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东西led埋地灯下会臭吗

六、勘破生死的困惑――了身达命
六、勘破生死的困惑――了身达命
【万千书库】
  人人都怕死,但人人都难逃一死。道家不像道教那样鼓吹长生不老,白日升天。但是道家教人用旷达的心胸来看待生死,勘破名利关,只是小休歇,勘破生死关,方是大休歇。现代社会发展到了今天,许多神话中的描述都变成了现实。千里眼和顺风耳有什么好稀罕的?手机网络就能办到。“朝游北海暮苍梧”难吧?过去这只有神仙才能办到的事儿,现在我们依靠飞机也是家常便饭。但是,“生、老、病、死”之苦,这个当年让佛陀抛弃王子的荣华去苦苦思索的问题,在21世纪依然困扰着人们。无论是打工仔还是老板、大盖帽还是破草帽,男女老少,众生平等,在“老、病、死”三字面前,都是既害怕又无可奈何。
  秦始皇当年兵威雄于天下,扫灭六国,建不世之功业,正所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但是,在“病”、“死”二字之前,秦始皇也是无能为力,缥缈的海上仙山哪里去找?长生不死之药又安在?正如江淹的《恨赋》中所说的:“至如秦帝按剑,诸侯西驰,削平天下,同文共规。华山为城,紫渊为池。雄图既溢,武力未毕。方架鼋鼍以为梁,巡海右以送日。一旦魂断,宫车晚出。”
  《射雕英雄传》中写成吉思汗病重将死时,将金国献纳的玉盘和明珠全都甩了出去,然后恨恨地说道:“纵有明珠千颗,亦难让我多活一日!”是啊,这些英雄一句话就可以使几十万人流血丧命,却无法让自己多延一日之命,纵有千金万银,到得头来,连吸上几口气都是那样艰难。正所谓:“自古帝皇将相,圣贤豪杰,奸雄大盗,元凶巨恶,莫不有死!”
  笔者觉得,人世间如何没有了“病”、“死”二字,那么世界三大宗教的影响力恐怕要暴跌甚至崩盘。“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终有一死这个亡命牌插在每个人的身上,也迫使不少人收敛起贪婪骄横之心,向神佛之属低眉顿首。不少宗教也以此降服芸芸众生,佛家和基督往往讲天堂地狱之类,佛家更是讲因果报应,六道轮回。而道教(注意,并非道家)往往强调炼丹养气,长生不老,飞升成仙。所以上至帝王下至捐门槛当替身的祥林嫂都对神佛既敬又怕。大家看我国名胜古迹中保存历史比较久远的多是佛道两教的建筑,应该也有此原因。
  对于生死这个人莫能解的大难题,儒家的孔圣人以一句“未知生,焉知死”轻轻地躲过,而道家是不会回避这个问题的。道家采取的是一种非常超然的态度,认为生死乃是天地间自然的变化,生不足喜,死不足痛。道家并不刻意地求生避死,而是勘破生死之念。
  有个广为人知的故事,就是庄子的妻子死后,庄子不但不哭泣,反而鼓盆而歌的故事。原文是这样的: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与人居,长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庄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说来庄子并非是那种视“升官发财死老婆”为乐事的人,就庄子的穷劲儿,恐怕也没有能力再娶了。庄子只是觉得人生中生和死都是很自然的事情,这当然超乎了一般的世态人情。好朋友惠子就不理解,责难他说:“她和你一起生活,生儿育女这么多年,你不哭,已很不对了,反而鼓盆(古人以盆作乐器)而歌,岂非有违人情?”,庄子解释说:“她刚死去,我怎么能不感叹呢。但是推究起来,人本来就是没有生命的,不但没有生命而且也没有形骸,没有形骸也没有气。她在恍惚间变为气,气变为有形骸,形骸变为有生命,现在又变而为死,这种变化就像四季的运行一样,是自然而然地运行的。她现在已经安然歇息于天地之间,而我却哭哭啼啼,我认为这样是不通达天命的,所以我不哭。”
  庄子对他老婆这个样子,对自己的死也是如此,《庄子.列御寇》篇中说: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乌鸢之食夫子也。”庄子曰:“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庄子要死去了,他的徒弟想用传统的方法厚葬他。庄子说,我用天地当棺木,日月就是我陪葬的连璧,星星就是珍珠玛瑙什么的,万物是送葬的物品,这不都齐了吗,还要什么别的东西做什么啊?徒弟说,虽然这样说,但是我担心乌鸦什么的吃了先生你的身体啊!庄子说,露在外面被乌鸦吃,埋地下被蝼蚁吃,不给乌鸦而给蝼蚁,这么偏心做什么?庄子笑谈死后之事,表现得非常旷达洒脱,我想庄子一定不会让徒弟们给他守丧三年什么的,也不会反对弟子们在他死去后也鼓盆而歌。
  说点题外话,由于后人实在难以理解庄子齐生死为一的思想,所以自行发挥,将此事添油加醋,弄成一则假新闻,最有名的就是《警世通言》上的第二卷“庄子休鼓盆成大道”一篇了。上面把美女们糟蹋得不轻,先说一个少妇手拿扇子扇坟头,原因是她坟中的老公留下遗言,要等坟头干了,她才能再嫁,她等不及了,就来“扇坟”。庄子的老婆也被说成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长得虽然“肌肤若冰雪,绰约似神仙”,但也存心不良,在庄子死后没有几天就爱上了楚国来的什么王孙(其实是庄子变化的,这里面庄子是神仙)。她听说楚王孙治病必须要庄子的脑髓,就不惜拿巨斧劈开棺木来取庄子的脑髓。最后庄子突然活过来,她又惊又羞,上吊死了。庄子也对女人彻底失望,鼓盆而歌,从而大彻大悟。这篇文流毒甚广,甚至改编成戏剧之类传世,严重损害了庄子夫人的名誉权。
  其实这篇文章的作者要说文笔还过得去,写写通俗小说当个小报记者还可以,但在道家思想上的见解却非常浅薄,一味胡拼乱凑,说得大错特错,完全按照自己的浅薄理解来乱写的。这人知道有庄子化蝶这回事,却不明白庄子是讲“万物一也”的齐物论思想,就说成庄子是“白蝴蝶采百花之精,夺日月之秀……后游于瑶池,偷采蟠桃花蕊,被王母娘娘位下守花的青鸾啄死。其神不散,托生于世,做了庄周。”完全是《西游记》中的套路,他也理解不了庄生视死如归的思想,认为庄生死了老婆,却鼓盆而歌,必定是其妻极不贤良,就编出来一套奸夫淫妇的话本来,又因袭了《水浒》中一向轻视女人的套路。这只能说明道家这种对生死超然的思想一般人是难以理解的。
  好了,闲话不多扯了,我们来看一下道家对生死的态度:
  1生不足乐,死不足悲
  道家认为生和死都是自然的一种形式,所以不必过于迷恋生,过于恐惧死。《庄子.齐物论》: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丽之姬,艾封人之子也。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于王所,与同筐床,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这里庄子讲了一个故事,说有个叫丽姬的美眉,可能接受了不正确的性知识,把结婚看得非常恐怖(看来古时也有这样的事情,笔者小时候看过一个小说叫《五个女子和一条绳子》,里面的这五个女子听说嫁了男人后会被“白天打,晚上压”,吓得都上吊死了),于是嫁给晋国国王时吓得哭湿了衣襟。但是真正结了婚后,才觉得并不是那样可怕,甚至还挺爽。而且住进后宫,吃肉喝酒,所以就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哭呢?庄子就此发议论道,现在人人像丽姬怕出嫁一样怕死,但谁知道是不是死就真的那样可怕,怎么知道死了的人不后悔当初拼命地留恋人世呢?
  还有一篇故事,是《庄子.至乐》里面的:庄子之楚,见空髑髅,u然有形。暌月泶罚蚨手唬骸胺蜃犹吧Ю矶撕酰拷佑型龉隆⒏嶂锒撕酰拷佑胁簧浦校⒁鸥改钙拮又蠖撕酰拷佑卸衬僦级撕酰拷又呵锕始按撕酰俊庇谑怯镒洌趋茫矶浴
  夜半,髑髅见梦曰:“子之谈者似辩士,视子所言,皆生人之累也,死则无此矣。子欲闻死之说乎?”庄子曰:“然。”髑髅曰:“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
  庄子不信,曰:“吾使司命复生子形,为子骨肉肌肤,反子父母、妻子、闾里、知识,子欲之乎?”髑髅深蹙O曰:“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是说庄子到楚国去,看到一个骷髅,他用马鞭子敲敲骷髅说:“先生是因为贪求生计而死,还是因为国家灭亡,遭受刑罚而死?或是行为不端,愧对父母妻儿而自杀?或是冻饿而死?还是到了岁数自然老死的?”问了这些后,庄子胆也挺大,就拉过这个骷髅当枕头睡觉。到了半夜,骷髅托梦给庄子说:“听你的谈论像个巧辩之士,你所说的这些,都是活人的负担,死后就什么也没有了。你想听听死后的快乐吗?”庄子说:“好啊”。于是这个骷髅说:“死了后,上无君王,下无臣子,也没有四季寒暑的侵扰,放纵自在,以天地为春秋,即使是当国王的快乐也比不上啊!”庄子看来不信,就试探骷髅说:“我让生命之神恢复你的形体,长好你的骨肉肌肤,让你回到父母妻子和邻里朋友那里去,你愿不愿意?”结果骷髅紧皱眉头(晕,骷髅也有眉头?)说:“我怎么能放弃君王般的快乐而重返人间的劳苦呢?”
  这个寓言虽然说得有点夸张,但是还是说明了庄子对于生死的态度,那就是死未必如人们想象得那样可怕。庄子曾说过:“寿者福糜遣凰溃慰嘁玻 笔撬的切┮晃蹲非蟪な俚娜耍系枚佳现啬猿沾袅耍旖橇鞴樱檬耗蚵驳模辜岢侄啻缚谄伪啬亍
  当然,庄子也不是教唆人们都去厌世轻生,去割腕跳楼。因为人生普遍地“贪生怕死”,庄子认为矫枉必须过正才这样说吧,笔者也不大信死了后却比活着HAPYY得多的事情。一般人听了这些后,只不过对死亡的恐惧感略减了一些罢了。
  庄子还说过:“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是说天地生我此身,用生使我劳苦,用老使我清闲,用死使我安息。所以要珍惜我们的生命,也要以死为善,这些都是天地万物的自然过程。
  其实佛家也是一样,有道高僧往往视人的肉身为臭皮袋。像《倚天屠龙记》中张君宝的师父觉远去世了,无色禅师合什行礼,说偈道:“诸方无云翳,四面皆清明,微风吹香气,众山静无声。今日大欢喜,舍却危脆身。无嗔亦无忧,宁不当欣庆?”说罢,飘然而去。味偈中之意,也是和庄子所说的生为苦役,死为解脱的意思差不多。此偈是小说家言,清王士祯写过一个善庆庵老僧的事情,应该是实录:“颜神镇善庆庵……有住持老僧,年八十馀,辛未夏,一日早起,索浴罢,呼侍者曰:‘好语主人,吾去矣!’遂升座而寂。壁间留偈云:‘者个臭皮袋,撇下无挂碍。洪炉烈焰中,明月清风在。’惜忘其名矣。”看这个得道高僧的胸怀,也是早超脱于生死之念了。
  2有生必有死
  《庄子.德充符》说:“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又说:“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意思说,人们自从有了形体以来(有生以来),就是一个等待形体消耗的过程(说的难听点,就是个等死的过程),与外物接触相互磨损,驰骋追逐于其中而无法停止,也是件可悲的事情。一代书圣王羲之《兰亭集序》中也说:“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其实天地万物都是有生有死的,何况是渺小的人。
  海龟一般被认为是比较长寿的动物,据说有上百岁甚至几百岁,但比起植物来就小巫见大巫了。据说有龙血树这样一种植物,树龄可达八千多年,是地球上最长寿的树。这比得上庄子笔下的“八千岁为春”的大椿了。但这些和日月星辰又没法比。
  琼瑶阿姨在《匆匆,太匆匆》中写过:“永恒的是日月星,人太脆弱了,不要企求永恒。”其实日月星也不是永恒的,比如太阳,也就还有50亿年的活头,现在也活了一半多啦。所以说永远长生不死,虽然是人们心中最美好的理想,但是这恐怕只是梦想罢了。
  对于这一点,也是道家和道教的分歧之一。道教一口咬定人是可以修炼成仙,长生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寿的。所以道教坚持不承认有生必有死这一观点,并且对《庄子》中的这部分内容加以“批驳”。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葛仙翁”葛洪了。葛洪为了让人们相信道教可以让人长生不死,不惜跳了出来,对庄子和老子都拍了几砖。对于老子,他当然不敢砸得太厉害,他只是说:“五千文虽出老子。然皆泛论较略耳,其中了不肯首尾全举其事,有可承按者耳。但暗诵此经而不得要道,直为徒劳耳,又况不及者乎!”意思说《老子》一书,首尾不能贯通,且“泛论较略”,读之不得要道,徒劳无益,还是直接读他葛仙翁的书好。
  而对庄子等则猛砸:“至于文子、庄子、关令尹喜之徒,其属文章,虽祖述黄老,宪章玄虚,但演其大旨,永无至言。或复齐死生,谓无异以存活为徭役,以殂殁为休息,其去神仙,已千亿里矣,岂足耽玩哉?其寓言譬喻,犹有可采,以供给碎用,充御卒乏,至使末世利口之奸佞,无行之弊子,得以老庄为窟薮,不亦惜乎?”从这段话看出,《庄子》戳在他最痛的地方就是“以存活为徭役,以殂殁为休息”,宣扬死生一齐的思想,这和“葛仙翁”所宣扬的神仙不死的思想是相抵牾的。长生不死是吸引达官贵人们信奉道教的一块广告牌,可以说是道教教众的衣食父母,是道教用来融资的根本。寻常的庸俗之人酒足饭饱后,哪里会花精神参悟道家的玄妙思想,就算想参悟,这些草包也没有那样聪明的脑子,什么都是最现成最简单的才感兴趣,直接来个仙丹一吃就长生不死当然最好,不能直接长生先壮壮阳也是好的。有什么样的需求,就有什么样的市场,所以道教的炼丹术、房中术等都发展出来了,这反而是道教主要的财务来源。葛仙翁为了招贵引资,当然不能承认庄子的“有生有死,悦生悦死”的思想了。就算他自己心里明白,庄子是对的,他也不能这样说,这就是道教和道家的区别吧。道教一有了组织,就有了花费,有了花费,就要搞钱嘛,就不能不迎合世俗。假设真有神仙世界,老子和庄子如果拿下葛仙翁算账,葛仙翁也会说:“兄弟说这些昧心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也是为了天下众多道门的徒子徒孙的衣食着想啊……”
  3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这句话出自庄子的《齐物论》,意思是生的同时你过去的形态就死掉了,而死的时候,你新的形态又开始出生。在道家的思想里,天地万物是在不停地变化,人由生到死,不过是从一种形态变化到另一种形态罢了。道家将此称作:“物化”。庄子的《至乐》篇中有一段这样写:“种有几,得水则为继。得水土之际,则为蛙之衣。生于陵屯,则为陵舄。陵舄得郁栖,则为乌足。乌足之根为蛴螬,其叶为胡蝶。胡蝶胥也化而为虫,生于灶下……久竹生青宁,青宁生程,程生马,马生人,人又反入于机。万物皆入于机,皆出于机。”
  这段说种子有水就生成水绵,在水和土之间就会变成青苔,在土堆上就是车前草,车前草如果得到粪土就变成乌足草,乌足草的根可以变为蛴螬,叶可以变成蝴蝶,蝴蝶不久化虫,生在灶下面……(中间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变来变去,笔者省略掉了,感兴趣自己看原文),腐朽的竹子会生青宁虫,青宁虫生成豹子,豹子生马,马生人,人又复归自然,万物都是出于自然,又归于自然。
  这段文字虽然从现在的眼光看,多数没有什么依据可言。除了“胡蝶胥也化而为虫”这个可信外,别的都不大对。但其中的道理却是不差。就我们现代科学所讲,也是生物由无机物进化而来,一种生物死亡后的物质往往成了其他生物的食物或养分,比如牛吃了草,草死掉了,但草却被牛吸收,成了牛身体的一部分,这不是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的一种形式吗?
  五代时有个得道之士叫谭峭,写过一本书叫《化书》,里面对“物化”的道理叙述很多,其中对生死一节是这样说的:“虚化神,神化气,气化血,血化形,形化婴,婴化童,童化少,少化壮,壮化老,老化死。死复化为虚,虚复化为神,神复化为气,气复化为物。化化不间,由环之无穷。夫万物非欲生,不得不生;万物非欲死,不得不死。”
  谭峭虽是道士,但并不像葛仙翁那样睁眼说瞎话,他就认为生死只不过是自然变化中的一环:“化化不间,由环之无穷。”我们现代科学的认识,也是这样,试想倒退一百年,大家都在那里?那么再前进一百年,我们又都没有了,又跑到哪里去了呢。这短短的几十年是唯一的一次吗?生命绝对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生我之前谁是我,我生之后我是谁?”尽管科学现在已经这么发达,但依然没有办法给我们一个圆满透彻的答案。根据科学的说法,我们都是由各种叫做分子、原子的微粒组成的。那么几十亿年前,地球还没有形成的时候,炽热的星云在收缩凝聚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在哪里?浩渺星云中哪一些分子或原子的微粒是属于我的?可是现在,这些原本无生命的诸多微粒却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我们,有血有肉,有情有欲,坐在电脑前听着音乐敲这些文字看这些文字。这些微粒原本在哪里?怎么样成就了现在的我们?每一天,有多少分子或原子随着食物、水、空气加入了我们的身体,又有多少分子或原子随着我们掉了的头发、皮屑、汗水和其他排泄物离我们而去?这其中的种种不能不说让我们觉得十分神秘和困惑。生命对我们真的只有一次吗?我们原本没有生命,几十年前没有我们。可现在我们却都是活生生的人。谁敢说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呢?宇宙的时间应该是无穷无尽的,没有理由经过无穷的时间后我们的生命不会再生,历史不会再重演。
  其实道家也是这样说的,生命,在自然界的无穷变化中,只是非常短暂的一个环节。我们应该顺应自然,享受每一个过程,没有什么是可以牵挂、恐怖和坚持的。
  《神雕侠侣》第30回中写小龙女遇到一灯大师时,他们有这样一段对话:一灯道:“倘若我师弟也不能救,那是大数使然。世上有的孩子生下来没多久便死了,小夫人嫁人之后方始不治,也不为夭。”……杨过睁大了眼睛望着一灯,心想:“龙儿能否治愈,尚在未定之天,你却不说一句安慰的言语。”(一灯是得道高僧,又见小龙女也是了达生死之人,所以这样说,杨过武功虽高,但在参悟生死方面,看来远不及幼年就学道的小龙女)
  小龙女淡淡一笑,道:“大师说得很是。”眼望大雪,淡淡地道:“这些雪花落下来,多么白,多么好看。过几天太阳出来,每一片雪花都变得无影无踪。到得明年冬天,又有许许多多雪花,只不过已不是今年这些雪花罢了。”一灯点了点头,转头望着慈恩,道:“你懂么?”慈恩点了点头,心想日出雪消,冬天下雪,这些粗浅的道理有甚么不懂?(小龙女说的,正是我们上面所说的道家关于万物变化无穷的意思,一灯是佛家高僧,佛道两家往往是殊途同归,所以理解不难,而慈恩杨过就连门槛也没有摸到)
  杨过和小龙女本来心心相印,对方即是最隐晦的心意相互也均洞悉,但此刻她和一灯对答,自己却是隔了一层。似乎她和一灯相互知心,自己反而成了外人,这情境自与小龙女相爱以来从所未有,不由大感迷惘。(看来杨过在道学上的修为比较浅,怪不得获取了《九阴真经》后也没有大的进境)
  一灯从怀中取出一个鸡蛋,交给了小龙女,说道:“世上鸡先有呢,还是蛋先有?”这是个千古无人能解的难题。杨过心想:“当此生死关头,怎地问起这些不打紧的事来?”小龙女接过蛋来,原来是个磁蛋,但颜色形状无一不像。她微微一沉吟,已明其意,道:“蛋破生鸡,鸡大生蛋,既有其生,必有其死。”轻轻击碎蛋壳,滚出一颗丸药,金黄浑圆,便如蛋黄。一灯道:“快服下了。”小龙女心知此药贵重,于是放入口中嚼碎咽下。(小龙女说的“蛋破生鸡,鸡大生蛋,既有其生,必有其死”大致也是“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化化不间,由环之无穷。夫万物非欲生,不得不生;万物非欲死,不得不死。”之类的意思吧。)从道家修为上来讲,勘破名利关,只是小休歇,勘破生死关,方是大休歇。放下名利容易,放下生死却难。但如果名利生死皆放下,那简直就是“敝屣荣华,浮云生死,此身何惧”,就此无牵无挂,才能真正达到逍遥而游的境界。杀不死的苏三(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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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不死的苏三(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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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顶上去,坐等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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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的价值,人生观....现实的或不过于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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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到底哪什么来作为评判其优劣的标尺。是让人拍案叫绝,还是是掩卷而思?但无论怎样,能让读者有读的欲望的,一口气不想停的,一定是好的了。小虫仙儿,这篇才是个真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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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劈马喂柴,做一个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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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一下,看开篇,应是个情色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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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精子邂逅了一个卵子,人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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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桶子们,谢谢啊。
这篇不管最后写成啥,一定要完成。为了我自己以及你们的鼓励。
老幻,在你面前,我的情色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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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几乎一口气读完了《白鹿原》,此诚意犹未尽的时候虫虫正好出手了,嗯,读完这几段颇有期待的感觉,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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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就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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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11楼的发言:
前些日子几乎一口气读完了《白鹿原》,此诚意犹未尽的时候虫虫正好出手了,嗯,读完这几段颇有期待的感觉,继续啊~
要不,你也来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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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13楼的发言:
要不,你也来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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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很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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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架势,估计会整出个长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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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篇就有气势,情节紧凑,不错。接着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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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就这样蹲在地上,傻傻地对望着。象一对有着不同饥饿的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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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仙越写越老道了。这真是要成长篇了。仰视,仰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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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劈马喂柴,做一个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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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是夸奖了,不过确实写了不少了,准备认真点,慢慢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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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22楼的发言:
老道是夸奖了,不过确实写了不少了,准备认真点,慢慢改。
慢慢写。慢工出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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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终于,苏大捏住了那两个光滑的小东西。
& & 他攥在手里,慢慢伸到姑娘胸前,几乎就要触碰到那温软的部分。苏大盯着来凤,朝自己的手呶呶嘴,表情非常古怪。
& & &就在来凤差点笑出声时,苏大摊开了手。他的手指准确地抵达了想去的地方。然而,姑娘没有挪开身子。那只张开的手掌里,静静地躺着两枚小圆环,在炉火的光影里。它们闪烁着夺目的光亮,那是金子的颜色。
& & &姑娘从来没有见过金子,但这古老金属的魔力,对每个初见它的人,都有同样的作用。“给你的”!苏大盯着姑娘的眼睛。这句话抽了姑娘的筋,她的身子瘫软了。苏大及时地搂住她。姑娘盯着那对黄灿灿的耳环,无法说话,不能呼吸。她仿佛看见数不清的食物,以及难以描绘的幸福生活。尽管那是遥远的未来。
& & & &苏大一手平举在姑娘面前,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姑娘的身子。
& & &从这一刻起,她,以及苏大;还有未来他们的孩子,都被一条看不见的金线串在了一起。他们的命运紧紧相连,又丝毫由不得他们自己。其实,他们并不理解这种联系的由来。他们认为,那正是上天本来的安排。
& & &然而,这条远古而来的线索,拴住的不仅仅只有他们这一家。如果你能看的足够远,就会发现,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奔腾而来的滚滚烟尘。这烟尘,裹挟了一切,汹涌而去。他们越过高山,河流,大海;从人头攒动的城市到荒无人烟的沙漠。每一次的停留,或是抛下几具尸体,也可能是孤立无援的孩子。在那些死去之人的手里,空无一物。他们曾经紧握的暗红色光亮,不过是苍茫大地上的普通石块。只是,他们自己不相信而已。为了得到它,很多人抛弃了其他的一切。
& & & 人类奇怪的童心,就是这样让人难以理解。只不过,大多数人不愿承认罢了。
& & &不管是身处贫穷之中,还是衣食无忧的普通人。甚至在那些锦衣华服,美食林立的餐桌旁。仿佛人们已经不再被它诱惑,可那些衣冠楚楚的父母,还是偶尔会出神地望着窗外。似乎那里有着更为吸引他们的东西。这一切,也会留在孩子们的眼里,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和父母一样,出神地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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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回到这闷热破败的小屋里吧。至少,这里还有爱情的芬芳。
& && && &&&此时,来凤瘫软在苏大的怀里。金子与爱情的双重魔力,让这个姑娘迷迷糊糊,象发着高烧。她的身体烫得吓人。虽然是早春,外面很冷,可苏大也是满头的汗。他一手搂住姑娘,另一只举得有些酸麻。只好恋恋不舍的抽回那只夹在姑娘腋下的手,把她扶起来。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享受的时刻。&
& && && &&&苏大抓住来凤的一只手,把那2只金耳环放在她手心。看着姑娘的眼睛说:“藏好!别给独眼看见”姑娘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露出为难的脸色,一件衣不蔽体的粗布短褂,外加一条只剩半截的破烂长裤。实在没有可以容下这珍贵礼物的地方。苏大皱起眉,看看厨房四周,发现灶台后面的土墙上,有半块松动的泥块。他走过去弯下腰,小小地取下土块,用手在里面抠出一个小坑,然后招手让姑娘也过去。
& && && && & 来凤在苏大身边蹲下,还没明白过来。苏大转身捡起一根树棍伸进炉灶点燃,四周被照亮了。他指了指那个小坑对姑娘说:“藏在这里”!
& && && && && &一切安排妥当后,苏大按捺住涌动的欲望,一本正经地对来凤说:“我要娶你!可你必须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去做”。姑娘拼命点头。这个男人比独眼一家更让人放心。每次,当她从独眼身边走过时,都能感觉到那邪恶的淫笑。她知道,早晚独眼会对她下手。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是个赌徒,但看上去和善,亲切。懂得体贴。她动心了,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这个男人会帮助她。
“过几天就是十五,镇上有灯会”。苏大一面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一面对姑娘说。“等独眼带他儿子去看灯,你就到西山上找我,我在砖厂后面等你”。
& && && && & 十五那天,吃过中饭,独眼对来凤说:“晚上镇上有灯,人多手杂,你早点歇,我带顺子去逛逛”。来凤按着心跳没吱声。独眼以为她不高兴,讪笑两声:“留意火烛,门窗。不要给我留门,还不知道啥时回来”。其实,他想好了,夜里去找镇上的张寡妇。& && && && &&&晚饭只有半个红薯,但今晚来凤感觉不到饿。独眼和儿子出门后,来凤插上门闩,到屋后井里打了一挑水。把灶火烧旺,准备洗澡。
& && && && &&&还是正月里,井水很凉。等水滚了,来凤关上厨房的门,用杠子顶好,开始梳洗。来凤用力擦洗身子,她用的力气太大,身上现出一条条红印。每一次擦拭,都在皮肤上留下一条新的痕迹。她丝毫感觉不到痛,此时的来凤成了空壳,身体留在这破败的小屋里,心已经生出双翅,飞向无边的远方。屋里被灶火烧热了,姑娘口干舌燥,连喝了几碗凉水。心里,像被一团熊熊火焰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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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上午,苏大等太阳上了西山,来到河边。这是闽江的一条支流,水质清洌。从西山向上游望去,两岸是平整的稻田。依山蜿蜒的小路,把一个个形状相似的村落连在了一起。站在山顶向东望,可以看见那青色的江面一路向东,奔向苍茫的远方。他的尽头就是大海。很多本乡人都从这里顺流而下,一直到达海的边缘。然后,乘坐大小不同的船只,漂洋过海,去找寻他们的梦想。曾经,苏大也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常年的浪荡生活,最终消磨了理想。有时,他也会在西山顶上望着东面大海的方向,直到太阳落山,黑暗笼罩了一切。
& && && & 苏大原本家境殷实,祖上还有从三品的外官。苏大的父亲也是本地知名的富甲,精于商业,人称苏一算。家田资财甚丰,其为人也算宽厚。原是本乡名绅,在县里有多家铺子。解放后,田地资产尽数收缴,政府看其有经营能力,加上本人也有积极改造之意,于是公私合营。三反五反开始后,苏一算因为管钱,成了贪污犯。劳改服刑死在狱中。从此,家道彻底衰落。苏大兄弟姐妹众多,追求道路各有不同,一部分干革命去了外省,留在本地的,在父亲死后,跟随家母辗转去往海外寻亲落脚。苏大在家排行老幺,从小养尊处优,人又懒散,不喜迁移。靠祖上残存的薄产聊以度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日里,饮酒打牌,倒也逍遥快活。
此刻,大海已经不再吸引这个男人。他有更重要的事。
& && && & 苏大沿着河边向西走出很远,一直到无人的山脚下。他走下护坡,找了一块向阳的河滩,脱下身上数日没洗过的衣裤,光着屁股就在河边洗起来。早春的河水凉的刺手,苏大心里热得冒火。一想到来凤,不自觉地就要把身子浸到水里。他使劲在石头上摔打衣裤,浑浊的泥水在身边蔓延。苏大觉得,那慢慢扩大的污迹,就像他心头的火。日头高了,水不那么凉了。他把洗好的衣裤摊开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整个人浸在河里,只露出脑袋,望着山上的砖厂。
& && && & 月亮从东面慢慢爬上树梢。村里人大都去了镇上,没剩下几个在家里的。狗也不知到哪里逍遥去了,四周比往常静得多。路上空荡荡的,只有月光把村庄照的透亮。来凤早就准备好了,她的脸是红的,脖子上也有擦洗留下的红印,只是在月光里,这一切都难以察觉。发梢还是湿润的,身上穿着唯一完整的单衣裤。但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她忘记独眼的叮嘱,检查门窗,炉灶。她的心一直通通跳着。后院有一道篱笆,她从那里钻出院子,不敢在大路上走,怕撞见熟人。沿着木匠家院墙,走到水塘边的树林,顺着塘边的小路,走到村外。上了西山,转向东南面的山坡。
& && && && &苏大在砖厂后面的废窑炉里等了很久,下午衣服干了以后,他就晃荡到这里。他带着一包卤猪耳,半瓶酒。还有来时的路上,从货郎那里买来的麦芽糖。这些东西被仔细地包在荷叶里,贴身放在腰间。
& && && &&&从砖厂的山坡向下望去,一条灰白色小路清晰可见。苏大在炉门后的破墙下摊开荷叶,一面嚼着脆骨,一面盯着那条月光下的小路。终于,一个灰色的人影出现了。
& && && && &跌跌撞撞,姑娘走的很快,却又像一头吃了药的野兔,昏头昏脑。在砖厂后面的土堆旁,她站住了,孤立无援地四下张望。苏大吹了一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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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窑炉入口的砖墙有一人高。来凤是女人,试了几次爬不上去。苏大只好半骑在墙上,双手拉着姑娘胳膊往上拽,屁股蛋子硌的生疼。他顾不上了,只想把姑娘拉上去。月光下,这对情人的动作很奇特。像是两只掐架的螃蟹。终于,不知何处而来的一股狠劲,来凤抓着苏大的手爬上了矮墙,苏大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等到姑娘的身体翻过墙时,再也无法维持住平衡,两个人抱在一起,摔进窑炉里。
& && && &地上铺着很厚的干草,这是苏大的功劳,如果他愿意,一般事情都能想得很周到。当来凤倒在他怀里时,苏大的头嗡了一声。世界静止了,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只有姑娘身上好闻的体香。若干年后,当苏大试图回忆当年的美妙时,却总也想不起如何开始的。
& && && &应该感谢那面矮墙,它让尴尬的阶段跳过了,当姑娘柔软,温暖的身体倒在苏大怀里时,这个风月场上的老手也慌了手脚。也许,这就是爱情。在此后的岁月里,如果苏大对来凤,苏三,以及这个家庭还有着一丝愧疚的话;也是因为这个夜晚的难以忘记。这个夜晚,藏着苏大最温暖的秘密。
& && & 苏大解开姑娘衣领,他的手一直在抖。那些过去的荒唐与放纵,不能作为此刻对他的评价。这一刻,他是纯洁的。
& && & 在寡妇们身上学来的手段,一样都没用上。苏大象一个初识女人的毛头小伙。笨拙,僵硬,还带着一丝紧张。完全不像老手,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石头,喘不上气。来凤更是象遭了雷劈,紧闭双眼,动弹不得,瘫在苏大怀里。两个人的嘴唇都干裂着,仿佛日头下的鱼干一般锋利。划过对方的身体,却感觉不到疼痛。他们紧闭双眼,互相摸索着对方身体,像一对瞎子。终于,那干裂的嘴唇紧紧地咬在了一起。
& && & 雨,落在干涸的土地上,坚硬的泥土慢慢融化,他们的四肢纠缠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甘甜的泉水从大地深处涌出,湿润了所有的一切。
& && & 月光照在这对男女的身上,把他们的肉体抹上了一层青白色。整个世界都在它的包裹之中,他们一起向苦难中挣扎的人们行着注目礼。这是一种由来已久的古老仪式,生与死纠缠在一起,希望里,也可能正孕育着绝望。
& && &&&让人脸红的喘息声回荡在窑炉里,这美妙的歌声,穿过低矮的砖墙,越过高耸的烟囱,在山顶的树尖上踮一下脚;纵身跃下,奔向远方的田野,一头扎进地里。
& && &这个夜晚深深刻入苏大的身体,即使在他重操旧业,继续浪荡的余生里,总有那么一些相同的夜晚,他走进无人的砖厂;在窑炉里躺下,面对着那条月光下的小路。通常,第二天早上,砖厂的工人就会发现,那个醉得如同死去一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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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虫,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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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28楼的发言:
。。。虫虫,继续写!
会写完的,谢谢鼓励。不知怎的,这篇写来特别顺手,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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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的这对心上人,蜷缩在干草里。被爱情包裹着,紧紧搂在一起,粘的化不开。一些新鲜的草叶,散发出春天的气息。他们的破衣服被垫在身下,那里,有一种阳光亲吻过的温暖。苏大看着姑娘动人的腰身,对未来充满期待。
“我要跟队里说,下田干活!别人能干,我也行!”
“有了工分,至少饿不死咱俩!”苏大抬头看着月亮。
来凤的脸贴在苏大胸口,来回摩挲。“我也能干活!”
幸福总是短暂的,当苏大伏在姑娘身上忘记所有时,独眼家灶前的几片枯树叶,渐渐明亮起来。火苗顺着他们燃烧的身体,蔓延到柴堆上。火,越来越旺,燃烧了所有。这冲天火光,应和着远处山坡上的那些喘息;终于,汇集在一起,吞噬了一切。
半睡半醒间,苏大听到嘈杂的人声从山下传来。一个激灵翻身坐起。他听到有人在喊“刘老四”。这是独眼的大号。他推醒了来凤:快起来,要坏事!苏大跳出窑炉,爬上烟囱。在高处,他看见村里人影攒动,往南面望去,火舌在树头飞舞。那正是独眼家院子。
苏大跑回窑炉,拉起来凤就要走。“独眼家着了,快走!”来凤慌了神,这才记起独眼临走时的叮嘱。“完了,独眼不会饶我的,这可咋办?”,“赶紧走!”苏大顾不上安慰她,托着姑娘翻过矮墙。姑娘的衣领都来不及扣上,胸脯一路跳跃着,跟着苏大奔下山去。尖利的茅草在他俩的身上割出一道道口子,他们顾不上这些,一路狂奔。
下到山脚时,来凤猛地站住了。苏大猝不及防差点被拉倒。他回头看来凤,“耳坠子没拿!”来凤急的跺脚。“要什么坠子,还不快跑!”苏大拽着来凤的手,但没拉动。苏大见状知道不能硬来,只好骗她:“金子我还有,你要簪子都有”。见来凤半信半疑,他继续编到:“我都藏起来了,以后再回来取!”其实,他除了自己一无所有。两个人跌跌撞撞,沿着河边一路向西,奔向他们的未来。
苏大和来凤出走时,他的全部家当只有他自己,再加上一个沉浸在梦里的年轻姑娘。而且,在他此前的人生里,还不知道干农活是怎么一回事。他过的是今朝有酒不思归的日子。但这显然不能和老婆一起去过。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拉下了脸来,尽力找些可以应付的事来做。在逃亡的日子里,他做过货郎,打过零工,甚至去庙里碰帮过工。来凤也跟着帮人做些碎活。但终究没有一处踏实的着落。
他们出走的时候还是早春,吃住相对容易应付。何况,新鲜的爱情还在燃烧,总想着会慢慢好起来。等到冬天来了,日子越发艰难,两人甚至怎么也凑不齐一套过冬的衣被。而且,来凤怀孕了,那孩子就是苏三。
眼看来凤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缺衣少食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苏大想到了回家。家里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但至少是个窝。风餐露宿的滋味苏大算是领教了。而且,他还想去队里碰碰运气。来凤大着肚子,村上多少会考虑。至于独眼,他还是有把握摆平。在他对来凤下手之前,就把这事前后都想了几遍,原本他想先得手,然后让来凤去跟独眼闹,最后无非谈价钱一刀两断。独眼不会为一个破了身的女人跟他拼命。对此苏大很有把握。退一步讲,即使事情不顺利,出了岔子,他还有一招绝的。实在不行就闹到乡里,他和来凤都是自由身,也算自由恋爱。在这方面,独眼理亏,毕竟他的媳妇来路不正。最后还是赔钱了事,不会出大篓子。不能怪苏大老谋深算,至少,开始他就想过把这姑娘弄来做老婆。这理由还算正当。
现在到了这般田地,只有回去归案。至少,还有活路。他把这想法告诉了来凤,姑娘看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同意。
一路上,来凤流着泪。有委屈,有羞愧,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滋味。苏大看她一直在哭,不敢去劝。生怕来凤一狠心,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进了村,苏大和来凤尽拣那人少的小路走。他们低着头,仿佛偷了别人东西。怕鬼鬼上门,绕来绕去,偏偏躲不开独眼家的院子。苏大抬头看时,眼前正对着独眼家的院墙。路上没有人,院子里也静悄悄的。他俩停下了脚步,四周的一切,有一种可怕的恐吓。好像一桩罪行的铁证,触目惊心。
焦黑的土墙还立在原地,院里的樟树只剩了树杈。屋顶早已不复存在,后院的篱笆也东倒西歪散在地上。只有铁质的井架还保持原样。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个月光下的夜晚。苏大走进院子朝里面看了看,没有人;独眼一家不在这里住了。这结果,让两个做亏心事的人,都松了一大口气。仿佛心口的大石被掀去一块。
正当苏大转身要走,来凤挺着肚子踏进残破的厨房。灶台还在,门窗只剩下焦黑的方框。来凤蹒跚着走到灶台后面,吃力的弯下腰,在那土墙的下半截摸索着。苏大正奇怪呢,来凤叫了一声。“呀!”
“它们还在!”听到这话,苏大也凑了过去,来凤转身摊开手,在一层黑灰里,两个金色的小环,光亮如新。
两个故地重游的窃贼,再次得手。按捺不住喜悦,几乎要笑出声来。压在心上的愁云明亮许多。从独眼家院子退出来,两人刚转过院角,迎面撞上民兵队长赵大海。
“吆,这不是私奔的小两口嘛!回来看娘家?不对,应该是婆家!”这对可怜的小两口望着大海,笑得比哭还难看。
大海看看来凤的肚子,叹了口气,“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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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这文满怀激情,看无数的叹号就看的出来虫子心潮澎湃了。慢慢释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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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31楼的发言:
虫子这文满怀激情,看无数的叹号就看的出来虫子心潮澎湃了。慢慢释放吧!
嘎嘎,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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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32楼的发言:
必须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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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在大海家一直待到吃晚饭,大海说着他们走后村里的事,两人一边听,一边低头猛吃。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大海媳妇厨房堂屋来回跑,一面心疼米面,一面摇头叹气。
大海告诉他们:独眼家着火的那晚,村上人一齐出动,还是没救下房子。
独眼回来后,看到自家院子焦黑一片,坐在院外就哭上了。哭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破口大骂:“一定是那野女人干的啊!肯定是她!”。“老子养的是一条狼啊”!独眼心疼的死去活来。到了队上,又接着哭了一上午。最后大队刘书记看不过了:“你有完没完!”“你又不能证明这火一定就是来凤点的,你叫队里怎么处理?”独眼嚎着:“死丫头都跑了,不是她还有谁?而且,村里人都看见她和苏大往河西跑了,还能有谁?!你们分明就是偏着他们!”。刘书记见他一口咬定是来凤,火也上来了:刘老四!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媳妇是怎么来的!就算她跟苏大跑了,那也是自由恋爱,要保护也是保护他们,轮不到你!独眼张着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结果,吃了一闷棍,软了下去。
几天以后,村里人看见独眼领着儿子往村外走。在村口碰见木匠水生。水生大着胆子问他们这是去哪?“老子找他们去!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没那么便宜!”独眼头也不回走了。
听完这一切,苏大悬着的心放下了。“祖宗保佑,总算是过了这道坎”。他露出一副可怜相对大海说:“明天我上大队把事情说清楚,看能不能办个申请,把结婚手续办了。老弟,你也要帮我说说啊”。
“另外,我还想下地干活,挣点工分。现在有老婆,孩子也快了,不能瞎折腾”。苏大看着来凤的肚子,一副老实样,好像在对自己未出生的儿子表白。
由于来凤怀着孩子,一切还算顺利。加上大海从中说了不少好话,说苏大这是浪子回头,该拉一把。队里研究决定,念在来凤无处容身,又怀着孩子,加上苏大也有悔改之意,可以结婚。
新生活就此开始,苏大和来凤也住回自己的家。这是祖上留下的一处房子,两间小屋,原是堆放杂物的。本来要收缴,村里看苏大无亲无友,就留下给他容身。现在有了老婆,曾经的浪荡子总算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时节已近年关,村上没啥活干,但粮食早已按工分户头分下去了。苏大在外躲了一年,哪有工分?本来无粮可分的,队里考虑到苏大老婆就要生产了,再加上大海暗中帮忙,照顾苏大一些杂粮碎米。虽不中看,但凑合过冬问题不大。苏大欢天喜地,对大海更是千恩万谢。
苏大在队里上工了,有时,跟着乡亲们上河滩挑土搞水利,有时也被派去做些记录之类的杂事。开始,苏大兴头很高,毕竟队里是关照他的。而且,这些杂事对苏大来说不难应付。但苏大平时浪荡惯了,由不得被绳子拴住,干了两个月,苏大又厌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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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苏大正在队上打杂,刘会计拿着一个纸包走过来。
“苏大,帮我把这钱送到乡里去”。这是一个报纸折好的小包。“总共18块七毛六”上面写着呢!你去乡里交给李会计就行,他知道。
本来,刘会计准备自己送去的,刚要出门,恰好书记说要开会,刘会计说这钱必须马上送到乡里。书记左右一看,苏大正在院里闲着没事,就说:“让苏大去吧”。
苏大接过纸包,刘会计让他当面拆开核对一下。苏大说:“领导相信我,我还不信领导”?刘会计坚持当面点清,苏大只好照办。重新包好之后,苏大心里美滋滋的,这任务虽不是什么惊天大事,但其中的信任令人鼓舞。说明队里对苏大的转变还是看在眼里的。
苏大回家准备带点吃的就上路,另外,他也想让来凤高兴一下。来凤正在给未出生的苏三缝小褂。苏大人还没进门,就在屋外喊了起来:“来凤,来凤,书记给我一个特别任务”!
“什么特别任务”?来凤一头雾水,挺着肚子从里屋踱出来。
“书记让我去乡里送一笔公款,你说这事大不大”?苏大的表情就像一个得了表扬的孩子。来凤被他的喜悦感染了,扑哧一声笑了。“屁大的事,把你乐成这样”。“倒是路上要小心点,别出岔子,叫人看扁”!
“我什么世面没见过,就这点小钱,当年老子面前的票子堆成山,都不带眨眼的”!苏大来劲了。
“好了好了,别提你那见不得人的丑事,快去办吧”!来凤一听苏大提过去就来气。
见来凤虎着脸,苏大知道玩笑开大了。那也确实不是光荣的经历。他进厨房拿了几个熟地瓜,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怀里的纸包是否稳当,转身出门。前脚已经跨出大门,又折回身,悄悄蹩进里屋,伸手从背后抱住来凤。头颈在来凤后背上摩挲了一阵,象只恋家的小猪。来凤等他贴够了,回手一肘子,顶在他肚子上:快滚!
苏大出了村子。已近隆冬,天很冷。但今天日头不错,下午的太阳尤其温暖。他的心里揣着希望,脚下轻快如风,仿佛出了华山的孙猴子,恢复了青春的朝气。地里的庄稼早已收尽,一垛垛的秸秆整齐地码在村头晒场上。日头照在上面,金黄色的一大片,叫人心里暖丝丝的。要过年了,平日里的那种饥饿感渐渐消退,虽不是肥年,但吃饱已不再那么艰难。此刻,空气里飘着各种粮食的香味,村里有人在做年糕,还有一些平时少有的甜香,这些香味,让整个村庄都浸在一种满足的幸福里。如今,这幸福里也有他苏大的那一份。
他沿着河边往西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当年洗衣服的河滩。站在那块光滑的圆石上,苏大抬头望着他那爱情发芽的地方。砖厂歇工了,没有人声,只有鸟鸣。树梢脱去了绿尖,细密的干枝上栖慢了归鸟。明天他也会像鸟儿一样回到温暖的巢里。
他大步向前,心头热腾腾塞满了幸福,仿佛此去是一条通天的金光大道。身上只背着未来,不堪回首的过去,被独眼家的那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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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的东西孤寂在这里未免可惜。虫子也发到那边吧。让更多的人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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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读。费心费力挖坑连载的事,咱早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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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桶子们,天热,注意防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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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二十多里地,前头就是李村。已经能看见南屏山顶盘旋的雀子。翻过山,就到乡里了。忽然一阵北风,天暗了。乌云从西北边的山峰压过来。苏大还没走到山脚,雨开始滴落。他掏出口袋里的地瓜,一面啃,一面小跑着往前赶。在李村的路口,雨没头没脸的浇下来。路旁的小树被风吹的东倒西歪。苏大睁不开眼,顾不上看,慌慌张张跑进村头一家院子。
院里有三间正房,空地上堆满各种破烂的木器。叫人没法下脚。苏大被雨打急了,顾不得这些,三下两下跳过那些桌子腿,烂床架子,一把推开正屋的门。
一屋的人。挤得的密不透风。屋里点着一盏风灯,高高挂在梁下钩子上。三张破桌子拼在一起,周围是一圈高矮不等的长条凳。二十来个人围着桌子,正扭身一齐看着苏大。
屋内飘出一股臭味,雾蒙蒙的烟气熏得苏大睁不开眼。但他不用睁眼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像频死的酒鬼也能闻出酒香。这是赌场无疑。
“吆!这不是苏大嘛”!苏大也不用睁眼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他昔日的赌友:麻子!这一声喊,让苏大更不敢睁眼了,他心里明白,这是阎王殿里的招魂曲。只要听见,必死无疑。
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坟墓。红色的磷火影影绰绰,从四面围过来。身体里,一些活过来的蛆虫在搜寻食物。现在,如果他转身就走,或许可以逃出生天。只要回身冲进冰冷的雨中,那些虫子就会冻死。
苏大的脚牢牢地钉在地上。身体被两种声音撕扯,“走啊,苏大!不能留啊!孩子要出世了!不能啊”!这是来凤在哭喊。
“没事的,苏大,玩两把死不了人。你又不是没玩过”!这声音仿佛出自麻子口中,其实,不是他。
“是啊,就玩两把,即使不玩,看看无妨。屋里暖和,外面又是风又是雨。会冻坏的”!苏大身体颤抖着,象一片飘摇的树叶。
“来来来,快进来,站在屋外干嘛!多日不见,兄弟我怪想你的”。麻子说。
苏大跨进那扇门,很快有人过来把门关好。场子的主人大声呵斥把风的。李村的憨子委屈的说:总不能叫他们尿屋里吧。
一切都是熟悉的。烟味,臭味,苏大甚至闻到,钞票那种潮湿温暖的独特味道。他又回来了。身上湿透着,象远行归来的游子,这就是他的家。
苏大在场边站着看,他倒是带着钱,不过不是他的。刘老二在坐庄,手臭的很,几乎把把输。昨晚一定摸了女人。有几把点子大的,也是赚吆喝赔买卖,吃小注赔大注。下注的个个赢钱,眉飞色舞,过年一般开心。
苏大挤在人堆里,看的有滋有味。不自觉地把手伸进胸口,去摸那个纸包。犹豫几次,没拿出来。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刘老二输光了。怏怏地被众人哄下庄家位子。换上李村的矮子坐庄。今天的庄好像都做不长,三五把下去,矮子的本钱去了一大半。苏大又看了几把,庄家出了一把豹子,两把大点子,有点抬头的意思。苏大知道,机会来了。
他走进边房,掏出李会计交给他的纸包,打开拿出八块钱,回到正屋。矮子的点子又背了,这叫乱火燎鸡毛,庄家要倒。不能再等了。苏大第一把下了3块,赢了。又下了个6块还是赢。苏大把赢来的12块加上剩下的5块,一起押上。还是赢。现在,苏大有了34块。除去公款的8块。他自己得了26块钱。一切都在苏大的预料中。
苏大赌钱和一般人不同,普通人只看自己的牌,或者盯着庄家点子。苏大从小看父亲算账,对数字规律有一套自己的心得。他牌记得很准,只要是出过的牌,都能记住。而且,多年场子里的浸淫,对风头手气看的也很准。虽然苏大聪明,脑子活,但赌场是个什么地方?恶棍云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了还是赤条条。苏大牌品好,从不出千,他并不怕输,他要的是九死一生的感觉,不单为钱。
矮子输光了,苏大没有继续玩下去,他挤挤蹭蹭退到人群外面,准备见好就收。麻子看出来了。一把拉住他:“狗日的想跑”?
“我还有急事要去乡里。村上要我送个材料,再不去就耽误了”!苏大说的是实话。
麻子指着窗外:“这么大的雨,你就是会飞也到不了乡里。皇帝不养饿兵,人不是牲口,要吃饭睡觉的”。
苏大听着窗外北风呼啸,这才感觉到冷。身上还是湿透,难受的很。麻子找到这家的东主,塞了点钱,叫他赶紧烧水,给苏大洗澡。
苏大舒舒服服地泡在大缸里,湿衣服已经有人拿到灶上去烘了,麻子给他搞了一点酒菜,苏大觉得活过来了。
天早就黑了,场子里大呼小叫,高潮迭起。东家催了几次,说酒菜热了几回,再热就不香了。赌客们这才记起饿。众人歇了手,准备喝酒。苏大早就穿上烘好的衣服,叼着烟卷,独自坐在边房里喝上了。
此刻,苏大已经完全复活,悠然自得,心定神闲。成为赌友们熟悉的那个苏大。一年多来的奔波劳累,虽吃了不少苦,都已成为过去。所有这一切,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伤害。包括那些短暂的正常人的生活。昨天终究是昨天,他还是原来的那个苏大。
这边苏大逍遥快活,老友相会乐不可支。来凤一个人在家里,看着门外风雨交加。心里七上八下。她担心苏大的安全。
她到没预料,苏大此去如此之快地重操旧业。只想着苏大带着钱,会不会出啥事。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无法描述这预感因何而来。
到了下半夜,李村的这间赌场里,大戏渐至高潮。
苏大一路高歌猛进,一直连庄。那些在旁边下注的小鱼虾,基本被他一网打尽。还顺带结果了几个,中间强行插进去坐庄的短命鬼。天快亮时,只有一个人还有力量与他一决高下。这人是镇上的王二锣。也是惯赌。此人相貌平常,独独两手拇指上,各有一个大大的斗纹。其余手指上一个没有。有人说这是天生的赌鬼相。因此送其外号:二锣。苏大以前没和他赌过钱。今天的场子上,二锣看的多,下的少;一直赌的很谨慎。没有大起大落。
等到苏大把散客们的赢的差不多了,二锣挤到桌子跟前问了一句:“苏大,你统共有多少钱”?苏大抬眼看着他,一手捻着面前的票子反问:“你多少”?众人一看这是要并堆了(赌场里最后一把,谁赢通吃)自觉闪开一条缝,让出位置给二锣下注。
二锣撩起上衣,从腰间解开一个布袋子,打开袋口,往桌上一倒。哗啦一声。一堆鹰洋,大头,夹杂着各种面值的票子,散开在桌上。
苏大扫了一眼,没再看他。不用说,二锣本钱比他多。“怎么赌”?他问二锣。
“九九归一,你有多少?一把定输赢”。二锣看着苏大。
苏大又捻了下自己面前的票子,大约二百多。“就这么多吧”。二锣笑了,“身上呢?没藏着掖着”?苏大听不惯二锣这种口气,犹豫一下,“要死鸟朝上”!伸手把怀里李会计给他的纸包拿出来,抽出那张10块的,插进自己的钱堆里。“你比我多,就照我的钱下,摇完骰子再细算”。
“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赌钱”。二锣笑眯眯看着苏大:“硬气”。
“谁庄”?苏大又看了一眼二锣的钱堆。“你庄!麻子洗牌,一把定胜负”。苏大一听这话,本来还想硬气几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苏大和二锣说话的那几分钟,屋子里很静。一些细小的议论声在人丛里传递,很快就被骨牌清脆的撞击声淹没。长桌被围的水泄不通,后排的观众,奋力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仿佛一个个吊在烤炉上的鸭子。
麻子在洗牌,手法快速熟练,转眼两长条牌垛子整齐地码在桌上。苏大伸手去拿骰子,“慢”二锣按住骰子。
“你庄就该我来掷”二锣抬眼看着苏大,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大无法反驳这个看似合理的要求,缩回手。二锣摇动骰子,苏大一直盯着那只手。叮当一声脆响,骰子落入碗里,庄家先取牌。
苏大紧紧按住自己的牌,等二锣先开。“五点”二锣干脆地报出自己的点子,把牌一亮,脸上没有表情。苏大松了口气,这点子并不吓人,即使苏大的牌也是五点,庄家占先,还是能赢他。只要不是五点以下,桌上所有的钱都归他苏大。
苏大伸手去摸第一张牌,九点。这意味着下一张骨牌的点子,不能小于六点。他心头敲着鼓,脸上毫无变化。指尖刚一触到牌底那些熟悉的圆圈,心里一凉。那牌的正中有个圈,是张五点。九五一十四,牌面四点,刚好比二锣小了一点。
苏大叹了口气,人群跟着发出一阵嗡嗡声。二锣知道了结果。笑眯眯地说:“苏大,这把是鸟朝上咯”。
苏大忍着心头巨大的失落,面无表情把牌一扔,笑道:“好手气都用在了喽啰身上,今天便宜你了”。赌客们一看二锣赢了,纷纷围拢过去讨要喜钱。苏大不会干那丢脸的事,他对别人赏赐的残羹剩饭,没啥兴趣。他的心里沉沉地坠着一块铅坨。他想到了来凤,大海,还有信任他的刘书记。输掉的这些钱,在苏大的赌场生涯里,算不得什么。比这大得多的场面与失败,他都经历过。只是今天的这次失败,远远不是钱能衡量的。
现在苏大是有家的人,老婆马上就要生产。这局面比预想中要复杂的多。苏大不怕输钱,虽然他以前经常靠借贷度日。但这一次,他还输掉了一些别的。
苏大离开吵闹的正屋,走进边房。桌上还有昨晚剩下的酒菜,他提起酒瓶,仰头喝了几大口。“怎么办”?“怎么跟来凤讲?还有大海,村里的领导们”。
“一个人喝上了?苏大”。麻子不知何时跟进来的。
“这又不是输了身家性命,你苏大还在乎这几个钱”?麻子在宽慰他。苏大没接话。此刻没心思和他斗嘴。见苏大不理他,麻子凑到跟前,从兜里掏出一张钞票塞进苏大口袋,苏大伸手想拿出来,麻子按住他手:“这是二爷叫我给你的,他知道你不在乎这点小钱,但这是他的心意”。
这些话,让苏大心里舒服了。麻子接着说:“二爷叫我带话给你,他想叫你一起去县里大场子混,你眼力毒,牌路看的准,能干大事”。
虽然,这些恭维话说的都是事实,但苏大不知道的是:二锣拉上他是有自己的计划。他要一个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招牌,而苏大恰恰有这名声,牌品好,从不出千。苏大没有立刻答复麻子,心里想这倒是是个去处,虽不是万全之策,但至少可以暂时躲一阵子。
多年以后,当苏三从独眼儿子的手里救下麻子后,这个惯赌也良心发现了,他把一切都告诉了苏三,他父亲在他出生前最重要的一场赌博中,其实是被人出千骗了。那天二锣连本带利,把苏大赢的钱一扫而光。他在骰子上动了手脚,在他按住骰子没摇以前,把原来的骰子掉了包。掷出去的那副骰子,是他带来的,此前一直藏在身上。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抢劫。麻子洗的牌,二锣把每张的位置都看的清清楚楚。这是他的家传绝技,他想掷出的点子,只有一个结果---“他的牌一定会大过对手”。他从不频繁使用这一招,而是根据参赌的人,赌注的大小,有没有更厉害的角色等等条件而定。通常,在赌局开始后,二锣都是小注间隔着下几把,看似观察牌路,其实是在等待那个最大的赢家出现。然后根据对手情况,伺机而动,一把扫光。这样既不不引人注意,也合情合理,天衣无缝。而那个热情体贴的麻子,正是他的搭档。
可怜的苏大,此时还蒙在鼓里,对二锣和麻子的好意心存感激。他以为,在他走投无路时,别人送来了梯子。
母亲的艰辛
苏大出走那晚,来凤一夜没睡。昏沉沉地,一个梦连着另一个。
她梦见一片漆黑的树林,远远有个人影象苏大,可是老也走到不跟前,像是有条河,横在中间。来凤一急,醒了。外屋的灯还点着,家里只有她。迷迷糊糊闭上眼,过了一会,梦中又到了西山脚下。
第二天,苏大没回来。下午队里有人来问,来凤明白,苏大出事了。第三天晚上,苏大还没见人,来凤一整天没吃东西,心里上下翻腾,生生悬在空中。大海推门进来时,来凤靠在床头,屋里没点灯。
外屋门没插,家里黑洞洞的,大海喊了几声,没人应声。他在桌上找到了灯,点上推开里屋门,见一个黑影靠在床上,吓了一跳。
凑近一看,来凤满脸泪印子,不发一声。大海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姑娘离开家时还是孩子,如今父母音信全无,好不容易有了家,以为从此安定了,哪知道,不过是一个坑连着另外一个。
大海来之前,从本村一个赌鬼那里,已经得知了苏大的去向。他不忍心把这结果告诉来凤。他知道纸包不住火,早晚而已。大海不知如何安慰来凤,只好问她吃了没有。来凤不吭声。大海放下灯,去厨房做了碗面。捧着面回到里屋,来凤还是一声不吭,大海把面放在床头一口破箱子上,找个凳子在来凤跟前坐下,“大哥,我好苦的命啊”。没等他开口,来凤哇的一声哭出来。
苏大留下的烂摊子,就这样归了他的邻居。大海厚着脸皮到队里说明了情况,书记啥也没说,唯有一声长叹。这还没完,亏空队里的钱,必须要还。苏大家里的状况,大海已经见识了。他回到家,没跟媳妇说,偷偷从给女儿存的压箱钱里拿出十八块,帮苏大把窟窿补上了。
命中注定,这院前屋后的两家人就这样纠缠在一起。用大海媳妇的话讲:上辈子,一定欠了他们的债。
来凤对大海一家的感激和尊敬,自然地传递给了苏三。这些情感在他的心里渐渐生长,直到郁郁苍苍,覆盖了他的精神世界。。从他记事起,大海家就是他的另一个家,相比自己的家,苏三更加喜欢这个家。在他长大后,经常帮大海家干活,而大海同志则义无反顾地帮着可怜的来凤干活,于是,这一对有着不同追求的男人,时常擦肩而过,为了他们各自的信念。每当村里人看到这可笑的一幕,都捂着嘴。而这两家的另一位男主人,从不露面,仿佛消失。多嘴的女人们时常拿大海开玩笑,说他和苏三是“互帮互助的好榜样”。这些挖苦当然也传到他老婆耳里,巧梅(大海媳妇)红着脸,咬着牙,不吭声。她也有忍不住时,但只要看见来凤拉一个,背一个,后面跟着一个下地时,却又狠不下心,去找来凤的麻烦。
苏大的新婚生活就这样翻过旧的一页,从此,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冒险。家庭没有带给他任何的负担,而且,还多了一个无处游荡时可以暂避的安身之所。
苏三出生后,连哭了三天。旺盛的精力,让人惊叹。除了吃奶,基本就是在哭。来凤开始以为儿子是饿的,可吃完奶,还是如此。“又一个讨债的”。来凤这样说他儿子。以前只为他老子操心,如今,添了一个更厉害的角色。
白天,来凤背着苏三下地干活。奇怪的很,一出院门,苏三立刻止住哭,张开小嘴,呀呀直乐。这样一来,来凤倒乐意带上儿子去干活。到了春天,来凤用破单褂抱住苏三,放在地头树荫里,自己在附近干活。包袱里的苏三望着头顶的树枝,可以傻笑一整天。
到了苏三可以爬着玩了,来凤索性就让他自己在地里玩。反正儿子胆大,青蛙虫子都绕着他走。这让来凤放松了警惕。秋天里,地里活多,一天来凤干着干着,离苏三渐渐远了。约莫一个时辰后,来凤渴了,正想回去找水,总觉得哪不对劲,想到儿子,猛然一惊,苏三呢?
跑回放篮子的地头,一切都在,儿子不见了。
来凤傻了。田里的稻子收尽了,很平整。眼光所及,一览无余。除了几棵小树,没有苏三的踪影。也听不到哭声,大白天,地里还有其他社员在干活,野兽没那胆子来。可是,儿子哪去了?
来凤首先想到被人抱走了,两腿登时一软。扯开嗓子,连哭带喊。整个村子都听见了。地里干活的其他人纷纷赶来,一切帮着找,来凤干活的那块田被翻了个,就差没在土里挖了,还是不见苏三。
大海媳妇巧梅说:“来凤你别急,不会叫人抱走的,”别处来帮忙的也说:“几个路口都有队里人在干活,没见过生人来”。“一定还在地里”,又是一番好找,众人分开几组,展开扇面,摸着地皮,一寸一寸向前找。
找了半天,突然,南面的那组传来一声喊:“来凤快来,在这呢”。呼啦一下,大家都奔过去,走近一看,全笑趴下了。
这是一个浅浅的粪坑,一米见方。表面结着黑黑一层硬壳。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浮在半空。靠近坑边的地方,破了一个口子,苏三滚在粪泥里,满头满脸的蛆,正玩得不亦乐乎。
我的娘哎!来凤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臊,又气,又想笑。这事让全村笑了一个月,有几个一讲到苏三,就直不起腰。
来凤抱着苏三来到水塘边,一群苍蝇欣喜地跟在后面,来凤吐了几回,没头没脸一通洗。苏三身上的味,洗了几天没去掉,来凤的脸都丢光了。只要有人开她玩笑,必会问她:儿子现在还臭不?这消息也传到苏大那里,苏大在赌钱,听完之后,绷着笑,一本正经回了句:“这是要走狗屎运,你们懂个屁!瞧好吧”!。
粪坑历险之后,来凤再也不敢让苏三独自一人,从此来凤腰间多了根绳,那一头栓着儿子。
别看苏大不常回家,但每次回来总要留下些什么。这当然不是责任之类的贡献,苏三出生后,来凤一口气没歇,一年生一个。直到老四出生,才告一段落。
等到苏三能走路了,照顾自个不说,还要管着弟弟妹妹。别看苏三小,带弟妹很有一套,除了吃奶的由母亲带去干活,剩下的都归了苏三。小的都很听苏三话,弟妹们都有自己的玩意,大的给一只青蛙,小的也有天牛或是蚂蚱。人人有份,各得其乐。这是苏三给他们抓来的。只要苏三带着他们,每天院子里都是孩子们的笑声,很少有哭闹。路过的人啧啧称奇。
苏三长大后,对他的弟妹没有印象。那些短暂却美好的记忆,被死亡收集一空。老四出生后的冬天,饥荒悄然而至。各处都在大炼钢铁,村里也办起了大食堂。所有余粮全部上缴,
由食堂统一做饭,社员到时间集体免费吃饭。由于免费,出工不力的混吃白喝的大有人在。等到食堂的粮食不多了,吃饱变得异常艰难。供应的口粮标准日益减少,直到所有粮食吃的一干二净。
这是一场体质与耐力的比拼,那些体弱的人,总是最先离去。粮食比金子还有稀有,有钱并不能让谁活着。
在饥饿面前,所有人都变的迟钝,呆滞。哭声很快就平息了,因为活着的人还在饥饿中。死亡让人麻木,而饥饿随即将伤痛抹平。一切可吃的东西都被席卷一空,鸟蛋,虫子,草叶。。。。村庄如同剥了皮的树干,不留一物。
苏三下河摸鱼,上山捉鸟,挖野菜。收集一切可吃的东西。不仅为他自己,还有母亲与弟妹们。然后这些远远不够,老四害了咳嗽病,加上没有营养,最先离去。在此后的三年里,他的弟妹们一个个病饿而死。
苏三还小,不太明白,开始还能听见母亲的哭声,到最后一个弟弟离去时,家里没有一声哭泣。大海来看过之后,把他抱走,拿到山上埋了。在苏三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弟妹的痕迹,只是偶尔在梦中,上山捉鸟的他,在得手的那一刻,会听见树下传来一阵阵笑声。
最后一个弟弟离去后的一天,苏三昏沉沉地靠在自家院墙外面,来凤躺着屋里,下不了床。苏三觉得从未这么饿过,他趴在地上,盯着墙角,希望能看见一两只出洞的虫子。什么都没有,蚂蚁也不见一个。
他顺着大路往村外走,一直到村西头的树林。这里空荡荡,没有一丝活物的声息。四周很静,树林边有条沟,苏三在那里捉过鱼。他准备去碰碰运气。刚跳下小坡,看见前面躺着个人,皮包着骨头,下身赤裸。这是个流浪的老人。苏三看到一双眼睛望着他,这一次的对望刻在他的记忆里。在他此后的人生,再没有任何一双眼睛能让他害怕。
这是一个频死的人,不知从何流浪而来,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他眼里的苏三,不仅仅是一个活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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