵爆炸声中激荡于天宇。杨源立翻过老油醋的身子,让他看着漫天的火云,不住道:“兄弟,你回家了。”  湛江来望着三排冲上南岸山坡,便知道该是渡江的时候了,这时北岸的战事已经结束,全连在苦战之后不敢停留,匆匆下了大同江追随三排攻上了高地。  当战斗结束时已是24日凌晨4时50分,湛连损失有生力量十八人,重伤七人,轻伤及冻伤不计。  医务组的战士在大同江南岸挖着坟坑,湛江来和老兵们蹲在老油醋身边,望着他含笑而逝的面容不禁流下了眼泪,他是被敌人的来复枪打死的,下身中了七弹后都不成人形了,他们不知道爬那二百米的过程是怎样的痛苦,就连三排的那些硬汉看了都为之动容。  湛江来在红皮日记中写道:我的战友吴忠酬,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现于朝鲜战场排雷于大同江南岸,单人深入雷区遭遇敌人狙击,身中七弹仍完成排雷任务,使本部连队无障碍抢渡大同江,打开通往德川的战役缺口,应拟二等战斗英雄,追认革命烈士。  “连长?”  湛江来抬头看去,书里乖面容憔悴地坐在他身边,说:“我咋哭不出来喏……”  湛江来摇了摇头,书里乖哽噎着说:“人都打烂了……他是怎么爬回来的,我怎么跟磨盘交代撒……”  湛江来无言以对,喘息片刻后才勉强吐出几个字:“我跟磨盘说。”  “说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湛江来无奈地站起身,极度的严寒几乎掏空了他的身子,他摇摇晃晃眼冒金花,此时一个黑影迎了上来,他只觉口中一甜,便栽倒在那人怀里。  等他醒来的时候,是佛爷背着他奔走在路上。他心口发闷,不禁凄然道:“是我害了老油醋,如果当时向南岸炮击,他就死不了……这场仗我指挥不当。”  “别的甭说了,人都已经走了,咱这些老骨头其实都看得很开,你不用自责。”  “别安慰我,这个指挥上的事我要负上责任,不仅是老油醋,我险些把三排搭在南岸,以后你让兄弟们怎么信任我!”  “我说湛大头,咱这是私下里说几句话,前面的路还长呢,这些年咱们南征北战就没服过谁,与天斗、与地斗都挺过来了,你可千万别泄气,还等着让你带咱们回家呢。”  湛江来黯然道:“你要不提回家还好,一提这两字我心里就堵得慌,咱们团千八百人打到现在剩几个了?都他妈让我打秃了!每次说回家可谁回家了?兄弟们的骨头左一戳、右一堆,从东北撤到长江,从长江撤回东北,现在都撤到这儿了!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们,我他妈是个骗子!”  佛爷道:“当年打小鬼子的时候,磨盘、老油醋和我都能把队伍拉起来,为啥偏偏让你个毛头小子当队长?就是因为咱们看出你是个人物。别忘了在东北的时候,咱们除了能打小鬼子外跟土匪没啥两样,就是你给咱指了条明路,让咱知道为了什么打,咱们信服你!所以你少跟我说屁话,大家面前你是连长,私底下我还是你老班长,就冲这个,我敢拍胸脯告诉你,当你的兵没人后悔!也没人在乎是否能活着回家,因为咱就是兵,我们不流血谁他妈去流血!活着回家是造化,死了就飘回去,咱不皱眉头。”  “不皱眉头,行!”湛江来哽咽道,“老哥!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有一天能活着回去,你把弟兄们的名字带回去,骨头可以不要了,可名字得回家,得让人知道他们是谁,让人知道曾经有这么一号人,他在这活过,他在这流过血,既然不能活着回家,有了这名字就不是冤鬼。”  “我答应你。”佛爷紧紧托着湛江来,说,“谁活下来谁办这事,你放心。”  湛江来点点头,挣扎着让佛爷放下他,问道:“是不是到南山了?”  佛爷指着前方道:“我们刚过大同江,团里来了命令,让我们在25日前必须插进南山占领遮日峰。”  湛江来看看表,已经是上午九点了,按照湛连前进的方向,不出两公里便会插到南山东山脚下,也许是天公作美,天上的云层压得很低,还飘飘忽忽地下起小雪。  佛爷说:“冲在前面的是新三排,7班是尖刀班,我们新一排掩护机炮班,二排的三个班负责两翼及断后,老石就在前面,你虽然昏迷了三个钟头,情况并未发生改变。”  湛江来不由道:“这小雪下得及时,现在还没看到敌人的飞机。”  佛爷说:“我们从清川江过来直插快峰,走的是美2师的后路,如果打不下南山我们将腹背受敌。连长,我请求由新一排做前锋,在山地作战是我的老本行,现在把新三排撤下来让我上。”  湛江来想想同意了,随后和佛爷的新一排一起向前冲去,可就在与三排相遇的时候,杨源立喘着粗气迎上来说道:“七班和鬼子遭遇了,差不多有一个联队的数量!”  “南朝鲜第七师的?”  “看不出来,从前面出林子就是敌人的阵地,老石已经带人上去了。”  湛江来对佛爷说:“你们找个口子从侧翼过去,我和老杨上去看看。”说完和杨源立钻进了林子。说起林子,朝鲜是世界上森林面积比例最大的国家之一,覆盖面积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七十,虽说现在是隆冬季节,可是诸多耐寒的植被仍能提供很好的隐蔽效果,这也是七班在没有任何预兆下遭遇敌人的原因。等湛江来跑到林子尽头时,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来在林子尽处是一片翻铲过的开阔地,敌人从左翼山脚之下挖开了一道六百多米长的战壕,战壕之后是数不清的散兵坑,散兵坑之后还是战壕,从规模上一看就知道是个防御型旅团的阵地。  他不禁哑然道:“不是一个连队吗?”  杨源立咽了口唾沫,说:“是联合国的联……”  湛江来拿着望远镜扫去,暗叫乖乖不得了,阵地上敌影重重,在第一道防线上,光是可以看到的就有两架M2HB型重机枪,而散兵坑后是否存在重型火器自然不难得知。  在枪声大作的正面阵地,七班在五十米之外被打得抬不起来头,后面接应的石法义正在准备火力把他们抢下来。湛江来叹了口气,他本以为横插南山不会遇到敌人主力,可偏偏在这里拧上了!  等七班撤下来后,敌人的火炮从左翼方向覆盖下来,隆隆的爆炸声几乎能把耳膜震出血来,七班的战士趴在林中心有余悸,只要稍晚一步就尸骨无存了。  当二排和机炮班上来后,整个连队被压制在林中动弹不得,炮击持续了五分钟后,湛江来叫杨源立带一个班从左翼找个山口上去,不敲掉这个步炮阵地根本没法翻身。这时右翼响起M2HB重机枪特有的枪声,他抬头一看,原来新一排在侧翼暴露了。  几个没来得及找掩护的战士顷刻间被打成数截,血肉横飞下散得到处都是,湛江来的眼睛又红了,他嘶吼着叫来田大炮,叫他带两组迫击炮和哄子蛋的一组重机枪前往一排阵地,他只等炮一停,就一定要先把这两挺重机枪废了。  随着一分一秒流逝而去,在隆隆的炮火中痛苦忍耐的湛连突然发现炮弹的落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精准,湛江来不得不命令部队以班组为基础单位向后散开,他凑在枪嘎子耳边喊道:“把点子找出来!”  所谓的点子,就是炮兵校准人员,这类侦察单位有着极好的隐蔽伪装能力,在山地森林中几乎看不到他们的影子。枪嘎子领命后,冒着剧烈的爆炸扑进阵地前的炮弹坑中,还未燃烧殆尽的弹片把他的衣裤烫了好几个窟窿,他龇牙咧嘴地支出老莫辛,在滚滚浓烟的间隙寻找点子的身影,可巡视了半天也没找到。  他看了看前面的低洼地,刚想翻身滚过去就被一连串爆炸的气浪掀了出去,他头重脚轻地磕了一脸血,迷迷糊糊中抬头一看,几百米外的树林中闪现出一道光亮,他挣扎着端起莫辛瞄去,一看之下不禁破口大骂,原来点子在树上蹲着呢!  他一枪废了蹲在树上的点子后,又结果了树下的炮点通讯员,等他想往回跑的时候,突然发现迎面跑来一个狙击手,这个南朝鲜愣头青显然是趁火打劫来的,枪嘎子看他端着伽兰德狙击型步枪,心里算是乐开花了。他窝在弹坑里装死,等那狙击手越过他扑进另一个炮弹坑后,枪嘎子爬过去一刀抹了他的脖子,拎着战利品便在炮火中跑了回来。  敌人失去校准后,又打了两分钟盲炮就没声音了,枪嘎子爬到书里乖身边让他看狙击步枪,喜滋滋地说道:“咋样!是新枪!”  书里乖看他满脸鲜血,笑得跟二百五一样不禁有点心疼,他说:“你有新枪了,可子弹呢?”  “哎呀!”枪嘎子差点蹦起来,捂着脑袋悔道:“我忘拿了!”  “你还是用老枪吧,神枪手忌讳换新枪撒。”  “真的假的?”  “真的。”书里乖一番忽悠,枪嘎子还真信了,不过就算有了M1C他也舍不得丢了这支枪,因为这支老莫辛还是磨盘在东北抗日胜利后,用战利品跟苏联毛子换的呢。  湛江来下令后,迫炮班开始向敌人重枪点发炮,一番礼尚往来打得不亦乐乎,出乎大家的意料,在重枪点被报销后,敌人并没有组织有效还击,这让湛大头有点不明所以。等佛爷从侧翼小心翼翼围上去时,敌人已经撤到散兵坑了。  湛江来见一排冲进战壕,便领着二排跟了上去,一跃进战壕就闻到浓重的尸臭味。这时阵地外的散兵坑断断续续地展开反击,却没有旅团级的规模,一排一个冲锋便占领了几个要地。  正当大家莫名其妙的时候,三排9班的战士从左翼跑了过来,说是打下了步炮阵地,同时也发现了一些情况。湛江来和石法义带人来到步炮阵地,一时间都愣住了,五具步炮位、不到十五米的阵地内堆满了烧焦的尸体,叠在一起能有一米多高,从烧到半截的衣物能看出是南朝鲜士兵的。  看那焦尸扭曲的模样,大家都感到一阵阵恶心,小崔走到湛江来面前,低声说:“杨排长抓了一批俘虏,他有点棘手。”  “棘手?”  湛江来微微一愣,这个词本不该出现在杨源立身上,由崔智京这个朝鲜人嘴里吐出来的味道也更加独特,他看着满目焦尸,忽然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景象,他依稀见过。  当他看到那些“棘手”的出现,便也抑制不住地喉头发哽,那是一些在寒冬中衣不遮体,消瘦到极点的南朝鲜士兵。小崔说,抓到这些俘虏的时候,有的人嘴里还叼着死去同伴的手指头,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给养了,大部分士兵熬不住饥寒失去了生命,因为饿得发狠,在这深山中又不知道守到何年何月,所以他们只能选择了这一种生存方式。  而所谓的联队,也不过是头戴钢盔的尸体做做样子,他们有枪有炮,弹药可以支撑到明年或者后年,可就是没吃的,德川军方已经忘记他们的存在,只因为他们是非正规的预备队,是被抓来当兵的局外人。  湛江来从一双双空洞的眼睛中想起来了,是在东北抗日后期的时候,小鬼子筹不到粮就把俘虏射杀各取所需,这一幕他想忘记,以至于现在看到相同的景象才痛苦地回想起来。  石法义拍拍他的肩,他缓过神来说:“留点吃的给他们,把枪弹集中一下,带不走就销毁。”  石法义点点头,又叹道:“真没想到……都快打到德川了还会碰上这事,他们给养能力不是很强吗?”
  湛江来说:“这里是东西两线的夹缝,运输补给都在前线的路上,连鬼子的飞机都不往这钻。”  石法义看看天,问道:“离德川不远了,我们怎么办?”  湛江来望着新一排渐渐收复阵地的身影,淡淡道:“插!我们要在德川放第一枪。”  (选自由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的《朝鲜战场上那支没有番号的连队》)★
本文来源:人民网
责任编辑:王晓易_NE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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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滂沱,狂急如箭。寥寥空宇,深邃而黑暗。蹄声急骤,闪电划破夜空,依稀可见官道上上百名身着飞鱼服,佩戴绣春刀的锦衣卫缇骑冒着狂风暴雨踏着泥泞风驰电掣般的向前急赶,吆喝着:“快啊。我们到济南城歇脚啊。”在他们过后,又出现了上百缇骑,簇拥着一辆车轿不疾不徐的过来。电闪雷鸣,大雨如注,此时还是三月下旬,天气乍暖还凉,他们早已湿透,浑身冷的瑟瑟发抖,却无一人埋怨,均是如同木偶般的赶路。  车轿跟前的一个指挥将领向着车轿中的人,毕恭毕敬地说道:“大人,前面不远就是济南城了。”车轿中的人说道:“哦,好啊。济南号称齐鲁雄都,名胜古迹,天下传名。此番代替皇帝封禅泰山事体完毕,可说功德圆满。闲来无事,好好的游览一番也不虚此行啦。”那名叫晋晖的将领姓萧,身材颀长挺拔,英俊脱俗,眉宇间有一股坚毅之气。  倏地,萧晋晖喝道:“停下,戒备。”上百缇骑听了他这一声口令,勒住辔头,凝神戒备,如临大敌。萧晋晖将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目光灼灼锋利如鹰隼,注视着茫茫雨夜。风更急,雨更大,萧晋晖又是一声:“有刺客,保护大人。”一言未了,狂风暴雨中传来一连串的金铁交击之声,劲风呼啸,就像是脱弦的利箭,激射而至。萧晋晖自马背之上如一溜轻烟纵身而起,青钢剑运刃如飞挥将身前舞做一片剑幕,击撞中火星四射,暗器乱飞乱溅,四散开去。只见那暗器急如流星闪电,一瞬间射杀十数人。萧晋晖将暗器打落十几件,注目一看那暗器竟然有铁莲子、五雷珠、飞星刺、飞蝗石、透骨钉、袖箭、丧门钉、金钱镖等种类繁多,匪夷所思,而能够将这么多不同种类的暗器同时打出,又是如此认位之准,不差毫厘,功力精湛,中者立毙,的是暗器名家。他喊道:“尹墨韩系,狄览秦竣保护大人,张宗徐图,武彦罗钺与我迎敌。”  上百缇骑都跃下马背,手执绣春刀,全神戒备,严阵以待。蓦地,树梢呼啦一声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从天而降,头下脚上仗剑激射向车轿顶端。尹墨韩系两人双刀并举,飞身掠起截击夜行人。一刹那与那夜行人战在一起,刀剑相交,晃眼拼击了十数招。张宗徐图,武彦罗钺等人多投去惊异之色,这个夜行人剑法精纯,武功高绝,非比寻常。雨丝飞扬,水花飞溅,六个夜行人蒙着面眨眼间仗着兵刃,矫健敏捷,急如鹰隼的从黑暗中杀了出来,杀气迫人眉睫。萧晋晖率众分头迎敌,形势紧急,动人心魄。雷声、雨声、风声喊杀声,混合作一首扣人心弦的乐曲。刀光,血光,剑影跟人影绘作一副惊心动魄的画面。  萧晋晖师出混元门古痴老人门下,一手天禅剑法出神入化,乃是天下最玄奥精妙的绝学,独步天下少有敌手。然而跟他厮杀的这个夜行人仅凭一双肉掌就将他的凌厉招式悉数封住,施展不开。这人内功雄浑,掌法刚猛霸道,每一掌均有开碑裂石之威,身手之灵敏,应变之迅捷,招数之玄奥绝非一般高手可比,堪称绝顶。两人转眼间就已经交手五十余招,各逞生平绝学以快打快,以疾攻疾,或攻或守均显示出各自登峰造极的武学造诣。打到酣快之处,两人就如鬼魅一般飘来荡去,在树林深处,人丛之间穿梭来去,急似流星,打的难分轩轾。  这次担当护卫的缇骑,都是锦衣卫千里挑一,精中选精的高手,却在六名杀手面前像是土鸡瓦狗,绝少有人能够抵挡他们两三招的,简直不堪一击。六名杀手骁勇之极,虎入羊群似得,声势骇人,锦衣卫的人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当中。张宗徐图,武彦罗钺武功虽非一流,但是在锦衣卫中是一等一的高手,尽管他们舍生忘死的遏制杀手们的进攻,依然无法奏效。锦衣卫以多击寡,却是众不敌寡,死伤累累,节节败退,惨烈至极。蓦地,张宗右肩吃了一剑,鲜血狂涌,忍着剧痛抬起一脚朝着那名杀手踹去。那杀手见微知著,猛然掣剑,疾收疾刺向他胸膛刺落,欲致他于死地。徐图见状奋不顾身,和身扑上前去挡住了剑锋,霍地一声,那柄利剑刺入徐图脊背。杀手冷笑一声,长剑就要送入他的身体。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又是三口绣春刀分从两翼砍杀杀手。杀手不假思索,收剑急向后掠,截住这三名锦衣卫厮杀不休。  这时两名杀手杀开一条血路,仗剑冲向车轿。车轿中的人走了出来,乃是一个容貌儒儒,大腹便便,仪态万方有长者之风的中年人,一双敏锐的眸子精光内蕴,顾盼生威。两名杀手身子一震,其中一人失口道:“武通夏侯!”另一人也是相当震惊,两人面面相觑,顷刻间达成默契,双双仗动长剑,疾如飞鸟,剑尖万点攻了过去,同时从一人掌中打出三件暗器,乃是三枚铜钱,呈品字形激射而出劲气丝丝,凌厉之极。狄览秦竣两人分从左右抢出,两口绣春刀闪动如一湖秋水击落金钱镖,接着使出一式“九天揽月”进行截击。那两名杀手轻功卓绝,凌空一掠,如一溜黑烟急窜而过,追风逐电般欺近武通夏侯。那夏侯面对两名武功卓绝的杀手,联手进攻,自若从容的竟然一动不动,好像有恃无恐。两名杀手一人长剑飞刺夏侯咽喉,一人则攻击他的中盘胸腹要害,狠辣歹毒,猛恶险绝之至。  狄览秦竣欲救不及,惊呼道:“同知大人!”返身来救,却被另一名杀手缠住分身不得。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夏侯轻描淡写的抬起手掌由内向外推开刺到咽喉上的剑锋,也不见他如何快速的出手,右掌收回与那人打来的手掌相交,举重若轻似得将掌力推出就将那名杀手震出数丈开外。同时抬腿踢出,这一脚似慢实快,精妙绝伦,恰到好处的正中攻击中盘那名杀手的手腕的“曲池穴”。那名杀手的手腕猛受巨震,长剑脱手飞荡而去,吃惊未已,又见他一腿飞起,竟是躲闪不开。夏侯将他踹翻,滚倒在泥潭中,爬将起来,胸闷欲裂,气血翻涌,已受了极重的内伤。杀手惊疑不定的眼神注视着夏侯,他依旧是那么的沉稳如山岳般巍然站立,岿然不动,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在这一霎,他由惊惧转而心灰意懒。  突地一队缇骑腰跨绣春刀,驾着快马原路返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杀手进行分散合围之势。夏侯呼喝道:“怀刚杜豹祁光义,务要留下活口。”尹墨韩系两人久战那名杀手不下,而且身负重伤,兀自咬牙力战。这时得到同伴们的回援,再也坚持不住,疲惫不堪的倒在地上。那祁光义使两口绣春刀,武艺精熟,乃是锦衣卫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怀刚本是少林和尚,一身横练功夫炉火纯青,兼且擅长罗汉拳,开声吐气,威不可当。杜豹剽悍勇猛,使得一手流星锤,变化万端,运转自如,每一锤均有憾山倒海之力。在他们的强悍攻势下,杀手们有退却之意,又心有不甘,狼奔豕突,负隅顽抗。祁光义道:“不能纵虎归山。”加紧围攻。六名杀手仗着绝技,龙争虎斗,肉薄骨并,依然骄横不可一世。锦衣卫虽然人数众多,然而却是奈何不得他们,死伤还在增加。祁光义眉头一皱,跳出圈外,指挥圈子外围的人,拈弓搭箭,准备放箭射杀夜行刺客。  六名杀手见对方强弓硬弩,拉开阵势,快刀斩乱麻似得杀了数十人,振臂一掠,窜出锦衣卫的包围圈。祁光义喝道:“放箭。”数十支利箭挟着风声,飕飕的如雨丝密密麻麻激射而去。六名杀手手起剑落,将利箭尽数击落。狂风已止,雨丝还在纷纷扬扬的飘着,地面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雨水都染成了红色。夏侯声色俱厉的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那六名杀手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转身疾掠,瞬息走得无影无踪,消失在密林深处。怀刚杜豹等人率众想要追击。夏侯道:“穷寇莫追。”  此时萧晋晖还在跟那名刺客进行着惊险绝伦的角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两人掌来剑往,各展精纯凝练的绝学纵横来去,如同一股旋风,飘来闪去,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竟然分不清谁是谁。其中细微的分合变化,只有夏侯瞧得清晰,不住的啧啧称奇,说道:“武林人送我武通的雅誉。好是惭愧,我竟然瞧不出此人的武功家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祁光义道:“这人能与萧千户大战几百招,不现丝毫败像,武功可说是登峰造极,想必是武林成名人物吧。”夏侯道:“今天来行刺的人哪一个不是江湖上成名多年,叱咤一方的人物?他们仗着身怀绝学,竟置大明法律如无物,藐视朝廷,公然行刺。待查出他们的身份底细,必将一个个绳之以法,以树天威。”祁光义道:“不错,他们罪大恶极,定当抄家灭族。如果不是皇上御驾宣府,流连忘返,差遣同知大人代为封禅泰山,打退刺客。换了皇上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啦。”夏侯道:“皇上九五之尊,吉人自有天相,岂是这几个毛贼可以行刺得了的。”祁光义哈哈道:“啊,是,那是。”夏侯道:“这些人即算是身份暴露,以他们的武功跟在地方上一呼百应的势力。朝廷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掌握在手中,想要对他们下手也是很难,处理起来相当的棘手。弄不好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激起众怒,招来更多的武林门派对抗朝廷,那可就麻烦啦。”祁光义想一想道:“这些人一定有幕后指使之人,那才是罪魁祸首。同知大人认为会是谁呢?”  夏侯见萧晋晖与那名刺客分开,刺客疾掠而去,倏忽不见。萧晋晖将剑入鞘,说道:“大人,这些刺客是何来历。可瞧出些端倪?”夏侯道:“虽然他们竭力不想使出本门功夫,可他们愈是如此愈是等于不打自招,这些欲盖弥彰的把戏如何能够瞒得过我。他们的武功家数往往在不经意间使出来一招半式,更加能够证实他们的本来武功家数。这倒是有一些蛛丝马迹可寻。”祁光义迫不及待的问道:“他们是何门何派?”夏侯笑道:“不可说。”祁光义讨了个没趣,怏怏的走开了,指挥属下将尸体抬上马背,轻伤的都步行向前赶去。夏侯道:“你没受伤吧?”萧晋晖道:“没有。这个杀手武功很是厉害,我无法将他拿获。”夏侯道:“你已尽力。我看得出这人的武功跟你在伯仲之间,武学机智均属上乘,真是可怕。我们有这么一个对手,以后要提高警觉啊。”萧晋晖道:“卑职谨记。”  夏侯道:“这伙杀手的出现使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也许这个人会给我们解开疑团。”萧晋晖道:“甚麽疑团?这人是谁?”夏侯道:“人通蒯修。”萧晋晖惊奇的说道:“大人是说闻名遐迩,享誉江湖的人通?他不是一个传说么?”夏侯道:“不错。不久之前东厂督主张永得到密报,又传达给了指挥使钱大人,钱大人对我说了这些密报,说了此人的详细经历。当时我不以为意,现在想想此人对我们大有用处。”萧晋晖道:“那此人在什么地方?”夏侯道:“就藏身在大明湖畔。”萧晋晖急切地说道:“那我们快去找他,或许他果真能说出这几个刺客的来历呢。”  翌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大明湖湖水清澈,涟漪潋滟。湖畔荷花映日,鸟穿绿柳相映成趣,远处山色青翠欲滴,美不胜收。夏侯与萧晋晖身着便衣,就像是来此游玩踏春的主仆相似,行走在这曲径通幽的小路之上,如在画中行,心旷神怡浑然忘忧。夏侯道:“这个世人传的神乎其玄的人通怪杰倒是个很有修养的人物。”萧晋晖道:“我好想知道关于他的身世传说,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何以江湖上传说他熟知江湖上的人物典故?”夏侯道:“蒯修的祖上好几代都是丐帮中的长老,一直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萧晋晖听了,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天下事很少有瞒得过丐帮的,这倒不足为奇了。”夏侯道:“正因为如此,蒯修的祖上对武林的典故掌握了绝大多的信息。传到了蒯修的祖上蒯正盈,突发奇想编了一本名为《江湖人物志》的书。将上一辈几代人的所见所知记载在上面。借着他在丐帮中的地位让分布在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关内关外的丐帮弟子数十年如一日的传递消息,进一步将这部奇书增补完善,简直成了武林瑰宝。”  萧晋晖道:“后来呢?”夏侯道:“这本书传到了蒯修父亲蒯纯善的手上,为了达到精益求精的目的,竟然不惜沐风栉雨,数十年的走访查证,增补修改,愈加的完美无瑕。他原本打算将这部书献给丐帮的帮主,可是消息走漏,招来了杀身之祸。江湖上的一些居心叵测之徒对这部书垂涎三尺。一天深夜,歹徒闯进蒯家,将蒯家一门十余口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七十高龄的蒯正盈被乱刀砍死,蒯纯善保护着妻子林蝶儿虎口逃生,亡命天涯。在扬州客栈蒯纯善被人下毒致死。”萧晋晖道:“泄露消息的人是谁?林蝶儿呢?”  夏侯道:“这个时候那个阴险毒辣的卑鄙小人出现了,他就是身任丐帮分舵的舵主苍圭。苍圭原是一个小乞丐,得到了蒯纯善的提携做了舵主,跟蒯家关系密切,甚至跟蒯纯善结为兄弟。可是他垂涎林蝶儿的美色,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一条毒计。放出风声,诱使歹徒血洗蒯家,而他暗中相助林蝶儿脱险。至此,林蝶儿一介女流,举目无亲,颠沛流离,可说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苍圭的出现使她隐约感觉到了蒯家血案与苍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苍圭凶相毕露,向她吐露心曲,并威胁林蝶儿就范。林蝶儿身处绝境,想到腹中怀有蒯家骨肉,报仇不能,轻生不得,只有忍辱含垢委身苍圭。”萧晋晖道:“后来是谁将人通蒯修的名声传扬出去的。”  夏侯道:“苍圭志得意满,将《江湖人物志》这部失去的奇书物归原主交给林蝶儿并且说‘只要你对我一心一意,不思报仇。我就讲蒯家的孩子养大成人,并让他名扬天下’。林蝶儿委曲求全,只有忍辱含羞的答应。在她生下孩子之后,取名蒯修,实则暗含蒯家蒙羞,勿忘奇耻大辱之意。苍圭将他们母子隐匿在大明湖畔,二十多年来对他们关怀备至,而且在江湖上散播《江湖人物志》武林奇书在人通蒯修手中,并且将近二十年来江湖上的出道人物以及师门来历,增补进了书中,填补了这二十年来的缺陷。”萧晋晖道:“这个苍圭还真是对林蝶儿情有独钟。”夏侯道:“是啊。当年刘瑾一伙八虎专权,以丘聚统领东厂,谷大用统领西厂,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都是刘瑾的亲信,厂卫合势,权倾天下,那是何等的显赫。刘瑾听闻江湖上有这样一部奇书,欲得之而后快,缇骑四出,遍布天下各地大肆搜罗,弄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最终徒劳无功,空欢喜一场。为此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倾家荡产,叫人感慨万千啊。”  萧晋晖道:“之后,刘瑾与张永不和。张永,杨一清,扬廷和会同大人钱宁、江彬等人设计除掉刘瑾。这事尽人皆知。”夏侯道:“刘瑾没有得到这部书,想来也很遗憾吧。不久前东厂的人无意间发现了大明湖畔蒯修的住所,向张永禀报。张永转告钱宁,钱宁使我访查看究竟有没有这回事,我也是将信将疑。不过东厂的人竟然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调查的这样清楚,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捕风捉影。”萧晋晖道:“那他们又是从何处得到这么多的消息的?”夏侯道:“这个我想到了。苍圭不可能一直留在他们母子身边,一定派了丐帮的一些人照料他们。我想东厂的人就是从这些人口中得到证实的吧。”  萧晋晖道:“大人,你看。”夏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前面不远出现了几间草屋,草屋前花草丛生,翠绿葱郁不加任何修饰朴实无华。两人转过小树林,眼界一宽,屋子旁边赫然有一座新坟,坟头上的土还未干透。再走几步,就见坟前跪着一个文质彬彬,相貌清秀的公子模样的后生。萧晋晖惊异道:“他是蒯修么?谁死了?”夏侯道:“我想是林蝶儿死了。”两人止住了脚步,静静地瞧着啜泣的年轻人,他脸上悲恸之情是那么的浓烈。萧晋晖触景生情,颇受感染,感同身受似得也变得心情沉重起来。蒯修哽咽地说道:“我娘临死之前将什么都告诉我了。”夏侯闻言怔了一怔道:“什么都告诉你了?”萧晋晖瞧夏侯的神色,好像有些失态。蒯修回头望了他们一眼,说道:“二十年来我认贼作父,枉为人子。苍圭是致使我家遭受灭顶之灾的罪魁元凶,还有杀我一家的那伙歹人,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夏侯与萧晋晖均是一震,这个年轻人身负血海深仇,郁结于胸,好像矢志血债必须要血来偿,这样才能消除他内心中那股仇恨。夏侯道:“你知道我们是谁?”蒯修道:“我娘在前不久得知了东厂的人在附近出现,就预料到会有人来找我们。前天听说武通夏侯封禅泰山,向济南赶来,一夜不眠将蒯家罹难的前因后果向我说了,然后乘我不备,自尽身亡。”说完站起身来,一抹眼泪,坚毅地说道:“夏侯大人,我跟你走。”夏侯怔了一怔道:“这个?”蒯修道:“只有你可以帮助我找到仇人,替我报这不共戴天之仇。”期盼之情溢于言表。萧晋晖道:“大人。”夏侯从萧晋晖眼中看出他是多么的期待,渴望,踌躇一下说道:“我答应就是。我也正需要你啊。”萧晋晖大喜道:“太好啦。武通夏侯,人通蒯修,你们联手合作各尽其才,相辅相成,必将无往而不利。”  蒯修道:“谢谢大人。”又向萧晋晖说道:“这位可是萧晋晖萧千户大人?”萧晋晖奇道:“哦,你知道我?”蒯修道:“古痴老人的衣钵弟子,器宇轩昂,一表人才,真乃人中龙凤,实至名归。”萧晋晖愈感兴趣道:“你还知道什么?”蒯修道:“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萧晋晖半信半疑。蒯修说出一番话来,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世来历。萧晋晖的祖辈在太祖靖难之役中立下功劳,在锦衣卫任职。到了萧晋晖父亲萧承英,协同于谦,参与北京保卫战,击退也先大军,立有军功官至无军都督府将领。随后发生“夺门之变”英宗复位,奸佞当权,排斥异己,陷害忠良,萧承英满门抄斩。其时萧晋晖年仅三岁,混元门古痴老人曾与萧承英有一面之缘,感念旧日情谊,于是将他收养,传授武艺。二十岁那年下山,行走江湖一举捕获了大盗飞天蝙蝠逄万仇,追回保定失窃的十万两官银,自此名噪宇内,侠名远播,有口皆碑。可谓一鸣惊人,出手不凡。二十二岁师从兵部主事王守仁。二十三岁因王守仁杵刘瑾被贬贵州龙场驿,随往龙场驿。在蛮烟瘴雨的荒山绝域度过三年的岁月。二十六岁王守仁复官庐陵县知县,随后刘瑾被除掉,被召入京,做了吏部验封清吏司的主事,一直还做王守仁的亲随。二十七岁受武通夏侯的提携,做了正五品的锦衣卫千户,追随锦衣卫指挥同知夏侯左右,缉凶擒贼,屡建功勋。三十一岁与指挥同知夏侯,千户祁光义,百户怀刚杜豹,以及试百户尹墨韩系,狄览秦竣。张宗徐图,武彦罗钺等校尉,大臣代皇帝封禅泰山。  萧晋晖听他讲诉自己的过去现在,丝毫不差,又惊又喜道:“百闻不如一见,领教了。”遂问道:“可否说说夏侯大人的身世来历?”蒯修闻言,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夏侯道:“怎么,说不上来么?”萧晋晖道:“蒯先生,我很想知道大人的过去,你就别卖关子了,快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蒯修道:“这个,我实在不清楚夏侯大人的过去。《江湖人物志》中没有啊。”萧晋晖蹙眉道:“拿书来我看看,或许你是没注意到。”蒯修道:“这部书我已经在我娘的坟前烧毁了。”萧晋晖吃惊的道:“烧了?”蒯修道:“但是我已经将书中所载的内容记在心里了。”萧晋晖道:“那书中就一点也没有记载么?”蒯修道:“有一点。”夏侯道:“哦,说来听听。”蒯修道:“二十年前武当天一道人在罗霄山遇上夏侯卫大人,一见如故,破例收为关门弟子。不久天一道人寿终正寝,夏侯卫大人下山漫游数年,期间接受并打败了上百名挑战的高手,博得武通美誉。后来投身锦衣卫,做了百户。在杨一清张永除掉刘瑾的过程中功不可没,论功行赏,在钱宁的举荐之下做了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武通夏侯大名如雷贯耳,人人都说夏侯,反倒将本名忘了。”萧晋晖道:“就这么简单?”  蒯修道:“或许夏侯卫大人一直在罗霄山隐居吧。”夏侯道:“说的一点不错,我原是罗霄山的一介平民,名不见经传。父母因一场天灾葬身火海,自从遇上了天一道人,我的命中贵人,这才咸鱼翻身,走到今天这一步。”萧晋晖道:“罕世奇遇啊。真是不可思议,那句老话说得好,万事不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夏侯道:“罢啦,我们言归正传吧。蒯居士,我们昨晚遭遇七名杀手的攻击,他们的武功路数我略知一二,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想请教你。”夏侯将这七人无意间使出了的几手绝技,手舞口述详细说了一遍。蒯修道:“那个与萧千户交手的人,夏侯大人真没看出他的武功家数,就连丝毫破绽也没有么?”夏侯道:“没有。天下武学我大多了如指掌,像这人使出来的武功光怪陆离,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根本没有一些蛛丝马迹可寻。”萧晋晖道:“这人的武功简直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蒯修道:“在我的记忆中江湖人物志中根本没有这个人。”  萧晋晖道:“那另外几人是谁?”蒯修道:“这个跟侯爷交了一掌,使漫天花雨暗器的人。我现在就可以说出他的来历,另几人我还得琢磨琢磨,才能下定论。”萧晋晖迫不及待的问道:“那这人是谁?”夏侯跟萧晋晖从他凝重的表情中看出这人绝非泛泛之辈。蒯修若有所思,慢条斯理说出了这人的来历。此人八岁丧父,十岁丧母,浪迹江湖,漂泊无依。十三岁得承四川唐家收容,成了唐门的关门弟子,一度冒姓唐。二十三岁出道江湖以赤诚之心投在中原金镖世家学习金镖绝技。二十五岁出道,一镖打死臭名昭著的黑道杀手,衡山派败类贾似道。二十六岁桐柏山与梅花双侠狄金狄银竞技,十八招击败梅花双侠胜出。二十七岁白鹤楼宴请四方豪杰,一掷千金,成了一代誉满江湖,风流倜傥的江湖豪客。二十八岁大婚,迎娶武林豪门宇文世家宇文石的掌上明珠宇文秋为妻。三十岁与谢廷芳,梁子宽结为异性兄弟,人称江湖三侠。三十二岁暗杀谢廷芳,梁子宽。三十五岁重金收买黑道魔鬼杀手十八盾,暗杀武林盟主,一代奇侠剑神沈戡。三十六岁武林公推坐上了武林盟主宝座。  夏侯听到这,不禁脱口道:“我早该想到是他的,在他身上露的破绽最多。”萧晋晖吃惊地道:“陆天雨?”蒯修道:“正是武林一代传奇,‘流星镖发,休想回家’的武林盟主陆天雨。”夏侯冷笑道:“好一个工于心计,阴险卑鄙的武林盟主。”蒯修道:“大人适才所说这人使得是漫天花雨暗器,在下差一点就怀疑到四川唐门了。随后又说此人剑法也有独到之处,我这才想到是他的。唐家的人不擅使剑,更别谈有独到之处了。当年他与谢廷芳,梁子宽义结金兰,就是为了窃学二人的剑法,将两人的剑法融汇贯通,合二为一,自成一派,可谓煞费苦心。之后派杀手,杀人灭口。”夏侯道:“梁谢两位侠士死亡之谜以及剑神沈戡被杀真相,时至今时今日才算水落石出,浮出水面。”  蒯修道:“暗室亏心,神目如电,任何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终究会东窗事发,大白于天下。”夏侯道:“好啦。这些人真是目无法纪,胆大之极。公然行刺御驾亲军,他们终究一个个难逃法网。”蒯修道:“大人认为他们是针对谁呢?”夏侯道:“很难说。如果是冲着皇帝的,应该是想谋朝篡位的宁王朱宸濠。如果是冲着我的更难说了。我跟这些人无冤无仇,没理由啊。大概是树大招风吧。”萧晋晖忽然想到能够使这七名武林响当当的人物充当杀手的人,普天之下恐怕只有被誉为武林圣地三清山的蝴蝶城可以做到了,而且蝴蝶城近年来传言已经跟南昌宁王朱宸濠勾结在一起,宁王使蝴蝶城对皇帝发动攻击也在情理之中,为什么夏侯竟然不向蒯修说呢?他究竟顾忌什么?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蒯修道:“我有一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夏侯道:“说吧。”蒯修道:“这些人的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势力做靠山,如果想要在暗中对朝廷不利,实在是防不胜防。大人应该笼络一批英才,造就他们,使他们成为能够左右时居的英雄,为大人南征北战,为大明朝廷建功立业。”夏侯道:“实不相瞒,我早有此意。晋晖还要护卫京师的治安,分身不得。我一直忧虑身边得力的人太少,做起事来往往捉襟见肘,力不从心。怀刚杜豹祁光义又是廖以都的人,我经手办的事,他们有时候还从中作梗,真是烦透了。哦,能到居士的屋里坐坐麽?”蒯修见说,歉然一笑,伸手虚引道:“大人请,千户请。”  屋内唯有应帐几桌,文房四宝,一摞书籍而已,陈设简单可说家徒四壁,空气清幽,却也优雅洁净。正厅墙壁上挂着一幅《谢幼舆丘壑图》,图中山川茫茫,松林荫荫,幼舆独坐在水畔丘壑之上,静观水流潺潺,谛听松涛阵阵,意态悠闲,神性超脱。整个图布局奇特,绘法古拙,有晋唐风格,完全不同于宋人风气,简单朴实的陈设配上这幅画使得整个屋子清幽雅静。萧晋晖道:“这位谢幼舆是何许人?”蒯修正要回答,夏侯却已接口道:“此图乃是元朝赵孟頫所画,图中描绘的是东晋谢鲲的故事。谢鲲字幼舆,喜好老庄哲学,善于奏琴,隐居于山林。这赵孟頫,字子昂,号雪松道人,湖州人宋朝宗室。元时被诏选入朝,累官翰林学士承旨,封魏国公,谥文敏。赵孟頫在书画方面很有功力,绘画上取法唐及北宋,工笔、写意、重彩、水墨无所不能,主张‘古意’和‘书画同源’。”  蒯修听的如痴如醉,啧啧称奇,笑道:“原来大人竟是书画鉴赏的名家。”夏侯笑道:“跟我对天下武功的了解一样,略知一二。”蒯修奉上热茶。夏侯浅杯喝了一口,说道:“言归正题,敢问居士心目中可有了几个可造之材的人选?”蒯修道:“确实有了几个人选,他们铁骨铮铮,德才兼备,只是他们身在江湖,身世经历,所处境遇不同,性情志向各异,这还有待时间,看是否天从人意。时机成熟,只要大人以诚感之,以恩待之,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们一定会为大人所用,赴汤蹈火,惩奸除恶,效以死力,报效大人的知遇之恩。”夏侯笑道:“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可否告知我一下他们的姓名来历?”蒯修道:“大人想要笼络他们绝非易事,我先不透漏,时机成熟,我自会告与大人。”夏侯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昨日一场大雨将大地渲染的如诗如画,葱茏繁茂的绿树,绿茵如毯,芳香流溢的花草间香飘蝶舞。叶赫真熙穿着他那身伴随他多年的灰布长袍,宽边草帽遮没了他坚硬冰冷,槁木死灰似的半张脸,粗糙坚硬的左手掌提着已伴随了他十几年的那口精钢锻造的天涯刀,沉重的双腿迈着稳健的步伐在旷野间前进着。  叶赫真熙踏上官道,驻足稍微停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不久一辆由两匹肌肉雄健的马拉着的车轿风驰电掣似的疾驰过来。驾车的人是个长得又白又胖,穿着考究的中年人。当他发现了叶赫真熙,立即有力的拽住缰绳,马车在叶赫真熙身边停了下来。车帘卷起,钻出一个儒生打扮的人,摇着扇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叶赫真熙一会,扇子一合,拱手作揖,笑道:“敢问阁下可是天涯刀叶赫真熙,叶赫大侠?”叶赫真熙没有抬头,冷淡的说道:“找我有事?”儒生闻言,喜出望外,赶忙说道:“在下周瑞,有眼无珠冒犯叶赫大侠,多有得罪,望乞海涵。”叶赫道:“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的。”周瑞道:“叶赫大侠‘天涯刀出,不死也输’的大名响彻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纵观当今天下还将谁放在眼中。”叶赫道:“我早已经不再接任何生意,你别枉费心机了。”举步就走。周瑞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普天之下还有一个人有事,你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我就是那个唯一可以差遣的动你的人派来的。”他的话仿佛触动了他的心扉,不禁一震,蓦地止步。  叶赫真熙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有着良好教育的官宦之家。这种安定祥和,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他的人生经历中仅仅度过了十个春秋。由来好梦最易醒,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他十岁那年一场飞来横祸打破了他的美梦,改变了他的命运。叶赫真熙的父亲叶赫春为人正直,两袖清风,不肯与权贵同流合污而遭到报复,受栽赃陷害,百口莫辩,更被扣上了图谋不轨的罪名,诬陷他私通地方藩王。叶赫春一门遭到了抄家灭门之祸,这场噩耗直如晴天霹雳,没有人敢为叶赫家主持公道。  在叶赫真熙一家上下十余口被压赴刑场的路上,遇着了他命中的贵人吴昆。时任按察使的吴昆带着六岁的女儿吴萱宜与他们擦肩而过。吴萱宜见着身受重枷,可怜兮兮的叶赫真熙时,竟生同情之心,蹙眉道:“大人犯法与小孩何干?爹爹,小孩是无罪的啊。”央求吴昆救救叶赫真熙。吴昆听了女儿的话,感念女儿有悲天悯人之心,触动了他尚未完全泯灭的良心,思潮起伏:“古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宜儿小小年纪竟有一颗菩萨心肠。相比之下,我宁不自愧么。”遂说道:“宜儿,爹就让那些人对他网开一面,就当是为宜儿积些功德。”吴萱宜露出了天真浪漫的笑容,欢快的说道:“谢谢爹爹。”吴昆请那些权贵高抬贵手,权贵们卖个顺水人情。就这样吴昆的一句话使得叶赫真熙免于一死,可说虎口余生侥幸之至。  吴昆并没有希望他的报答,完全是出于一念之仁。叶赫真熙在瓢泼大雨中如一尊泥塑的雕像,直挺挺的在吴家的大门外跪了三天三夜。在第四天,吴家一个满脸沧桑,皱纹如刻的老管家,打着雨伞来到他的跟前,声音苍老地说道:“老爷早说过了,吴家不缺仆人,你走吧。”叶赫真熙依旧一动不动。老管家接着说道:“老爷救你是由于小姐对你的同情,有骨气的话长大后再来吧。”叶赫真熙抹去脸上的雨水,站起身来,神情木然的转过身,瘦小的身子一步步走入了灰蒙蒙的雨幕中。  叶赫真熙从那个时候起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报答吴家的恩惠。他以坚强不屈,倔强虔诚投身到少林罗汉堂,苦练基本功整整十年。二十岁那年离开少林,浪迹江湖。再经过十多年的刀光剑影,浴血拼搏,在身经百战中茁壮成长起来,闯出了名震江湖,响彻大地的天涯刀叶赫真熙七个令万人敬畏的响亮名字。  周瑞看着他神游物外,小心翼翼的说道:“叶赫大侠。”叶赫真熙从往事中醒来,猛然捉住他的手,激动而着急地问道:“快说,我恩公家出了什么事。”周瑞的手腕像是被铁钳子夹住似的,痛得要命,愁眉苦脸地说道:“生死攸关。大侠快请上车。”叶赫真熙再不迟疑,赶忙钻进车轿。周瑞钻进车轿道:“快走,回去。”车夫调转马头,挥动长鞭,驾车向着来路追风逐电般疾驰。在经过一个镇子的时候,原本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突然变得冷清起来,各式各样的货摊整齐地摆在街道两旁。店铺屋舍中也是空无一人,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整条街上寂静无声,寂静的有些阴森,静的有些令人窒息。  烈日中天,光芒灼灼,火辣辣的直射着大地,暖流袭人。车夫驾着马车小心地驶过,全然没有半点热意,反而感觉很冷,有些毛骨悚然。那捏着缰绳滚圆厚实的手前所未有的颤抖起来,一双眼睛惊疑不定的移动着,好像感觉到将要有什么发生。周瑞感觉氛围有异,忐忑不安的盯着他。叶赫真熙垂着头,石像般的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露着的那半张脸依旧冰冷僵硬。叶赫真熙开口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不相信我。”周瑞心跳加剧,颤声道:“你,知道要发生什么?”叶赫道:“无敌天罡阵,所向绝人踪。”周瑞一惊,悚然色变,扇子都脱手掉了下来,脱口道:“十八盾?”叶赫又缄默下来。  十八盾是黑道上出了名的令人谈虎色变的杀手集团。他们肆无忌惮的作风,凶残嗜杀的性情往往不能让人恭维。他们为了金钱肯去对付任何一个人或任何一个门派,从来不过问被杀的人跟雇主之间的谁是谁非,而且杀人的结果往往是株连甚广,许多无辜也深受其害,他们所向连人踪也会绝迹。十八盾杀手集团臭名远扬,一度还被朝廷权贵雇佣杀害异己的忠良。他们纵横江湖数十年,代代相传还没有一人能够从他们手底下生还。江湖上对他们的评价是“无敌天罡阵,所向绝人踪。”  十八个头裹红巾,清一色身着红色衣裳的人,在一阵清风过后出现在街道尽头。他们左手中都持着一色的漆黑盾牌,盾牌上雕刻着诡异狰狞的骷髅头,右手中握着漆黑如墨的短型钢刀。十八个人脸上的表情全无二致,均是一样的冰冷无情,杀气逼人,迫人眉睫。  马儿仿佛受了惊吓,前蹄扬了起来,一声嘶鸣,乱蹦乱跳。车夫使劲的控制住马。杀手其中之一道:“终于没有让我们久等。”叶赫道:“这里的人都是无辜的,你们还是杀了他们。”杀手道:“这是我们的一贯作风,你们三个尤其该死。”叶赫道:“你们知道我的来历,还敢来送死?”杀手哂笑道:“‘天涯刀出,不死也输’的大名,家喻户晓。仰慕已久,恨无缘识荆。在这狭路相逢也算是三生有幸。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死在我们手下的人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近数十年来,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已经有二十二个死在我们手下,你将会是第二十三个。”叶赫道:“雇主出多少银子买我性命?”那个杀手不无兴奋的答道:“十万两。”叶赫道:“区区叶赫价值十万,雇主出手真是阔绰。”杀手道:“即使他不出这么多,我们一样要接这笔买卖。”叶赫道:“哦,这是为何?”杀手道:“这些年你太出风头了,名气简直要压倒了我们。我们早就想见识见识鼎鼎大名的天涯刀究竟有多么厉害。”  叶赫道:“是陆天雨雇你们来杀我的吧?”杀手道:“是。天底下还会有谁舍得出这么大的价钱买你性命。”叶赫道:“看来你们有绝对的把握杀我。”杀手道:“你是一代神话,也难逃一死。我们没有必要向一个将死之人隐瞒雇主姓名。”叶赫道:“你们实在不该接这笔买卖。”杀手道:“早闻你很自负,今日所见,传闻不假。”叶赫道:“剑神沈戡是你们杀的么?”杀手道:“不错。若要问那雇主是谁,想想那呼风唤雨的武林盟主宝座是谁坐上了,你就不难知道了。”叶赫动容道:“又是陆天雨?”杀手道:“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我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叶赫道:“没有了。顺便说一声,你们以后用不着赶时间了。”  叶赫真熙话犹未落,身子已如一团罡风,从车轿中激射而出,同时一道刀光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雷轰电转般迎向十八盾。十八名杀手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刀光吓呆,他们的反应跟动作快捷绝伦。刀盾并起,四方散开,快如兔闪。刚刚闪开就迅疾的反攻了回来,速度快的相当的惊人,可说匪夷所思,即使用电掣雷奔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十八个骷髅盾牌,滚动着怪雾阴风,刀光漫空,四方八面如群星拢月般,围击向核心的叶赫真熙。盾牌、刀光、人堆锦簇构成了一幅瑰丽的画面,是那么的惊心动魄,扣人心弦。叶赫真熙仿佛已是肉酱一堆,死人一个了。  十八天罡阵,数十年来代代相传从没有失败的记录。所杀的人一个个都是成名高手,当世英雄,天纵豪杰。叶赫真熙是否能够打破他们从不失败的记录成为一代新的神话?  周瑞跟车夫在马车上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早已魂不附体的惊呆了。蓦地,一股寒风扑面。周瑞吃一惊“呀”一声,肩膀似乎被人拍了一下,哆嗦的转身回头。车夫跟他惊异地注视着车厢中塑像般坐着的叶赫真熙。宽边草笠依旧遮着他的上半张脸,冰冷僵硬,嘴唇一动,说道:“继续赶路。”车夫一怔,下意识的抖动缰绳,小心的呼喝着:“驾,驾。”慢慢地从十八个杀手身边驶过。周瑞惊奇不已,将头钻出车厢向后望着僵硬不动簇成一团的十八个杀手。十八杀手气势犹在,气势磅薄,,好像一个个雕塑成栩栩如生的人。一阵遮天蔽日的狂风掠过,十八个人在那一刹那刀盾落地,人也跟着扑倒。车夫看到那情景,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缰绳脱手,慌忙捉着。周瑞看到十八盾跌倒尘埃,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松放了下来,以手加额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双颊抽搐,瞧着他那半张脸,兀自心有余悸,激动不已。  吴昆多年前就跟陆天雨结识,相交莫逆。陆天雨出道江湖之际,正是吴昆官运亨通之时。黑道杀手贾似道连犯杀人命案,上风责令他期限破案,吴昆一介文官,束手无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亏得陆天雨仗义援手,一诺千金,竟然在数日内将贾似道杀死,一时大快人心。吴昆受到褒奖,认定了陆天雨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大侠,从那以后陆天雨跟他关系密切,往来频繁,成了吴昆家的常客,座上贵宾。  忽有一天,陆天雨来找吴昆,说道:“近日,武林中一个地位很高的人与藩王勾结,欲图谋不轨。”吴昆道:“这人是谁,神神秘秘的?”陆天雨道:“武林盟主,剑神沈戡。”吴昆道:“当年他的祖上封在大宁的宁王被成祖帝绑架,取得帝位后,改封到了南昌。想不到他的玄孙朱宸濠死灰复燃。不过这件事兹事体大,我得上报朝廷,然后再做决断。”陆天雨道:“朝中都是宁王耳目,又无实据,这样报上去不是自取灭亡。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可以资助我杀了沈戡,到了朱宸濠犯上作乱,东窗事发的时候,我将你今日作出的贡献传扬出去,那个时候你一定会加官进爵,光宗耀祖的。”吴昆踌躇不决,想着这件事绝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莫不是他的阴谋。陆天雨见他有些怀疑,说道:“别疑神疑鬼的多想了。你就当是帮我一回,念在我帮过你那么忙,使你度过了那么多难关的份上。礼尚往来,你也帮我一回,算是扯平了,否则以后你有事我可不管。”  吴昆这才看出他原来是为他自己打算,沈戡根本没有甚麽与宁王勾结的事,而是他另有目的,可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别无选择。陆天雨继续恫吓道:“你这么多年干的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事,我可了若指掌,一清二楚。”吴昆胆战心惊之极,慌道:“你要我怎么做?”陆天雨道:“你出五万两银子,其他的事就别管啦。这只是你这些年营私舞弊所得的九牛一毛啊。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了你。”吴昆只好认了。陆天雨终于用重金雇请到了十八盾杀手。那是在一个星河耿耿,夜静更阑,鸿飞冥冥,杳无人烟的夜晚。武林盟主,一代大侠剑神沈戡,命丧在十八盾手下,成为了一桩武林悬疑奇案。陆天雨告诫吴昆,不得向第三人提起,否则祸及妻女。吴昆自是满口答应,矢口不提,自此两人形同陌路。陆天雨如愿以偿坐上了梦寐以求的武林盟主宝座,一直认为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暗自得意是生平杰作,可是一想到吴昆就隐隐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寝不安枕。他做事一向是干净利落,绝不留下隐患,对于吴昆的存在他会视若无睹么?  吴昆想这件事时隔多年,已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忘,烟消云散。吴昆已经准备辞官退隐于田园,过悠哉悠哉的生活,享受几天天伦之乐。不料祸从天降,陆天雨竟然将他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罪证公诸余众。提刑司,按察司官兵团团将吴府围住,水泄不通与外隔绝,逐日进行抄没。吴府上下人等虽说还没有被关入大狱,但他们知道不可避免,无不愁苦万状,以泪洗面。装设气派富丽的客堂上,吴夫人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的落个不停,泪水盈睫,不无责备地说道:“你这个引狼入室的蠢材。当年你与陆天雨交往,宜儿就曾经劝诫过你,说他是个心口不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你就是不听,还说宜儿对他有偏见,固执己见,居然还曾想将宜儿嫁给这个狼心狗肺,反复无常的小人。呜呜。”吴昆感慨万千的说道:“这个世上哪有不倒翁?物极必反,事盛而衰,月满则亏的道理我懂。任何烜赫一时的人物都会有失势的一天。我多年来结党营私,早已是恶贯满盈,怨声载道,终会有被人告发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栽在陆天雨这个小人的手上,他这是借刀杀人啊。”  吴夫人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宜儿,砚儿是无辜的,他们年纪轻轻不能就这么陪着咱们去死啊。”吴昆道:“陆天雨这个灭绝人性的畜生,他一定会咄咄逼人,赶尽杀绝的。我想他已经打通了上下关节,并且在我家周围布置了他的耳目,我们一家是插翅难逃啦。他是必欲置我全家于死地而甘心啊。”吴夫人模糊哀绝的目光突然放射出一丝曙光,清澈明亮起来,说道:“周瑞去接叶赫真熙了麽?”吴昆道:“我早已派去了。可是叶赫真熙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找到他谈何容易。再说我家对他的恩惠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他还会记得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啦。宜儿总是说他是一个知恩图报,勇敢果毅的人,可是当年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家犯了国法,谁还敢来救咱们?就连咱家的亲友,也是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生怕惹祸上身。他来帮咱们,那可是杀头之罪啊,他会来么?”吴夫人道:“你总是拿世俗的眼光看人,宜儿说他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他就一定是个铁骨铮铮,粉身碎骨都不惧的好汉。我们家已到了这个地步,不指望他还能指望谁呢?”吴昆道:“好好好,只看宜儿的造化啦。只要她能够好好活下去,我就死也瞑目啦。”  光阴如茬,时间飞逝。吴夫人开始心旌摇动,心烦意乱,忧心忡忡,思来想去如此大悖常理的事叶赫真熙如何肯来。吴昆唉声叹息的说道:“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我这么多年见得惯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吴夫人闻言,不无失望的叹息了一声。客堂上两人都是缄默不语,静的地上掉下根针来也听得到,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听得到。叶赫真熙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吴昆猛然一惊,仿佛见了鬼,霍地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来啦。”吴夫人惊喜交集,脸上阴霾散去,泛着灿烂明媚的笑容,欣喜的说道:“宜儿没有看错你。”叶赫道:“恩公,我来晚啦。”吴昆激动地道:“你一直想要报答我当年对你的恩惠,而今。”叶赫打断他的话,说道:“我宁愿没有这个机会。”一动不动兀立如山,说的话铿锵有声,感动的吴昆夫妇热泪盈眶。  吴夫人想要去唤女儿出来,吴萱宜着一身冰影纱衣,窈窕婀娜,轻移莲步踱了出来。一张俊美的脸庞上,明如秋水的眸子,脉脉含情的注视着叶赫,莺声燕语轻声呼道:“叶赫大哥。”一语中似乎隐含着无限的情愫,就像是久别的情侣,乍然相逢一般。叶赫为之一怔,依旧头也不抬,肃穆庄重。吴昆夫妇错愕过后,说道;“叶赫大侠,我们就将宜儿托付给你了。好好照顾她。”说着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然哽咽,泣不成声。叶赫道:“我会的。”吴萱宜跟父母分别在即,这一别就是永别,不禁跪在父母跟前,失声痛哭起来。吴昆夫妇心如刀绞,老泪纵横,安慰不已。吴夫人道:“宜儿,你是无辜的,我们不能拉着你一块去死。你跟着叶赫大侠,往后要听他的话,不要任性。”叶赫对他们生离死别,哭哭啼啼,竟似无动于衷,还是那么的木然。半晌道:“吴老爷。”吴昆一怔,说道:“宜儿,你快去吧。门外有很多官兵,还有陆天雨的耳目,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让他们发现可就麻烦啦。”吴萱宜道:“爹,娘,我们走啦。”依依不舍惜别了。  吴昆道:“能否让我看看大侠的真面目?”叶赫道:“我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吴昆叹息道:“也罢,只要你带走宜儿,我去也去的了无牵挂了。”吴萱宜跟着叶赫起行,倏地猛然回身扑在在父母怀中,哀声冲天的呼唤道:“爹娘!”声泪俱下,悲痛欲绝。吴夫人道:“宜儿,去吧。你爹他咎由自取,你要好好活下去,保重自己身体。”吴萱宜噙泪点头不已,说道:“爹娘,我去了。”吴昆夫妇与她挥手告别。叶赫真熙带她走出客堂,至天井中一手揽着她的腰,展开上乘轻功疾如一溜轻烟掠过高墙,瞬间去的杳无踪迹。  乌云密布,大雨倾盆。叶赫真熙一手拦着她的纤纤柳腰,一手甩动着缰绳,策马疾驰,在大雨中狂奔,翻山越岭来到一个洞口停了下来。叶赫小心的将她抱下马背,说道:“这里安全啦。”径自带她进入山洞,见她一身湿透了,冷得直哆嗦,一声不吭的寻来干柴燃起一堆熊熊烈火,说道:“你将衣服脱下来,烘干了。我在外面等你。”吴萱宜望着他露在外面的半张脸,说道:“叶赫大哥,这怎么可以呢?”叶赫道:“我风餐露宿惯了。”径自走出洞口外面去了。吴萱宜望着洞口外矗立不动的他,心潮激动,踌躇一下,睫毛眨动,眼帘低垂,纤纤如玉笋似得十指移动着径自解开腰带,衣裙、里衣蝉蜕般的的脱落,捏着在火堆旁翻来覆去烘干了穿上,跑出山洞的时候,他已是人去无踪。  吴萱宜若有所失的回到洞中,感觉很是寂寥。一道惊雷乍响,吓得她花容失色,惊魂出窍,头皮发炸,就连毛发都根根直竖起来,几要脱口尖叫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惊惧恐慌的心理逐渐取代了愧疚寂寞,孤独感,她双臂合抱,身体蜷缩成一团蹲在火堆旁,神色不宁的紧紧盯着洞口外面,希望他能够回来。天色愈来愈暗,火光熄灭,洞中一片漆黑,雨声淅沥还在不停地下着。她仿佛听到了荒郊鬼哭,午夜枭啼,亦真亦幻的似是看到了洞口外闪着粼粼鬼火,浮游不定,紧张害怕极了。  翌日凌晨,雨声停了,天边出现了一片曙光,大地树木山林亮了起来,草木扶苏翠绿,呈现一片生机勃勃景象。吴萱宜一夜没有合眼,见着天都亮了,全无倦意,脑海中千思百转,疑念重重,甚至想到他是不是这一去就再不回来了。蓦然间洞外传来了几声“姐姐,姐姐。”的呼唤。这声音太熟悉了,她恍然惊喜的扑出山洞,唤道:“砚儿,砚儿。”一个朝气蓬勃,十多岁的孩子兴冲冲的扑入她的怀抱,哭泣道:“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啦。我好怕。爹娘都被他们抓走了,他们要被杀了。呜呜呜。”哭个不住。吴萱宜安慰不停,流眸向叶赫投去感激的目光,泛着泪水说道:“谢谢你,叶赫大哥。”叶赫道:“砚儿也是无辜的。我不能让恩公绝后。”将一个沉甸甸的褡裢交给她,说道:“这里是干粮和水,够你们几天用得了。”说完转身上马,一手提着天涯刀,一手抖动缰绳就要走。吴萱宜慌急的问道:“你要去哪?”叶赫道:“我去杀陆天雨这个小人。”  吴萱宜道:“你一定要杀他?”叶赫道:“明天是恩公一家押赴刑场的日子,我要用陆天雨的血来祭奠恩公一家,告慰亡灵。”吴萱宜道:“我之前听说明天陆天雨要召开武林大会,他身边有风雨雷电四个心腹高手,还有霹雳堂三十六名快刀手,武林八大掌门,三大帮帮主,而且还有几百武林精英会在他的嵩岳山庄聚集。你一个人能杀得了他?”叶赫冷笑道:“他必须死,武林不可以有两个神话。”吴萱宜知道他做出的决定任何人都制止不了,他会一往无前的去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所以她不再挽留,只是说道:“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言辞间真情流露溢于言表。叶赫震了一下,调转马头,蹄声嗒嗒踏着泥泞的官道扬长而去。吴萱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泪珠扑簌簌的垂淌了下来,喃喃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嵩山北麓矗立着一座巍峨壮观,方圆数里的庄园,庄园内外的楼阁凉亭,花园池潭,精致奢华处处显示着主人的崇高的地位。庄门牌坊上悬挂着黑底金字,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嵩岳山庄”。进入庄门,就是一条三丈多宽的石头砌成的路,两旁是广袤的演武场,其中有数十株巍峨竣秀的柏树,古木参天,郁郁葱葱。石路的尽头就是嵩岳山庄的忠义堂,左右殿宇林立,庄严宏伟,大殿后面是内宅,楼阁鳞次栉比,井然有序的坐落着。这里的主人就是武林盟主陆天雨。  陆天雨在迎娶宇文石女儿宇文秋之后,就着手营建庄园,历时三年才告完工,耗费的人力物力数目之巨简直令人乍舌,庄严肃穆,富丽堂皇兼且有之,足以跟王公贵族的府邸相媲美。在他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就将山庄名称改为嵩岳山庄。一个月前他广发英雄帖,号召武林各门各派来嵩岳山庄召开武林大会,日子就是四月初九。  忠义堂的前面搭建了一座高约一丈,方圆十丈的擂台,准备供各派高手切磋武技使用。嵩岳山庄而今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之色。陆天雨志得意满的望着庄院中忙碌的人,问道:“扶风,那几封帖子发出去了么?”他身后站着扶风宿雨,裴奔樊柯风雨雷电四名心腹。扶风答道:“发是发去了。可是。”陆天雨怫然不悦的道:“可是什么?快说啊。”扶风道:“回来的人是这么说的。他们说已经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了,所以不来参加武林大会啦。”陆天雨勃然大怒,沉声道:“好个北隐缤纷花雨剑雒秋雨,南隐嫣红落英刀荣冠云。我的帖子他们竟然也敢置之不顾,岂有此理。”宿雨道:“盟主,属下若不???????”陆天雨道:“罢啦。武林大会召开在即,不要打草惊蛇。日后我要亲自登门向他们兴师问罪,讨教讨教。”陆天雨道:“樊柯,崆峒门主漆雕盈怎么说?”樊柯道:“他说俗务缠身,不能前来了。托人转达盟主,善自保重。”陆天雨道:“也罢。”  裴奔小心谨慎的问道:“盟主召集这么多武林精英,不只是为了让他们精诚团结,相互和睦切磋武艺吧。”扶风跟宿雨亦有同感,想这件事非同小可,绝不是这么简单。陆天雨道:“裴奔,本座要对付谁难道还需要事先对你说麽?”裴奔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则声。陆天雨喟然长叹道:“武林濒于末日,是谁力挽狂澜,做中流砥柱,掌握武林命运,还在两可之间,难以逆料啊。”四人面面相觑,均感此事干系重大,是甚么厉害的人物使得他这么的谨慎凝重,讳莫如深,要召集全部的武林精英来对付。  这时一个苗条纤巧娉婷多姿的婢女,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上忠义堂,说道:“庄主,夫人有事相请。”陆天雨目光锋利如刀,盯着这个婢女,她春山含黛,淡扫的蛾眉下一双眸子清澈如秋水含颦,琼鼻瑶口,杏脸桃腮。一袭粉色宫装,风姿绰约,秀丽极了。陆天雨道:“褚吟,抬起头来。”褚吟依命,昂起头来,见他一双目光一瞬不瞬的瞧着,不觉粉颊酡红,垂下头来。陆天雨道:“我知道了,你去吧。”褚吟谨小慎微的退出大殿离去。扶风道:“夫人一定有事,庄主快去吧。”陆天雨道:“本座从来没有留意过她,近日才得到可靠消息,这个伺候夫人多年的贴身丫头,褚吟居然是无情宫宫主方清扬的属下,无情四绝之一。方清扬将一个坐探安插在本座身边,居心何在?”风雨雷电四人无不吃惊,想道:“真是不可思议。”陆天雨冷笑道:“我这个嵩岳山庄可真是杀机四伏,藏龙卧虎啊。无情宫一向与我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什么这样做?你们想一想,千万别打草惊蛇。”  陆天雨说完,走出大殿,来到后院内室宇文秋房中。宇文秋笑面生靥,和颜悦色说道:“你来啦。”陆天雨一见到美若天仙,温柔如水的她就俗忧尽忘,身心俱醉,如饮醇醪。宇文秋沏来一杯热茶,俏面生嗔道:“只顾看我作甚?我有话问你。”陆天雨飘身落座,接过茶杯,慢条斯理的喝着。宇文秋道:“你召开武林大会,究竟意欲何为?”陆天雨忽尔怫然不悦,愀然作色道:“我对你早说过了,我要除魔卫道,维护武林和平。”宇文秋秋水般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想要看透他的心似得,眼神变得幽怨起来,语锋急转直下,掷地有声地说道:“什么是魔,什么是善?在你看来与你同心同德的就是善良正义,与你离心离德的就是妖魔邪恶。收手吧,天雨。”陆天雨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掷在桌上,茶水都溅了出来,猛然起身。宇文秋不依不饶地说道:“天雨,收手吧。”  陆天雨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这个家。”宇文秋道:“你修建嵩岳山庄耗费那么大,也是为了这个家么?我不需要这么多,是你想要满足你个人的虚荣吧。”陆天雨道:“你一定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宇文秋道:“你杀害谢廷芳,梁子宽还有沈戡,难道也是为了这个家?你的双手要沾多少人的血才肯罢休?你还要让我担多少愧疚痛苦啊?”陆天雨目光中不觉间泪珠闪闪,转身双手捧着她的香肩,娓娓说道:“我也不想啊,可我身不由己。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原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宇文秋道:“听我的,别杀人啦。”陆天雨道:“这个人必须得死。我跟你说句实话,我有很多把柄在他手中,那天下雨的夜晚,我们听从他的号令去刺杀皇帝,不想车上是武通夏侯。我们功亏一篑。他一定知道车上的人是谁,还要派我们去行刺。我若不放手一搏,孤注一掷,迟早会死在他的手里。”  宇文秋惊得面无人色,失口道:“你们去行刺皇帝?”陆天雨道:“我是迫不得已的,你相信我。”宇文秋道:“还有谁去了?”陆天雨道:“我只知道其中一个是崆峒门主漆雕盈。另外六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一个个武学精湛,不在我下。其中一个更是跟萧晋晖能打成平手,简直是可怕。”宇文秋道:“你们都是受一个人指使的,那这个人是谁?”陆天雨道:“你不需要知道。倘若我这次一去回不来,你就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隐姓埋名生下我们的孩子过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生活。不要让我们的孩子再卷进这个尔虞我诈的旋涡尘世。”宇文秋道:“你不会有事的。”陆天雨道:“你好好休息吧。”宇文秋道:“我们就不能抛开着一切,一起远离他们麽?”陆天雨道:“谈何容易,天下虽大已无我安身之地。”宇文秋道:“你还暗中邀请了天帝教的人?”陆天雨道:“你怎么知道?”宇文秋道:“信鸽回来了。”陆天雨着急的说道:“信呢?”  宇文秋将信札交给他,陆天雨急切的打开字条,只见上面写着:“弟段问天,有心相助陆大哥,奈何见制于人,上下交困,顾此失彼。容宽限数日,取得教主之位,定倾全教之力,辅助陆大哥建功立业。请静候佳音。”陆天雨怅然若失的说道:“段问天不能按时来啦。事态瞬息万变,刻不容缓,我等不得他了。”宇文秋道:“你堂堂武林正义盟盟主竟然与天帝教的人扯上关系,传扬出去,这如何了得?”陆天雨道:“段问天乃是我的生死之交。十年前,他被人追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幸而遇上我,救了他一命。从此他认我做大哥,是个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朋友。”宇文秋道:“我听说如今的天地教教主任逸云,宅心仁厚,乐善好施,颇有侠风。你的这个兄弟却想要取而代之,你还说他是个好人?”陆天雨道:“话不能这么说,每个人都有难处跟不得已的苦衷,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宇文秋道:“罢啦。我为了你跟我们的这个家,已经为你隐瞒了那么多的事,难道还不能再隐瞒这一件么?”  陆天雨道:“只要我除掉这个人,保住我们的这个温馨舒适的家。我就金盆洗手,再不干杀人的事。”宇文秋道:“你忙你的去吧,我累啦。”身心疲惫不堪的躺到了床上。陆天雨怜爱的给她掖好背角,注视着她娇媚的容颜,诚挚的眼神中,熏然沉醉,握住她纤若无骨的手,柔声道:“好好睡上一觉。”宇文秋嘴角含笑道:“你别太过操劳,注意休息。”陆天雨点点头,微微一笑,俯身凑过嘴去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依依不舍的退出了房间。褚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轻盈的走了过来。陆天雨道:“夫人累了,正在休息,别来打扰她了。”褚吟道:“是,庄主。”陆天雨道:“夫人醒来后,热了再端来。”褚吟道:“是。”  倏地,枝头上发出几声鸟雀叽叽喳喳的尖叫声,刺耳之极。陆天雨心念电转,眉峰一扬,星眸如电,手掌起处,劲风如剪,激射向树梢。两只鸟雀扑棱棱的从树梢掉了下来,挣扎抽搐一下暴毙而死。陆天雨冷冷地说道:“小畜生也敢在这装神弄鬼,不看这是什么地方?”褚吟听了,为之一颤,心头发怵加快脚步走了。
  宿扶风雨双双疾步走来。陆天雨道:“什么事?”扶风道:“华山掌门王桐到了。”陆天雨道:“走。”一个相貌堂堂,虎背熊腰身着红衣绸缎服装的汉子,抱拳道:“盟主金安,王桐见礼啦。”陆天雨道:“王掌门,驾临敝舍,真是蓬荜生辉啊。有失远迎,还望包涵,见谅。”天雨道:“华山七剑都来了么?”王桐道:“盟主抬举他们,敢不从命。他们都来啦。”陆天雨大喜道:“好。王掌门够朋友。请坐,上茶。”庄门外传来一声:“峨嵋规诫师太到。”陆天雨欢喜的说道:“规诫神尼来啦。王掌门,失陪一下。”王桐道:“盟主,请便。”  陆天雨率领扶风宿雨裴奔樊柯,风雨雷电四人径直到天井里相迎。只见那规诫神尼仙风道骨,手挥拂尘,神采奕奕的踱步过来,作揖道:“贫尼参见盟主。”陆天雨道:“神尼免礼。”陆天雨张望着她身后十三名秀美标致的女尼,说道:“神尼,她们就是峨嵋十三剑吧。”规诫道:“正是。”十三名女尼抱剑作揖道:“见过盟主。”陆天雨喜不自胜的说道:“好好好,英姿飒爽,根骨灵慧。”规诫道:“盟主有甚么差遣,她们就是粉身碎骨,赴汤蹈火也是义不容辞,绝不言退。”陆天雨道:“本座相信神尼的弟子都是巾帼不亚须眉的女中丈夫。”规诫道:“多谢谬赞。”庄门外又传来一声:“武当掌门张曜,衡山掌门韩应山到。”规诫道:“盟主自便。”陆天雨道:“神尼跟女侠们且去喝茶。”径自大步流星而去。  张曜,韩应山抱拳道:“参见盟主。”陆天雨笑道:“免礼,免礼。”一面招呼来到的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一面命人杀猪宰牛,大摆宴席款待来宾。嵩岳山庄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情绪热烈,盛况空前。忠义堂大殿之上笑语喧声,喜气洋溢。殿外演武场上人流穿梭,彩裙飘动,有的欢声谈笑,有的说南道北高谈阔论,有的耍刀弄枪,交流武艺,掌声欢呼声不绝响起,仿佛节日庆典一般。  日薄西山,夜幕降临。嵩岳山庄整个庄院彩灯高悬,鼓号齐鸣,悠扬悦耳的曲调,高吭入云,响彻云霄。庄院摆着二十多张桌面都坐满了人,斛筹交错,熙熙攘攘,猜拳喝令之声一浪高过一浪热闹非凡。大殿上灯火通明,映红脸膛,乐语喧声,气氛和谐。陆天雨、王桐、韩应山、张曜、丐帮主谭铿,东岳掌门岳钟阳,北岳恒山掌门汤惟乐,漕帮帮主黎滨,盐帮帮主蔡寅,少林无虚禅师,峨嵋规诫师太,青城掌门端木石等济济一堂,氛围欢欣。扶风等风雨雷电四人庄严肃穆的侍立左右。武当掌门张曜,少林无虚禅师,峨眉规诫神尼三派清规戒律极严,兼且他们不善应酬,吃过了素席,竟自辞退去休息了。  陆天雨眉飞色舞,为他们斟酒不住,开言道:“蔡帮主跟黎帮主似乎有些隔阂,可否在这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消却隔阂,化干戈为玉帛。”蔡寅道:“盟主有所不知。黎滨唆使他帮中兄弟打伤我的兄弟,这才双方发生火并。”陆天雨道:“漕盐两帮乃是江湖上的大帮,你们两方不睦,剑拨弩张,搞得江湖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本座既为盟主,怎能袖手旁观。”黎滨道:“天大误会。我黎滨虽说行事莽撞,却也不至于纵容帮中兄弟行凶。这是帮中兄弟自己不检点。我向蔡帮主道明原委,并且将挑起事端的人交给他处置,然而他却说我是弃车保帅,找人戴罪,用心险恶。他一意孤行,仗势欺人,我们就打起来啦。还请盟主主持公道,为我洗清冤屈啊。”陆天雨道:“黎帮主开诚布公,心胸坦荡。蔡帮主,你说呢?”蔡寅道:“既然是盟主有意撮合,我给盟主面子,再不与他计较就是啦。”黎滨道:“我今后一定约束兄弟们。”陆天雨道:“好,我们满饮此杯,庆祝两位冰释前嫌。”众人举杯干了,黎滨,蔡寅脸上绽开笑容,严冰解冻似得把酒言欢,化敌为友了。  岳钟阳大声道:“盟主三言两语将两帮冤仇消逝的无影无踪,真乃是武林之福啊。”王桐、韩应山、汤惟乐齐声道:“盟主真乃是当世第一大侠,大仁大义啊。”陆天雨道:“本座是真的希望武林能够永远的和谐下去,海晏河清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这是何意。谭铿耐不住性子,说道:“盟主,我是个直肠子。盟主号召这么多的武林精英,汇集一堂,如此的声势浩大,可是前所未有过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王桐道:“前任盟主沈戡在位之时,武林一派生平气象,点波不兴,安居乐业。我们并没有听闻说有什么大的邪恶势力扰乱武林,盟主你这是?”陆天雨道:“这个本座暂时不能透露,你们只需要跟着本座前去,兵临城下之时,大伙舍身除魔,奋勇争先,同仇敌忾,一定可以打赢这场仗。”接着说:“大家别多想了。也罢,我明天誓师出征的时候会说出我们将要对付的人是谁。大家吃好,本座有事先行一步。”径自去了。  韩应山道:“是甚么厉害人物?难道这个人长得三头六臂,有通天彻地之能?”蔡寅道:“难道是北隐缤纷花雨剑雒秋雨?”黎滨道:“我想是南隐嫣红护花刀。”王桐道:“北隐南隐都有侠名,又都隐退江湖数年之久了,从来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我想不会是他们。而且想要对付他们,根本用不着这么多的人。”韩应山道:“那王掌门认为是谁?”王桐道:“无双堡主上官云。”谭铿摇头道:“不像。我看像是天帝教。”众人陷于沉思当中,想着天帝教主任逸云高风亮节继位以来革故鼎新,任人唯贤,赏罚分明早就将个天帝教治理的安贫乐道,不思复出江湖,只想永居深山老林。如果对付的是天帝教,这不是违背道义,本末倒置,肇起事端么?  旭日东升,朝阳普照,嵩岳山庄在经过了夜晚短暂的宁静之后,又沸腾了起来。人声喧嚣,嘈杂的饮宴。扶风宿雨井然有序的安排着庄丁们上酒上菜。大殿上陆天雨陪着各派掌门帮主饮宴,均是缄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陆天雨想道:“瞧他们这样子,一定很是奇怪这个神秘人物是谁。看来我是不能隐瞒他们啦。”酒过三巡,裴奔,樊柯奔进来,说道:“宇文老大人有请盟主前去。”陆天雨道:“失陪一下,我去去就来。”径自来到后院内室。宇文秋正在跟宇文石说话。陆天雨道:“岳父大人几时来的,小婿竟然不知,有失迎迓,望请恕罪。”宇文石立时变得怒气冲冲的,沉声道:“陆天雨,你究竟干了什么?”陆天雨道:“此话从何谈起?”宇文石冷峻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说道:“秋儿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就从如何杀害沈戡说起吧。”陆天雨身子一震,如受电击,目光扫过宇文秋,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不错,谢廷芳,梁子宽跟沈戡都是我派杀手杀的。那又怎样?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不死,哪能有我的今天?还有你女儿的锦衣玉食?”  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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